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染风奕剑雪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庶女为后 作者:竹宴小小生 总点击 51861 推荐票178 前世,她为他倾尽所有,不惜与母亲反目,只想与他长相厮守。 十年夫妻,多年相守,她给他生一双儿女,可他为迎娶高贵的公主,废正妻为妾!更摔死了一双儿女! 为保贞洁,她一头碰死,含恨发着毒誓,若可以重来,一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再度醒来,她却发现自己回到十三年前。 渣男要娶公主?那她成全他,顺便送他一道催命符! 嫡母陷害,长姐挑衅,前有公主,后有小三,斗恶毒妯娌,杀卖主女婢,她不卑不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一世她宁可负天下也不愿叫天下人负了她! 看七皇子步步欺心,庶女为后! 标签: 言情 重生 架空 宅斗 ==================   ☆、第一章 三天三夜 天合三年早春,天气仍是特别冷。 呼呼的寒风肆意张狂的刮着,见不着半点春天的气息,除了凛冽的寒风,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乌云密布,紧接着没过多久,一场冰冷的春雨似瓢泼一般的下了起来。 虽说春雨贵如油,而此刻它似乎来的根本不是时候。 南府富贵的庭院中,只有西北角的一个柴房最为破旧,墙角处到处都是往年没有收拾的枯草,房檐上结着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窗户部位已经没有任何遮挡,只被几条模板横七竖八的定住,一把大锁彻底封死了屋子唯一的出路。 李莫鸢发髻散乱,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全然不顾寒风穿透自己的衣服,只一手紧紧的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一手搂着女儿,木然的靠在角落里。 “娘……弟弟,呜呜……”五岁的小馨儿不知娘亲怎么了,粉嫩的小脸上双眼哭得跟核桃一样,小身子瑟瑟发抖,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听到女儿的呼唤声,李莫鸢总算有了反应,她呆滞的将头转向小馨儿,看着她的小脸,她乌黑的眸子总算有了情绪。 对啊,她还有馨儿,她不能这样下去! 痴爱的抚摸着襁褓中儿子的脸蛋,感觉到他的小身子是那么的冰冷僵直,李莫鸢鼻子酸酸的,可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三天前,她还和一双儿女好好的,可转眼间,就已经母子阴阳相隔。 “陌芊芊!”几乎是咬碎牙齿的念出这个名字,想起那天,那个夺走自己夫君,摔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李莫鸢简直恨入骨髓,不觉间,她竟然手指扣入泥土里,长长的指甲生生折断,流出了鲜血来。 一旁的小馨儿仍是啼哭不止,李莫鸢从仇恨中清醒过来,放下死去已久的儿子,便将小馨儿深深的搂在怀里,儿子已经没了,她不能再失去小馨儿了。 “小馨儿不哭,都怪娘不好,是娘太懦弱了对不起你们……”李莫鸢充满自责的说着,三天里泪水已经流干了,想要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可她的内心却像是被一刀刀利刃割过一般,止不住的疼痛。 忽然传来一阵开锁声,紧接着门被人猛的踹开,一个老妈子打扮的妇人率先进屋,紧接着陌芊芊也走了进来。 陌芊芊的容貌清秀,长得不及李莫鸢美貌半分,可偏偏人家生在帝王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所以穿戴华贵无比,与此刻落魄不已的李莫鸢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怎不说是你自己做出了让南家丢人的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后果?”陌芊芊精致的妆容上,眼眸里透出得意,迈着自得的步子,气势凌人的朝着李莫鸢母子逼近。 李莫鸢见她眼神盯着小馨儿,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好,紧忙护住自己的女儿,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她都已经摔死了她的儿子,难道还不够吗?! “我能做什么?我可是小馨儿的嫡母,哦,不……”陌芊芊狡黠的笑着,本来要伸手摸小馨儿的头,又将手收了回来:“她根本都不是南家的骨肉,怎么能配当我的孩儿!” “麟儿和馨儿是不是南家的骨肉,难道翼枫不比你清楚!”李莫鸢咬牙说道,一双美眸怒视着陌芊芊的嘴脸,若不是有小馨儿在怀里,她真的恨不得上前给这个女人一巴掌。 陌芊芊回头看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冷笑着道:“你说翼枫?正巧他来了,你就亲自问他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一人,李莫鸢一听南翼枫来了,顿时眸子中闪过希望,接着将目光移了过去,果然是他来了。 只是,他脸上的冰冷之色,让她有些错落。 南翼枫步履轻快的走了进来,如玉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一身蓝衣穿在他的身上,显得身姿挺拔,他并没有去看李莫鸢和孩子一眼,就径直的走到了陌芊芊身边,那如覆雪霜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这屋子里潮气大,你来这里做什么?”南翼枫语态透露着关心,而这一切的温柔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李莫鸢眼睁睁的看着,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怀中的小馨儿先前本来怯生生的,此刻一见父亲来了,就挣开了李莫鸢的怀抱,张开胳膊,向小燕子一般扑向南翼枫:“爹爹,馨儿想您了……” 南翼枫看着这粉团子一般的馨儿,眼里透出一丝慈爱,不过瞬间化为冰冷,冷着脸说:“走开!”   ☆、第二章 负心汉 “爹爹,你怎么不要馨儿了?你,你是因为这个坏女人吗?”小馨儿指着陌芊芊,小小的她哪里懂得,有些话不该说:“都是这个坏女人,是她害死了弟弟。” 说着小馨儿就冲了过去,抓过陌芊芊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陌芊芊哪里料到馨儿会这么做,一甩手,力气小的馨儿就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大哭了起来,连声骂陌芊芊是坏女人。 看到陌芊芊脸上出现恼怒之色,南翼枫目光就看向了小馨儿,俊脸上阴狠无比,一抬手就狠狠的打了小馨儿一巴掌:“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打你母亲!” “她才不是我娘。”小馨儿哇哇的啼哭起来,抽泣的跟一个泪人似的! 李莫鸢心疼的将小馨儿搂在怀中,摸着她被打肿了的小脸蛋,一转头目光瞪着那个负心的男人,明明还是他那孤傲俊朗的模样,可这个人还是自己倾尽所有所爱的男人吗? 他为了娶高贵公主陌芊芊,她相信他是皇命难为,他将她这个嫡妻将为小妾,她也认了!可是麟儿死了,陌芊芊又上门找茬,他来了不但不问她和馨儿这三天三天没吃没喝是怎么熬过的,反而这么狠心的打自己的亲生骨肉! 一下子,李莫鸢的眼睛红了,心痛得麻木,都忘记改怎样恨这对狗男女了。 “南翼枫!”李莫鸢语气冰冷到极点,愤怒的喊出这个她心爱男人的名字:“你不要我们母子可以,为什么要打这个孩子,她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谁说她是我的亲生骨肉,那天你和你院中的小厮被堵在一个屋子里,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孩子,要不是公主慈悲,留你们在这里,我早就叫人……” 李莫鸢彻底的绝望了,听到他的话整个人身子一震,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陌芊芊安排的好戏,而他却装糊涂,看样子是存心帮那个女人! 就只因为陌芊芊那高贵的身份! “相公,别这样,即便她做的不对,毕竟她也曾经是你的结发妻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叫人杖毙了她叫外人怎么说你?”陌芊芊慢悠悠的说着,好像是施舍了莫大的恩惠,紧接着她话锋一转,阴毒的道:“至于小馨儿,万一被人传出去身世,有损南家的体面,还是交给高嬷嬷处理吧……” “陌芊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李莫鸢焉能不知陌芊芊话中的意思,顿时搂紧了怀中的吓得抖成一团的馨儿。 高嬷嬷听到李莫鸢敢骂陌芊芊,上前就给了李莫鸢一个巴掌,紧接着就抓住了小馨儿的胳膊,便要将她抢走。 李莫鸢急忙和她抢馨儿,接着悲凉的朝着南翼枫呼喊道:“翼枫,我求求你,不要让他们这么做,算我求求你了,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的话吗?翼枫,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让他们住手吧!” 南翼枫俊雅之上,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涌动着一股情绪,高官厚禄重要,可不代表他真忘记了和李莫鸢曾经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场面。 “怎么,相公舍不得了?如果舍不得了我就叫高嬷嬷住手,倒是后家丑传出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陌芊芊见南翼枫有些动容,顿时开口说道。 南翼枫摇摇头,还下令叫人狠狠的打李莫鸢,小馨儿本就是病体,这么一惊吓,又被摔了一下,等李莫鸢赶到她身边的时候,一模鼻息已经没有气了。 一面是尸骨未寒的麟儿,一面是已经没了声息的馨儿,慢慢长夜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个孩子死去,却无能为力。 “馨儿……”李莫鸢的声音非常沙哑,美眸里流出了血泪,同时目光里也透着绝望。 一咬牙,她狠狠的撞向石柱,登时额上撞出血来,宛如瑰丽的梅花朵朵绽放,李莫鸢含恨的眸子盯着南翼枫那惊讶的脸庞,她发毒誓,若是可以,她愿永不轮回,换一场来世! 她一定要叫南翼枫还有陌芊芊,将亏麟儿和馨儿,还有自己的,十倍奉还! 脑海浮选的,全是她十年来对南翼枫默默相守,以及一番真爱,可那个男人却全部在,好恨!好不甘! 李莫鸢气息越来越虚弱,伸手朝着馨儿的方向,接着无力的落下,终于视线中一片灰暗。 外面天际一道雷电,哗哗的雨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但李莫鸢和她的馨儿再也感受不到寒冷了……   ☆、第三章 重生新婚之夜 天元三年,这天据媒婆说是一个吉利的日子,所以南府少爷南翼枫定在这天迎娶了表妹李莫鸢。 李家在京都的商界,算是独占鳌头的大户,满京城布庄和首饰店,大部分都是李家的产业,甚至宫里头都御用李家制作的东西,一时间名满京城,人人艳羡,攀高枝的数不胜数。 这李家第三代继承家业的叫李仕荣,而他的嫡妻梅氏则是这南府少爷的姑母,可即便是有了这样的一层亲戚关系,南翼枫为了娶到李家妾生的二女儿李莫鸢都费尽了不少周折。 拜完堂,新娘子被人接近了洞房,新郎在前院子陪客人吃酒。 此刻,夜色漆黑,挂着大红喜字的新房里没有丝毫的声音。 忽然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夜色下有两个人走到了新房门外,透过月光一看,隐约可从服饰上看出是两个女子。 “姚姐姐,这成么?”个子较为矮小的女子有些怯生生的跟在后面,眉目看着清秀,她浑身有些颤抖,似乎惧怕着什么。 在前头被她称作姚姐姐的粉衣女子,在新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她并没有说话,一双狠戾的眸子怒瞪了身后那胆小的女子一眼,警告着她甭想退缩。 粉衣女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瓶子,洒了一些不知是什么液体到新房门口,而后狠狠抢过身后那女子手中的火折子。 液体一碰到火,顿时燃烧了起来。 粉衣女子急忙捂住鼻子,和身后的人一起躲到了远处的角落里,眼看着烈火烧着了新房,冒着浓烈的黑烟,也不上前去施救。 要让新房里的李莫鸢死,才是她们做这件事的目的!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她们两人才走了过去,佯装慌张的模样高呼道:“着火了!” 丫鬟婆子们听说着火了,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立即一盆一盆的水往这边端,本身火着的不是很严重,再加上人多,很快就被扑灭了。 众人都以为是门外的红灯笼引着的火,所以没有人怀疑是有人故意做手脚。 年长的主事的秋姑姑胆量大,火扑灭了以后,她第一个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穿着红嫁衣的新娘子李莫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秋姑姑不由得一皱眉,不顾屋子里没散去的烟味,就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想要试探那新娘子的鼻息,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被人喊着了。 “秋姑姑,不必了,主母怕是已经……”清脆的声音响起,婉转的如同黄莺一般清脆。 秋姑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除了被少爷开脸了的歌姬姚莺还能有谁。 刚才火势虽然不大,但烟多的厉害,还真备不住这个刚嫁过来的主母就没气了…… 想到此,秋姑姑不打算再去验证李莫鸢死没有死,心说八成这些事和黄莺有关系,她可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得罪了少爷宠爱的女人。 黄莺见秋姑姑要走,杏目里露出一丝喜色,转身便要走出屋子,打算吩咐人将李莫鸢的 尸首给收拾了,哪曾想脚刚一迈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声,她顿时脊背发凉。 “咳……咳咳……” 又仔细听了听,声音的确来自身后,可李莫鸢不是已经被烟熏死了吗? 那么大的烟李莫鸢是必死无疑的,怎么还活着?一股恐惧感蔓延在姚莺心头,她吓得都不敢转身去看一眼。 秋姑姑也听到声音了,她比黄莺反应快很多,一转身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李莫鸢正在挣扎着爬起来,她急忙过去上前搀扶。 李莫鸢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待意识彻底清晰了,才惊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烟味,噪杂的喧闹声,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竟然还活着! 倏地,睁开一双美眸,她抬起头,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紧接着在一看搀扶自己的人,顿时惊呆了。 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不是秋姑姑吗? 当年李莫鸢刚嫁入南府时,就是这个秋姑姑辅导她如何当主母,可惜秋姑姑为人处世阴险狡诈,不但陷害她多次,还偷了李莫鸢母亲给她给的房契,在被抓回来后,被南翼枫下令杖毙了! 自己难道是在阴间,不然怎么看到死去多年的秋姑姑? “主母醒了,奴婢姚莺给你请安了,您没什么事吧?”姚莺心虚的很,可还是装着胆子上前去给李莫鸢请安。 李莫鸢听到声音,眸光也看向了姚莺,一见她,她又有点不害怕了。   ☆、第四章 复仇而生 姚莺是南翼枫的开脸歌姬,后来滑胎,赶出府不知下落…… 四周似乎是新房,屋子里还有些烟未曾散去,李莫鸢左右打量了许久,思绪乱成了一团,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李莫鸢才想起,这是自己和南翼枫大婚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着了火,自己险些死掉,后来秋姑姑他们救了自己。 这一切都重演了一遍,是巧合,还是自己在做梦? 李莫鸢都否定了,因为前世的记忆清醒的提醒着她,一切都不是梦……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誓言,让她重活了一次,所以历史倒退回到了十年前。 内心感觉到了强烈的喜悦,李莫鸢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前世种种悲惨遭遇,她还记忆如新,想起自己那么的喜欢南翼枫却惨遭伤害,如今能让所有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懦弱手软了! 上天让她重生在了大婚之日,既然天意如此,那好,南府的当家主母,她当!不过,她再也不会让南翼枫碰她,更不会对他的虚情假意动半分的心思! 这一世,她不但要让他们偿还回来欠自己的,还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等着吧,南翼枫! 狠狠的在心里念出个令她恨得入骨的名字,李莫鸢在秋姑姑的诧异中收敛了脸上的恨意。 “夫人,你,你没事吧?”刚才李莫鸢脸色阴沉的模样,着实让秋姑姑心慌,不知怎么的,这个主母妖娆绝美的容颜一露出那样森寒的表情,会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 “我没事,少爷呢?”李莫鸢被秋姑姑搀扶着站了起来,忽然想到后宅发生这么大的事,前院吃酒的南翼枫会不知道? “我已经叫人去传消息给少爷了,怕是正在安抚宾客呢。” 哼!安抚宾客,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重活一次,有了前世的教训,李莫鸢怎么不知道南翼枫是什么样的人? 奸诈,贪财,伪善,这一切都是事实,可惜前世她被假象眯了眼,才中了那负心汉的道,这一次,她再也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了。 “这么久了都不来,时间也够长的了!没关系,他不来,我们何不去找他!”李莫鸢美眸里闪出凛冽的光芒,话音一落,便抬步要走。 “慢着,夫人,不可呀!您是新娘子,没接盖头,着出去让宾客们看了成何体统。” 李莫鸢目光冷冷的瞥了眼秋姑姑,朱唇轻启:“少爷这不是没有过来吗!我只是去报个平安而已,谁能说闲话,再说,这府中我才是当家主母,用不着你这个下人教我做事。” 接着甩开了秋姑姑扶着的手,迈步跨出了新房的门槛,轻车熟路的朝着前院走去。 吓得不敢出声了的秋姑姑急忙跟了过去,姚莺为了逃脱嫌疑,也跟了过去看热闹,一边走着她一边好奇,李莫鸢不是刚嫁到府中么,怎么好像对府中的路很熟似的? 李莫鸢走着走着,忽然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步子。 那个院子不太大,青砖类的墙,琉璃瓦在月光下发着暗淡的光芒,有许多藤蔓的植物攀爬在墙上,倒也是个幽静的所在。 在院子门口,借着月光可以看清楚,那里站着一个人,是南翼枫身边的小厮。 走到近处,她幽幽的问:“少爷呢?” “少爷……他……”小厮心里有事,不敢多嘴,只是低着头。 李莫鸢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秋姑姑,秋姑姑就被她冷冷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不敢怠慢,急冲冲的立时对小厮道:“说!” “少爷在里面!”小厮说完话,等抬头,发现身前站着的那个美妙无双的主母,早已经进了院子。 一见来到这里,姚莺的心再也难以平静了,心说好端端的,南翼枫怎么突然来到自己的院子! 完了,从看到李莫鸢开始,姚莺已经发觉,这个主母并不好对付。 刚一到屋子门口,里面就有人将门打开,声音熟悉到李莫鸢死都难以忘记:“莺儿,刚才你去……” 南翼枫推开门,一见外面是一个陌生女子,顿时愣住了,随即看了一下她身后的那些人,心里有些猜出李莫鸢的身份了,可他简直不敢相信。 都说李家妾生女儿李莫鸢因为幼年得了天花,脸上长满斑纹奇丑无比,可当时为了富贵,姑母叫他娶她的时候,他也只得答应了,本想着今天洞房之夜冷落了那丑女人,从姚莺这里多清闲算了,没想到她竟然找上门来了。   ☆、第五章 亲自登门 可是,她的模样与传言也太大相径庭了吧! 但见那站在眼前的李莫鸢,个头高挑,脸蛋肤色洁白,一双狭长的凤眸泛着点点冰芒,睫毛卷翘,朱唇不染自红,即便冷着脸,天生带来的笑意,那窈窕的身段带着致命的诱惑,妖娆中华贵,典雅里带着风韵,这样如珍宝般的女子简直是世上难寻。 都说皇上的掌上明珠陌芊芊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怕是单是李莫鸢的一个手指都能将她比下去,美得简直不可方物。 南翼枫一下子看傻了眼,俊脸上尽是诧异。 “夫君不是在安抚宾客吗?怎么安抚到了姚妹妹这里了?”李莫鸢冷笑着,她想如果不是这么个意外,历史重演,只怕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十年前那新婚之夜一夜未归的南翼枫去了哪里。 不过现在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有些事情发生过了,即便重演去避免,她对他的爱也不复从前了…… “你是李莫鸢?”南翼枫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芳华绝代的佳人竟然就是传闻中的丑八怪。 李莫鸢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庞,俊美的文雅书生气一如当年的初见,可直到这时,她从他脸上的惊讶变化中才明白,原来他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想起了前世,母亲告诉她,她出生就被人批命不祥,迟早有天会被容貌所害,所以故意面罩黑纱,对外传得了天花,以破命格。 在十一岁那年,有一次她不听母亲的话跑出去,被一群孩子围住嘲笑,偏巧遇上一个男孩给她解围,并且开导她,使她豁然开朗,他临走的时候遗落一块玉佩,几经查找,她才知道玉佩的主人是嫡母那从未见过面的外甥南翼枫。 可如今看来,他一点也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或者说,那个人帮自己解围的人根本不是他。 李莫鸢回过神,朱唇绽开冷笑,她势必将其中的种种端倪一一解开,绝不会放过每个害她的人。 “后院新房失火,夫君倒是在这里落个逍遥自在!” “莫鸢,你怕是多想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吃酒吃多了,来这里坐一坐罢了!”南翼枫眼神略微有些闪躲,他有些害怕李莫鸢冰冷的眼神,总觉得她似乎已经洞悉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见他慌了神,李莫鸢表情淡淡的,心里感觉好笑,这个男人当谁是傻子不成! “既然如此不在乎我李莫鸢的生死,何不送我一封休书,也好过你四处躲藏。”一边说着,李莫鸢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朱唇边轻微的勾起弧度,与他擦肩而过走到了屋子内,看到屋子里的陈设,比新房里的都华丽不知道多少,佯装赞叹的说:“姚妹妹的屋子清雅别致,难怪夫君愿意丢下我这个新娘子往这里跑。” 屋子里,一张铺着蚕丝锦被的床看起来极为舒适,一对软枕放在一起,被褥已经被人铺好,好像准备要就寝了的模样。 在床的旁边摆放着一个梳妆台,脂粉盒子罗列一排,抽屉一打开,大大小小的锦盒里珠翠明亮,金钗手镯花样好看得李莫鸢都从没见过,看样子姚莺很会伺候人,以至于南翼枫赏给她这么多少见的玩意。 前世李莫鸢嫁过来,是在姚莺坏了南翼枫的孩子后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那时李莫鸢还没有生麟儿,见姚莺可怜,便含泪替他纳进门来,哪想到他们二人就此郎情妾意,彻底让南翼枫把她忘到了一边。 姚莺这个女人没少害自己,想起以前种种往事,李莫鸢都数不过来。 转过身来,李莫鸢打算离开,刚巧走到门口的时候,姚莺往屋子里进。 过门槛的时候,李莫鸢一个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还好姚莺下意识的搀扶了她一下。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可要小心着才好。”姚莺是巴不得李莫鸢摔跟头,可刚才偏偏她是在自己身边摔的,她怕如果她真摔了,别人会说自己的闲话,便扶了她一把。 李莫鸢摇了摇头,这时候南翼枫也进到屋子中,得知刚才的事情,急忙上前嘘寒问暖,见她说没有大碍,才变成一幅放心的模样。 看在李莫鸢眼里,心里嘲笑他假仁假义。 “既然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就寝吧!”南翼枫觉得自己娶了一个丑女回家,结果丑女成了绝色美人是天大的好事,于是也就没有了厌恶之情,真是实打实的想要和李莫鸢成为一对夫妻。   ☆、第六章 绝世美人 然而李莫鸢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懦弱的女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南翼枫是个伪君子,哪能还再上第二次当,想要当她的夫君,就是他南翼枫轮回十辈子也不配。 李莫鸢骤然间冷扫了一眼那怀揣鬼胎的南翼枫:“不了,我想姚妹妹会比我会伺候夫君!” 言罢,连看都不看南翼枫一眼,李莫鸢便疾步离开了院子。 望着那抹红色倩影离去,南翼枫俊俏的脸庞上,琥珀色的眸子里有些不甘心,想要追过去,犹豫了片刻,又止住了步伐。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个女子的性格怎么如同烈焰一般,又那么的寒冷。 “翼枫,你该真不会对李莫鸢有意思吧?!”丫鬟婆子们走了以后,姚莺几步上前,妖冶的脸庞上,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埋怨,可虽然如此,却很娴熟的伸出手臂楼上了南翼枫的脖子:“她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个木头美人……” “莺儿吃醋了?”南翼枫调笑着说,他很想追过去找李莫鸢,不过只怕他追过去,也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南翼枫当然不会放过李莫鸢这样的美人,不过眼下,要想驯服烈焰性格的女人就必须多废一些心机,反正李莫鸢都嫁给他了,早晚都是他的盘中餐,他不急于一时。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看那女人一出现,你的心都要被迷了去。”姚莺语气酸酸的,她的香唇被贝齿咬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就如她说的,南翼枫单看了李莫鸢一眼就被迷住了,此刻姚莺的姿色已经入不了他的眼睛了。 “她就算再倾城国色,但她能让翼枫你体会到醉生梦死吗?还不是只有我姚莺才能……” 姚莺肆无忌惮的伸手去拉南翼枫的领口,接着整个人宛如要贴到他身上一般,近的不能再近,她看出他对李莫鸢有些上心,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更加的卖力气,想要用自己的行动来将他给留下。 南翼枫来姚莺这里,本来就是想和她温存,可被李莫鸢一搅局,他再也提不起心情,即便对姚莺的引诱,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可最终还是将她给推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从姚莺的衣衫里掉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这个荷包绣的花纹精美,南翼枫从没有见她佩戴过。 弯腰拾起荷包,他不自觉的好奇,伸手打开了荷包的口袋,里面只是一些香草并没有什么不妥,一股好闻的香气袭来,他觉得精神舒畅,就多闻了几下。 “薄情寡义的男人,你走吧……”姚莺坐在了椅子上,还没有发现自己掉落了东西,正假装生气的从那里发着脾气。 过了会,也没见着南翼枫离开,更没有听到半丝的声音,正觉得奇怪呢,一双手忽然搂住了自己的腰际,姚莺一顿,一回头正看见,眼神迷乱的南翼枫,俊脸上是少见的喜色,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自从筹备和李莫鸢的亲事,南翼枫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姚莺了,本以为他刚才推辞,自己这一夜又要一个人了,没想到才一转身的功夫,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等她多想,南翼枫就已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了床榻。 皎洁如月色的纱幔被落下,紧接着衣服被抛在地上,散落四处,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灼热急促。 但见朦胧纱幔,似乎透过人影,床榻上两具身影交结在一起,淡淡的烛光下,隐隐传来女子不堪承受的声音,令人听了不禁遐想连篇……   ☆、第七章 好端端的怎么血崩了 就在他们小跨院的窗户外,有一个身影闪过,听到里面羞得人脸颊发红的声音后,急忙匆匆离去,不久那人进了先前着火过的云溪苑,正是新过门主母李莫鸢的住处。 云溪苑里,正屋因着过火,下人们还没有彻底的收拾妥当,便安排李莫鸢暂住在了东厢房里。 住在哪里,李莫鸢倒是不在意,她注重的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没有表情的小脸上,忽然泛出一丝笑容。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萍儿从外面走了进来,随即将门关上。 这个萍儿是李莫鸢娘家带来的丫头,年纪才不过十三四岁,机灵乖巧,是她的得力帮手,很让她感觉到信任,在着火的时候,她被喜娘派去取东西,所以才不在现场。 在李莫鸢前世,萍儿被姚莺设计和下人私通,被卖给了一个五十多岁面有胎记的屠户,后来不堪那男人殴打,最终跳井而亡。 一直以来,李莫鸢都对萍儿的死感觉到亏欠,若是自己强势一点,也就不会还得唯一对自己忠心的人落得个那样的下场,还好,上天让她重新来过,一切补救还不算太晚。 “夫人,一切如您所料,南少爷和那个歌姬……”萍儿回想起自己从姚莺住处那里听到的一切,感觉很不舒服,有些怏怏不乐:“夫人,你到底是为什么把少爷让给别人?您不是一直喜欢少爷的吗?” 李莫鸢没有回答她,美眸淡淡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原因。 “萍儿,你觉得南翼枫在我们新婚之夜和一个歌姬一起,你说我还能要这样的男人吗?”一句反问,问的萍儿无话了,李莫鸢接着站起身来,目视着她,语气凄凉的说:“我本就不该嫁过来,一切都是一场错,而现在,我在努力的挽回这场错误。” 萍儿表情尽管有些费解,却也觉得自己主子的话很对,主子那么聪明,应该不会办错事。 忽然间,外面突然乱糟糟的。 李莫鸢精致的脸庞上,悲伤之色一扫而光,转瞬换成了喜色,娇嫩的嘴唇轻轻的露出笑意,接着推开门迈步朝外面走去。 一头雾水的萍儿紧随其后,她怎么觉得,今天主子怎么变得有些奇怪。 外面是一些丫鬟婆子路过,其中一个倒在地上,噪杂声来源于那人身上带的药箱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的叫大夫来,是谁病了吗?”李莫鸢当然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询问那搀扶大夫的老妇人。 “这……”那老妇人从没有见过李莫鸢,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看她长得俊美无比,又穿着火红的嫁衣,顿时明白这是少爷娶的李家小姐:“回夫人,并未发生什么事,至于……” 李莫鸢眸子没有露出任何情愫,单单是脸色稍微沉了一下,整个人就萦绕起一股气势,有些人高贵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足以震慑人心。 “夫人,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姚莺姑娘那里血崩了。”老妇人吞吞吐吐的说完,接着观察起李莫鸢的脸色,不知觉着额上冒了出了冷汗,这个少夫人没说什么,自己怎么就怕的劝说出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血崩了?我刚从那里回来,都不曾这样,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出事了。”李莫鸢并不感觉到意外,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会这么快。   ☆、第八章 第一个拿她开刀 大概是那荷包起了作用了吧,李莫鸢暗中想到,她这么做无非是拿姚莺第一个开刀而已。 想当年,前世自己没有怀麟儿的时候,也曾有过孩子,就是被姚莺给在饭食里下了山楂,所以导致了滑胎,以至于五年不孕,直到自己找到一个神医开了方子,才有了麟儿和馨儿,不过这些和姚莺对她的陷害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与陌芊芊相比,姚莺除了差一个高贵的公主身份,都是一样坏到了骨子里。 “谁知道呢,事发的时候少爷也在场,两人正在行男女之事。”老妇人颤抖抖的说出这句话,心跳得厉害。 “走,一起去看看吧,这姚妹妹不管怎么说都是少爷的人,出了事我这个当家主母好歹是要去看看不是?” 第二次来到姚莺的院子,已经与之前那次截然相反,婢女们一个个端着满是血水的盆进进出出,倒是比给她的屋子救火时还要热闹上几分。 进到屋内,老大夫急忙给床上的姚莺诊脉,诊脉时,脸色越来越阴沉,事情似乎很严重,以至于他都不敢说出结果,就怕说出来,会惊吓着南家这不懂事的少爷。 南翼枫坐在桌子旁,浓眉皱着,一双眼睛里幽深的瞳仁翻涌着惧怕之色,脸色也有点苍白,大概是被姚莺血崩的时候的模样吓得不轻。 看到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李莫鸢解气了许多,只不过这些事还没有完,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呢。 “少爷,夫人,姚莺姑娘她血崩的原因是因为。”话说到一半,老大夫说不下去了。 南翼枫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好李莫鸢上前开口问道:“姚莺是怎么回事?” “姚莺姑娘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次少爷太鲁莽了,以至于姚莺姑娘孩子没了,还引发了血崩,怕是要性命不保了。”老大夫都有些看不过去。 今天是南翼枫的大喜日子,却在一个歌姬房里行那不端之事,还把自己的孩子给弄掉了,真是造孽啊! 床上的苏醒过来的姚莺听到老大夫这话,脑袋嗡的一下子,浑身上下都没有丝毫的力气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之所以还引诱南翼枫,全都是因为她打听过大夫,说轻微之间的事情是对胎儿无碍的,哪曾想孩子就这样没了,自己也眼看着要性命不保。 “大夫,姚莺果真是救不了了?”南翼枫好一会才有了句话,脸色虽然恢复了一些,却依旧泛白,目光定定的望向姚莺那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大夫哪里知道南翼枫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姚莺的死活,就说道:“有救是有救……” “不必了!”南翼枫从惊吓中彻底恢复过来,薄唇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 从床上昏昏沉沉的姚莺,一下子被这句话惊醒,她眼睛瞥向了南翼枫,他滥情她知道,可是眼下自己命在垂危,明明还有救,怎么却不让大夫救自己。 “翼枫,你这是为何,姚妹妹还有救呢,难道你是听大夫的话听差了。”李莫鸢瞥了一下姚莺,看到她脸上那绝望的神情,似乎和自己前世死前的表情是一副摸样。   ☆、第九章 太像自己的前世 女人都是傻,以为能凭着自己拴住男人的心,结果功亏一篑,满心炎凉。 南翼枫之所以不打算救姚莺,大概就是因为她只是个歌女,再加上她怀了孕却被他这个亲生父亲给一手害死,所以怕传出去被人指点吧。 要说这京城的大宅里,哪家没有死过小妾,哪家嫡母被休不是背后隐藏着很多秘密,眼下,南翼枫要做的正是和其他贵族公子哥一样,打算将这个陪伴自己多年,却依旧可以狠心抛弃的姚莺,像扔猫扔狗一样给丢弃。 那么,姚莺的下场不用多说,只能是一个死字。 “没差,姚莺根本都不用救了,她不知廉耻的引诱我,弄掉了她自己的孩子管我何事!”南翼枫说话间,阴冷着脸,一下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丢到了老大夫面前。 老大夫心里对南翼枫鄙夷,脸上不敢显露出来,不得已拿起了他丢过来的荷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神智立即有些恍惚,他身为大夫当然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急忙唤道:“水,水,快拿水!” 其他人还都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倒是萍儿机灵,拎起了桌子上的茶壶,一下子将水泼在了老大夫的头上,这才看到老大夫安定下来。 “大夫,您刚才这是怎么了?”李莫鸢故作不知是怎么回事的模样,上前担忧的询问道。 “回夫人和少爷,这荷包里装的迷香散。”老大夫有些惊恐,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再鄙夷南翼枫了。 顿时屋子里一阵哑然,年纪小的可能不懂,但凡上了年岁都知道,这迷香散乃是一种烈药,专门针对男子,一旦用了后果不堪想象,就算是怕是有血亲的人,和这药沾了边,也难以自制…… 南翼枫站起身来,脸色阴沉的宛如冰块一般,他不管那姚莺是否还躺在病榻上,就抬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厉声说道:“你敢用这种药来迷惑我,还有什么脸问我不救你!” 听到大夫的话,和被南翼枫打了这么一下子,因为流血脸色变得苍白的姚莺,脸更加的苍白了,她以前是用过一些药来引诱南翼枫,可从来没有用过迷香散,要知道这种药在市面上少见的很,她犯不着费心思去买这种东西来害自己吧。 就算有一千张嘴,怕是也解释不清了,姚莺真的恐惧极了,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翼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就算是有,那你也不能不念及我们的恩情啊,至少我还有了你的孩子,虽然孩子没了……” 话没等说完,姚莺又结结实实的挨了南翼枫一个嘴巴,她杏目看着他,紧接着流下泪水来,着实不明白,这个和自己缠绵床榻的男人为何一时间变成这幅摸样。 李莫鸢不动声色的看着,虽然是眼见着亲手拔掉了一个如刺一般的仇人,可怎么心里却不大快活。 此刻的场景,太像自己的前世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或许不应该报仇。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莫鸢开始有些后悔了。 说起南翼枫从姚莺那里捡到的,装有迷香散的荷包是从哪里来的,还要从之前李莫鸢来这里说起。 李莫鸢要离开的时候,曾差点摔倒,是姚莺扶住了她,也正是在她扶她的那一瞬间,李莫鸢将荷包塞到了姚莺身上。   ☆、第十章 罪有应得 而这荷包里的东西,是李莫鸢无意间想起来的。 李莫鸢前世出嫁前,嫡母为了害她,偷偷将藏有迷香散的荷包塞到她的嫁衣里,结果哪曾想新婚之夜发生大火,南翼枫根本没有和她同房。 嫡母不甘心,在她婚后的第二天,被嫡母在南家的眼线派去了一个戏子到她房里,意图不轨,若不是当时这件事被她母亲知道,偷偷叫人传信给她,才避免了灾祸。 想起那些事情,李莫鸢就想,既然历史重演了,大多数事情应该都没有改动,在姚莺的屋子里时,她就偷偷摸了一下衣服里,结果果然找出了荷包,便想出计策塞给了姚莺了。 这件事是因李莫鸢而起,她心里有些动容,开始心思手软起来。 “李莫鸢,一定是你!是你!”姚莺气喘吁吁,身体越来越弱的她,已经到了说话都费力的程度了。 李莫鸢略微有些迟疑,没有答话,心想着,如果不是自己要报仇,姚莺也不会好端端的这样了,可是,谁让她前世对自己那么狠毒了? 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一时间她心里乱成一团。 然而下面姚莺的一句话,彻底让李莫鸢收起了所有对她的怜悯:“李莫鸢,我真是后悔,如果早知道这样,晚上的那场火我就放大一些,可你怎么就那么命大,那么大的烟都没有熏死你!” 一听姚莺这话,李莫鸢狭长的凤眸里迸射出冷芒,她虽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却可以明确的看出她已经怒不可歇了。 原来,那场火是这么起的! 姚莺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终日想着害人,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枉费自己还怜悯她,看来自己的怜悯真是太多余了。 姚莺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原来后院的火是你放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怪不得你会有这样的下场!”南翼枫其实根本不在意火是谁放的,他倒是想利用这件事,在李莫鸢面前表现自己一番,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经历了一次生死,没有人肯能再想经历一次。 李莫鸢是永远都不会看上南翼枫了,在她眼里看来,南翼枫和姚莺没什么两样。 “翼枫,救我……我们孩子已经没了,你难道还舍得让我也……”姚莺感觉出自己身体越发的虚弱了,不由得向南翼枫求救,但他压根都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南翼枫瞬间脸色阴沉到极点,他伸手掐住了姚莺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几乎拎了起来。 姚莺被掐的喘不过气,脸都憋红了,瞪大着眼睛,挣扎着想要让他放手,而南翼枫的手就如同铁钳子一般,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断气了的时候,骤然被他甩到在了床上。 “咳咳咳……”姚莺猛烈的咳嗽着,稍微稳定点,她就用恼恨和不甘的眼睛看向南翼枫。 李莫鸢也觉得好奇,按说南翼枫一直很宠着姚莺,此刻姚莺滑了胎还命不久矣,他怎么不但不救还这般对他,要说这个男人心冷,那也总要有个原因吧。   ☆、第十一章 南翼枫这点试探根本都难不倒她 即便是前世,李莫鸢也不知道姚莺最后到底为什么被赶出府,此刻看到这里,她心里大概了的有了个数,心想或许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眼下这些隐情,因为自己的重生打乱了结构,所有的事情都要提前揭晓了。 “之前你引诱我,你真的以为我是对你没有心情?”南翼枫肃然的喝令了下人全都退出去,其中唯独留下李莫鸢他们三人,他到没有在乎她会听到,所以丝毫不避讳的说了:“我和你行事,每次离开都叫厨房的人给你送各种样式的小吃……我这样谨慎小心,对任何没有名分的女人都不留后患,你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听闻此话,本来满是怨气的姚莺,一下子浑身一震,紧接着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 她一心要嫁入南家,以为只要给南翼枫生个孩子就能达成心愿,谁知多年来和南翼枫在一起,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还以为南翼枫不能生育,而且他还不知道,就起了如意算盘,和旁人私通了一次…… 姚莺想着等胎像稳固了,在把消息告诉给大夫人,没想到,还没等这孩子出世,便因为迷香散而夭折了,可即便没有夭折,怕是生出来,也不会活着吧! “若是你刚才不是怀有身孕,我或许能救你,并且怜悯你,抬你当个如夫人,但你不知廉耻的做了羞愧南家的事,别说是嫁进南家的大门,你以后便是到芸蓝馆当妓女也甭想了!”南翼枫着实是气急了,额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站在一旁,李莫鸢不声不语的将一切事情都听了个明白,怪不得南翼枫气成这个样子,原来果真是事出有因呀,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丢给了他们一些迷香散,就会引出这么多事情。 在李莫鸢的前世,可从没有出现过姚莺孩子是他人的事情,这似乎和那些记忆有些出入,李莫鸢有些迷惑了,忽然她想到,有可能前世时候事情也是这样的,只是那时候南翼枫瞒着自己,所以不为她所知吧了。 可是,今天他赶走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为什么偏偏留下她呢? “夫君消消气,姚妹妹做出格的事情,也不能罪及她的性命。”李莫鸢换上一个贤良温婉的笑容,模样是对姚莺关心无比的样子,实际是满心大仇得报的快意。 南翼枫眼眸里闪出疑惑,微微抬起头,一双多疑的眼睛看向李莫鸢,他没有料到,李莫鸢还有心思给姚莺求情。 女人贤良淑德他见过,不过他总觉的一些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今天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似乎死人的话是有些煞风景,这样吧,她我就交给你处理了,你要杀她还是放她,我都管,毕竟这些后宅之事以后都归你掌管了。”南翼枫不紧不慢的说着,一边查看她的脸色,存心用话试探她。 若是她杀了姚莺就说明心里有鬼,如果反之放了,那她也真的太贤惠了,几乎不可能。 毕竟哪个女子再贤惠,也不可能贤惠到放过处理情敌的机会,除非这个女人根本对他不感兴趣。 李莫鸢是什么样的人,她前世是柔弱可欺,可不代表不聪明,尤其是她重活一次就是奔着报仇而来的,什么事都看得明白,所以南翼枫这点试探根本都难不倒她。 “既然是夫君说的,那我就不推辞了,不过我是下不去手杀了妹妹,好歹她也曾和夫君你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呢。”李莫鸢说着说着,就用话把南翼枫也绕到这里面来,接着美眸转了转:“时才我曾打听过下人,似乎姚妹妹是歌姬出身,不然这样,待她身子好了,当做送人情,把她送到庆王爷那里。” 一句话,平平淡淡,却已经透露危险的意味。   ☆、第十二章 庆王寿宴 李莫鸢口中的庆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常年征战沙场,性情秉性非常粗暴,连着娶了三任王妃都死于非命,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所以被圣上不是特别喜爱。 若是将姚莺送给庆王爷当侍妾,势必他会叫人查了姚莺的底细,那么就算姚莺不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南翼枫听着李莫鸢的话,觉得有几分意思,也就没有否决:“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去安排。” “翼枫,万万不要啊!”姚莺一听就极了,她见求南翼枫无果,就怒瞪着李莫鸢说:“妖妇,你做什么胡言乱语,我和你是何等冤仇,你竟然要害我到这种地步。” “一切都你是自作自受,若你不是不知廉耻的要和外人私通,还怀有别人的孩子,你还巴望着谁能怜悯你,饶你一条活命已经狗不错的了。”南翼枫怒斥着姚莺,接着站起身,转身推门而去,不再理会她的死活。 冷眼看着姚莺,想起前世自己孩子的小产,以及她在南翼枫面前对自己的种种陷害,李莫鸢觉得这点惩罚都是轻的。 不过,只有这样惩罚,才能连着南翼枫也跟着自食恶果,所以李莫鸢不得不给姚莺一个活路。 姚莺的活路,就是南翼枫的死路,南翼枫,好戏才刚刚上演,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自己作茧自缚,所以你一定要陪我玩到最后! 姚莺见李莫鸢要走,很是恼火,都是因为她,不然自己的计划就得逞了:“毒妇,别看我没有嫁入南府,可只要我有一口气,都不会让你好过,自作自受又在怎样,只要能当上人上人,我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会……” “好,我等着你,反正我给你了机会,在庆王府,你怎样活下去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李莫鸢连头都没有会,稍微顿了一下步,接着又说道:“你别恨我,你说我是毒妇,怎么没看见那南翼枫才是最毒的人!” 姚莺还来不及回味李莫鸢的话,就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一双眸子含着恨意,手紧紧的抓着褥子,似乎对南翼枫那仅有的爱都变为了恨。 天气近日来总是阴晴不定,不时就下起几场雨,这使某些人的心情越加复杂起来。 前些天小厮就来报,送上了一张请柬,原来是庆王府的,说是过不几日就是庆王爷的诞辰,邀请南翼枫带着家眷前去赴宴。 换做往日,南翼枫能得到那位王爷的邀请,必定会高兴不已,只是接到请阿金那一刻,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 自从把姚莺送进庆王府,就没有了任何消息,近日他派人打听,才知道没想到那个女人不但好好活着,还成了庆王爷的新宠。 这一下子可真不得了,南翼枫心里感觉有一丝不安,于此同时也豁然明白了李莫鸢提出将姚莺送到庆王府的用意,只是他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毕竟她是他的妻子,他若出了事,怕是也会殃及了她这条池鱼。 南翼枫怎么也想不通,因为他觉得自己太不了解李莫鸢了,除了姚莺这件事,这些天他一试图想要亲近李莫鸢,都被她以种种理由推辞,她的心简直如同一个谜,一时间他真难以摸透。 转眼间,到了赴宴的日子。 南翼枫早已经叫下人备好了马车,那马车很是宽敞,足够坐三五个人,里面铺着被子和凉席,小桌上摆着瓜果,一打眼看去,就感觉很是舒适。 李莫鸢被萍儿搀扶着上了马车,紧接着萍儿也要上来,忽然被秋姑姑喝住:“下去,这是一个贱婢该坐的地吗?”   ☆、第十三章 一场鸿门宴 那禁得住南翼枫这么说,萍儿吓得哆哆嗦嗦的,立即下了马车。 一放下马车的帘子,车里面就只剩下了南翼枫和李莫鸢,他有意的凑到了她的身侧,本以为她会躲,然而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今天的李莫鸢换了一件最近裁缝新给做的衣裳,一身衣裙都是书蓝色,用银线绣着潘云花朵的纹路,几颗珠子稍加点缀,穿在她身上不但合身,更加衬托她出她的气质起来。 早在南翼枫懂事以来,他就经手过各种各样的绝色美人,可想李莫鸢这样多变的美人,她却是头一个。 “莫鸢,你的发髻有些乱了,我帮你……”看着李莫鸢,南翼枫目光变得有些灼热,这些天以来,她都对自己避而不见,让他感觉有些心急,假装找了个借口,便要对她动手。 李莫鸢目光冷冷的,娇俏的脸庞上没有半丝笑意,一伸手就拦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紧接着如冰的语气毫不顾忌的讽刺着他:“我李莫鸢好歹出身名门望族,你当我是哪个馆子里的歌姬,想怎么也就怎么样吗?” “你。”南翼枫手停滞在半空,听了她的话,面露羞愧之色,便将手收了回来,还有些不死心:“李莫鸢,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你别总想着躲着我,等从庆王府回去……” 那要看你能不能回去了!李莫鸢眼中露出嘲笑之色,且是胸有成竹,因为她知道,这次庆王爷的诞辰是一场鸿门宴,就算她不动手,自然也有人会替她收拾了南翼枫。 “怎么,你要怎样?”李莫鸢满不在乎,就算面前是洪水猛兽,她也不会怕,更何况,一个区区的南翼枫,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李莫鸢想,任何事她都能办得到,她前世发过誓,势必会让这负心汉十倍偿还他亏欠她和孩子的!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地方,她和南翼枫下了马车。 庆王爷虽然不受皇上喜爱,却因为他战功赫赫,也从没有被冷落过,这王府的门口,就高挂着皇上亲手书写的庆王府三个烫金大字,两盘是穿着整齐的侍卫把手,宾客往里面进到落落不觉,与南家办婚宴事相比,气派到不知道多少倍,而这还紧紧是一个普通王爷的气势。 有一个下人见他们来了,竟然特殊的迎了上来,款款含笑的,将他们给引到了院子内。 “南少爷,我家王爷说了,让您过去一趟。”到了院子人较少的地方,那下人忽然开口说道。 南翼枫之所以会认识庆王爷,完全是因为南家的大夫人,也就是南翼枫的母亲慕容氏,据说这个慕容氏年轻的时候曾在宫中的尚宫局,专管针织和制钗等事情,不知怎么的,单独她就得到庆王爷母亲安贵妃的赏识了,不但特别安排她出宫嫁人生子,还赏了许多金银。 这也算是祖上积德了,以至于南家富贵了这么多年,所以南翼枫一向很巴结庆王爷,一得到什么稀世珍宝就会送到他那里进行打点,才让南家的生意这么一帆风顺的。 南翼枫一面答应了那下人,一面对李莫鸢嘱咐道:“那你就和萍儿一起去宴席那边吧,我随后就来,切记,不要乱说话。”   ☆、第十四章 无意撞见 望着南翼枫惴惴不安离去的背影,李莫鸢鼻子轻轻哼出声音,他还有心思嘱咐她呢,指不定一会谁会闯祸。 此时离开席的事迹还早着,李莫鸢不想去和那些喜欢攀比的女眷去打交道,便领着萍儿叫一个王府中的丫鬟带领着,去王府的花园转转。 到了地方,李莫鸢就打发那丫鬟离开了,接着便自己往前走。 王府的花园比南府的大上许多,首先入目的除了许多奇花异草,还有一个很大的莲花池,里面养着无数的游鱼,一个石雕的桥正好通向对岸的凉亭,凉亭的一侧有个楼阁,如果从那个楼阁上,正好能看到全王府的风景。 只可惜这是王府重地,李莫鸢不能去那楼上看,当然她也对那毫不感兴趣。 顺着路继续朝前走,便看着那边有一片花树林,也不晓得是什么花,香气扑鼻,她一时兴起,便走了过去,穿行在花海中的时候,正好路过一个很大的假山,她和萍儿正打算坐在假山石的石头上稍微休息一下,就看见远处似乎有人来了。 李莫鸢不晓得为什么,直觉中感觉来的不是一般的人,便拉着萍儿藏在一个背人的角落,那离着假山石并不远,但那那一人多高的枝繁叶茂的花树,足够藏住她们的身影。 来者不是一个人,是一男一女,两人一边走一边似乎回头看,还打量着四周,模样有些紧张。 那男的长得很魁梧,穿着一身黑色蟒袍,长相刚毅,下巴上有个疤痕,从气势和样貌上来看,似乎应该是庆王爷,因为这是王府后花园,除了王亲贵族,一般都只是让女眷进入的,要么就只能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了。 而另一个女子,年约三十出头,模样美艳,一身妃色长裙,上面绣的是金芍药,穿戴也很华贵,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妇人。 “颖涟,我真是太……”一到了假山石处没人的地方,男子就迫不及待抱住女子,那亲切的模样,看样子关系匪浅。 女子的目光有些惧怕,她急忙推开了男子,然后看了一下四周没人后才舒了一口气的模样:“云廊,别这样,要是让外人撞见,可就不得了了。” 在远处躲着的李莫鸢,正好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楚,心说,那女子换男子的名字为云廊,似乎云廊这个名字是庆王爷的名字吧。 前世的时候,李莫鸢曾出去游玩的时候,看见过庆王爷凯旋归来的仪仗队,那似乎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看来这个男人是庆王爷无疑了,那么那个女人是谁呢?李莫鸢觉得很好奇,几乎国内上下,无人不知,庆王爷很少接近女人,而眼下他这般缠着那个女子,着实有些奇怪。 “我自从被父王封为庆王另立府邸,就很少能进入后宫与你相见,进入好不容易我的诞辰能见到你……”庆王爷再次抱住那女子,也不管那女子挣扎,便亲吻过了过去。 那女子毕竟是个女子,怎么能和征战沙场的武将比体力,再说她也没有特别拒绝,也就做做样子便顺从了,两人先是一阵亲吻,紧接着庆王爷就将那女子抱到了假山石后,更近一步的纠缠起来。   ☆、第十五章 俊逸如仙的男子 “夫人,这……我们还是走吧!”萍儿有些害怕,一是她也看出那男子的身份了,而是这样羞人的场面怎么能看的下去。 李莫鸢急忙虚了一声,示意萍儿不要说话,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庆王爷是个练过武功的,耳朵特别灵,他一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就立即停止了和女子的缠绵动作,起身朝李莫鸢和萍儿的藏身地点走来。 一见他走了过来,李莫鸢不敢再停留,急忙带着萍儿跑。 她们两个女子哪能比一个会武功的将军跑得快,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就见前方的石凳上,有个人在低头品茶。 李莫鸢暗叫不好,这能在花园里的人,自然不会等闲之人,这下自己怕是要被庆王爷抓住了,自己知道了他的丑事,他还能让自己活着吗? 这么担心并不是因为李莫鸢怕死,而是她的大仇还没有报,怎么能就这样丧命。 “藏到那边的花丛里去吧。”那个品茶的人,忽然说了一句。 那么这个人的意思是要帮着她?这叫李莫鸢心里的石头稍微一落地,容不得多加考虑,就闪身到一旁的花丛里,这也只是无奈之举,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地方躲了,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希望不要被庆王爷发现。 不过有的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庆王爷早已远远的将这边的事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走到这边,便眼睛盯着李莫鸢藏身的花丛不放。 正待庆王爷要挪步去一探究竟,那个坐在石桌旁的人忽然说话了:“今日皇兄诞辰,王府来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得皇兄前去待客,反而这么有闲情雅致来后花园赏花?” 那声音温润如玉,冷不丁的听了,就像是潺潺的溪流,那般温柔动听,十分醉人。 李莫鸢也不禁好奇这声音的主人长得何等模样,因为之前着急,也没顾得上看着人一眼,可现在庆王爷没有走,她躲在花丛后不敢动弹,只得作罢。 “前院太过热闹,我这个人喜静,皇弟你不也是来我这后花园多清净了吗?”听庆王爷的口气,语气似乎有些不善,他似乎有意的问了句:“你可见两个女子朝这边跑过来了?” “这倒是没有,怎么,皇兄什么时候对女子感兴趣了?”那人动听的声音响起,这句话听起来反而觉得很顺耳了。 庆王爷没有说话,似乎是正在打算朝这边过来。 李莫鸢的心紧张的跳起来,她透过花丛枝叶的缝隙,依稀看得见,那穿黑色蟒纹袍子的男人,一双黑底靴子已经一步步朝这边逼近了。 萍儿一见自己主子紧张的样子,吓得也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急切的呼唤声:“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您……” 大概是那女子到了庆王爷身边,对他附耳说了些什么起到了效果,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李莫鸢还是没有敢出来,直到那温润如风的声音说:“出来吧,人已经走远了!”这才从花丛背后走了出来。 李莫鸢不动声色,比之刚才的紧张,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此刻她的一双眸子正带有探究的眼神,审视着那声音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喝茶的男子。 这一看不得了,看得李莫鸢的心随之惊讶,心说,俊美的男子她以前也见过,可没曾想,眼前这个男子俊美道惊人心魄的地步。 那俊美略微消受的脸庞,白皙都如那羊脂玉,浓眉如墨,眼如宝石,目光幽深到极点,那高挑的鼻梁显得他有些异域血统,尖尖的下巴,薄唇勾着,脸上浮现笑意,却让人感觉离得那么远,柔蓝色的衣裳,整个人宛如水墨勾勒出来的一样,俊逸潇洒,世上难寻。 李莫鸢看着看着,第一次有些忘我,她不知怎么的,第一眼看这个男子,虽然自己不认识,却感觉那么熟悉,似乎从哪里见过一般。 “你怎么被我皇兄追着跑?莫不是……”男子俊雅如仙,却也很深沉,让他看起来与人的距离忽远忽近的。 回过神来,李莫鸢脸色略微一冷,否决了他下面要说的内容:“殿下理解错了,我是南家府上的家眷,刚才在花园游玩,见到庆王爷来便想回避,没想到……” “你是一个有趣的女子!”那男子优雅的笑着,紧接着站起身来,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会这么说?”李莫鸢不解,绣眉皱了起来,她向来很会看人心,可从这个男子的脸上,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尽管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却可以确定,他们是同类人。 一样心冷如冰,一样的有着自己的目标。   ☆、第十六章 那不是也没有骗到七殿下你 那男子的黑眸熠熠生光,紧接着道:“因为你撒谎的时候,脸上都没有表情,让人明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也不禁选择相信你!” “那不是也没有骗到七殿下你不是吗?”冷不丁的,李莫鸢从容的说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道出了男子的身份。 云涧国皇上只有十子一女,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皇子们就像被下了什么咒一般,大多数都活不过十五岁,所以陆陆续续的,除了太子,庆王爷,还有七皇子以外,皇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儿了。 李莫鸢在南府的时候,平日里也没有闲着,叫萍儿出去探听风声,也对时下百姓们议论最热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其中最为热闹的就是废太子一事。 太多的消息没有从皇宫里传出来,只有一些少量的,不知太子犯了什么错误,被关进了天牢,说是永不多事就要发配到昭陵去给历代君王守灵。 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李莫鸢才推测出眼前这个俊美男子的身份,因为太子被关押,她又见过庆王爷,再加上他管庆王爷叫皇兄,由此可见,他就只能是七皇子陌云清了。 “你是够聪明,不过我那个皇兄也不是愚笨的人,不管你知道什么事,以后最好小心为妙,我怕你惹祸上身。”陌云清的语气有些冷,接着迈步离去,他这么一走,连风景都不如刚才的好了。 李莫鸢看着他的背影,美丽的面容上,显得十分不解,按说陌云清与自己并不相识,那自己刚才躲避庆王爷,他为什么帮自己? 怎么想李莫鸢都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可又解不开这个谜团,索性先放到一边,总之庆王爷没有当场抓住她,那她什么都不怕,不过她倒对那个和庆王爷纠缠的女子的身份有些费解。 有两个庆王府的婢女这时从李莫鸢面前经过,她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什么,似乎说后院发生了什么事,热闹极了。 李莫鸢一听,立即抛开心中的心事,迈步也朝后院那边走去,如果她没有猜错,此时庆王府后院之所以热闹,是因为有人特意选庆王诞辰的日子来安排一场好戏吧。 没多久,就到了所谓的后院,只见有些丫鬟婆子还奓着胆子往一个小院子里瞧,叽叽喳喳的不知说着什么,大多数都是嘲笑的意味。 李莫鸢走近了,别人一见她衣着华丽,貌美无双,从气势上就感觉像是哪家的官太太,所以自动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她便走了进去,可还没等迈进远门一步,就被两个侍卫给拦下。 见到如此,她也就没有强往里面进,便稍稍往后退了几步,戏迟早有的看,她根本都不急。 因为离着人群近,所以也就听得清楚哪些丫鬟婆子说的是什么,原来是不知道哪家的名门公子,被发现在屋子里和一个女人有暧昧的举动,可不晓得为什么,这件事还惊动了庆王爷,所以才引得大家这么好奇,争相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竟然是她? 换做平时这些人肯定是不敢议论主子的事的,但今天是庆王爷的诞辰,本来就人多眼杂,她们也就趁乱过来,反正除了她们,还有些知道消息的达官显贵,好事的都朝这边来了,不过都一一被那侍卫给像拦住李莫鸢一样给拦在了外面。 李莫鸢觉得站在这里什么也看不着,没有什么意思,正打算离去,就忽然听院子里一个声音喊道:“主母。” 听着感觉声音熟悉,李莫鸢便回了头,原来是南翼枫的身边的一个侍从。 “我家公子已经禀明了王爷,说让我去找我家主母了,你们就让我家主母进来吧,……”那侍从和侍卫说着,语气急匆匆的,看样子里面的确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没想到姚莺还真能玩出点花样!李莫鸢想道,但愿这出戏闹得越大越好,看南翼枫自作自受得来的结果能怎么收场! 在众人的目光中,李莫鸢显得很淡定,一步一步走进了院内,随着小厮一起进了南翼枫所在的屋子。 进到屋子里一看,李莫鸢第一眼着的,不是南翼枫,而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倾城倾国,此时一脸楚楚可怜,泪汪汪的咬着嘴唇,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身华丽的衣裙,金银首饰都是前所未见的,看起来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至于这个女子长得多么漂亮,李莫鸢不在乎,在乎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是…… 就算是挫骨扬灰,李莫鸢也不会忘记她,昭阳公主陌芊芊! 李莫鸢做梦都不曾想到,陌芊芊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好像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莫鸢,你总算来了……”南翼枫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李莫鸢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他,他此刻表情急切,似乎有着什么事,一脸不安,见她看他,他忽然又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莫鸢……李莫鸢?”庆王爷也在屋子内,打李莫鸢一进屋子,他就用幽深的眸子打量起她,一下子就认出,在后花园里的女子就是她。 李莫鸢看出庆王爷在想什么了,可加装不在意,好像在后花园里逃跑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夫君,怎么了?你不是随着那小厮走了,怎么在这里?”李莫鸢佯装关心的模样,走上前去,一边盘算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李莫鸢眼睛一亮,随即心中暗笑,她放走的姚莺这枚棋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这出戏真是深得她的欢心呢。 “莫鸢……我……”看来事情很严重,以至于南翼枫难以说出口,他俊逸的脸上满是羞愧之色,他说了又如何,谁能相信他的话。 “南公子说不出来,就叫本王替他说吧!”庆王爷语气里透着怒意,一双眼睛盯着南翼枫,语气阴森到极点:“怎么,有胆量轻薄我妹妹,你就没有胆量开口承认吗?还是说你惧内?” 说话间庆王爷将目光移到了李莫鸢身上,今天的李莫鸢云鬓挽着一个飞仙髻,戴着一个云蔻抓丝的步摇戴在发间,金珠摇曳,再配上淡妆,虽然素朴,却格外显得出众,尤其是她那双眸子,水盈盈的,长睫毛自然卷翘,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仙气。   ☆、第十八章 轻薄公主的罪名 看着看着,庆王爷愣了神,一个商户出身的庶女怎么会长得如此超凡脱俗,此外,他还对她感觉有些好奇,从她进这个屋子,她脸上一直都是从容不迫的,她好像根本都不担心南翼枫,淡定得有些可怕。 “王爷不是已经有了定夺了吗?何苦还要让我夫君对我说,家中只有他掌管着里里外外,我说话又做不得数!”李莫鸢还想坐山观虎斗呢,哪会主动的跳入庆王爷他们的圈套里。 “夫人养在深闺,竟然还认识本王,有见识啊。” 李莫鸢心中一惊,表情没有变化,明亮美眸泛着光泽,涟漪着些许冰冷:“外面人尽数被拦住,唯独屋子里除了我夫君以外,就王爷您一个男子,您若不是庆王爷的话,那还能是谁呢?” 庆王爷没有说话,刚毅的容貌表情微微透露些许赞许。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时才王爷说我夫君轻薄了您的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李莫鸢尽管知道这些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却不知道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问道。 要说这庆王爷的妹妹,不用说自然就是陌芊芊了,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在宫中关系很近,曾经陌芊芊不知怎么就喜欢上北元国的太子,甚至主动派使臣让北元国太子前来求亲,惨遭拒绝,她就不依不饶的要从宫中的城墙上跳下来,结果还是被庆王爷给劝下来的。 庆王爷还是沉默不出声,只是那双眼眸瞥了南翼枫一下,迫不得已,南翼枫只好硬着头皮将他被人带走之后的事情说了一番, 原来在那之后,他跟着下人走,那下人带他不是去见庆王爷,而是来到了这个院子里。 当时南翼枫还以为,庆王爷就在屋子里等着他,所以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让自己的侍从从外面守着,便立即进了屋子,哪曾里屋走出来一个女子,衣衫被她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接着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南翼枫本来要闪躲的,却不知怎么的,进到这间屋子,就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好似和姚莺那一夜相似,便不受控制的和那女子…… 就在南翼枫说道这里的时候,庆王爷猛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茶碗都给震掉地上摔碎了,他盛满怒气的指着他:“你这么说,倒是本王的妹妹,一个冰清玉洁的公主,主动对你投怀送抱的?” “王爷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当时公主真的是像我说的那样……”说道这里的时候,南翼枫偷眼看了一下庆王爷的表情,见他表情阴森,他的心猛地颤抖一下,脊背开始冒起了冷汗。 南翼枫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着实不敢说这一切都是姚莺的圈套。 这里面的事和姚莺一定脱不了关系,可现在即便南翼枫说出来怕是也没有用了,庆王爷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相信他,就算是信了,那姚莺毕竟是自己差人送到庆王府中的人,难保王爷不会说他们是共谋。 何况,姚莺恨自己恨得入骨,怎么能帮着自己说话。 南翼枫感觉自己脊背上的汗越来越凉,浑身上下被吓得没有一丁点力气,差一点就要吓得跪倒在地上了。 轻薄公主的罪名,那就是不诛九族,也是要满门抄斩,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九章 休了李莫鸢 “南翼枫,本王这是为了芊芊,所以才没有带着你去见皇上把事情闹大,可不代表本王就会放过你!” “王爷,若是您真要杀了我夫君,也就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了!”李莫鸢最不喜欢皇家这种办事的方式,凡事都总是拐弯抹角的,只好由她亲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若是莫鸢没有猜错,王爷应该是想让我夫君娶了昭阳公主吧!” 南翼枫听了李莫鸢的话,也不由得为之惊讶,庆王爷那样子哪是要自己娶昭阳公主啊,她怎么…… “如果本王说是呢!”庆王爷目光深邃了些许,他觉得李莫鸢也太聪明了,明明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怒意,她却猜出了截然相反的结果。 这般会摸透人心的女子,还知道自己的事情,怕是留不得…… “皇兄,你少和他们兜圈子了,何不实话告诉了他们?我是要让她的相公对我负责又怎样?”陌芊芊面容娇美,隐隐有些嫉妒。 李莫鸢目视着陌芊芊,对上了她的目光,这般傲娇的表情,和前世是一模一样,果然是死性难改:“公主受过皇家礼仪,应该也知道作为一个女子要懂得稳妥,暂不说这事究竟是谁对谁错,可你这么着急要嫁给我相公,倒是也太不符合身份了。” 言下之意,是讽刺陌芊芊水性,不知廉耻。 陌芊芊被这一句话说的脸泛红,恼怒不已却咬牙不露出来,她看着李莫鸢那高雅大方的气质,以及美若西子的容貌,更加气愤。 她绝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比自己还要貌美的女子,这着实让身为女子的她,且被国中人称作天下第一美女的陌芊芊感觉嫉妒。 “是你相公对我……” “公主殿下,若是没有人下绊子,你认为我相公会冒着大不敬的风险去非礼公主你?”虽然前世事情不是这么发展的,可李莫鸢也渐渐看出了一些门路,也不知道为什么,陌芊芊居然要嫁给南翼枫。 陌芊芊自幼长在皇宫,被皇上和后妃宠溺惯了,一向高傲自若,这次南翼枫对她那样,按理说,她就算为保名誉不声张出去,也会将南翼枫杀了而后快,而现在事情发展的怎么有些说不通…… 陌芊芊刚想要反驳李莫鸢几句,就听到庆王爷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管如何,南翼枫都做了不敬之事,他要不是娶公主,要不然本王就让皇上定夺此事!” “王爷,千万不要。”南翼枫吓得俊脸发白,南家上上下下,如果真因为这件事被牵连,那他真当是罪人了,再者说,能娶公主何尝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如果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那当真是一件好事:“我会对公主负责的。” 陌芊芊听到南翼枫这么说,看着李莫鸢的眼神里都带着得意了,心说,你一个商户庶女还妄想和本公主斗,真不知好歹。 “可你不是说要听你夫人的?”庆王爷也想看看,李莫鸢会有怎样的表现,刻意掷地有声的说道:“娶公主可以,但是我要让你休了这个女人!” 南翼枫一愣,他知道娶公主不会那么容易,只是未曾想到,竟然这么个要求,如果休了李莫鸢,那他就等于之前白费力气娶李莫鸢了…… 不过,休了一个李莫鸢,就能娶到公主,也算划算了! “莫鸢,你也听到王爷说的,我看来只能委屈你了!”也不知南翼枫是怎么舍下颜面对李莫鸢说的这句话。 看着南翼枫的俊美脸庞,李莫鸢心中满是怨恨,经历了前世的事情,她的确不可能再爱他了,可那不代表她允许再一次的背叛! 好一个‘莫鸢,只能委屈你了’,李莫鸢脸上露出冷笑,绝美的脸庞精致的笑容焕发神采,面容上根本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 他要娶公主,好,那就让他娶,不过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前生他负了她,这一生还想负她,根本都不可能!   ☆、第二十章 算我对不住你,我会弥补你的 “那夫君的意思是?”李莫鸢以一种看笑话的方式看着南翼枫,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自己是怎么会想着嫁给他的。 “他话中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他不是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你了,要休了你!”陌芊芊趾高气扬的说着,眸光瞥了一眼南翼枫,心里对他也是充满了不屑。 若是换做以前,陌芊芊是不可能看上南翼枫的,暂且不说他出身是卑贱的商户世家,就说他这种攀高枝的性格,她也不会对他看上眼,还不是因为发生这件事后,她看到南翼枫的长相竟然和她心里那个他那么相像。 想到北元国太子拒婚,还有他那潇洒的脸庞,陌芊芊一直难以忘怀,如今看到南翼枫的容貌和他这么相像,也就顾不得其他了,虽然嫁不成自己的心上人,但至少还有个替代品。 “莫鸢,稍后你便直接回了李家吧,算我对不住你,我会弥补你的,你想要什么就从家里拿。” 李莫鸢没有出声,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南翼枫面前,心中的恨意翻涌,一双美眸里却是平淡无波。 “你想要多少东西,不用和我娘知会,只管告诉账房告诉你让你拿的……如今的场面,我做了错事就得对公主负责,你也要体谅,待日后我和公主成就好事,以后自当不忘记你的好处,再说若是不然,你我南李两家都不会好过。”南翼枫见李莫鸢不说话,还以为她真的答应了。 尽管很可惜像李莫鸢这么漂亮的女人,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就原封送回了李家自己很亏,可南翼枫还是觉得娶公主重要,这也是因祸得福,毕竟公主不是谁都能娶的,何况还是皇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这远比李家的庶女要高贵到不知道多少倍。 “至于李家问起来,你千万别说是因为这事才闹得你我不和,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再加上我还给你补偿,你就当做为我隐瞒些……”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声,无比的响亮。 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有想到李莫鸢竟然敢当众打了南翼枫一巴掌,按照制度,夫为妻纲,妻子敢冒犯丈夫,那是拖出去杖责一百的,杖责一百也就是等于死刑,谁借了她的胆子敢这么做? 南翼枫捂着被打的脸,惊讶无比的看着她,明明那倾城的脸庞,没有丝毫的怒意,却是那么出其不意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李莫鸢,你敢打我!我已经好说好商量了对你,你还要怎样?” 庆王爷也对李莫鸢的举动感到疑惑,他一见到这个女子,是觉得气势比较独特,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李莫鸢,你就算不答应,也犯不着这样无理,何况他给你的东西还少吗?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休怪本王叫人杖责了你!” 庆王爷之所以这么赞同陌芊芊嫁给南翼枫,完全是他看中了南翼枫家经商的钱财,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他那是着实有利,不得不令他动心。   ☆、第二十一章 你有没有觉着她的眼神…… “王爷,南翼枫都说了要娶公主,并且告诉我从这走后直接回李家,那也就是说他不是我的夫君了,我打他也算不得什么对犯上夫君!”李莫鸢眉眼笑着,换做别人被休,都会哭死,而她截然相反,若不是看着她刚刚给了南翼枫一巴掌,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李莫鸢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南翼枫,心中想着,他以为她李莫鸢就这么好打发吗? “李莫鸢,既然你都承认说我休了你,那你回到李家……”即便成了皇上的乘龙快婿,南翼枫还是担心李家的势力,他之所以和李家通婚,就是他的姑母梅氏曾告诉过他,李家的根基绝非眼前这么简单。 自从知道了梅氏的警告,南翼枫才会对李莫鸢客客气气的,不然换做他的性格,她这么漂亮的美人,他早就对她有所举动了。 “南翼枫,那些东西我根本都不惜得要!你记着,我李莫鸢不是你随便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最好不要后悔!”李莫鸢笑不达眼底,接着迈步走出了院子,走了几步,她又回身看了庆王爷一眼,眸子幽深的如同深潭一般。 庆王爷看到李莫鸢的眼神,给他一种冰冷的讽刺,似乎是在说,陌芊芊跟南翼枫根本都长久不了。 “皇兄,你没有觉得她的眼神……”陌芊芊也看到了心里默然一堵,有种害怕的感觉,这是连父王都没有给她的震慑力,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小女子,竟然眼神这么威严。 “你不是要嫁给南翼枫吗?本王都责令他休了妻子娶你,你怎么还怕了?” 陌芊芊犹豫着,又接着道:“可是南翼枫他还没有给她写休书,她就算是回娘家去也是他的正妻,我……” “公主担心的话,我现在立即去给她补一封休书!”南翼枫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当然不会连陌芊芊都放过了,凭借商人的头脑,他就算是不知道陌芊芊让自己当驸马的原因,也不可能不明白,其中有着什么端倪。 “不必了。”庆王爷对李莫鸢的眼神还有气势的确有所忌惮,却也有些意气用事,觉得一个女子根本都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以皇家的势力,她一个商户出身的庶女还能大过天家吗?” 陌芊芊点累点头,提着的一口气才顺了下来,殊不知这一点疏忽,给她飞扬跋扈的后半生画上了终结。 在之后,庆王爷第一个离开了,而陌芊芊因为今天的事情一闹,也无心情和南翼枫说话,何况她根本不喜欢他这个人,最后甚至话都没有和他说一句就走了。 南翼枫被陌芊芊冷淡,浑身霎时间没有了力气,坐在了椅子上,他像是虚脱了一眼,精神也失落落的,他感觉出了陌芊芊并不喜欢他,那将来…… 庆王爷完全有能力封锁自己和陌芊芊的事情,或者处刑于自己,却为什么偏偏提出让自己娶了她,真不知道娶了陌芊芊,究竟是对还是错。 该不会是庆王爷他想要…… 一想到这里,南翼枫俊逸的眉头紧皱,拳头捶着桌子,恼恨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这样稀里糊涂的上了庆王爷的当,这下子南家可算是到他手里走到了尽头了。 无奈中南翼枫站起了身,往外面走,打算回府和自己母亲商量下该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 是谁回来了 “南大公子这面容憔悴的,怎么?这是高兴过头所致的吗?”一声娇笑传来,一个身穿青色一群,姿容艳美的女子走过来,与南翼枫狭路相逢。 南翼枫想着心事,走路都是心不在焉的,冷不丁被这一句话惊醒,下意识的一抬头,正看见姚莺那含满笑意的脸蛋,相比之在南府,她这些日子变化很大,穿的衣服不但华贵了许多,举手投足之间,似乎也变得不像是个歌姬了。 一时间,看得略微愣神,南翼枫几乎不敢相信,以前风尘气很大的姚莺变化的如此之大。 “看你这身打扮,似乎在庆王爷对你不错,过得真是滋润,可是姚莺,你可别忘了是谁让你有了今天这一切的?”南翼枫想着自己被人带去那个院子,进了屋子就稀里糊涂的对陌芊芊非礼,其中必定是有人设计自己:“你不知恩图报,怎么还陷害我?” “是啊,我得来这一切都要靠南大公子你。”姚莺轻轻摇着团扇,得意的看着南翼枫:“所以我报答你了?不然以你的身份,你也配碰公主?只是王爷怎么就这么饶了你了?” “你想要我死,哪那么容易,我南翼枫命大的很,我警告你姚莺,下次你在我背后下绊子,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姚莺一脸的不屑,她哪里想到自己的计划被陌芊芊给打乱了:“你轻薄了公主,王爷也知道了,还不得禀明皇上治你的罪?你在这里高兴个什么劲,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这么闲情雅致的,也不知道我们谁会对谁不客气!” “那我们就走着瞧,毕竟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娶得上公主!”南翼枫说罢,有意取笑的看了姚莺一眼,然后便拂袖而去。 姚莺的脸色白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让人引南翼枫去小院子,又叫人骗来参加诞辰的公主,并且特意在屋子里用了迷药,可不是为了听南翼枫这些话的! 怎么可以,她那么费劲心机的去设计,怎么还是失算了?姚莺不甘心极了,同时也感觉恐惧,若是南翼枫得势,那自己还能好得了吗?尤其是他还知道自己陷害他了? 夕阳的余温尚且还留在青瓦上,破败的屋檐到处结着许多蜘蛛丝,台阶上积攒着灰尘,仿佛像是许久没有住人一样。 屋子的窗户开着一扇,屋子里有人正往外张望着,就见院子里有一个侍女打扮的模样的人正在煽一个药罐,底下是破石头堆的灶台,一扇风就冒出浓浓的黑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萱,别弄了,我这身体你不是不知道,咳咳……”屋子里的女子是个年约中旬的女人,模样倒是美丽,也许她饱经风霜,即便岁数不大,看起来却很苍老。 这个时候,那个被唤作小萱的煎药侍女,看着院子外,好像看到了什么,紧接着丢下扇子,惊叫着说:“夫人,您看,是谁回来了!” 那夫人就顺着院门方向看,就见一抹蓝色身影,紧接着,那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并且惊讶的道:“莫鸢?”   ☆、第二十三章 为什么搬到这里了 李莫鸢回来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顺着后门进来的,而后去母亲的院子,却寻不见,打听了一个下人,方才知道,搬到了这里。 从院子外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一进到院里才晓得,是煎药弄出来的烟气,只是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从上院搬到下人的院子里了? 进屋后,她坐在何氏床榻的一侧,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用眼扫了一下屋里四周,如果说外面的破败还算好的话,那屋里的摆设也够可怜的了,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屋子的房顶上还有窟窿,下雨的时候不用说就知道会漏雨,而何氏身上盖得被子还是潮湿的。 “这……”李莫鸢疑惑的看向何氏,手摸着潮湿的被子,人若盖这种东西,还能不生病吗? 何氏温和的笑了一下,担心李莫鸢担心她,于是摇头道:“不过是下雨的时候,漏了一些雨在上面,不碍事……” 紧接着何氏接连咳嗦的好几声,李莫鸢急忙拿出斯帕给她,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以后,一拿下斯帕,上面是鲜红的血迹。 “您的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叫大夫来,还有,您好端端的在上院住着,为什么搬到这里了?”李莫鸢娇柔的声音里透出关心,满心的疑问,不过以她的聪明,怎么能猜不出来,一切都是父亲的正室夫人梅氏搞的鬼。 记得前世自己和母亲何氏闹翻了,不听她的劝阻,就为了嫁给南翼枫,后来没多久何氏就过世了,那期间自己一直都没有回李家,莫不是这就是那前世自己没有看到的场景? 李莫鸢当真是悔恨不已,见何氏这般可怜的模样,重生以后遇到难事从未落泪的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从哪里住着不是一样,这深宅大院的,你休要多问也休要多言……还说我呢!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何氏因为李莫鸢和婚事,和她闹得很生疏,可是眼见着身体不如一天了,她也越发想念自己的女儿,所以她回来的时候也就没有太冷淡与她。 李莫鸢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何氏,转念一想,一切都那么离奇,有谁回信呢? “莫鸢回来了!”就听这时候传来一声,接着就顺着窗户朝外看,梅氏和她的丫鬟芝儿就走进了屋子来。 梅氏比何氏,那简直是一个天上地下,不说那身名贵的绫罗绸缎是李家布庄御品布料,以及那满头的珠翠华丽无比,就说她那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庞,加上喜挂眉梢的,有些得意洋洋样的样子,都让人瞧着刺眼。 李莫鸢给梅氏见了个礼,随即表情寡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走到了梅氏身边笑问道:“母亲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莫鸢自嫁人以后,就没有来过府里,可别错过了好消息。” “倒是没什么,就是你那失踪的三弟从边疆回来了,而且还是得胜仗归来,被当今皇上封为安南将军,这不是昨个宫里的大总管连德生来传皇后口谕,让我入宫觐见,也不知是什么事。”梅氏说着,又堆起笑容来,看样子她是知道是什么事。   ☆、第二十四章 梅氏和那个小妾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莫鸢那失踪的三弟,是梅氏的第二子李钰昭,因排在李莫鸢之下,所以是她的三弟,在她记忆里,他似乎失踪了六年杳无音讯,在前世从未找到过。 莫不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一切,虽然是重新再来,却有的事情也发生了改变? 在一旁何氏听了梅氏的话,心中酸楚,却在压下咳嗽只好强装欢笑的祝贺道:“真是祝贺姐姐生了钰昭这样的好孩子,咳咳,我就没有那个福气了。” 何氏也曾怀过一个男孩,但却夭折了,其中原因不用多说就显而易见了。 梅氏佯装听不懂何氏的言下之意,依旧笑着说道:“李莫鸢你嫁给翼枫过的可好,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母亲,也不当着你面瞒着,我和翼枫拌了几句嘴,所以我就气得回来了。”李莫鸢哀叹的说着,温婉的语气好似对南翼枫很无奈,对南翼枫要娶陌芊芊之事只字未提。 “你既然回来了,正好明日陪我一起进宫面见皇后吧,你以前在家,我就听人说你和你姨娘一样会蜀绣,你姨娘身体现在病着不能随我去,你回到倒是好,至于翼枫那里,我自会替你好好的教训他。”梅氏心里暗怀鬼胎,嘴上说的话却温婉大方,一脸和顺。 李莫鸢见梅氏没有往下问,也就没有往下说,美眸里是不易察觉的提防:“母亲怎么不带姐姐去,姐姐那一双巧手绣花绣得引蝶飞舞,让我自愧不如。” 有这样的好事,梅氏不想着自己的亲女儿,却要带她这个庶女进宫,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你长姐绣的再好,也不过是一般的绣工,你姨娘的蜀绣那才叫一绝呢,你既然得了她的指导想必查不了多少,我听说那皇后娘娘乃是江南渭水人士,必定会喜欢蜀绣。”梅氏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那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李莫鸢,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她认为头脑简单的庶女亦并非昔日的软柿子了。 “既然如此,若是母亲不嫌弃莫鸢手拙,那我就随母亲进宫去见见世面。”李莫鸢看着梅氏那个表情,便知推脱不下去,只能是跟着她入宫了。 算计她又何妨?谁敢算计她,她就千倍的送回去,要是梅氏真的敢对她耍心机,就别怪她了。 “莫鸢……”何氏满脸的担心,尽管母女两人曾为南翼枫闹得不愉快,可到底血浓于水,说是不关心那是假的,她怎么看不出来,梅氏那不怀好意的嘴脸,可想要阻止李莫鸢,却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梅氏就起身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去了。 “母亲,大娘她未必不是好心。”李莫鸢劝道。 何氏哀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看来是没有办法挽回了,只好叮嘱李莫鸢:“你要多加注意,梅氏的坏主意多得是,记住随她入宫,无论怎样,哪怕是吃亏也要明哲保身,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娘现在就只放不下你……” “娘只需放心就是了。”李莫鸢安慰着何氏,接着将自己心中一些猜疑说了出来:“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是不是梅氏害得您落到这幅田地?” 何氏默不作声,性子弱弱的她向来胆小怕事,便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出口。 婢女芩兰端着煎好的药碗进了屋,听到李莫鸢和何氏的谈话,便对李莫鸢数落起梅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来。 原来在李莫鸢嫁去南府之后,梅氏就给李仕荣又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长得人美而且还能说会道,几天就把李仕荣迷惑得颠三倒四,在梅氏的怂恿下,那小妾使用计谋陷害何氏,还恶人先告状的到李仕荣面前说三道四,这下子本来就不怎么受宠爱的何氏更加被冷落,再后来就被赶到这个漏雨的屋子来。 “小姐,你是没有见着那妾侍在府中飞扬跋扈的样子,不过是仗着老爷宠爱,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起来还不过是个烧火丫头出身。”芩兰念叨着,有些气呼呼的,在看到何氏瞪了她一眼以后,就噤声不再言语。 李莫鸢看了芩兰一眼,想着她和她说的事情,心中想到,她这一回来,梅氏和那个小妾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第二十五章 凤凰泣血 次日清晨,乘着一辆马车,几人直接被大总管接进了宫里。 来到皇后的坤宁殿殿,梅氏在芝儿的搀扶下下了车,随即和李莫鸢一起在连德生的引路下,进了殿内。 因为在马车里,一路上的风景都没有看到,不过,看到皇后这院落,便晓得这天家的富贵了。 先不说院内的玉砖铺地,单说殿内,只见雕琢着凤凰盘旋纹路的石柱,凤凰文案金光闪闪,硕大的明珠镶嵌在柱子两旁,房屋的大量用着不知名的奇异木料,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清香,不用焚香就感觉自在惬意,地上的毯子用金线绣着牡丹花,富丽堂皇,两旁宫女嬷嬷不少,却不喧哗。 在大殿的正中央放着一把凤椅,纹路雕刻奇特,在它之前,悬挂着轻纱被分列两侧,中间一排珠帘,风吹起时,缓缓摇曳,凤椅的一侧,银子打造的支架上,一只大葵鹦鹉立在上面,说着吉祥话,满室的雍容华贵,数之不尽。 “下面站着的,可是安南将军的母亲梅氏?”依稀声音是从凤椅那边传来的,婉转清丽,在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梅氏和李莫鸢给皇后见礼,而后听她说声免礼,方才敢起来。 李莫鸢偷眼朝着珠帘后看,就见那凤椅上端坐着个女子,年纪才三十岁左右,因为有珠帘挡着,所以不是看的很真切,但那一缕倩影也美得足以令人想再多看一样。 这就是太子和陌芊芊的生身母亲? 因为她是陌芊芊母后的关系,李莫鸢对她没有任何好感,而且她也知道,梅氏今天带她进宫也是来者不善。 “那你旁边这个女子是谁?”皇后如水的声音响起,接着一挥手,差人将珠帘撩开,那如玉艳美的容颜露了出来,尽管年岁已大,却看不出丝毫的皱纹,从模样上看依稀有陌芊芊的影子。 “回皇后娘娘,这是我的二女儿李莫鸢,我听说皇后娘娘是渭水人士,想必喜欢蜀绣,就将她带来了。” 皇后温婉的笑了笑,看似很无害,似乎对李莫鸢喜欢的紧:“这女子长得比陌儿还好看,该及笄了吧?可许了人家?!” “早已经及笄了,现在嫁给了城中商户南家之子南翼枫为嫡妻,按说庶女本该嫁人只能为妾,却得那南公子抬爱,两人之情真可谓是城中的一段佳话……”梅氏笑着,瞥了李莫鸢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提起了南家,还特意说了南翼枫的名字。 在一旁没有出声的李莫鸢,听了梅氏的话,却徒然心中一惊。 没有人比李莫鸢更了解梅氏,此人的性格阴沉狠毒,每做一件事都有一定的目的,她刚才故意当着皇后说起南翼枫,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柔软纤长的手指拿着斯帕,不由的用了些力道,李莫鸢想来想去,自己和南翼枫的事情不可能有人知道,就算南翼枫和陌芊芊打算成亲,事情也没这么快就传出去,既然都没有可能,那就只能是自己身边有人说出去了。 “原来她是庶女,不过有这样标致的妙人当女儿,也是一种福气。”皇后到没有什么表情,笑容依旧如初,语气温和得让人摸不着她在想什么:“既然她会蜀绣,可带来什么作品让本宫瞧瞧?” “自然是准备了。”说话间,梅氏从身后婢女的托盘里,将一团素锦展开,呈现给皇后看。 素锦上绣着的百鸟朝凤图,上面还落着一首前人的诗句,那银线衬底,金线搭配,绣的当真是绝妙无双,那凤凰眼睛的宝石闪耀发光,与那富贵的牡丹相互衬托,雍容华贵。 这幅图并非是李莫鸢现绣的,记得前世,梅氏过寿,特意吩咐她绣一幅百鸟朝凤图,当时没有多想就绣了,没想到梅氏是别有用意,当时藏了下来,后来被她拿来给自己的长姐添彩,在皇后面前出尽了风头。 “绣工真是好,还别出心裁,当真好看,让本宫看了都爱不释手呢?”皇后一步步被太监搀扶着走到了绣图跟前,她的眸子打量着整幅图,用手不禁上去摩挲那精美的图案。 就在手指碰到凤眼的宝石的时候,忽然,她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样,手一下子拿开,手指上的几滴血飞溅在了凤凰眼睛下方,立即那凤凰就像是流了血泪一般。 凤凰泣血,历来都是不详的。   ☆、第二十六章 弄巧成拙 “哎呀,皇后娘娘,您的玉体没事吧,妾身该死……”梅氏立即吓得跪倒在地,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浑身上下哆嗦成一团。 太监急忙叫来太医给皇后诊治,并无什么大碍,不过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扎了一下而已,随侍嬷嬷大怒梅氏,想将她们带下去审问,却被皇后拦住。 “且慢,待本宫问详细来再说。”再次走到绣图跟前,皇后看着那凤凰眼的位置,这才发现一丝不易发觉的锋芒,伸手将那藏在宝石后的绣针拿了出来。 梅氏看到这里,忽然站了起身来,给了李莫鸢一个嘴巴,然而巴掌没等落在她的脸上,就被抓住,停在了半空中。 “母亲,您这是要当着皇后面前耍泼吗?我犯了什么错,至于抬手就要打我,若是我的错,您倒是说出来,莫鸢我领了责罚也心甘情愿!”李莫鸢冷着脸,美眸凛然,没有任何的畏惧。 梅氏绝没有料到李莫鸢会有如此举动,惊讶片刻,她瞬间收回思绪咬牙狠道:“你做了伤害皇后凤体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自己不知罪过,难道还想牵连着整个李家陪着你吗?” “伤了凤体?”李莫鸢娇美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一瞬间这绝美的笑意都让华丽的宫殿变得灰暗:“母亲不尽然吧,这绣图是我绣的没错,可伤害皇后娘娘凤体的怕是另有其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你,难道是我拿身家性命当赌注,陪你玩不成?” 李莫鸢打断了梅氏下面的话:“母亲忘记了,我昨日方才回到李家,您就说让我陪您入宫朝见皇后娘娘,根本来不及准备绣品,你说自有主意……这件绣品不是三年前您大寿的时候我绣的吗?怎么您又拿来敬献给皇后娘娘?莫鸢说的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梅氏,她说的可是事实?”皇后温和的脸色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可也看出深深的不悦,接着看着李莫鸢,心说这丫头倒是有胆量,一般的庶女便是被嫡母算计了,也不敢吭声,她倒好,不但反驳,反而说的似乎头头之道。 “这……昨日她回来,却是来不及准备。”梅氏吞吞吐吐的说,不过她在准备这个绣图的时候就早预料到了:“我这也是一个母亲为女儿着想,不然我一个人也就来了,做什么带上她,还落得个埋怨,再者,这件绣品,妾身深知自身不配,所以一直没有动用。” 李莫鸢淡然一笑,接着道:“母亲如此一说,这绣品存放了三年未曾动过,那么何来这枚绣针?难道我说另有其人难道不对吗?为何母亲这么理直气壮,一口咬定是我故意而为?” “不是你放的还是别人放的?说不定是你绣这件东西的时候,将针落在了上面呢。”梅氏眼中闪耀着算计的光芒,话中有话的说道。 梅氏的意思是,即便李莫鸢没有想着要害皇后,也可能是三年前绣百鸟朝凤图的时候故意这么做,来害她这个主母的,在云涧国,毒害嫡母罪当诛,她当着皇后这么说,若是李莫鸢稍有回答不慎,那便万劫不复了。 “这可不是我粗心落下的,不信皇后娘娘您和母亲一起瞧一瞧,这尖锐的东西是什么?”李莫鸢一点也不紧张,有条不紊的将那个刺伤了皇后手指的东西拿了起来,在宫殿的烛光下,那枚很像针的东西似乎有些透明,而且尾部还没有针孔。 一见此物,梅氏这才注意到了问题,她不敢相信,明明是她叫自己女儿去做的手脚,结果怎么到此却变了。 皇后冷着脸色,接过那东西,眸子里有些不明白:“这是青萝?” 青萝在云涧国民间根本没有,甚至普天之下也就寥寥几根,大多数都是在宫里,给制作首饰的宫女当工具,用来镶嵌宝石和钩丝雕纹,所以皇后才不会感觉陌生,刚才乱所以没有注意,这么一仔细看,才发现出端倪来。 “皇后娘娘,您莫要相信……”梅氏已经镇定不下来了,隐隐有些惧色,本来今天是想害李莫鸢,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第二十七章 只要敢,她李莫鸢就奉陪到底 青萝怎么会出现在绣品上,她安排的应该不会错啊,难道是一早就被人掉包了? 梅氏猛然间想起自己女儿身边嬷嬷早上传来的话,说昨晚李莫鸢曾去看过大小姐,该不会是…… “母亲,这青萝向来是宫中尚宫局里地位不凡的宫女才有,您应该不能有这种玩意啊。”李莫鸢说话间,假装想起了什么似得,接着笑得无害的说道:“我听翼枫说,他的娘亲曾是尚宫局的掌珍,还深受安贵妃赏识,该不会她送给您的吧?” 皇后在一旁用琉璃盏品着茶,听着听着,当听到李莫鸢说道安贵妃二字,登时温婉的脸上起了一丝变化。 梅氏万万没有料到,李莫鸢如此聪颖,竟然不着痕迹的利用这件事,把她和南家以及安贵妃的关系扯在一起了。 谁不知道安贵妃和皇后是死对头,当年安贵妃是皇后身边的一个提灯侍女,趁着能接近皇上,就百般讨巧,最终了贵妃,虽然位分不及皇后,可得到皇上多年宠爱,在宫中树敌无数,若不是近些日子,皇上又迷上了一个雪贵人,只怕势力会更胜一筹。 安贵妃尽管和皇后一样失宠了,同样也稳固了根基,有人说她服用了息肌丸,所以一直没有孩子,以至于要了一个小嫔的孩子当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庆王爷,有了这么一个靠山,她的日子过得如日中天,和皇后不相上下,多年来明里暗里的争斗了不知多少年。 此刻梅氏这边和安贵妃扯上了关系,那别说是皇后无心袒护一个陌生人,就算有心袒护她,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大概是她看着你长姐喜欢女红,所以……”梅氏一时间乱了阵脚,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这到没什么,只是下一次长姐再做女红,万万别把这种东西留在绣品上,免得伤人。”李莫鸢看出皇后对梅氏已经没有了好脸色,心里有些愉悦,然而她之所以说这么多,并非这么简单:“还真别说,婆婆到底是在安贵妃那里当过差的,连教出来长姐这么个徒弟都这么巧,看长姐将这凤眼的宝石镶嵌的,连当时的我都没有想起来这么做呢。” 看着那百鸟朝凤图,皇后没有了半丝心情,尤其是看着那凤眼下触目惊心的血色,更是让她尤为的感到不悦。 凤凰泣血,历来不吉,而这事还牵扯到安贵妃,看来一定逃不了干系,这是在换着法子,让人给她添堵不是吗! 放下琉璃盏,皇后美丽的脸上,阴沉之色一扫而光,换上了笑容:“本宫也无大碍,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别让外人知道就成,再说,今天我是特意按照皇上的吩咐,赐你安南将军母亲诰命夫人的称号的,千万不要让这件事扫了兴致。” 梅氏一脸茫然,她明明看着皇后一脸的怨毒,怎么此刻又像是雨过天晴了似的?所以不知道是站起来,还是接着跪着,浑身依然是哆哆嗦嗦的。 看着梅氏吓成这样,李莫鸢满是嘲讽,这也算是为自己母亲报了这么多天的寒窑之仇,看梅氏还敢不敢耍阴谋诡计了,只要敢,她李莫鸢就奉陪到底! “免礼吧。”皇后笑容满面,还下令让人去搀扶了梅氏。 这叫梅氏越发的感觉不安,总觉的这皇后笑容里藏着刀一般,按说这伤了凤体,即便无大碍,别说是继续封赏为诰命夫人了,就连免去死罪都是大发恩德,可是眼下的皇后真的是平静的吓人。 “你这女儿聪慧的很,本宫很喜欢,若不是她这么一说,本宫还真就误会了,不过不管是谁弄的,只要没事就好,若是本宫有事,就算杀了你们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徒增罪孽罢了。”皇后温和的说着,眼神中透着对李莫鸢的赞赏,这叫梅氏觉得极为刺眼。 人群里不了解的,还真以为皇后贤良淑德,殊不知皇后内心有她自己的安排。   ☆、第二十八章 她居然是安贵妃 皇后封赏了梅氏为诰命夫人以后,又赏赐了诸多宫里的东西,当真让人感觉艳羡,随后就推说累了,让嬷嬷们带着李莫鸢和梅氏离开了。 梅氏和李莫鸢走后不久,卧在榻上的皇后便睁开了眼睛,接着唤来自己的心腹孟姑姑:“去打听一下梅氏还有南家和安贵妃的关系。” 孟姑姑刚要离开,皇后紧接着又喊住她,看了一眼那百鸟朝凤图:“安贵妃向来喜欢这些东西,不妨差人送去,这份心意她收下就成了,不用让她知道是本宫送的。”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孟姑姑说罢,带走了百鸟朝凤图就离开了坤宁殿。 殿里,皇后闭上双眼,想着安贵妃看到东西时大怒的模样,堵着的一口气似乎舒畅了一些…… 跟着侍从朝前走,马车并未从外面候着,而是在宫外,所以不得不一路步行。 长而远的路途,十分肃静,两边的红墙很高,楼阁一座挨着一座,不时会看到一些娇艳的花朵从院外探出来,飘来诱人的香气,那瑰丽的颜色映得琉璃瓦都变得鲜艳了。 今天被皇后封赐为诰命夫人,梅氏也觉得不大高兴,脸色有些沉闷,不时走的时候,偷眼看一下李莫鸢,她不知道一向柔弱可欺的李莫鸢,怎么嫁到南家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本来以为一个简单的计策就能轻松送李莫鸢上西天,却反倒害的自己差点没有丧命,梅氏很清楚,李莫鸢当着皇后的面点明了自己以及南家和安贵妃的关系,那就等于点燃了一根导火索,怕是以后就算庆王爷夺皇位的时候倒台了,南家也没有得选择,真是彻彻底底把后路给掐死了。 南翼枫在昨天差人告诉过梅氏,说即将要迎娶陌芊芊,已经将李莫鸢给休了,所以她才下手,只是眼下被反将了一军,再谋划一个送李莫鸢上路的机会怕是难找了,尤其是她还变得这样精明。 梅氏此时看到李莫鸢回看了她一眼,那种眼神带着嘲讽的笑意,她一哆嗦,心不禁感到忐忑,想要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 李莫鸢的眼神着实比皇后的还令她害怕,换做谁都不能接受印象中柔弱的羔羊会变成凶狠的毒蛇。 “莫鸢,在大殿上的时候,娘说话的确是重了点,你别过意。”意识到了危机感,梅氏说话的语气都对李莫鸢客气了许多,完全换了一种态度,话语里还有些讨好。 李莫鸢美眸里闪过不屑,心中嘲笑梅氏,嘴上却说:“母亲哪里的话,毕竟这件事是长姐失误,此前你也不知道,错以为是我也很正常,若是有下次,母亲三思而后行就好了。” 就在她们一边走,一边说话间,正前方的不远处,来了一行人,几个内侍抬着个步辇过来,大概步辇是用上好的沉香木做的,远远就传来一阵清香味,引得人不住往那边去看,但见一个穿一身红纱芍药百褶石榴裙的女子坐在上面,容貌清秀脱俗,年纪比皇后小上很多,应该是宫里的妃嫔。 李莫鸢等人停在了一侧,让那步辇先行,那步辇上的女子往李莫鸢这边看,李莫鸢也看着她。 看着这个女子时,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一下子,李莫鸢想起,这个女人不就是和庆王爷在王府花园里私会的女人吗。 “她是……” 步辇的一队人走了以后,一旁的随侍见李莫鸢有些疑惑,不由得道:“这位是安贵妃!” “你说什么!”李莫鸢的美眸一年惊讶,第一次收敛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着实不敢相信,刚才随侍说的话。 刚才步辇上的女人是安贵妃?怎么可能,如果是安贵妃,那怎么可能在庆王府和庆王……   ☆、第二十九章 李家李莫鸢求见 “的的确确是安贵妃,这会她应该是去给太后请安去了,只有她才乘坐这皇上特意赏赐给她的檀香步辇,别的妃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连皇后娘娘的步辇,也不过是普通的金镶玉的罢了。” 说道檀香味,李莫鸢似乎也想了起来,在庆王府中,那和庆王爷私会的女子身上的确有着一股奇特的香味,还真和这沉香步辇发出的味道一样。 这么一想,李莫鸢更加惊异无比,,庆王爷居然和自己的母妃好上了,这可是…… “莫鸢,你怎么了,可是认识那安贵妃?”梅氏见李莫鸢愣神,回想起在坤宁殿里,李莫鸢曾多次提起南家和安贵妃的关系,怕是这里面她知道些什么吧,于是便试探的问道。 “倒不是,只是觉着这安贵妃气派罢了。”一边走着,李莫鸢随口找了个理由,绝美的脸庞上已将疑惑之色收敛起来。 “可不是,这住在宫里的才是人上人,你若是当初不是执意嫁给翼枫,老爷本有意安排你入宫当个宝林,以你的容貌也不见得比这安贵妃差到哪里去,只可惜……”梅氏好端端的说起了这些话来,变着法的暗示着李莫鸢,能在南府当个嫡妻够不错的了,不然嫁到别处,就算是宫里也是个当妾的份。 李莫鸢对她的话置之不理,一笑了之。 上了马车,回王府的一路上,李莫鸢都心情大好,尤其是在看到安贵妃之后,愉悦的没有话说。 庆王府。 穿过重重楼阁,在离着庆王爷的寝殿不远处,有个静月轩,此时正逢初夏,蝉鸣声一片,天气惹得人没有心情去看外面的风景。 灼热的阳光下,一团团的花显得无精打采的。 姚莺和婢女顶着毒辣的日头,怏怏不乐的走到院子中,她一到树荫底下,一下子抢过婢女托盘里的糕点,随手丢在了石桌上,糕点散了满桌子都是。 “主子,您别恼火啊,王爷为皇上交代的朝中之事忙碌,也是情理之中的啊。“丫鬟在一旁惋惜不已,要知道,那些东西可都是她替姚莺做的,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现在倒好,说丢弃就丢弃了。 姚莺一脸不满,气呼呼的,刚才在庆王爷的寝殿外,当着众人不好发作,所以一到这里就板不住了:“王爷拿我当什么,难道就只是一个用来消火的工具吗?说不见就不见,我,哎呀……” 玉手拍了一下桌子,疼得她皱眉,却也不去理会。 姚莺本以为可以借着南翼枫将她送到庆王府,以自己的姿色得到王爷垂涎,好去报复南翼枫,现在她得到庆王爷垂涎没错,可她也看出来了,他看她的眼神,还不及南翼枫的眼神呢。 南翼枫注重姿色,而庆王爷注重是注重,似乎眼神里还冗杂着一些别的东西,就比如一次姚莺晚上过去伺候,两人恩爱过后,他念着的竟然是一个叫颖涟的名字,她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被王爷当成了替身了。 就这样姚莺仗着这样,在府中也算是比其他妾侍高了一等,不过庆王爷这个人喜怒无常,她不过是买通了曾经伺候过王爷的随侍,打听了一些关于颖涟的事情,便效仿着穿着打扮像颖涟。 姚莺本以为会得到恩宠,没想到反而被庆王爷打了一巴掌,至今约有三四天没有见她,等于被打入了冷宫一样,所以刚才特意叫丫鬟做了一些糕点,主动去见庆王爷,但是被王爷的侍卫给拦在了门外,顶着太阳可等到他出来了,还被呵斥了一顿,她的心里哪能好受得了。 “主子,外面来了一辆马车,说是李家李莫鸢求见。”   ☆、第三十章 锦囊妙计 这时外面进来姚莺的另一个丫鬟英巧,她见姚莺的脸色沉了下来,紧接着说道:“李夫人说,就知道您不愿意见她,不过她说她是来献上锦囊妙计的。” “锦囊妙计?”姚莺不屑的冷哼一声。 英巧接着又把李莫鸢交代她的话对着姚莺说了一遍:“那李夫人还说,主子就不想知道,迷香散和颖涟有何关系?” 一听颖涟和迷香散这两个词,姚莺更加生气,不过随即她收起了怒火,品味着李莫鸢交代英巧说的话,而后微微眯了眯眼睛:“哦,她是这么说的?那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李莫鸢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到她这里献计,姚莺真的是感觉不屑,可她又一想李莫鸢抛出的诱饵,对她的确很有吸引力。 对于颖涟,姚莺觉得自己知道的少之甚少,正愁没有人告诉自己呢,如果李莫鸢说的对,那么反而会给自己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角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角门被人推开,英巧首先进来,随后便是李莫鸢那张挂着笑容的绝美容颜,依旧是那身淡蓝色的衣衫,只不过即便经历了那日陌芊芊之事,还是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失败者。 姚莺也觉得李莫鸢胜券在握的笑容很诡异,据她所知,那天她设计了南翼枫和陌芊芊在一起,后来引来了庆王爷,听眼线说,王爷对南翼枫施加压力,让他迎娶公主,当场就休了李莫鸢了,可为何李莫鸢还笑得出来? 李莫鸢窈窕的身姿纤瘦,除了水色长裙还披了一件月白纱,一步步朝这边走来,坐在了姚莺一侧:“妹妹多日不见,在王府中过得可曾好啊?” “李莫鸢,托你的福气,我姚莺也能给王爷当妾,不过我过得好不好吗,按照你的聪明,怎么会看出来?”姚莺语气恹恹的说道。 “妹妹把这笔账可记错了人。”李莫鸢语气温柔款款,绝色的容颜比这满园的鲜花还要娇艳倾城:“你可知道,那迷香散可是宫里的东西。” 姚莺脸色一变,她打量着李莫鸢,接着问道:“那天还不是你陷害我,假装摔倒将荷包塞到我的衣服里。” 听了她这么问,李莫鸢不急不忙,眼中笑不打底:“你真是糊涂,怎么能说是我陷害你?别忘了翼枫府中并非只有你我两个女子。” “你,你是说流烟?”姚莺想起了那天在南府新房门外,和她一起放火的那个女子,可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这些是那个柔弱的女子做的:“你胡说,她和我素来较好,再说她是南翼枫母亲的丫鬟,陷害我有什么用?” 那天给姚莺放了荷包的人的确是李莫鸢,眼下她不打算承认,因为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用得着姚莺呢,所以必须得让她相信。 “那天你在新房外放火,也许是她趁乱做了手脚也不稀奇。”李莫鸢淡淡的说着,那天夜里,萍儿曾在正屋门口不远处的角落里捡到一个荷包,李莫鸢就将梅氏给她准备的东西迷香散掉包放在了那个香包里,最后放到了姚莺身上。 但凡捡到机会不利用,那么就只有被别人利用的份。   ☆、第三十一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姚莺似乎有些相信了,仍然想要摇头,接着她就听李莫鸢说道:“南翼枫的娘出身在宫中,她当年出宫的时候,嫁给南老爷,排到第十七房当小妾,结果后来成了正房,你说她靠了什么东西?” “迷香散?不会吧,你越说我越糊涂,一会是和流烟有关,一会又说大夫人,到底……” 李莫鸢暗笑,就是让你糊涂才好呢,想罢,眉眼间露出笑意:“你可能不知道,大夫人早已知晓你和外人的私情,所以才设了这个圈套,你想想,若是不然,我就算是想要害你,也不能是在我成亲当天,我可是新入府中的媳妇,哪知道你那么多事?” 姚莺将信将疑,她想了想,忽然一笑:“李莫鸢,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同样李莫鸢回以一笑,只是那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完全是另一番风景,娇艳的比那满园芬芳吐蕊的花朵还要绝美。 “我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妹妹你认错了仇人!”李莫鸢看了眼那散落在桌子上的糕点,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姚莺:“还有妹妹你如今在王府的处境,你可知王爷为何不喜欢你,还有到底谁才是颖涟……” 姚莺对李莫鸢之前说的倒是不感兴趣,人为她是调转她的矛头,想让自己以后不对她构成威胁,可听到她后面的话,她着实是感兴趣了。 “姐姐,瞧你说的,我怎么会把你当成仇人呢,就算我恨,也只能恨南翼枫不是?”姚莺瞬间像是变了个人,对李莫鸢笑着,一边差人给她倒茶。 “不必了,我到这王府,又不是为了喝茶,我可是着实的是为妹妹着想。”说话间李莫鸢美眸瞥了下姚莺的两个丫鬟,欲言又止,暗示着姚莺有些话不能当着外人说。 姚莺立即明白了,打发了两个下人去厨房那边去做糕点和沏茶,就这样,便只剩下她们二人了。 见如此,李莫鸢才开口道:“妹妹,不瞒你,庆王爷诞辰那天我来王府的时候,去后花园转转,偏偏看到了一些……” “一些什么?” “我从那里见着了安贵妃,起初我还不知道是她,偏巧我前几日随我的嫡母去宫里头遇着了才知道了她的身份。”李莫鸢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勾起了姚莺的兴趣,便故意不紧不慢的说,吊着她的胃口:“在花园里你说我看见安贵妃怎么了?我竟然看见……看见王爷和她……” 姚莺整个人都听愣了,让她心神俱震,好半会没有回过神来:“你别和我开玩笑,王爷怎么可能和他的母妃有染。” 一棵手腕粗细的杏树,虽然此时不是杏树的花期,但这棵树开花甚早,似乎是特殊品种,枝条正好探到这边,上面开着鲜艳的杏花,一股子芬芳传来,迷醉人心,香气袭人。 李莫鸢笑意盈盈的,纤长的指尖掐着那花枝,慢悠悠的说着:“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安贵妃又不是王爷的亲生母妃,他们之间有何不可?” “怎么可能。”姚莺茫然的看着那枝杏花的枝条,还是有些怀疑。 “王爷可亲切的叫着她颖涟呢!”李莫鸢说着,看出她的犹豫,接着叹了口气:“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信与不信你自己斟酌,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从王府中呆不了多久了,因为庆王爷娶过的那些王妃也是这样走的。” 李莫鸢笑得深邃,庆王爷接连死过几个妃子和小妾,她的言下之意是姚莺的下场会和那些‘亡妃’们一样。 许久没有回声,李莫鸢不想等,也没那耐心等了,于是站起身便要走:“你何时想通了,便传信到南府,我会随时为你出主意的。” “南府?南翼枫不是将你休了吗?” 李莫鸢没有回答姚莺,高深莫测的一笑,接着便离开了王府。 留在原地,姚莺觉得自己跟李莫鸢比简直差很多,同时也觉得李莫鸢美的像是罂粟花一样,带给你好处的同时,也会让人反噬,这一刻她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相信李莫鸢。   ☆、第三十二章 府中有内鬼 下午,夕阳的余光尚在,较之中午时虽然减去了些许温度,却灼热依旧。 李莫鸢自己独自一人回到李家,她去庆王府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人,甚至连萍儿都放在了家里。 自从和梅氏一起进宫那次以后,她就觉得其中些端倪,感觉似乎好像有双眼睛被放在自己身边似的。 身为庶出的女子,再加上出嫁,她身边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萍儿这一个丫鬟,几乎不像是个当主子的样子,像李家这样的商户人家,一个小姐身边配五六个丫鬟都算是少的,所以她没理由不怀疑,那个和梅氏嚼舌根子的人是陪她到大的萍儿。 入得李家府门内,穿过宽敞的大院,映入眼帘的是曲折的长廊,长廊之下池水清澈,锦鲤听到走路声,不但不惧人,还争相浮上水面,李莫鸢无暇观赏风景,一路走过,径直朝着何氏的院落走去,正好途径一片竹林,不想从里面听见了说话声,她立即放轻了步伐。 若是那竹林里说话的人是别人,李莫鸢也不会停下,偏偏里面的声音十分熟悉,一细听,才方想起来,这不是梅氏身边大丫鬟芝儿的声音吗? “姐姐,我,我不敢。”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熟悉。 李莫鸢一听这第二个女子的声音,心里一惊,她本来还对萍儿抱有希望,没想到到底让她的幻想破灭了。 那个怯生生说话的正是萍儿,而她怎么和芝儿在一起,还唤芝儿姐姐?她们二人无端的凑到了一块,让李莫鸢心一沉,美若芙蓉的脸庞表情凝成了冰点。 记得十岁那年,萍儿和芝儿都是李家的下等婢女,后来被一起收到了梅氏身边,那芝儿比萍儿年长,平时耍心眼不说,还设计萍儿,说她偷了上房的东西,实行家法的时候,那小小的身躯伤痕累累的,差点死去,若不是李莫鸢心里不忍,求着母亲向父亲讨要了萍儿当丫鬟,那萍儿早已死于刑责了。 这么多年,除了母亲便是萍儿和李莫鸢最贴心,在梅氏刁难李莫鸢的时候,也是豁出了性命的护着她,正因为她的忠心护主,她从没有拿她当下人看待,甚至当做了唯一可亲的姐妹,而如今,萍儿和芝儿在一起,该不会真是之前她猜想的那样吧? “萍儿,夫人费尽心力把你安插在李莫鸢身边,可并不是只为了让你打探消息的。”芝儿语气严厉,训斥着萍儿:“今日夫人交代你的事情,你务必的做了,不然,咱们的父母可吃不了苦。” “大夫人把爹娘他们怎么了?”萍儿很担忧。 芝儿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有些幽怨:“大夫人的为人你也是清楚,我们当奴才的只有办事的份……萍儿,你我是血亲姐妹,加上那白发的爹娘,怎比不得一个李莫鸢在你心里的位置?你如果不想让爹娘跟着我们受连累,就照着夫人说的去做!” 许久没有听见萍儿说话,只听见人离去的脚步声,不难猜测,萍儿大概是答应了。 李莫鸢沉着脸,一步一步的离开竹林。   ☆、第三十三章 你是在怀疑萍儿?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梅氏耍手段说太夫人托梦,说让何氏去词条抄写经书一百卷,害得她风寒严重也无人询问,唯有萍儿悉心照顾。 她如何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萍儿对自己的关心都是一场戏,就如南翼枫对她的好一样,虚伪至极。 不知不觉中,她走回了何氏的院落,便听着屋子里传来咳嗦声。 一进屋,萍儿也在,她见李莫鸢回来了,纠结的小脸上表情稍微缓和了些,急切的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母亲咳嗽成这样,没让大夫过来看看吗?”李莫鸢表情如常,语气里稍微存有一丝冰冷。 “大夫人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有的药给停了,大夫也不敢来,不过,奴婢的娘曾患过和夫人一样的病,所以奴婢就照着记忆把方子写下来,并且去外面的药铺抓了药,给夫人熬了。” 李莫鸢撇了一眼桌子上冒热气的药碗,洁白的瓷器映衬着乌黑的药,一眼望去,就觉得格外显眼,心紧跟着一紧,眸光瞬间寒冷。 “小姐,您……您放心,这药保证管用,是乡下的土方子,我娘亲真就是被这个药治好的。”萍儿心虚的说着,语序有些结巴。 “管用就好,总比着大夫人亲自叫人开的药要好。”李莫鸢话中有话的说着,一双眼睛看着萍儿,脑海中思绪飞快,一抹灵光浮现心头。 “药已经凉了,我先喂夫人服下。”萍儿说着过去端药,因为心急,哪里注意药碗还热着,被烫了得一缩手,还是咬牙端起了碗走到了何氏身边,舀起一匙子药吹也不吹就送向何氏嘴边。 眼看着萍儿手指被那药碗烫得发红,可她还坚持不知悔改,李莫鸢也就不对她抱有任何善念了。 “慢着!”李莫鸢喝住萍儿,吓得萍儿手一抖,匙子掉在了地上。 李莫鸢走上前去,看着她蹲下捡着匙子的碎片,埋怨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换一把匙子吧。” 说话间接过了药碗,灼烫难忍,急忙放在了桌子上。 “小姐,是不是烫着了,我……” “不要紧,刚才药碗这么热你怎么没有发现,看,你的手都烫红了,一会去取匙子的时候,用水敷一敷吧。”李莫鸢语气柔和,故意显得像是没有发现什么一样。 萍儿有些犹豫,她若是走了,万一这万药没有被何氏喝下,那岂不是要被大夫人责罚,但若是不出去,就得引得大小姐怀疑。 “还不快去!”这个时候何氏又咳嗽起来,李莫鸢说完这一句,便转身为她拍打后背,照顾的很体贴。 见此,萍儿心想就算最近李莫鸢似乎比以往不同,应该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是大夫人的人吧,这么一想,她安心了许多,这才走了出去。 萍儿出去后,屋子里便没有了外人,何氏已经止住了咳嗦声,窗户外的阳光此时照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她不禁伸手一挡,李莫鸢立即过去将窗户给关上。 “莫鸢你是在怀疑萍儿?”何氏从刚才李莫鸢的举止中已经看出来了,毕竟是在大宅生活了半辈子的了人了,纵然不善争斗,却也能看清事理。   ☆、第三十四章 奴婢冤枉 李莫鸢深深叹了一口气,清雅如莲,美眸泛着幽幽的亮光:“这府中的人越来越不能相信了,娘,过几日我就要回南家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务必小心才是。” “回南家?南翼枫为了娶公主休了你,这般无情无义的男人,你回去干什么?” “不是我要回去,而是他南翼枫亲自接我,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李莫鸢不是那么好休弃的!”李莫鸢表情冷冷,伸手将那药碗端了过来,倒在了花盆里,那剧毒的药汁浇得盆里的泥土冒白沫,也就是在此时,门外传出来了动静:“谁!” 萍儿踌躇着从外面进来,她根本没有走远,就躲在门外听声呢,战战兢兢的看了李莫鸢一眼,从那个药碗在花盆处她就明白,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何况刚才她还已经把屋子里的事情听的清清楚楚的了。 “小姐,奴婢对不住您,您千万不要怪奴婢,若是不这样做,大夫人就要让奴婢的一家老小全部都害死,所以我不得已才这么做。”萍儿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落,霎时间没多一会,眼睛都哭红了,身子颤抖个不停,好像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是情非得已的一般。 换做前世,李莫鸢定然心慈手软,并且对萍儿的话深信不疑,可如今,经历那么多伤痛,在世为人,她绝不会再这样养虎为患了。 啪的一声,李莫鸢将药碗扔在了地上,前面还笑着,转眼间沉下脸色来:“你对我忠心与否你自己清楚!” “奴婢冤枉啊,我不过是替大夫人做这一件事情还下不去手,我……”萍儿吓得心惊肉跳的,都忘记哭了,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她心说李莫鸢最近变精明了许多没错,可怎么还知道自己出卖她的事情。 一旁的何氏看着自己女儿那绝色容貌泛着冰霜,即便自己看惯了内宅之争,可也想不明白,李莫鸢是怎么开始怀疑萍儿的,按理说一切萍儿都做得滴水不漏,这年的陪伴也是煞费苦心的做戏,却还是没有逃过李莫鸢的眼睛。 李莫鸢冷眼看着萍儿,一句话也不出说,却兀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玉佩来。 何氏认得这块玉佩,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李莫鸢批命,不让她露出绝色容颜,她却不听话的跑出去,回来时候就带回来了这块玉佩,到了及笄之后,便是发了疯似的用仅有的金银细软打点下人,令他们去找这块牌的主人。 想起当初,下人带来的消息,说是玉佩主人是南翼枫,何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阻拦李莫鸢,不让她对南翼枫抱有任何幻想,即便南翼枫在京城也是一个数一数二的才俊。 萍儿一愣:“小姐,你这是?” 李莫鸢将玉佩放在萍儿眼前晃了晃,一双眸子盯着她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萍儿,我问你,我派你差人去找这块玉的主人,其中你可是做了手脚?” “没有。” 看着萍儿,见她如此肯定,李莫鸢收起了玉佩,朝着她走了几步:“萍儿,原先我以为李家就只有母亲还有你值得我依赖,如今看来……很好!既然你不说实话,我也不用给你留情面了。”   ☆、第三十五章 还真是许久没见过爹爹了 李莫鸢想起当初萍儿一口咬定,玉佩主人是南翼枫的时候,心里就恨意翻涌,若是只是因为她喜欢了南翼枫,惨遭背叛这些事情她自己一个人承担,可是其中冗杂了他人的算计,那就别怪她了。 正当李莫鸢正考虑该如何处置萍儿的时候,有人从外面敲门,门一打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芝儿。 “三小姐,夫人唤您过去,一起用晚饭。”芝儿见萍儿从那里心惊胆战的模样,便知道毒害何氏的计划失策了,不过她与萍儿虽然是姐妹,到底是年长些,很沉得住气。 自己未嫁南府之前的十六年,从未被换过去从正房吃饭,今个是怎么了?李莫鸢尽管便知道梅氏又打什么鬼主意,可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萍儿一起去正房了。 “莫鸢。”何氏有些不放心,关切的眼神看着李莫鸢,唤住了她,暗语说道:“万事别惹大夫人不开心。” 李莫鸢点点头,接着便离开了,徒留何氏在屋子的床上,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余阳已落,披着那些许的余温,一路向东,到了正厅。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李莫鸢都从未来过正厅,像这样的地方,向来是全家人一起用晚宴交流感情的地方,可就是因为她是庶出,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这对于她来说也无所谓。 四扇雕花的红木门开着,迈过高高的门槛,只见屋里两侧的窗户都开着,但都落下了竹帘,一个八仙桌摆在正堂中央,铺着桌布,上面摆着一圈的瓷碗盘碟,十分整洁,淡雅的兰花放置于屋子的一脚,散发着清幽的香味,整体上竟然找不出商户的感觉,只感觉像是书本网。 传说中李莫鸢的爹爹李仕荣,和他的长兄一起应试,双双中举,不过他的长兄倒是比他出息的得多,不到二十出头便成了先帝御前的一员要臣,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斩首,吓得本来在当时刚刚考中探花的李仕荣放弃了为官,挑起了李家的商铺来。 梅氏早早已经到了厅堂,她见着李莫鸢来了,就笑盈盈的上前:“莫鸢,怎么这么迟才来?” “其他人不也没有来吗,我想我还不算晚,对了,母亲为何唤我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李莫鸢眉梢微挑,美眸含笑,嘴角也勾勒出一幅靓丽的风景。 “你父亲今日经商回来了,自当是为他接风洗尘,你是他的女儿,怎么能不来参加晚宴。” “爹爹回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自我嫁入南府,还真是许久没见过爹爹了呢。”李莫鸢话中说的热络,实际上对李仕荣根本不屑一顾。 在李莫鸢的记忆中,李仕荣虽然身为他的爹爹,可从来都没有对她和颜悦色过,每次她看到他,都只记得他那铁青着的脸,再加上梅氏陷害何氏,她和父亲见面的机会更加稀少了。 梅氏老谋深算的眸子熠熠生光,望着李莫鸢,看着她脸上的笑,感觉如心头刺一样:“除了你爹爹回来,今天还来了一个人呢!”   ☆、第三十六章 我知道错了 “哦?是谁啊?”李莫鸢佯装稀奇,在她眼里,她还以为梅氏说的会是她的长姐和长兄呢。 梅氏笑而不答,一副老狐狸的模样,见她这样,李莫鸢到奇怪起来,难道自己想错了?那会是谁来了? 没用多久,家里的人陆续齐了,李仕荣坐在上首,身为嫡母的梅氏坐在他的一侧,下首按照年龄的长幼,李莫鸢等人也都坐了下来。 厅堂的八仙桌很大,虽然有八个凳子,但实际上家里的人很少,除去没有来的何氏,家中人都来了,还空余着两个凳子。 有意无意的瞥向那两个凳子,也不知道来人是谁,李莫鸢正狐疑着,就听一阵脚步声,再一抬头那座位上已经多了两个人。 “母亲,早知南少爷来,你也该提醒莫鸢一下,免得我碍眼,让谁扫兴。”一看到那人,李莫鸢讽刺着梅氏说道,表情忽然冰冷下来。 梅氏没有料到李莫鸢敢当着李家众人的面如此对自己说话,心中有火,表情没有露出来,敷衍的笑了笑说道:“莫鸢啊,你别怪为娘,俗话说小夫妻打架不记仇,你和翼枫也分别了许多日子了,今天翼枫是特意来和你认错的,你就原谅了他吧!” 来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南翼枫,他模样并未改变多少,但比分别那时候显得有些憔悴,大概是皇后突然给他施加压力导致的结果。 李莫鸢看着他那望着自己,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那天李莫鸢故意说出南家和安贵妃有牵连,想必一向和安贵妃不和的皇后在听到了陌芊芊要求要嫁给南翼枫后不会同意,尽管皇后不喜欢陌芊芊这个女儿,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庆王爷利用,是以,李莫鸢才会这么沉得住气,因为她知道自己迟早能等到看南翼枫的笑话。 看着李莫鸢那对自己嘲笑的眼神,南翼枫有些羞愧,第一次收起他那一身少爷的尊贵脾气,柔声的说道:“莫鸢,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那天的事情也是逼不得已,我……” “别莫鸢莫鸢的叫着!我是你的什么人?别忘了,那天你可是当着庆王爷的面对我说,让我先回李家,背信弃义的休了我这个正妻去娶金枝玉叶,你都身为驸马了,怎么不去陪着公主,还有时间来李家看我这个下堂的女人?” “莫鸢,我来只是想求你原谅,那天的情景你不是没有看到,如果我不答应,南家和李家都要被牵连,我这也是为了你啊。”南翼枫语气依旧温柔,耐心的对李莫鸢说着,好像他有多么委屈一般。 皇后已经派人警告南翼枫,让他别对陌芊芊有非分之想,就算是公主远嫁边疆也不会便宜了他这个卑贱的商户,何况他南家和安贵妃不清不白,对太子无利。 眼看着到手的驸马之位没了,南翼枫虽然很不甘,但同时想到他已经不能娶公主了,那更不能没了李莫鸢,就算她是李家的庶女,那也在商界给他争了不少利益,知道他是李家姑爷的,无比高看他一眼且争抢着和他南家合作,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李莫鸢带回去。   ☆、第三十七章 我何必回去 梅氏见李莫鸢对南翼枫没有半丝动容,心说是劝不动了,可想到南家还需要李家的帮忙,她就将心思转到了李仕荣身上:“老爷,你也是劝一劝莫鸢,翼枫是思考欠周全,可他也说了当时是情势所逼,再说谁能抗拒得了皇家?我看这事就算了,还是让莫鸢和他回去吧!” 李仕荣没有立即表态,思索了片刻对李莫鸢道:“莫鸢,别耍小孩子脾气,翼枫都这样央求你了,你就适可而止吧。” “妹妹,身为女子要知道三从四德,你不理解表哥他也就算了,也不应该不给南李两家面子,你两人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还能挽回些局面,你要是真的使性子不回去,到时候传出去,你将李家的颜面置于何地?”李玉宁启唇说道,娇俏的脸蛋上,眸子盯着李莫鸢,隐藏着轻蔑。 梅氏见李仕荣听了李玉宁的话表情不再犹豫了,接着又加了一把火:“还是玉宁懂事,莫鸢,你姐姐说的没错,如果传出去了,我们还不能说是皇家的错,到时候别人还得说你这个新媳妇不守妇徳被赶回了娘家,俗话说三人成虎,传多了人就信了,到时候李家……” “够了!”李莫鸢打断了梅氏的话,她望着梅氏还有李玉宁,以及那装无奈的南翼枫,这一个个句句说是为她好,可哪个不是在用话对她泼脏水,好像是她的不对似的。 “莫鸢,你怎么能和你娘这么说话?”李仕荣见梅氏露出了委屈得欲要落泪的表情,顿时斥责李莫鸢说道。 李莫鸢的表情温和了一些,接着露出一丝浅笑:“爹,孩儿刚才语气是重了些,不过也是心急所致,母亲话说的是没错,但她哪里想到,其中也有不周之处!” “哦?” “莫鸢是父亲庶出的女儿,身为是比长姐低微了些,却也是李家千金,南翼枫休了我,纵然外人不知详情,难免有不漏风的墙,如果我就这样回去了,外人不是更笑话李家,庶出女儿没有贵贱,想休就休,想接回去就接回去?”李莫鸢不卑不亢的说着,且句句都在理,倒是比梅氏所说的更有分量。 “那你的意思是?”李仕荣接着问道,他也觉得李莫鸢说的很对。 “女儿没有别的意思,这几天女儿在李家,事情怕是早就被人传出去了,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和南翼枫回去,有损李家颜面,但是女儿有一个主意。”李莫鸢笑吟吟的,目光看了南翼枫一眼,语气淡淡的道:“那就要看南翼枫他接我回去有没有诚意了! “什么主意?莫鸢,只要你和我回去,像这次的事情我发誓永远不会在发生了,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南翼枫听到李莫鸢松口了,喜上心头,谁知李莫鸢下一句话彻底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李莫鸢道:“我要你十步一叩首的接我回李家!” “放肆!”不等南翼枫回答什么,坐在他身侧一直沉默着的中年女人一拍桌子大怒的道:“李莫鸢,翼枫已经给足了你颜面,你别不知好歹!” 她这么一说话,李莫鸢才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这女人年约四十左右岁,穿着深翠色衣服,容貌较为苍老,眼角有深深的皱纹,一双眸子泛着算计的色彩,一看就并非善类。 嫁到南家的这段时间,李莫鸢从未见到过这个女人,却不代表李莫鸢不认识她,前世李莫鸢可领教过这个女人的离开,她不是别人正是南翼枫的母亲,也就是那个深的安贵妃欢心的婢女。 李莫鸢没有丝毫的惧色,冷冷反问:“我没有不知好歹,李家的颜面丢不起,既然南家没有诚意,那我何必回去,让京城里的人对李家说三道四!”   ☆、第三十八章 大摆筵席 李仕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话语,目光中却冗杂了一些对李莫鸢的赞许,他从不知道这个一向懦弱执拗的女儿是何事变得这样牙尖嘴利,一句句话对得大家都拿她没有办法。 南翼枫的母亲孟箐对李莫鸢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表情上露出深深的不悦。 “莫鸢,当初也是你要嫁给翼枫的,今天闹到这个地步,若是你两人分不了,倒是伤了感情,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梅氏继续劝道。 “是当初我要嫁给南翼枫,可谁知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我身为李家的女儿,我代表的是李家的尊严,如今这份尊严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践踏的。”李莫鸢一句话堵住了梅氏下面所有的话,她每句话连上了李家,也叫南翼枫无话可说了,一阵沉默以后,她迈步就要离开:“各位先用饭吧,莫鸢还要回去照顾何姨娘,就恕不奉陪了。” 说着李莫鸢不顾梅氏在身后的呼喊,便离开了正厅。 李仕荣看出这顿饭是梅氏故意为南家准备的,为的就是叫李莫鸢回去,但被李莫鸢拒绝了,谁还能有心情吃下去,没多久,一一都不欢而散。 清晨,李莫鸢推开了一扇窗子,纱幔随风晃动,她那婀娜的身子伫立在那,就见树上一只喜鹊渣渣叫个不停,正想着是要有何等喜事的时候,就见府中管事的崔福家的走进了院内。 “三小姐,宫中的安贵妃近日有了身孕,皇上大喜,所以在宫中大摆筵席,还特意吩咐让夫人和小姐您一起去呢!” 李莫鸢听着点了点头,让那下人先下去了。 没想到这么快安贵妃就坐在不住了,她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无论是皇后还是了安贵妃,她李莫鸢都不怕!一个连死都经历过的人,还能怕什么呢? 是夜,李家的家眷打扮的整齐,坐上了去宫中的马车。 自从李莫鸢回来以后,何氏的身体逐渐好多了,虽然还有些病病殃殃的,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梅氏见她好了,还特意吩咐也将何氏带去了。 一下马车,进了安贵妃的所住的凌云阁,那气派的院落和皇后住的院子不相上下,无论是论那雕梁画柱的华贵,还是手下的下人,都充分的显示了安贵妃的势力以及皇上对她的宠爱。 前来赴宴的,大多数是官员的家眷,还有宫中的妃嫔,唯独皇上因为忙碌朝政,并没有参加宴会,倒是一向与安贵妃不和的皇后来了,并且还赠与了一块上好的文房雪砚。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安贵妃站起身来,笑盈盈着对众人说道:“本宫空受皇上宠爱这么多年,膝下除了领养的庆王爷,并无自己所出子嗣,可上天怜悯,给本宫送来麟儿,所以本宫做东道主,特摆此宴席庆祝此事。” 祝贺声接连不断,但是在其他的嫔妃眼中,安贵妃这么大张旗鼓的设宴祝贺,分明就是在示威,以至于招来了许多嫉妒的眼神。 安贵妃也感受到了众人之中那些寒冷的目光,可她完全不在意,还得意洋洋,她这么做也无非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觊觎着凤位,总想找个机会一举击垮皇后,今天便是她辛辛苦苦设下的局。 “那不安南将军的母亲吗?怎么离着那么远,还不让她过来坐。”安贵妃吩咐一旁的宫婢,没多一会,梅氏等人都朝这边走来,并且落座了。 安贵妃瞥了一眼皇后,见皇后表情不是很好,很是欣喜,嘴角露出冷笑。 之所以要梅氏过来,安贵妃是在故意显露她和李家当家主母的关系,她是在告诉皇后,这南家的主母是她的亲信,李家的主母也和她有牵连,京城两大商户的财力都归顺在她的手下,太子能拿什么跟庆王爷争?况且太子现在还在天牢里,生死不明的。 “妹妹和李家夫人的关系倒是要好。”皇后收敛起不悦之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转头望向了梅氏那边,见李莫鸢也来了,她的表情才稍微好了一点:“京城说李家双姝,本宫却觉得,双姝中唯独李莫鸢一枝独秀,那天本宫见她,别提这孩子多么聪慧了。” 李莫鸢听见皇后夸赞自己,并没有想寻常人那样喜不胜收,而温婉的笑了笑:“莫鸢不敢称聪慧,要说聪明,还当属公主。” “芊芊……哼,她若是有你一半,也就不至于被人利用。”皇后叹息了一声,故意话里有话的说,眼神看了一下安贵妃:“安贵妃,你说呢?”   ☆、第三十九章 安贵妃这次也是用心良苦 “皇后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公主资质过人,无人能比……至于什么利用,臣妾倒是不明白了。”安贵妃故意不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 皇后冷冷一笑,没有说什么。 宴席正式开始,乐师奏起了悦耳的曲调,有歌舞杂艺上演,看的那些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女子连番叫好。 此时安贵妃用目扫视了一圈,见少一个人便问道:“今日皇后娘娘都来了,公主怎么没有到?” 安贵妃这么一说,众人有的听到了,便开始议论以来,不等皇后说什么,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声音:“昭阳公主到。” “我听说公主舞技独特,曾得北元国太子青睐,从那以后一直无人得以见着,若是今天能再一观风采,也不枉此生啊。”梅氏望着了一眼门口,见陌芊芊身着华丽大红衣着朝这边走来,便赞美说道,有意奉承皇后的女儿,哪曾想听了她这话,皇后立时冷下脸来。 李莫鸢从一旁似笑非笑,梅氏也太目光短浅了,夸人也不想一想夸,这一下子梅氏不但没有巴结上皇后,反倒是八皇后给惹了,谁不知当年陌芊芊一舞,北元太子不过是夸奖了她几句,陌芊芊就喜欢上他,以至于最后主动请求提起遭到拒绝。 这个丑闻不但是陌芊芊的伤疤,也是皇后的一块心病,梅氏这么一提,很明显是自找麻烦。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公主和北元太子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是不知那北原太子为何拒婚。”安贵妃故意把事情给挑明了,有意想让皇后忌惮李家。 在一旁听着,李莫鸢皱起了眉头来,纵然她一点也不看好李仕荣这个父亲,不过好歹母亲何氏还在李家,万一李家被安贵妃引入太子和庆王爷夺嫡之争,无论是谁最后赢了,对自李家都毫无利益可言。 “李家素来经商,若不是大哥他得胜归来,被皇上封赏,李家也无缘来此赴宴。”李莫鸢再梅氏要接话的时候,抢先一步说道,语气温婉:“公主美貌众所周知,可是有关她以前的往事,全靠坊间传闻当不得真,自然谁也不能妄自菲薄。” 说话间陌芊芊已经走到了皇后身边,目光看着李莫鸢的时候流露出不屑:“李家三小姐说话比梅夫人好听多了!” 气氛越来越僵持,从安贵妃脸上含义不明表情,梅氏已经明白,李莫鸢刚才为什么那样说话了,原来安贵妃故意顺着她说话,就是为了引得皇后误会李家。 “今天真难得。”陌芊芊冷笑着望去了远处。 李莫鸢看了去,就见原来是庆王爷来了,在他挺立的身影身边,有一袭白衣,那俊俏如仙的身影一顾难忘,正是那日从王府后花园所遇见的七皇子陌云清。 就在李莫鸢看着陌云清朝这边过来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他眉眼里含着笑意,还有意的看了她一眼,顿时她心慌的收回视线,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庆王爷和陌云清给皇后请安,而后也落座了,歌舞声响起,有人饮酒,有人想着心事,一场宴席上,所在的每个人无不是各有城府。 宴席进行到一半,忽然安贵妃打退了那些跳舞的歌姬,接着面露笑容的提议道:“今天不但来了不少名门闺秀,连舞技超群的昭阳公主也来了,不如大家各选一项才艺助兴如何?” 安贵妃提出的建议,谁敢不点头,何况这还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们内心都高兴不已。 当今皇上膝下只有三个儿子,太子被关入天牢,剩下的三皇子和七皇子都没有立妃,不过青睐七皇子的人数大大高过有克妻传闻的三皇子,千金小姐们听说要展示才艺,都想在这次展示中高人一头,博得那一直冷漠孤傲的七皇子注意。 “安贵妃这次也是用心良苦,想必借这次机会给三皇子寻得一位佳人吧?”李莫鸢脸色如常,风华绝代,说话的语气宛如不像是故意的:“三皇子府中就几个侍妾,也是该立妃了,不然在不开枝散叶,安贵妃您不急,皇上也要急了。” 不知道其中事情的,都以为李莫鸢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听在安贵妃耳朵里却刺耳的很。 前些日子,安贵妃偷偷和庆王爷私会,就听他说,那日在花园里撞见他们两人好事的就是李莫鸢,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特意吩咐叫梅氏带着李莫鸢来,不然凭着梅氏的身份,怕是连进这个院子观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李莫鸢刚才那些话,在安贵妃看来绝非是无意的,心里恼恨,嘴上不说,心想等过会宴会结束了,就叫李莫鸢再也说不出来,她不可能留着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在世上。   ☆、第四十章 王爷这么感兴趣? 安贵妃浅笑着,佯装不明白李莫鸢话中的意思:“不但三皇子年纪不小了,就连七皇子也到了该娶妃的年纪,时才本宫听皇后说起你这丫头聪慧,倒是和七皇子很相配!” 表面上这话是夸李莫鸢,实际上在用这句对李莫鸢赞许的话给她树敌。 果然话音刚落,那些高傲的名门闺秀投来了讽刺的眼神,本就嫉妒李莫鸢美貌过人,再加上安贵妃这么说,更觉得她是眼中刺了。 李莫鸢满不在乎,因为她根本都没打算参加才艺展示,对于皇子选妃这一事她根本都不感兴趣,前世她的感情已经是伤痕累累,一颗心都碎了,现在她活着,只为报仇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也不想被谁利用纠缠到里面。 “贵妃娘娘,你莫要开我妹妹的玩笑了,她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怎可参与此事?”一直坐在梅氏身侧的李玉宁说话了,她还真以为安贵妃是欣赏李莫鸢,便急忙点出了李莫鸢已经成婚的事情。 安贵妃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是装不知道罢了,她打量一下李玉宁不禁问道:“你是……” “回娘娘的话,我是家的长女李玉宁。”李玉宁说话的时候,刻意咬重了‘长女’二字,她是要让人知道,李莫鸢再出众,身份始终不过是个庶出的,哪能有她嫡出的高贵。 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在陌云清,见他一眼都没有看她,不由得笑容暗淡了下来,略有些失望。 安贵妃看出这李玉宁是有意与陌云清了,不过嘴里没有说,点点头:“果然是长女风范,穿着打扮都得体许多,瞧着小脸蛋真是俊俏,不妖不媚的,很像本宫当年的时候。” “女子长相好看若说是妖媚,那芊芊岂不是也成了那些不入流的?”皇后沉下脸来,她总觉得安贵妃所有的话都是针对她的:“好了,都开始吧,什么选妃不选妃的,说了都是才艺展示,别把话扯那么远。” 梅氏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的脸色,伸手将李玉宁拉了过来,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安贵妃和皇后这是在暗斗,她胡乱的参与进去干什么。 李莫鸢微微一笑,忽然感觉好像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她一抬头,正瞧见对面拿着酒杯的一袭白衣,灯火通明下,他那白皙的脸庞,如璀璨星辉的眸子深沉而玩味,唇边的那抹笑意让她感觉有些不知所以然。 回以一笑,李莫鸢收回视线,各府中的千金闺秀开始展示起才艺来,她无心欣赏,便找个理由离开宴席,去外面透透气。 外面天色阴沉下来,乌云滚滚,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伟岸的楼阁投下影子,李莫鸢站在楼宇中间的空地上,望着浩瀚的楼宇,深深叹息着。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她勾起嘴角,还以为是七皇子,哪曾想转身竟然看到的是三皇子庆王爷坚毅邪肆的脸庞。 “南夫人对宴会上的内容就那么不感兴趣?”庆王爷笑道,走近了一步,见她笑容淡下来:“你与我皇弟默契的很,可他现在被安贵妃用话缠住,怕是一时半会过不来,本王很好奇,上次他就帮着你逃脱了,你和他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按说李莫鸢身为南家的少夫人,应该见不到宫中的人才是,怎么可能和陌云清有关系,不过想起那天一想很少管闲事的陌云清帮她掩藏,庆王就觉得怀疑。 “王爷这么感兴趣?那莫鸢可能让王爷失望了,那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七皇子。”李莫鸢淡淡的说道,她之所以离开宴席,就是因为猜测陌云清的眼神,而今他却没来,也不知道他示意自己出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看来那天躲在草丛里的就是南夫人你!” 李莫鸢反问:“王爷不是早就已经猜出来了吗,莫鸢我又何必隐瞒,另外我要告诉王爷,别再称呼我南夫人,我和南翼枫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是个烈性女子,可惜南翼枫有眼无珠,错过了你这么好的夫人,若是换做本王,便是用整个江山来换,也绝不会放手!”说完这句话以后,庆王爷迟疑了,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说,也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有如此高的看法。 李莫鸢不想和庆王说太多,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也很有野心,不可以太接近:“马上就要下雨了,莫鸢也该回去了!“   ☆、第四十一章 弦隐琴 “你不去展示一项才艺吗?” “与人相争有意思吗?”李莫鸢表情有些落寞,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也不会去算计别人,但同样懦弱的话就会被别人驾临到头上,所以她不是自己要争,而是不得不挣,为了活下去,为了让那些恶人得到惩罚,她就算是双手染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迈步往回走,将庆王爷远远甩在后面,天色越来越阴沉,忽然间一道电闪,雷声隆隆响起,还没等回到宴会的大殿,便下起了瓢泼似的大雨。 来势凶狠的雨点打在了李莫鸢身上,寒意袭人,就在这时,远远的,有一席白衣撑着伞朝着她走来,因为伞只能容纳一人,陌云清将伞给了李莫鸢,任凭自己雨淋在自己的身上。 李莫鸢望着他有些疑惑,她记得他们交情不深,算上这次也就两次见面,怎么就如此关照她。 “你遭雨淋,都是因为我,这也算是赔罪了。”陌云清俊朗的面容,笑意很淡。 李莫鸢抽回思绪,倒是将伞合了起来:“既然七皇子不打伞,这伞打着也无用,是莫鸢自己要出来,怪不得七皇子,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示意我过来。” 风声吹着雨点打在脸上,两人移步走着,陌云清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庆王爷赶了过来,便沉默不语,只是说:“席上众多女子,唯独你清雅如莲,入了本殿下的眼,这便是原因如何?” “呵呵。”李莫鸢笑着,她怎么能相信他这番笑话:“都说七皇子殿下人冷心冷,年过娶亲年龄,身边却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我资质平庸,怎么会令殿下……” 到了大殿门口,明亮的宫灯下,陌云清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倜傥的模样与传闻略有相反,他淡淡的道:“聪明的女子总会引起人的注意,就比如我皇兄,甚至安贵妃,在他们眼里你都如此出类拔萃,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说完这句话,陌云清先一步进去,表情也冷淡下来,一瞬间就变了一副摸样,与刚才和她开玩笑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心中想着陌云清时才玩笑似的话语,她骤然明白了,随即脸上的惊讶变为淡然:“多谢七皇子谬赞,莫鸢不怕任何人的关怀,就怕我不讨安贵妃的欢心呢!” 说着李莫鸢已经回到了自己原位,就见安贵妃看她回来了,有些不高兴,过了会才笑容满面的:“原来七皇子外面是为了接三小姐你回来,我就说么,你们……” “安贵妃,时间不早了,本宫也累了,宴会该散了吧?”皇后打断了安贵妃的话,不耐烦的问道。 安贵妃笑起来,心说好戏没有上演,怎么能够让你走:“可是芊芊公主和三小姐还没有展示才艺呢。” “可是……”皇后正要拒绝,就听传来陌芊芊的声音:“母后,我也正有此意呢。” 李莫鸢没有推辞,也就默不作声了,倒是一旁的李玉宁有些不甘心,主动上前道:“贵妃娘娘,我也还没有展示才艺呢。” “哦?那就一起展示,也是赶上今天设宴,不然还难聚到一起呢。”安贵妃笑着,眼睛这时瞥见了自己的心腹走了进来,那心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冷着脸打发那人下去,接着又恢复笑容:“你们各自展示什么才艺?” 陌芊芊妖冶的容貌挂着冰冷,她轻蔑的扫了李莫鸢一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我打算唱一首曲子,我听说李家三小姐琴弹的很好,不如为我弹上一曲吧。” “承蒙公主抬爱,那莫鸢就不推辞了。”李莫鸢说完话,就见大殿中央已经摆好了琴桌,陌芊芊已经先行走了过去,她也就跟了去。 落座在琴桌旁,李莫鸢一看那古琴,内心惊讶起来,寻常的琴有七弦,这把琴却只有四根,两边雕刻着奇异的花纹,上面还有龙飞凤舞的古字,曾经她在一本书上见过这把琴的图案。 这琴叫弦隐,之所以叫弦隐,就是它只有四根琴弦,据说,这是古时一位琴师,为了制造好琴,迷信了蛊术,用一位被夫抛弃的女子的筋骨所制的一把琴,明着看是有四根弦,若到境界被引人琴中,便会感觉到其他三根弦,不过据说这把琴有魔性,当年的琴师就是死于自己亲手制作的琴上。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别人看到这琴害怕,但李莫鸢不为所动。 她只是在想,少了那其余的三根琴弦该怎么办,不用想安贵妃故意拿了这把琴给她的用意何在,必定是想要故意为难她。 大殿上下,所有的人都等着李莫鸢开始,陌芊芊趾高气扬的回身望着她,一脸的挑衅。   ☆、第四十二章 孝仁皇后 陌芊芊尽管是皇后的女儿,从下因为不知什么事情,导致和皇后关系很僵,以至于越来越和庆王爷走的近,在宫中也和安贵妃关系很好,所以皇后更加的厌烦她,但陌芊芊满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看来今日之事她想必早就从安贵妃那里知道了。 李莫鸢也抬起头来看了陌芊芊一眼,这愚蠢女人该不会是以为,凭着一把有厉鬼传言的琴就想置她于死地吧。 纤细的手指搭在琴弦上,李莫鸢一点也不慌张,脑海中飞快的闪动着各种她看过的琴谱,忽然眼前一亮,手指拨弄起琴弦,一个个音符被弹奏出来,接着一个在座所有人都未曾听过的曲子随着她的弹奏响了起来,琴音醉人,但曲调更让人听了更为之一振。 琴声中有激烈的战争,战马的嘶鸣声,忽然一转,曲调就变为了柔情似水,如女子的歌喉,家中妻子的温婉细语,接着静了下来,骤然激烈,女子的悲哀,婉转的旋律,给众人形成了听觉上的画卷。 一个女子等待回来征战得胜的丈夫,迎来的是丈夫娶了新人,悲伤的女子愤然反击却香消玉殒,整个场景在曲子的结束后在人们脑海画上了终结。 李莫鸢一曲弹奏完毕,陌芊芊的歌一句未唱,她已经完全和众人一样,沉溺在了这如泣如诉的琴音里。 看着众人,李莫鸢唯独看到一个清明的眼神,然而那人却看着她的身后,脸色沉冷。 除了陌云清望向李莫鸢的身后,其他人也望了过去,但安贵妃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一眼,表情不是众人脸上的惊讶。 李莫鸢转过身,就见门口处站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头戴三只凤凰钗,身上穿着金线牡丹的绣袍,雍容富贵,映衬着那苍老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模样的容颜,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悲伤和震惊。 老妇人由着一个太监搀扶着走了过来,看了看那把隐弦琴,又看了看李莫鸢,然后指着她说道:“是谁叫你用这把琴弹奏的?” 安贵妃假装上前,却没有为李莫鸢说话,而是装好人的道:“母后,您别怪这李家三小姐,她也是不知道这宫中的规矩,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不是吗!” 通过安贵妃对老妇人的称呼,李莫鸢才知道这就是那位有诸多传闻的孝仁太后。 孝仁太后是当今皇帝的母亲,年少入宫,身世成谜,先皇早亡,她垂帘听政却没有霸占权力,被平民百姓爱戴不已,称皇上能把国家治理的好,都是因为有一个好母亲。 “你是那刚才弹这把琴的人?”太后走到李莫鸢面前,看着她的容貌很惊讶,仿佛对她很熟悉,眼睛里含着泪光,过会收起了情绪,脸色也沉了下来:“你跟哀家回静安宫。” 梅氏不敢对太后说话,就走到了安贵妃那边,安贵妃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就替她上前问道:“母后,您带三小姐回静安宫……” “哀家知道你得龙宠,又怀有了身孕,那不代表着哀家在你宫中带一个人走都不可以!”太后语气冷冷的,从眼神上看,她就不喜欢安贵妃:“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尘封在库房中的隐弦琴是拿出来的,不过哀家要感谢你,不然哀家也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这一句感谢让安贵妃不明白了,她也发觉了,太后虽然表情很阴沉,浑身上下却没有杀气,这与她预期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听前朝宫人说,太后最忌惮的就是隐弦琴吗? 安贵妃为拿到隐弦琴废了不少功夫,这次就是仗着怀孕,对皇上撒娇好说歹说才可以拿出来一天,然后她就故意让人将太后在李莫鸢弹隐弦琴的时候引到宫殿门外,就是想让太后听到,利用太后对隐弦琴的忌惮来处死李莫鸢。 之所以安贵妃要这样大费周章,完全是因为她派了几次人手不但杀不了李莫鸢,甚至连身都近不了,不得已就想了这个注意,想着看那个暗中保护李莫鸢的人能怎么办。 李莫鸢看着安贵妃失望的模样,觉着很有趣,真是一物降一物,都说她在宫中趾高气扬,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原来也有害怕的人,一个太后就能压下了她的气势,可见皇上对太后极为重视,所以才让她不敢招惹太后。 “丫头,跟哀家走,哀家有事问你。”太后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那隐弦琴,哀叹的道:“把这把琴也带去,多少年哀家没有听着过隐弦琴的琴音了,等回了静安宫,你弹给哀家听听。”   ☆、第四十三章 没有哀家的允许 李莫鸢点头,头也不回的和太后回了静安宫。 宴席上的人接二连三的都走了,最后唯独剩下安贵妃,还有梅氏母女。 “贵妃娘娘,我妹妹这一去,不回给李家惹什么事端吧?”李玉宁表情担忧,心里巴不得李莫鸢永远都回不来,这样李家就她一个长女,在没有人压过她了。 “哼,惹事端?”安贵妃冷哼一声:“你们李家要发达了。” 梅氏不解,刚才太后的表情很不好,她怎么说李家要发达了:“贵妃,此话怎讲?” “太后从来是面冷心热的,没听到她说让李莫鸢回去慢慢弹给她听吗?”安贵妃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如此失策,见梅氏还不明白,她也懒得解释:“天色不早了,本宫要休息,门外给你们准备了马车,你们先回去吧。” 被下了逐客令,梅氏也就不好多问了,和李玉宁一起朝着外面走去,上马车离开了宫中。 另一边的静安宫,灯火通明,宽敞大殿装饰朴素,纱幔围绕的大床上,太后端坐在上面,在她面前的凳子上,李莫鸢面对她坐着,手边就是那把隐弦琴。 桌子上的香炉里,香烟袅袅,味道奇特的好闻,令人想闭上双眼,回味这似岁月流年一般的香味。 “弹吧,不过,我要你弹那桌子上的曲谱!“太后忽然开口,浑浊的眸子看着李莫鸢,总时不时的怔怔发愣。 李莫鸢没有考虑太多,拿起桌子上的曲谱翻看了一下,谱上写的很简单,她看几眼就会了,将手放在琴上,弹奏出了那曲谱上的曲子,一个婉转的旋律响起,明明听着很令人愉悦,却又让人黯然伤神。 太后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听得入迷,渐渐闭上了双眼,没多久在曲声中进入梦乡,可不断有清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随着她从梦中哭醒,李莫鸢的琴声也就哑然而止。 李莫鸢急忙走过去,拿着斯帕为太后擦拭泪水:“太后,您怎么了?” “啊!”太后佛没听见一样,麻木的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她回过神来,看见李莫鸢的容颜,一下子将她给推开。 “太后,您怎么了?”李莫鸢试探的喊道,看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太后,她觉得怪异极了,当然她深知,在宫中的人没有不怪异的,心中藏的事情越多,越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退下!”太后道。 李莫鸢不明白太后为什么忽然间这样,她朝外面走了几步,又转身问道:“请问太后,莫鸢是可以回家了吗?” “回家?哀家可没说,没有哀家的允许,谁也不可以放你出宫。”太后狠戾的道,眼神冷冽。 内心满是疑惑,可李莫鸢并没有问出口,在宫中也好,免得回李家的话,南翼枫再去找麻烦。 太后虽然有些凶,却没有杀意,比起李家梅氏那总是笑里藏刀的强多了。 门口的婢女见李莫鸢出来了,将李莫鸢引到了大殿里的一个干净的房间里,这便算是她暂时的住处了。 走到床边,李莫鸢忙了一天,也觉得累了,吹灭了蜡烛,她走到床边想要休息,眼睛忽然瞥见了窗户处有一个影子,她眼睛转了转,走到床边将枕头放在被子里面,接着趁那窗外的影子消失一会的功夫,闪身躲在了帷帐后面。 过了不多会,一个身影从窗户处跳了进来,透光外面照进来的月光,依稀可见是个宫女打扮的人,那女子三步两步走到了床前,一把明亮的利刃被她握在手中,猛的朝着床上刺去,就在她露出笑容,以为得逞了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后有人。 转过身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李莫鸢,那女子惊吓不已,就在这时,李莫鸢将手中拿着的古董花瓶砸在了那女子的头上,花瓶应声而碎,那女子也昏倒在了床上。 屋子里瓷瓶碎裂的声音,引来了外面掌事的宫女,一进屋见这情景,不用说都明白过来,吩咐人将那女子带了下去,接着又收拾了一下屋子。 “今天姑娘就暂时住在这里,等明日太后醒来,审问了那个女子以后,在给姑娘你另行安排个屋子。” 李莫鸢点点头,送掌事宫女离开了屋子,她关好门窗,在躺倒床上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从怀中摸出了一直佩戴着的玉佩,从窗户纸投过来的月光照在玉佩上面,晶莹剔透的散发着玉质的光芒。 手拿着玉佩,尽管玉很凉,但李莫鸢的心很暖,不知为什么,重生过来,当她得知,有可能玉佩的主人不是南翼枫的时候,她又有了些许念想。 合上双眼,她叹息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渐渐走入梦境,那是多年前她偷跑出府的那天,那个大哥哥帮她解了围,他明朗的笑容,还有远去的身影,都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接着梦境一变,那个大哥哥的脸庞从南翼枫的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星眸璀璨,黑发飘逸,身穿白衣对她忽冷忽热的男子陌云清。   ☆、第四十四章 切莫听信 陌云清……梦里,李莫鸢朝着那个长大以后大哥哥的背影走去,想要看一看,到底那一个人是谁,结果越来越跟不上,最后梦境消失了。 李莫鸢幽幽的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她急忙坐了起来,将自己睡梦中都攥在手心里的玉佩戴好,然后梳洗打扮整齐,等待太后一会传她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打开了窗子,想要透透气,就见窗户前远处是一片竹林,隐约可以见到一个楼阁,那楼阁的露台上,有一袭白衣,她正想要仔细看一下那人,就听到有人敲门,只得转身去开门。 “姑娘,太后让你过去。”来的正是掌事的宫女,李莫鸢看了一眼窗口,接着就跟着掌事宫女去见太后。 昨天晚上来静安宫,没有将大殿看仔细,天一亮了,她走了这一圈,才发现,这静安宫表面上看朴素庄重,实际上耗费的价值远远超过宫中任何的宫殿,怕是连皇上的寝殿也不及这里一半。 据李莫鸢所知,静安宫里那最不起眼的地毯,都是用水晶石击碎多次渲染到蚕丝上的,其中工序多达数千道,那上面的花纹更是要精细,稍微出差就功亏一篑,正是因为如此才价值连城。 因为李家是主要做布庄生意的,李莫鸢才知道的如此详细,单单这一件珍品,就贵成这样,不用说其他的了。 李莫鸢唏嘘不已,这贫民百姓家无米下锅大有人在,而皇家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走进大殿,李莫鸢看到在大殿中央跪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应该就是昨晚上刺杀她的那个人,走到了太后身边,正好可以看到那女子的正面,模样长相还都很清秀。 “哀家问你,是谁指使你来静安宫行刺的!”太后这样问着,可好像是有了答案,正要说什么,就见管事的宫女走来。 “启禀太后,安贵妃前来给您请安来了,现在在门外候着呢。” 李莫鸢看了那跪在地上的宫女一眼,就见她表情有些喜色,一下子就知道了,敢情派人刺杀自己的是安贵妃。 知道是安贵妃,李莫鸢并不感觉好奇,毕竟她当着庆王爷的面承认了那天撞见他们好事的就是自己,安贵妃为了保住地位,不除掉她才怪,可李莫鸢就是想这样挑衅她,同样也想一点点除去她。 从目前的情景上看,李莫鸢已经渐渐发现了,南翼枫能立足京城商界,估计就是和安贵妃有关,要他得到应有的下场,那就要先下手弄倒他的后台。 李莫鸢觉得上天都在给她这个可怜的人机会,眼下她能通过太后在宫里住,不管时间多久,只要她想,只要她在这里,让安贵妃彻底的倒下绝不是一件难事,何况她还知道了她的丑事。 太后大概是应允了,所以等李莫鸢抽回思绪的时候,安贵妃已经走了进来。 安贵妃迎面对着李莫鸢微笑了一下,然后来到太后身边请了一个安:“太后万安。” “万安?不是哀家说你,你把这些猫猫狗狗派到哀家的宫里,打扰哀家安宁,还叫哀家万安?”太后一家到安贵妃,表情更加的不悦,对安贵妃很没有好感,从话中的意思,已经是断定了行刺婢女的主子是谁了。 安贵妃顿了顿,心中有千般的埋怨,脸上却只能笑着:“母后,臣妾只是给您来请安,您这话是……” “少和哀家装糊涂,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清楚,你看看这大殿下跪着的人。” 回身看了一眼,那婢女充满希冀的看着安贵妃,而安贵妃对她的一记冷眼给她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 “昨夜天色晚没有注意,倒是现在看到了这宫女才想起来,宴会上她还给安贵妃还有众人端茶倒水来的,应该就是安贵妃宫中的人吧。”李莫鸢想起了那宫女是谁了便说道,末了她又添了几句:“安贵妃身边的人拿着匕首来静安宫,是要杀我李莫鸢还是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安贵妃你是这婢子的主人,你可知道她意欲何为啊?” “我是身为她的主子,可不代表本宫就要做她肚子里的蛔虫。”冷声对李莫鸢说完,转头,安贵妃面对太后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太后,臣妾除非是疯了才会派人刺杀您,这婢子做事我哪里知道,您可不要听信李莫鸢的猜测之话。”   ☆、第四十五章 萧妃沈如兰 “该听谁的话,哀家心里有数。” 安贵妃听这话,立即跪倒在地,可不等跪下,跟着她来的侍女就将她搀扶住,还故意说话给太后听:“娘娘,你还怀有身孕呢,这怎么使得。” “不,你别拦着我,让本宫跪下……母后,臣妾的的确确不知道这婢女的所作所为,若是知道,早就叫人处理了她,怎么会容她来静宁宫扰您清净呢。”说着说着,安贵妃眼睛红了起来,装得很委屈,就宛如真的不知情一般。 “安贵妃既然说让皇后清净,就不应该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毕竟太后也没有说您什么不是吗?”李莫鸢靠近她,美艳的眸子带着嘲讽的光芒。 太后看着,接着冷道:“够了,是非对错,哀家自有办法,来人,将这个宫婢送去酷刑司,严刑拷打,就不信她不开口。” 侍卫进来抓起了那宫女,便按照体后的命令往外走,那婢女心有不甘,却挣扎不开孔武有力的侍卫,于是开口向安贵妃求救:“娘娘救我,奴婢错,贵妃娘娘……” “自己做错了自己承担,谁能救得了你,你什么时候向太后说清你为什么来静安宫行刺李小姐,到时候本宫再为你求情。” 李莫鸢美眸看着她,语气幽冷的说:“可怜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贵妃娘娘为她求情的时候。” 安贵妃压下怒火,不去理会李莫鸢的说辞,只是内心埋怨自己派去的人太蠢笨,不但没有伤李莫鸢一根毛发,还在太后面前把她给露了出来。 即便那宫女没有当着太后面说出是谁主使,那太后也不是老糊涂,早就能猜出是自己了,安贵妃这样想着,要不是自己的父兄在朝为官,势力较大,太后早就不等李莫鸢开口就治自己的罪了。 八年了,八年中每一天来请安,太后都冷脸对她,这将倔强的安贵妃渐渐给磨练成了懂得隐藏心事的人,如今比一天紧迫,这个老妖婆子好像最近越来越动真格的了。 “安贵妃,你莫要动气,莫鸢我不会说话,你别见怪。”李莫鸢瞧着安贵妃隐忍怒火的模样,淡笑着道:“我时才说那些话,都是为了太后好,静安宫进人行刺,目标怎么可能是命不值几分钱的莫鸢,我是担心有人对太后不利,所以话说重了。” “难为李小姐一夜间就和太后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若不是昨日本宫从库房中借来隐弦琴,你还不得与太后相识呢。” 李莫鸢点点头,走到了她面前,施礼表示感谢:“那在这里莫鸢就谢过安贵妃,自当永远记着您的这份好意。” 安贵妃冷着脸,忍着气道:“不必了,本宫也给太后请过安,也就不打扰太后了,先行告退。” 这次来静安宫,安贵妃本打算带走那个婢女,没想到李莫鸢的出现,将水给搅浑,想要救那宫女都难了,可要是那女婢在酷刑司里熬不过,交代出自己的事情来,那岂不是要真的坐实了刺杀太后的罪名。 不行,她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李莫鸢,就断了自己的根基!光是想一想,安贵妃都觉着浑身冒冷汗。 安贵妃走了,太后冲着李莫鸢摆了摆手。 李莫鸢移步走了过去,来到了太后身边,就见着太后表情又像是昨晚那样,宛如在看一个熟悉的人,这让李莫鸢更加疑惑。 “隐弦琴放在了库房中二十几年,从未让人动过,而昨天阴错阳差,竟然你弹了这把琴……你长得很像哀家一个故人。”太后深深的叹息着,可能想起什么往事,饱经风霜的脸上,哀愁越来越浓。 太后昨天已经叫人查过李莫鸢的出身,得知她确实是李家妾生的庶女以后,不免有些失落,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她还以为里李莫鸢是那个人的女儿,结果不是。 “能像太后的故人,是莫鸢荣幸。”李莫鸢语气柔柔的,没有说多余的话。 太后眼中泛起了惊讶:“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莫鸢是很好奇,但是我想,太后如果想说的话自然不用我来问了。”李莫鸢的娇美的容颜,表情淡淡的。 李莫鸢这样模样,到使太后心中一动,她莫名的脸色好了许多,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你倒是很会揣测人心,哀家说的故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便是那北元帝极为宠幸的萧妃沈如兰,也是我的外甥女,隐弦琴就是她的遗物。” 李莫鸢一听,就想起了起来,记得听人说过,当年北元太子的父亲为了两国交好请求联姻,云涧国先皇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所生的顺宜公主远嫁北元,同时还将皇后的外甥女沈如兰当做媵妾一起嫁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昨晚不过是一场梦 据说顺宜公主嫁去五年无有所出,倒是媵妾沈如兰因为有了孩子被北元帝封为了萧妃,宠幸一时,但萧妃不喜欢争斗,所以和皇后很好,依旧情同姐妹,唯独在生下皇子时,血崩而亡。 那生下来的皇子便是现在北元国的太子,因为萧妃的缘故,北元帝对顺宜公主也异常的好,并且在萧妃死后便没有纳妃,听说这件事的人无不说北元帝痴情,可惜了佳人早逝,难以享受这份恩宠。 “当年……”太后想要说些什么,她深深的看了李莫鸢一眼:“你很像她,脾气也像,从来都让人觉得体贴入微,实际上在哀家说出是谁之前,你已经猜出来了吧。” 急忙摇了摇头,李莫鸢刚要说什么就听太后先一步开口:“哀家想要你陪着本宫几日,即便你不是她,也能看着你缓解一些思念,以前如兰那孩子就像你这样温婉,让哀家很顺心,可惜她再也不能回来了。” “既然太后高兴,莫鸢自当尽力侍奉,但愿太后不要嫌弃莫鸢不懂事才好。”李莫鸢笑意盈盈的,引得太后也笑了。 但李莫鸢心里却在想,太后这样说想念沈如兰,可为什么将沈如兰的遗物丢在宝库中封藏,甚至成为了宫中的禁忌。 从昨天安贵妃那失落的表情上,李莫鸢可以看出她本来打算是要害自己的,就是不知太后明明在前一秒还阴沉着脸,后一秒就变了样子,不但带自己回了静安宫,让抚琴给她听,还说话这般和蔼,难道就因为她有些和沈如兰相像? 不知怎么的,李莫鸢觉得这个原因不大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太后就不会在宫中这么忌惮萧妃的遗物了。 上了年纪的人,聊不几句就没有精神,很快太后去床上小憩,李莫鸢便从大殿退了出来。 李莫鸢叹了一口气,几步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急忙打开了窗户,见那楼阁露台上的影子早已经不见了,她不禁有些失落,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陌云清呢? 叹息一声,她关上了窗子,是与不是又能怎样,昨晚不过是一场梦,怎能说当年的大哥哥就是他呢? 如果是他,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吧,李莫鸢想着,尽管自己与南翼枫没有夫妻之实,可报仇的心已经容不得她有多余的感情,要怪只能怪造物弄人,怪梅氏的歹毒吧。 总之既然知道了这一切,李莫鸢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早晚而已。 一连从宫中住了十几日,不知不觉中,到了七月十五,太后信佛,早就择了这个日子,准备去大佛寺参拜佛主,嬷嬷下人们准备好了马车,带了进香的东西。 上马车以后,走多远,车就停了下来,太后叫人去看看,原来是七皇子也要一路去进香,便应允了,一路上众人无话,没多久就到了坐落在京城西南山上的大佛寺。 大佛寺是云涧国皇家寺院,平民百姓不得入内,所有来进香的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以及达官显贵,也许是因为和皇家有关系,庙中的香火十分鼎盛。 到了寺院内,太后独自一人去礼佛的大殿诵经,其他人则在主持的带领下看了房间,然后随意各自走动起来。 寺庙中清香的味道十分好闻,让一向心事沉重的李莫鸢感觉十分轻松起来,她在寺院内随意走走,此时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寺院内栽种的花香四溢,尤其是池塘里的莲花,朵朵绽放,清雅的风骨令人百看不厌。 走着走着,就听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下棋,李莫鸢绕过围墙的屏障,看到前方不远的大菩提树下,一个年迈的老僧正在和陌云清一替一子的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李莫鸢也没有什么事情,太后也不传召她,她便一步步朝着大菩提树走了过去,伫立在棋盘前看着他们二人下棋。 那老僧人岁数已经很大了,眉毛与胡须洁白,眼皮虽然有很多褶皱,但那双眼睛却泛着精明的光芒,一番落子下来,陌云清的黑子已经被老僧人的白子吃了许多。 “师父棋艺越来越高,云清自愧不如。”陌云清在又被吃了几枚棋子以后,叹息着说道,俊脸上一副懊悔,专注的看着棋盘,实际上不是为了怎样赢,而是是在思索怎样输。 老僧人莫测的一笑,似乎对陌云清的做法很明了,却没有道破:“下棋贵于心,老衲很高兴七皇子能领会当年老衲对你说的话!”   ☆、第四十七章 李莫鸢像是一个人? 李莫鸢感觉着老僧人似乎与大佛寺的方丈不同,少了世间的俗气,还多了一些仙气,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尤其是他在明知道七皇子是皇子,还毫不犹豫的下棋进攻黑子,当然她也看出来两人彼此下棋的规律,陌云清在不着痕迹的推让,老僧在以进为退,一盘棋说不清谁输谁赢。 “下棋于心,老师父好见解。”李莫鸢不由得赞道。 老僧抬起头来,看了李莫鸢一眼,不知为何,淡然的脸上多了一秒的惊讶:“施主过奖,老衲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反正我也总是输,不知李小姐能否替我赢回这盘棋?”说话间陌云清让出了位置,做了个请的收拾,看样子李莫鸢就算是推脱也不成了。 李莫鸢只好坐下来,抬头瞥了一眼那眼中略含玩味的陌云清,美眸浓密的睫毛一颤,笑着道:“莫鸢可没有皇子的睿智能输得这样精妙,那我就斗胆替皇子下了这盘棋,只是我这一手臭棋怕是要毁了这棋盘上的气势。” “但下无妨,我将棋都下成这幅摸样,连失多子,还精妙?你真是拿本殿下开玩笑。”陌云清俊逸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与那在宫中,满脸冰冷的他有很大的反差,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我还没见过有谁下棋能赢得了圆空师父的,若是你赢了岂不是更好。” 李莫鸢一笑并未说话,手持黑子落在棋盘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接着便对圆空大师说道:“还请大师承让。” 圆空大师紧接着捻起一枚白子落下,吃了几枚黑子,而当李莫鸢下再下黑子的时候,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平生静修的他第一次情绪泛起波澜,惊讶不已。 但见那棋盘上,在他吃去黑子的位置,李莫鸢有落了一子,就是这一子,让整个棋盘风云变幻,那黑棋宛如垂死重生的黑凤,瞬间反击,腾起了杀气,击退了众多白子,一盘棋李莫鸢仅用了两子便赢了。 “老衲输了。”圆空师父双手合十,看着那棋盘上的棋说道。 圆空大师是云涧国远近闻名的棋手,普天之下,与他下棋的人无一人能赢,这一生赢过他棋的,除了他一手教导出来的陌云清,剩下的两人一个是北元故去的萧妃沈如兰,一个是眼前的女子。 第一眼看见李莫鸢,再加上现在她这般强势的赢了棋局,他越发觉得,她就像是沈如兰回来了。 “李小姐的一手臭棋都能赢了第一棋手,真叫人钦佩,也让我太无地自容了。”陌云清说着,幽深的眸子也透露着不敢置信,就算自己要赢圆空师父也要十子,而李莫鸢仅仅两枚就让白棋彻底的输了。 陌云清从见着李莫鸢的第一眼,就感觉她的不一样。 她聪颖过人,姿容绝代又不喜欢攀比,与那些名门闺秀比起,到更像是一个不染纤尘的仙子。 陌云清狭长璀璨的眸子探究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赞赏,不知为何竟然有几秒感觉似曾相识,脑海中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追在他后面不停的喊着大哥哥…… “殿下过奖,莫鸢全是依靠圆空大师承让,才顺利的赢了这盘棋。”李莫鸢谦虚的笑道。 圆空大师道:“施主谦虚了。” 蓦然收回思绪,陌云清的眼神再度落在她身上,如清溪般动听的声音说:“李小姐,你聪慧过人不假,不过你留在宫中,尤其是在太后身边,就令我感觉你不明智了。” “哦?何来此说?”李莫鸢不解,本来想问那天在宴会外面,他究竟想对她说什么来的,可见圆空师父在这里,便没有开口。 “总之,得太后倚重也并非好事。” 李莫鸢望着陌云清那俊逸如仙的脸庞,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模样,脸色也严肃起来:“多谢殿下,只是现在不是莫鸢不想走,而是太后留我,所以……” “难道真的如此吗?李小姐,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但凡是不要涉水太深,宫中是你掌控不了地方,并不是你南家或者李家的后宅。”陌云清说完表情沉了下来,语气虽然寒冷,可句句都是好言。 点了点头,李莫鸢笑着道:“殿下好意李莫鸢心领了,该离开宫中的时候,莫鸢自然会离开,再说我只是一个商家之女,能碍着宫中谁的眼?” 话音落下后,李莫鸢先行一步转身离去,不一会就走远了。 陌云清站在原地看着,眉头皱了起来,李莫鸢啊李莫鸢,你在宫中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太后留你这么简单? “殿下,此女子不简单,你该劝的都已经劝了,以后莫要对她多言,免得……”圆空师父收回目光,对陌云清说道,话音到最后,他又把想要说的咽了回去:“太后留她怕是别有用处,你现在韬光养晦,不应该让太后发现什么。” 陌云清略有些疑惑的回身看了一眼那棋盘,黑子的杀气还在,但那谈笑间定下风云的女子却已经离去,他摸着那最后落下的棋子:“圆空师父,你是不是也和太后一样,觉得李莫鸢像是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 没有打算偷听 “阿弥陀佛,老衲遁入空门多年,早已经不记得那些红尘过往,老衲只能告诉殿下,此女乃是命定凤格,注定会引起纷争。”圆空师父说罢不肯再多言一句,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太后会留下李莫鸢了。 圆空师父不回答,陌云清也就没有再问,好看的眉眼璀璨如星,唯独萦绕着久久不散的疑惑,或许要知道答案,只能他自己去寻找了。 从院落中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在屋子里闲着无事,李莫鸢拿起一只蜡台,朝着灯火昼夜通明的几个有佛像的屋子走去。 几座屋子里守夜的僧人已经都各自去做功课了,唯独只有她一个人,参拜完菩萨,她就拿起了自己带来的蜡台朝外面走,本打算回去,可就在路过大殿的后门时,忽然想起白天的时候曾看到大殿里有竹签。 想着自己的前世今生,李莫鸢觉得都是佛祖保佑,上天助她,但是她蓦然的想要知道,当年帮自己的那个大哥哥在哪里,便打算去摇签。 进了大殿,从高大的佛像后面她走到了一侧,正要到前面去,忽然发现太后还没有离去。 就在李莫鸢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看到跪在蒲团上的太后收起了念珠,睁开了似乎有些疲惫的双眼。 太后站了起来,朝着李莫鸢这边走来。 李莫鸢看太后的模样不像是发现自己在这,下意识的闪躲在一旁,一个硕大的石柱将她给遮挡住了,果然太后不知道她在这里,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在不远处的内殿前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李莫鸢才发现,大殿里的内殿竟然是放满了灵牌的地方。 太后进到内殿里,紧跟着,李莫鸢放轻步伐,趁着里面人不注意,偷偷朝里观望。 在里面数多个牌位中,太后走到一个姓沈的牌位前,跪在上面的蒲团处,顿时潸然泪下的模样。 “若兰,哀家来看你了。”太后口中换的是沈如兰,声音哀伤,但她身为沈如兰的姨母为何要跪在沈如兰的灵位前呢? 李莫鸢不出声,站在那里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虽然看不到太后的正脸,从声音听上去她确实哭了。 “二十年了,过去了二十年,你还是不打算原谅哀家是吗?我知道,你是恨哀家,你恨哀家当初逼着你当顺宜的媵妾,可是哀家也是不得已,顺宜不能生,让别人去又放心不下,只好委屈了你……”太后手伸向了写着沈如兰名字的令牌,手指抚摸着上面的字,声音哽咽:“从小哀家就当亲生女儿疼你,你受那么多罪,姨母怎能不心疼。” 听着太后说的这些话,李莫鸢越来越疑惑,到底是什么事让太后哭泣成这样。 “可是谁让你夺了顺宜的宠爱,顺宜身为皇后也是迫不得已,尤其是你还怀了孩子!即便这样,哀家都没有动过什么心思,真的不知道顺宜会对你下手,如果知道,哀家也不会不阻止。”太后说着,内心好像压抑了很多事情,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把她这个叱咤多年的女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哀家在你死去的五年来,无不是夜夜噩梦,总是梦见你回来了。“ 李莫鸢听着,大气也不敢喘,原来北元那深受宠爱的萧妃,是死在以温婉贤德的北元皇后手中,怪不得太后这么内疚。 “这么多年来,哀家都不敢听人弹琴,更害怕见那隐弦琴,在你死后,你的父亲想你病死,你母亲悬梁自尽,哀家愧对你和你的家人!” 大殿的烛光摇曳,来了一阵风,吓得太后立时松手,沈如兰的牌位掉在地上,她慌乱的捡起牌位,然后接着道:“前不久却有个叫李莫鸢的竟然弹起了隐弦琴,看着她的模样,哀家真以为是你回来了,哀家害怕,恐惧……同样深深的内疚,你告诉哀家,你是不是有意让她来惩罚哀家的!” 太后说完擦拭了一下眼泪,她想起没有自己的兄嫂,她也无法入宫并且活下来,而她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利用了兄嫂唯一的血脉,造成了恩将仇报的局面,太多的深夜,她想起沈如兰和兄嫂去世前指责自己的场面都被惊吓的醒过来,这样的富贵日子她真的过得胆战心惊。 李莫鸢听见里面没有声音了,不禁朝里面探头看了一下,就在此时太后一抬头看到了她,也不知是她是真的很像沈如兰,竟然太后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把她当成了沈如兰的鬼魂,一下子吓得晕倒了过去。 急忙跑了过去,李莫鸢搀扶起太后,呼唤了好几声,才见太后睁开双眼,可她一睁眼见是李莫鸢,立即狠狠的将她推到了一边。 “你……”太后盯着李莫鸢,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才问道:“你这么晚不睡,怎么来这里偷听哀家说话!” “臣女没有打算偷听,不过是想去大殿摇签文,没想到太后您还在这里。”李莫鸢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美艳的眸子里露出淡定的神色。 惊魂未定的太后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她越看越觉得李莫鸢像是沈如兰,反而把对沈如兰的愧疚转到她身上来了,也就没有过多的责问。 “哀家刚才在大殿内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太后见李莫鸢点头了,哀叹出声:“你如果聪明,就别把哀家的话传出去,不然,哀家不会放过你!” “莫鸢是有分寸的人,不该传出去的话自然是不会多说一句,不过太后,也请你把威胁李莫鸢的话收回去,莫鸢不是不怕,而是觉得很没有必要。”李莫鸢紧咬着嘴唇,不卑不亢的说道。   ☆、第四十九章 放下仇恨 太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擦拭掉眼眼角的泪,沉沉的叹了口气:“扶哀家回去吧。” 李莫鸢闻声扶起了太后,然后走出了大殿,将她送回了屋子,转身,李莫鸢便要走,却听身后太后喃喃自语:“这丫头连倔强劲都像她,真是哀家造孽……” 稍微顿住,接着李莫鸢头也不回的的离开了。 客房中,一切都很简朴,一张床一张桌子,墙上挂着强劲的书法大字,分别是佛和禅二字。 李莫鸢望着那几个字许久,不由的自嘲,若是自己能参透这两个字,也就不会想着记恨南翼枫了,可那个男人前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轻易的原谅。 坐在床边上,李莫鸢又一次拿出那块玉佩,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她目视着,心里千般滋味,若是前世自己稍微有一些心机,或者梅氏她们良心发现,会不会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是谁,此刻和李莫鸢一样没有入睡,一股幽怨的箫声响起,让她更加难以入睡,平添了许多愁绪。 李莫鸢下床推开了窗户,往外观看,却看到清冷的月光下,一袭白衣坐在石桌的花簇旁,拿着一只玉箫吹着,此时陌云清的目光似乎是有意的朝这边看来,她急忙关上窗户。 许久没有箫声,她再度打开窗户,外面那清雅如仙的男子不见了踪影。 一不小心,手中的玉佩掉在了地上,李莫鸢急忙去捡起来,她小心的查看着,就在这个时候,投进来的月光照在了玉佩上,将影子投在了地上,她猛然看到,那玉佩在地上的影子里似乎有一个字。 “莲。”这是什么意思,本来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又被扑灭了。 李莫鸢握着玉佩,心里中疑问百转千回…… 在寺庙小住了多日,太后日日守在佛堂的大殿内,因为那天的事情,李莫鸢已经知晓她在做什么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去那里。 在别处李莫鸢找到了签筒,摇了的却是一只签意不明的签,她想寻人,上面写着已遇,她想占卜前途,又没有简述,索性也就不求签了。 正当李莫鸢从蒲团上起来,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身后站着圆空大师。 “阿弥陀佛,李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李莫鸢双手合十,恭敬的道:“是啊,我听太后说下午就要离开回宫去了,也不知何年何月还能与大师再见面。” “有缘自当再见,只是施主,老衲不知能否劝你一句话。”圆空大师语气和蔼,他拿起了李莫鸢放在香案上的那只签,看了看,然后早已了然的模样:“老衲这几日见李施主虽然面带笑容,可是始终抑郁不快,可见施主心中压抑着心事……你为何不将心事放下?” 看着圆空大师的模样,李莫鸢觉得他好像知晓了什么:“大师不是莫鸢,焉知有些事情不是想要放下就能放下的?” “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老衲不想说别的,不过是希望你这个故人之女,莫要步了她的后尘。”圆空大师望着李莫鸢,眼前似乎浮现当年有一个女子,说着与李莫鸢差不多一样的话,然后决然离去的身影。 “那人可是沈如兰?”李莫鸢见圆空大师点头,不禁一皱眉,为何每个人都说她沈如兰,心中很不明白:“莫鸢不明白,大师说的故人之女,还有放下仇恨是什么意思!” 圆空大师面向佛像,闭上双眼,手念着佛主,然后道:“太后现在已经在准备离开大佛寺的事宜了,有些事情不用老衲点破,到了定数的时候,施主你自然会明白!” 圆空大师的话让李莫鸢越听越糊涂,她还当他是故弄玄虚,也就没有再问什么,便迈步离开了佛堂。 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处都飘着花的香味。 随风飘荡的纱帘,一重接着一重,在宫殿的一侧的大床上,虽然也遮挡纱帘,却也可以看见两具若隐若现的身体,不时还传出羞人的声音,听得在外面守着的宫女内侍面红耳赤的,却不敢离开。 安贵妃脸颊绯红,香汗淋漓的,迷乱的眼睛看着身上的男子,明明没有什么感觉却也装作痛苦不堪的模样,以添加那男人的征服欲。 “皇上……”娇羞的呼唤着男子的名字,酥入骨头怪不得安贵妃这么多年盛宠,原来是用着媚人的声音勾的皇上弃群妃不顾。 皇上最后一沉身子,接着才粗喘着离开安贵妃的身体倒在了一侧,接着才将她给搂在了怀中:“美人,朕是不是老了。”   ☆、第五十章 儿臣给母妃请安 “哪有,皇上不知道有厉害呢,不然怎么臣妾这么快就盼来了麟儿?”安贵妃心中瞧不起皇上,嘴上却夸着他,眼眸在皇上看不到的角度闪烁着一道异样的光芒,接着道:“皇上,臣妾就是有些担心太后,她老人家去了大佛寺进香,这么久没有回来,害得臣妾十分惦念着。” “太后对你那样冷淡,你还惦念着她?不用担心,太后已经叫人给朕传了消息,今日晚上便能到宫中。”皇上在朝政上也算是一个明君,但不料在后宫事宜上,反而越发的陷入了美人乡的陷阱里。 因为安贵妃得宠的关系,皇上渐渐给了她父兄要权,渐渐的功高盖主的传闻四下传起,他却不在乎,完全忽视了贤臣送上来对崔家的奏折,为了此事他还责罚过一个老臣,不准任何人再上奏安家的事,就因为这一件事,他年轻时候做下的业绩在百姓眼中毁于一旦,落下了一个迷恋美色误国的骂名。 安贵妃打探到了太后回来的时间,朱唇露出笑容,心说老妖婆,你瞒着回来的时间,但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吗? “皇上,一会太医过来还要给臣妾诊脉,见着你我这样也不好,再说您不是还有朝政要理吗?”安贵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自然要去办她所谓的正事,便开始用话催促皇上离开。 皇上本来不愿意离开,可忽然间想到边疆戎狄来犯的消息,便不敢沉溺在女人这里了:“那朕处理完朝政在来看你,爱妃可别埋怨朕陪你的时间少。” “皇上治理国事,又不是去别的妃子那里寻欢作乐,若是真去别的妃子那里,臣妾也不允你去啊!”安贵妃装作吃醋的模样,这一模样吧皇上给逗乐了,安抚了她几句,这才在她的服侍下穿好了龙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见皇上走远了,安贵妃笑着的脸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每次她和皇上在一起,都觉得十分难过,可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又不得不入宫,这多年也都是强颜欢笑着忍了下来。 正是因为如此,安贵妃才机关算尽,就是不想让自己一步步争来的东西功亏一篑……她还害怕庆王爷知道是她害死了他的母妃以后不再听她的话,为此在他成年后,便开始引诱他,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想用此事拴住他的心,彻底的为她所用。 “娘娘,庆王爷来见!”有婢女前来传消息。 安贵妃只是略微披了一件外衣,听说庆王爷来了,不犹豫的道:“让他进来吧!” “可是娘娘,您穿的这么单薄,怕是不妥吧?” “混账!他是本宫的儿子,这有何妨?你这贱蹄子胆敢胡言,小心本宫叫人撕烂了你的嘴!”安贵妃怒道,接着她又说:“还不快让庆王爷进来,本宫正有要事要和他谈,你叫其他人退下!” 婢女不敢再多言,直接下去了,将其他宫女一起带了出去,接着没多久庆王爷就走了进来。 “儿臣给母妃请安。”庆王爷走到安贵妃身边道。 安贵妃知道四下没有人,便主动上前勾上了庆王爷的脖子:“装什么装,又没有人看着,还母后?你不是一向喜欢叫我颖涟吗?” 庆王爷有些躲闪,但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黑暗以后,又伸手抱住了她,也是一副亲热的模样道:“颖涟,刚才本王不是害怕有人看见吗,既然没人更好,一会我们……” “瞧你的样子,我还有重要事和你说呢,太后那老妖婆今天晚上回来,她身边还带着李莫鸢,我的意思是。”说道这里安贵妃在庆王爷耳边嘀咕了几句:“太后一直是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这么多年我都斗不过她,是你我的障碍,而那李莫鸢更是撞到了你我的好事,如果她说出去,也对我们不利,不如接着这个机会一起除掉……” “哦,本王正有此意,颖涟,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一一办好。”庆王爷说着迟缓和朝着安贵妃吻去,接着将她抱在床上,伏身上去,正吻的火热,就听这时大殿外有脚步声。 接着传来皇上的着急的声音:“爱妃。” 庆王爷急忙起来,安贵妃也急忙整理好衣衫。 这个时候皇上已经撩开纱帘进来了,他见安贵妃穿着单薄,而且庆王爷也在这里,顿时脸色一沉:“你怎么在这里?” “父皇,儿臣是多日没有见着母后,所以特来请安的。”庆王爷表现的很镇定,不慌不忙的说道,倒是叫皇上无话可说。   ☆、第五十一章 密谋 “下去吧!”皇上对庆王道,看着他下去了,皇上这才埋怨的看向安贵妃:“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见他?” “皇上,他是臣妾的儿子也是您的儿子,母亲和儿子避讳什么,再说臣妾也不是衣不遮体?” 皇上还是有些不乐意:“那也要知道儿大远离母。” “皇上,难道你认为臣妾还能作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成。”安贵妃眼泪汪汪的,接着又疑问道:“怪不得皇上说处理朝政又突然回来,原来是……皇上,你说,到底是哪个贱人在你耳边嚼舌根子?” 这句话倒是真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他是年纪老了,被美色迷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可也不傻,凭着男人的直觉,他总是觉得安贵妃并不是真心对自己的,再加上前些日他去皇后宫中,又听着一些婢女闲言碎语,说安贵妃和庆王爷走的那么近,关心非同寻常。 也是听到了那些话,皇上开始怀疑起来,他刚才见安贵妃劝说自己离开,他便留了个心,去外面没多久就突然回来,虽说没撞见什么,可见想起传闻来,再一看他们两人就觉得很不舒服。 “这,朕没有听别人说什么,你不要乱猜。” 安贵妃不依不饶,哭了起来:“臣妾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要陷害臣妾,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臣妾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就是他们无赖臣妾和别人,也不该说臣妾和自己的儿子有染,而且皇上你还怀疑……” “爱妃,你别哭,朕也没说什么。”皇上见自己的爱妃哭了,便着急了起来,将安贵妃搂进了怀里,劝了了许久才总算止住了美人的泪水。 安贵妃一抬头,不甘心的问道:“那皇上你倒是和臣妾说,究竟是谁和你说的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和庆王爷,便是李莫鸢,眼下李莫鸢又不再宫中……那么难道是皇后。 再三追问下,皇上总算脱口说了,是从皇后宫中的宫女口中听来的,她表面上欢颜起来,心里却恨死了皇后,想着今天晚上等庆王爷处理完老妖婆和李莫鸢,下一个便让皇后知道一下她的厉害。 马车离开大佛寺,离着有一段距离了,眼看着就要到山底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来。 车夫将见前方不远有一个长亭,便将车上的女眷请下来,在长亭之中避雨。 哪曾想这雨越下越大,下了小半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皇祖母,不能再等了,再不下山只怕天黑了,我们即便带了这些人马,可也难对付这山中有野兽。”陌云清年少的时候多半时间是在大佛寺度过的,为了和圆空大师学棋艺还有治国的道理,他几乎很少在宫中住,所以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可是这下雨,马车行驶怕是有危险。”太后有些担心。 李莫鸢看了一下雨势,似乎有些减小了便说道:“太后,雨势已经小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在这里等着雨停,天若黑了,反倒是更麻烦。” 太后听了李莫鸢的劝说,不知怎么的就点了点头:“好吧!” 纷纷上了车,马车向前行驶,果然雨越来越小,最后停了,太后正要夸奖李莫鸢和陌云清的时候,忽然马车骤然晃荡了一下,接着停了下来。 “外面是怎么了?”太后话音刚落,手正挑开了一半帘子,忽然从外面倒进来一个人。 那驾马的车夫口吐鲜血,怒目圆睁的倒在了太后身边,再往胸口处看,一直四五只箭插在上面,不停的滴着血。 太后吓得浑身一震,差点一口气就背过去。 李莫鸢急忙扶住太后,外面传来了厮杀声,一把刀插入了车厢里,她拉过太后躲过了一劫,尽管面不改色,却心砰砰直跳。 外面有人撩开车帘,李莫鸢拔下头上的发钗,准备防身,当看到外面的人是陌云清那清俊的脸庞时,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她看了他一眼,就见他那淡色的长衫被血染上了大片的红色,但并没有受伤,手里拎着一把剑,与平时的文文弱弱相比,多了一些英气。 “快,下车!” 李莫鸢不敢迟疑,她搀着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的太后下了车,从那车夫尸体旁边走过的时候,太后又差点摔倒,还好李莫鸢和陌云清两人将她给架住了。 下了车,外面的雨虽然减小了,可天依旧阴的厉害,乌云黑压压的,雨帘纷纷落下,划不时传来一道道电光撕裂天空,雷声巨响。   ☆、第五十二章 遇劫 几人刚一下车,就有箭射来,急忙躲开,箭都射空了,倒是马被这么一惊吓加上响雷,受惊的疾驰跑走了。 在不远处,有一伙人已经开始厮杀起来,另外有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拦住了奔涌而来的刺客,一见此状,脸都苍白如纸了。 “快走。”陌云清拉过一只枣红马,将太后和李莫鸢扶了上去,接着嘱咐李莫鸢拉好缰绳,带太后走。 李莫鸢见他没有上马,不禁问道:“你是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事不宜迟你快带着太后走!”陌云清魅惑的眼眸流露出焦急之色,莫名的握住了李莫鸢的手一下,柔声道:“不用担心我。” “好!”李莫鸢稍微一愣神,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又停住了,嘴唇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只化为点头。 紧接着陌云清猛的用鞭子抽了一下马,马立即飞奔出去,但是李莫鸢不顾颠簸,回头朝着那抹清冷的身影,心里蓦然觉得难过。 留在原地的陌云清,见马匹载着李莫鸢和太后走远了,才转回头来,发现身边已经聚拢了一伙刺客,他持剑与他们打斗,除去了大半,不过也不知道刺客究竟来了多少人,一批接着一批,他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胳膊处也被人划了一道伤口。 在不远处,有一个藏银色麒麟纹袍的男子,一双冷冽的眼睛朝这边观望,见陌云清渐渐不敌众人,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 “王爷,一会擒住七皇子,该如何处置?”有手下问道。 “本王不希望妨碍本王前途的人活在世上,你应该明白该如何处置他了吧?”庆王爷回眸看那了一眼那人,眼睛露出杀意,云淡风轻的吐出一个字:“杀!”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伴随这这个杀字,还响起了轰隆的雷声,仿佛上天都怪罪庆王爷的狠心,不过他不信命,执意这么做,波澜不惊的让手下给那些刺客下了杀令。 陌云清在与众刺客厮打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庆王爷的身影,他并不感觉到意外,因为这便是生在皇室的命运,为了争夺帝位,不惜骨肉相残,尤其是像庆王爷这样注重权势的人。 一剑杀了一个刺客,负伤的陌云清终于寡不敌众,剑戳在地上,坚持不倒下,其他的刺客见有了时机,呼啦啦的冲了上去,拿出手中的剑欲要杀了陌云清。 紧急关头,也不是被什么暗器打伤了,那些刺客死伤了一大片,一个黑衣的影卫出现与那些挣扎着又爬起来的刺客打斗,这一幕另庆王爷惊讶不已,据他所知一般皇子没有影卫,而陌云清身边有影卫保护,莫不是父皇已经有意立陌云清为下一任储君? 更令庆王爷惊讶的还不止是这影卫,就见打远处,李莫鸢和太后骑马离去的方向,李莫鸢独自一人骑着那匹枣红怕飞驰而来,到了陌云清身边,急忙勒住了缰绳。 “你怎么回来了?”陌云清也是很惊讶,可他是聪明人,不敢怠慢,脚一踩马凳,上马和李莫鸢一起离开了,那争斗着的影卫见主子已经安全离开,便飞身到树颠,几下身影便模糊,逐渐消失不见了。 庆王爷手狠狠的锤了一下树干,手都流出血来,他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狠狠的下着命令:“追,见到他们,陌云清杀无赦,至于李莫鸢……” 想起李莫鸢那淡然自若,出众超群的容貌,对她有些欣赏的庆王爷在此时有些犹豫了。 “李莫鸢要留活口,把她毫发无损的带到本王面前。”最终庆王爷下了这道命令。 手下的人领命追赶,可前方哪还有人影,所以追赶的也毫无头绪起来。 在前方驾马跑了很远的陌云清和李莫鸢,见已经甩开了追他们的人,便勒马停下了。 “殿下,你没事吧?”李莫鸢看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担心的问道,还好她赶来的及时,不然他就可能被庆王爷给害死了。 陌云清望着李莫鸢那担忧的眼神,不禁清俊的脸上乌黑的眸子浮现了一些戏谑:“你是在关心我?”   ☆、第五十三章 同类人 “殿下,这个时候有心思开玩笑?这不像是在宫中清高冷傲的你。”李莫鸢收起了担心之色,表情冷淡的道。 “在皇宫里任何人都得瞒着自己的真实性格,换做你不是也一样?”说道这里陌云清正色了,接着道:“你去救我,那太后呢?” 枣红马驮着他们慢悠悠的走着,山中的风景变化着,此时雨势也渐渐减弱了。 “太后么,被我放在山洞里了,就在前方不远。”李莫鸢指了方向。 陌云清显然比李莫鸢驾马的技术娴熟许多,不多久就到了山洞门口,李莫鸢先下马,接着扶着他下来,他因为受伤,身子较为虚弱。 被李莫鸢搀扶着走,陌云清看着她那美貌的容颜,还有她体贴关心的眼神,蓦然心里一暖,想着自己临危一刻,她竟然驾马而来,这股执着的韧劲是其他女子没有的。 “你会驾马?”陌云清不禁问道,她一个大家闺秀按说应该不会驾马才对,不过从刚才看上去,她虽然驾驭的不怎么熟练,却可以看出是练习过的。 李莫鸢听着这一句问话,脚下的步伐顿住了,要说她会骑马,那都要托大哥李钰昭的福。 记得前世九岁的时候,李钰昭喜欢舞刀弄枪,自然也少不了马,李仕荣就特意给他买了不少马匹,但凡李钰昭喜欢的,哪怕马的性子烈,买回来当摆设,也从不吝啬金钱。 有一次李玉宁和李钰昭故意拿李莫鸢寻开心,谎说赛马,分给她一匹白色的没有驯服的烈马,结果那马把李莫鸢给丢在了地上,差点令她小小的身躯惨死在马蹄下,为了争这一口气,她昼夜苦练,虽然技术不见涨,但却驯服了那匹白马,李玉宁不服气叫人烹煮了马肉给她和母亲吃,处处欺压她,令幼年的李莫鸢伤心不已。 “既然不愿说,就不用说了。”陌云清从她那伤感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其中一定有很多故事,所以她没有说话,他也不想强求。 李莫鸢摇摇头,把来龙去脉讲给了他,接着叹口气说道:“出身为庶女我谁也不怪,可是她们不该那样对我,尤其是……” 话音停在这里,李莫鸢懊恼,为何和他说话,她会不自觉的把自己的内心都讲出来,还想要和他说关于南翼枫的事情,还好没说出口,她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太多事情。 “难为你不恨他们,换做是我……咳咳,我一定不会原谅伤害我的人。”陌云清眼神幽深,在他脑海的记忆里似乎也有着灰暗的过去。 李莫鸢不动声色的望着他,看着他乌黑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她嘴里没有说,心里却想到,他们其实根本就是一类人。 回到李莫鸢所说的山洞里,太后正倚靠在一个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不仅是她,李莫鸢和陌云清两人的衣服也是被雨水打透,风冷飕飕的吹过,冰冷彻骨,扶着陌云清坐下,李莫鸢去找了一些柴火,但柴火也是湿漉漉的,根本点不着,废了好些力气在山洞深处找到了一些干柴,用石头和石头摩擦,才打着了火。 李莫鸢给陌云清和太后分别烤干了外衣,然后自己又出去,找了些野果和草药来。 太后接过野果,看着脏脏的果皮有些嫌弃,不过饿极了,她擦了擦咬了下去,没想到很香甜:“这果子真好吃,哀家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竟然全都不如这一个果子爽口。” “这果子叫百香柚,在草本卷上,写着生长在野外,香甜可以充饥,还有利于恢复身体精力,所以我就摘了这些果子。”李莫鸢又将手中的草药给陌云清的伤口上敷上药,一股凉飕飕的感觉渗入伤口,缓解了陌云清些许疼痛。 陌云清微微勾起嘴角,黑曜石似的眼眸看着她露出了赞赏:“这也是你从书上看来的?” “这倒不是,从小在李家,嫡母对我和娘亲很刻薄,常常挨打和责罚,也没有人请大夫,后来在丫鬟口中得知了这个土办法,也便学会该如何处理伤口了。”李莫鸢说着,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对梅氏和南家更加怨恨了。 “孩子,你过来。”想到刺客来的时候,李莫鸢和陌云清的舍命相救,太后对他们二人改了看法,看着李莫鸢,也越发觉得她像那自己懂事听话的外甥女沈如兰了,愧疚和感激冗杂在了一起,不由得觉得她亲近了很多。 挽起了李莫鸢的袖子,看到她胳膊上的伤痕,不但太后惊讶了,就连陌云清也是不忍观看。   ☆、第五十四章 条件 放下袖口以后,陌云清转过脸来,他薄唇微颤,语气温和的道:“以后不要让别人欺负你,若是有人敢,就告诉我。” 听着陌云清保证似的话,李莫鸢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却很欣慰。 从山洞里待了两三天,庆王爷的人马并没有找来,而陌云清的伤势因为敷了李莫鸢采来的药好了许多。 黎明的时候,李莫鸢再一次梦到了梦中的大哥哥,惊醒过来,她睁开了眼睛,看到太后睡得很熟,陌云清则是背对着她,她轻声的起来,走到了山洞外,望着天际还朦胧可见的月亮,她打算拿出玉佩来看看,结果却发现玉佩不见了,这才猛然想到,那天她驾马回去找陌云清的时候,玉佩似乎掉在了地上。 李莫鸢回身看了一眼山洞里的人,认为太后身边有陌云清,应该不会出问题,便迈步离开,打算顺着原路找回去,将玉佩找回来,因为那是小时候大哥哥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在李莫鸢走后不久,陌云清就转过身来,他也走了出去,唤来随身保护他的影卫,让派一个人手看着太后,然后便跟了过去。 一直到了天亮,李莫鸢才找到了那天的遗落玉佩的地方,可在那里找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到。 陌云清看见有一些人在附近,其中还有庆王爷,平时镇定的他此刻却焦急起来,正想上前去提醒李莫鸢,却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见是影卫,略有些不解,影卫却严肃的道:“殿下,为了你的大业,即便庆王爷与你为敌,你暂时也不能与他正面交锋,你忘了皇上……” “本殿下知道了。”陌云清皱着眉头,碍于影卫在这里,他只好站在这里观望着,心想李莫鸢如此聪慧,庆王爷应该奈何不了她吧。 李莫鸢并不知道陌云清也跟着自己来了,倒是在找东西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庆王爷,她朝后退了几步,望着庆王爷及他带来的人,绣眉一皱。 “李夫人……不,是李莫鸢,我们又见面了!”庆王爷俊朗如风的脸上挂着笑意,眸子看着李莫鸢,宛如在宫中时一样和善:“你可是在找这个?” 说着庆王爷伸出手来,一块洁白的玉佩就在他手心里,上面的流苏还随着风的吹拂摇摆,他故意在李莫鸢眼前不远处晃了晃。 李莫鸢意见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在庆王爷手里,伸手想要拿回来,可是伸过去的时候,她的手停了下来,正要收回来,却被庆王爷一把握住了手腕。 “庆王爷身为皇子这样抓着一个女子的手,不觉得有伤风化吗?”李莫鸢抽不出手来,气急的说道。 庆王爷置之不理,邪魅的笑道:“这里都是本王的人,谁能传出去什么?再说,不是你想要这块玉佩吗?不如本王给你两个选择如何,你选其中任何一个,本王就把玉佩还给你。” “王爷真会拿我的玉佩要挟我,那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条件,让王爷这么上心。”李莫鸢语气冷冷的道,眼中对庆王爷满是不屑。 “瞧你说的,本王是那样卑鄙的人吗?本王不过是想知道太后和七皇弟的下落,毕竟太后年岁也大了,那天又淋了雨,而七皇弟,本王听人说他受了伤,这么多天在这深山老林里怎么熬,所以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好带他们回宫去。”庆王爷一副和善,眼眸里掩藏着一丝阴狠。 李莫鸢何尝不知道庆王爷的目的,又怎么会相信他的话,虽说她掩藏太后和七皇子所在的地点,对她没有什么好处,可南家和庆王爷有关联,她也就对庆王爷没有好感,但凡是和南家安贵妃有关系的,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王爷这么好心和善,是随了安贵妃的性格吧?”李莫鸢不冷不热的道:“记得当年众臣说安贵妃误国,皇上因为她一句话杀了诸多贤臣,以至于平民书生不敢进京为官……” 言下是说庆王爷和安贵妃一样,对人没有安好心。 “李莫鸢,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玉佩的主人是谁吗?我听说你嫁给南翼枫之前,曾多方打听这玉佩的主人,结果却被你嫡母给骗了,所以才嫁进了南家对不对?”庆王爷没有叫人打听就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当初就是安贵妃等人给南家出的主意,他见李莫鸢听到说玉佩的主人有些动容,就接着又说:“玉佩投影下来,是有个莲字吧?” 李莫鸢听到此话,本来不怎么相信庆王爷,此时脸色有些变了:“那玉佩主人是谁?” “告诉你可以,你不是还没有选择本王给你的条件吗?”   ☆、第五十五章 带回王府 “王爷给的诱饵的确很令我感兴趣,可是叫我带你们找到七皇子他们,李莫鸢倒是办不到。”李莫鸢面对着庆王爷从容不迫的说。 听到了李莫鸢的话,庆王爷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 结果了,他接着道:“那要是本王将南翼枫交给你处置呢?” 李莫鸢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她此生就是为报仇而来的,眼下庆王爷将南翼枫直接交给她,那么她就不再需要对付安贵妃和庆王爷,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能报仇,的确是让她很心动,可是想想那天危难之际,陌云清让她走,还有这些日子的相处,不难看出他其实比庆王爷更适合当储君。 陌云清对李莫鸢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在庆王府中也多次帮了她,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因为报仇而去伤害帮助自己的人。 “我……”心中一个声音让李莫鸢答应,另一个声音又叫她不答应,她一下子犹豫了。 “或者你可以选择第二个选择,那就是……”庆王爷拖长了话的尾音,接着抓着李莫鸢的手腕更紧了,语气暧昧:“和本王回庆王府,本王宠着你,照样会把南翼枫交给你处置如何?” 李莫鸢紧忙挣开他的手腕,美艳的脸冷色,掷地有声的道:“庆王爷你要自重,不是所有人都巴望着权贵,而李莫鸢更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南翼枫我迟早会要了他的狗命,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这个贱男人委屈了自己!” “跟着本王还委屈?”庆王爷对李莫鸢的不屑感到恼怒,本来只是打趣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有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占有欲。 “莫鸢没有这么说,不过是觉得这两个条件都太苛刻了而已,我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李莫鸢说着拿着玉佩转身就要走,却见着前方侍卫将她给拦住。 庆王爷冷冷的下达指令:“把她给本王带回王府!” 侍卫抓住了李莫鸢,将她强行塞到了马车里,接着庆王爷才笑眯眯的上了车,虽然他不会对李莫鸢做什么,可他觉得自己有耐心让她这个小野猫乖乖投降,然而他没有料到自己想错了。 陌云清远远的看着,当看到庆王爷要带走李莫鸢以后,想要冲上去救她,却被影卫给拦住,眼看着马车离去,他十分焦急,当影卫放开了他,他跑过去追已经来不及了,转回身来埋怨的看了影卫一眼,深潭似的眼睛游离着怒火。 影卫知道自己做错了,单膝跪下认罚:“殿下,属下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和太后安全着想,您想一想,若是您刚才出现落在了庆王爷的手里,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要是出事了,属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父皇是你的主子,但他已经将你给了本殿下,你为本殿下好本殿下当然知道,可是我们难道还让一个女子来保护吗?”平生第一次,陌云清有些不淡定了,只源于他看到庆王爷手中拿着的玉佩。 李莫鸢抢那块玉佩,那玉佩应该是她的,但他清楚的记得,那玉佩是他母妃给他的,尽管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可那流苏的样式和玉佩泛着的光泽是那样的熟悉,他不可能认错。 陌云清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出宫,在外面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女孩,当时那女孩蒙着脸所以看不清晰,回宫以后他发现玉佩不见了,可能是遗落在了那里,回去找也没有找到,莫不是李莫鸢就是那个女孩? “玉佩会落到命定凤格的女子手中。”陌云清想起当年一个神算的人给对母后说过的话,当时母后以为是她自己,结果情况相反,才知道这凤格之人并非是她,后来她就把玉佩给了陌云清。 在丢了玉佩的时候,陌云清也想过,会不会是上天指引,那个蒙面的女子就是命定凤格的人,只是没有寻到,到如今看来,真的令他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李莫鸢就是那个女子…… 难怪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眸子清澈,素雅如莲,妖而不俗,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知道是她,陌云清的心有了一丝愉悦,同样也更加的担心李莫鸢起来。 “殿下,属下不过是想让您以大局为重。” 陌云清看了他一眼,愤然的叹息了一声,接着拂袖离去。 “殿下!”影卫从他身后喊道。 “速带太后回宫。”陌云清知道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过那天他受伤,李莫鸢还冒死回来救他,一想起那时候她的眼神,他就感觉对她不管不顾对不起她。 此刻,他必须尽快赶回京城,除非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不然他绝不能放心得下。   ☆、第五十六章 梨花茶 夜里,庆王府灯火通明,在一间厢房外,有两个士兵把守着。 厢房里李莫鸢手上被绑着绳子,头昏昏沉沉的,身下一张柔软的大床,在她对面有梳妆台,镜子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脸,面容虽然娇美无疑,可憔悴了许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打开,一个婢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婢女模样长得清秀,年龄不算太大,她进屋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接着便取出饭菜,走到了倚靠着床栏杆坐着的李莫鸢身旁。 “李小姐,你好歹吃一口。”那婢女见李莫鸢看都不看她,有些着急了。 从昨日被抓进庆王府,李莫鸢到现在都水米未进,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妥协。 “您就吃一口饭吧!这可是王爷特意吩咐给李小姐做的呢。”婢女说完,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李小姐,您别担心,我家主子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先吃饭,别饿坏了身体。” “你家主子?”李莫鸢看了一眼这个婢女,冰冷的美眸里有了光彩。 婢女点点头:“她现在是王爷的侧妃,叫姚莺。” “她帮我?”李莫鸢不知道这其中真假,不过好像有了一些主心骨,再者这么饿下去不等庆王爷放走她,她就先饿死了,也就想开了许多,大口大口的吃饭了。 在山中连天的吃野果,又连着两天没有吃饭,此时真是饿极了,婢女喂一口她便吃一口,甚至忘记被绳子绑着的疼痛。 李莫鸢吃完饭,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她见婢女收拾完食盒要走了,出声喊住了她:“明日记得给我带一些梨花茶来!” 婢女很疑惑,不明白李莫鸢说的是什么,心想可能她说的话自己的主子能知道吧,便回去报信去了。 夜幕中婢女见没有人跟踪她,便直接去了姚莺的院子,提着灯笼她脚步很快,走了不多一会就到了地方。 姚莺因为在等着消息,无心休息,看到婢女来了,就走了过去询问是怎么样,婢女将在李莫鸢那里听到的事情都说了。 “她说明日给她带去梨花茶?”姚莺也不明白李莫鸢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屋子里她来回走,一边思索着。 姚莺之所以要帮着李莫鸢离开王府,那是因为她已经相信了上次李莫鸢说的话,她打听了府中旧时的嬷嬷,才得知安贵妃本姓的确是姓崔,闺命就叫颖涟,因为入宫得皇上宠爱,皇上见她体态轻盈,静若动宛,姿态安好,由此一高兴特给她封了个‘安’字,这才大家都忘记了安贵妃的名字,皆知道她的封号了。 从王府这些日子,姚莺逐渐有些改变,她尽管恨南翼枫,却觉得此刻最重要的是抓住庆王爷这个男人,为此她决定相信李莫鸢,帮助李莫鸢离开,因为她没有势力,要是李莫鸢出去后能念着她的好,就算是互相利用一番,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就是不知道李莫鸢对她派去的人说了这些话是为什么,她知道李莫鸢这个人从来不会说没有用的话,难道里面藏着什么玄机不成。 过了一会,姚莺忽然眼前一亮,勾起嘴角笑了:“明日你去南府一趟。” “去南府?”婢女知道姚莺是明白李莫鸢的话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这和去南府有什么联系。 “其他的你不必多问,你去南府,只管告诉南翼枫,就说李莫鸢现在庆王府中!”姚莺说着不禁想着李莫鸢说的话也够绝的,这可是给庆王爷和南翼枫都互相之间出了一道题。 南翼枫如果知道李莫鸢在庆王府,肯定就会怀疑李莫鸢为什么不回南家的原因,那么一切都会指向霸道性格为显著的庆王爷身上。   ☆、第五十七章 我不会负你 姚莺想到南翼枫脸色难堪的样子,心里乐极了,心说自己和李莫鸢联手一点也没有错。 夜色更深沉了。 李莫鸢望着窗外透过的月光,闭上了双眼,心却比昨日刚到王府中安心了许多,就在她昏昏欲睡,再一次梦见少年时的梦时,就感觉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感觉有意思不适,接着就感觉好像有人抚摸自己的脸庞,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就见庆王爷那邪肆的脸庞离着自己很近,正是他的手抚她的脸庞。 李莫鸢急忙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还好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醒来了,你睡熟的模样比你醒着好看,你醒来的时候总是牙尖嘴利,让本王很头痛。”庆王爷语气柔柔的,并没有进一步的做什么,可他的眼神似乎有一些不对劲。 李莫鸢从庆王爷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色彩,心里有些害怕,脸色紧张起来。 庆王爷是喜欢安贵妃,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很难说他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对她有什么念头…… 李莫鸢皱了皱眉,厌恶的躲开他放在她脸颊上的手:“王爷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了。“ “李莫鸢,本王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庆王爷将外套放在了挂衣服的支架上,回头又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莫鸢,见她那害怕的眼神,他却笑了:“本王还以为无论怎样你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想到你却这么怕本王,那你说说原因可好?” 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恶了,李莫鸢咬着嘴唇,恨得不得了,要不是有绳子绑着,早就逃得离他远远的。 见李莫鸢不回答,庆王爷有意凑近,故意逗她,看平时她清高的小脸上会出现什么有意思的表情。 就在他越来越逼近李莫鸢的时候,外面有个随侍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接着见到里面的场景误会了一些什么,紧忙往外推,却被外面进来的人给推了一下,一转身一看到那人吓得腿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庆王爷看向了门口处,正好与进来的人对上视线,瞬时也惊住了。 此时站在门口的人,没有想到里面的情景这么暧昧,即便没有什么,却也错以为即将发生了什么似的,气得转身就要走。 庆王爷急忙追了上去,张口想要呼唤她的名字,但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母妃!“ 来人正是安贵妃,她正往前走,听到了这声呼唤,她停住了步伐,转过身来,望着庆王爷,素白的脸上布满愁色。 “你跟本宫来!”安贵妃厉目说道,接着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庆王爷吩咐随侍将门关上,然后就紧忙跟了过去,屋子一下随着门的关上静了不少。 人都走了,李莫鸢想着刚才的事情,冷冽的弯起嘴角,没有想到上天都助她,看这回庆王爷怎么和安贵妃解释。 入夜的月光十分清冷,幽幽的照着王府的上空。 在庆王宽宽敞的寝室里点着蜡烛,门外口把手的侍卫刚刚被人打发走,接着就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走进了寝殿。 因为没有其他人,两人有恃无恐的,一进屋,就关上了门。 安贵妃美丽的脸上阴沉沉的,气得胸口起伏,她横眼看着庆王爷,指着他大声问道:“说,给本宫说,李莫鸢怎么会在你的府中?” 根据线人说,庆王爷将李莫鸢给抓回了府中,不知有什么意图,她便趁着皇上连夜处理朝政的时候私自偷跑出宫来,万万没有想到刚到王府就听说他去看李莫鸢了,然而她却在关李莫鸢的屋子门口却看到他与李莫鸢距离那么近,瞎子都能看出他是什么心情! “颖涟,你误会了。”掩饰住眼中划过的一丝轻蔑,庆王爷一副真挚和着急的模样说道:“刚才我是在审问她,不过在你的所站的角度看容易被误会,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 “颖涟?你刚才不是叫我母妃吗?”安贵妃气得不轻,她也发觉了自己对他竟然假戏真做了,甚至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一点接近都难以忍受。 这些年里,安贵妃怕自己失去庆王爷,怕他在宫外有了府邸,有了名正言顺的王妃就会忘记她这个半老的徐娘,所以不停的往他身边安插眼线,皇上给他赐婚,她就叫人将王妃杀死一个,逐渐给他在世人面前弄了一个克妻的帽子,就是希望他孑然一身的等着她,而今天看到那一幕,真的让她很生气。 庆王爷从她身后将她给搂住了,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控制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说道:“你不要和我置气好不好,这些年,我哪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颖涟,刚才你真的误会我了,要说什么你才相信我呢?不然我发誓,如果我陌……” “不要乱说,我允许你随便起誓,你知道吗!”安贵妃转过身来,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深情的眼眸,她不自觉的沦陷,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处,像是叮嘱的说道:“云廊,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我相信你说的所有的话,可你答应我好吗?千万不要对我撒谎,也别负我。” 紧紧的将安贵妃搂在怀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庆王爷的眼中闪过得意的冷芒:“颖涟,你放心,天下人负了你,我也不会负你,因为这个世界只有我最爱你。” 安贵妃感动的哭泣了,努力的点点头,她当初想要利用他,反而喜欢上他,这个过程她一直后悔过,可现在有了他的誓言,她觉得自己做的都值得。 找准了时机,庆王爷低头吻上她的嘴唇,从浅吻变深吻,将她抱着的更紧了,宛如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接着抱起她将她放在了大床上,脱下衣服,不顾一切的吻向她的嘴唇和颈项,一路向下,急切的想要与她纠缠不休。 安贵妃沦陷在欲火中,却还是有些顾忌,推着他道:“别,我是偷偷从宫里跑出来的,万一你父皇找我,发现我不在,到时候就不好了,我现在要回去……” 不等她把话说完,庆王爷就用嘴唇将她剩下的话都堵住,渐渐的她便什么也不顾了,甚至比他更热切,退却衣衫,她白嫩的玉臂搂住了他的颈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埋在她的胸口,她脸颊绯红,眼神如醉如痴。 宛如蛇一样缠住他,安贵妃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庆王爷一起巫山*中。   ☆、第五十八章 朕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宛如蛇一样缠住他,安贵妃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庆王爷一起巫山*中。 缠绵悱恻的两人极为忘我,哪曾想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两人心中一惊,但见那窗户纸上投来的身形正是皇上,急忙穿好衣衫,庆王爷先行下了地,给也吓慌了安贵妃一个眼神,安贵妃点点头,动作敏锐的拉上了床帘。 见此,庆王爷紧张的神色似乎恢复了一些,转身刚想要去开门,没有想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踹开,皇上盛怒着脸,见到他更加的阴沉起来,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疾步走来,推开庆王爷,皇上径直走到了床边,狠狠的撩开了帘子,一见床上没有人,愣住了,接着神色稍微缓和了许多,转身看向庆王爷,眼神十分严肃。 “父皇怎么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急事要亲自嘱咐给儿臣吗?”庆王爷语气恭顺的问道,压住了内心冰冷。 “你母妃呢?”皇上冷冷的问道,尽管没有抓到人,可想起在宫中的时候,有人对自己说的话,他就止不住怒火。 批阅完奏折,回到安贵妃那里连,婢女说她就寝了,进去却发现屋子里根本都没有人,再三追问才得知她是去了庆王府,想起前一天晚上皇后告诉自己,安贵妃和庆王爷走的很近,尽管是母子也显得有些不寻常,这使得皇上更加怀疑,越来越觉得可疑。 庆王变色没有变化,不紧不慢的说:“儿臣是听说母妃来了,但现在在哪倒是不知道。” 听着庆王爷的话,皇上丝毫不信,正要问些什么,就听见一阵笑声,紧接着就见安贵妃从门口走了进来。 “皇上,您来了?”安贵妃故作惊讶,将皇上脸上的怒气视而不见。 皇上哪能就因为她是从外面进来的,就相信她和庆王爷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便问道:“朕忙完了朝政,回去不见你在,问了你宫中的婢子,竟然说你在宫里……朕正巧尤其事来找庆王,没想到朕的爱妃也和朕一样无心入睡,就是不知道你来庆王府所谓何事?” “这不是么,臣妾是给云廊送百岁结来的。” “百岁结?”皇上不明是何意。 安贵妃巧笑着,走上前来,就好像根本不明白皇上在怀疑她一样,将手中的一个拴着夜明珠的流苏展示给皇上看:“今年是闰八月,云廊正是这个月生人,臣妾听那些从宫外采办的宫人说,近来京城盛传闰月出生的人今年会有灾星,要想破解,就必须做母亲的亲手做个百岁结的流苏辟邪。” “哦?”皇上接过那百岁结看了几眼后交还给安贵妃,他的确前几日就见她忙着弄这些东西,原来是在编百岁结:“那你叫人送过来就可以,何必跑这么远?” “百岁结,百岁结,既然都要做母亲的亲自编织,那一定是连送都要是亲自送去,若是臣妾叫人去送,破了其中华的规矩,万一不灵了那可怎么好,何况臣妾听说明日云廊就要去带兵出征了,更加心急,便连夜赶来了……” 皇上听着她说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看着庆王爷的眼神中也少了厌恶之色:“难为你对云廊这么好。” “当初云廊的母亲早逝,她将云廊托付给臣妾,臣妾自当要替她好好照顾他,就算是不为了她,臣妾是皇上的人,云廊又是皇上的儿子,臣妾又怎能不替皇上分忧呢?”安贵妃说着说着,接着试探的问道:“皇上,您来这里,是不是有谁当着您的面胡乱的说了些什么?” “没有。”皇上很肯定的答道,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坚定的语气早已经露出破绽来。 安贵妃听闻此话,眼睛闪出了莹莹泪光,凄色道:“臣妾知道,因为臣妾的盛宠宫中无数人看着臣妾不顺眼,难免会让有心之人用心,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的,但是皇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臣妾的一颗心别人看不明白您还看不明白吗?” “朕知道了,下次……朕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皇上回回这样对臣妾保证,可是哪一次不是怀疑臣妾了?”安贵妃啜泣着,看着皇上着急的模样,心中却暗笑:“若是下次皇上还这样不信任臣妾,大不了臣妾就去死,以证明清白。” 皇上急了:“胡闹!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安贵妃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却一句话也不说。   ☆、第五十九章 庆王出征 “既然你担心云廊远征有危险,朕就让李钰昭去吧。”皇上似乎是想要用这件事来安慰安贵妃。 果然听了皇上这话,安贵妃的泪止住了,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摇着头说:“还是让云廊去吧,男子大丈夫,就是保家卫国战死也是光荣的,臣妾以有这样孩儿感觉自豪!” “难为你这么体谅朕,而朕却听信小人谗言,是朕不对。”皇上叹息着,语气懊悔。 “别这样说,也是那些小人处处为难臣妾,皇上您怀疑了也是在所难免,毕竟三人成虎……” 皇上点点头:“下次朕再也不会了。” 说完这些话,见天色也不晚了,皇上便要回宫,但他却将安贵妃留在了庆王府。 “皇上,您还怀疑臣妾?”安贵妃不明白一想很腻着她的皇上为何会这样做,心中有些担心,难道话都说道这份上,他还怀疑她? “没有,朕不过是想,明日云廊就要出征了,既然你来了都来了,就明天从庆王府直接送替朕送一下云廊。”皇上说完握住了安贵妃的手,看她皱着眉头,心痛的道:“你都这样体谅朕,朕日后也会体谅你,以后不能再委屈了爱妃你了,何况你还怀了朕的孩子……” 安贵妃看似欣慰的说着:“皇上能明白臣妾就够了。” 送着皇上离开了,安贵妃和庆王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彼此相望了一眼,打发走众人回到了厢房里,却在没有共赴*的心情,只是靠在他胸口待了一会,安贵妃便恋恋不舍的走了,一出门口,望着夜幕下的满天繁星,她不知道望着她背影的陌云廊眼神比夜幕更幽冷。 合上双眼,庆王嘴角只余一抹笑意。 天色露出了鱼肚白,接着不多一会,越来越亮,庆王府门口也聚集了不少人。 平日里便装打扮的陌云廊今天穿上了盔甲,走到门口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就在回头的时候,瞧见安贵妃来了,她还当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嘴边勾起了笑容,一步步走来,亲自为他带上了百岁结。 “这百岁结母妃给你戴上了,战场之上,要注意安全。”安贵妃柔声细语,关切的眼神有着旁人不察觉的爱意,就那样看着陌云廊,稍微有一些不舍的模样。 陌云廊看着她给他戴上的百岁结,昨天还以为她是糊弄皇上的,难道京城里还真有此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肯定似的眼神,心中有了一些暖意。 “母妃放心,云廊路上会小心的,我敢肯定,不出一月就让那些贼寇死于非命,到时候得胜回朝,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见母妃。”陌云廊胜券在握的说着,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场战役放在眼中。 安贵妃听着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可现在听他喊自己母妃,反倒是越来越听不顺了,她想,若是自己不嫁给皇上,他也不是皇上的儿子,他两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那该都好?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陌云廊不敢再耽误,打算启程,走了几步,心中那放不下的事情更让他蹙眉,他以为是没有见到安贵妃所致,其实不然,那是因为什么呢? 忽然王府内的总管疾步跑来,到了庆王陌云廊面前,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周围人太多,就附耳过去小声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陌云廊脸上浮现惊讶之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派兵把手了关李莫鸢的屋子,却还是叫她跑了,皱着眉头,他眼眸迸射寒光:“一群废物,连一个女子都看不住,还不带兵去追!务必给本王将人抓回来!” “是。”那管事的,吓得不轻,得了命令急忙转回身走了。 安贵妃望着那管事的背影,眼中出现一丝疑惑:“云廊,你说的那个人可是……” “母妃,在云廊不在家的时候,王府中的事宜您可以管,不过有关她的事情您最好少过问,因为儿臣还有重要的事情用得着她,所以您最好不要擅自做主。”陌云廊冷声着说,话中的意味似是对安贵妃的警告。 “你安心出征就是,再说母妃还要回宫,哪能时刻管着庆王府的事,你只管走吧。” 陌云廊还有点不放心,想着自己也交代过家中留下的侍卫,这才转身出了王府,上马和簇拥着的兵马一起出城了。 庆王府的侍卫将庆王府的门关上,安贵妃就立即传回来了管事。 若有所思的看了那管事的一眼,安贵妃走到了他跟前,打发走众人然后说道:“你似乎已经在王府中管事已经有了十几年了吧?那怎么还不通事理?”   ☆、第六十章 杀了李莫鸢 “是十几年了,可是小的不明白娘娘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管事能在王府管事,自然是一个聪明人,一被安贵妃传来,就知道是所谓何事,只是灭有主动开口,盘算着王爷的手段也不好惹,自己要是随便说了,怕是等王爷出征回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明白?你还和本宫装糊涂,好,本宫问你,你时才和王爷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和李莫鸢有关!”安贵妃厉声说道,常年在宫中,她也就是当着皇上和陌云廊才温柔款款,在别人面前,那股子威严让人止不住害怕。 管事没有说话,迟疑了不到一会,他就又听到安贵妃说道:“你若是不说,不等王爷回来,本宫就能让你消失!” 听到此,管事的吓得一哆嗦,急忙开口说道:“娘娘饶命,娘娘猜的没错,刚才小的和王爷说的正是和李莫鸢有关系,也不知是怎么的,她竟然躲过士兵把守跑了……” 看着管事浑身颤抖的样子,安贵妃得意极了,心说云廊,你和我比到底还是年轻:“所以说王爷让你追回李莫鸢?” “是,王爷是这么说的。” “你想活命吗?”安贵妃忽然这么问道。 这话问的,谁不想活命,管事却不敢这么反驳安贵妃,只是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想活命,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做,你去抓李莫鸢,若是抓到了就将她弄死,丢到山里去,王爷如果回来问起来,你们就说她自己跳下了悬崖死了!”安贵妃恶狠狠的说道。 管事的浑身一颤,想要不答应,可一抬头见着安贵妃恶毒的眼神,他的额头就冒汗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京城街上,皆是一番热闹景象,商铺一家挨着一家,马车川流不息,道上更是人来人往,卖东西的小贩们吆喝着,不时有人围上去问这问那,茶坊酒肆里面的客人比比皆是,尽管当今皇上宠幸后宫误了一些国事,可天下还算是太平, 在远处一伙劲装打扮的人追着一个女子,一直追了几条街,推到了一排竹竿拦住那些人,女子便钻入了一个长巷里,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估计着自己跑也跑不了多久,正发愁呢,忽然见着墙角处有一个大水缸,便踩着水缸的边沿跳进了水缸里,接着把盖子盖上,不敢出声。 缸里的女子正是李莫鸢,想着姚莺早上叫人帮她引开了门口把手的士兵,还帮她解开了绳索放她出来,如果她要是在被抓回去,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没多久落在后面的人追了过来,走过水缸前,他们继续向前追,李莫鸢刚要松一口气想要掀开水缸的盖子出去,没想到就见那些人又折返了回来。 李莫鸢吓得不敢出声,急忙躲了回去,透过篱笆编制的水缸盖子的缝隙,她清晰的看着那些人又路过水缸这里,不过走不多远,他们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来到水缸前,伸手过来挑开篱笆盖子。 但是那些人万万没有想到,挑开了盖子,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便悻然的走了。 等他们走了有小一会,李莫鸢从水缸的水里钻了处出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好水缸里的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非常浑浊遮盖了她的踪迹,不然就要暴露了。 从水缸里走出来,她沿着巷子朝着外面走,结果看到那些人就在巷子的不远处,刚好也看见了她,她便急忙的跑,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就见路边有一辆马车,外面也没人,便上了车,躲过了那些人的追赶。 快速跳动的心脏总算恢复到正常的速度,她有些伤神,这些人很难缠,不能轻易的躲过去,这该如何是好呢? “姑娘不打一声招呼就上马车,似乎有些不妥当。”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莫鸢一回头,这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那个男子长得十分俊朗,与陌云清有一拼,白皙的脸庞如羊脂玉一般,一双浓密睫毛的眼睛泛着冰冷迷人的色泽,乌黑的眉毛在上方,眉梢轻微挑起,直挺的鼻子,一张好看的嘴唇露出高贵的冷笑,浑身上下穿着华贵,可却与这个外表简朴的马车不怎么搭配。 然而却让李莫鸢看愣了,只因为这个男子眉眼间竟然和南翼枫很相似。 回过神来,李莫鸢见他还等着自己回话,便歉意的一笑,接着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迫于无奈才上了这辆马车,如果惊扰了公子,还请莫见怪。”   ☆、第六十一章 他日再见? “你是在被那些人追杀?”那男子见李莫鸢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模样感觉好笑,幽深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脸上,有些出神。 李莫鸢感觉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舒服,正准备告辞,忽然被这个人拦住。 “外面既然有人追你,还把你吓成了这样,估计那些人应该不是什么善类,不然等车夫回来,我送你一程吧?”男子表情谦和,没有了时才那般的表情了。 李莫鸢本想拒绝,却见外面那些人还在找她,便也只得答应下来,尽管对方是她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可那也总比外面庆王府的人好多了。 “那就有劳公子了。“李莫鸢话刚说完,马车帘子被人打开了。 一个侍童模样的人进来,接着另一个年轻身着黑衣的男子朝着车里看了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习然,这是一位落难的姑娘,时才我已经答应她,送她回家。”车内的男子对外面那个男子说道,接着也不等那男子回答便转过头来对李莫鸢道:“我们是远处来的,并不熟悉这里的路,你要去哪里就指路给车夫。” 李莫鸢早已经看出这男子并非是云涧国人了,他国之人也经常在云涧国流动,所以就没有怎么好奇:“应该是我劳烦公子才对。” 外面那个黑衣男子坐在了一边的车沿上,另一边则坐着车夫,听着李莫鸢给指出了路,便驾马朝着东面的方向赶去,饶了几条街到了地方,来到了李家附近,便停下了车。 李莫鸢下了车,看了马车里的人一眼,不禁感激的道:“多谢公子相送,不知可否留下一个姓名?以备他日再见,我也好报答公子。” “他日再见?就你么?”被车内男子唤作习然的黑衣男子语气有些不屑的道,看样子是把此刻灰头土脸的李莫鸢当成了是谁家的婢女了,所以自负的以为李莫鸢见不着他家主子。 李莫鸢被他嘲笑,也没有说什么,倒是车里的公子冷眼看了一眼习然,接着温和的回答李莫鸢:“姑娘无需报答,这也是应该的事,习然这个人心直口快,你不要见怪。” 见他没有回答,李莫鸢也就没有再问,与他们告辞以后,她便自己朝着李家后门走去。 马车上的男子望着李莫鸢,想着什么,就在习然说要走的时候,他忽然见着前面树丛有些人影,好像朝着李莫鸢去的后门走去。 “慢着,习然你看!”男子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李家后门的方向。 习然看了一眼,接着无奈的道:“公子,您忘了来云涧国时候,夫人怎么交代你的,万万不能多管闲事,你送这个女子回来已经是修好事了,她都到了她要来的地方了,遇到什么事是她自己的造化……” “习然,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天,她要是在家门口被歹人抓走,对于我来说,这件好事也是白做了。”男子不听习然的话,不顾习然的阻拦下了车,习然只好跟着他走一起走去。 果然不出男子的预料,到了李家的后门出,李莫鸢正要被那些人给拖走。 见状男子下了命令,习然便冲上前去将李莫鸢给救下了,而那些人一看他们出现,说了一些狠话,见不奏效果,便纷纷上前,结果都被被习然没用三招就一一打伤了,吓得谁也不敢在凑过来,互相给了几个眼神,便一起走了。 男子搀扶着李莫鸢,见她没有什么大事才放下心来。 李莫鸢刚要对男子道谢,忽然就见远处朝这边走来两个人,女子身着华丽的石榴裙,一身桂花香味,妆容画得稍微妖艳一些,正是李莫鸢的长姐李玉宁,而她身边的男子则是陌云清,淡色衣衫,面目清冷,那一双眸子到李莫鸢被那男子搀扶着的时候,眼神更加幽深冰冷。 “莫鸢,枉费大家还在四处找你,没想到你却……”李玉宁神色得意,嘲笑似的看着李莫鸢:“瞧瞧这一身弄的,真看不出来是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还让一个男子送你?” “让长姐担心了,莫鸢不过是遇到了歹人被抓走,千辛万苦的逃了出来,好在被这位公子相救,并非长姐话中想的那样。”李莫鸢表情严肃,眼眸瞥了一眼李玉宁身边的陌云清,心说他怎么会和她一起出现:“七皇子殿下,太后还安好吧?” 陌云清察觉出李莫鸢眼神里有一丝寒冷,表情虽然不动声色,却忍不住解释道:“太后安然无恙,只是不知你的下落很是担心,便派人四处寻找,我心想着来李家问问,没想到刚到门口就遇见了你长姐。”   ☆、第六十二章 不许再看我 “可不是,我正要说你没有回来,听见这边有动静,和七皇子过来看看,哪曾想看到妹妹与这位公子在这里。”李玉宁听着陌云清对李莫鸢说话温柔的口吻,心里很是不舒服,明明同时李家的女儿,李莫鸢怎么就那么好命,都身为人妇了,还让七皇子牵挂。 凭着女人的直觉,李玉宁觉得七皇子对李莫鸢似乎有些不同,她一直对陌云清很爱慕,如今好不容易得着机会见面,却被陌云清无视,他还对李莫鸢感兴趣,这怎么能不令她更加憎恨李莫鸢。 “哦,原来是这样,太后没事我就放心了。”李莫鸢淡淡的道,倒是没有说别的。 “你既然回来了就好,一会换身衣服,去宫中给太后报个平安吧,这几天太后一直吃睡不香,就盼着有你的消息呢。”说完这句话,陌云清俊美的脸色温和了些许,璀璨的星眸里陇上了笑意:“冷公子也要一道进宫吗?” 陌云清这么一句没有头绪的话令李莫鸢疑惑了,这里有谁姓冷吗?她瞧了一眼那含笑的男子,猛然想到,难道他就是陌云清口中的冷公子?可是这个男子不是来自他国么,陌云清是怎么认识他的? 还一道进宫…… “七殿下都说了,自然是同行,还真巧,我刚一到云涧国京都就阴错阳差的遇着你了?”冷公子说道,俊容满是笑意,一笑令人如痴如醉,却比南翼枫高贵张扬。 李莫鸢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和众人一起进了李家,她便先行去换衣服,一边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一边回想着刚才陌云清对冷公子的话语,能进宫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而且这个冷公子还衣着华贵,她早就猜想他不是普通人,却没有想到他的身份高跪倒能进宫的地步。 来到跨院里,李莫鸢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不等开门就听到屋子里有翻东西的动静,不犹豫的开门,将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那翻东西的人原来是萍儿。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萍儿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手中翻出来的东西。 萍儿翻动的是李莫鸢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面不过是放一些散碎的针线,源于李家家大业大,平时用来缝衣服的针都是用真的金银做的,所以一般家中的仆人少不了动歪脑筋。 按说李莫鸢不在家,萍儿完全可以任意拿梳妆台里贵重的东西,可怎么偏偏拿些不值钱的东西,自然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拿针线去用,如果是去用,也就不会这么慌张不已的模样了。 “怎么,你希望我不回来?”李莫鸢语气冰冷,自从上次以后,她就对萍儿充满了戒备:“你女红不好,所以从来都讨厌针线,这是要拿去做女红,还是做别的用途?” 金银做的针虽然量不多,可这一根金银针的价格足够一个婢女两三个月的月份了。 萍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姐你不要乱猜,是……是夫人要用针线。” “哦!是这样啊。”李莫鸢笑不达眼底,没有再说什么,因为陌云清那边在等着她,她便先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沐浴了,回头还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萍儿,她还不着急收拾她,等回来她在细细盘问也不迟。 望着李莫鸢看自己的眼神萍儿吓得不得了,却强装着镇定,见李莫鸢走了急忙跟了过去服侍。 李莫鸢没用多久,就沐浴完毕,将衣衫换上,让萍儿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接着随手在梳妆盒里拿了一个首饰戴在了头上,再一瞧镜子里的人,绝妙芳华。 期间李莫鸢早已经注意到了萍儿表现的有些不自在,却都没有点破,梳洗打扮完毕了,她便去了正厅与陌云清他们一起汇合,一同进宫去见太后,没想到在正厅不但见到了梅氏在那里,连母亲何氏也在那里。 “莫鸢,我听七殿下说了,你没事吧?”何氏在陌云清送太后进宫来李家的时候,她就打听了李莫鸢的事情,结果知道李莫鸢在陪着太后进香的时候失踪了,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吃睡难安,可算见着她回来了,便急忙迎了上来。 李莫鸢冲着她温和的笑了,摇摇头安慰她道:“我没事,我不是答应过您吗?无时无刻我都会照顾好自己。” 何氏,因为是庶女,她只能管梅氏叫娘,管自己的娘叫姨娘,不过一般不当着众人的时候,李莫鸢还是管何氏叫娘亲。 “您放心,太后很喜欢莫鸢,不可能让她出事的。”陌云清俊朗的笑容如阳光明媚,他也用安慰的语气对何氏说道,相反从李莫鸢进屋,到之前,他一句话也未曾主动对梅氏说过。 梅氏见这样,内心极为不高兴,却故作大家夫人谦顺的模样走上前来:“就是,妹妹你也太多心了,有太后七殿下还能出什么事吗?” 轻轻的点点头,何氏见梅氏说话噎人,也就不再答话了。 李莫鸢眼神里略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何氏,母亲也太柔弱了,若不是这样她们何苦受梅氏压迫这么多年,导致她被陷害,嫁给了南翼枫那匹狼。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李莫鸢又能说何氏什么,只能让她日后慢慢改变一下柔弱的性格了。 众人离开李府,正准备进宫,忽然李玉宁从宫外跑了过来,一身盛装打扮,妆容似乎也重新画了,因为刚才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殿下,你们怎么不等一等玉宁?”李玉宁娇柔的语气,秀美的小脸上,眼神里有些埋怨,一咬嘴唇,更显得楚楚动人了。 说起李玉宁来,本来她不及李莫鸢容貌的半分,可偏偏她比冷美人的李莫鸢相比更会装柔弱,这才在外面落得名声比她好。 陌云清常在宫中,自小身边见得多了像李玉宁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对这样的女人并不感兴趣:“为什么要等李小姐你?我们是进宫去面见太后的。” 李玉宁当然知道他们是去见太后的,可是为什么李莫鸢就能去,她就不能去。 “李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很快会送莫鸢回来,不过也有可能太后留下她待上一两天。”陌云清对李玉宁比较厌烦,淡笑着说道,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转身就带着李莫鸢上了马车。 李莫鸢上了车,撩开了车帘,看到李玉宁正望着她这边,两人相视着,李莫鸢眼神里露出一丝得意。 当着众人的面,李玉宁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不然差点就要气得直跺脚了,她十分不甘心,自己这个堂堂的李家嫡出的大小姐就这样被一个庶女给抢了风头了。 马车行驶了,没多一会就把怒瞪李莫鸢的李玉宁甩的远远的,直到看不到了踪影,李莫鸢这才转回身来。 李莫鸢见她脸上笑意还没有收敛起来,陌云清玩味的看着她,她却回以怒视,这让他觉得,她似乎也有可爱的时候,就比如此时这倔强又蛮横的小摸样,真的让他觉得好看至极。 “不许再看我。”李莫鸢警告的说道。 摇头叹息着,陌云清打趣的说:“没看你,我是在看某个得意洋洋的小家伙而已。” 李莫鸢一听,皱了眉头,‘小家伙’这是什么形容词,怎么从他嘴里吐出来这么难听,愤愤的瞪了陌云清一眼,却看着他那绝美的俊脸生不起起来,只能撇撇嘴,将所有想要顶嘴的气话吞到了肚子里。 感觉到他看着自己,李莫鸢背过身来,却还感觉到他那幽幽的目光,正被这种奇怪的感觉折磨的喘不过气来,就到了太后的宫中。 李莫鸢前脚刚进了殿中,回身就看到了冷公子也下车跟了过来,几人便一起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了殿内。 宫殿如往日一般,华丽异常,太后此刻正坐在软榻上,不过在她前面不远处,皇后和陌芊芊坐在不远处。 李莫鸢看到陌芊芊,稍微顿足,接着笑着亲近的走到了太后面前。 在同皇后说话的太后,见李莫鸢来了,表情激动起来,眼睛泪光盈盈的朝她伸手,将 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你可让哀家好找,哀家还以为你被那些歹人捉住了……” “那些事就不提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太后您别哭了。”李莫鸢贴心的伸出手为太后擦拭着泪水,如今的太后已经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她充满敌意了。 这些天回到宫中以来,太后听陌云清说,那些歹人是要挟李莫鸢带他们来找出她的下落,可是李莫鸢死活都没说,所以才被抓走生死未卜的,顿时十分感激,经这么一次惊险,再加上对自己外甥女沈如兰的愧疚,太后越发的把这种愧疚转到了李莫鸢身上了,甚至把李莫鸢当成了她一般。 “哀家只希望你没有受到委屈就好。”太后紧紧的握着李莫鸢的手,见她摇头,意思是没有受到委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赠衣 李莫鸢看着太后对自己这么亲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经历这一番凶险的事情竟然还因祸得福了,这才真叫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是谁的迟早就是谁的。 想到太后如此对自己亲近,有了她这层关系,日后怕是做什么事也方便一切,至于对付安贵妃,她也能稍稍利用到太后的势力行事了。 陌云清见太后对李莫鸢很好,安心了许多,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对太后说的话总算没有白说。 “外孙给祖母请安。”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深沉动听,正是跟着一起前来的冷公子。 李莫鸢看着冷公子,听他唤太后的称呼,顿时想通了他的身份,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是何等运气,竟然遇到了这样尊贵身份的人将她给救下了。 当今太后就只有一个女儿,便是远嫁到了北元的顺宜公主,只有她的孩子才有资格管太后叫外祖母,尽管顺宜公主不能生育,却领养了亡故萧妃的沈如兰的孩子为太子,那么就是说冷公子只能是北元的太子冷景澈了…… 怪不得陌云清认识冷景澈,只是他怎么不告诉她一声。 李莫鸢埋怨似的看了陌云清一眼,陌云清却装作没有看见,这厮回到宫里又装作一副清冷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一天板着脸累不累,让李莫鸢觉得很无奈。 “澈儿。”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冷景澈的名字,太后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十分吃惊,不过高兴极了,站起身来,迈步向前走,因为着急差点摔倒,幸好被李莫鸢给搀扶住了。 冷景澈也上前搀扶住了太后,见她老人家这么高兴,心中也有些叹息:“这次父皇派人出使云涧国,我见有能见着外祖母的机会,便请命来了,如果不是国内有许多事情,被父皇交由我处理,其实早就不用等到这么久。” 太后听说自己的孙儿被北元帝这么看重,很是高兴,称赞的道:“你父皇能将国中事宜交给你,这说明你有接掌江山的能力,这比天天陪在哀家身边还要令哀家高兴。” 李莫鸢搀扶着太后,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一缕光芒朝这边看,正要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陌芊芊那熟悉而妖娆的声音:“景撤哥哥不来,是因为芊芊吧?” 其实冷景澈早已经看到了陌芊芊,却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全是因为以前拒婚那件事后,见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实冷景澈早已经看到了陌芊芊,却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全是因为以前拒婚那件事后,见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芊芊,不要和你表哥开玩笑。”皇后见局面有些僵持,朱唇轻启,笑的温婉。 陌芊芊倒不以为然,宛若没有瞧见皇后递给她的眼神一般,皇上对她的宠爱已经养成了千金的脾气,脾气固执勾唇道:“若是芊芊和表哥说的话都算玩笑,那当年表哥对芊芊说的可也是玩笑?” 显而易见陌芊芊是有意提起的,这惹得皇后的脸色瞬间阴沉,拉起她的手要带她离开,她却执意不走,还厌恶的甩开了皇后的手,朝着冷景澈一步步走来。 “芊芊,哀家知道你平日里被皇上骄纵惯了,可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别忘了,难道你许久来看一次哀家还想顺道打扰了哀家的清净吗?”太后板着脸说道,尽管对她也十分宠爱,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不想自己这个骄纵的孙女给皇家丢丑。 陌芊芊被她这一说,倒来是不敢乱来了,她平时就怕太后板起脸来的威严劲,但美眸却还是不甘心的看了冷景澈一眼。 看着陌芊芊那副模样,李莫鸢又看了看冷景澈和南翼枫相似的脸庞,心中这才明白了她为什么身为一个公主,却答应嫁给南翼枫了。 李莫鸢轻轻一笑,乖顺的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帮着她轻轻拍着后背,劝解的道:“太后您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好,再说公主和冷公子既然是表兄妹,一起叙叙旧也在所难免。” “唉,你或许不知道当初的事……她要是有你这般听话也叫哀家省心了。” 陌芊芊横眼看了一下李莫鸢,冷冷一哼,对她有深深的敌意,想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敖高的别过脸去,眼神还流露着鄙夷的光芒。 “莫鸢有什么好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家女子,哪比得过公主。”李莫鸢轻轻叹息道。 太后也不顾及陌芊芊在这里,便直接将话揽了过来,对她十分赞赏的说:“若不是没有你,哀家也回不到宫中,芊芊虽然出身皇家,举止大方得体,却少了你许多聪慧。” 太后这些话听在陌芊芊的耳朵很刺耳,她白嫩的手抓着斯帕,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没有人理她,相反目光都集中在李莫鸢身上,顿时有些恼意,身为公主的她,何时遭受到这种轻视待遇。 “忘记问了,你们怎么是一起进宫的?”太后接着问道。 不等李莫鸢回答,陌云清便先开口道:“是表哥他救了莫鸢,所以我们就一道来了。” 太后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含着笑意:“那还真挺巧的,对了,莫鸢,哀家正准备等你回来对众人宣布一件事。” “太后所说的是?”李莫鸢等着太后回答,而这个时候却进来了一些婢女,手中的托盘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和白银,最中间的还有蚕丝的金丝镶边,镶嵌宝石的牡丹纹罗裙。“你救哀家的事情,哀家和皇上说了,他称赞你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封赏你为郡主,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此外还给你了这些封赏。”太后眉目和蔼,像是一个普通慈祥的老人,说话间她手指向了那个牡丹花纹的罗裙,眉开眼笑的道:“你看,这个裙子是哀家叫人给你赶制的,以后你就穿这身在宫中出行,你可喜欢?” 李莫鸢平时不大喜欢穿艳丽的颜色,可是既然是太后送的,她又哪有说不喜欢的道理,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目光望着那件牡丹罗裙,李莫鸢渐渐看出了一些门路,太后赐给她这件衣服,怕是别有用意吧? 在云涧国,普天之下寻常百姓,男子衣着均不可以以绣龙纹,更不可以穿黄色,而女子衣着则忌讳凤凰和牡丹,因为龙象征着皇帝,凤凰牡丹象征着皇后,除了皇后,能穿凤凰牡丹衣服纹路的便是太子妃。 太后是上了年岁,总不会糊涂,叫人赶制了这件衣服送给李莫鸢必定是早有安排,那她的意思就令李莫鸢有些不敢想了…… 当今皇上已经有了皇后,所以绝不可能和他有关,那么就只能是太子,而太子此刻还深陷天牢,也说不通,那太后究竟是想用这件衣服暗示李莫鸢和众人什么呢? “还不过去瞧瞧。”太后催促道。 李莫鸢不得已便走了过去,一一看过那些金银封赏以后,在走过那些珠宝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封赏的珠宝之中,有一只金雕的步摇,图案是凤凰围绕牡丹飞翔的图样,李莫鸢心一惊,急忙从这里走开。 到了衣服那里,李莫鸢伸手摸了一下布料,都是上好的蚕丝,薄如蝉翼,连不是很注重衣着打扮的她也有些爱不释手,彼时,大殿夜明珠散发的光芒照在上面,隐隐闪现金光烁烁,但见纹路是一只翱翔的凤凰,灵动的好像要从衣服上飞出来,当真是绝妙无比。 将手收了回来,李莫鸢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皇祖母,您赠给李莫鸢这件衣服,可是说要把她嫁给我皇兄?”在一旁气闷了许久的陌芊芊这时候看向了李莫鸢,目光鄙夷,嘲讽似的说道:“可惜皇祖母白做媒人了,她李莫鸢已经是商户南翼枫的夫人,残花败柳之身哪能许配给我皇兄当太子妃!” 话音一落,其中除了太后以外,众人都纷纷看向了那牡丹凤凰罗裙,当注意到其中的重点时,每个人眼眸里无不是疑惑和艳羡。 “是,不过,不一定是你皇兄!”太后怒狠狠的道,眼前若不是她一小疼到大的孙女,她早就叫人拖出去,还岂容她在这里碍眼。 陌芊芊猜测的没错,太后是想要让李莫鸢当太子妃,只是她的话却只说对了一半。 太子文轩出了事,关押在天牢怕是很难有机会出来,皇上年龄已经大了,若是一旦有什么事发生就会出现无主理朝之事,朝臣们便纷纷建议废除太子改立他人,废储君起初皇上不同意,不过在安贵妃几句话之下,便又答应了。 如今已经废了太子将近有一年时间,太子之位还一直空悬着,但从陌云廊和陌云清之中选择一个那是迟早的事情。 相比较来说,太后更看好陌云清,因为他沉着稳重,心怀天下,不像是陌云廊,做事总是咄咄逼人,还私下里勾结大臣,弄得朝廷之上多数人都要先看了他的脸色才敢说话,还好有太后的外戚一脉,再加上陌云清安排到朝中的人,这才让陌云廊不敢对陌云清下手。 “不管谁当太子,她残花败柳之身还能……”嫉妒心切的陌芊芊,在太后对李莫鸢的夸奖中,越来越沉不住气,哪能考虑到太后语气的不悦。 况且李莫鸢比她的容貌还要绝美,以及是冷景澈救了李莫鸢的事情,这让陌芊芊觉得凡事都被一个比自己地位低的女子比下去很失颜面。 “残花败柳?芊芊,你倒是真会说话,难不成这话也是说给哀家听的?”太后一拍桌子,语气及其不悦,看来是陌芊芊这句话令她很生气。 皇后吓了一跳,急忙护住了陌芊芊,上前请罪似的说道,眼脸垂的更低:“母后,芊芊不过是个孩子,说者无心,她绝对不是……” “不是什么?”太后厉目,似乎阻挡着皇后,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果然皇后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赔礼,这只是皇室的人才能知道的秘闻。   ☆、第六十四章 太子妃 当初太后嫁给先帝之前,也曾嫁过人,所以陌芊芊这一句‘残花败柳’就算是无心说出的,对于太后来说,就像是在指桑骂槐,以至于让她对这个孙女有些厌恶。 太后还从不知道,陌芊芊这么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恶毒,好歹李莫鸢是她欣赏的人,她也敢讽刺? “还不给你皇祖母认错?”皇后瞪了陌芊芊一眼。 陌芊芊忍下不情愿的情绪,低头认错了,接着不等太后原谅,便说道:“我记得还要去学绣女红,皇祖母,我就先告辞了。” “哎?”皇后见她走了,接着就匆匆和太后请辞,急忙追了出去。 太后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叹息道,陌芊芊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太后,都怪莫鸢,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令公主与您不和了。”李莫鸢表情愧疚,却暗笑,没想到陌芊芊也就这些能耐,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她手都没有动,她自己就沉不住气了。 “她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你才这样。”太后一挥手,那些婢女便明白了,纷纷拿着托盘下去,接着她道:“今日哀家见着你就已经很开心了,不过哀家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那莫鸢改日再来看太后。”李莫鸢转身离开,出了大殿后直接上了马车,紧接着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正琢磨太后送自己衣服的事情。 马车帘子被挑开,陌云清也挤了进来,令李莫鸢有些惊讶,他那清冷英俊的脸庞却露出玩味的笑来,伸手挂了一下她的鼻子尖,打趣的道:“哪有太子妃像你这样愁眉苦脸的?” “你怎么上车了?”李莫鸢绝美的脸上露出疑惑,同时也皱了皱眉,躲开了他再次伸过来要刮她鼻尖的手指,不过看他那似孩童般的模样,她却忍不住扑哧笑了:“你也同他们一样,拿我寻开心,还太子妃呢,我可不想涉入宫中这趟浑水,免得丢了小命都不知道。” “哟,我以为你不会怕,怎么,就因为太后这么一说你就怕了?”陌云清一听,俊脸顿如霞光普照,璀璨的星眸也多添了一抹光芒:“若是怕了,不如当我的太子妃?” “你该不会是总出现在我的身边,就是因为知道会有今天吧。”李莫鸢说完表情冷了下来,这一板起脸庄严成了一个冷美人,美眸看着他,泛着狐疑。 陌云清表情丝毫微变,幽深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同样看着她,就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对太后说了什么?李莫鸢,你的想法也太有趣了。” “难道不是吗?殿下如果不是偷偷把我的生日时辰给了太后,太后又怎能突然将凤凰罗裙送给我。”李莫鸢想起了在大佛寺时候,摇签的时候曾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莫不是那时候被他听了去,这样想着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况且我还是个有夫之妇,太后就算是糊涂了也不会这么做,除非她知道了什么……” “李莫鸢,你这么聪明,叫我拿你怎么办是好。”陌云清无可奈何似的说道,接着点了点头:“我是在帮你,难道你不是想要摆脱南家吗?” 李莫鸢见他这么说,看来的确是他故意在太后面前说了她的八字了。 “那日你失踪了,太后要为你祈福,我就将你的八字给了她,结果那钦天监的拿到了你的八字就说你是千载难逢的凤格,你不应该是南翼枫的妻子,你应该是当皇后,若是太后帮了你,你不就可以离开南家了?”陌云清认真的说着,薄唇粉红,映衬着洁白的面庞,显得俊朗一场,有种引人犯罪的冲动。 李莫鸢急忙收回视线,冷声道:“谁告诉你我要离开南家的?” “是你自己!”陌云清见李莫鸢抬起头,指向了她那双美眸,接着唇边扬起了灿烂的弧度:“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从看见你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身上藏了许多故事,所以才派人打听了你……南翼枫和陌芊芊纠缠不清的事情,你认为他们瞒得了别人能瞒得了我吗?” “那莫鸢却不知,殿下要如何帮我?”李莫鸢冷笑,偏偏不信凤格之说,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信了这些话,当真不嫌弃她是已婚女子,还打算让她嫁入皇室,想用她的凤格之命让云涧国江山永垂不朽。 难怪太后会对她忽然那么好…… 抬眼看了一下陌云清静若谪仙,动如妖孽的脸庞,她真不知道,这个男子做这些一起是为什么,是利用她,还是和太后一样相信钦天监说的古话? “因为你不信命,我不想永远屈居于人下!”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宫门口到了,他慵懒的起身,俊脸邪魅的一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接着还不等李莫鸢再问些什么,他就下了车。 李莫鸢伸手想要撩开帘子,问一问他,手却在摸到帘子的时候松开了,她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只不过他也太看得起他了。 陌云清将她的八字告诉太后,果然另有目的……太后得知她的事情,便以为此事是真的,还用凤凰罗裙暗示她将会是太子妃,那么谁娶了她就是太子!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李莫鸢就算不想和皇室扯上太深的关系怕是都难了,不过就是这样,对与李莫鸢来说也并无坏处,至少她离报复南翼枫更近了一步。 “陌云清,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帮我还是帮你自己……”李莫鸢叹息着,喃喃说道,虽不用费尽心机的除掉安贵妃才能报仇了,可却莫名觉得不大开心,尤其是对于陌云清作为。 苦涩一笑,李莫鸢摩挲着怀中的玉佩,自己太傻了,那不过是一个梦,怎么真就把他错当成记忆里的人了。 马车疾驰在街上,不多久到了李家,下了马车李莫鸢这才发现有些不同,还以为回错了地方。 李家依旧是原先的李家,只是比以往都特殊极了,先不说仆人从大门外候着不少,但说为首在门口处的,除了李仕荣以及梅氏,还有她的大哥李钰昭,都盛装华服穿得甚是庄重,站在那里好像等着什么人,见她来了,李仕荣露出了兴奋之色,急忙迎了过来,再不像往日那般冰冷。 起初李莫鸢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她想明白为何如此了,便勾起了嘴角,对李仕荣等人充满了鄙夷,没想到太后赐给的她的一个郡主之位,竟然能有如此的威力,让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也学会了不得不向她这个庶女低头了。 “参见郡主。”李仕荣挂着和蔼的笑,毕恭毕敬的行礼,以为李莫鸢会立即让他起来,谁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让行礼那句话。 “起来吧。”给李仕荣脸色差不多了,李莫鸢淡淡的说道,看也不看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和李家众人,就径直朝着门内走去。 李钰昭温和含笑的目光,看着李莫鸢的背影,泛起冷芒:“郡主不用去看了,何姨娘她被郡马接走了。” 猛的转过身来,李莫鸢美眸寒光一闪,冰冷的语气问道:“什么郡马?” “郡主先前嫁给了南翼枫,难道他不是郡马吗?”李钰昭是李家最年长的孩子,处事很老成,加上常年打仗,身上带着一种深沉。 梅氏这时候笑意盈盈,见缝插针道:“莫鸢,你从前耍脾气,现在可不行了,毕竟你还是翼枫的妻子,你若是不回去,怕是南家就会说你当了郡主架子大,这传出去是好说不好听啊。” 李莫鸢沉默,看着梅氏,心说她和南翼枫不把她逼回南家是誓不罢休啊! “既然何姨娘都被他接回了南家,我又怎么能不回去!”李莫鸢沉着脸,二话不说,连李家的大门都不进,就上车改路去了南家,临走的时候还将萍儿一道带了去。 众人见李莫鸢的架势,觉得她是当了郡主所以不像以往那般和气了,唯独梅氏母子等人明白,李莫鸢沉着脸的原因,不过这正中他们的下怀。 南翼枫本来就想娶陌芊芊没娶成,反倒李莫鸢成了郡主,这一样能兴隆了南家的产业。 倾心阁,夜色如墨,一轮皎洁的银盘挂在天边,映照着清冷的院落。 李莫鸢看完何氏回来,被人引到这个院子,听那下人说,南翼枫为了向她赔礼,特意将她的院子重装了一番,还打造了一个池塘,种植上了西域特产的般若花,鲜艳的盛放在水里,散发香味的同时,惹得人心迷醉。 半倚在凉亭的座位上,李莫鸢从萍儿手中的瓷碗里捡了一些糕点的碎屑丢入池塘里,月光下隐隐可见鱼影。 南翼枫悄声进了凉亭,萍儿见他来了,正想出声告诉李莫鸢,却被他示意不要出声,便退到了一边。 取过萍儿手中的瓷碗,南翼枫将她打发走了,接着走到了李莫鸢的身边,就在回身取鱼食的时候,正好瞧见了他那含笑的俊脸,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月光下十分白皙,眉眼的柔和宛如当年初见。 “你忙于南家的生意,还抽出时间来想办法安顿我的娘亲,可见你还真有心。”李莫鸢淡淡的说。   ☆、第六十五章 登徒子 南翼枫有些错愕,接着道:“莫鸢,你不要怪我,那天家宴之上,你将话说的那么绝,我哪还有颜面再次登门。” “呵呵,我还不知道南翼枫你还知道要脸面?像你这样的人,为了巴结权贵,能娶到陌芊芊,怕是就算给庆王爷提鞋你都愿意!”李莫鸢冷笑着,语气里是对他深深的不屑:“难道不是吗?别告诉我你是想在皇室之中明哲保身才这么做,你当谁是三岁的孩子?” “莫鸢,就算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可好歹我是你的夫君,俗话说一日……” “我的夫君?你有把我当妻子么?你别忘了你那天在庆王爷面前,你为了娶公主对我说了什么?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狠狠的打断他的话,李莫鸢眸子轻蔑的看着他:“你说李莫鸢我委屈你了,你自己回李家吧。冲这一句话你还对我自称为夫君?” 南翼枫不出声了,那天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虽有些犹豫,可的确是为了攀龙附凤抛弃了李莫鸢,谁能想到皇后嫌弃他的出身,硬是不让陌芊芊嫁给他,害得他什么都失去了……要不是梅氏是他的姑姑,帮他在李仕荣面前说好话,他还哪能一计就将李莫鸢给骗了回来。 “我没有给你休书,你始终都是我南家的人,你认为你现在是郡主就可以逃脱得了南夫人这个身份吗?” 李莫鸢依旧不屑,经历前世今生,她怎么还能在将感情浪费在这样的人渣身上,别说现在她有心机和能力离开他,就算是没有,死也不会死在南府。 “那我要看你能拿南夫人这个身份困得了我多久!”李莫鸢转身便要离去,现在,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李莫鸢,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南翼枫咬牙说道,一时间俊脸之上不是颜色,忽然强行将她搂到了怀中:“那若是我今晚就落实你我的夫妻之实呢?” 他就不信,如果她有了孩子还会想离开,南家最近事业有些岌岌可危,再加上被三皇子他们不停的剥削财力,如果再没有了李家的后援,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空壳子。 李莫鸢挣扎着,对他十分厌恶,听到这么说,立时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南翼枫,你要知道你此刻对谁无理。” “没听别人喊你郡主的时候喊我什么吗?骏马!你身份多尊贵,我就多尊贵,李莫鸢,是你自己送上门让我娶你的,你还想逃开,没那么容易!”南翼枫斯斯文文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狰狞、 李莫鸢冷眼看着她,手挣脱开他的束缚,紧接着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南翼枫你好好看看我穿的是什么?” 既然她敢回到南家,就知道南翼枫会想出来这样龌龊的想法,便特意将太后封赏的衣衫穿上。 李莫鸢趁着南翼枫松手的时刻,走到了月光之下,这身衣服才大放异彩。 “这……”南翼枫惊讶至极,时才凉亭里光线很暗他不怎么注意,此刻月光照着她衣裳上的绣线晃晃如金,想不注意都难了。 就见李莫鸢肌肤白皙,脸庞妖冶精致,一双美眸目光冰冷,一身颜色艳丽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显出一身华贵,那凤凰图案围着牡丹盘旋,宝石镶嵌,裙裾随风轻摆,妖而不俗,无论人还是衣裳都十分瑰丽,妖娆多姿。 凤凰是皇后和储君妃子才能穿的图案,旁人穿了便是死罪,李莫鸢此刻穿着这身衣服那是说明什么? 南翼枫几乎不敢去想,如果这衣衫也是太后赐给李莫鸢的,那用意是说让李莫鸢当太子妃吗?可是她已经嫁给了自己,太后怎么可能答应,还是说是李莫鸢故弄玄虚。 李莫鸢看出南翼枫眼睛里的疑惑之色,不由得说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就算太后没有那个意思,我身为郡主,如果在太后面前说你一些什么,你认为你自己还能这般耀武扬威的吗?” “李莫鸢,你不要以为仗着太后对你的喜爱,就可以忘记你自己是谁!”南翼枫的确不敢在上前了,却还是有些不甘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夫君,这是不争的事实。”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是,南翼枫,我相信你应该相信我的手段,何况还有庆王爷帮我呢!”李莫鸢话到末尾,盘算着姚莺应该早就叫人把她的话带给南翼枫了,便故意将庆王爷牵扯进来。 果然南翼枫听了她的话,表情露出更惊讶之色。 南翼枫想到有人报信,说李莫鸢说想喝梨花茶,叫他送去庆王府,那时他是想要去庆王府要人来的,可觊觎庆王爷的实力便没有去,现在加之李莫鸢的话,莫不是李家和庆王爷联手对付南家了? 笑吟吟的丢下南翼枫一个人,李莫鸢独自回了自己的屋子,想必她的话够南翼枫思量一段时间了。 留在原地,南翼枫咬牙切齿的,心想自己在商业上峥嵘得意,却在家里对这个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行!他不能因为她三两句话就放手,南家绝对不能倒,无论是谁也不能妨碍他的前途…… 夜越来越深,李莫鸢却一直没有睡得着。 见油灯闪闪烁烁的,李莫鸢伸手打开灯罩,用发簪挑了挑焰心,最后想了想,又呼哧吹灭了油灯。 李莫鸢回到床上盖被子休息,翻来覆去许久,可算是进入了梦乡,却再一次梦到了以往的场景,不过没入梦多久,她感觉好像有人,渐渐苏醒了过来。 一双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这真实的感觉彻底惊醒了她,但她却留了一个心眼,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 光线虽然朦胧,但还好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已经足够看清那人,就见那人容貌绝色,精致如仙,还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高雅风流的气质让人一见难忘,正是七皇子陌云清。 “再装睡我就不告诉你我来的目的了。”温润如风的声音轻柔的响起,他好看的俊脸上露出笑容,身着一身黑衣的他,有些深邃的邪魅。 李莫鸢见瞒不了他,便坐了起来,不解的道:“人们都说七皇子俊美如仙,性格独特,难道就是指喜欢随意夜半三更闯入女子的闺房?” “我又什么也没做,怕别人议论么,还是说你希望我做什么?”陌云清假意调笑的道,有意逗她。 李莫鸢不由得白了他一眼,高贵如他,不知为何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戏子,一会板着脸如谪仙一般,一会打趣逗人活活能将人气死,要是普天下为他着迷的女子知道他是这幅模样,还不得失望死。 陌云清将她那一脸嫌弃的模样,收起了戏谑的笑,心想某人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就是在她面前,他才会这般无拘无束的,可她却满是不屑,不过她生气的小摸样,还真讨人喜欢,仔细一看,她的脸颊绯红,表情有些别扭,看起来有趣极了。 “喂,登徒子,你倒是说冒死夜闯南府是为了什么?”李莫鸢见他不说话,还盯着自己看,不由得问道,她也感觉出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一见着他,她就变得有些不像是自己,说话也比较随意了许多。 陌云清微微一笑,浓密的睫毛投下清冷的剪影,绝美至极:“你认为我需要冒死闯南府吗?那些护院对于我来说形同虚设一般,可以说都来去自如了,就算把你一起带走,都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说的自己跟采花贼一样。”李莫鸢看了他许久,还别说他不板着脸的时候,倒是更俊朗一些。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李莫鸢急忙移开视线。 “你可不是花。”陌云清继续道,笑了笑。 李莫鸢撇了撇嘴,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又见他笑了,更加生气了起来,此时她才发现,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的情绪就变得好奇怪。 “我的眼线告诉我,南翼枫串通了你的丫鬟,欲要给你用药,所以我替你想了一个主意。”这时他收起了玩味,顿时又恢复到那个清冷的七皇子模样:“一个一举帮你离开南家的主意,你要不要听?” 李莫鸢也正色了,分析着他的话,她浮现艳美的笑容:“我知道殿下帮李莫鸢,也是想要利用我达到你的一些目的,不过莫鸢要的可不是离开南家这么简单!” “我也和你一样,不过你要的是南翼枫的命,我要的是天下。”陌云清儒雅的眼眸中迸射寒光,杀气腾腾。 在宫中陌云清和自己地位低下的母亲忍气吞声多年,没少遭受安贵妃的陷害和打压,他本来还有个弟弟,却在刚刚五岁时被陌云廊拉去戏水,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陌云清知道自己的弟弟从来都是怕水的,若不是陌云廊强拉着,或者有人故意而为,弟弟绝对不会死,至今想来,他都忘不了弟弟冰冷的尸体,明明前一秒还吵着他要糖吃来的,却转眼间没了声息,就是因为这个过往,他要夺天下,因为天下在陌云廊眼里如命根子一样,只要是他舍不得的他都要夺走,让陌云廊给弟弟偿命,甚至更惨。   ☆、第六十六章 深山桂雪 “你是想斩断南家和李家的联姻关系,然后在让南翼枫死,这样就会令庆王爷没了财力,那你有没有想过,庆王有了安贵妃这样一个母妃在宫中,怕是没有钱财也不会成不了储君?”李莫鸢出声问道,本来她只要南翼枫死就够了,完全不说后面的话,却止不住为陌云清担心,天下哪能是那么好夺的。 陌云清并未说话,沉默了片刻道:“你不知道其中事情,又怎么能料到我不能成功呢。” “好吧,那我想听听七皇子的主意是什么。”李莫鸢问道,美眸之中有些失落,他接近她果然是为了他自己的大计,并不是因为她。 “我想你应该也猜得出,南翼枫叫人给你下的是什么药……你明日便下一个邀请函,就说答谢冷景澈的相救之恩,陌芊芊势必会来……”陌云清尽管觉得自己出的计谋有些不太好,可是对于陌芊芊这样的女子不算为过,当初弟弟的死她也参与其中,明明看到是陌云廊所为却不给自己作证,以至于让罪魁祸首逍遥了这么多年。 李莫鸢明白了陌云清的意思,美眸散发出光彩,这不失为是一个好主意:“其实我感觉,就算不利用南翼枫下药这件事,也足以让他们之间产生纠葛!” “哦?你有更好的安排?” “到不是很好的安排,不过一切先按照着你先前说的去做,而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李莫鸢接着道,眼眸深邃,勾起了嘴角。 忽然门外出现了个人影,两人不出声了,接着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李莫鸢递给了陌云清一个眼神,他使用轻功上了房梁之上,就在这之后,没多久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眼睛偷偷睁开了一丝缝隙,李莫鸢就见外面的人是萍儿,她此时正在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走到了李莫鸢的梳妆台前,便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虽然看不清是什么,却可以从大致的轮廓看出是平时用的香炉,看来陌云清说的果真没错,大概是自己之前对的话激怒了南翼枫,所以才和萍儿做这种事。 萍儿走后,陌云清从房梁上下来,去那里看了一下香炉,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却道:“里面没有掺着什么东西,不过香味很独特,有一种檀香的味道。” 李莫鸢也没有想明白,萍儿大半夜偷偷送东西,就是为了送这个普通香炉?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议吧,记住我说的话。”陌云清交代完毕,见天色不早就要走,不过转过身来看她那愁眉深锁的模样,不自觉的道:“你若是舍不得我,不如我这个登徒子便把你这支画带走?” “你。”李莫鸢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陌云清玩味的笑着,望着她此刻的模样,还有那清透的眼睛,回忆起儿时的她,真的丝毫未变,即便有些不舍,却还是推门离开了。 不知为何,陌云清走了,李莫鸢真的有些怅然若失,再次入睡,梦中儿时大哥哥的模样再一次和陌云清重叠在一起,接着在梦里,她好像听见他说,不要怕,这枚玉佩给你,我的名字叫……接着再也想不起来了。 天亮了以后,李莫鸢按照陌云清说的,差人进宫送消息,没多久就得到了回音,接着人就来了。 李莫鸢见就只有陌云清还有冷景澈两人,秀美稍微一皱,陌芊芊怎么没有来,主角没有上场,这场戏要如何唱下去? “我表哥素来喜欢水墨丹青,听说郡马爱好也一样,不知府中可收藏什么名家珍品?”陌云清语气温和,带着笑容的说道,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南翼枫也在旁边,他得知李莫鸢邀请的这两位一个是七皇子,一个是北元太子,喜欢攀附权贵的他一路上说话最多,谈笑风生,一心想要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这是自然,尤其是郡主的院子里有个藏书楼,里面挂着的名家之作数不胜数,这都是因为她喜欢,所以我次啊特意收集来的。” “那就去藏书楼看看吧。”陌云清提议道,眼底泛着光泽,见没有人异议,众人就一起往李莫鸢的倾心阁走去。 才到倾心阁,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熟悉声音:“你和表哥一起来郡主家游玩怎么不带上我?” 冷景澈转身见那人是陌芊芊,笑着的俊脸黯淡了几分。 李莫鸢看了看两人,接着分开人们的注意:“时候也不早了,先去吃个便饭,然后在去藏经阁也不迟,正好公主也来了,莫鸢可听说公主不但歌声好,还会水墨丹青,这倒是和太子的爱好相同。” 收回视线,冷景澈看向李莫鸢那娇艳的容颜时,表情瞬间温和,接着颔首。 陌芊芊没有得到他的注意,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时她见南翼枫也在场,想起上次的事情,变得更加不自在起来。 几人进到倾心阁的最宽敞的屋子,那里早已经摆上了桌椅,几人入座,立即有丫鬟们开始上菜,从海鲜珍馐,到各地名菜,色泽诱人,摆满了整个桌子,令人食指大动。 “原来郡主是早有准备啊。”陌芊芊见这些彩色应有尽有,虽然不及皇宫的菜多,却样式很花哨,她身为公主,也不过是认识其中一两道而已,她有心刁难李莫鸢,指着其中一道菜道:“这些菜倒是奇异,能否劳烦郡主介绍一二?” 李莫鸢若是介绍了这些菜,到显得像是丫鬟了,正思索着,就见冷景澈用筷子夹了一些那道菜,琥珀色的眼眸呈露惊异的道:“连这道深山桂雪都能平平常常的摆上桌,南家果然不愧是富甲一方。” “深山桂雪?”陌芊芊虽为公主,却对冷景澈所说的一无所知,也就忘记了是要刁难李莫鸢的事情了。 冷景澈接着淡淡的开口说道:“深山桂雪,选料是用深海的金鳕鱼,这鱼贵得值千金一条,无鳃就不值这个价格了,而这道菜就是用这种鱼的鱼鳃肉所做,能做这么一盘少说要六十多条鱼,其中从东海运到京都还保证鲜活,价格更是不菲了。” “这……”陌芊芊也觉得很惊讶,这连皇室都办不到这种地步,怪不得三哥要收买南翼枫了,听说三哥已经刮去了南家不少油水,南家还富成这样,可见家底深厚,最重要的是南家还比不上李家富有。 南翼枫不在乎的道:“不过是一碟普通的才罢了,各位随便想用,品珍馐美味,饮酒陈年佳酿,何必计较金银呢。” “那是因为南家有这个资历耗这么多钱财,你这小小的桌菜怕是都够一支队伍半年的粮饷了。”陌云清说着,这时候偷眼观察南翼枫,就见南翼枫的目光始终落在陌芊芊身上,看来他对陌芊芊还未死心, 南翼枫之所以总是看陌芊芊,那是因为他发觉出了一些什么。 冷景澈的容貌和他很相像,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南翼枫就明白了陌芊芊为什么会要自己当她的驸马了。 现在南翼枫在李莫鸢回来以后,更加神气起来,不但是富甲一方的商户,李家的女婿,还是当朝安乐郡主的郡马,他是不懂得带兵打仗,不然,吞并了李家的资产,夺得陌家的江山简直是轻而易举。 南翼枫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满足的人,此刻他发现自己长得和冷景澈有几分相似,就又打起了歪脑筋。 当被陌云清点破了这一桌子饭菜的价格,纵然是出身皇家,见惯了山珍海味的陌芊芊等人,也都索然无味,何况每个人都想着心事,大半的菜都被端下去倒掉,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多年以后破落了的南翼枫想起当时的场景,每每都会落泪。 南翼枫带着陌云清还有冷景澈一起去藏书阁,而李莫鸢则陪着陌芊芊在院子里闲转着。 见那满池塘的般若花,陌芊芊十分喜欢,就差婢女下去折了几只,拿在手里她嗅着那花的香味,很是沉醉:“郡马对你还真不错,竟然知道栽种这些花来给你赏玩。” “不过是一些俗物,若是公主喜欢,我就叫人将这些话移种到宫中给公主欣赏。”李莫鸢笑着,美眸望着陌芊芊的脸,见她露出嫌弃的模样,也并未生气:“这些般若花最映衬公主的容颜了。” 陌芊芊听了却生气了,将手中的话全数丢掉,不屑的说:“这是南翼枫这种凡夫俗子为你栽种的,以他的品性要不是因为他和本公主的表哥长得像,上次才不会和你争他,他这样的男人就留给你吧。” “公主言重了,郡马可是对公主还一往情深呢?虽然上次的事情被庆王爷封锁不得外露,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能知道何时何地,公主还与郡马再续前缘呢?”李莫鸢忽然笑着说道,话中另有含义,不过此刻的陌芊芊是听不明白了。 陌芊芊瓜子脸上,水眸盯着李莫鸢,鄙夷不已:“再续前缘?我皇兄封锁了消息,谁敢传出去,还是你李莫鸢敢?不过我量你也不敢说出去,就算是说出去,那好,我就嫁给南翼枫,就是不知到时候你给我什么位置?”   ☆、第六十七章 正妻 “当然是郡马纳了妹妹。”李莫鸢说着,看着陌芊芊的脸都气绿了,甚是开心:“难道不是吗?郡马八抬大轿先娶了我,公主后来者居之,自然是要用纳这个字!” 妻为娶,妾为纳,李莫鸢之意陌芊芊要是嫁进来就要为妾。 “哼,别说本公主看不上南翼枫,就算是真的会嫁给他,也是要当正妻。” “好,李莫鸢等着,但愿公主尽量不要嫁给郡马,因为嫁给他也只能为妾。”李莫鸢话里有话的说着,心想陌芊芊你想不嫁给南翼枫此刻也不由你说的算了。 陌芊芊动人的脸被李莫鸢气得不是颜色,心想着迟早三哥会把李家给弄倒,到时候看李莫鸢还牛气什么。 李莫鸢的笑容深沉,陌芊芊依旧是当年那种性格,只是今朝不同,她不是不想再嫁给南翼枫了吗?那她偏要成全他们。 小馨儿还有麟儿的死,宛如刻在了李莫鸢的脑海深处一般,尽管现在重生了一次,那种恨也挥之不去。 跟在陌芊芊后面,继续朝前面走,李莫鸢打发走了萍儿,和陌芊芊以及几个宫女继续在府中游走着。 渐渐的,频繁的朝着藏书楼望了几眼以后,陌芊芊开始沉不住气起来,面色上也成露出焦急之色。 “公主你瞧,那不是七皇子他们?”李莫鸢这个时候朝着自己住处的方向伸手一指,这个位置距离那里较为遥远,只是隐隐看清背影,不过看着衣着的颜色应该是陌云清他们无疑。 这些李莫鸢都早有安排,所以是故意指给陌芊芊看的,陌芊芊没有怀疑其他,一看冷景澈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李莫鸢屋子那边,便立即动身朝着那边走去,等到了那里,才发现不过是几个穿着衣色相近的下人而已。 陌芊芊不禁有些失落,正想着回去却被李莫鸢喊住:“到屋子里坐坐也无妨,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翼枫就会带着他们过来,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有一副近日得来的书法真迹,想必冷公子会感兴趣。” “书法真迹?”陌芊芊看得出南翼枫善于投其所好,他若说李莫鸢这里有书法真迹,喜好这些的冷景澈自然是会来这里,也就不急着走了,用目在李莫鸢的屋子四处打量。 李莫鸢住的这间屋子是南北方向,冬暖夏凉,墙壁是暖强,地上防凉还铺了一层毯子,上面绣着杜鹃花,模样像是蜀绣,透着一股淡淡的秀雅,色彩适中,珠帘随风摇曳,靠着床边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束般若花还有一个小香炉,般若花的味道与熏香融合,形成一种新的香味,蔓延在整个屋子里。 说起书法名作起来,屋子里挂了不少,除了字画,还有一些苍劲有力的字,论起好坏来倒是难分上下,陌芊芊为了冷景澈也研究过这些,但是这时也难以分出哪一副字是李莫鸢所说的那一副。 陌芊芊想着一会冷景澈来了,一定要对那副书法点评一番以显示自己,可是她现在又找不出来。 “这……”陌芊芊欲要问李莫鸢,回身看着她那绝美的容颜上挂着笑容,心生厌恶,不想让她小瞧就止住了话语,自己去找。 而这时南翼枫果然带着冷景澈他们来了,陌芊芊一下子无心去理会什么书法,转身朝着冷景澈走来,但冷景澈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去看那些悬挂着的书法字画,璀璨的眸子大方异彩璀璨如星。 “我就说么,藏书楼的书法虽好,却不及这里的。”陌云清款款说道,眼神里对李莫鸢是一片赞赏,似乎忘记了什么,当他看到李莫鸢的时候,登时被她悄悄瞪了他一眼。 南翼枫瞥了一眼陌云清,怀疑的语气道:“七皇子似乎对贱内屋子的陈设很熟悉,如果我记得没错,七皇子应该是并未来过我府上吧?” 听人说太后和七皇子遇劫那次,太后身边只有七皇子和李莫鸢两人,而且这次李莫鸢回来,太后给了她牡丹纹路的罗裙,暗示什么先不说,会不会是说她和七皇子…… 太子之位人人想得,难保陌云清不会有什么打算,这样想着,南翼枫眼底泛起一丝杀气。 “是没有来过府上,却听郡主提起过。”陌云清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打破了所有的僵持,接着笑眯眯的弯起嘴角,问正在专注观看字画的冷景澈道:“郡主还说过这屋子里也有一副她的书法,不知表兄可看出哪一副是出自郡主,哪一副又大师之笔?” “应该是左边这一副吧?但是似乎右边这幅的《鹊桥仙》更胜一筹。”冷景澈凝眸看着,表情略显惊讶,他见过各种大家名迹,今日这幅却独领风骚,倒是让他好奇起来。 陌芊芊怕错过在冷景澈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勾起嘴角来,尽管她也看不出哪一副是大师真迹,但是却可以看出哪一副别致,便认定是那右边的,上前装作很参透的模样道:“以我之见倒是左边是郡主的书法,那右边的《鹊桥仙》才是大师真迹。” “哦?”果然冷景澈温和的眼神终于看到了陌芊芊,挑眉疑问的说:“何以见得?” “表兄你瞧,这幅《鹊桥仙》笔法苍劲有力,又有些娟秀,超出任何这里任何一副笔墨,风姿飒爽,还结合了这字里的含义。” 陌云清轻笑着,华服显得俊脸异常俊逸:“在宫中与皇妹虽然能时常见着,也听人说皇妹文采过人,却没有想到皇妹对书法笔墨有如此高深的见解,只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鹊桥仙》并不是出自那名家的手笔。”陌云清笑意更深,他说话这么绕弯子,是故意而为,对于这个皇妹平日里高傲蛮横的行为他一向都看不惯,这次她自己跳进来,就别怪他棒打鸳鸯了。 李莫鸢在一旁看着陌云清和陌芊芊兜圈子,心里暗笑,脸上没有表露出来,看着他给自己使用眼色便上前道:“前些日子我入宫时曾为太后抄写佛经,公主想必是看过,所以今日一见我的字迹是故意夸赞我呢,真是谬赞了,莫鸢不敢当。” “这……这是你写的?”陌芊芊脸色一白,万万没有想到这幅字竟然是出自李莫鸢之手,本想着在冷景澈面前显示自己,但反而却为李莫鸢做嫁了,自己倒是显得才疏学浅的:“怪不得看着那么熟悉呢。” 陌芊芊哪里看过李莫鸢的字迹,可到了现在,自己一个公主连哪个是大家真迹都看不出来,真要是明着说出来,怕是会被小瞧,也就顺着李莫鸢给的台阶下了。 冷景澈怎么看不出这些,尽管没有说什么,却对陌芊芊平添了一丝不屑之意。 云涧国女子大多数遵照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皇室中的女子若是不饱读诗书也会被人笑话,多年前冷景澈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妹空有其外,眼下更加看不得了。 转过头来,冷景澈看着墙上的《鹊桥仙》,目光又轻微瞥了一下李莫鸢,没有想到这样一幅字会是出自她之手,倒比那大家的字好上千倍,看来太后特封她为郡主不足为过,何况她还会弹得一手好琴,不过这样才色兼备的女子却嫁给商户出身的南翼枫真是可惜了。 陌云清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景澈的一举一动尽落入眼底,有意让他对陌芊芊没好感是他所愿没错,可是也不代表着就希望他对李莫鸢感兴趣。 身为一个男子,陌云清对冷景澈眼神里的某些意味看得一清二楚。 “这幅字画确实比大师之作精妙,不知郡主能否割爱?正好过几日我就要回北元了,得这副字画也不枉此行。”冷景澈优雅的将手背负到身后,转身征求似的问李莫鸢道。 李莫鸢一笑,水眸却冷清:“冷公子喜欢拿去就是。” 唤来下人将字画取了下来,冷景澈拿在手中爱不释手,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望向李莫鸢,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现在什么时候了,应该回宫了。”陌芊芊见冷景澈对李莫鸢的态度比自己好,心生恼火,没好气的道,若是回宫冷景澈自然是也要回去,就算回到宫里,冷景澈也是不理她,那也好过看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强。 冷景澈听出陌芊芊在使性子,眼眸之中浮现不耐烦之色,正想着说她,转念一想自己即将离开云涧国,不能惹不必要的麻烦,给北元引起纷争,瞧了一眼天色,阴阴郁郁的,看上去似乎真的不早了。 “且留步,字画这样拿着,让冷公子有*份,对了,翼枫,你那不是收到别人送你的一个鸡血石雕刻的画盒么,何不去拿来?”李莫鸢语气温柔的对南翼枫说着,令他有些一愣。 听说要将鸡血石的字画盒子送给冷景澈,南翼枫的确有些心疼了,可看着李莫鸢那一笑,自己的那些不舍全都抛出脑外,再说鸡血石虽然名贵难见,但分送的是什么人,冷景澈可是北元的太子,送给他总不会吃亏,也就只好忍痛割爱了,急忙答应下来,亲自前去去取。   ☆、第六十八章 真正的他 南翼枫一来一回的需要不少时间,等过会…… 李莫鸢看着天色,先前他们来的时候,天气还是万里无云,此刻却乌云涌动,不由得在看向陌云清的时候,眼神里涌动出了一丝钦佩,他说的还够准的,说天气会下雨就真的会下雨,莫不是他是钦天监总管的徒弟? 想着这些,李莫鸢笑容渐渐变了一些,云涧国钦天监的总专管测算天气之事,陌云清身在宫中,住的地方还离着他近,难保时间长了会学习一二,那这么说他知道了自己的命格,又故意交到太后面前,一切都是用这些盲目的神算之说来帮助他自己? 那日在大佛寺对弈,他藏棋子中的杀气,明输暗赢,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他吧。 李莫鸢想自己和这样深藏不漏性格的人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可是眼下她已经没有了退路了,因为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手中的一步棋,至于能当这个棋子多久,能不能到最后仍是毫发无损,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翼枫他去去就回,总之都是回皇宫,公主你也暂且等等冷公子和七皇子吧。”李莫鸢对着干着急却不能走的陌芊芊说道,温婉的笑容看在陌芊芊眼里极为刺眼,可她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坐下来等候。 南翼枫的院子离着李莫鸢的虽然不算远,可南家家大业大,走路去还是有一段距离,何况还要去藏宝阁里面找一会,等回来了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了,而且外面也响起了雷声,稀稀拉拉的落下了豆大的雨点来了。 “冷公子,外面下雨了,道路泥泞你们这么回去怎么使得?不如留下住一晚吧。”南翼枫将油纸伞放在了一边开口说道,若不是这鸡血石放在藏宝的地方不能让外人擅入,他早就让下人替他去取了。 南翼枫的话正中李莫鸢下怀,可冷景澈他们还是要走,也挽留的说:“翼枫说的也是,天色还这么昏暗,就算不住在这里,也暂且等雨停了再走。” “郡主好意心领了,皇宫离着不远,雨再大用不了多久也能到。”陌芊芊从中作梗,坚持要回皇宫。 冷景澈原本动心了在等一会,却被陌芊芊这么一说只好作罢,几人便朝着南家大门口走去,尽管有下人给打着伞,但雨势还是很大。 李莫鸢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如果就这样走了,计划该怎么往下进行呢,不禁偷偷看了一眼陌云清,而陌云清不动声色,眼看着大家就要走到大门口的马车处了,却还是没有一点着急的模样。 忽然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走在前面的陌芊芊惊叫了一声,接着到了下来,其中只有南翼枫在最前面,离着她近,所以顺手扶了一下。 “怎么了?”李莫鸢紧忙上前关切的问道,等走到跟前,才发现原来陌芊芊是脚扭伤了。 南家虽然地面都是石铺的,比较光滑,可还是扭脚了,李莫鸢心里知道这事和陌云清一定有关系,因为他会武功,冲着陌芊芊打个石子什么的都不费力气,怪不得刚才他这么胸有成竹,原来是料定他们今天走不了了。 陌芊芊虽然疼,但看到是南翼枫扶着自己,而一旁的冷景澈甚至没有上前观看一眼,火气就上来了,一把推开了南翼枫,又要摔倒在地上,李莫鸢要搀扶她,她也不用,而是怒狠狠的叫过来她那愣在一旁的贴身宫女。 “既然皇妹她脚受伤了,现在雨还下的这么大,今天就先别走了。”陌云清似水温柔的声音响起,清俊的脸庞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陌芊芊完全不拿陌云清的担忧当回事,她才不想在南府多呆一刻:“不行,皇宫近在咫尺,不走怎么能成?” “公主着急回宫自有道理没有错,可是你要是真的这么回去,到地方也有一段时间,恐怕会耽误了脚伤。”李莫鸢也劝道,绝美的容颜绣眉紧皱,美眸注视着陌芊芊,若是她真的走了,怕是这出戏要难唱下去。 “难道宫中的御医比不南府的好?”陌芊芊依旧执拗不肯,还打算挣开婢女的搀扶自己走,结果才走不到两步就要摔倒,疼成了苦瓜脸。 冷景澈看不下去了,似是责怪的道:“还从未见过你这样不听人劝的,宫中御医医术再高明,耽误了时间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是想以后都跳不了舞就自己回去吧!” 陌芊芊委屈的看着冷景澈,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冷景澈从来不给自己好脸色,包括当年的拒婚,都是那样毫不留情面,难道她就这样令她讨厌?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我这个皇妹脾气太倔强了,我们还是回前庭找来大夫给她吧。”陌云清一袭白衣,衣袂随风飞舞,眸子瞧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挑眉道:“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马车行驶在空阔的路上怕是会引雷。” “不用管她,我们回去。”冷景澈说着转身负手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根本不打算管执拗倔强的陌芊芊,对于这个表妹,从小他的确有一段时间宠溺她,可是自从当年发生了一件事以后,他算是看清楚她的心有多么狠毒。 冷景澈走在雨中,不知不觉中想起这一幕似乎与自己十七岁那年初来云涧国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并非是北元的储君,上面有兄长,即便非嫡出可是父皇也立了那个兄长为太子,而为了平息和云涧国的一些内部矛盾,把他送来,表面上看是让他陪着太后,实际上是来充当质子。 充满恐惧的质子生活一直延续了四年的时光,刚开始的一年,他是在颓废中度过的,任何人都抛弃了他,而他的母后对他毫不关心,只因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后来他救下了被陌芊芊一句话就要拖出去杖毙的宫女,就这样其余的三年里,有了这个宫女的陪伴多了无数的乐趣,可是在北元传来长兄落马而死,传他回去继位之时,那宫女不等他接她就死了,他调查以后方知这一切都是他用心宠惯的表妹所为。 “陌芊芊,你叫我怎么喜欢你。”冷景澈一边走,一边望着雨帘遮挡的朦胧场景喃喃自语。 沉沉的叹息中,冷景澈越走越远,留给后面的人一个远远的背影。 李莫鸢和陌云清也先行了一步,她望着前面冷景澈的背影,感觉出了其中有几分落寞:“好像其中有很多故事呢。” “皇室的人背后哪个没有故事?”陌云清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发现李莫鸢目光看着自己,便收敛起了苦涩,狭长的凤眸瞧着她:“这个机会我制造给你了,下面可都要看你的了?” 李莫鸢点点头,收回了目光,她不想了陌云清太多的事情,不知为何这个男子太过深不可测,她怕越陷越深,只好去回避。 夜里,外面的雨依旧不停的下着,闪电划过天空,雷声震得人有些心慌。 李莫鸢打伞拿着个食盒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外,因为陌芊芊心高气傲不肯住其他的屋子,她就主动把自己的屋子给腾了出来,其实这一切她都预料到了,而且所有都一步步都朝着她的计划往下走着。 瞧了一眼冻得发抖,打着哆嗦的宫婢,李莫鸢不禁有一些怜悯,陌芊芊也太过冷漠了,婢女虽然是下人可也是人,怎么能这样在外面淋着雨。 “外面下着雨,打着伞都冷,你怎么在这里挨冷受冻?”李莫鸢问了一句,和这婢女说话的原因除了是怜悯她,也是想要借此机会打发她走,不然她守在这里怕是会耽误事。 “是我不好,又惹得公主生气了,得此惩罚也是应该的,多谢郡主关心。”宫婢语气凄婉,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很委屈却又不敢说。 “别再这里雨淋着了,里面我陪着公主就好了,你和其他下人一起去休息吧。”李莫鸢看在眼里,一切都明了了,按照陌芊芊的性格,谁能和她相处的了? 宫女听了眼前一亮,随即眼睛里笼罩起哀愁来:“我不能离开,再说,郡主身份尊贵,怎么能……” “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我也是想要和公主好好叙叙旧了。”李莫鸢语气淡淡的道。 那宫女尽管犹豫却还是走了,但是刚没有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感激的说:“奴婢红绫,多谢郡主帮我,日后有什么用得着红绫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李莫鸢摆摆手,红绫这才彻底的离开了。 帮了这点小忙对李莫鸢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可就这样就令红绫这么说,李莫鸢禁不住冷笑,用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光平一句话就可以定论。 推开了房门,陌芊芊躺在床上,手中拿着般若花嗅着那幽幽的花香,此前大夫过来给她包扎走后她还嚷嚷着脚疼呢,此刻却完全是换了一副摸样,整个人安静极了。 李莫鸢先把食盒拿了过去,逐一打开给她看了,笑着问道:“我打听过太后身边的人,知道公主爱吃这几样点心,今夜不再宫中住,怕是吃不着,我就自己琢磨着做了这些,也不知道比起宫里的厨子如何。”   ☆、第六十九章 般若花并蒂双生 “放一边上吧。”陌芊芊淡淡的答道,即便看着色香味美的糕点很有食欲,却连做一做样子尝一口都没有尝,就怕其中会被李莫鸢做手脚。 李莫鸢看出她的意思,就自己拿了一块品尝着,一副味道很好的模样,接着对偷偷咽口水的陌芊芊道:“公主不喜欢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因为其他埋没了莫鸢的好意,你也瞧过了,这糕点里什么都没有。” 陌芊芊没有吃晚饭,看着李莫鸢拿来的糕点真有些饿了,手刚伸了过去,又收了回来。 “既然公主不饿,算我李莫鸢多事了,糕点就放在桌子上,公主饿了就去吃吧。”李莫鸢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接着转到了梳妆台前,将熏香换了一些新的,接着便推门离开了。 陌芊芊见李莫鸢走了,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犹豫再三取了过来一些,吃起来味道根本不比宫中的差,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太后还有冷景澈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李莫鸢了,这样上得厅堂出的厨房,而且聪颖过人的女子,哪个人不喜欢,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惜自己不是李莫鸢……陌芊芊想着,食不知味了,一把将糕点盒子丢在了地上,回身盖上被子,不多久进入了梦想。 梳妆台上的熏香袅袅的吹着,显得那和糕点在熏香的烟气有些朦胧,入睡的陌芊芊不知怎么的意识不清起来,半睡半醒的,浑身一股燥热难忍,手不禁去撕扯着自己的衣襟。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南翼枫从外面走了进来,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床边上,南翼枫的俊脸露出窃喜的笑容,将身上的衣裳一一脱下,钻入了被子里面,拦腰将那背对着他的陌芊芊给抱住,可当将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他顿时吓了一跳。 在李莫鸢还没回南家的时候,他就在李莫鸢的院子里栽种了般若花,这种花并蒂双花,一朵白天开,一朵晚上开,晚上开的花雄蕊,散发的花粉若是与奇特的香料相配,会令人浑身无力,出现幻觉。 这本是南翼枫特意为李莫鸢准备的,想要做成美事,但没有料到,床上躺着的人竟然会是陌芊芊。 陌芊芊并未醒过来,但是被南翼枫抱着,感觉浑身清凉无比,便将手勾住了他的颈项,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南翼枫并不知道陌芊芊和李莫鸢调换了房间,不然知道屋子里是陌芊芊,早就会及时叫萍儿去制止这些安排了,可是眼下似乎想要回头都难了。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从庆王府也发生过,不过当时并未事成,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倒是叫南翼枫不敢在妄打陌芊芊的主意了,但是此刻他却在想,反正在李莫鸢的屋子里,不如将错就错下去。 温香软玉在怀,南翼枫克制在克制,最后却一咬牙也吻上了陌芊芊的嘴唇。 转眼间雷雨声中,屋子里传出男女欢愉的声音,被门外的人听得真真切切的,甚至雨水打湿了一些衣襟都没有去注意。 一把纸伞打在李莫鸢的头顶,她感觉到了吓得一转身,见是陌云清那张俊逸的脸庞,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陌云清听着屋子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自在的看了李莫鸢一眼,见她完全不在意,脸上还露出满意之色,于是手放在唇边咳了咳,示意她一个女子不该如此不知道矜持,听听也就算了,还留在这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 “嘘!”李莫鸢不让他出声,他却一笑,她顿时明白了,脸色刷的一红,倒是他们两人像偷腥的猫。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总算没了声响,李莫鸢又听了听还是没有动静,就打算进去,却被陌云清拉住:“捉野鸳鸯也不急于现在吧?” “正所谓趁热打铁,不是此时再等下去黄瓜菜都凉了。”李莫鸢狡黠一笑,一下子推门走了进去。 陌云清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听着,看她有什么打算。 屋子里的人虽然安静下来,却都没有睡着,突如其来有人进屋,令南翼枫坐了起来,朝着门这边看,正好看到挂着冷笑的李莫鸢,登时感觉有一丝诡异。 从李莫鸢嫁入南家那一天起,她非不如李家眼线传闻中说的那样喜欢自己不说,整个人精明不说还十分难斗,会不会是自己做的一切她早就知道,所以刚才自己对陌芊芊做什么,并不是自己安排的,而是中了她的圈套? “般若花并蒂双生,迷人心性,这些寻常人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李莫鸢一步步走到南翼枫跟前,笑容璀璨,他以为自己要的只是眼前这些么,不,远远不够,为了把他送上刀口,她还和他玩更多令他生不如死的游戏,这都是他欠她的。 南翼枫脸色一变,他知道她容貌绝色,资质聪慧,可是却从不知道,她的学识远远超过那些书本上的东西,甚至连自己费尽苦心从番邦弄来的般若花她也知道。 “南翼枫,你说陌芊芊醒来看到这番场景会怎样?”李莫鸢绝色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妖冶,不过眼神中又透着清澈,扬起一抹对南翼枫的嘲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事发了就借着把她当成了我为原因,然后叫人把这事说出去,好彻彻底底逼着皇后将陌芊芊嫁给你,落实了你想要当驸马的这个愿望。” “可是事实的确如此,莫鸢,我知道我对不住你……”见事情败露了,南翼枫觉得自己有十分的把握娶到陌芊芊,也就没有必要再像从前那样对待李莫鸢了。 李莫鸢就知道南翼枫这个男人变脸如同翻书一样,只是怕是他当驸马的梦真的成为梦了:“你认为你娶到了陌芊芊就能成为驸马吗?” 南翼枫不动声色的等着她下面的话,他此刻没有任何畏惧,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南翼枫,看来你真的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了,郡马和驸马都想当不说还想坐享齐人之福,你打的主意到好啊!”李莫鸢轻蔑的看着他,他想当驸马她会让他如愿,但这个驸马好不好当就要他以后自己一个人慢慢体会了。 “李莫鸢,你别以为这件事里你就没有份,若是真就败露了,你我谁都不好过。”南翼枫觉得陌芊芊的价值比李莫鸢还要大,所以也就不怕当着李莫鸢的面撕破脸了。 看着南翼枫这幅嘴脸,李莫鸢不禁冷笑,眸子冷扫着他的脸,这种眼神令南翼枫不禁有些害怕。 李莫鸢美眸看向还熟睡的陌芊芊,嘴角扯了开来:“南翼枫你把事情想的都太简单了,这满园的般若花是你叫人栽种的,而至于你错把她当成了我……公主可是喜欢的是冷公子,为了保住秘密难保她会选择第二种可能,但是没关系,对你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丧命和公主温存一夜也算值得。” “你,你。”南翼枫连说了几个你字,接下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莫鸢的美眸是那么深邃,幽深的宛如一个漩涡,让人不自觉就陷入其中,成了她要除去的一个猎物。 “就算太后知道了这其中的事情有我安排,也不会杀了我。”李莫鸢笑吟吟的,这一世她已经学会了筹谋算计,在也不会像前世那个女子等着被人宰割了。 南翼枫俊脸苍白,得意的神情一扫而光,身边躺着的陌芊芊也宛如一个烫手的山芋:“李莫鸢,我若是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死了就是对我的好处!”李莫鸢眼中翻涌出恨意,若是可以,她现在喊来人,众人看到这一幕,找个借口就能将南翼枫送上断头台,因为她的身份已经和往日不同了,她是太后特别册封的郡主,掌管着对自己地位低的人生杀大全。 南翼枫也深知自己承担不起轻薄公主的罪名,尽管强装镇定,手心直冒冷汗,他看出了李莫鸢眼中的恨意,有些不明白,以前她不是喜欢自己么,怎么嫁过来以后就宛如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自己厌恶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当成仇人一样对待。 “南翼枫,你是希望我现在喊人过来呢,还是希望我帮你?”李莫鸢压下心中的火焰,绝美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望着南翼枫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心中舒畅极了:“翼枫,婆母虽然还年轻,但是我嫁给你身为南家的主母,却什么也管不了,这真的让我很无奈呢。” “你是想要掌管府中事物的权利?”南翼枫疑惑了,他都亲口听到李莫鸢说想要看到他死,可见对他没有任何感情,那为什么还想要得到南家府中掌事的权利。 李莫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转身看向南翼枫的脸庞时露出冷笑:“那夫君答不答应?” 换做平日南翼枫当然不会答应,除了他母亲为人强势,还有这后院的掌握之权一旦落入李莫鸢这么一个危险女子的手中,只怕会给他生出一些祸端,他最开始娶她的目的是想让李家给自己带来利益,可不是要反被人算计去的。   ☆、第七十章 典礼之事 见南翼枫犹豫了半天没有一个结论,李莫鸢眸色凛然:“我身为李家女主不过是想要回属于我的权利,怎么?夫君不舍得?既然如此那公主过门的事情我只能当着太后说了,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否享受这偌大的家业。” “慢着!”南翼枫感觉自己和陌芊芊的关系像是烫手山芋,急忙拦住李莫鸢:“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是你不能在南家利用权力乱来。” 李莫鸢轻笑,挑眉看了他那紧张的表情,真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我能乱来什么?我可是你南翼枫明媒正娶的妻子,做什么事也是为南家的荣誉着想才是。” 听着李莫鸢的话,南翼枫仍是紧皱着眉头,他怎么觉得她此刻做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她要的恐怕不止是这些吧。 “夫君回你自己的房里去吧,这边我自有安排。”李莫鸢冷着脸说道,看出他有些不大高兴还有怀疑的神态,在他即将要离开屋子的时候,她冷声威严的道:“南翼枫,我劝你别和我耍心眼,要是今天我帮你瞒了这件事,你却办不到答应我的事,那就别怪我李莫鸢反悔。” 停步在门口的南翼枫听了,心一紧,想着到时候反悔李莫鸢有能拿他怎样?情绪一下子好了许多,迈步走入下着雨的夜幕。 李莫鸢把陌芊芊的衣衫给穿好,拿走了桌子放着的糕点,便把门给关上了。 前厅的摆设如旧,花瓶放着的花味道令人着迷,夜幕中一弯皎月升了起来,给静谧的院落撒下一片朦胧亮光,映照得杏红色琉璃瓦光泽透彻。 屋子里的八仙桌上摆设了宴席,李莫鸢和南翼枫正在等一个人到来,孟氏被几个婢女搀扶着走了进来,头发高盘着,戴着一个发钗,浑身衣着是深蓝色,与她那沉着的脸相互衬托着。 “婆母来了,莫鸢和翼枫就等着您入座呢。”李莫鸢向来说话都是嘴甜,这就叫人感觉不知道她何时会翻脸, 孟氏看瞥了李莫鸢一眼,自从上次在李家的事情,她对这个儿媳妇就没有什么好看法,可看在她现在是郡主的身份上又不能说什么过激的话,只是淡淡的道:“你是郡主身份尊贵,想什么时候落座都可以,做什么等我这老婆子,我来晚了真是对不住郡主呢。” 听着孟氏一口一个郡主,李莫鸢脸上没有任何不悦,还是笑意盈盈的道:“婆母说笑了,我就算再得太后抬爱封为郡主,可在家里论辈分您还是我的长辈,长辈没来岂有自己先吃的道理。” 今日李莫鸢的表现和那日在李家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叫孟氏霎时间一愣神,接着点点头,坐在了首位上,李莫鸢和南翼枫等人也都纷纷落座了。 “往日都是在小厨房各自用饭,怎么今日郡主却我们都到正厅了?”孟氏看着李莫鸢俊秀的脸庞,不由得皱眉的问道。 李莫鸢笑了,一边给孟氏夹菜一面瞧了南翼枫一眼,但见他宛若没有看到一眼,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明白他真是将她的话当耳旁风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孟氏正色,知道其中一定有事,哪还有心吃下饭。 “我嫁入南家也有一些时日了,虽说年轻不懂事,可是好歹也是南翼枫的正妻,理应有打理府中事物的权利。”李莫鸢云淡风轻的说着,眸光瞥见了孟氏冷下脸,却依旧我行我素的说:“我知道婆母掌家时间久,肯定比我有经验,但是我在府中无所事事也不是一回事。” 孟氏见李莫鸢说话都这样客气,越不好硬着来,便也柔和着语气道:“你瞧把你自己说的,还无所事事?你进宫陪着太后就是大事,南家的生意最近壮大了不少还不是因为你的功劳。” “婆母话虽如此,可是太后也说过让我学习掌家呢,可是现在我偏偏没有学习的机会,待以后我再现学也来不及不是?”李莫鸢又看了一眼南翼枫,他还是不理会的她的目光。 “哦,太后都说过?” 李莫鸢点头,太后哪说过这些话,但是她此刻说了就算是太后说的了,难道孟氏还能去太后面前亲自询问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成。 “既然是这样啊……”孟氏尽管不知道李莫鸢话中真假,但她不能得罪她这个太后面前的大红人,思索了一下征求南翼枫的意见道:“翼枫,莫鸢掌管家中之事你认为如何呢?” 南翼枫本就是打定了反悔的主意,听孟氏问了正想说不让李莫鸢管家的事情,转念一想似乎也并不怎么妥当,犹豫了片刻才说:“莫鸢聪颖过人,管理家中之事和您学习些时日就会自然没错,可是一下子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她,怕是会让一些老的下人不服,您可以试着给她一些事情做,让她学习着,待将来您年岁大了再让她彻底接手也不迟。” 他的话里明着说是让李莫鸢管理家务,实际上却暗示孟氏不要给李莫鸢实权。 孟氏不大喜欢李莫鸢,对她的要求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听南翼枫这么一说,沉着的心放下了:“那让郡主管府中什么事好呢?” “婆母,不如试着让我做一做府中典礼之事吧。”李莫鸢听着他们母子唱黑白脸一直没有插话,孟氏松口了,她才上前主动推荐的道。 所谓典礼之事,就是负责管理府中举办什么庆典,开设宴席之类的事,以前这些都是孟氏身边的掌事丫鬟去做。 孟氏先前很害怕李莫鸢会要求管理府中账本,不过听到她自己说要管理典礼的事情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在她看来典礼的事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再说南家一般除了每月请同宗家人吃家宴,便没有什么特别庆贺的典礼。 “既然这样,你就去办这件事吧,你可别嫌弃这事情小才是。”孟氏话虽这么说,心里得意的很,等李莫鸢办这些事,她在暗中叫人使绊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出个借口,彻底让李莫鸢对家事没法插手。 李莫鸢从孟氏眼里尽管没有看到阴谋的光芒,但是已经从她脸上渐渐露出的笑容得知,她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这是夫君你最爱吃的,多吃一点才是。”李莫鸢微笑着给南翼枫加了一些菜,他从中作梗的事情她已经看在眼里,不过他怕是不知道,无论怎么防止这些事,他都阻止不了她报复他吧。 用完饭以后,孟氏先行离开,留下丫鬟去收饭菜的残局,李莫鸢和南翼枫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南翼枫看着李莫鸢那绝色的容颜,心中不禁惋惜,若她不这么聪明,怕是早就是他唾手可得的枕边人了,哪像如今,她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他连她那娇嫩欲滴的嘴唇都没有吻过。 伸出手去,南翼枫想要拉住李莫鸢的手被避开了,接着她走到了他前面去,她今日穿着一身素裹罗裙,将身姿显现的美好,让他不禁浮想联翩,同时也想起了和他温存一夜的陌芊芊起来。 陌芊芊和李莫鸢比起来,虽然华贵娇柔,可是却少了一股子冷劲,说不上为什么,南翼枫尽管得到了陌芊芊,却还是在惋惜,那天为什么不是李莫鸢,如果是她,倒是给一百个陌芊芊都不换,也许正是应了越得不到的东西越好这句话,他此刻对李莫鸢的心情如饥似渴,却眼看着不能得到。 “夫君不是要回书房吗?”李莫鸢感觉到南翼枫还是跟着自己,转回身来提醒的道。 南翼枫不情愿就这样回去,俊脸浮现窘迫之色,若是动了李莫鸢,保不住她会当着太后说什么,为了一个女人毁了家业得不偿失。 “怕路黑,你一个人害怕。”南翼枫语气温柔,想要走感情策略,可是他看到李莫鸢露出笑容的时候,觉得那就是嘲笑的意味,这道使得他都觉得自己可笑。 南翼枫不知道李莫鸢为什么总给他一种好像洞悉所有的感觉,这样的女人如带刺的玫瑰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刺到,而且她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因为他一厢情愿的讨好就这样乖乖的顺从他的人。 李莫鸢何尝不知道南翼枫的想法,看他有贼心没贼胆的模样,真倒是让她觉得好笑:“夫君这么关心莫鸢,莫鸢还从来不知道,放心吧,这条路我走惯了,再说这只是家里,没什么凶险的,你就回你的书房去吧。” “那好,你早点休息。”南翼枫只好识趣的走了。 站在原地的李莫鸢看了几眼,勾起的了嘴角,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 夜色漆黑,高挂天上的月亮光芒薄弱,即便府中点着灯笼,也不觉得怎样明亮,四处浑然荡起一种森然的感觉。 李莫鸢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身后来了一阵冷风,不等转身,一双冰凉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本来她还有些恐惧,但是感受到那冰凉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还飘散这一股子淡淡清新的味道时,她顿时心安了,伸手抓住了那双手,还将一只手放在了嘴唇边咬了一口。   ☆、第七十一章 他的吻 “哎呦。”身后那人传来吃痛的叫声,正是李莫鸢猜想的陌云清。 李莫鸢转过身来,瞧见他装疼皱起的俊脸,急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点声,看着他挤眉弄眼疼又喊不出声音的模样,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接着撇撇嘴不屑的道:“疼死你才好,看你还敢不敢偷袭我了!” “你是属狗的?就算是属狗的也不能下嘴这么重,这个疼……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陌云清气呼呼嚷嚷着说,大有一副叫她负责到的模样,接着俊脸凑了过来:“你把我伤成这副模样,应该补偿补偿吧。” “补偿?”李莫鸢咧嘴一笑,好看的眉眼看的陌云清发呆,就在她的脸与他的脸越来越近,令陌云清以为会出现浪漫的一吻的时候,她猛的踩了他的脚一下子,接着拍了拍手,洋洋自得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刚才咬了你一口,这是补偿你的,怎么样?嫌礼不够重我再补偿你一下?” 陌云清急忙摆手,俊逸的脸庞在月光之下有些朦胧,却十分好看,不过他此刻委屈着小脸的模样真是和平日里冷傲的他难以连熙到一起:“你这是虐待我好不好,像你这样的暴躁的女人,竟然南翼枫敢要你,真是他胆量大。” “对你够温柔了,不然早就把你像他一样,嘿嘿……”李莫鸢比划比划脖子,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秀美一挑:“怎么,怕了?” 陌云清看着她有趣的模样真的想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当年那个文静的小女孩,明明在旁人面前阴沉冰冷的吓人,到自己面前却可爱的要命,凶是凶了点,但是他真的很喜欢,不然怎么隔三差五的放下手中的要事来找她。 若是哪天将她从南翼枫手中抢走,带到宫里当自己的小娘子也不错,陌云清想着,不禁俊脸上浮现笑容来。 李莫鸢看着他笑,有些慌神,她可以猜出别人想什么,却唯独猜不出他的想法:“看样你一点都不怕了?我和你说,这可是你招惹我的,谁让你总是往这边跑,虽然我们之间有协定说互相扶持,可是不代表你就能干扰我的生活。” 自从陌芊芊那件事以后,李莫鸢和陌云清达成了协议,她要南翼枫死,他要当皇帝,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好好地,可是他就以次唯有时常光顾南家,白天偶尔光明正大的来,晚上却偷偷摸摸的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睡一觉醒来就发现他躺在床旁边,害得她整夜睡不好觉,他一来就令她觉得像是在红杏出墙一样。 红杏出墙,李莫鸢脑海里一闪出这个词,脸颊腾的红了起来。 “我才不怕呢,但是我还是劝你别除了南翼枫了,不然他死了可没有人要你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会……” “换做你怎么了?”李莫鸢目光一冷,打断了他的话,当听到他这些话,她莫名的感觉心纠结成一团,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我不会娶你,怎么了?” 陌云清本来是说者无意,哪料到李莫鸢听者有心,见她冷下表情,他意识到了严重性,急忙上前去哄,可是李莫鸢转身就朝着她的院落走去,一路上他怎么说都不理他,尽管他很着急,但想到李莫鸢生气的原因,他一下子又欣喜起来。 “走开,你要是再敢跟着我,信不信我找南翼枫叫他把你抓起来。”李莫鸢气恼的说着,可是却突如其来的被陌云清给抱住,她拼力的挣扎,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看着他俊脸的笑,她耸耸肩:“快放开我。” 陌云清俊逸的眼眸散放着光彩,仍旧死死的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放:“没事,你大喊大叫吧,把南翼枫引来,到时候他休了你,你就嫁给我当我的正妃如何?” “少和我胡闹了,快放开我,不然有人看见就糟了……” 抱着李莫鸢,她不挣扎倒好,这一挣扎让他浑身有种火热的感觉,他似是开玩笑的俊脸上笑容渐渐淡去,狭长的凤眸变得幽深,脸缓缓朝着她凑了过来,在她不防备中吻上了她那看似很好吃的嘴唇,将她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霎时间李莫鸢傻眼了,别看她对付南翼枫和梅氏等人都心计高明,可是面对感情的事情,她却一片茫然,即便前世有过一次感情,也不过是她对南翼枫的付出而已并不是爱情,可是如今他突如其来的一吻叫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脑海全是空白,完全不明白他这种行为是何意。 陌云清的吻虽然不熟练却令李莫鸢感觉要窒息了一样,他霸道的火舌纠缠着她的,火热的气氛令她的脸憋得通红,想要拒绝又退步快他有力抱着她腰际的手。 一种奇异的感觉作怪,李莫鸢的心感觉莫名的悸动,身体不但浑身燥热,还不自觉的轻颤,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心止不住错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等李莫鸢回过神来,狠狠的咬了他的嘴唇一下,接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羞愤的瞪了那个嘴唇被她咬出血的登徒子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即便陌云清追了过去,却她毫不留情的关在了门外。 陌云清望着李莫鸢的房门发呆,他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没有克制自己就吻了她,哪曾想她的反应这么大,看样子是不想理自己了,他抽回思绪,急忙去敲门,但是怎么敲也敲不开就只好转身要走。 忽然屋子的门开了,陌云清欣喜的转身,却迎面飞来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个锦囊,那是锦囊里放着香草,是他知道李莫鸢有时候吃睡不香特意给她寻来的,里面还放着一颗夜明珠。 陌云清再想去敲门,看到门早已经再次被李莫鸢关上了,无奈叹息了一声,谁叫他扮猪吃老虎,想要惹上这个冷美人呢? 想到遇劫那回偶然看到玉佩,知道她就是自己小时候遇到那个小妹妹,他就十分感兴趣,越来越想要了解李莫鸢,可是他现在是了解李莫鸢了,可是怎样才能让她的心也归自己,谁也不能给他答案。 屋子里的李莫鸢等了许久,见外面没有动静了,便悄悄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瞧见外面没有了陌云清的身影不禁有些失落,她的手指抹向了嘴唇,想着刚才他的吻,脸颊更加灼热发烫了。 李莫鸢有些茫然,确定陌云清真的走了,她怅然若失的要关上房门,却看到回家探亲的数天的萍儿从外面朝这边走来。 见此李莫鸢打开了门,接着转身走回了屋内,坐在凳子上等萍儿进来。 萍儿进来,先是朝着李莫鸢请了安,她的表情不大好,好像有什么心事。 “这么快就回来了?”李莫鸢知道萍儿的家离着京城远,一来一回就需要数日,再加上从家中呆上一些时日,少说也要一个月,她怎么去了短短几天就回来了。 萍儿面色犹犹豫豫的,忽然跪倒在地,哭着央求的说着:“郡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出卖你,当初错告诉了你玉佩的主人是南少爷,可是我这些都是因为梅氏主母所逼迫才做了这样的事情,您就算要怪我,也不能牵连到我的父母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李莫鸢知道她是怀疑自己,接着狠戾的道:“你把我想象成梅氏那种人了吗?” 萍儿哭泣着,努力的摇摇头:“萍儿不敢,是我姐姐对我说的,会不会是郡主怀疑了我,所以我才来问郡主你。” “然后呢?”李莫鸢不动声色的听着她说。 “郡主,就算是您做的,我也不会告诉梅氏了,因为我知道,您是善良之人不会像她一样,但我就是害怕不是您做的,若是我的爹娘真的落到了梅氏手里,那指不定早就没有命了……” 李莫鸢面色有一丝动容,接着点点头:“我叫人去探望他们,那绑架着他们的劫匪欲要尊着梅氏的指令杀了他们,然后再杀你们灭口,可能是她觉得你姐姐为她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到了该封住嘴的时候了,所以才起了杀心。” 萍儿紧绷着的神经轻松下来,不住的磕头感谢。 看着她的表情真挚,李莫鸢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她对萍儿是有恨意,可是她觉得她到底是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秉性善良的萍儿若不是被梅氏给逼急了,绝对不会对自己下手的,正是这样,她才决定帮她,给她一次机会。 “你放心吧,他们被我安排到了好地方,身上的病也治好了,哪天你就去看看他们,至于你姐姐……”李莫鸢叹了一口气,本不打算救那个为梅氏为虎作伥的女人,可是瞧了一眼可怜楚楚的萍儿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能不能救她就要看你的了。” 萍儿不住点头,她总算不用受良心的煎熬了,还好主子原谅了她,虽然主子比以往冷了许多,却更加聪慧起来,还好主子发现一切还不计前嫌,不然她和家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七十二章 七皇子真想当登徒子啊 李莫鸢和萍儿说了具体的计划,萍儿眼中大放光彩,激动的道:“郡主,我都按照您说的去做。” “嗯,要注意小心,过些日子可就委屈了你了。”李莫鸢握住了萍儿的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萍儿的性格了。 “不委屈,倒是上次我对不起郡主了,差点毒害了夫人……”说着说着萍儿又哭了起来。 李莫鸢给她擦拭泪水,温柔的劝解着,总算她不再哭了,接着吩咐她道:“你去给我准备一桶热水吧,我想要沐浴一下。” “嗯,萍儿这就去。”萍儿转身推门离去去准备热水。 李莫鸢走到了镜子旁边,看着自己的嘴唇愣愣出神,最近陌云清的名字越来越深入她的心中了,想到他清俊的脸庞,以及他每一次出现,她很茫然,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书房内烛光明亮,忽然门被人猛的推开。 南翼枫一进屋就坐在了椅子上,手攥成了拳头狠狠的捶着书桌,表情愤怒,当他看到桌子上画纸上画的女子时,更加来气,狠狠的拿了起来,想要撕又下不了手。 画中的女子明眸贝齿,容颜绝色,表情冷淡,一身华衣站在花丛之中,倾国倾城,顾盼生姿,正是他喜欢又得不到的李莫鸢。 “李莫鸢,你就算不喜欢我,拒绝我,可也不能和陌……”南翼枫想着时才的场景,气得青筋暴跳,几乎咬碎牙齿。 李莫鸢让他回书房,他假装离去实际上一直跟着她,可没想到看到她有说有笑的和陌云清打打闹闹,而且还和陌云清亲吻在一起…… 陌云清将画纸的边缘几乎揉成一团:“李莫鸢,我一定要得到你,人和心我都要全部得到。” 一把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他将李莫鸢的画像甩在上面,接着唤来府中的管事。 那管事不清楚南翼枫为什么这么愤怒,正好奇着是不是和郡主生气了,就听南翼枫对他说道:“去,去府中搜索刺客。” “啊?”管事的下人一愣,什么刺客啊,府中也没有刺客出现啊。 “我说有就有!”陌云清狠狠的道,他自从看到陌云清和李莫鸢亲吻以后,就没有往下看去,心中就猜想可能陌云清还没有走远,所以才这么做,就是想要把陌云清从府中抓住,看陌云清这个七皇子的面子往哪里放。 管事的下人不敢有意义,急忙点头。 “就说那刺客是奔着郡主来的,尤其是要仔细检查郡主的院落,听到了没有。”南翼枫说完那个下人还没有走,不由得怒道:“听到了?听到了还不滚!” 管事的不敢怠慢,慌慌张张派府中的家丁去查,心中还奇怪到底是怎么了,办事从未主子说的他还挺郁闷的,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就算畏惧郡主,却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下人去搜查去了。 倾心阁,厢房之内,雾气皑皑,在画着梅兰竹菊的沉香木屏风之后,摆着一个大木桶,水面上漂浮着许多花瓣。 李莫鸢进了屋子打发萍儿下去,手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将一片花瓣放在鼻下轻轻的嗅着,味道清香怡人。 脱下衣服,李莫鸢进入水中,热水缓解了她浑身疲惫,她闭上双眼,正靠在水桶的边缘享受着沐浴的舒适时,外面感觉有一道光芒看着自己,她一睁眼,却看到陌云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 “你!”李莫鸢见他没有生自己的气反而回来了有些欣喜,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脸颊一红,羞愤的道:“看来七皇子真想当登徒子啊!” “说错了,我是来当采花贼的。”陌云清开着玩笑,却一皱眉,接着捂住了腰部,好像很是痛苦的模样,嘴唇都有些发白。 李莫鸢顺着他手捂着的方向一看,只见猩红色的鲜血已经将他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彻底染透,上面一个毒镖刺进了肉里,看样子伤得不轻,登时大惊失色:“你怎么弄的?” “南翼枫似乎看到了什么,叫人满院子抓刺客,这不就中计了。”陌云清有些懊恼,但是想到自己受伤了就不用走了,略有一些小侥幸:“这下可好,留下来陪你吧。” 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就听萍儿惊慌失措的说着:“大胆,就算是查刺客也不能查到郡主的洗浴的屋子来啊!” 李莫鸢脸色微变,她看了陌云清一眼,若是他被抓住,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也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急忙说道:“你快藏起来。” 外面萍儿还在搪塞着,样子像是拖不久了,因为似乎南翼枫亲自来了。 陌云清凤眸看着李莫鸢一眼,虚弱的他使用所剩不多的真气,用轻功飞身到了房梁之上,也就是在这一刻,外面的门被人踹开。 南翼枫一边走进来,一边甩开阻拦他的萍儿,厉声道:“他们不可以,难道我身为郡马也不能进屋吗?” 绕过了屏风,他已经到了李莫鸢沐浴的水桶旁边,可一见她此刻的模样,他微微愣神了一下。 李莫鸢绝色的面容下,肤色如凝脂,纤纤玉臂放在木桶的边沿,水在腋下漂浮的花瓣刚好遮挡住水下的诱人风光。 咳嗽了一声,李莫鸢接着冷眼扫向了南翼枫:“夫君忽然闯进来似乎不妥吧。” “你我是夫妻,我听说有刺客,但是他们不能进来,为夫关心你进屋瞧一瞧有没有刺客难道不对吗?”南翼枫看着李莫鸢的精美脸庞,目光灼热了起来,不禁走上前来几步,萍儿要来阻拦,却被他一下子拽住手,狠狠推倒在地上,狠狠的道:“滚!” 萍儿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她心里知道郡主是不喜欢南翼枫的,甚至两人都没有同房过,若是自己出去,屋子里发生什么事情,那岂不是让郡主难过,于是又过来阻拦,手腕一下子被南翼枫给攥住了。 “这个丫头好不懂事,再不识趣,别怪我叫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呵呵。”李莫鸢冷笑着,接着眼神狠戾的看向南翼枫:“我这个郡主的脾气都没有你这个郡马的架子大,好啊!哼!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抓什么刺客我不管,可是萍儿是我身边的人,你最好给我放了她!” 南翼枫看着她的眼神,愣住了,她因为一个丫鬟就这样看自己? “我若不放呢?”南翼枫有意挑衅的看着李莫鸢,这个女人如同一个小野猫,到底怎样才能拔掉她的利爪呢。 李莫鸢笑容瞬间冰冷下来:“现在不是你跟我讲条件的时候,我最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了,你与其花时间想要留在这里为难我这个弱女子,还不如去好好反省,到底为什么没有女人喜欢你!” “你!”南翼枫气青了脸。 “难道不是吗?是,有女人喜欢你,但是都喜欢你的钱,而我李莫鸢身为郡主名利双收,根本不差你这些,所以我不喜欢你!”李莫鸢说罢见南翼枫已经放开了萍儿,脸上又展开了笑容,冰冷入骨:“郡马再不走,说不定你反悔的事情加上那天的事情,我一并去告诉太后,也许你反不反悔这点小事她不在意,但是你和公主之间的事情,我想太后一定会感兴趣!” 南翼枫本来对李莫鸢燃起的*一下子被气得烟消云散,他此刻真的拿她没有办法,想着继续下去,可是又怕她真的会按照话中所说的去做,只好压着怒火愤然离去。 临了南翼枫心中还在想,来日方长,她只要在南家一天,那他就会找机会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夫人。 “萍儿你没事吧?”李莫鸢看着萍儿被南翼枫攥青了的手腕,有些心疼的吩咐道:“在我房里有一瓶治疗跌打伤痛的药油,你自己去擦一擦吧,这也全都是为了我……” 萍儿摇头:“郡主,这是奴婢应该的,先前奴婢就对不起郡主,这次就权当我是将功补过了。” “有你这份心我就知足了,那你先回去吧。”李莫鸢将萍儿打发走了,因为她不知道在房梁上藏身的陌云清能熬多久。 萍儿一离开,李莫鸢想要出去,却因为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便打住了想法,她朝着房梁四处打量,不见有人,发现人不见了她不禁有些担心,忽然扑通一声,接着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一转头看到了他那苍白如纸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了?” 陌云清可能伤势真的太重了,声音十分虚弱,伸出手指指了指房梁上面:“现在我真气耗尽,没有了轻功的支撑所以就掉下来了。” “谁让你往南府跑,害了你自己不说,倒是让南翼枫觉得我……我说你没事吧!”李莫鸢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白,也就不想计较其他了急忙问道。 “你看我这气色,当然有事了,还不过来扶着我。”陌云清伤口疼是疼,却没有此时表现的那么厉害,他不过是想让李莫鸢担心一下吗,见她迟迟不来扶自己,顿时急了:“还不过来扶着我?”   ☆、第七十三章 你永远都得欠我的 李莫鸢脸颊绯红,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咬着嘴唇,她气恼的道:“那你把脸转过去,不许偷看!” “好好,我不偷看,反正早都看过了。”陌云清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去,想着她那生气的小脸,他抿嘴乐了。 “你说什么?”李莫鸢愣住了,想到自己进屋沐浴,接着他就出现了,看样子他早就在这个屋子里,该死的,那他怎么不出声:“你这个登徒子,我……” 粉拳垂在他的肩膀上,陌云清吃痛的喊了一声,脸色更加苍白,解释的道:“我也不是有意的,你怎么还来真的,哎呦,痛死我了!” “什么不是有意的,那我脱衣服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李莫鸢一想到刚才自己脱衣服沐浴的时候竟然被他瞧见了,顿时觉得脸红脖子粗的:“你就是故意的。” 陌云清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一下,此时她身上水位直到她的胸脯位置,半遮半掩的露出些许雪胸,不过他瞧了一眼,却无心再看,冲着满面怒气的李莫鸢道:“太小了,我真没看着……” 一听这话,李莫鸢更气恼了,差点就给他一个巴掌,不过又下不去手:“你赶紧滚出去。” “不滚,我可是因为你受伤的。”陌云清是赖定她了,在拿着香囊离开又折返回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想要赖她一辈子了,不过聪明的她却怎么看不出自己的想法:“好好,我背过脸去,你在不来把我扶起来,我怕是要中毒身亡了。” 李莫鸢气呼呼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背过脸去没有动,便从木桶里出来,将衣服穿好了,她却看他还是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她喊了他一声也不见答应,心里又害怕起来。 该不会真的是出事了吧…… “陌云清。”李莫鸢走到他身边又喊了一声。 灯光之下陌云清苍白的俊脸浮现一种萧条的美,俊秀的眼睛闭着,睫毛留下一片剪影,李莫鸢抓着他的胳膊摇晃了他两下,接着又喊他,全都没有答应,不禁真的着急了。 “你,你别逗我啊,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李莫鸢见喊不醒他,心越来越担心,她颤抖的将手伸向他的鼻子,竟然没有了呼吸。 李莫鸢一下子怔住了,陌云清就这样死了?刚才明明还油嘴滑舌的和她打闹呢,现在就没有气息了……他是七皇子又会武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就死了啊。 “陌云清,你醒一醒啊。”李莫鸢着实着急了,怎么试探他都是没有栖息,一向波澜不惊的她此刻慌了神,起身打算去找人来,就算被南翼枫发现又怎样,可她也不能真看着他死啊! 不知怎么的,李莫鸢坚信陌云清没有死,尽管如此她还是十分焦急。 正在李莫鸢要起身走的时候,忽然陌云清那双纤细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所料不及,没注意的情况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重死了。”陌云清刚才是想要逗逗她,没想到她当真了,她栽倒在他怀里这一下子将他的伤口震的更疼了,俊眉皱成了一团。 见他没有事,李莫鸢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该埋怨他,他吃痛的模样令她还以为他是装的,愤愤的道:“叫你骗我,疼死你。” 陌云清骤然拢住了她的腰,她压在了他的身上,两人身体贴的十分近,那砰砰加速的心跳也不知道是谁的。 “放开我。”李莫鸢心跳的厉害。 陌云清一脸无辜:“我没有绑着你。” 李莫鸢这才感觉到,急忙从他身上离开,终止了这么暧昧的姿势,接着将他扶起,走到屋子里旁边的一个小床上,皱着眉头说:“你现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陌云清喊住了她,接着说道:“要是找来大夫,南翼枫指定发现了,虽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是让外人知道毕竟并不好,你不想我们进行到了现在的计划失败了吧。” “那你认为南翼枫误会到了我们,他就不会怀疑是你我联手了?” 陌云清思索了一下,表情却根本不紧张:“他怀疑了又能怎样?现在不是他说怀疑就可以怀疑的,你去取一些药酒和布过来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再说吧。” 惴惴不安的李莫鸢推门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去取完了药酒回来,给陌云清的伤口上涂上。 “把毒镖拔出来!”陌云清对李莫鸢说道。 李莫鸢并不是一个娇柔不懂事理的人,也不怎么害怕,握住了毒镖,刚想拔出来,看着陌云清蓦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嘴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疼的话就咬我的手,记住了吗?”李莫鸢叮嘱的说着,表情严肃,看着他受伤,她就有一些心疼,见他笑着咬住了她的手,她觉得有些不自然,嘴硬的道:“我可不是担心你,之前我也咬过你,这下我们扯平了。” 接着李莫鸢不再多说闲话,手握住了毒镖,及其快速的将毒镖给拔了出来,可是拔毒镖这么疼的过程,陌云清明明咬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用力,这不由得让她很好奇,难道他是不疼吗? 陌云清眉头紧皱着,额上的疼的滚落一颗颗汗珠,明明是疼痛不堪的样子,可是他为什么不咬自己的手呢? 过了许久,疼痛大概缓解了不少,陌云清总算表情好了一些,这个时候,李莫鸢给她的腿上上了药油,他又疼的皱眉起来,害的她不敢再下手了,速度的包扎完以后,急忙起一个帕子给他擦额上的汗珠。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疼的话就咬我的手。”语气里尽是李莫鸢的埋怨。 陌云清虚弱的扯开一丝笑容来,语气赖皮的说着:“我才不咬你呢,就是不如了你的愿,你永远都得欠我的,这下我们就扯不平了,以后我好继续欺负你。” “你这个时候还有心开玩笑。”李莫鸢看着他俊脸上那笑意,即便心里有些埋怨和愤怒,却生不起气来。 陌云清只是笑并未回答,也不知毒镖怎么的,毒好像是慢性的并没有发作,只是让他觉得伤口一阵阵抽痛。 李莫鸢害怕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也就没有走,屋子里就一张床让陌云清住了,她就只好坐在凳子上,靠着床边看着他,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陌云清抚摸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兀自笑了起来。 灯光下李莫鸢脖子上的玉佩露了出来,白色的玉佩与她的肤色倒是匹配,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玉佩上的花纹,的的确确是自己的那块,他看她好像觉得有些冷,就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她披上,忽然被她紧紧握住了手。 “别走,大哥哥,你别走……”李莫鸢又做起自己年少时候的梦,不禁在睡梦中痴痴的念了出来,将陌云清的手当成了梦中人的手。 陌云清担心她坐着睡不好,就忍着伤口的疼痛,将她抱了上小小的床榻来,将锦被盖在她的身上,自己则侧躺着,手住着脸静静的看着她:“我不会走的,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句话说的竟然有几分承诺的味道,可他知道自己是认真的,之前他还有想要利用李莫鸢的凤格之名帮自己,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而睡梦中的李莫鸢有了他这一句话,似乎安稳了不少,不再说梦话了,但是脑海里的梦境却变成了和陌云清一吻的场景,到处都是他的身影,不知不觉中一梦到天亮。 忽然李莫鸢感觉那种被吻着的感觉真实的传来,她睁开眼,正瞧见陌云清放大了的俊脸,带着一种偷笑,正吻着她的嘴唇。 “唔……”他霸道的温令李莫鸢发不出声音来,她极力的反抗,蓦然间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做梦梦到大哥哥的时候,大哥哥的脸长相和陌云清一般模样,此时看来真的有几分相似。 在李莫鸢愣神的更夫,随着陌云清的吻加深,纠缠得她想要反抗都来不及了,乖乖的放弃挣扎,浑身软软的任由他的亲吻,而且不但没有了厌烦的感觉,还有一点点喜欢的感觉。 李莫鸢又感觉到像昨晚一样窒息的感觉,完全喘不过气来,脸憋得红红的,见她这样子,他才总算放开了她,她总算能说话了,便立即羞愤的说:“混蛋!” “我不过是太饿了而已,而且看着你很好吃,所以我就……”陌云清笑着,俊脸一点没有羞愧之色,还说的理直气壮:“你刚才不也很享受么?” 李莫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脸颊火烫,还真不知道亲吻还可以治饿的,于是掀开被子下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知道她性子冷,被自己欺负成这样,该不会生气的不理自己了吧,陌云清这么一想,着急不已,急忙喊道:“你干什么去?” “你不是饿了吗?我去给你找吃的噎死你。”李莫鸢没好气的说,等走出去了,回味自己说的这些话,还有在他面前她就变得软弱可欺的样子,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   ☆、第七十四章 懊恼 李莫鸢对任何人性格都很冷淡,即便说话温柔,款款大方也不过是对那些人做做样子,活了两世,她从来都是严肃的秉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倒是在陌云清面前,她的淑女态度,礼仪训教都被抛到了一边,说话也自在了很多。 陌云清令人讨厌是讨厌,可是却不让人烦,李莫鸢想着,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同时也懊恼,自己怎么对他讨厌不起来。 满园花香四溢,但是早已经不是惑人的满若花了,而是栽种了一些冰莲,翻阅古籍,据说这种花有愈合伤口之效果,所以李莫鸢叫人将已经长成了冰莲移种在这里。 距离陌云清受伤,过了两三日,在李莫鸢的照料下,伤口已经好了许多,正在慢慢愈合,不过她找人去验看了那毒镖,确认是有毒的,于是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的毒此刻没有发作,并不是说以后也不发作,何况这还是南翼枫叫人特意淬过的毒,只怕没有普通的那么简单。 李莫鸢见陌云清好的差不多了,想找机会让他回皇宫,可是他却不肯走,她也拿他没有办法,实际上几天的相处下来,她也不希望他离开了。 一面是暗潮汹涌的宫廷,一个是深宅大院,陌云清一旦走了,只怕也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整日和她腻在一起了。 李莫鸢想着,若是有一天他回皇宫了,府中便再也没有一个和她嬉笑打闹的人,日子又该回到以前那死静空白的岁月了,便不由得有些黯然。 “郡主,饭奴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萍儿将装着饭菜的食盒提了过来。 李莫鸢打开看了一眼,味道挺想,里面除了炒菜还有一些糕点,较为丰富,这都是她特意吩咐萍儿去外面买的,不然叫厨房的去做,发现是双人的份,那厨子必定是会将此事告诉给南翼枫,只怕就会发现陌云清藏身在府中了。 萍儿望着李莫鸢,心中也很奇怪,主子不见胖,怎么饭量却大涨。 “你下去吧。”李莫鸢即便此刻已经恢复对萍儿的信任,可是也不想知道她知道此事。 怀揣着疑虑萍儿就准备下去,忽然不知怎么就回来了,急匆匆的挑开了珠帘,对李莫鸢说道:“郡主,郡马来了。” “哦?”李莫鸢听了并不慌张,只是娇美的脸上浮现了一些厌倦的表情,这个南翼枫自打那天搜查之事以后,频频来倾心阁中,真是阴魂不散啊。 从外面进来的南翼枫正好听到她们主仆的对话,听出了李莫鸢有一些不满,不禁说道:“郡主对我的意见还真大,一见我来了脸色就不对劲,是我南翼枫做错了什么了吗?” “这倒是没有,不知郡马今天为什么没有去打理铺子里的生意,却来我这里了?万一要是婆母知道了,还说我扰乱你分心,骏马还是……” “你还说不烦我?我一来你就想赶我走,铺子里的事情自然有人替我打理,我身为郡马和你是夫妻,来这里陪陪你也是应该的。”南翼枫的脸上即便仍是有笑容,目光却隐藏着寒冷,接着似乎是话里有话的说:“不然我陪着,郡主一个人寂寞,倒是以后怪罪我。” 李莫鸢美眸瞥向了她,一拍桌子:“南翼枫,有什么话就明白的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可没有说什么。”南翼枫语气有些委屈,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盒,上面的一层是打开的,里面是一双碗筷,故意岔开话题,怀疑的问道:“我听说公主最近喜欢外面凤仙楼的酒菜?” “那里新来了一个厨子,会做一些淮扬菜,味道不错,所以我就叫萍儿去买一些,怎么?连这些事郡马都要过问吗?”李莫鸢不卑不亢,即便一双碗筷被南翼枫看到,她也没有什么慌张。 南翼枫摇头,浅笑着说:“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说,因为知道你喜欢那大厨的手艺,在临来之前我已经叫人去将那大厨请到家里来了,这样你以后也免得叫萍儿来回跑了。” 听着他所说的话,李莫鸢没有接话,心说南翼枫看来是什么都知道,故意那把大厨请家里来试探她,以后她只能让萍儿去厨房去饭食,若是再去外面买吃的就说不过去了。 “就你一个人,怎么食盒里是两双碗筷?”这个时候南翼枫将话题绕道这上面,他从这上面看去,就已经明白,陌云清并没有离开南家。 在那天南翼枫有意而为的叫人捉拿陌云清的时候,他特意吩咐人用淬了毒的毒镖,就是想让陌云清有来无回,即便拿毒只是慢性的。 其实南翼枫对陌云清下手,并不只是因为看到了陌云清吻李莫鸢而生气,而是还打着另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这个事害死陌云清,一旦成功,那么皇上就只剩下庆王爷一个皇子可依靠,庆王爷登基那便是迟早的事情,他南翼枫也会成为帮助庆王爷登基的功臣。 想一想到时候庆王爷登基,自己为南家光耀门楣的时候,南翼枫就激动不已,尤其是到了那时候或许他不但可以娶了陌芊芊,还能不再顾忌李莫鸢的威胁,彻彻底底的拥有她,他就更加的野心勃勃,打定主意势必要自己的计划圆满成功。 “萍儿尽管是丫鬟,可是她自幼陪着我,我不拿她当下人,让她和我一起用饭,难道不可以吗?”李莫鸢反问道,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阴谋的光芒,心就莫名的紧张,担心起了陌云清起来,该不会南翼枫又在打什么注意呢吧? “以后就不用了,郡主你的身份和往日不同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与一个下人一起吃饭成何体统?”南翼枫说着,接着对跟来的其他下人道:“说了这么久的话,菜也应该凉了,你们还不拿下去丢掉,叫厨房那从凤仙楼来的大厨重新做一些。” 李莫鸢看着那些下人将饭菜要拿走,她冷着脸站了起来,语气冷冷的道:“不必了,被郡马这么一说我还哪有什么胃口!” “我可没有故意坏郡主你的雅兴呢。” 看样子南翼枫是不打算走,李莫鸢也不给他什么好脸色和面子:“外面天气不错,我要出去走走,就不奉陪了。” 说着李莫鸢就往外走,萍儿也紧跟着过去,屋子里就剩下脸不是颜色的南翼枫一个人了。 “主子,这菜……”下人不知道好歹,还有胆子上前去问。 南翼枫劈头盖脸的把火撒在了他的身上:“蠢货,将这些都丢去喂狗!” 下人战战兢兢的走了,不敢有任何异议,就将食盒也拿走了。 外面风和日丽,天气暖和得很。 蝴蝶扑着李莫鸢头上的簪花,惹得本来生气的她笑了起来。 萍儿将蝴蝶抓住,递给了李莫鸢,但是她拿了过来就放了,这让萍儿有些不解,可是看着主子那一脸开心的笑,也就没有说什么。 走了一段路,李莫鸢才望着晴朗天空中的白云,淡淡叹息着,忽然看到被自己放走了的蝴蝶飞舞着过来,围绕着她转个不停像是感谢一般。 “一定是郡主的善良,让这只蝴蝶自己飞回来了,它倒是通用人性。”萍儿雀跃的说着。 李莫鸢伸出手掌,那蝴蝶落在了她的掌心,她看着蝴蝶自然形成的翅膀花纹极为好看,落寞的叹息着道:“它能小的什么?” 一抖手,蝴蝶飞走了,再也没有像刚才那样飞回来,李莫鸢一阵怅然,她与陌云清之间的协议若是完成了,该不会他成为帝王的时候,也会像这只蝴蝶般飞走了吧。 她有些想不通,自己和他联手,是否是个错误的选择。 和萍儿继续朝前走着,李莫鸢想起了最近栽种的冰莲花,便从石桥上一步步朝着花圃那边走去,谁知不等到近前,就看到了那边飘起浓浓的厌恶,一股夹杂着焦糊味的花香传来。 急忙走了过去,看到一些下人正在那里用火把点冰莲花,有些没有连根拔掉就直接点着花瓣,怕烧不着上面还覆盖着一些甘草,像是早就有准备做这些事情。 下人们看到李莫鸢来,不由得分分停住了手中的事,不敢在往下进行了。 萍儿喊过管事的到李莫鸢跟前,李莫鸢冷冷的瞧了管事的一眼,接着又望着自己那被烧毁的冰莲花残骸说道:“是不是南翼枫叫你们这么做的?” 府中众所周知这些花是李莫鸢叫外面的人栽种进来的,如果不是南翼枫下命令,还有谁敢有这个胆子。 管事的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吓得都不说话了,他看到李莫鸢一副了然的模样浑身又是一颤,他这不说话也代表着默认,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但是李莫鸢没有难为他们,转身就走了,倒是管事的心中还有着余悸,打算早早领了份例就回家,不然这宅中的争斗迟早让他这个下人脑袋搬家。 路上李莫鸢叫萍儿去别的地方,自己则瞧着没有人跟踪自己,就去了藏着陌云清的屋子,一路上心还在因为南翼枫烧了冰莲花的事情而愤怒。 陌云清受伤,她不能去给他买药,所用的药油也没有多少了,这才想到了古籍上说冰莲花能愈合伤口这件事,所以栽种到了花圃中,为的就是每日取一些给他疗伤,可是眼下南翼枫捷足先登,把花圃给毁了。   ☆、第七十五章 猫抓老鼠 到地方以后,打开了门,李莫鸢进到屋内,她已经将陌云清在夜里转移到了这个空阔的绣楼里,据说这个绣楼是南翼枫姨娘所生的那个妹妹的居所,尽管常年空着,可是屋子里的摆设很好,她收拾了一下,倒也能住人,就叫陌云清躲了进来。 这个绣楼一共四层,屋子好几间,若是南翼枫他们查来也不好查,再加上绣楼的后院有一个池塘,若是真的藏不住了,陌云清还能跳到池塘里躲避。 这些日子陌云清身体将养的不错,不但能下地走路了,还可以运功疗伤,不过他总说自己提不起内力来,大概是因为体内所中的毒没有清除的原因。 一直到楼上,甚至到了陌云清的屋子门口,都不见他出来,换做往日他早就神秘兮兮的出现,和她说话了,正疑虑着,她推来了屋子门,忽然看见一抹白衣躺在地上,便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将他扶着躺在床上,过了一会,才稳定下来,幽幽的睁开了凤眸。 陌云清的脸色还是十分不好,嘴唇已经不是前两日那样苍白了,但是整个人瞧着还是很虚脱的样子。 “你怎么才来啊?”陌云清一睁眼见是李莫鸢,露出欣喜之色。 “别动!”李莫鸢让他躺好,去取了一杯水过来,让他喝了,然后问道:“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还见你气色很好,怎么忽然间成了这副模样?” “我……没事。” 李莫鸢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猜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说,你是不是运功疗伤来的?” “我的影卫不再,我又浑身病怏怏的,只能运功疗伤,哪曾想这次急火攻心了,倒是让这两天白养了,病加重了一些。” “你就这么着急着回去吗?”李莫鸢听他说完,语气不快的道。 陌云清听着她说话乐了,因为刚才恢复了一些气色,他也有精神许多,凑了过来看着李莫鸢那双美眸道:“怎么?郡主舍不得我离开?” “谁舍不得你,你早点离开我才巴不得呢。”李莫鸢不肯承认自己舍不得他离开,执拗的道。 即便李莫鸢不承认,陌云清也看出她的表情与她的心思相反,俊脸之上浮出狡黠之色:“好,也不知道那天是谁,夜里做梦握着我的手喊大哥哥不要走,现在我走不了,你倒是狠心让我离开。” “那也不是在喊你。” “反正我不管。”陌云清瞧着她生气的小摸样,自己偷着乐,接着问道:“你不是给我送饭来了吗?怎么不见你拿来?” 李莫鸢想到了南翼枫的所作所为,又想到现在陌云清的情况加重,似乎真的不能将他继续留下去了:“过会我就送你走。” “怎么了?你跟我来真的?”陌云清一片茫然,身体的情况的确挺难受,可是有她陪在身边,他还是满惬意的,至少现在还不想离开。 “南翼枫怕是已经猜出来你还在府中,再加上你还中着不知名的毒,你还是早些回到宫里去,让太医给你治好才是。”李莫鸢要送他离开,说心里话她也不是很舍得,不过她却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黯然的道:“南翼枫做这么多,恐怕是要对你不利,我叫你回去也是为了你好。” 陌云清扶住了她的肩膀,令她绝色妖娆的脸望着他的目光,接着一字一句的道:“你认为我回到宫里就安全了?影卫不再我身边,宫中的安贵妃更不是等闲之辈,我回去就等同入龙潭虎穴一般。” “你少拿这些话蒙我,四天了,一说走你哪天不是这样说?”李莫鸢不怎么相信陌云清的话,她觉得他是七皇子,回到皇宫还有谁能对他不利,再说还太后关照着他呢。 “可是……” 李莫鸢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她认为他就是想这样赖着不走,的确她也不想让他回去,可是这么下去只会耽误了他的病情:“一会我就准备马车,就说去宫里看太后,你和我一道入宫吧。” “你真的让我回去?”陌云清承认这些日子他找各种的理由不愿意走是因为她,可是她说让他走,也不能真的这么决绝啊。 “七皇子,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对我……以后你再也不要做出这样越了规矩的行为了,因为我们不可能。”李莫鸢在对陌云清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脸上没有表露出来:“还有,没有必要的事情,你别在往南家跑,除了协议的关系,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点。” “呵呵。”陌云清冷笑起来。 李莫鸢看向他,他的神色依旧如常,她本以为会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难过,可是却没有,或许真的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多了。 陌云清绝美的俊脸之上,凤眸里划过的了冰冷,一下子宛如又从那个和李莫鸢打闹的人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做那些越了规矩的行为,不过是逗逗你玩,你却当真了,好吧,既然你这个主人都下了逐客令了,那我也不能再待下去,你就去安排马车吧,什么时候安排好了我就立即就走,绝对不会在纠缠你半分。” “好!”李莫鸢听着他说的话,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外走,心情却随着这一步步往下沉。 他是一个不能惹的人,你不能对他有任何幻想,这样在心里叮嘱自己,她疾步离开,但是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不止。 景色别致的深宅大院里,从倾心阁驶出了一辆马车,路过的下人见着了马车都退到两旁候着,望着马车充满艳羡,知道一定是郡主去皇宫里了。 李莫鸢凭借普通商户庶女的身份嫁了南翼枫为正妻,受到皇后赏识,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她的传说层出不穷。 马车一路行驶,眼看着就要出了南家大门口,结果忽然来了许多家丁挡在门口,驾马的车夫勒住了马的缰绳停了下来,见前方的人群里出现了南翼枫的身影,立即将嘴里要骂出去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今天没有听宫中传旨,怎么郡主就要进宫啊?”南翼枫一双眼眸盯着马车,嘴角扬着得意的笑,自己以为即将看到一场好戏,他走上前去,将车夫打退一边,一撩开帘子,结果车里却只有李莫鸢一个人,霎时间连就变了颜色。 李莫鸢哪能不知道他是因何吃惊,不禁笑了,笑他也太过不把她当回事,以为她也和他一样愚蠢吗? 南翼枫看出李莫鸢的笑里有对自己取消的意味,可是并没有说什么,看着她精致的容颜:“进宫怎么不说一声,让为夫也陪着你去?” “呵呵,我记得婆母曾是安贵妃身边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后最烦安贵妃,你若是与我同去,说不定太后想起不好的事情,牵连到了南家。”李莫鸢看他的眼神总是瞄向车厢内,心里知道他是在找陌云清,可是他在怎么知道,她就是提防了这一点,所以早已经做了准备。 在李莫鸢行驶马车来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差萍儿带着陌云清从南家后门走了,她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吸引南翼枫的视线罢了。 “哦,是这样,可是今天风和日暖,我正想请你游湖,若是太后没有召唤,你还是别去了。” 李莫鸢瞧着他那多疑的眸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还你为什么总是往我的车厢里瞧,南翼枫,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不然后果你承担不了。” “郡主脾气大我知道。”南翼枫看到车上一幕,就知道自己中了计,可是他惊讶归惊讶,却一点也不担心:“那我到是要知道后果是怎样的!” 望着南翼枫那莫测的笑容,李莫鸢感觉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正要叫车夫继续驾车,谁知南府的红木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前些日子来刺客,我怀疑那个刺客还在府中,所以接下来一个月府中上下任何人不可以出入。”南翼枫掷地有声的宣布道,实际上这下话是给李莫鸢一个人听的。 李莫鸢不动声色的看着,心中担心如果府中戒严,陌云清能否逃出去,可是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有关的表情:“怎么,连本郡主出去也不行?” “为了防止那刺客跟着郡主你的马车一起进宫,伤害到了宫中的贵人,也只能委屈郡主在府中待些时日,若是郡主寂寞,没事,为夫已经将铺子交给了总管代为管理,专心陪你……”南翼枫在做戒严南府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将所有的安排好了,他此前之所以这么不慌不忙的,就是因为预料到陌云清跑不出去。 李莫鸢沉下脸来,狠戾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么说本郡主是和那贼人是一伙的?本郡主受到太后抬爱,怎么可能带人去加害太后?” “为夫可没有说你是带那刺客是去加害太后,我只不过是为你着想罢了,那刺客狡猾,能在府中藏了这么多日,难保不会偷偷藏在马车里,或者乔装打扮成某个人离开,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这么做。”南翼枫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觉得自己和陌云清玩得起猫抓老鼠的游戏:“我这一切可都是为郡主好。”   ☆、第七十六章 何必再躲 瞧着被横在门口的木头和门插,从这一点就知道想要出去已经不是一件难事,况且跟随马车的这些人见南翼枫这架势早已经知道其中有了什么事,便不敢太和李莫鸢站在一条线上了。 车夫颤颤巍巍的说着:“郡主,不然我们听郡马的话改日再去吧。” “郡主?你们怕是眼里早已经没有了我这个郡主了吧,何必叫的这么尊敬!”李莫鸢从马车上下来,拂袖朝着倾心阁走去,在做这件事之前,她和萍儿说过,如果不成,就都聚在倾心阁中。 南翼枫看着李莫鸢的背影,饶是得意,他忽然想到,李莫鸢对陌云清似乎有些不同,该不会是有什么…… 攥起拳头,陌云清暗暗打起了另一个主意,他心里合计,陌云清中毒似乎已经有了四五天了,现在距离毒发也就差几天了,到时候若是他提出筹码,也不知道李莫鸢是否会就范。 入夜,天色漆黑如墨,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流水声。 肃静的屋子里,窗户还没有关上,飞蛾扑亮光而来,要飞入火中,李莫鸢拿下发簪,拨了拨蜡烛的焰心,将那只已经几乎化为灰烬的飞蛾拨了出去。 飞蛾扑火…… 李莫鸢看着那飞蛾,想到了自己,她总是没有来由的想起陌云清,也不知道这份惦记是对是错。 漫步到镜子前,李莫鸢将手中的发簪放在了桌子上,手摩挲着脖子上戴着的玉佩。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是虚惊一场,没有让南翼枫抓到陌云清,可是李莫鸢的心还是悬着,她知道南翼枫打着什么主意,可是偏偏现在就是不能把陌云清送离南家了。 “唉!”李莫鸢哀声的叹息了一声。 忽然传来同样的一声哀声,是个男子的声音,她不由得一抬头,却从镜子里看到陌云清那张挂着笑意的俊脸。 “谁让你随意走动的?”没有走成以后,李莫鸢就把陌云清藏回了绣楼,怎么他又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里了。 陌云清坐在了李莫鸢一旁的椅子上,好看的眼眸打量着李莫鸢,笑意更深:“瞧,我没走你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我……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来看你。” “你兴致倒是不错,也不怕被南翼枫安排在外的人抓去。”李莫鸢沉着脸,不过瞧着陌云清那脸上的笑意,她一个没忍住,竟然也跟着露出了笑容,自己怎么这么没心没肺,不理他也是为他好,可是偏偏在他面前她就板不住。 伸过来纤白如玉的手,陌云清的指尖有些冷,他刮了刮李莫鸢的鼻尖,俊脸上那清明的眼睛似桃花般清透动人:“我可不会被她抓去,不然有人该偷偷哭鼻子了。” “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被抓走才好呢。” 扶着李莫鸢的肩膀,骤然,陌云清将脸靠近了她的脸,他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的心一下子乱跳起来,脑海间不由得浮现那天种种暧昧的场景,脸颊唰的绯红:“你是不是伤势好点了,就要耍无赖?真后悔上次救了你这只狐狸……” “我看你才是小狐狸。”陌云清轻笑起来,看着她脸颊粉红的模样,十分可爱:“不过我要是被抓么,我就说是来找你的。” “你!”李莫鸢怨怼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 陌云清忽然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似乎和李莫鸢记忆里的味道是一样的,只是她想不起来从哪里闻过,就在这时听他说道:“这样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还说你不是狐狸,足智多谋,可惜我和七皇子你到是真没有什么,就算被南翼枫看到也没有什么。”李莫鸢说完这话,忽然有点后悔,因为她发觉陌云清正在越靠越近,眼看着他的嘴唇就要碰到她的嘴唇了。 李莫鸢不知怎么的,像是中了他的魔咒一般,竟然忘记了挣扎,而就在这个时候,萍儿忽然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吓得手中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陌云清松开了搂着李莫鸢的手,倒是没有什么慌张,他刚才不过是想逗逗李莫鸢,没想到让她的婢女看到了,只怕是这个玩笑会越闹越大,不过他却盼着众所周知才好呢,他似乎真的对她感兴趣了。 萍儿蹲在地上,急忙去捡东西,接着转身就要出去,转身间不知道看到外面什么场景,吓得脸色一变,转身过来对李莫鸢和陌云清道:“快让七皇子躲一躲,南主子来了。” “他早就知道了,躲来躲去还不如见上一面,叫他好安了他那份心才好。”陌云清没有躲的意思,俊逸的容颜表情镇定极了。 李莫鸢见此也没有着急,陌云清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也就点头,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南翼枫来。 见她这样倒是叫萍儿着急,可是又无可奈何,刚要劝说,南翼枫已经到了门口。 南翼枫身边没有带一兵一卒,独自前来,表情见到陌云清在这里也没有惊讶,倒是流露出一丝喜色,接着缓缓走到跟前:“多日不见七皇子,倒是别来无恙。” “南公子好计策,封死了南家上下所有的道路就为了在下,实在是不敢当呢。”陌云清瞧着南翼枫,打心底对着这个人存有鄙夷,他帮着陌云廊的那些事情他早就有耳闻,所以才将他视为出去陌云廊的第一道障碍。 “若不是我这么做,岂会见到七皇子殿下?”南翼枫笑的诡异瞧了一眼李莫鸢,莫名心里倒是有些不舒服:“我知道七皇子是个谦谦君子,不可能对郡主有什么无礼,可是,想必太后赏赐郡主牡丹罗裙的事情,殿下应该知晓一二了吧?” 陌云清俊逸的眼眸看着南翼枫,一副了然的模样,并未搭腔。 “太后有意让郡主成为太子妃,云涧国未来的皇后,那就意味着……那么就是储君之中谁娶了李莫鸢谁就是帝王。”想到此南翼枫不免有些失落,脸上的表情笑意也淡了一些,语气略有些不快:“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南某人将要被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南公子不是很会见风使舵么,到时候只怕会成为我三皇兄的开国功臣吧。”陌云清虽然之前没有说话,却一语分清利弊:“不过,怕是这个开国功臣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烫手山芋,功臣哪能那么好当,尤其是像我三皇兄这么个多疑的人。” 南翼枫点点头,表情赞同,对七皇子看似很钦佩:“可是我身为商人,算计别人的时候我也清楚怎样看清楚一个人,三皇子是势力强大,比你七皇子能争到皇位的机会大,不过他这个人生性多疑不会留人话柄……他似乎已经对莫鸢感兴趣了呢。” “想不到你考虑的还真多,但还是为虎作伥,不然怎么不放了七皇子呢?”李莫鸢这个时候开口,语气冷冷的。 “我很欣赏七皇子,但是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我忌惮三皇子,可是和他是一条船上的,所以便是前路凶险难测,我也要继续下去,可是我得为自己向七皇子讨个保障。” “什么保障?” 南翼枫笑一笑,起先并未作答,可见他打的不是一般的主意,他诡笑着分别看了陌云清和李莫鸢几眼,接着道:“三皇子是有登大宝资质,可是难保七皇子你就是等闲之辈,作为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我没有理由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知若是七皇子真的登基称帝,到时候能否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言下之意若是陌云清当了皇帝,那他就会拿着他所掌握的有关七皇子的罪证临阵倒戈,这一举动不是什么善类所为,可是眼下陌云清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同样他没有回答同意,也没有回答不同意。 南翼枫定定的等了几分钟,见没有回答,似是失落的沉下了表情:“也许我南某人在七皇子眼里是个不仁不义的小人,怎么会想出临阵倒戈的事情,可前路难测,我这么做是再正常不过的。” “你倒是好会讨价还价。”李莫鸢冷嘲道。 李莫鸢即便这么说,可是南翼枫仍旧不以为意,见陌云清还没有点头,拍了拍手,进来了许多看样子武功不差的劲装家丁:“我南某人并不着急,可以慢慢等七皇子答复我,那么就请七皇子前去客房思索吧?” 陌云清见南翼枫这个阵势,并没有惧怕之色,浅浅一笑,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自己走出了门口,临离去还回头看了李莫鸢一眼。 李莫鸢用眼神回应着他,她会想办法的,他倒是轻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眼看着陌云清走了,南翼枫忽然前去把门关上,转过身来笑吟吟的对着李莫鸢,这让她不由得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南翼枫走到了她身边,伸手钳制住了她光洁小巧的下巴,眼神阴冷:“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你甭想再打其他的主意了。”   ☆、第七十七章 你到底打算怎样 “陌云清好歹是七皇子,你别想借着三皇子之势做什么对不起陌云清的事情。”李莫鸢狠狠的警告着道,她总觉得南翼枫的目的不仅于此。 “你担心他?”忽然南翼枫所问非所答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莫鸢想要答话,可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此刻心里纠结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想承认担心陌云清,可是她的心在告诉她,她担心他,而且这种愈演愈烈的担心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可就是不想他有事。 南翼枫已经料到会如此,尽管内心充满着不甘的怒火,但是还是将愤怒强压下来:"三皇子就要回来了,我是不敢把陌云清怎样,但是他敢。" 李莫鸢听了,果然着急起来,她就知道他的目的不仅于此。 "陌云清和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这样为他牵肠挂肚?别忘了,你是李莫鸢也好,郡主也罢,你始终不过是我南翼枫的妻子,该牵挂的着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别的男人。"不等她说些什么,南翼枫抢先答道,眼眸之中透露出他压抑不下的怒火。 看出了她的焦急,一向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南翼枫发现自己的那些伪装全都起不了任何作用,这个小女人,竟然令他拿她没办法,主要是他不敢使用强硬的手段去对付她,害怕伤害到这个自己第一次在意的人,再者,论心计还有手段,就算他再有办法却始终不是她的对手,这才导致了他对她束手无策的局面。 南翼枫望着李莫鸢精致的脸庞。如玉的肤色粉嫩白皙,夹杂着怒火和冰冷的美眸此刻正怒视着他,一身素色衣裙映衬着她较好的身姿,墨色的头发挽着发髻,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灵动劲,让人一见就怦然心动。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偏偏是他的,但又不是他的呢? "南翼枫,你别得意的太早,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南翼枫满不在乎,她越是这样,就越令他想要对陌云清下手:"没事,七皇子到府上,我懂得怎样待客,至于他自己……" "你的主意打得倒是好啊!"李莫鸢一下子想明白。 陌云清中了不知名的毒,不用说就可以知道是南翼枫暗中叫人所为,只怕是他不服用解药撑不了几日,到时南翼枫以陌云清就是刺杀郡主,夜闯南家的刺客把他抓起来。 "你太聪慧了,害得我都不知道怎样设计陌云清才能逃过你的眼睛,不过现在么……你要阻止的话,一切都太晚了!"南翼枫看出她猜出自己的想法了,也就毫不避讳的摊牌:"没错,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实上一切也正如你猜测的那样,七皇子中的毒可不一般呢!等他毒发,夜闯南府的刺客就付出水面了。" 听着他的话音里有得意之色,李莫鸢表情沉冷到极点,南翼枫打的主意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 "但是么,刺客若是别人身份就指定是刺客无疑了,可是他是堂堂的七皇子殿下,皇储的候选人之一,他却夜里来我南府刺杀对他有救命之恩的郡主,恐怕说不过去?" 李莫鸢皱眉听着,满眼对他的鄙夷:"所以你想无赖他,说他是来和我私会的?可是你未免想象的太好了,有谁会相信你的话!" 她想南翼枫一定是想要借着这个噱头使七皇子难堪,如果她是单身女子,皇上也许仅仅是说说他而已,可若是她现在还是南家少夫人的身份,就难保在外人面前会给陌云清造成负面影响,在安贵妃的唆使下皇上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他。 “这可就不一定了。”南翼枫忽然凑了过来,充满算计的眼睛看着她的脸庞,语气怪怪的道:“怎么你担心他?” 李莫鸢目光一冷,避开了他的靠近,她即便平时很镇定,可是遇到和陌云清有关的事情都会有些慌乱,难道她真的关心他?所以才会关心则乱? “其实这件事不是没有补救,只要陌云清身上的毒解了,或者我不告诉庆王爷这件事,那么他就不会有事。”南翼枫诱惑似的语态透露出了他的想法。 他这么一说李莫鸢就已经知道了,他定是有更深的目的,怪不得她怎么觉得他说话总是很缓慢,似乎是故意引起她的兴趣,让她一步步的进入他的圈套之中,而他用的诱饵就是陌云清。 李莫鸢心情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陌云清发自内心的担忧,许久她咬了咬嘴唇问道:“你到底打算怎样?” “我不打算怎样,我只是想要尽到我当夫君的责任,郡主寂寞其实用不着陌云清,我……”说话间南翼枫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睛里蒙上了一层*之色。 打掉南翼枫的手,李莫鸢退步,冷色道:“南翼枫,你别这么龌龊!” “郡主就是这样想我的?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南某人在你眼里没有什么印象,那你就这样认为下去吧!”南翼枫一笑并没有生气,收回手来没有回答李莫鸢,转身便离去。 南翼枫这一举动让她一愣,心更加没底了,陌云清难道这次还真就要死在南府不成? 李莫鸢紧走几步,结果还是没有追上南翼枫,不过对着他远远的身影说道:“你要是伤他一根汗毛,我绝不饶你!” 她不可以让陌云清有事,绝对不能! “决定权在我的手上,用不着郡主挂心,既然敢做我就不怕郡主你的要挟,还是那句话,你知道我要什么?只要你答应,七殿下我会好好送他走!”远处南翼枫也停了下来,回身看了李莫鸢一眼,见她那在灯下气呼呼的脸庞,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你不答应也无所谓,那我就真的会送他上路。”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李莫鸢的心凉了半截,想着陌云清中的毒越来越深,如果不答应南翼枫的要求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若是答应,那么就要委屈了自己。 李莫鸢心里犹豫着,虽然没有主意,却不代表她就是那样没有头脑的女人,真的会按照南翼枫的话去办事。 陌云清的人她会救,但是她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至于这个办法…… 忽然间李莫鸢灵光一闪,嘴唇边弯起一抹较好的笑容,也许是到了让南翼枫吃吃苦头的时候了,这次是他逼她的,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房檐间的飞兽彰显着皇家的气派,就听着远远传来擂鼓之声相变朝野,气势洪武,贵气异常。 皇帝身着一身正装,面带笑容的挽着安贵妃的手走在百米长的红毯上,一步步走向宫门处,身后跟着不少太监和侍女,宏伟的一队人很是隆重。 今日皇帝之所以安排这样隆重的场面,皆是因为皇帝得到消息,得胜归来的庆王爷已经驾马回京,今日能到,所以特意去亲自迎接陌云廊这个很讨他欢心的儿子。 在旁观者看来,皇帝的确对陌云廊很看重,连年的封赏数不胜数,使人艳羡,也使人嫉妒,但也明白皇上对陌云廊的这些封赏一点也不足为过,因为他不但远远超过其他人,还骁勇善战,皇上不宠爱他很难说得过去,何况他的母亲安贵妃还那么受皇上的宠爱呢? 安贵妃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朱唇边露着浅浅的笑容,散发着光亮的琉璃瓦,和宫门内深邃的路让她骤然想起当年自己刚入宫的时候所受到的苦楚,想来到现在,尽管她是以色侍人,但总算没有辜负这么多年耗费的清纯。 “皇上,这次云廊回来,你可以定要给他种种封赏呀。”安贵妃挽着皇上的手,娇笑着对皇上说道,实际上是想要用自己的宠爱替陌云廊邀功:“要不是云廊又谋略,这次战役交给别人也未必会这么顺利,所以呀……” 皇上不等安贵妃继续说什么,就眉开眼笑着说:“不用爱妃你提醒朕,朕就知道该怎样做,也多亏了你替朕培育好了云廊这孩子,着实为朕分担了不少国事情。” “皇上瞧您把我说的,臣妾不过是在尽自己的能力做事,您既然信赖臣妾,臣妾自然是要把云廊带好,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的一番重望?”安贵妃八面玲珑的很,句句将自己的功劳往皇上身上抹,好让皇上因为她的能说回道而高兴。 果然皇上听了安贵妃的话很是高兴,笑得更深,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如果她不是这么能哄着他开心,他也不知道会拿她如何,也许也像是对待别的妃子那样丢入三千后宫之中不再理会了。 正是安贵妃的这些好,所以才让皇上更喜欢她,连带着也喜欢陌云廊,不然云涧国向来有规矩,除了皇后以外,任何人都不能与皇上走红毯,在这么大庭广众,气派的仪式里一起出席,而偏偏今日皇上却破了这么个例子,是明目张胆的宣告众人,自己对安贵妃的宠爱。 安贵妃瞧着陪同皇上来的其他妃子,只能远远的站在红毯的外面,朝这边飞嫉妒的眼神,她就无比的得意。   ☆、第七十八章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等了也有一些时候了,可是陌云廊归京的队伍依旧没有见到影子,所有人都翘首张望,频频期待着来人早点出现。 这个时候被皇上派出宫门打探的侍卫回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说道:“报,皇上,不好了,三殿下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突厥贼匪的埋伏,被箭刺伤了,现在伤势不明。” “什么?云廊受伤了?不是前日还飞鸽传书还说今天就能到京都的吗?怎么就受伤了?”安贵妃第一个着急起来,脸上的得意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都是担心,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那云廊他现在哪里?到底伤情怎样?” 难怪等了这么久陌云廊还没有回来,原来是出了事情,这可把安贵妃着急坏了。 皇帝在一边看着,尽管陌云廊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却一点没有像安贵妃那样着急,倒是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眼底掠过了一丝狐疑,接着劝安贵妃说道:“你先不要着急,先听他说完也不迟。” 安贵妃点点头,即便如此却依旧十分不安,眼睛里含着泪光,一心等着那侍卫快点回答。 侍卫不敢怠慢,急忙说道:“三殿下是贵人自然不会出什么事情,在护卫们的守卫下,他并没有大碍,只是伤情略有些重而已,刚才小的去探望的时候,三殿下已经到了城门外了,约莫现在也应该到了,属下来是先来通报,好让太医做准备给三殿下医治。” 安贵妃听了侍卫这话才稍稍放心了些许,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万幸了,她还能奢求什么,不过额上还是冒着汗,就是不知道云廊的伤情怎样了。 “那你下去准备太医,等云廊他到了,就给他治疗吧。”皇上打发走了那侍卫,然后来到惴惴不安的安贵妃身边,瞧着她那苍白的脸色,他不由的说:“你看,朕就说云廊没事吧,他是朕的儿子,命主天下,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了的。” 安贵妃脸色略有些喜色,‘命主天下’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说云廊可以当皇帝吗? “三殿下仪仗队来了!”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正想思索皇上话中意思的安贵妃。 安贵妃她抬眼一看,果然看到许多人马过来,其中的汗血宝马之上并没有人坐着,倒是其后有一辆马车,看来云廊受伤是坐着马车回来的。 马车刚到跟前,安贵妃就迎上前去,撩开帘子看到里面肩膀裹着厚厚的纱布的陌云廊,瞧着他虚脱的模样,她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 陌云廊看了安贵妃一眼,从站在她身后的父皇眼里看到了一些异样,不禁推开了她的手,暗中按了一下她,提示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流露太多。 经过陌云廊这么以暗示,安贵妃顿时明白过来,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兀自忍下泪水退到了一边。 毕竟她和他之间并不是亲生母子,私下里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若是表露过额的关心,怕是别人说闲话,何况皇上在陌云廊出征以前就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女大远离父,儿大远离母,不管怎样安贵妃都是不能太靠近的,这样很有事规矩,她真的差一点心急之下就忘记了。 好在皇上并没有说什么,查看了一眼陌云廊的伤势,就随行送他去特意给他打扫出来的院落,这时那侍卫已经带着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了。 太医查看了一下陌云廊的伤势,好在不太重,不过取出箭的时候,着实让在一旁看着的安贵妃感觉到心惊肉跳,还有揪心的疼,此时她算是明白了,自己不但离不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儿子的男人,还更加对他存有依赖,不忍心看他受伤的模样。 包扎完毕,太医们都走了,陌云廊却也起身,却被安贵妃一下子给拦下了。 “你起来做什么?要是挣开了伤口,怕是不好再愈合了。”安贵妃不由得劝道,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无法去忽视。 “无碍。”陌云廊摇摇头,接着对一旁的皇上说着:“父皇,儿臣在这后宫的庭院住着怕是不妥当,我还是回自己的王府去吧。” 皇上也不怎么希望他在宫中住,他总觉得他宠爱的妃子和自己的儿子之间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可现在陌云廊受了伤,他也不能眼见着他受了伤还往共外面送,于是劝说他留在这里。 一个年迈的太监从外屋子的外面走了进来,在皇上面前说了一些话,这个太监是苏总管,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也许是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所以导致皇上一听到话就走了。 见到皇上走了,安贵妃舒了一口气,不然她还想要找个理由支开皇上呢,这么巧机会就来了。 “云廊,你伤口还痛吗?”安贵妃凑了过来,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美眸之中露出潸然欲滴的模样。 陌云廊表情比较冷淡,想到她对自己还很有用处,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拉着她的手道:“无碍,有劳颖涟为我担忧了,只是我还要在宫中养伤几日,你千万不要表露出什么,要知道你我的事情关系到性命,宫中人多眼杂莫要叫人发现什么才是。” “你说的我自然是明白,你放心,我会有分寸。” 安贵妃瞧了一眼这个屋子,排场的气势与她住的宫殿不相上下。 坐在床上朝别处望去,奢华的古董花瓶琳琅满目的摆在古董架子上,绣花纹路的地毯铺在地上,在围着纱幔的雕栏大床不远处,放着一个屏风,靠着屏风的红木桌子摆放着玉质茶壶和金茶点碟子,旁边还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一见到药碗安贵妃想起什么,亲自上前去端药,因为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在皇上离开的时候她就全部都给打发走了,这样好方便他们二人之间说话。 “来,把药喝了吧!”安贵妃生性多疑,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投上一颗心的人,对她却没有念过什么情分。 陌云廊在她的服侍之下将药喝完了,看着她凑近,他扶着额头皱眉的说着:“许是舟车劳顿累着的,我想休息一会。” “那……那你休息吧!等皇上忙公务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安贵妃有些失落,不过想一想也是,从别处负伤赶回京城是要休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临走她还略有些欣喜的说着:“这个小院离我住的宫殿就不远,你休息好了,若是想我就叫人传个信。” “颖涟,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找你。”陌云廊忽然朝着她伸手摆了摆。 安贵妃会意的过来,见她要她伏身,她照做了,接着就感觉额头一股冰凉的感觉,这才发觉是被他吻了,脸颊一阵红润。 在宫中生涯,为了迷惑皇上对于男女之事从来不陌生的安贵妃,却在陌云廊面前像是一个娇羞不知世事的少女一般,她那被宫中琐事变得苍老的心,仿佛也在一瞬间复苏了,这种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所以她迷恋不已。 陌云廊瞧着她红扑扑的脸,娇笑着走了,等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处,俊逸非凡的脸庞上,坚毅的眼眸一下子笑意全无,整个笑着的表情也冷若冰霜。 想着在战场的时候,他得到王府管事的传信,说在安贵妃的逼迫下叫人去追杀逃走的李莫鸢,这个女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完全将他临走时嘱咐的话抛在了脑后。 陌云廊不知怎么的,对安贵妃产生了意思厌恶,这不仅仅和他对她有一半利用的关系,还有就是,他对她那残有的少数感情正在一点点减少,也许感情就是这样神秘的东西,一旦得到了,他就不会觉得稀奇有趣了。 “李莫鸢,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你便是被封为郡主,有太后护着你,我也不会让真的从我的手心里逃走。”相反陌云廊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现在对李莫鸢的兴趣远远超过任何事情,想起她那不甘而又倔强的小脸,还有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他就更加对她念念不忘。 在征战的时候,陌云廊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在思念李莫鸢的时候度过的,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令人着迷的地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就是她那股子倔强劲,让人很难说忘就忘。 陌云廊扶着额头想着这些事情,忽然间想起今天迎接自己的人里少了一个人。 陌云清怎么没有来?像这样的场面,他就算是不喜欢也不可能会不出席的呀? 陌云廊正想不明白,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窗口,这时一只通体白色的信鸽飞了进来,他一身手,那白鸽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打开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件,陌云廊一撒手放走了信鸽,接着看起上面的消息来,上面是他在南家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说是陌云清被当做刺杀郡主的刺客,被南翼枫私自给囚困起来了,不知打算怎样。 陌云廊一皱眉,南翼枫答应过和他保持一个战线,可是像私自囚禁了陌云清这样大事,瞒着他似乎有些不对,看样子南翼枫是存有一些私心,至于到底意欲何为,那就只有南翼枫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第七十九章 她还得救他 一撒手,信鸽飞走了,而陌云廊的思绪还依旧停留在纸条的消息上,棱角分明的阳刚俊脸散发出寒气,眸光迸射寒光。 他是需要有私心的人,可是这有私心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他绝对会不留情的毁掉,只可惜现在不是毁掉南翼枫的时候,陌云廊有些懊恼,却无从去想对策。 南府,如寻常时候一样十分沉静。 穿着素色衣裙的李莫鸢站在树下,眼神幽深的盯着远处的客房,那客房门上不但锁着一把古锁,门口处还把手着两个护卫,将屋子里的人和外面的人都看得死死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那些人的眼睛。 “奴婢早上已经试过了,根本不让任何人进去,甚至给七殿下送饭都是少爷他自己的心腹。”萍儿见李莫鸢表情不好,知道她是在担心陌云清,可眼下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禁忧心忡忡的说道:“少爷这个人凡是都精打细算,七殿下落在他的手上怕是真的很难逃出去了,可是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呢?” 李莫鸢深吸了一口气,萍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不知道,几天前南翼枫走的时候,她想的是有能力就尽量拖住他,至少不让陌云清有事,然后等着宫里那边传消息过来,但是怎料到,不但没有丝毫的风声从宫中传来。 在几次从陌云清这里回去的路上,她都会遇见南翼枫母亲身边的嬷嬷翠姑,举动奇奇怪怪的,甚至有一次她不巧还撞见了翠姑偷偷到囚禁陌云清的屋子前打探。 当时李莫鸢很好奇,就跟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了翠姑回到住处便拿出了一个飞鸽,写着什么,似乎是因为没有打探清楚什么,本来打算写东西的翠姑又将鸽子放回笼子里,对此事也就作罢了。 在翠姑走后,李莫鸢曾叫萍儿在外面看守,然后偷偷拿着从管事那里偷拿来的钥匙打开了翠姑住处的房门,瞧着那宝蓝色眼睛的鸽子她猛然间想起从哪里见过。 鸽子的眼睛多为乌色和红色,从未有宝蓝色的,而这个各自却奇特异常,这才使得李莫鸢注意起来,她想着想着,想到了是从庆王府看见过,那时候陌云廊出征,她偷跑出庆王府的时候,在王府的后院的笼子里曾看见过这个不寻常的鸽子,一想此事,李莫鸢便明白了一切,翠姑定然是陌云廊安插在南家的眼线! 抽回思绪,李莫鸢瞧了一眼身边的萍儿:“几天了,都没有动静,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郡主说的是?”萍儿明白李莫鸢指的是那件事情,眼眸里和李莫鸢一样笼罩上了愁云。 李莫鸢发现翠姑是陌云廊的眼线以后,就把那只宝蓝色眼睛的鸽子拿走,写了一封七皇子在南家的字条发给陌云廊,她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害陌云清,而是想要利用陌云廊的猜忌来救他。 南翼枫一直打着私心,所以李莫鸢才会这么认定,陌云廊不知道陌云清被关在南家的事情,否则他的眼线也不会这么不安的打探。 李莫鸢觉得,若是陌云廊知道了南翼枫囚禁陌云清不报的事情,那么就肯定会怀疑南翼枫打着别的注意,这样一来,两只狼起了分歧,那收益的自然是她这个渔翁。 只要,李莫鸢在其中加一把火,很快陌云廊就会南翼枫有成见了,就算他将陌云清献给陌云廊,陌云廊的心里也不一定会舒畅。 “三皇子至今都没有动静,这到是不符合他的急性子,按说他知道了消息,早就应该来南家对南翼枫声讨此事才对。”李莫鸢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陌云廊居然会这么安静,这对她和陌云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南翼枫囚禁陌云廊的时候,就开始封锁了府中各个出入口,除了他和他的手下以外任何人不准出入,正是因为如此,陌云廊的那个眼线翠姑才会使用飞鸽传书这样隐秘的方法传送消息。 李莫鸢眉头紧皱,脸色有些苍白,因为她对陌云清的担心,导致她越来越憔悴,在这样下去怕是她要和他一起倒下了。 不,不行,她还得救他! 李莫鸢握紧了拳头,轻咬着那红嫩的嘴唇,美艳翻涌着不甘的情愫,她回头看了一眼萍儿:“你说在杂役之中,南家的厨房里有你一个小姐妹是吗?” “是的,郡主你打算是?”萍儿有些不明白,疑惑的看着李莫鸢,这件小事和救七殿下有关系吗? “你过会去准备几色好的菜肴,还有烈性的女儿红,叫你那个小姐妹给这守着屋子门口的侍卫们送来。”李莫鸢看着那门口,办法虽然简单,但直到这个时候才用,是怕一下子惹急了南翼枫,不过就算是等了陌云廊回京这么久,还是没有动静,她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萍儿脸色有些为难,若是事情败露了,那个小姐妹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此刻我们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在做完这件事情以后,可以叫她来倾心阁当差,有我护着,南翼枫不敢把她怎样。”李莫鸢看出萍儿担忧什么,开口说道,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美貌无双的脸上尽是愁容:“我这也是下下之策,万一弄不好,南翼枫说不定真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不过我好歹是太后特封的郡主,就算怎样,也不会为难我和你们的。” 萍儿点点头,她也不想看到主子这么为难,大不了事情败露了就是搭上一条小命而已,如果没有主子,她的父母早就死了,现在就算是主子要她拿命去换,她也愿意。 “可是为什么郡主让奴婢的小姐妹去呢?”萍儿对这件事之上有些不解:“奴婢去了岂不是比她更可靠,而且奴婢办事……” 李莫鸢侧过目光,看向了她的脸:“话虽如此,可是若是你亲自去送,那守门的人还会认不出你来?南翼枫做事谨慎,早就已经叮嘱过那些人了,到不如让一个陌生人去,那些人也能收起疑心一些。” 萍儿点头,果然还是主子的考虑的周全,想到这里她就去准备了,而李莫鸢还站在树下没有回倾心阁,她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陌云清有可能伤势很重,心就一阵阵的抽痛。 天色转眼间黯淡下来,夜幕之中璀璨的星光耀眼夺目,但皎月苍白的脸倒是让人徒感悲伤。 府中到处一片漆黑,若是细听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顺着长廊的一端走来三个人,在最前面的萍儿拿着一个风灯,她旁边提着食盒的娇小女子,大概就是她联络来给那守门人送吃食的人。 夜色之中,李莫鸢的穿着看得不是清楚,依稀可见是银白色的衣裙,翠色的发钗闪耀着如星辉一般的光芒,在黑暗之中和天空的繁星相互交融,如玉的脸上画着淡妆,显得她朦胧的倩影在夜色里宛如狐媚,妖娆多姿的同时,又多一分轻灵动人,此生一顾难忘。 走过长廊,不远就到了地方,在那间屋子的门口,还亮着明亮的烛光,守卫的人见着比白天减少,只剩下了三四个,腰间全部都佩刀,五大三粗的健硕身材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给那娇小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她即便有些畏畏缩缩的,可还是提着食盒和女儿红去了。 李莫鸢则用眸子朝着那边观看着,见到果然如逾期的那样,那些人都吃了食盒的饭菜还有酒以后,眼神里才有了光泽。 那并不是普通的酒菜,而是掺了蒙汗药专门对付那些守卫的,因为一般人都在晚上的时候精神松懈,所以李莫鸢才选了这么个时候叫那女子过去送吃的,以那些头脑简单的护卫的智谋,怎么可能会想到饭菜里做了手脚,饭菜一递过去他们自己就动了心,也就没有费什么力气。 “等一等!”李莫鸢拦住了要过去的萍儿,不动声色的朝着那边看了一会,见那女子冲着他们这边点点头,确认护卫们都被蒙汗药迷晕了,也就不再担心。 走到了屋子跟前,李莫鸢嘱咐着萍儿说道:“你在这里帮我守着,要是南翼枫他们来了,你们就喊我一声,我很快就会带着七殿下出来。” 尽管李莫鸢安排一切计划都很好,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将陌云清救出来该怎么办,还有他身上的毒,这一切都是一个问题,不过眼下她已经顾不了许多。 最近南翼枫一直没有来倾心阁,也没有烦着李莫鸢,她就越来越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南翼枫可不是这么就容易安生的人。 “陌云清!”李莫鸢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屋子就开始寻找陌云清的身影,结果大厅里根本没有人,她见那雕花的里屋门口挂着纱幔,就朝着走去,挑开帘子进到屋内。 李莫鸢撩开帘子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床上盖着锦被,背对着自己的人,瞧着身形像是陌云清,不过哪里好像有些奇怪,因为此刻的时间比较紧迫,她也没有躲考虑,就走了过去。   ☆、第八十章 你为什么总是讨厌我? 纤细的手指刚一碰到那棉被的被角,那人忽然就很快的翻转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勾住了李莫鸢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一往床上一带,她就站立不稳的倒入了他的怀中。 “你是……”李莫鸢发不出声音,脸色微变,她被那人抱着,所以背对着那人,根本看不见这个人的模样,即便平时陌云清也和自己开玩笑,但凭着直觉,她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一个朗朗有声,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令李莫鸢一下子就听出了是南翼枫的声音,就听他冷冷的说:“我就料到了,你一定不会安分下来,所以我将他给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李莫鸢一听陌云清不再这里,顿时着急了:“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李莫鸢,你为什么每次都不好好听我的话,我说过,我没有得到我感兴趣的东西始终是不会罢休的。”南翼枫有力的手臂钳制住她的双臂,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厚实的胸膛压得她根本逃脱不了。 “难道那天送给你的大礼还不够?你是忘记了吧,如果不是我帮着你瞒着,你只怕早就成了给陌芊芊谢罪的亡魂。”李莫鸢挣扎着,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仍旧纹丝不动,南翼枫的冷笑没有吓着她,可她也想摆脱着暧昧的姿势,说不定他真的人面兽心起来,真的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前世李莫鸢因为有着一颗爱南翼枫的心,对这些倒是显得主动一些,可是他卑鄙的嘴脸在她死前的一刻同样叫她难忘,那些刻骨铭心的爱都化为恨,所以她对他由衷的感觉到厌烦和恶心,她想过若是他敢,那她就咬舌自尽,无论怎样也不会妥协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 南翼枫的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萧条的脸颊,俊秀的容貌使他从未被任何女人拒绝,可是她拒绝他,身为他的妻子还频繁挑衅他,使他从一开始对她玩味的态度变成了认真,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而且刻不容缓。 “你为什么总是讨厌我?”南翼枫其实一直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他是出身商户卑贱,可是好歹是南家的长子,论身份轮地位哪一点不比她这个庶女高贵,可从成亲的那天夜里第一次见面,他就发现她的眼神透着对他的鄙夷。 李莫鸢冷笑一声,绝色妖娆之中浮现愤怒:“不因为什么,就是看到你这个卑鄙的人觉得讨厌!” “我卑鄙?你是如何知道的?”南翼枫接着问,他又觉得纠结这个问题也很没有必要,反正,得到她的心他不急于一时,倒是先得到她的人在说:“那么你的七皇子就不卑鄙了吗?” “世上有哪个人能比你卑鄙无耻吗?”李莫鸢朱唇勾起,笑中充满鄙夷,绝色的脸因为多了这抹笑容虽然好看了许多,却看在南翼枫眼里不是滋味。 “随你怎么说,我看得出来,我的郡主娘子一颗心早就给了七殿下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没有把他交给三皇子,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那天我和你说过了。” 李莫鸢看也不看他的脸一下,手仍旧挣扎着:“我会救他,但不会让你得逞,宫里有很多御医,若是医不好他就成了废物了。” “可是你现在连他都没有救出来,还谈什么叫御医给他解毒?只要你答应我,我立即将他放出来,还剩了叫那帮庸医给他用乱药的麻烦。”南翼枫拿这个当筹码,他既希望她答应,又不希望她答应,她一旦答应那就说明她的心里真的有陌云清,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挣扎不开他的控制,李莫鸢有些感觉到绝望,想着不知死活的陌云清,她又不停的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被南翼枫的伎俩给骗了。 “这可是你选择的,反正你现在都在我手里,我给你一个救他的机会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了,你以为你不答应,我就得不到你吗?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南翼枫伏身吻在了她的嘴唇上,不过在她的挣扎之下,不得不脱离开,他回味着刚才那一吻的味道,得意的对李莫鸢笑着:“够辣,我喜欢!" 南翼枫脱下的自己的外袍,目光盯着自己被压得死死的小女人,就算她嘴硬,就算她反感他又怎样,他要了她也不过是行正常的夫妻之礼罢了,那老太后还能多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李莫鸢见他脱衣服,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即便装镇定,脸色也苍白到极点。 可是不等南翼枫再脱第二件,就听着外面乱成了一团,还有明亮的火把将外面照的如同白昼一样,他皱了下眉头,觉得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捡起了脱下的外套穿了回去,用一旁勾住纱幔的绳子将李莫鸢的手绑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不多会萍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见李莫鸢被绑着,用牙在解绳子,急忙过去帮忙。 解开绳子以后,李莫鸢恢复了自由,时才那跳成一团的心还没有恢复到正常,她瞧着外面,也不知道出什么事,表情有些好奇。 萍儿宛若松了一口,庆幸的口吻道:“好在宫里面来人了,将南少爷叫去正厅不知道谈什么事情,不然就不好了。” “宫里什么人找南翼枫?”李莫鸢问道,心里因为萍儿这么一句话有了底,看来她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要来临了。 “好像是在宫中主事的公公,叫南少爷出去呢!”萍儿说完,想着刚才李莫鸢进屋以后,她和那个女子就忽然被人给擒住,若不是宫中的人来了,她此时也不能来到这里给李莫鸢解绑:“郡主,我刚才看到南少爷脸色很差,应该事情很严重,说了几句就极不情愿的和那大总管走了呢。” 李莫鸢越听,脸色越好,整个人也有了精气神,她等着这一幕不知道等多久了,没想到还真及时。 “他当然要着急了,这次,他可是要更加富贵了。”李莫鸢笑意深邃,她说的一点也不为过,想着南翼枫即将要有的煎熬生活,她真是开心的不得了。 高兴之余李莫鸢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心口也痛的厉害,她在萍儿的搀扶下往外面走,忽然高兴全无,她怎么差点忘记了! 若是皇家的人生气,万一真的将南翼枫给处死了,那陌云清的下落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了?李莫鸢着急起来,让一旁的萍儿将自己带回倾心阁。 李莫鸢收拾打扮一番,换上了一身正装,接着就上了萍儿去准备的马车,催促着车夫赶快去皇宫。 像上次一样,马车刚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南翼枫是跟着宫里的人走了,可封锁南府的禁令他还没有叫人解开,因为他的生死关系到了陌云清,所以李莫鸢自然不能像之前那种复仇的态度,一撩开车帘,她怒扫了那拦着马车不让走的护院们一眼,那些人都吓得哆嗦。 他们知道郡主平日里冷冷的,却从没有见过此刻郡主这么杀气沉沉的眼神,立时吓得退缩了:“小的……小的也是尊行少爷的命令,郡主你你要是离开的话就等少爷从宫中……” “你们少爷算什么的东西?!”李莫鸢狠狠打断了他们的话,她现在心急到一定程度,所以语气很是阴冷:“他顶多是一个商户,便是夫君,我身为郡主他也要让我几分,出个门还要用你们这些奴才多嘴?” “不是,是少爷他实在是交代过。” 李莫鸢冷哼一声:“如果你们不让我出南家大门一步,那好,你们的少爷可能就从宫中回不来了,我倒要看看,这以后谁来主掌南家!” 那些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南翼枫走的时候的确很匆忙,也听说了那来接少爷的人是皇宫的,真备不住是南翼枫出了什么事,这么一想,那护卫的头领就怯生生的让开了。 “那郡主是去宫里?”没有得到李莫鸢的答复,护卫知道她的意思就是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于是叫手下的人撤放行,因为郡主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少爷真的出事了,他们这些小小的护院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见他们让开了路来,李莫鸢就回到马车里,车夫驾车,一路急速行驶,好在晚上京城的街上没有什么人,见到车来的,大多数也都避开了,才没有出什么事情,一路毫无阻碍,顺利的到了皇宫。 一打听才知道南翼枫被主管带到了太后那里,听说皇上和安贵妃等人也在,好在人还没有被治罪呢,李莫鸢这才松了一口气,下车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太后的宫殿。 还没有进入宫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皇上怒气铮铮的声音:“你给朕说个明白!” 李莫鸢知道一定是在说南翼枫,看来他的事情果然是败露了,进去以后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她不慌不忙,宛如没有看过南翼枫一样,面带微笑的走向了太后身边。   ☆、第八十一章 莫鸢,是我不对 太后可能也有些生气,所以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对李莫鸢热情,倒是把注意都停留在一旁哭泣成泪人的陌芊芊身上:“你别哭了,哀家自会给你做主。” 听着太后这么说,陌芊芊还是哭着,那清秀美艳的小脸上,眼眸里一颗眼泪接着一颗眼泪,看起来十分委屈,怪不得连对她不是很喜爱的太后都有些动容了。 “我承认,那天我是对公主做了不齿之事。”南翼枫估计是满不下去了,所以只好低头承认,说实在那天按说陌芊芊应该不能发觉才对,怎么事情还是败露了。 皇上听到他说的话,异常愤怒,指着的他道:“好你个贼子,竟然侮辱朕的女儿,来人……” “皇上,我侮辱了公主罪该万死没错,可这样并非是我心所愿。”南翼枫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了,皇上指定会要杀了他,即便是这样,他死前也要拉一个给自己垫背的人:“那天的事情,郡主也参与其中,而且就是因为她在屋子里用了蛊惑人的东西,才导致我无法辨认出床上的人并不是郡主而是公主。” 这一句话说出口,顿时大家的目光全部看向了李莫鸢,李莫鸢倒是也不惊讶,面色镇定无比,她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接着一步步走到了南翼枫的跟前,脸色逐渐阴沉。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大殿中响了起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甚至一直装委屈的陌芊芊也不在哭了,傻傻的看着打了南翼枫的李莫鸢。 李莫鸢转过身来,瞧着众人眼中的惊讶,不慌不忙的说着:“这第一个巴掌我是替公主打的,我是替公主喜欢上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渣感到不齿!” “啪!”在南翼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个巴掌进阶着被李莫鸢打了下来,他疼的一捂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第二个巴掌,我是替我自己打的,打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敢做不敢当还要诬陷我!”李莫鸢狠狠的看着南翼枫,轻柔的声音在静谧到极点的大殿里掷地有声:“那天南家上下谁人不知我和公主调换了房间,你自己假接着说误会屋子里是我,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还有,你对公主做这种事情是第一回吗?” 皇上很是不解李莫鸢话里说的第一回是怎么回事,于是开口问道:“李莫鸢,你回答朕,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上,也许您是不知道,当初庆王爷诞辰,南翼枫轻薄公主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李莫鸢淡淡的说着,南翼枫敢和她对峙,绝对是自讨苦吃,不过她还是要随了他和佳人的佳话:“虽然当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可是到底是有损颜面,为了皇家颜面,庆王爷就说过让南翼枫娶公主的事情!” 皇后也在大殿之中,听到李莫鸢说这些话,她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她就答应了那场婚事了:“的确有此事,当时本宫觉着既然事情都压下了,也没有其他人看见,就没有答应他们婚事这件事,毕竟,南翼枫是个贫贱商户出身。” 自从陌芊芊和冷景澈他们一起从南家留宿一夜回来,情绪就有点不对劲,经常发生梦魇,问她什么也不说,总觉得恍恍惚的,后来她就呕吐恶心,叫来御医一检查,居然怀有了身孕。 当时不但皇后惊讶至极,连陌芊芊也十分不敢相信,即便当时和南翼枫温存的时候,她是在惑人的般若花下意识昏沉的,可在意识里还是多多少少留了一些印象,起初她以为是梦,后来一检查出有了身孕,她就不能淡定下来了。 冷景澈不可能对陌芊芊又任何的兴趣,陌云清则是她的哥哥,府中上下的下人更没有这个胆子,除非……除非是南翼枫。 陌芊芊知道南翼枫的野心,也怀疑其中可能是李莫鸢做的手脚,不过无论怎样,为了自己的名声和防止被皇上说,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当做不知,全部抛到了南翼枫的身上,只要南翼枫死了,皇室之中在保密,也许她就能没事了吧。 李莫鸢在一边看着,偷眼观察陌芊芊的眼神,从她那假装孱弱又诡计多段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怕是没有打着什么好主意,或者是在想着如何置身事外,只是她李莫鸢要的可不是这些。 “皇后娘娘,今天之所以这么兴师动众的对南翼枫问罪,怕是一定出了什么事吧?” “芊芊她……她怀了南翼枫的孩子。”太后阴沉着脸,对南翼枫充满责怪:“真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胆大包天,敢对我皇家的人打歪心思,还质问什么,还不拉出去斩了!” 皇上也觉得对,坐在一旁没有拦着太后下的命令,跪在地中央的南翼枫听到这个命令,丝毫不畏惧的他吓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忽然一步步跪着上前,央求着皇上:“皇上,我也交代过,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李莫鸢……” “够了!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想往别人身上赖,我身为郡主,就算没有女人的嫉妒之心,难道还会糊涂的帮你去侮辱公主吗?”李莫鸢的一句话彻底让南翼枫一切的解释都失去了作用,见他颓废的耸肩坐在地上,脸色茫然的模样,她就感觉冷笑。 此刻的南翼枫哪还有在府中要对她强来时的模样,他应该没有想到过,她会给他摆了这么一道吧! 其实李莫鸢也不是未卜先知,只是她给陌芊芊吃的糕点里掺有了促使让女子容易受孕的药,另外她也在赌,赌上天是否给她一个机会!果然,一切如愿进行,那么一切就好了,南翼枫不但不能在钳制她,而且她还能很快让这对鸳鸯结成连理。 陌芊芊不是高贵的公主么?她不是视任何人如尘埃般轻贱,喜欢引诱他人的男人吗?那李莫鸢就成全她! 那日陌芊芊在来南家的时候,李莫鸢曾说过,不知高贵的公主真的成为了比庶女还要卑微的侍妾该会怎样,非但如此,她还要叫她喊她一声主母,看她每日卑躬屈膝的给自己倒请安茶,然后再看南翼枫是如何一步步离开她! 前世的仇恨,李莫鸢一直没有忘记,所以做任何事情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让陌芊芊和南翼枫二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眼下好戏才起了一个开端,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要慢慢上演。 “莫鸢,是我不对,我……”南翼枫知道在场的人不可能有人帮他,李莫鸢更不可能,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李莫鸢是一种玩味的态度,她并不是真的要自己的死,所以他跪着一步步朝着她爬去,抱着她的大腿,仰着脸望着她道:“我毕竟是你的夫君,若我死了,你岂不是成了寡妇,后半辈子没有我陪伴,南家不就倒了。” 李莫鸢美艳的眸子里尽是对他的嘲讽,前一秒还像一个男人,此刻为了活着,竟然放下尊严过来,卑躬屈膝的央求她帮他。 若是南翼枫做的事情是好事,那么他就是忍辱负重,可是他做的事情都令人发指,更曾经深深的伤害了她,害死了她两个孩子,现在央求她原谅,她还要原谅他,怎么可能!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把他带下去!”皇后怒气冲冲的道。 南翼枫见李莫鸢迟迟没有说话,以为求她无望了,不禁将矛头转向了陌芊芊:“我听大总管说你怀有了身孕,我可是孩子的父亲,要是我死了,你以后怎么对他交代!” 陌芊芊根本都不喜欢南翼枫,当初亲近他是因为他想冷景澈,即便现在冷景澈不理会她了,可她对南翼枫也实在提不起兴趣,所以对他的央求冷漠对待,心里还巴不得他早一点被侍卫拖出去。 侍卫架着南翼枫的胳膊,往外拖拽,他依旧不放弃,冲着陌芊芊喊着。 陌芊芊躲在了太后身后,假装害怕的模样,眼睛偷偷盯着南翼枫,希望那拖拽他的侍卫动作再麻利一点。 眼看着南翼枫就要被带走了,陌芊芊正要感觉欣喜,忽然一旁许久没有做声的李莫鸢开口说道:“慢着!” “莫鸢,你有什么话要说?”太后对于李莫鸢无故喊停,感觉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禁问道。 李莫鸢浅浅一笑,淡妆如三月桃花精致艳美,那灵动的眼眸看向一旁的陌芊芊:“我觉得刚才南翼枫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什么话?”皇上沉吟着,看着她那发亮的乌眸:“你说的该不会是他死了,对陌芊芊腹中之子没法交代的事情吧?” 皇后毕竟是想要袒护自己的女儿,不想南翼枫继续活下去:“什么交代不交代,这件丑事已经够丢人的了,哪能让芊芊把这卑贱之人的孽子生下来,等处死了他,就让太医局给陌芊芊开一副堕胎药,也免得这件事祸害她一辈子。” 急着处死南翼枫,皇后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南翼枫是陌云廊的人,陌云廊母子害得她的儿子没有了太子之位,不但被废还被关进了天牢至今没有出来,所以她对安贵妃已经不再只是夺宠之恨了!   ☆、第八十二章 先来后到 皇后辛辛苦苦培养太子多年,而太子的前途就这样葬送在陌云廊的手上,南翼枫还是陌云廊夺权最大的财力支撑,她不把恨撒在他身上还能撒在谁身上?南翼枫死了,陌云廊也就失去一只右手,看以后安贵妃还怎么耀武扬威的。 “说的对是对,可是堕胎对芊芊的身体未免太损伤了吧,你难道不记得,她小时候伤寒,大夫曾嘱咐过,若是她长大成亲第一胎万万不能有闪失,不然以后就很难再有孩子了?”太后焦虑的说,虽然她也不想陌芊芊生下这个孩子,可是为她身体着想。 太后觉得,陌芊芊怀着的孩子还是得要,那问题就来了,要孩子身体是保住了,可那岂不就保不住皇家的颜面了。 “那难不成要她一个未嫁人的女子生下孽种,到时候不但是文武百官笑话我们皇室,就连天下人也会将这件事当成笑谈。” 李莫鸢听着他们讨论,心说皇家的人真的冷血无情,这个时候了,还居然管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事情,难道一个人的健康不比什么劳什子颜面重要?何况陌芊芊怀着的孩子还是一个健康的婴儿,不过是他来的不是时候罢了…… 一想到孩子,李莫鸢就想起了自己前世枉死的一双儿女,对陌芊芊残存的怜悯瞬间陨灭了。 “其实我之所以拦下侍卫不带走南翼枫,是因为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李莫鸢见皇后等人都等着自己下面的话,她却不往下说,气质脱俗的她一时间让人捉摸不透:“我说了,可要皇上赦免我的罪过!” 皇上一摆手,依稀可见俊朗的容颜沉着,虽然已经上了年岁,却精气神很足,眼睛炯炯有神,分析着李莫鸢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摆手的意思就是说让李莫鸢但讲无妨。 李莫鸢见此才解开了众人的迷惑,不过她的提议对陌芊芊来说可并非是一件好事:“我的主意就是让南翼枫娶了公主,给她一个名分,这样公主生下孩子也有了名分,也不用给皇家丢脸了。” “莫鸢,你在说些什么?”太后脸色变了,向来男子有别的女人,都是寻死觅活的,就连她身为太后看着先皇身边有那么多女人都会吃醋,可是李莫鸢打从知道这件事不但不吃醋,还主动给他求情娶陌芊芊。 “回太后,莫鸢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我有些委屈,可谁让我有了这样的夫君,这祸事毕竟是他创下来的,他死是小,公主堕胎损害身体,让皇室失去颜面是大!”李莫鸢一字一句的说着,话是句句在理,不过以她的身份说出来的确让大家感觉惊讶:“所以我认为,南翼枫有必要娶公主,这样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化小。” 还没有被侍卫带下去的南翼枫听了李莫鸢的话,也有些没有回过神,他彻底的怔住了,李莫鸢就算是替他求情,也不该是替他求娶公主啊,何况她根本都不能帮自己,她现在这么说到底是想要怎么样? 太后面色和蔼下来,叹息着说:“莫鸢,哀家知道你聪明懂事,可芊芊她是公主,先不说下嫁给南翼枫失了身份,就说她要嫁他也只能是正妻,那将你置于何地?岂不是要委屈你为……” 最后一个‘妾’字太后没有说出口,目光之中满是对李莫鸢的不舍,样子像是宁愿委屈陌芊芊,也不愿意委屈了她。 “公主下嫁给南翼枫为正妻固然是对,可是我毕竟是他的正妻,按先来后到,公主应该为妾,这又有什么委屈莫鸢的呢?”李莫鸢笑着说道,仿佛面前这些人都不是皇室之人一样。 皇后冷着的脸更加阴沉,保养很好的脸庞因为这怒气仿佛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放肆,芊芊贵为公主怎么可能为妾!李莫鸢,你看似为了皇家着想,实际上想的不是这样吧!你这么提到底是何居心?” “皇后多虑了,莫鸢正是为了公主和皇室颜面才要求公主下嫁南翼枫,而至于让她为妾,那是因为如果她挡了正妃,莫鸢为妾,天下人更会说皇家仗势欺人,传一些拆散人家良缘的闲话。”即便皇后生气了,可是李莫鸢依旧不卑不亢,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临危不乱,不拘泥任何人的喝令,所以她才能成为太后看重的人。 皇后还要说些什么,像是因为知道了陌芊芊这件事,所以脸色不怎么好,为了掩饰气色擦的脂粉多了,倒是生生将原本的愤怒表的浅薄一些。 “行了,莫鸢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真的处死南翼枫,再打掉芊芊的孩子,只怕会给她造成一生的伤害,委身嫁给他为妾,也比没有孩子强,安贵妃过继了别的妃子的孩子有怎样?你这个当娘的怎么不为女儿着想?”太后说着皇后,她今天是头一次这么说皇后,而且还是为了她补充爱的孙女陌芊芊。 听着太后说的话,皇后仍旧是想不通,不禁将目光看向了皇上,想寻求话语上的帮助,不过皇上似乎也很认同太后的说法:“太后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李莫鸢提的办法的确是颜面两全的好办法,那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 南翼枫即便知道自己不用死了,还能娶陌芊芊,可还是不大喜悦,因为他不知道李莫鸢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他到了此刻才开始怕了这个女人。 “父皇,女儿我不想……”陌芊芊有拒绝之意,她才不要当一个卑贱商户的女人呢,何况还是妾的身份,让她堂堂公主为妾,那不可能! 皇上狠戾的瞪起了她一眼,他如何不知道,这个女儿平时的任性,因为宠惯了她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他甚至怀疑她和南翼枫这件事其实她也有份:“不用说了,君无戏言,朕已经决定了,任何人都不能打动朕收回成命。” 可是陌芊芊那肯甘心,上前央求皇上收回主意,皇上不想听她烦自己,便摆驾去了御书房,她想要追,又被皇后给呵斥住了,知道叫父皇改变主意真的很难。 陌芊芊往回走的时候,与李莫鸢擦身而过,她的视线正好瞥了李莫鸢那表情平淡的脸,似乎从她眼底找到了一丝喜色,她猛然间想起了在南家她说的话,明白了一切其实都是李莫鸢安排好的,她哪能轻易的逃得掉。 “既然如此,那就请放了南翼枫吧!”李莫鸢请命到,得到太后的首肯,那些抓着南翼枫的侍卫将他放开,接着太后拦住了要说话的他,先一步对太后道:“我们就先回去了,公主在宫中静心养胎,等回府我就去叫人挑选一个吉祥的日子将公主纳进门来,总之不能让南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也不能委屈了公主。” 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她是头发白了,眼睛也浑浊了,心却明白,李莫鸢在其中一定做了一些手脚,不过她此刻什么都不想管,只要保住皇家颜面,不威胁到她最欣赏的皇孙陌云清,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南翼枫还不愿意下去,李莫鸢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用仅能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和我走,不然你就留下,等着皇后去皇上那里求情,到时候皇孙改变主意了,你不想死都难了。” “你!”南翼枫俊脸笼罩着阴冷的气息,如果可以他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还不走?” 南翼枫咬了咬牙,内心叮嘱自己,这些算什么,论起来他保住了性命而且还能娶公主,是赚了呢,还悲天悯人什么,李莫鸢的阴谋再狠,她不也是没有想着要害死自己吗,走一步看一部吧! 想到这里,南翼枫不再犹豫,跟上了李莫鸢的步伐,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宫廷众多楼阁之中,临近安贵妃居所的一个院落里,树上叶子频繁散落在地,朦胧的夜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被一个小太监搀扶着进了屋子。 陌云廊进屋先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坚毅的眼眸,那道精明的光芒扫向了一旁小太监的脸上:“你的人在太后那边真的打探清楚了?” “回王爷,打探清楚了,今天不但太后在场,皇上皇后也去了,瞧着事情好像很严重,我还听里面的人传信出来说,好像是公主她有了那南少爷的孩子,那郡主提出公主为妾,没想到皇上居然恩准了。” 正在喝茶的陌云廊听到,一分神,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好在被那小太监接住了。 “王爷,这茶水都凉了,我去给你换一壶热的去。”说着小太监就离开了屋子。 陌云廊没有拦着小太监,只是怔怔的出神,逐渐觉得其中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和李莫鸢扯上关系。 勾起那薄嫩的嘴唇,灯光下,乌黑的眸子显得更加明亮,坚毅的脸也俊美多了。 小太监没多会端来热水,给他那九珠夜光杯里放了最新的铁观音,之后沏上热水,顿时茶香四溢,沁人肺腑。 门口前来了一个人,正是安贵妃,陌云廊还没有看见,却被小太监先发现了,正要出声提示他,就见她摆手。   ☆、第八十三章 是我休了你 小太监走了过去,安贵妃示意他走,他一见如此也就灰溜溜的将水壶交给安贵妃便走了。 实际上小太监是安贵妃派给陌云廊的人,多多少少对他们之间的暧昧知道一些,不过这些主子的事情,谁敢多嘴,毕竟主子的荣辱也关系着他们的性命,所以即便知道也当做不知道,反而还在尽力的成全他们做成好事。 因为陌云廊正在入神的想着有关李莫鸢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安贵妃来了,等他的茶喝到了一般,她那尖尖如笋的手指拿着水壶给他的杯子添水的时候,他才略有些发觉,却故意装着还没有发现。 安贵妃放下了水壶,见他整整入神的,不是装的,也就没有了耍笑他的心思。 陌云廊还是没有理会她,安贵妃有些沉默不住了,忽然她想到了好点子,安耐住内心的焦躁,悄声迈步走到了他的身后,纤纤玉质给他按压起了肩膀来,谁知手刚按了几下,就一下子被她给抓住,接着眩晕一片被他一下子拽入了怀中。 “你这些日子受伤,也不见的理我,就算是不行*之事,你也要找我说说话啊,是不是你闲着我烦了?”安贵妃酸溜溜的说着,面对这个小她好几岁的男人,她总是情不自禁的为他对她的态度猜忌,他不说话她怀疑他不喜欢他,他看别的女子,她就怀疑他移情别人,这么多年她真的喜欢他喜欢的好苦。 陌云廊摩挲着她那瘦削的脸颊,调笑着说,俊秀的眼睛含满笑意,如浴春风:“有你看着,我哪有那份心思呀?” “我不看着,你就有这份心思是吗?”安贵妃无端的想起了李莫鸢来,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很是别扭:“就算是我看着,你不也是和那个李莫鸢暗度陈仓的?” “你多想了!”陌云廊听了她的话,心里略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要哄着眼前这个女人:“那天我不过是……我也不想解释,但是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就足够了。” 安贵妃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她伸出手,茫然的将手掌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你的心里真的有我吗?” 陌云廊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胸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仿佛是心虚一般,骤然他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从她心口处移开,瞧见她的眼神有些怀疑,他吻住她的嘴唇,吻技精巧的他,很快让她无可话说,将全部的怀疑和埋怨都抛开,和他一起共赴着短暂的欢愉之中。 “云廊,你可一定要记住,不要负我啊,因为就只有你了。”安贵妃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也有想过,万一他真的是利用自己,那么又能怎样?是她心甘情愿的让他利用的,她别的不求,只求他不辜负她的一片真情,此生就足够了。 陌云廊闻听此言,略微怔住一下,紧接着露出俊朗的笑容,令人迷醉,无法猜透他那邪魅的容颜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想法:“颖涟,我知道你思考的可能比较多,何况那天的事情……可我不想解释,因为如果你爱我的话,就会相信我,不会误会我所作的任何决定,无论怎样,我只想你记得我爱你就是了。” 如此甜蜜的话语,温暖了在宫中虚情假意惯了的安贵妃,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忍下眼中的泪,轻微颤动着身体。 他孔武有力的身体压着她孱弱的身子,衣服解下,在他熟练的前戏过后,他挺身进入她已经准备好迎接风雨的身体,将两人变为一体,羞人的气喘声从小屋子里发出,外面的月光淡淡照着琉璃瓦,和屋子里的旖旎景色相比,倒是显得更加宜人起来。 两人都不知道这样的感情能进展多久,可是却都贪恋着这一刻的欢愉,彼此为此着迷,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南府大门亮着两盏红色灯笼,豪华的红木府门彰显着南家富贵的气质,护卫守在两旁,模样严谨,没有一丝松懈和怠慢。 此刻漆黑的夜幕颜色已经越发淡薄,就在眼看要大亮的时候,在门口徘徊不定的护卫首领看到了从皇宫方向的路上驶来了马车,立即叫人放行进来。 马车直接到了倾心阁停下,李莫鸢先行要下车,结果不等她的手撩开帘子,手腕就被一个温热的手抓住了手腕,她乜斜的看一眼身侧一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南翼枫,不知他想要怎样。 “李莫鸢,你其实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是不是?”南翼枫明知是她而为,却还想要问个究竟,还有她怎么能这样做,万一他真的倒了,南家被株连九族,她身为他的妻子就不怕成为其中的一员吗? 李莫鸢眸光闪过轻蔑之色,她觉得这个男子是有时候聪明,不过却也聪明的过头了:“你自己心里不已经是有答案了。” “那万一我回不来,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陌云清见面了呢?”关于陌云清一直是南翼枫的一件心事,其实前几天就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他将消息封锁的严,这才没有让李莫鸢知道那件消息。 “是生是死只能说要靠他的命,就算我怕,可一切的事情该来的也要来,你说不是吗?” 是啊,一切都是命,就像她嫁给自己的那天起,就从没有对他有好感一样,南翼枫心里想着,她这么做,也许是知道了那玉佩的事情了吧,可是她和陌云清走的也那么近,难道是…… 李莫鸢要睁开南翼枫握着她手腕的手,可是他依旧攥得死死的,根本没有要放手,于是讽刺的挑起眸光看向了他,她倒要看看,除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他还有心思敢动她。 南翼枫真的对她感觉到无奈,这样聪明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可又形同陌路,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姑母做的手脚做错了:“我做错了吗?李莫鸢,我是你的夫君,我想得到你的心就错了吗?” 或许她本就不应该属于自己,所以这样对自己冷淡都是应该的,他心里的痛楚清晰的告诉他,他喜欢他,不过这份喜欢,怕是眼前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接受,因为她对自己的眸光里永远都着不遮掩的恨。 “夫君不应该想办法得到我的心,我是一个商户庶女,被太后抬了身份也紧紧是个异姓郡主,而你接下来要娶的女人呢?她是公主!”李莫鸢洁白的脸颊泛起了狐疑,她不明白,以他的性格能娶到公主,攀附权贵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却一副失落的模样。 前世南翼枫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即便曾对她虚情假意的许下过一些承诺,甚至也对她好过,可她却从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按说他就算是知道这一切可能和她的计谋有关,那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我只知道我的正妻是你李莫鸢,就算她进门,我也不会对她好的。” 这句话南翼枫说的有些像是发誓的模样,李莫鸢瞧着他俊脸认真的模样,忽然扑哧的一下冷笑了起来,这些话说给前世的她或许真的很感动,但是经历了重生,他再怎么改变,她也不会心软了。 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李莫鸢一把挑开车帘,差不多已经下车了,转头才对还在愣神的南翼枫说道:“你娶了公主自然要对她好,至于我……我不会永远是你的正妻的。” “你打算怎样?陌芊芊用公主的身份来逼我休了你,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南翼枫急促的低吼道,看样子真的是有些急了,这样更显得他可笑。 李莫鸢将俏脸凑近,美眸瞧着他那渐渐朦胧的双眼,接着冷声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我休了你!” 说完李莫鸢转身进了倾心阁,远门被萍儿关上,让回过神来急忙下车的南翼枫想要进去都已经来不及了,无论他怎样敲门都没有人回答,只好败兴的转过身来,狠狠的将手垂在墙上,差点流出血来。 休了他?他没有听说吧!尽管云涧国近些年来民风开放,不过也没有到妻子休了男人的地步,她是想离开自己想疯了吗?或者是做梦还没有清醒?不然怎么竟是说梦话呢! 不管怎样,南翼枫到现在发现,自己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真的不容易,想着过几日就要迎娶陌芊芊过门,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娶公主一直都是他所想的,但是自从自己对李莫鸢感兴趣,甚至为她着了魔以后,任何女人和富贵权势都令他感觉无谓。 “是我休了你!”李莫鸢的话在南翼枫的耳边再一次响起,声音轻柔而冰冷,在这个温暖的夏季宛若从他的心口划了一道冰痕。 南翼枫回自己的院子,他想着,是不是她真的喜欢上了陌云清了,就因为那块玉佩?不过她应该不能知道才对,他们两人如果真的在一起的话,自己又将要被置于何地,那还真的要如李莫鸢所说的,休了自己?   ☆、第八十四章 薄情的帝王之爱她要不起 不,他不会让他们在一起,李莫鸢是他的,谁也不能改变,他既然都娶了她,就不可能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南翼枫心里还堵着一件心事,那就是陌云清其实没有在他手上,在前不久陌云清就被人救走了,终究是皇家的人,看样子过不多久就会出现,那到时候他就没有了牵制李莫鸢的事情了,到底要怎么办? 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陌云清回来,就算他中了毒,南翼枫还是不放心,决定再派人手去追杀他,然后将其置于死地,一面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一面是为了得到那个心尖上的人。 天际终于露出了一抹和煦的朝阳,这一夜过去了,但萦绕在任心上的事情却久久不散…… 夏季渐渐过去,已经接近了入秋时节,倾心阁之中靠着屋子长着的大树上,树叶一片接着一片飘落在地上,叶片的边缘泛着黄色,映衬着倾心阁华丽的建筑更加富丽堂皇,也平添了些许苍凉。 在众多叶片之中,有一片上面有一小团东西在上面,由着萍儿搀扶着出了屋子的李莫鸢,一眼就看到了那片奇特的叶子,阻止了正在打扫着院落的婢女,蹲下来将那片叶子取了下来,原来上面粘着的东西是一个蝶蛹。 秋季降至,而这个蝶蛹却没有等到孵化为蝶便悄然死去,李莫鸢看着,皱紧了眉头,蓦然间想起,两个月前,陌云清借着受伤的名号,赖在她这里不走的场景。 李莫鸢还清晰的记得,他抱着自己,偷偷的在她唇上轻亲了一口,笑着在她打闹下赶到一边去的模样。 他白日里躲在绣楼上藏身,知道她平日烦闷,做了一个蝴蝶纸鸢,如今正是一个放风筝的好日子,可惜他却不在,也不知道南翼枫将他绑去了哪里,这些日子无论她怎样在他嘴里套话和派人去查,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陌云清已经出事了。 丢开手中的蝶蛹,李莫鸢觉得自己是触景生情了,叹息着坐在了一旁的石桌的椅子上。 看着婢女将所有枯黄的叶子都扫走,萍儿也去小厨房取点心去了,剩下李莫鸢独自一人,更加想念起陌云清起来。 陌云清以前和她闹,她还嫌烦,但是他不在,她又空落落的。 陌云清,你到底在哪里?你要是真的出事了,就算是变为亡魂也要给先给我一个消息才是,也不枉我救了你! 李莫鸢看不到自己绝色的脸上,那浮现的悲伤让人看了怜惜,要是陌云清在,指定会想办法的哄着她高兴了,可惜,不知道这辈子她还能见到他吗?还是说真的要像南翼枫说的那样?此刻她真的对南翼枫的提议有些动心了,如果真的能换来陌云清的平安,就算是牺牲自己的身体,怕是也没有什么…… “我记得可是有人说过,永远都不会想我的,巴不得我走的远远的,怎么?现在后悔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李莫鸢惦记很久的陌云清。 李莫鸢扬起头,他从树干上飞身下来,面带着坏坏的微笑,可她却不再感觉到任何厌烦,反而也跟着露出笑容来,走上前去,她想要说什么,最后脸颊一红,话又憋在了心里。 “你没事吧?”李莫鸢记得很清楚,南翼枫说陌云清在他的手里,被他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陌云清怎么又出现了?莫非是他骗了自己? 陌云清并没有回答,他想以她这么聪慧,不会猜不到原因,只怕就算他回答了,她也早在他说出口前猜出了一切了。 走上前去,陌云清抱住了李莫鸢,见她挣扎,就玩味的说着:“刚才还挂念我挂念得愁眉苦脸的,现在我出现了,你反而不高兴了,那好,我这就走,这就去南翼枫面前,让他将我真的抓起来,这样你就开心了吧?” “你,你怎么能这样想。”李莫鸢急忙拦住南翼枫,尽管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打趣,却莫名的感觉到害怕,看到他那狭长的凤眸露出了狡黠之色,顿时极了,羞愤的道:“你何时才能在我面前正经一些,这样逗我,叫我担心有意思吗?” 陌云清扬起了嘴角,乌黑的头发随风飞舞,一身洁白的长袍让他有种纤尘不染的味道,她瞧着气呼呼的李莫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是心里甜甜的:“这么说我是说对了?你真的担心我?” 李莫鸢转过身,没有回答,她担心他不假,嘴上却不想承认自己担心他,她不知道自己对他产生的那一丝微妙的感情该不该,更害怕再次像前世一样所托非人。 陌云清是皇室的人,不管他将来能否成为皇帝,他的身份都不会像是寻常人那样,若是他挡了皇帝,就会三千粉黛,自己绝对不会成为那三千弱水中的一瓢,而他若是当不成皇帝,那三皇子称帝也不会饶了他,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寇,夺嫡失败了,那就注定成为一抹祭奠血腥争斗的亡魂。 “我是担心你,可是我不该担心你。”李莫鸢很懊恼,她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心思全盘说出了。 陌云清心中一阵窃喜,这个冰冷的小女人可算开窍了,不知怎么,听她说出这句话,他就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欣喜:“担心就是担心,嘴硬什么?” “陌云清,你是皇子,我们之间不可能!”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联手了,再说,我们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真的想要接受南翼枫那样卑鄙的男人?本殿下难道比不上他吗?”陌云清强行让她面相着自己,炯炯有神的双眸瞧着她那纠结脸庞,手臂加了一些力道,令她卒不妨及的倒入了他怀来:“李莫鸢,我费劲心机,用恢复不多的真气让自己逃走,为了抑制体内的毒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李莫鸢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是影卫什么的将他救走的,没想到是他自己离开的,那他离开除了为了抑制自己身上的毒,还为了什么? 陌云清紧紧的将她楼入怀中,一刻都不想松手:“莫鸢,我这么做都是不想看着你为难,我知道那南翼枫打着什么主意,所以我离开了……” “可是你离开,他也威胁我了。” “那你以为,陌芊芊怀孕的消息来的真就那么巧合?”陌云清刮了她的鼻尖一下,她有时候精明的可怕,怎么有时候又这么糊涂,见她眼中放出了光彩,他点了点头:“没错,陌芊芊怀孕的消息,是我特意叫人去安排的,御膳房的人在她吃食里加了一些增吐的东西,吃久了会出现假孕的现象,而御医也是我手下的人。” 李莫鸢眸子骤然明朗了,怪不得一切来的那么准时,原来是他早有安排,她还以为是上天帮助她呢。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李莫鸢意外得很,倒不是因为陌云清告诉她关于陌芊芊的事情,而是为他能够平安回来感到由衷的欣喜。 “你说你身上的毒只是抑制了,那还没有好吗?”李莫鸢离他近了,才发现他那俊逸迷人的脸,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样子还没有恢复利索。 陌云清表情沉了下来,深邃的眸子萦绕起了愁绪,不过怕李莫鸢发现也跟着难过,就没有告诉她,但她总是追问只好说:“的确,我叫人寻遍了名医,甚至连最有名的医圣都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紧紧是抑制了毒性的发生,但是没有关系,因为医圣给开了药,这毒一时半会还法做不了。” “毒不解了那怎么行?”李莫鸢着急起来,那南翼枫就是下毒的人,他想看到的就是陌云清这个场面,怪不得他那么自信,原来这种毒特殊到没有人可以解开。 陌云清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不想被南翼枫牵制住,认为解药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来:“放心吧,这两个月来,毒一直没有发作,应该没有什么事,你别为我担心,倒是眼下有一件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还有什么事情比生命更重要吗?”李莫鸢真想好好说一说这个不要命的男人:“你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你的目的想一想,你不想活着当皇帝了吗?” 李莫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很难过,一股愁绪浮上她的心头,她认为在陌云清的心里,还是当皇帝重要,自己不过是他争权夺势之中的一个过客,或者是垫脚石…… 那些宫中争斗的事情,她活了两世听了不少,甚至陌云廊和安贵妃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要成为帝王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感情,他们只会利用身边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是南翼枫夫人的缘由,所以才引起的陌云清的注意。 陌云清凤眸闪过了狐疑,然后明白里李莫鸢所顾虑的事情:“不过在我心里,我已经觉得……” “你不是说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吗?到底是什么事情?”李莫鸢不想听他对自己许诺什么,所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是怕他的诺言太真挚,她承担不起将来誓言崩塌时候的场面。 薄情的帝王之爱她要不起,经历过感情的她深知其中的道理。   ☆、第八十五章 妹妹不希望本宫来吗? 陌云清知道她是故意的,纵然想解释什么,但是怕再耽误一会,那些出去的婢女们就回来,便先说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陌芊芊假孕除了你我还有我的手下,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也听说了,你在得到了皇上的恩准,叫她为妾嫁入南家,可是你为什么迟迟不让她过门呢?” “原来是这件事情。”李莫鸢倒是满不在意,因为对待这件事情很有把握:“你难道不觉得,若是等她的肚子大了,然后在让她进门,不是更有意思吗?” 陌云清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同时对李莫鸢这种做法觉得奇怪,他知道她恨南翼枫,不过似乎通过这件事情上,也可以看出她很恨陌芊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放心吧,我这就安排去。”李莫鸢不想理陌云清,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依赖他和想念他,还是尽早与他保持距离的好。 见李莫鸢进了屋子,陌云清并没有跟上去,站在原地,他微微眯了眯凤眸,思索了一下,飞身上了房檐,用轻功转眼间没了身影。 屋子里挑开窗户看着这一幕的李莫鸢转过身来,看到精镜子里的自己,绝美的容颜浮现难过的神情,她挤出一些笑容,却怎么看都难看,索性一手按下镜子,不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一时的难过,也比再经历像前世那样的背叛好,即便陌云清并不是南翼枫,可是到底都是男人,男人的心,尤其是他还是精明的七皇子,那么心就更比南翼枫深不可测了,她是要离开他,而且刻不容缓。 宫殿之中,弥漫着袅袅云烟,梨花木雕琢的美人架上,美人手中拖着一个长明的夜明珠,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照亮了整个大殿。 绵软的香榻上,陌芊芊半倚在榻上,纤细的手中从一旁婢女的托盘里拿了一个果肉软嫩的荔枝,不过吃着吃着,却来了气,打退了侍女等人正兀自想着什么,忽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说过了不用你们伺候,你们怎么又来了?”陌芊芊语气不好的说着,冷冷的扫了一眼传来的声音的方向,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安贵妃,顿时换了一种语气:“原来是您来了。” 皇后和安贵妃很不和,可陌芊芊偏偏唱反调,和安贵妃到是更像母女俩,对她说话的那种恭敬态度更是对皇后从来没有过的。 “是啊,两个月了,我想着你肚子也大了,但那南家的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该不会是那李莫鸢又打什么注意呢吧!” 陌芊芊摩挲着自己的肚子,不算怀上就已经有两个月了,再这样下去,南家真要是没有什么动静,到真的比当小妾还要丢人的。 安贵妃心里对陌芊芊鄙夷的很,不过脸上却露出慈爱的笑,假装关心陌芊芊,扶着要起身的她坐下,然后落座在一旁,朱唇轻启:“南家会迎娶你过门,毕竟是李莫鸢她自己主动开口,让南翼枫纳你进门的,可是至于拖这么久……” “怎么样?” “至于拖这么久,可能是想等你肚子大了,举行宴会的时候叫宾客们看去,好借此让你的脸上蒙羞。”安贵妃分析着说道,其实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心中还对李莫鸢有些佩服。 若是将李莫鸢换做是她崔颖颖涟,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绝对会乱了阵脚,可是没有想到李莫鸢居然反将一军,既得了贤惠的名号又让陌芊芊不好过,这主意着实妙的很。 一般娶妾,都是从后门抬入,宾客不会宴请几桌,甚至有的根本就是悄声无息的了事了,连正门都不会挂红绸,而陌芊芊不同,她毕竟是皇家的公主,就算为妾,也会举办的热闹一番,丢人可能是有一点,可陌芊芊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嫁的这样平淡无奇的,也许李莫鸢正是拿准了这一点,所以特意拖了这么多日子,就是为了在婚宴之上无言的取消陌芊芊。 陌芊芊气恼的咬着银牙,气色不是很好的脸上翻涌着仇恨:“若是这样,那我就不嫁给南翼枫了,反正我也不想嫁给他。” “女人到底是要出嫁的,为妻也好为妾也好,也不能在家里呆一辈子,你就算不喜欢南翼枫,也要嫁给他,你想你要是不嫁给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打胎了,岂不是更要留给别人话柄。” “李莫鸢心机这样聪慧,我哪里是她的对手啊。”陌芊芊是很恨李莫鸢,却也惧怕她,心说要是嫁入南家,整日对着她又斗不过她,最后怕是吃苦的还是自己。 安贵妃早就对陌芊芊有成见,这一次也是等着看她的笑话,若是她嫁给别人也就算了,恰好是南翼枫,那可是陌云廊的人,听说最近他有些分心,要是陌芊芊去了那里贴身盯着,也是多了一个帮手,所以才尽力劝说。 “她李莫鸢长得好看,会令男人心乱,你难道就照她差吗?何况你还有了南翼枫的孩子,等嫁了过去,只要你懂得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怕她李莫鸢不成为你手下败将?”安贵妃拉住了陌芊芊的手,眼神盯着她,蛊惑的说道:“你也不要较真,你虽然嫁不成北元太子,可好歹那南翼枫和他长得相像,他还有万贯家财,和他在一起这辈子也不算亏,难道不比和亲强吗?” 陌芊芊听安贵妃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话是如此,可李莫鸢就不好对付。 见她脸上有着疑虑,安贵妃接着又说道:“关于计策方面,我会帮你,就不信我们两个人还斗不倒她一个小小的李莫鸢。” 安贵妃让陌芊芊嫁给南翼枫,除了为了让她替陌云廊监视南翼枫还有一些私心。 陌云廊对李莫鸢的关注已久超过了对安贵妃的,这在她安排的手下发现陌云廊总是时不时愣神就开始了,尤其是他出征之前,还抓了李莫鸢,差点和她就要有牵连,这些都让安贵妃妒忌得不得了。 安贵妃也像陌芊芊一样,无法容下李莫鸢,由于她是皇妃无法亲自去处理了李莫鸢,所以只好让陌芊芊去,陌芊芊一旦嫁入南家,那么她就可以在南家施展拳脚了,打定了要除去李莫鸢的主意,只有除去这个眼中刺,陌云廊才会属于自己,她这么认为。 “那以后芊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那就全劳烦贵妃指教了。” 安贵妃笑意盈盈,朱唇边勾起的角度却隐隐带着一丝冰冷:“这些都是我应该的,我可是看着芊芊长大的,我不心疼你谁心疼你?难道我还忍心我最心爱的芊芊被那个小蹄子给欺负了去,你放心,照着我说的话去做,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将李莫鸢取而代之成为南家的女主人。” “您这么关心我,说话也是为我着想,哪像我的母后,眼里只有的我皇兄。”陌芊芊听着安贵妃的话,哪里能想到对方实际上是算计自己,反倒是觉得她是好人,感动的流出泪来,说话的语气也更加亲切起来:“芊芊可以叫你一声母妃吗?” 皇后从来都是在以那个能继承皇位的太子,对陌芊芊关爱很少,所以导致陌芊芊心里很不平很,她不但仇恨已经身在牢中的哥哥,还更记恨自己的母亲,面对安贵妃的关心,她感动之余就渴望母爱,因此才央求安贵妃答应允许她叫她母妃。 “那好,不过在人前你可不能这么喊。”安贵妃笑着对陌芊芊说道,她需要的正是这种头脑简单人,这样就不用她亲自出手,就可以利用陌芊芊为自己将一切办好了。 一阵珠帘被拨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让殿内的两人意识到有人来了,不禁回头,没想到挑帘进来的人竟然是皇后和李莫鸢,其余的人则是皇后身边的宫人,模样都比较严肃,看样子是讲时才陌芊芊和安贵妃的话都听见了。 皇后板着脸,表情十分难看,本来依稀残留美貌的脸此刻因为阴沉的表情到显得更加苍老,她一步步走到了陌芊芊和安贵妃跟前,显示怒其不争的看了看陌芊芊,然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安贵妃那与她相比要年轻很多的容颜。 “姐姐,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还在宫中静养呢吗?”安贵妃瞧着皇后,慌张之色已经敛收的干净,她自从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在宫中可没怕过谁,反而还因为皇后听到了陌芊芊喊她为娘亲的话感到得意,男人和儿女都保全不了,这个皇后之位还不如让给她做呢。 “妹妹不希望本宫来吗?”皇后冷冷的说了一句,看着安贵妃,眼睛里迸射出了冰芒。 李莫鸢还有些不明白情况,她哪里知道,在她没有来皇宫的这两个月之中,宫里出了一件极为轰动的事情。 安贵妃受了风寒,皇后不去看望,皇上很生气,逼不得已皇后前去看安贵妃,结果到底是出事了,好好的一块鸡血石项坠竟然被说成了是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恰好是这段事情里皇后党羽的人员正在为太子上书,出了这件事,不明就里的皇上相信了按贵妃的片面之词,给皇后禁足了一个月,不准她危害安贵妃的孩子。   ☆、第八十六章 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皇后在看到安贵妃那肚子的时候,便想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心里越来越不快起来:“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自然会有人叫你母妃,你着急夺别人的孩子做什么?” “姐姐误会了,是芊芊这孩子,我看着喜欢,她孩子心性随口胡说的,你别当真。” “本宫不当真,可有的人会当真,安贵妃,你别总是步步紧逼,不然本宫不会让你安生的。”皇后压下了怒火,坐在了一边宫人搬过来的椅子上,接着也示意李莫鸢坐下。 陌芊芊看见李莫鸢也来了,加之安贵妃说过的话,比以前对李莫鸢的态度更加不好了:“母后自己来就行了,怎么还带不该来的人给女儿我添堵呢?”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后吗?”皇后冷声反问,太子那边迟迟在天牢里不能放出,她已经够烦心的了,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不帮着她也就算了,竟然和外人狼狈为奸:“李莫鸢是来和本宫商量你与南翼枫成亲日子的,本宫觉得应该让你也知道,就带着她当着你的面来谈了。” 陌芊芊根本不领情,娇俏的小嘴一撇,眼睛看也不看皇后:“母后想的周到极了,李莫鸢,不知道你选的是哪一天好日子啊?” “我哪里会选什么日子?不过是托了年长的媒人前去看黄历,近些日子一直没有吉日,唯有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而且还赶上中秋佳节,吉利的很,便才过来和皇后你们商量。”李莫鸢没有计较陌芊芊那么无理的态度,因为等她嫁入南家以后,就会慢慢学会什么是做人基本的礼仪了。 “下个月十五?”陌芊芊听了及其不乐意,安贵妃和她说过,李莫鸢是想要拖延日子,以这么想她的心就更加的不舒坦:“我现在肚子就已经隆起了,若是等下过月,穿上喜服,岂不是参加婚宴的宾客全部都要看到我带着大肚子嫁入南家的场景?” 李莫鸢瞧着她那不情愿的脸庞,暗笑,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你安排呢。 “本宫已经叫人看过了,的确只有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并不是她故意的,成亲务必得选个黄道吉日,不然……”皇后脸色淡淡的,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疲惫,她也不想帮着李莫鸢说话,但表面上李莫鸢所作的一切都在理,实在难找话去搪塞。 “不然怎样,嫁了给卑贱商户为妾,本就不顺了还怕什么?难道下个月十五号真的让我挺着个肚子嫁去南家?让京城的人传我的闲话,再像当年那样说我不守规矩?”陌芊芊反驳着皇后,听着皇后的话,她更加误会她心中没有她这个女儿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后?” “本宫不是你的母后,难道是这个囚禁了你哥哥的人是吗?”皇后指着安贵妃的,她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了多年了,如今儿子因为这个女人被囚禁,女儿也心向着外人,她有年老色衰没有了皇上的宠爱,种种打击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陌芊芊美容泛着怒气,她见皇后指着安贵妃,上前攥住了皇后的手,让手放下,然后道:“哥哥,哥哥,你心里就只有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什么时候有我?我看不是父皇不喜欢你,是你着实的让人感觉讨厌!换做我是父皇,也不会要你!” “你说什么?”皇后表情绝望,她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哦,对了,我听人说安贵妃十六年前曾怀过孩子,生下来以后孩子却死了,是不是当年生不出孩子的你拿了什么死婴调换了,其实我是安贵妃的孩子?”陌芊芊气急之下,竟然信口胡说了当年的事情。 陌芊芊哪里想到,她这一句话,却让皇后浑身一震,神情有些木然。 “谁和你说的?”皇后心提着到了嗓子眼,怎么可能,有谁能知道当年的事情呢? 陌芊芊见皇后脸色变了,挑起眉梢,疑惑的问:“该不会我说对了吧?” 在陌芊芊的话音落下以后,安贵妃也不由得收回了看戏的态度,醉人的双眼凝眸盯着皇后,观察着她的没有个表情,不会是陌芊芊乱说,真的误打误撞说破了当年的事情吧? 安贵妃也一直在怀疑当年胎儿死亡的事情,着手叫人调查,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而那死也她也去见过,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孩子。 “芊芊,本宫十月怀胎生下你,还疼了你十六年,真的是白疼你了,难道你就这么想认贼做母吗?那好,以后本宫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等我过会就去和皇上说,将你过继给安贵妃,彻底的如了你的愿吧!” 陌芊芊丝毫不在意,眼眸瞧着皇后,冷声对峙道:“那你就去!” 皇后看着她的脸,容貌里似乎真的找不到一点和自己像似的地方,那隐藏在她心里多年的一件事情再次被翻开,多年对她的疼爱竟然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心痛的一瞬间,她本要打算走的身子转过来,抬手给了陌芊芊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打我?”陌芊芊委屈极了,泪光盈盈的,顺着脸颊往下流,低落在了捂着脸的手上,灼烫的温度令她浑身轻颤抖。 “公主不愿意下个月十五,那便她亲自选日子吧,都怪我,若是我不来,也不会惹得公主和皇后闹脾气了。”李莫鸢瞧着这一幕幕,美眸的瞧着皇后,从她气得苍白的脸上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看来陌芊芊的身世真的有几分可疑,不过纵然觉得好奇,她也没有这个必要去多管闲事,也就没有说什么。 陌芊芊气呼呼的坐在香榻上,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安贵妃假意劝说了陌芊芊几句,也不听她说,于是就赔笑的望着皇后说道:“姐姐莫要生气,陌芊芊毕竟是个孩子,你和她置气岂不是也成了孩子了?我看这样吧,郡主,芊芊既然等不了一个月那么久的时间,不如明日就去准备吧,反正早晚都得过门不是?” “这怎么行,那举行的仪式岂不是很仓促?”李莫鸢犹犹豫豫的,其实陌芊芊何时过门,和她的计划一点都不妨碍,她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就准备了对策,此刻假装为难不过是给安贵妃她们看戏罢了。 “仓促什么?宴席左右都是好办的,那些大官贵族知道芊芊成婚怎敢不去?至于凤冠霞帔……我到是有一件,正好给芊芊穿吧。” 安贵妃说的那件衣服,是她未入宫的时候,准备出嫁时准备的,那时候她曾许过人家,却又被皇上看中,只好舍弃了年貌相当的未婚夫,入宫陪王伴驾,而那件由她自己亲手缝制的凤冠霞帔就这样闲置了多年,每逢打开那盒子看着,她都会难过不已,想着若是没有入宫,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就是两个田地? 尽管如此,安贵妃却不后悔,就算她不喜欢皇上,习惯逢场作戏,可是到底是因为了他,她才得以见到了陌云廊这么好的男子,这一生若是真的可以和陌云廊在一起,真的此生无悔了。 陌芊芊对于安贵妃的提议并没有异议,而且还故意为了气皇后,点了点头。 皇后真的是管不住陌芊芊了,沉沉的叹息了一口气,冲着李莫鸢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随她去吧,李莫鸢这才答应下来,随后就陪着皇后一起离开了这里。 李莫鸢一直送着皇后回到住的地方,路上一直走的很急,皇后都没有说话,到宫门口的时候,她顿住了步伐,瞧了一眼身边扶着自己的李莫鸢,心里竟然有些不适滋味。 养了多年的女儿都没有这么关心自己,搀扶过自己,而如今这个外人却对自己这么体贴。 “天色也不晚了,你就在宫中住下吧,还有,芊芊这孩子脾气犟,她要是过门了你要担待……咳咳……”皇后没有说几句话,突然咳嗦了起来,嘴唇微微有些发白,一连咳嗦了好一会也不见停止。 李莫鸢并没有像其他的丫鬟婆子那样手忙脚乱的,将皇后扶着走入寝殿坐下,除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按了一下她的几个穴道,很快皇后剧烈咳嗦的身体总算是稳定下来。 “你会医术?”皇后眼中带着惊奇,苍白如纸的脸虽然还是毫无血色,但总算恢复了一些,也不咳嗦了。 “皇后,你这不是染了风寒吧?”李莫鸢看出了端倪,通过刚才皇后病情发作的状态,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风寒和咳嗦,好像是另有原因。 皇后没有回答她,倒是像是等待她的回到。 “我看过一些医术,所以治疗一些常见的小病都懂得一些。”李莫鸢秀美的容颜,水盈盈的眼睛里一片了然的神情,她知道皇后是不想回答,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了,只是用关切的语气说:“皇后娘娘应当保重身体才是,就算不为了别人,也要为天牢之中的太子,他就只有您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对本宫说这些?”皇后对于李莫鸢的关心很好奇,她不知怎么的,觉得她的眼里没有像别人那样的阴谋算计,真的是对她很关切。   ☆、第八十七章 公主敬茶 李莫鸢之所以流露这样的关切,是觉得皇后此时的状态,有几分像前世的自己,别看皇后宫中陪护的人很多,但看样子能用得上的人很少,毕竟除了屈指可数的心腹以外,有谁还能真心陪着一个失势的皇后。 大多数的婢女和太监都认为,皇后没有了皇上的宠爱,太子还倒了,公主更惨的成为了侍妾,都纷纷起了势利眼的心性,对皇后的命令更加的不遵从了,仿佛皇后被废是迟早的事情了。 皇后怎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她在被皇上禁足的这两个月里,就有了这咳嗦的毛病,而且病得特殊,她叫人去查,那些人都不好好的给她去办事,传来太医诊治也只是草草了事,至于那所剩不多的心腹,也全都是摆着一个敷衍的态度,她自己都清楚,再这么下去,皇后之位迟早是要被安贵妃夺去见。 “你纵然算计了芊芊,可是本宫明白,其中一定事出有因……本宫不会去问为什么,因为本宫知道,芊芊做事强横难免会得罪人。”皇后叹了一口气,本来她还想指望着陌芊芊一些,但是连她也这么不争气:“她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了。” “皇后,我算计与不算计公主又能怎样?她身上的劣根你不是没有看到,您就算把她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对她辛苦调教的再好,她的骨子里也不会随您的!”李莫鸢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的模样,她端坐在一旁,看着脸色变了的皇后,轻轻勾起嘴角又说:“难道莫鸢说的不对吗?公主提起安贵妃夭折的女儿时,您的表情很不对劲。” 皇后表情紧张的瞧了一眼四周,还好除了最信赖的一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姑姑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才总算的放下来心来。 “叫秋姑姑带你下去休息吧!”皇后躲避这个话题,不想和李莫鸢在说下去,她担心以李莫鸢的聪颖,会很快从她的谈话里了解到那隐藏了很久的事情。 不过皇后理会错了,就算她不谈,李莫鸢也已经猜出来了,至于是什么事情,李莫鸢觉得自己迟早会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没有强要留下来。 但是李莫鸢临走之前,却还瞧了一眼皇后,温柔的声音叮嘱着说道:“那皇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过些日子等处理完了公主和南翼枫的婚事,我会过来看您,并且给您带一些止咳的东西过来。” 皇后点点头,表示应允,目送着李莫鸢的背影离开了。 当年……皇后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事情,头就剧烈的疼痛起来,急忙倒在床上,不去想那些事情,翻来覆去的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安定了,进入了睡梦中。 两日后,南家豪华的正门口被挂上了红绸,家丁列在两旁,第一次来了那么多高官权贵,一批接一批的从车上下来,和门口的南翼枫道贺以后,就纷纷进入了院内。 院中张灯结彩的,喜庆万分,一桌桌酒席摆放在院子里,红绸子的桌布上,摆放着珍馐的果品,都是这些权贵们少见的,本来抱着轻蔑态度来参加的高官们,见此场景,都惊呆了眼,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是他们为官这么多年,贪的也不算少,比起这个外表看似普通的宴席来说都微不足道。 高官们的惊讶,只源于那摆设的东西,不是来自深山之巅,就是来自深海之中,乃至那染色了的红绸都是鲛人皮纺织的,一件价值连城,不让人惊讶才怪呢。 在两列酒席的中央,是一行红毯,红毯从门口处开始,一直到院子的中心的举行典礼的地方为尽头,两个椅子一边是南翼枫母亲落座的地方,一面是南翼枫父亲的牌位,上方大红的绸子和喜字,喜字外围是一排用红色血珍珠制作的精美龙凤蜡台,蜡台上的龙凤纹的活灵活现,做工精湛到了极点,而其他豪华的地方更不用说了,一点也不属于其他权贵之家娶妻的气派。 李莫鸢着一身妖娆火红色的衣裳,娉婷的身姿,加上艳冠天下的容貌,让人第一眼还以为是新娘子陌芊芊,后来一想,是新娘绝不可能不戴喜帕,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那个传闻聪颖过人,美貌到天下难找第二个的李莫鸢。 有的跟随父母前来参加这场婚宴的纨绔子弟,偷偷用眼神瞧李莫鸢,交头接耳的谈着什么,打着歪脑筋,又不敢上前去挑衅,至于那些书香世家的公子,即便也看李莫鸢,却是在为她惋惜,早知道有这样标志的人物,就要抢先南翼枫一步娶回家,也不至于让一个商户成了美事,得了如花美眷,还纳公主为妾,坐享齐人之福。 身穿喜服的南翼枫却不以为然,一点也不感觉到任何的高兴,反倒是很不情愿,以前他想娶公主,不过此刻却一点也不想了,整个喜宴之上,尽管他忙着和那些官宦之人说话,眼神却没有从李莫鸢身上离开一刻,不知不觉中,时辰差不多已经到了,门外的鞭炮声想起,才叫他回过神来。 “少爷,后院轿子已经到了,您还不去结亲呀!”管事的挤开人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南翼枫面前,大声说道。 因为陌芊芊嫁过来是为妾,所以即便正门放爆竹了,人依旧是从后门抬进来。 南翼枫闻言,硬着头皮,跟着管事去了,临要走出前院的时候,他回头瞧了一眼,看见李莫鸢站在那里,似乎轻蔑的瞧了他,他不禁心中略有一些酸醋,暗道,看来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不然怎么还真的亲自给他主张纳妾之事呢。 没过多久南翼枫就将陌芊芊带到了前院来,孟氏已经落座在首位之上,礼仪官高喊着行礼的相关口号,礼毕以后,按照规矩除了给父母敬茶以外,还要给正妻李莫鸢敬茶。 茶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到陌芊芊给李莫鸢敬茶的时候,南翼枫却担心起来,紧紧盯着陌芊芊,尽管隔着朦胧的喜帕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还是担心她会耍公主脾气,不肯给李莫鸢敬茶。 李莫鸢瞧着南翼枫担心似的表情,心说这个男人也知道关心自己?那前世都做什么了? “妹妹虽然为妾,但好歹是公主,就不用行敬茶之礼了。”李莫鸢充满歉意似的说道。 孟氏也是怕当着众人的面出什么事情,也就点头应允:“嗯,必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公主下嫁为妾已经够委屈的了,那就免了吧!” 谁知这个时候,陌芊芊却接过了一旁婢女托盘里的茶碗,半露在喜帕之外的一边脸,朱唇露勾起,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是规矩,芊芊又怎么能打破规矩呢?” “公主……” “婆母,您别一口一个公主的喊我了,现在芊芊和翼枫都行了礼,以后就是南家的人,至于给姐姐敬茶,更是不能推脱,怕是您不知道,若是没有姐姐,我也不能嫁给翼枫。”说着陌芊芊转过头来,对着李莫鸢说着:“这杯茶妹妹敬给姐姐,就当是对你不辞辛苦,为我着想的报答吧!” 在座的达官显贵们,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自从得知公主嫁给南翼枫为妾的消息,每个人无不是惊讶万分的,公主就算不去和亲,也至少要嫁给一个官宦人家为正妻,而陌芊芊却恰好相反,嫁给她最讨厌的贫贱商户不说,还是个妾,很难不让人觉得奇怪。 自从陌芊芊进到院子里来,和南翼枫行礼,人们就看到凤冠霞帔之下,她那隆起的肚子,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怀有了身孕,不得不嫁给南翼枫的,不禁开始羡慕起南翼枫,艳福不浅,但人们哪里知道,一股硝烟正在无形之中拉起,还艳福呢?南翼枫不倒霉死才怪。 南翼枫也深深体会到这一点,对于陌芊芊突然的转变,感觉很奇怪,按照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给李莫鸢敬茶呢。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陌芊芊不但敬茶了,还将话说的极为动听。 李莫鸢根本不吃陌芊芊这一套,不过她倒是很佩服在幕后指导陌芊芊的那个安贵妃,在两天之间,就将陌芊芊那股子犟脾气调教没了,还学会了压抑性格,真的是不简单,但是她没有伸手去接那杯茶,害怕其中有诈,笑脸推辞着。 “姐姐不喝茶,看来还是不接受我啊!”陌芊芊娇柔的说着,使用着激将法,一双眸子死死的隔着红纱,看向李莫鸢。 当着众人,陌芊芊都说这话了,李莫鸢还不喝茶的话就显得不符合情理了,她知道其中蹊跷,不过还是伸出了手。 见李莫鸢伸出手来接茶杯,陌芊芊嘴角弯出一抹歹毒的笑容来,将茶杯递了过去。 就在茶杯的底端碰到了李莫鸢的指尖时,陌芊芊忽然一松手,叫茶杯堕落了下去。 “姐姐,你要是不同意我过门,就不应该对我父皇说,眼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陌芊芊顿时落下泪来,满是埋怨和委屈。 谁知,就在她料定茶杯会落在地上的时候,不等茶杯接近地面,就被一双有着粗糙茧子的手给接住,她顺着一看,是一个模样打扮十分普通的婢女,那婢女接起了茶杯,嘿嘿冲着她一笑,叫陌芊芊感觉到了十分意外。   ☆、第八十八章 我今天吃定你了 婚礼之上最忌讳打破什么东西,安贵妃告诉过陌芊芊,故意在成亲的宴席之上找李莫鸢的晦气,没想到却被一个婢女突然从中解围了,一时间陌芊芊真不知道该怎样往下说下去。 “妹妹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你过门,你说的没错,是我主动求皇上让你嫁给翼枫,可我正是因为怕你腹中的南家血脉流落在外,所以才这么做的,另外我也是为了你好,未婚先孕到底是丑事,若是我这番苦心你都体会不了的话,姐姐真的无话可说。” 李莫鸢也对那个突然杀出来的丫鬟感觉到奇怪,她记得身边从未有这样伸手敏捷的人啊,怎么行动如此之快呢? 那个丫鬟将手中接到的茶杯递到了李莫鸢手中,接着退到了一旁,瞧着她模样普通,还有些傻兮兮的,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她精明的很,因为刚才徒手在那么快的速度下,将茶碗接住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南家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李莫鸢心中充满疑虑,她不自觉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乌黑的眼睛里的眼神光彩熠熠一,仿佛在给李莫鸢使眼色,李莫鸢不禁一下子明了了,能在南家帮助自己的,除了萍儿,那便没有别人,这个陌生的丫鬟,很可能是陌云清派来的。 此前李莫鸢的一席话,将陌芊芊未婚先孕的事情一语点破了,陌芊芊很是恼火,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她又不能发做,只好忍着:“还好碗没有落在地上,不然是大大的不吉利呢。” “可不是,所以妹妹不想敬茶的话,就不用强迫自己,不然的话,我被水烫了到没什么事,可你的身子娇贵,烫了留下疤痕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何况今天还是大喜的日子,自己就别给自己添堵了。” 众人都听出李莫鸢是在暗指是陌芊芊故意弄翻的茶碗,有的眼见的,也看出了其中孰是孰非,不过却不敢说,只在心里默默的对陌芊芊有了另样的看法。 对于她的说辞,陌芊芊也没有办法对峙,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李莫鸢,被气得只好咬牙,只好作罢。 孟氏怕将事情闹大,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打圆场说道:“无论你们以前身份多娇贵,但都是嫁给翼枫了,以后就要好好相处,在一个大宅子里住着,凡是都要多担待才是,切莫伤和气。” 陌芊芊表面上应允下来,实际上心里还是对李莫鸢满是仇视。 媒婆和婢女们将陌芊芊带到了洞房去了,南翼枫去陪着客人们吃酒,而李莫鸢则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了。 夜色降临,到了入秋的季节,空气中有些寒冷了。 倾心阁门口仗着红灯笼,上面也粘着喜字,几乎府中上下都和这里差不多,喜气洋洋的,不过这样的排场的场面却仅仅是因为娶一个妾。 李莫鸢是一手操办这件事情的人,之所以办的这样隆重,她就是想让陌芊芊既高调又灰头土脸的嫁进来,公主为妾,传遍天下真的好说不好听,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远比杀了陌芊芊要好上许多。 屋子里的名人字画,散发着事情华裔,望着少了一面字画的墙,李莫鸢想起这里已经空了很久,自从冷景澈临回北元国,她就没有为这面墙添上一副新作了。 走到了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桌子前,李莫鸢摊开了纸,拿起了雕成莲花形状的镇纸压在了纸上,提笔正想作画,可是看到那镇纸以后,又没有了心情。 这镇纸是南翼枫送给李莫鸢的,他做生意去远地方的时候,得到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便叫精工雕琢成了一个镇纸,因为他知道她喜欢作画。 李莫鸢想起这样的待遇在前世,南翼枫都不曾为自己做过,都是她为他想着他喜欢什么东西,因为爱贤淑到了痴傻的状态,现在想来简直是玩笑一般。 此刻南翼枫应该在陌芊芊的美人乡里享受吧?李莫鸢放下了笔,为南翼枫感到了一丝高兴,他终于得偿所愿了,而她也终于达到了报仇的目的了。 很快,她就会给新婚燕尔的南翼枫送一个礼物,保证会让他觉得有趣。 门口出现了人影,李莫鸢一侧眸光看见了,立即正视过去,瞧着那人影的身形不是萍儿,冷声问道:“谁?” 外面的人听见了她的声音,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原来是上午南翼枫和陌芊芊成婚那时,接了茶碗的那个婢女。 “是你?”李莫鸢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那婢女已经关上了门。 婢女转过身来,冲着里李莫鸢施礼,接着道:“奴婢嫣儿,是七殿下派来保护郡主您的!” “果然是他派你来的。”李莫鸢事前已经猜测过,听她这么一说,也没有惊讶:“你现在在哪里当差?” “奴婢混入府中已经多日了,都是在暗中保护郡主,今日瞧见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就出手帮助郡主一下。” 李莫鸢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还真是多亏陌云清有先见之明,在她的身边安排了这么一个人,不然今天就算是每一笔什么事,也要和陌芊芊犯一些口舌呢。 “我会找个机会将你安排到我身边。”李莫鸢觉得她的确需要一个像嫣儿这样有好身手的人,打定主意等天亮以后就去和管事的说。 “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主子的。” 萍儿回来后,伺候李莫鸢就寝,接着就带着嫣儿一起下去,嫣儿说要帮李莫鸢守着倾心阁,萍儿也就应允了,独自一人前去休息。 李莫鸢吹灭了蜡烛,正打算入睡,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门开了,陌云清从外面走来。 尽管没有看到他的人,可是从那外面的小声的谈话里,李莫鸢就知道,来人是他,一想到是他来了,她那颗平稳的心,莫名的又砰砰跳了起来。 听着脚步声似乎离着床边越来越近了,李莫鸢急忙假装闭上双眼休息。 陌云清摸着黑来到床边,透过窗户投进来的微薄月光,看到她粉嫩的脸颊,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拂拭,弄得李莫鸢有些痒痒的,再加上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还有一个冰凉湿软的东西接近自己的嘴唇,她立即装不下去了,睁开了双眼。 李莫鸢一看果然是这厮以为她休息,抑意欲不轨,不过非礼她的人如果是他的话,也是蛮不错的。 发现身下这个爱耍人的小猫在装睡,陌云清更加卖力的吻了起来,有力的舌尖摊入她的樱桃小口中,搅动着那丁香蛇与自己纠缠,他整个人也随之压在了她身上,将她起初的挣扎化为无力的迎接,逐渐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宛若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李莫鸢渐渐跟不上节奏,因为这窒息的长吻和心跳令浑身火热的她很难受,不过等他不亲自己的,又有一些失落,这种说不清的感觉蔓延着,尤其是苏苏麻麻的感觉萦绕了全身。 “李莫鸢,我今天吃定你了!”陌云清像是宣布着什么,温柔的语气严肃到不可抗拒,额上的汗珠,已经体现到了他现在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李莫鸢脸色一白,她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自己的小腹,浑身不由得轻缠起来,想要抗拒,可是他再度覆盖过来的问,堵住了她要说的话,喘息声和嘤咛交结在一起。 迷乱的脑海已经没有了思绪,李莫鸢有些小心翼翼的,可又很害怕,不过她此刻抗拒已经太晚了。 渐渐地陌云清的吻由浅入深,在他绝佳的技巧引诱下,李莫鸢开始感觉自己不由控制,发烫的脸颊绯红一片,额上也冒出了含住,朦胧的美眸半合着,卷翘的绝毛忽闪忽闪的,瞧着十分动人,朱唇被吻的红肿,起伏的胸口似乎说着刚才那缠绵火热的吻有多么激烈,看起来更加秀色可餐。 陌云清的手顺着的她的曲线乡下滑,脱下了她的衣服,抚摸着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两个人都有些进入这种朦胧的状态,眼看着就要将两个人的距离再拉进一步。 月光照在李莫鸢的脖子的玉佩上,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从*之中惊醒了,挣扎着推开了陌云清,抱紧了被子,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宛若犯了极大的错误一样,脸上浮现懊悔之色。 “你怎么了?”陌云清看着她拿着那块玉佩念念不忘的模样,即便他知道,那玉佩的主人就是自己,可是还是有些心理不舒服,真想上前去告诉她,她那苦苦思念的人就是他。 “你走,走啊!”李莫鸢冲着他吼道,该死,她怎么就这么容易的沦陷在他的吻中,为何这样迷恋她,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对他产生感情才是啊。 陌云清哪能真的听她的,说走就走,俊脸凑近,迷人的一笑,打趣的说道:“我走了万一你舍不得怎么办?刚才你的身体可是……告诉我要留住我的!”   ☆、第八十九章 我是他的正妻 “你。”李莫鸢瞧着他俊美若仙的模样,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是怎么说出去的,不过她又否认不来,她真的有些舍不得他,当然她也知道他并非是话语中那样的人,他不过是在逗她而已。 望着脸颊绯红的李莫鸢,陌云清再度伸手过来,他此前的话可不是白说的,他真的想要得到这个小女人,她的心,她的人,还要拐骗她一辈子。 李莫鸢伸手拍下他的咸猪手,转身拿起枕头作势要打他的模样:“你走不走?” 陌云清会武功,怎么会怕不会武功的李莫鸢,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喜欢用强迫的人,偷取美人一吻以后,他作势要离开,谁知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地李莫鸢,竟然下意识的抱住了他。 “怎么,舍不得我走吗?”陌云清回身,将她也抱住了,却看到她瞧着他的眼神怪怪的。 李莫鸢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刚才她被他亲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他颈部下方一个花型的纹身,那个形状她见过,正是玉佩上的形状,所以才会抱住了他。 幼年时,那个大哥哥给了她一块玉佩,她问过他,以后怎么找他,他说拿着玉佩就能找到他,原来玉佩的意思是这个意思,怪不得梦里总是大哥哥的身影和陌云清总是交叠在一起…… 陌云清的吻再一次缠绵悱恻的吻了过来,李莫鸢却没有拒绝,还热烈的回应起来,此前她一直不敢和他在一起,心存顾忌,就是因为有大哥哥的事情横在中间,若是他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到真的是天作之合。 热烈的吻燃烧了两个人,陌云清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样,可当衣衫退去,他颈项的花纹露出来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机灵的小女人已经看出来了,难怪竟然反客为主起来,一时间她的回应到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之巅,忘我的境界,随着他的挺入,将两人合二为一,旖旎的纱帐之内,穿着男女娇羞的呻吟声,宛若最动听的情话,见绵绵情爱不修边幅的表露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的两人躺在床上,李莫鸢靠在陌云清的肩膀上,摩挲着自己颈项上的玉佩,微微勾着嘴角,没想到寻来寻去,这个人居然就在自己身边。 “你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李莫鸢埋怨的说着,捶着他的胸口,嗔怪他为何不早一点向自己摊牌。 陌云清不食烟火的俊俏脸庞,浮现出深深的笑意,深邃的眸子在她面前显得清朗:“我不希望你因为小时候对我的念想才和我在一起,我想要一个真正的李莫鸢,就像你不希望我是为了你是命定凤格才爱你一样。” “可是你说,你是不是也和太后一样,相信了我的凤格之说,所以才……”不等李莫鸢把话说完,他吻了一下她香甜的嘴唇一下,适时的将她的话都阻止住了,她看着他,不禁有些茫然,还十分留恋刚才那种感觉。 陌云清回味着刚才那甜蜜的一吻,笑着看着她,收敛起了玩味的态度,表情严肃的说着:“莫鸢,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不管你没有什么凤格之命,我只想告诉你,我此生只喜欢你一人,你就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无关其他。” 前世南翼枫对李莫鸢的甜言蜜语说的很多,但都成为了泡影,而今世,不知为什么,陌云清的话却令李莫鸢坚信不疑,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撒谎,从他的眼神,他的表情,还有他爱她的态度上看,一切都是那么真挚,就如同她爱他一样。 沦陷到知是第几次的温存以后,天方露出了鱼肚白,因为赶着去参加皇上的早朝,陌云清穿好衣服,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李莫鸢还有些念念不舍,不过她知道,他们很快还会相聚,经历了一夜的回忆,她已经睡不下了。 “郡主已经睡了,郡马您不去和公主休息,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外面嫣儿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正在阻拦着什么人。 南翼枫醉醺醺的声音,不耐烦的喝令着嫣儿:“你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我,我要见莫鸢,你给我滚开!” 李莫鸢穿好了衣服,穿鞋下地,不等她伸手去开门,南翼枫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白皙的脸上,俊逸潇洒的眸子略有一些酒气,他一见她就笑了,上前就要抱住她,她一躲,南翼枫扑了个空。 “郡马这是喝醉了,你赶紧叫人将他带回洞房去!”李莫鸢交代嫣儿说道。 嫣儿就算会武功,但到底是在南家,她是来保护李莫鸢的,并不是来替主子除掉南翼枫的,所以眼下不适合她对撒酒疯的他动手,只好按照李莫鸢的吩咐,打算前去找人。 南翼枫抄起了桌子上的一个水壶,啪擦的仍在地上,指着嫣儿说:“你给我站住,不许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都甭想把我送到什么洞房去!” “夫君不去陪着公主,难道还要在这里住?”李莫鸢已经看出来了,南翼枫这样子像是喝了一夜酒,他根本都没有去过陌芊芊那里。 “你……说的对!”南翼枫指着李莫鸢,摇摇晃晃的过来,这下抱住李莫鸢不撒走了:“我才不要什么公主,我就要你李莫鸢,没错,我要在这里洞房,和你李莫鸢洞房……” 李莫鸢瞧着他的模样,想着在洞房空守一夜还没有等到南翼枫回去的陌芊芊,忽然来了主意,她要将自己当年所受过的侮辱都统统还回去。 嫣儿帮着李莫鸢将醉了的南翼枫扶到了床上,然后转身要去喊人了。 见嫣儿出去了,李莫鸢看了看那倒在床上,还不停说着醉话的南翼枫,不禁撩开被子躺在他的身侧,模样装作憔悴的样子,也不知道一会陌芊芊要是看到这番场景该会是怎样。 没多久果然人来了,其中也有闻讯赶来的陌芊芊,一进屋,她看着醉着的南翼枫搂着李莫鸢,顿时起得火冒三丈,上前就要打李莫鸢,可是没等巴掌落下,就被嫣儿攥住了手。 “李莫鸢,你这个……”陌芊芊恼怒的说着,不等将话都说出来,一旁的嫣儿就在李莫鸢的眼色下,先给了她一个巴掌,陌芊芊委屈极了,几乎不敢相信:“你们,好你们这对主仆,怎么,勾引南翼枫就不让人说了吗?” 李莫鸢笑着看着她,看着气呼呼的陌芊芊,想不到她也有这一天,可惜她不知道,像南翼枫这样的男人,她根本看不上眼,不过话却不能说出来,那就起不到一些预想的效果了:“勾引南翼枫?南翼枫是你一个人的吗?别忘了,我是他的正妻,你不过是妾,夫君什么时候宠你,要看心情,你就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安生一些吧!” 陌芊芊恼羞成怒,也不顾着自己什么公主身份了,上前要和李莫鸢撕扯,因为嫣儿手劲大了,她被推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陌芊芊肚子很疼,她以为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了,正好孟氏他们也来了,就打算用孩子没了嫁祸给李莫鸢,可是她如何也不会知道,李莫鸢等的就是她这一步。 李莫鸢瞧着自作聪明的陌芊芊被孟氏叫来的人抬走,心说一会,陌芊芊假怀孕的事情就会被公之于众,到时候可有好戏瞧了。 新房之内,一开门对着人的是大红色的喜字,还有一夜没有被吹灭的龙凤蜡烛,此刻天已经大亮了,被融化的红烛流了一地,宛若姹紫嫣红的红梅绽放在地上。 红绫子编织的红花缠绕着雕琢精美的柱子,一派喜庆之色,紧挨着梳妆台的是一张大床,上面的锦被和枕头都是鸳鸯戏水的花纹,看起来就讨人喜欢。 陌芊芊躺在大床之上,面色惨淡,病怏怏的模样,不时总是叫嚷着肚子疼。 “李莫鸢,你到底是和居心?”孟氏见陌芊芊喊疼的模样,即便知道有可能是她装的,可公主就算是当了妾那也是公主,叫她怎么能不向着她多一点,何况这还关乎着自己孙子的死活:“你说!翼枫怎么会跑到你哪里去的?” “婆母……是翼枫他喝醉了,非要在我这里留宿,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李莫鸢语气弱弱,南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这么一会就变卦了,觉着她李莫鸢地位不如陌芊芊了是吧? 陌芊芊挤出几滴眼泪来,一边装作疼痛的呻吟着,一边拉过孟氏的手:“婆母,您就不要怪姐姐了,我昨晚听府中的下人说过,她嫁过门来相公一直没有碰过她,昨天可能是她见着相公喝酒喝多了走错了屋子,所以……” “所以就可以将翼枫留下?李莫鸢呀,枉费我一直挺疼你的,将这设宴之事都交给你处理,而且你做的也不错,我以为你会很令我很放心,没想到你昨天……你难道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莫鸢当然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李莫鸢语气平淡,瞧着孟氏,心中充满鄙夷,她到是真会选择时机临阵倒戈啊。   ☆、第九十章 其实是假孕 陌芊芊不住的抽泣着,她按照安贵妃说的,为了以后在南家过下去,就趁着夜色去讨好孟氏了,还送了一些奇珍异宝,哄得孟氏笑逐颜开的,正是因为如此孟氏对她的态度才有了变化。 屋子里空气僵持着,孟氏哄着陌芊芊,同时也用眼睛盯着她的肚子,面色露出担心来,南翼枫上次和姚莺的孩子就让她空欢喜一场,这一次可千万别有事啊。 陌芊芊充满算计的眼睛扫了一眼一旁的李莫鸢,感觉刚才孟氏说她说得还不够狠,于是开口,打算给她火上浇油:“姐姐如果不是为了我着想,也不会想着让我过门,也许是姐姐瞧见我怀孕了,也想要个孩子。” “要个孩子?她要是真这么想,也不会等到昨日才和翼枫同房了,她就是见不得你得翼枫的宠爱才是。” “娘,您就少说一句!”南翼枫上前劝道,他目光不安的看了李莫鸢一眼,很害怕她会为此多心。 李莫鸢依旧不动声色,也没有慌张,瞧着陌芊芊眼睛望着自己时露出的得意之色,她却勾起了嘴角,弄得得意的陌芊芊没有了头脑。 大夫已经过来了,他进屋以后就将肩膀上挎着的小药箱放在了旁边上,接着上前为陌芊芊诊脉,珍玩买以后转身对问个不停的孟氏说道:“夫人,您家如夫人的腹中的胎儿……” “怎么样?”孟氏见大夫面色凝重,心中更加着急,等不到他把话说完就对着一旁的李莫鸢怒喝道:“要是我南家的骨肉有了什么好歹,李莫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婆母,您先别急,等大夫把话说完也不迟。”陌芊芊假装装好人的劝道,看着李莫鸢被孟氏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心中十分窃喜,表面没有表露出一丝半毫,接着眼睛就盯着大夫,就等着他说什么了。 陌芊芊通过刚才这种腹痛的程度,就感觉孩子会保不住,所以就认为,即便孩子没什么事也会动了胎气,这么一来,大夫若是说胎儿受影响,李莫鸢指定会成为大家指责的对象,也不枉她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当筹码一场。 大夫瞧着陌芊芊,心里想着刚才的脉象,不知道说是好还是不说是好,也是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了:“这个……这……” “大夫,您有什么就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到底我妹妹她的胎儿怎样啊?”李莫鸢瞧着大夫那惊慌的模样,明白他是惧怕陌芊芊的身份,不敢把实话说出来,不禁有些好笑:“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您活这么大岁数应该比我清楚吧!” “郡主,您说的是。”大夫一惊,心里想郡主难道早就知道公主的事情? 孟氏在一边听得很糊涂,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真不了假不了的?张大夫,您倒是说啊!” “回夫人,如夫人她其实是……其实是假孕。” 南翼枫在一边也听的一惊,表情微变,不禁看了在床上的陌芊芊一眼。 “你在说什么?什么假孕?”陌芊芊纵然不懂得医术,却也通过这个‘假’字明白不是什么好词,于是厉色道:“你是说本公主假怀孕吗?我这肚子可是实打实的在这里,张大夫,你该不会是被李莫鸢收买了,为了给她逃避责任随口胡说吧?!” “就是,张大夫,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孟氏质问着说,她稀罕孙子,昨晚上陌芊芊来看她,她还伸手摸过她的肚子,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张大夫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摊上这样的烂摊子就不来了,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说清楚:“所谓的假孕,就是女子服用了某些药物和一些不该吃的食物,造成了食物相克,所以肚子就会隆起,同时会出现与怀孕一样的反应,不过实际上其实没有怀孕。” 陌芊芊不肯相信,双眼布满恼恨,怒瞪着张大夫说道:“你这个庸医,宫里的御医都给我检查过,都说我是有了身孕,怎么到你这里就检查出是假孕了?” “这个假孕就坏在这个地方,一般怀孕初期诊脉根本分辨不出来,非得等多几个月份才会看出来,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说的是千真万确,更没有和郡主有什么沟通。” 孟氏看着张大夫苦着脸为难的表情,开始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因为这个张大夫给南家专门诊治已经多年了,当年还和老爷是出生入死的把兄弟,不可能和李莫鸢有什么联系,难道是他疏忽了? “妹妹,你既然觉得这个张太医不可靠,那就传太医来吧!”李莫鸢上前一步,瞧着那气得胸口起伏的陌芊芊,嘴角的笑嘲讽意味更深了:“你千万别急着生气,万一真是张大夫诊治错了,到时候你要是气着了府中的孩子就未免不好了。” 陌芊芊横了李莫鸢一眼,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苍白的脸都被气红了。 有那机灵的下人,没等陌芊芊下命令,便私自做主去找了宫中的御医过来,没想到三位御医诊脉诊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下子把陌芊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瞧着在场众人,连声喊着不信。 “再给我传别的太医,把他们几个给我拖出去砍了!” “妹妹,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接受不了,可是你也别生气了,气大伤身,与其还接着找御医诊治你的假孕,还不如叫他们想个办法医好了你的肚子。”李莫鸢不着痕迹的说道,接着叫家中的护卫拦住了那要上前抓太医们的侍卫。 陌芊芊那秀美的眼睛里,出现了许多血丝,她暗里咬牙质问道:“李莫鸢,你这是翻了么?凭什么叫护卫拦住他们?” “妹妹,你怎么忘了,你现在是南家的妾,别动不动因为一些小事就叫你手下的侍卫随便砍人的,还有,我现在是你的姐姐,你以后可别这么目无尊长的,不然南家的家法我还是请得动的。”李莫鸢笑意盈盈,故意用这种笑容来气陌芊芊:“哦,对了!我会去和皇后说,叫她将侍卫侧走,南家有护卫,用不着这些人。” “李莫鸢!”陌芊芊气得牙痒痒,此刻哪还有什么此前温柔款款的模样,也忘记自己在装虚弱了,翻身要起床下来,可是一动身子就疼,接着猛的倒在了床上。 那些御医躲过了一劫,很是感激李莫鸢,怕再待下去陌芊芊就又会下令杀了他们,所以急忙要走。 “你们别走啊,公主的……”孟氏得知了陌芊芊是假怀孕的事情很气愤,不过她到底是嫁入南家了,她身子还不适,也不能不能不管她啊! “小的们无能,还是另请高就吧!”那些太医们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全部都逃得干净,就连唯独剩下的张太医也提起了药箱子走人了。 孟氏犹豫了,满脸的为难:“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太医也不是死光了,他们走了,自然会有别人。”陌芊芊因为自己是假孕的事情,没好气的说,亏了她连呕吐再坐立不安的养了这么多月,原来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一没有了孩子,陌芊芊觉得不平衡起来,如果那时候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她还会嫁给南翼枫为妾吗?眼下倒是人都丢尽了,还鸡飞蛋打,真的让她成了一个吃黄连的哑巴,不但说不出苦来连发泄也发泄不出来。 李莫鸢绝美的容颜浮现着淡淡的笑意,忽然她感觉出了陌芊芊冰冷的目光以外,还有一个眼神看着自己,她用目一寻找,原来是南翼枫那双深邃的黑眸。 南翼枫瞧着李莫鸢的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禁猜测她可能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该不会这事也是她安排的吧? “只怕是这些太医回去,一宣扬,怕是没有人敢来了。”南翼枫说着自己心中所想的,按照刚才那些太医拓荒而逃的架势,其实他说的一点也不为过,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却是,下一步李莫鸢打算怎么办? 孟氏也认同南翼枫的话,起先她因为南翼枫娶了陌芊芊这个公主还觉得很高兴,况且陌芊芊此前装温柔的模样很叫她受用,没想到撕破脸皮,性格会如此顽劣,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的,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南家还有什么安宁可言? “我倒是以前看过一些医术的书,上面有治愈妹妹她假孕的方子,一会我就叫人取来给妹妹煎几服药试试!” 陌芊芊冷声打断李莫鸢,她现在已经对李莫鸢恐惧到不想说一句话:“够了,你们都给我走!我什么都不想听,李莫鸢你也少装好人了,你别以为我不明白……” “妹妹,都说了气大伤身,你怎么还这么冥顽不灵,以后你可是南家的媳妇了,千万不要再这么有脾气大,婆母和翼枫惯着你,但是要交外人看去也不好看!”李莫鸢美眸看着陌芊芊,将被子盖到她身上,她冷冷的将锦被掀开,她也没有过意,依旧温和的笑着。 陌芊芊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南家的媳妇?左右不过是个妾,她还没有真的孩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在南家?也好,南家的媳妇她不当也罢!   ☆、第九十一章 丢脸 “姐姐说笑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当过南家的媳妇,既然姐姐稀罕,那南家就留姐姐一人就好,我现在就要入宫和我父皇说,我才不要当什么南家的如夫人呢。”陌芊芊觉得自己的身子稍微好些了,挣开拉着她的李莫鸢,下地就要走。 “翼枫,你还不快拦着!”孟氏急了,这要是陌芊芊回皇宫说和南翼枫取消婚事,那皇家准是认为南家人欺负她了,只怕婚事取消容易,南家也要被降罪啊。 南翼枫根本都没有上前,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根本不对陌芊芊这个任性的女人有丝毫的兴趣了,再加上陌芊芊要是继续在南家,迟早会是祸端,所以就站在原地不动。 陌芊芊见南翼枫都不拦着自己,更加恼火,叫侍卫拦住了阻拦的孟氏,自己走出屋子,就上了那下人准备好的马车,前往皇宫。 孟氏见过大风大浪,可还是对陌芊芊担忧不已,害怕因为她危及到自己儿子的将来,上前想要对南翼枫说什么,不过又觉得对他说也没用。 瞥了一眼李莫鸢,孟氏死沉沉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下,她差点忘了,李莫鸢是郡主啊,她可以入宫,可以去为南翼枫劝一劝陌芊芊,或者在太后面前为南家说些好话什么的。 李莫鸢看出孟氏是什么意思,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不等她开口就主动道:“婆母,什么都不用说了,莫鸢明白,我这就去皇宫,阻拦我那不懂事的妹妹!” “唉,翼枫娶了她,我还以为是福,殊不知祸事降临,这下子南家可怎么办。” “婆母莫要着急,妹妹不过是不懂事罢了,再说娶她过门,那不是也因为翼枫把她……”李莫鸢眼神飘到南翼枫身上,意思是他招惹了陌芊芊才导致这么个结果:“总之多说无益,我还是尽快的去吧,不然真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呢。” 话音落下,李莫鸢离开了,动身也去了皇宫,不过孟氏想的太简单了,她可不是为南家去说好话的,而是让他们南家巴望着要娶来的陌芊芊再回来,成全南翼枫和佳人成眷属。 南翼枫,陌芊芊……你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这么快就想退缩根本不可能,她会陪着他们玩!而且还是慢慢的玩! 笑意深深的李莫鸢放下了车帘,这辆豪华的马车一路疾行,朝着皇宫的方向渐行渐远。 站在南家门口的南翼枫,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心一阵恐慌,他怎么觉得,李莫鸢去的话,倒是对南家不好。 深宫伟岸的红墙,一眼望不到边缘,天空开始阴沉沉的,好像即将下起一场秋雨,不多一会,雨点落下来,打湿了红墙,使得那本来颜色较为淡去的红墙瞬间更加红艳夺目。 沿着红墙的大石块铺就的路上,李莫鸢跟着坐着步辇的皇后,以及众婢女们一起朝着皇上的寝殿走去。 到了皇上寝殿的外围,那些建筑就更加显得独特起来,柱子上盘着的是巨龙的造型,每一个鳞片和龙脸上的表情十分逼真夺目,房檐上绿色的花纹夸张的讲着一些上古时期帝王行猎的故事,整个院落的楼阁从里到外宛如不是宫殿而是一个精美的古玩,想必住在这里一定很怡人,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当九五之尊了。 走向院落的深处,禁军侍卫一路密布在各处,表情严肃的站着岗,没有一丝松懈的模样,看样子若是不是宫中和皇上亲近的人员,要见到皇上要比登天还难,李莫鸢庆幸着自己提前找了皇后一起来。 “你们别骗我,父皇早朝以后没有写奏折,他不在御书房也不再前殿,那能去哪里?父皇一定是在寝殿里面,你们在拦着我面见父皇的话,我……” 离着寝殿的正屋越来越近,就瞧见陌芊芊那大肚子的身影急不可耐的徘徊在寝殿门口,还不停的打算要闯进去,都被人侍卫统领给拦住,她脸色变了,开始不顾身份叫嚣着说道。 “陌芊芊,是谁给你的胆子,敢闯你父皇的寝殿?”皇后已经走到了陌芊芊身前,因为知道她是因何来闯寝殿的,所以她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欠缺思量的女儿感到头痛:“你自己那点事情自己都处理不好,还想烦你父皇?还不快和本宫回去,别再这里给本宫丢人了,叫其他人瞧见成何体统?” 陌芊芊一转身瞧见皇后来了,又见皇后身边站着李莫鸢,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哼一声,宛若没有看到皇后一样,继续面朝着皇上的寝宫准备大喊大叫,她今天非要父皇面见她不可。 “本宫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不成?!”皇后喉咙像是堵着一团气,怒目看着陌芊芊,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 陌芊芊对皇后有很大的偏见,一点也不想对自己的母后说任何话,可见到皇后的人将自己给拦住,她不由得愤怒的转身,没有礼数的对皇后说道:“我找的是我的父皇,没有找你!就算找你,是失宠了你能帮我?还是我那个在天牢里的哥哥能给我撑腰?” “陌芊芊!”皇后气得呼呼喘气,见陌芊芊根本不当回事,也不关心她,她的心凉了,她以为自己亏欠了陌芊芊,一直对她容忍,可是现在她算明白了,不是自己亏欠了她,而是自己对她的这份忍让才让陌芊芊这样没大没小。 “今天我就要见父皇,既然我是假孕,那何必还要嫁给那个卑贱商户呢?” 皇后皱起眉头来,瞧着不听话的陌芊芊,她纵然心中恼恨无比,可是又真的想不出什么对付她的办法:“世上哪有嫁了人还要取消婚礼之说?你不怕丢人,难道还想要天下人看我们皇家笑话吗?!” “我,我不怕!”陌芊芊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但是她就是想要和自己的母亲较劲,她偏要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可惜的是即便她在这里吵闹了这么久,还这么喧哗,但她的父皇还是没有闻声出来,看样是真的不在寝殿之内。 就在众人僵持着,忽然寝殿的门开了,先出来的是几个随侍的宫女和内侍,接着是一个清丽的身影挽着一抹明黄从殿内走了出来。 陌芊芊听到殿内有人出来,急忙去看,真没有想到父皇刚才真的一直在殿内,还是和安贵妃在一起,按说就算是父皇不愿见自己,那安贵妃也会替自己说话才是,只是为什么父皇还是对自己避而不见呢? “女儿给父皇和安贵妃请安。”陌芊芊没有问皇上为何不见她的事情,而是佯装乖巧的上前给皇上请安去了。 皇后和李莫鸢也给皇上请了安,接着皇后瞧了一眼那陪伴在皇上身边,与皇上携手一起表现亲密的安贵妃,顿时眼神迸射冰芒。 “朕日理万机,刚才安贵妃给朕按了肩膀缓解疲劳,朕就睡着了,可是这么快就有人过来打搅,看来是存心不想让朕安宁了。”皇上面色上露出了不悦,根本都不理会陌芊芊,直接就将话音对准了皇后,在他看来,陌芊芊这么闹,绝对是受了皇后的指使。 皇后听明白了皇上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和皇上芥蒂已深,皇上对她这么冷淡和嘲讽是难免的,但十多年的夫妻恩情就算皇上不念她还念着,听着他这些话,她的心怎么能好受得了?顿时眼泪围着眼圈转来转去的。 有美人在侧的皇上哪能顾及到发妻的悲伤,更忘记了当初自己未称帝的时候,这个陪着自己曾相濡以沫的女人,如今在他眼里,只有放眼望去数都数不过来的三千后宫佳丽和温香软玉在怀的安贵妃。 “皇上,是莫鸢听说公主在寝殿这里吵着要见皇上,我怕家丑发展大了,所以就斗胆请皇后娘娘过来制止,不不然娘娘也不敢过来打扰皇上和安贵妃的。”李莫鸢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语气温和的解释着说,为皇后说着好话。 谁都知道皇后和安贵妃是死对头,而李莫鸢更知道安贵妃关系着南翼枫的生死,想着一步步要搬到南翼枫的她当然不会不清楚,此时应该向着谁说话才会得到好处。 皇上沉着脸,龙颜之上没有任何笑意,眸子里在看像陌芊芊的时候还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子不教,父之过,皇后,朕说的没错吧?” “皇上?”皇后诧异了一下,接着作势要跪下,还是安贵妃伸手将她扶住,她站起身来立马甩开了安贵妃的手,眼睛狠狠的瞪了安贵妃一眼,意思是别以为她不知道是谁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 安贵妃漂亮的脸颊表情委屈,眼底划过大家察觉不出来的喜色。 “太子你就没有给朕教好,现在连芊芊也这样无理取闹……当年她和北元太子的事情就已经让天下人传为笑柄了,现在倒好,还想让朕再因为她丢一次脸是不是?”皇上看到了皇后对安贵妃这种态度,更加风怒起来,一把推开了上前要和他说话的陌芊芊,径直走到皇后跟前搀扶起了安贵妃,满脸心疼的模样。   ☆、第九十二章 我是想要除掉李莫鸢 “皇上,芊芊年纪小,不过是被人带坏了,相信以后日子久了她会认识到自己做的不对的。”安贵妃柔柔的说着,暗中朝着不知所以的陌芊芊眨了一下眼睛,接着搀扶着皇上打算离开。 皇上走是打算走了,可却给皇后留下一句话:“你这个皇后要是再这样当不好,那朕也没有办法了!” 皇后听闻以后心里一震,他这话的意思是有废后的打算了吗?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不低美人几滴泪? “芊芊,现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你好受了?”皇后瞧着不听话的女儿,难道没有血缘真就这么有关系? 陌芊芊不回答皇后,倒是走到了李莫鸢身边,一下子摘下了头上和南翼枫成亲时,孟氏送给她的凤头钗,很是嫌弃的丢在了地上:“你回去告诉南翼枫,我陌芊芊是不会回去了!” 说罢坐上她的步辇走远了,皇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中透着难过之色,真是报应啊! 李莫鸢上前搀扶住颤抖了皇后,瞧着她眼中的悲伤,也很不是滋味,柔声劝道:“皇后娘娘……” “罢了,本宫知道了,皇上说的没错,子不教父之过,皇上倒是没错,是本宫错了,是本宫错了!” 望着皇后凄婉的神情,李莫鸢好像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很多故事,也许陌芊芊并不紧紧是让她感觉到了难过,还有更多东西,而这些都要靠日后李莫鸢自己去慢慢探知,寻获真相。 夜色降临,宫殿里烛光如白昼。 一个宫装女子靠在床边,眼睛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缝,看样子疲惫到了极点。 旁边的下人瞧着陌芊芊这幅模样,怕她睡着了在摔倒在地上,很是担心,不过没等上前提醒,外面就传来声音,她急忙推醒了陌芊芊:“公主,醒一醒,贵妃娘娘回来了。” 安贵妃进到殿内的时候,已经听到守候的宫人说了陌芊芊来的事情,所以打发走了那些拿着宫灯的下人后,她就独自走进来,面带着笑容看着那有些疲惫不堪的陌芊芊。 此前安贵妃没有来的时候,陌芊芊总感觉到了心慌的感觉,不过一见到她回来了,顿时来了精神,起身上前,却被她扶着坐在了凳子上,接着她也坐在了陌芊芊的对面。 陌芊芊的身边的婢女很识趣的离开了,因为这个宫殿是安贵妃住的地方,身边大多数都是她自己的人,所以两人在那婢女走后,彼此都轻松了不少,没有了任何的顾忌。 “贵妃娘娘,为什么今日我父皇和你在那寝殿之内,你怎么也不叫人捎信给我?”陌芊芊想起白天的时候安贵妃的态度有些一反常态,还替她母后说话,不禁感觉到疑惑,尤其是对皇上在寝殿里的事情更加百思不解。 安贵妃神秘的笑了,她就知道陌芊芊在自己宫中等她这么晚,准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才吩咐过自己宫中的下人们,叫他们不要拦着陌芊芊,从刚才见到陌芊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再一次猜对了。 宫殿楼阁的露台上,挂着的风铃此刻玲玲的响了起来,安贵妃没有急着先回答陌芊芊的提问,而是起身去看那串风铃起来。 那风铃是用边疆小国的国宝水晶做的,颗颗都是雕着一个个灵动的花朵,中间摇晃出声音的铃芯也是用月明珠所做,在被风敲出声响的同时还发出光芒,那莹白的光芒在紫水晶的折射下闪耀出梦幻的颜色,一瞬间,在望着那水晶风铃的时候,安贵妃想起了自己当怀过的那个孩子…… “这不是?”陌芊芊一瞧见那水晶的风铃,表情十分惊喜,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就从安贵妃这里看过这串风铃,当时还冲着安贵妃撒娇讨要,可一向对她很宠惯要什么给什么的安贵妃唯独对这件东西很吝啬。 陌芊芊想起,似乎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了这件东西是父皇赐给安贵妃那夭折的孩子的礼物,当时还有些责怪自己不懂事,可是后来安贵妃还是将那风铃赠与了自己,不过现在怎么又在安贵妃这里呢? 安贵妃点点头:“你嫁去了南家以后,我就替你去收拾宫殿,没想到看到了这串风铃还在,我怕那些下人手粗弄坏了,何况也不知道你何时才回来,所以一时想起以往的事情,就带回来当念想了。” “娘你若是喜欢,这串风铃你就留下,反正这也是你给我的,到了您这里也就是您的。”陌芊芊讨巧的说着,故意将对安贵妃的称呼改称娘:“现在这件东西不单单是那位姐姐的,也是我的,留在宫里陪伴娘,娘以后也就不孤单了。” 回过神来,安贵妃略显诧异的看着陌芊芊,陌芊芊已经不是第一次喊她娘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在此情此景之下,听着她呼唤的那一声娘,她的心里暖融融的,还有几秒错觉,她就是自己那个夭折的孩子。 安贵妃伸手去抚摸陌芊芊的脸颊,脸上虽然露出慈和欣慰的笑容,心里却透着内疚,陌芊芊性子是不好,都是被她在幕后给惯出来的,实际上这孩子也不坏,就是因为自己恨皇后,所以就利用了皇后的女儿,是不是她做错了? “娘,我多希望你就是我娘,哪怕你不是皇妃,哪怕我们就是低微的贫民……”陌芊芊心里有些难过,眼泪潸然的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了安贵妃正要收回手的手心里。 感觉着眼泪融在手心里的感觉,安贵妃感觉到一丝心疼,她抱住了陌芊芊,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傻孩子,有没有血缘又怎样,你是你父皇的孩子,我爱你父皇自然也爱你。” “我明白。” “今天我为你母后说话,其实我是想要除……”话说到这里,安贵妃适可而止了,她差一点因为感觉陌芊芊有亲切的感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还好她及时意识到这一点,改口也还来得及:“我是想要除掉李莫鸢。” “除掉李莫鸢?”陌芊芊很是不解,她记得今天安贵妃话处处针对的明明是自己的母后,怎么说要除去的是李莫鸢呢? 安贵妃表情略显的不自然,她当然知道是自己说走嘴了,她之前想要说的就是要除去皇后,是突然间想明白了才改口说要除去的是李莫鸢,她怎么知道要如何对陌芊芊解释。 “你想,当初让你嫁给南翼枫的是李莫鸢,这次你回宫所为的愿意皇上也知道了,以你父皇的头脑,难道不会猜到,这里面有什么事和李莫鸢有关吗?”安贵妃故意把话题扯的很远,瞧着陌芊芊一脸想不通的表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对付她简直是小菜一碟:“皇后越与李莫鸢走的近,皇上就会越会怀疑南家和皇后走到近,倒是给你三皇兄减少些麻烦。” 陌芊芊听她这么一说,也没有怀疑其中的诸多疏漏,只顾着点头称赞,她到对这件事不是特别上心,她担忧的是自己和南家的关系:“娘,那你去和父皇说,取消了我和南翼枫的关系行么?” “怎么?你不是嫁到南家才短短不到两天吗?怎么就这么急着要回来了?” “娘,你是不知道,在南家我过的是如何……那个李莫鸢也不知道是和我有仇还是怎么的,处处暗处下绊子,我不知怎么自己是假孕,可我觉得这件事准是和她有关。”陌芊芊一口咬定的说着,就是因为害怕李莫鸢,所以她才不想回南家,此刻在她眼里南家简直就像是龙潭虎穴一般,她真的不想一不小心就死在李莫鸢手里。 李莫鸢是一个很角色,安贵妃又怎么会不知道? 从安贵妃第一眼见到李莫鸢,她就知道,这个女子不但狠还比任何人都要难对付,别说是陌芊芊,就是她也不是李莫鸢的对手,更何况因为陌云廊对李莫鸢有意,就让她感觉输了一筹,这隐痛一直是她的心病,一想起来就恼恨不已。 “那你也得回去!”安贵妃的语气很是沉重,有几分命令的味道,眼眸中的恨意翻涌。 陌芊芊瞧着安贵妃眼中的恨,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安贵妃,从来她都是温婉和蔼的,要不就是妖媚动让人,而此刻就宛如变了一个人,难道她也对李莫鸢有什么仇恨吗? 安贵妃急忙收敛起来自己不自觉露出的表情,接着和颜悦色的哄着陌芊芊说道:“你想想,你是公主不等寻常人,就算是我替你求情,你父皇也未免舍下颜面真的说取消你和南翼枫的关系就取消了,你忘了你之前是因为什么嫁给南翼枫的了?” “是因为父皇顾及皇家的颜面。” 点点头以后,安贵妃握住了陌芊芊的纤纤玉手,心里打着不好的主意,嘴上却假装是为她好的说道:“什么东西能比得了皇家的颜面?难道你取消和南翼枫的关系,你就不损害皇家的颜面吗?皇上肯定不会同意的。” 陌芊芊有些不安,甚至手有些颤抖,她不想会南家,一点也不想:“那我以后就真的要在南家屈尊为妾?” “不然呢?”安贵妃瞧着陌芊芊不出声,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身为女人又能怎样?芊芊,你年岁不小了,不能使性子,你现在想的不应该是怎么接触和南家的关心,而是怎么获得南翼枫的心,取代李莫鸢成为南家的女主人。”   ☆、第九十三章 山易改本性难移 “怎么可能,李莫鸢……”陌芊芊很顾忌,她知道自己的那些能耐,何况她知道腹中所怀的南家骨肉是假孕,没了筹码她更加斗不过李莫鸢了。 “芊芊,你知道你输在李莫鸢哪里了吗?”安贵妃的眼睛看着陌芊芊,看见她摇头了,顿时叹气了一声,也不知道让她在南家能否帮到自己:“你输在了还没有跟李莫鸢正面交锋就惧她了!” 陌芊芊是一个要强的性格,她是怕李莫鸢,却不想口上承认,正想说什么嘴硬的话,转念一想,自己面对李莫鸢的那些手段时的确是很束手无策,就算要反驳安贵妃说的话,自己说出来也会没底气,索性什么也不开口,也不点头。 “回南家,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毕竟南翼枫再不好还长得像北元太子,对你来说也不算亏,至于李莫鸢,她越强大你就越应该斗败她!” 陌芊芊犹犹豫豫的,踌躇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听安贵妃的。 “南家的万贯家财要是以后都是你的,你母后还不会对你另眼相看?眼下局势你也看到了,就算我承让着你母后,迟早也会有年轻漂亮的妃子取代她,你要是现在不给自己谋划一个好出路,只怕以后下场也会像别的失势妃子的子女那样。”安贵妃危言耸听的说着,可她知道,按照陌芊芊那没有多少心机的性格,完全会听她的话,并且还会深信不疑的。 在皇宫之中,一旦妃嫔没有了权势,那么不仅她,连她的子女也要受牵连,可悲的命运已经远远不能够用凄惨来形容了。 陌芊芊记得宫中的中妃嫔中,其中曾有一个重臣的女儿被皇上宠幸,成为了惠妃,最后因为争宠失势,她的一子一女,子被其他妃子收养不久病亡,女儿邀月公主远嫁他国,听来使说受到了非人虐待,尽管皇上很生气,但是对方赔了十座城池,这事也就算了,紧接着那个邀月公主就因病暴毙了,至于怎么死的,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了,说是因病暴亡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脸看。 像邀月公主这样的事情,在宫里举不胜举,前朝和开国时,还曾有皇子被送去当质子惨遭凌辱的事情,没有了有权势的母妃和家族护着,拥有再高贵的身份,也迟早会走向灭亡。 安贵妃瞧着她的眼眸,知道她脑海里想起了宫中的前尘往事,就故意用这些事情吓唬她的说:“邀月公主已经是前车之鉴,我不希望到最后你也是那样的下场,皇后的大势已去,你现在得以加入南家,就应该好好把握机会,万一皇上真的收回成命,叫你也去和亲,其中利害你应该清楚!” “是啊,听说惠妃倒了以后,她的家族也到了……我母后现在……”陌芊芊很感觉到恐惧和危机感,因为白天的时候她曾亲口听父皇说,有意要废除皇后的话,所以现在听了安贵妃的劝道,不禁也就想要顺应了她的意思了:“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回南家,然后改改你那火急火燎的性格,记住,做什么都要低眉顺眼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取得人心,你凡事都学着李莫鸢的做法去做,但是还要超过她,我想你加以时日会明白如何让自己身居高位的。”安贵妃说的话不过是安慰陌芊芊,别说是陌芊芊,就是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斗倒李莫鸢。 陌芊芊点头称是,按照了安贵妃的说意思,出了宫殿上马车回南家。 怀揣着不安心情的陌芊芊不知道此番回南家是吉是凶,但她阴毒的想,不管怎样她都打定主意要李莫鸢死在自己手下。 入秋以后,冷风习习的,树上的叶子开始泛起了黄边,满满的落了一地,风一吹起,就会四处飘散,无论怎样扫,隔一会又是一大片。 在南家的后花园里,百花已经进入了凋谢的时节,和那些树叶一样,掉落以后混在一起,红绿混在一起,猛的看去倒是鲜艳喜人。 李莫鸢走在花园之中,瞧着前面的家丁们不断的忙活着,在花园的中央部位搭起了一个戏台子,已经有了形状,旁边还有一个个子很矮的男子在那里指挥着,除了他还有家丁,剩下的就是披着衣服正在练嗓子的戏子们。 南家都是年节会请戏子来府中唱堂会,怎么今天却突然的搭起了戏台子呢? 看着这一切,李莫鸢觉得这些事情或许和府中某个人有关。 自从陌芊芊闹了那一场事情以后,就变得安静许多,对她也说话客气,没有多久的事迹,便赢得了府中一些人的人心,管事的还和别人闲谈说公主自从嫁入南家以后就磨没了犟脾气,但在李莫鸢看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说变就变,李莫鸢觉得倒是回皇宫的陌芊芊怕是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回来以后才会便成这样的,不然怎么发誓不会回南家的陌芊芊怎么又厚着脸回来了呢? “郡主,姨娘请了戏子回家唱戏,还摆戏台也不和您说一声,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呀!”嫣儿心眼不多,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为李莫鸢感觉到气不过。 现在府中谁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小情,就算李莫鸢不做主也要知会一声,陌芊芊倒好,自己什么都擅自做主了。 孟氏这个时候从花园假山石的小路上走来,眼睛查看着戏台搭建的进度,接着瞧了一眼抱怨的嫣儿,笑着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南家何时让郡主做主了?难道陌姨娘和我说了都算不得数吗?” 跟在孟氏身后的婢女和下人都静下来,各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心底无不是在想着看好戏,看看到底是郡主斗过公主,还是公主斗过郡主了。 这段公主为妾的事情在京城传遍了不说,而且还被说书的讲的十分有趣,很少和李莫鸢见面的下人婢女们,也不禁想要亲眼瞧瞧,这位贤淑聪慧的主母会如何对付公主姨娘。 “我没有和姐姐请示,也是怪我粗心大意。”随后赶来的陌芊芊听到了孟母训斥李莫鸢,心里高兴嘴上不说什么:“姐姐,府中沉寂许久,女眷又不能出去,所以我就在请示了婆母以后,叫人请来戏子在南家唱戏来给大家解闷。” 李莫鸢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对刚才孟氏的训斥好像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说:“婆母,那还多亏了妹妹想这个好主意呢,这一下我也有眼福了,也不知道今天的戏唱哪一出啊?” “暂时保密,等一会戏开演了姐姐就知道了,保证让姐姐也喜欢就是了。”陌芊芊咬重了满意这个字眼,心里打着鬼主意,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得让她那张俊俏都耐看了几分。 “哪还用唱戏啊,你自己唱的戏就已经够让人……”嫣儿小声嘀咕着。 孟氏不满的眼眸看了看嫣儿,那嫣儿立即噤声了。 “莫鸢,你身边的婢女怎么这么没有礼数?再这么欠调教,我就让管事的帮你,免得你心软。”孟氏语气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倒是面对陌芊芊的时候,脸上堆出了谄媚的笑容来:“甭管你姐姐,你今天喜欢哪出戏你就点哪出?” 那天陌芊芊回宫的事情让孟氏吓了一跳,不过见到她回来,南家也没有任何事情后,她又松了一口气,尽管也因为陌芊芊是假孕心里有些过不起,可还是主动巴结陌芊芊,毕竟公主和郡主相比,还是公主的身份更体面,她开始有些打主意,让南翼枫过些时日将李莫鸢贬为妾侍,抬陌芊芊为正妻。 嫣儿看不惯孟氏那副模样,想要伸手教训阿谀奉承的孟氏,不过想一想主公曾告诉过她,在南家她只要保护李莫鸢的安危就好,不能惹事端,也就只好忍下气来。 李莫鸢并没有丝毫的生气的模样,貌美无双的脸上泛着淡淡笑意,美眸放着神采,她嘴唇微微一勾起,在一身淡水色的一群下,映衬的倾城绝代,尤其是那婉转的语气让人极为舒坦:“嫣儿只是一个婢女,回去我教训她就是,但是婆母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真的气着了,那叫莫鸢怎么好?” “姐姐说的对。”陌芊芊笑盈盈的,扶着一旁对她却满面温和的孟氏说着:“婆母,今天摆戏台就是为了让你乐呵,您千万别动气呀!另外,今日我还将姐姐的母亲和姐姐从李家请了过来,人多就更加热闹了。” “你想的倒是周到。”李莫鸢笑着,看着那陌芊芊的脸庞,看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姐姐我自愧不如,日后还要多像妹妹学习呢,能将婆母哄得这么开心。” “姐姐说笑了,哪是我会哄人,是婆母随和罢了。”陌芊芊故意用话往孟氏脸上贴金。 孟氏知道知道她是哄自己,不过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夸奖自己的豪华,虚荣心之下,孟氏哪还管陌芊芊对她有什么企图,倒是对她更加有好感了一些。   ☆、第九十四章 珠帘翠 说话间戏台已经搭好了,桌椅板凳都陈设上,陌芊芊早就交代过做的糕点也全部完成都被端上来,看着这一切,孟氏直点头,想着一会吃糕点喝茶水,还看戏的场面,就觉得十分满意,心说虽然陌芊芊有时候蛮横,可到底是公主气质,比李莫鸢会讨好人的多。 孟氏先落座在了桌子上,李莫鸢坐在了孟氏的右边,左边的空位她以为会是自己那个嫡母梅氏的,没想到梅氏等人来了,也不过是坐在自己下首,待陌芊芊忙完了以后坐在了那个空位上,里李莫鸢方才明白孟氏脸上那丝深深的笑意。 嫣儿偷偷用手指戳了戳李莫鸢的肩膀,见她没有回头,急得直跺脚。 李莫鸢的性子比嫣儿沉得住得多,她一点也不因为此刻陌芊芊比自己更胜一筹感到不舒服,相反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谈笑间举止都合乎常态,没有半丝坐不住的架势。 “南家可比李家热闹多了,现在多了这么一个娇俏可爱的姨娘,等将来和莫鸢一起为南家开枝散叶,就更加人丁兴旺了。”梅氏乐呵呵的说,不着痕迹的故意提起南家多了姨娘的事情,好借此来嘲讽李莫鸢,对一个女人来说,要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到底是一种伤痛。 李家李仕荣也娶了妾侍,不过梅氏的地位一直没有被任何人动摇过,不但因为她的强横手段,也是因为李仕荣一直心里有她,所以她一直以这个为傲,从不把李莫鸢的母亲何氏放在眼里。 前世李莫鸢没有出嫁以前,梅氏欺负何氏和她不说,还曾说过李莫鸢就是个做妾的料,可是眼下却在她的一手安排下却没有当成妾,这很让她看不过眼,但是她认为李莫鸢就算没有当妾,那南翼枫也是娶妾了,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一件令李莫鸢这个正妻难堪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故意在伤口上撒盐,想以此为乐。 李莫鸢唇边漾出一抹笑,看在梅氏眼里是一种嘲讽的意味,她哪里知道,李莫鸢从不曾喜欢南翼枫,更甭说因为一个陌芊芊就会难过了,经历了前世,她已经将一切都看透,南翼枫这个欺骗了她的小人现在在她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请皇上将妹妹嫁给翼枫,可惜的是,妹妹的肚子……不然明年这个时候那孩子也能陪着我们一起看戏了。”李莫鸢淡淡的说着,瞧着站起来给孟氏按摩肩膀的陌芊芊眼睛里露出寒光,心里洋溢出冷笑。 孟氏不大高兴,她有意偏向陌芊芊,便处处想要针对李莫鸢的话:“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吗?” “莫鸢可没有这个意思,婆母您多虑了,要不是刚才我母亲提起说给南家开枝散叶这个话题,我也不会接话。”李莫鸢不卑不亢的回答,皇后皇上她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孟氏吗? 孟氏脸色阴沉的吓人,她吃着茶水,假装弱不经易的说道:“说到底你也是,嫁入南家也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哪些日子叫大夫给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我身体好得很,之所以没有早些为南家开枝散叶,那也是因为翼枫。”李莫鸢语气里并没有怒气,却是一冷:“翼枫的心都在妹妹那里,我哪栓得住啊?太后也问过我,我也不只该如何回答,不过以后妹妹先生了,那孩子和是我的一样,总之也是管我叫娘。” “好了,不说了,戏都演上了。”孟氏实际上是岔开话题,不想再谈过多,她真是差点忘记了,李莫鸢身后还有一个太后做主呢,听说那个太后和安贵妃不和,而陌芊芊和安贵妃又走的很近,莫要因为这件事情得罪李莫鸢引起什么祸端才好。 梅氏看着这一切,知道现在南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摆着看笑话的态度起来,别看南翼枫是她的侄子,可是她对这个侄子也没什么好感,倒是惦记着能用什么办法把南家的财产弄到自己的手上来。 “呦,这出戏是《珠帘翠》啊!”在梅氏旁边嗑瓜子的李玉宁,不过是听了这出即将上演的剧目的前奏曲调,便知道是什么戏了。 李玉宁说完瞥了一眼李莫鸢,又看看脸上笑意不明的陌芊芊,加以思索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捂嘴窃喜。 梅氏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拉了拉李玉宁。 “这出戏选得好,妹妹有心了。”李莫鸢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美眸看着台上的女青衣正在情意绵绵的唱着。 一幕落下,转眼间那充满喜气的佳人便满目悲伤,凄凄凉凉的唱起悲伤的此剧,真是好一出《珠帘翠》啊! 所谓的《珠帘翠》是云涧国很有名的剧目,大致讲的是贫户女子嫁给富商为妻,不过出身到底卑贱没有气质,最后被夫君和夫家嫌弃,与旁人勾搭被发现跳井而亡的故事。 “姐姐喜欢这出戏就好,我可是特意为你点的呢?”陌芊芊话中有话的说着,她总觉着李莫鸢和陌云清之间关系不清,正好这出戏应了她想要表达给李莫鸢的,所以就点了这个剧,有意让李莫鸢看着不舒服。 李莫鸢并没有说什么,倒是看到一旁的李玉宁捂嘴偷笑的模样,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可还是忍下了,对付嚣张的陌芊芊,她根本不急于一时。 一曲戏唱到了剧终,哀伤的调子到了最后化为寂静,可惜在座的人无不是心情还留在剧终,有那禁不住这故事伤感的婢女潸然落泪,见孟氏注意到她们,便急忙擦拭眼泪,不敢表露出来刚才难过的模样。 本来有很好的心情来看戏的孟氏,被这么一出戏弄得感觉无趣,她瞥视陌芊芊,也不晓得她究竟是打着什么也的算盘。 “看来卑贱的出身即便被提得再高,始终也是没有那高贵的气质,到最后还是会被打回原形,我看这戏里的青衣扮演的角色得了那么个悲惨的下场是活该。”李玉宁刻薄的说着,故意给李莫鸢话听,不过没见气到她,心里更加恼火起来,不禁主动挑衅的说道:“妹妹你说是吧?” 李莫鸢令众人惊讶的点头称是,美容含笑的说着:“姐姐说的是,不过世事难料,未必都会如此,高贵的也不见得会高贵多少。” “是吗?”李玉宁还有些不服气,正要说一些嘲讽李莫鸢的话,却被自己的母亲梅氏横了一眼,立即不出声了,想了半天也没有明白母亲为何不让她说话。 “但是要说高贵的世间也没有几人,除了皇家谁还能妄自说自己高贵?即便是这样,陌姨娘还不嫌弃南家低微肯下嫁已经是南家之福了。”梅氏拦着又能怎样,李玉宁的话已经让李莫鸢找到了话柄,于是开口说道,一语就说出了令梅氏紧张的原因。 听李莫鸢说完了,李玉宁方知为什么时才母亲拦着自己,可是为时已晚,现在李莫鸢这话都说出来了,不着痕迹的那她们来对付了陌芊芊,点明了陌芊芊这个高贵公主却为妾的事情,一下子《珠帘翠》这出戏的寓意变得苍白无力。 陌芊芊听闻暗自握将手握成拳头,指甲一下子刺入了她手心的肉里,疼到了她的心坎里,可那对李莫鸢怨恨却比这疼痛还要强烈百倍。 “妹妹,你安排戏台唱戏,让婆母和我们解闷我理解,不过这个《珠帘翠》倒是一个哀怨的曲子,怕是越听会越影响心情。”李莫鸢换来那个矮个子的戏班班主,拿过了曲目单子,脑海中浮现过前世孟氏看戏似乎总是点《喜相逢》,便点了这出戏。 《喜相逢》是一部热闹团圆的戏,一下子就压过了刚才那出悲剧的阴影,让孟氏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好转起来,而且她还很喜欢这出戏,不禁心里对李莫鸢有了一丝赞赏,同时也很愧疚,自己不该因为对陌芊芊的巴结而对她那么严厉,不过这种愧疚紧紧是几秒而已,对于孟氏这种人,利益权势才是她最奢望的东西,怎么会看得中身边谁的轻微举动呢。 局面被李莫鸢扳回一筹,这让陌芊芊有些受冷落,她暗自打着注意怎么继续对付李莫鸢的注意,却没有注意到,在李莫鸢看到前出戏唱青衣的女子,也出现在这出戏里时,露出了高兴的神采。 不知过了几盏茶,戏唱完了,孟氏满面红光,高兴不已,连连称赞这出戏唱的妙唱的活。 “这算什么?在宫中宴会之时,我听过妹妹唱歌,那歌声婉转的才叫妙呢!”李莫鸢在戏曲结束后说道,看到了眉笑颜开的孟氏对她表情不如刚才那么冷了,知道自己这出戏点的还很起作用,索性趁机开口将陌芊芊对自己的讽刺反击回去:“妹妹,今日众人都在场,况且婆母也在没有听过你唱歌,你不如唱上几句如何?” “我早就听说陌姨娘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尤其还擅长歌赋,可就是没有听过。”孟氏很有意想听陌芊芊唱歌,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唱。   ☆、第九十五章 新欢旧爱 陌芊芊心里对李莫鸢的提议很不满,也很不情愿唱,却看到孟氏都提出来,自己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子回绝了,那就是不给孟氏脸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给她们唱歌。 “妹妹,你就在这里唱?”李莫鸢笑盈盈的站起身来,拉着陌芊芊的手,伸手指了一下戏台,语声温柔的说:“你上这上面唱不是更好?声音还能响亮一些。” “这……怕是不妥吧。”陌芊芊脸色逐渐冷下来,那可是戏台啊,去那上面唱岂非和戏子一般模样? 李莫鸢就知道她会拒绝,不过这是她为她李莫鸢做的,现在不过是还给她罢了,岂能容她拒绝:“这里也没有外人怕什么,再说这样也没有什么,就当是给婆母开心了,你这么贴心,难道这点事都不愿意做吗?” 孟氏看出李莫鸢要给陌芊芊反击,想要阻止,转念想了想还是装不懂的好。 陌芊芊是公主出身,自认高贵的她早就在上次闹过南府一会,就算不知道因为打着什么主意变得温柔了,可是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也不知道她能装多久,时间久了只怕又会恢复嚣张的本性,到时候吃亏的就是南家,还不如现在利用李莫鸢教训陌芊芊一下,压一压她公主的性格呢。 见到没有人拦着自己,陌芊芊只好踌躇着走到了戏台上,可还拉着李莫鸢,想着就算是丢人也一起丢,李莫鸢不就是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站在戏台上唱歌,叫人以后嘲笑自己是戏子吗?那她就要拉上李莫鸢一起垫背。 李莫鸢知道陌芊芊打着什么鬼主意,却毫不在意,因为陌芊芊把她想的太简单了,她若是会被她利用了,那以后还怎么报仇。 到了戏台上,李莫鸢假装一不小心摔倒在台上,然后揉着脚喊痛。 台下的嫣儿这回却很机灵,上去就搀扶着李莫鸢从台上下来坐回台下的椅子上。 “脚牛的没事吧?”孟氏假意关心的问道,毕竟李莫鸢后面还有太后,她也不能因为攀附陌芊芊而彻底的得罪了李莫鸢。 嫣儿假装给李莫鸢正了正脚骨,接着替李莫鸢回答了孟氏的问话:“大夫人,您放心吧,郡主的脚不过是扭了,刚才我已经给她医治好了。” 在台上的陌芊芊想要借着过来看李莫鸢的机会下来,然而李莫鸢岂会给她这个机会,几句话就让她继续留在台上。 陌芊芊以前唱歌都十分骄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如今站在戏台上唱歌,众人在台下看着,到让她觉得像是一个戏子,好不容易唱完了,下台的时候脚步急,差点也和李莫鸢一样摔倒,不过一旁那个之前唱小生的却眼疾手快的上前搀扶住了她。 那小生长得十分俊俏,搀扶着陌芊芊的时候,目光含带着些许的柔情,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大有勾人之势。 陌芊芊虽然看到这小生的时候,瞧着他俊朗的脸有好感,不过一想到他是一个戏子,还做这个眼眸含情的模样,顿时在站稳了以后,推开了他扶着的手,急忙从他身边走过。 李莫鸢看到了这一幕,嘴角漾出一笑,因为在刚才那小生搀扶陌芊芊的时候,正好南翼枫回来了,也不知是不是上天也要助着李莫鸢,弄出了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可是看到南翼枫的脸色都不好了呢。 在前世南翼枫经常出去和烟花女子来往,听说还包过一个唱小生的小倌,正是因为如此差点把他娘气死,生生逼着他断了,他不肯,后来还是孟氏派人将那小倌给害死了,才了断了这件事,这也是前世李莫鸢嫁到南家多年以后,听府中那些年老的下人说的,听说当时因为这件事,南翼枫还和孟氏闹隔阂很久,现在还仍是对孟氏有些不满呢。 “听戏就听戏,怎么跑到上面去当戏子去了?”南翼枫纵然在孟氏的劝说下,还有他自己的思量下对陌芊芊态度好转了,可是在刚才看到小生搀扶她的时候,他难免还是有些生气。 南翼枫瞧见那小生穿着一身蓝衣书生长袍,倒是和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个小倌打扮一样,不免有些触景生情。 “我……”陌芊芊想要解释,不过瞧着南翼枫那黑着的脸,看来也不能听她解释了,和孟氏道别以后她就回了自己的风临院去了。 梅氏见此也不敢再呆下去,便要带着李玉宁走,却被南翼枫挽留住,看出侄子有事要和自己谈,她也就不非要走了,正好这些日子李仕荣和李玉宁的哥哥都没有在家,也就答应留在南家小住几日。 而孟氏本以为戏班子要被赶走了,没想到南翼枫却应承让在府中继续唱戏给她们解闷,这到让孟氏感觉到疑惑,当看到那蓝衣小生的时候,她明白过来,想要阻止,南翼枫却不听她的劝告,戏班最后还真就留下了,不过孟氏再也没有看戏的心情了,还埋怨起了陌芊芊。 看着这一幕,李莫鸢暗笑,和嫣儿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她讲了孟氏不让戏班留下的缘由,嫣儿听了也异常高兴,觉得自作聪明的陌芊芊这下子可不是聪明了,而是作茧自缚,真不知道那孟氏在心里会怎么埋怨陌芊芊呢。 南家因为这些人的到来热闹起来,而更热闹的,李莫鸢知道全部都在后面…… 倾心阁,外面呼呼的风声响着,吹得窗外的那颗大树树枝摇摆,不用去看就知道在,这一夜过后,地上堆积的叶子就更多了。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雨点砸在地上传来的声音,这也许是这个季节最后一场雨了,隐隐带着凉意,穿着单衣服从外面回来的萍儿冻得脸有些发红,急忙放下雨伞,朝着屋内走来,即便屋子里尚没有取暖的东西,也比门口处暖和多了。 “陌姨娘那边怎么样?”李莫鸢瞧着她不停的搓手,就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想要躲,她还是握住:“冻成这样,你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瞧着主子这么关心自己,萍儿很是感动,暖和过来,她正要回答李莫鸢,就听外面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嫣儿,所以没有顾忌的开门了,没想到外面居然是南翼枫。 “嫣儿,沐浴的水你准备好了?”李莫鸢背对着门口,所以不知道外面来的是谁。 萍儿想要告知主子,却被南翼枫捂住嘴,用狠戾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有力的手臂将她像是丢小鸡一样丢出了屋子去,她拼命敲门,无奈门被里面锁上了,倒是叫她很担忧自己的主子。 南翼枫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屋子里的陈设还是如往日那样淡雅,几乎没有变化,不过屋子里那股子淡淡的幽香还是那样叫人着迷。 他一步步的朝着背对着他的李莫鸢走去,伸手还不等碰到李莫鸢的肩膀,她就已经转过身来,娇美的容颜显得有些红润,美艳的眸子里带着惊讶,他不禁笑了,凑近了脸庞,手指不顾她挣扎掐着她的下巴仔细的看着她,这个他喜欢着却碰不得女人,真叫他魂牵梦绕的,最终还是没忍住来到这里想要看看她这个倔强的女人。 “夫君此刻不是应该陪在妹妹身边吗?怎么想起我这个旧人来了?”李莫鸢觉得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所以没有躲避,瞧着他那张风雅俊秀的脸,心中按说真是可惜了,若不是看透了眼前这人的黑心,她怕是也会被南翼枫的外表所骗。 在这个世道,长得越无害,越是在不知什么时候,像蛇一样给你致命一口。 李莫鸢的确不把南翼枫放在眼里,可是不意味着就能忽视到这个人的危险性,南翼枫毕竟也不是白给的,经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些手段,也不知道自己能和他斗智斗勇到多久。 南翼枫幽幽的眼眸笑眯眯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谁说有了新人就不能念及旧人?何况这个旧人还是你送给我的,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呢,你叫我如何留在她身边?” “新人难道不比旧人好吗?就算不符合夫君你的胃口,难道她的公主身份就不能让你心动?我记得在庆王府的时候,你可是主动对陌芊芊献殷勤的,怎么现在得手了,却又说不感兴趣了。”李莫鸢语气里尽是嘲讽,面对南翼枫这样一个伪君子,她没有任何必要掩饰自己对他的讽刺。 南翼枫没有因为李莫鸢对他的讽刺感到反感,反而还乐此不疲,他就喜欢李莫鸢这种性格,纵然自己恨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可就是这样对她产生了微妙的感情,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李莫鸢,你敢说你不在乎我吗?”南翼枫想起了自己和陌芊芊成婚那天的事情,自己喝醉了酒,来到了倾心阁也不知对李莫鸢做了什么,总之她心里还是在意自己不是吗?不然也不会在陌芊芊面前承认自己留宿在她这里的事情。 南翼枫没有发现自己在自欺欺人,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他不想李莫鸢心里没有他,他认为李莫鸢针对陌芊芊也是因为含蓄的爱他,所以才会讨厌他身边的女人,这种固执的思想让他忘记了,李莫鸢根本不是这样的女人,更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情。   ☆、第九十六章 你在吃醋 李莫鸢觉得南翼枫有些可笑,不过想着有可能他是误会了那天新婚夜里的事情,这么一想,李莫鸢计上心头,既然他误会就让他误会到底,这么一来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在乎,你信吗?”李莫鸢试探的问道,她看着南翼枫眼神,这么久以来,她也明白南翼枫对自己的那点心思,不过她却在怀疑,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对人有感情吗? 李莫鸢想起了前世的许多事情,还有那夜自己和陌云清在一起时的场景,若不是因为南翼枫,自己和陌云清大不了是见不着面,也不会受到这么多的挫折。 恨无休无止的蔓延在李莫鸢心里,就算今生南翼枫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她也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和他真的在一起! “相信。”南翼枫听见李莫鸢的话中有了转机的语气,顿时眼睛熠熠生光起来,充满了期待,根本没注意到,李莫鸢眼底划过的恨意:“莫鸢,尽管我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你总是对我很抗拒,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瞧着南翼枫真挚的模样,李莫鸢没有南翼枫期待中的感动,反而心里对他更加厌恶,每一句都是真的?的确,他说的都是真的,前世就是因为相信他,亲生子女才被他害死,她最后也落得一个那么惨烈的死法,相信他?有什么人会蠢到上过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吗? 南翼枫神情有些紧张,他见李莫鸢不做声,表情还像是往常那样冰冷,还带着痛恨的模样,心里顿时没有底,他更加疑惑起来,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不给自己一个痛快话呢?尽管他很想问一问李莫鸢,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夫君,我相信你,所以那天喝醉酒了的你要留下来我才没有拒绝。”李莫鸢推开了离着自己很近的南翼枫,权宜之计她是想要诓骗南翼枫一阵,却不会真的将自己搭上,要赶快将他赶走才是:“可是现在你毕竟不只有我一个人了,妹妹她也需要你陪伴,你还是先回她那去吧!” 南翼枫摇头,他根本不愿意回去,即便现在陌芊芊装作一番温柔款款的样子,但他到底是见过她的真实性格是什么样子,真要是和她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的话,他怕是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她是公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南家着想,她现在虽然是妾身份却在那里,你长期冷落她,她若对皇上说些什么,对我们南家也没有什么好处!”李莫鸢想办法的哄着南翼枫离开,故意拉起了他的手假装亲密的说:“何况我这几日……一直没来,夫君还是别留在这里了。” “你说什么?你是说你要有了?”南翼枫听了十分雀跃,没有怀疑李莫鸢话中真假。 李莫鸢着急想让南翼枫走,便点点头,得知如此南翼枫露出了笑容,没有在纠缠李莫鸢转身离开了,他的离开总算让李莫鸢松了一口气。 南翼枫走了以后,在门外徘徊的萍儿就急忙跑了进来,见李莫鸢没有事情,紧张的表情方才好转:“都怪奴婢不好,刚才没有拦住郡马。” 现在南翼枫是娶了公主陌芊芊了,不过他的正妻还是李莫鸢,所以按照规矩,下人们依旧称呼他为郡马,有时候为了气陌芊芊,萍儿会故意当着她的面称呼南翼枫为郡马,好提醒她不要张扬得意。 “你哪能拦住他了?对待他这这种人只能智取。”李莫鸢说完以后感觉有些疲惫了,将萍儿打发走了。 转过身来,李莫鸢便想和衣而眠,可是忽然听到了一种熟悉的乐器声,那乐器的曲调是她在大佛寺听到过的,顿时眉眼间浮现出喜色,整理好衣衫,悄悄推门去寻声音的源头。 夜路漆黑,因为刚下过雨,石铺小路的路面还显得有些湿滑,心急之下,李莫鸢差点要摔倒,忽然从她经过的树颠上飞下了一袭白衣,俊逸无双,清冷的眸子在看到她的时候露出一丝温度,他急忙用手扶住她的玉臂,目光交融间,彼此都勾起嘴角浮现出甜蜜的笑来。 “我以为七殿下会不再理我了呢?”李莫鸢语气酸酸的,自从那日以后,她既想要见到他,又怕见到他不知如何面对,可他倒好,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来过,她的心里不禁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瞧着她吃醋的模样,陌云清笑了,玩味的眸子盯着她绝色容颜,心说原来在别人面前面冷的小女人在自己面前还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你笑什么?”李莫鸢被他看的心慌,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还真的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身边又有其他的女人了?你说!” 像陌云清这样的男子,几乎是云涧国所有女子盼望着要嫁的金龟婿,而据她所知,他的身边从不缺女子,尽管大多数传得是他不喜欢近女色,可是哪个男人还真的能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她真的怕他会一不小心就把持不住了,到时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他。 陌云清好看如繁星的眼眸,在柔和的月光下闪耀光芒,他的表情凝重,语气却诙谐的问道:“李莫鸢,你知不知道你吃醋的模样很可爱?” “吃醋?”李莫鸢微微张开娇唇,眉梢调着,显得很是惊讶,显眼她还没有自我发觉刚才她反常的心情是在吃醋。 ”难道不是吗?不过我喜欢。”陌云清看着她那诱人的嘴唇,不禁凑了过去,想要趁着她怔住的时候,偷吻一下她这个令自己心仪的女子。 不过李莫鸢很快抽回思绪,避开了他的偷吻,眼神还是有些略带着埋怨,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凡是想到陌云清,或者和陌云清有关的,她就心绪不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吃醋? 前世李莫鸢错把南翼枫当成了给她玉佩的人,虽然也尽心尽力的去爱,可没有此刻这样的心情,即便那时候南翼枫要娶陌芊芊,她的心也没有难过。 “李莫鸢!”陌云清没有吻着,有些抱怨,可一见到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顿时没有了怒火,他温和的搂住了她,不知她为何会忽然变成要落泪的样子:“是我欺负你了,我错了行了吧?” 李莫鸢摇摇头,她刚才只是想到,现在自己对他用情了,却不知今世他们之间有没有缘分做夫妻,毕竟他的身份不比旁人,他是七皇子,太后看好的储君。 “李莫鸢,我真不明白你,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猜不透心思的女人。” “那你以前猜透过谁?”李莫鸢稳定下来情绪,很不满的反问道,即便她心里很明白,她和陌云清之间不可能会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贪恋在他身边的感觉:“还有,你怎么总是李莫鸢李莫鸢的叫我?我们都……难道你就不能……” “要说猜透过么,都是一些男人,你也是知道的,宫中争权夺势,不看透人心怎么可以?”陌云清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她身上幽香怡人,让他感觉到一种踏实的感觉:“我喜欢叫你的名字,难道不叫你的名字,要叫你小可爱,小……” 李莫鸢听到他唤自己的第一个昵称,就受不了的皱起了眉头,他是真不会还是存心想要恶心自己:“你忘记了,你小时候是叫我鸢儿的!” “哦?”陌云清眼底闪过一些慌张,发出这一个字就不知要如何往下说,想到自己抱着李莫鸢,她根本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时,才收起了恐慌:“我……我忘记了,那以后我就叫你鸢儿。” 李莫鸢微微颔首,心里泛起一些疑虑,按说陌云清应该不会忘记小时候对自己的称呼才对,怎么他却说忘了呢? “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见见你,就先不能久留了。”陌云清松开了怀抱,抚摸着李莫鸢的脸颊,很不舍的说着:“我这几天才忙着我的大计,等我成功了,便会将你接到我身边,永远也不会和你分开……另外南翼枫这边,你要尽快,因为近日庆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明白,不过南家树大根深,要连根拔去怕不会那么容易,你也要给我一些时间才是。”李莫鸢听他说起有关南家的事情,心里平添了一些不快,他见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 陌云清看出李莫鸢流露出来的不悦之色,不由得笑了,安抚着她说道:“我相信你会有办法,总之越早除去南翼枫的左膀右臂就越好,到时候没了他这个大患,我就可以安枕无忧的将你接到身边,就不怕你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了……” 雨又淅淅沥沥的下来起来,两人就在雨中,陌云清怕李莫鸢被雨水浇到,伸出衣袖将她搂在怀里免得她被淋到,这一幕,恰似那一次在宫中,他给她送伞的场景。 李莫鸢在他的怀中,眼眸里露出了疑惑,等他安枕无忧的时候,真的可以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可以陪在他身边吗?就算可以,不过到时候除了自己以外,他身边还会有多少女子相伴呢?   ☆、第九十七章 青衣青岚 没了庆王爷,陌云清就是唯一的皇储,皇帝死后就会成为云涧国的储君,像这种身份,能与他并肩的只能是身份高贵的女子。 李莫鸢觉得即便自己是命定风格,到时候她和陌云清也不会在一起,毕竟她嫁了南翼枫在先,有哪个皇帝会忍下颜面娶嫁过人的女子?他到底是用话在骗她罢了! 这么想着,李莫鸢的心疼痛欲裂,被他抱着也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倒是一幕幕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叫她十分追忆。 “我该走了,你回去吧,我送你回倾心阁被人看见也是不妥。”陌云清在李莫鸢的耳边柔声说道。 李莫鸢点头,看着他使用轻功,利落的飞身离去,心里却不怎么好受,这个男人,她究竟能抓住多久?明明被爱伤过一次,但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心再一次沦陷,也许她喜欢他,还有他们之间的交集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这辈子想要躲都躲不了。 缓缓转身,李莫鸢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事情,越想心越痛,本来她很期待报仇,除去南翼枫,可是眼下若是除去南翼枫了,庆王爷没有支柱,陌云清就会得势,到时候他要是真的称帝,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秋季的雨水冰凉彻骨,逐渐打湿她的衣衫,她却丝毫不感觉到冷,因为她的心彷徨的比这雨点还要凉上不知道多少倍。 一路上雨水越下越大,距离倾心阁还有一段距离,她一瞧自己已经走到了花园了,旁边有个凉亭,就走进了凉亭里躲雨,反正她回到倾心阁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待会透透气。 李莫鸢落座在凉亭的石墩上,打量着这个凉亭,这凉亭看起来有些时日了,都是木头做的,柱子尽管红漆未有褪色的痕迹,却也不怎么鲜艳,那雕刻的花纹有破损的地方,盘着一些蜘蛛网在角落里,而这个石桌上也落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府中的下人有很多,每日都会有人打扫府中的各个院落,不可能单单落了这一处不打扫。 “想不到这么晚了,也有人和我一样,深夜不睡吗?” 李莫鸢闻声一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穿素色衣衫,模样清秀,有一股英气,似乎从哪里见过。 “你是那个唱青衣的?”李莫鸢猛然间想起了是从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了,便出声问道,看到她点头了,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怎么穿着一身单衣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 “郡主不也是一样,有心事的人哪能睡得着呢?”青衣女子叹了一口气,模样上没有惧怕李莫鸢的神色,也不像其他戏子那样总是低着头,她没有请示就坐在了旁边,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大家风范。 云涧国里,戏子的地位十分低微,低微到甚至本身就卑贱的商户都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妾,有些女子自己自甘堕落流落风尘,相比之下这个青衣女子除了举止看起很有涵养而且还不俗,不像其他人那样因为李莫鸢是郡主身份就显得惧怕。 “你到不像个戏子。” 青衣女子低头没有说话,目光看着李莫鸢,想要说些什么:“郡主能帮青岚一个忙?” 看来青岚就是她的名字了,听起来很有气质,李莫鸢对她多了一份好感,便没有拒绝她,点头答应了。 ‘扑通’一声,青岚跪在了地上,眼中泪光婆娑的:“郡主,你一定要救一救玉楼啊!” “玉楼?”李莫鸢有些疑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不过一想,这个名字像是一个男子,而青岚是戏子,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小生吧? 青岚擦了擦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纵然没有像李莫鸢倾城倾国的容颜,却看起来十分清纯:“玉楼是我的心上人,可是我却听府中人说,前些日子郡马留下戏班子是因为玉楼……玉楼尽管和郡马曾经看上的小生身形相似,但上了妆粉哪个不是一样?” “你是说南翼枫将那小生关起来了?”李莫鸢在看到那个小生的时候就意料到会有这件事,可是没有想到南翼枫真的这么大胆。 不过李莫鸢却觉得,南翼枫看模样不像是好男风的人,细想下来,他关住那小生应该不会是因为当初那件事,而是其中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正是,郡主,其实我也不打算和您说的,您毕竟是郡马的妻子,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青岚眼泪汪汪的说着,她看到李莫鸢有些动心了,就接着说道:“若是郡主帮我解救玉楼,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莫鸢闻听了,觉着她像是知道什么,恰好也敢兴趣就道:“那你说来听听。” “郡主可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亭子?”青岚说着,不等李莫鸢叹气就兀自说道:“在来南家唱戏之前,我是想尽办法求玉楼让我进这个戏班的……我是会唱戏,不过我却并非是戏子而是一个烟花女子。” 静静的听着她说着,李莫鸢看到她眼中刻骨的悲伤,忍不住也为她感觉到心酸,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一回事,可就是不知,她这么要进入南家是为了何事。 “郡主,我不知道自己告诉您这件事情到底是对不对,但京城上下传你是一个奇女子,你应该会明事理,我希望我将全部告诉你以后,你能信守承诺帮我。”青岚说完以后,等着李莫鸢,看到她点头了才接着往下说,却是一语惊人的道:“我……我是南镇远的女儿。” 李莫鸢立即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怎么可能,南镇远是南翼枫的父亲,青岚如果是南镇远的女儿,那么岂不是和南翼枫是兄妹?不过据她所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南翼枫都是南家的独生子呀。 “郡主不相信?”青岚脸上满是哀愁,就宛如她唱的那出戏里的青衣,痛心的模样叫人唏嘘:“这个亭子名叫望月亭,是当年我父亲为我娘亲特意建造的,我娘亲的闺名里就有一个月字。” 进入这个亭子之前,李莫鸢有看过这个亭子上面挂着的牌匾,不过那牌匾被人泼上了黑漆,根本看不出写的什么,她也不知道青岚说的是真是假。 “本来我父亲要抬我娘亲为正妻的,可谁知,孟氏就嫁了过来,她为人心胸狭窄,善于嫉妒,我父亲只好将我怀有身孕的娘亲送到外宅去住,结果被她知道了,她下毒给我娘,却被我父亲喝了。” “听你这么说,你父亲很喜欢你娘亲,可又为什么娶了孟氏还生南翼枫呢?”李莫鸢想起了南翼枫种种薄情,原来是随了他父亲。 青岚摇头:“我父亲是被家族所迫,因为孟氏曾是安贵妃身边的人,她利用身份威逼着当时还不是很富足的南家娶她。”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李莫鸢问道,听青岚说的很仔细,她也忍不住关心这件事起来。 “是我娘亲告诉我的,就在三年前,她去世了……”青岚语气悲愤,眼睛里泛着泪花:“我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就沦落风尘,我活着就想杀了孟氏,我听说她喜欢唱戏,就拼命去学习,还引诱玉楼,想让他安排我进戏班子,可他对我太好了!” 李莫鸢明白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尽管还未去调查这件事,她却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她,因为她眼中的恨不会掺假。 “今日我本想要刺杀孟氏,不过在玉楼的劝说下我决定放手了,也打算和他一起在唱完戏就离开,哪曾想南翼枫留住玉楼不想让他走。”青岚冰冷的手抓住了李莫鸢的手,表情无助的央求着说:“他曾和我说过,以前南翼枫喜好的那个小生和他是一起唱戏的,而且众人还全都说……” 李莫鸢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对她来说还不难,若是真的,她也想尽力去帮帮她,成就一对眷侣比做任何事情都有意义:“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会去替你救你心上人的。” “可我还是好担心,我担心南翼枫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要是让孟氏知道,也许玉楼就会像上一个笑小生那样惨死在她的手里,南翼枫一定是不想放过玉楼,所以才将我们戏班的人留在这里。”青岚哭泣起来,因为哭得很大声,抽泣起来,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却都变得断断续续的了:“玉楼……和我……” 李莫鸢想要安慰她几句,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立即警觉起来,因为不便提没有注意到这声音的青岚,她就伸手偷偷掐了掐她的胳膊,见青岚抬头,便朝着她使眼色,她便明白,急忙忍住哭声,却还是忍不住自身的抽泣。 “姐姐是在和这个戏子学习如何唱戏吗?”陌芊芊此刻已经走到了李莫鸢的正面,令李莫鸢看见了她那惹人生厌的笑容。 现在的时辰也不算晚了,不过似乎这府里的人都没有睡着呢,当李莫鸢看到来的除了陌芊芊以外还要孟氏时,顿时在内心里嘲讽的说道,不过也为青岚提起心来,在台上唱戏青岚上了妆孟氏看不出来,可是现在卸了妆,曾经见过青岚的孟氏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   ☆、第九十八章 一盒胭脂 孟氏果然在看到青岚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她伸手指着青岚,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是……” “夫人,我正是唱珠帘翠的那个青衣。”青岚小声的回答道,紧忙低下头,不过为时已晚了,因为孟氏的手已经伸过来,捏住了她的衣领,令她不得不抬头去看她:“夫人,你这是何意?” “小贱蹄子,我道当初那宅子里怎么没有你?原来你是跑到戏班子里当卑贱的伶人去了!”孟氏语气狠狠。 陌芊芊在一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孟氏那十分生气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要说这些戏子还是妹妹请回来的呢!”李莫鸢没有说话帮着青岚,而是将青岚能来到南家的事情做文章,给陌芊芊摆了一道:“不过她唱的《珠帘翠》的确音调挺正的!” 孟氏先前是在安贵妃身前伺候的,再仗着主子的势力,左右也不过是奴才,《珠帘翠》恰恰也点明了孟氏的低贱身份,现在孟氏听李莫鸢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细究陌芊芊的意思起来。 陌芊芊看到孟氏以一种恼羞成怒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就有些慌,纵然她什么都不怕,不过眼下可不能得罪了孟氏,毕竟孟氏现在是南家的掌权之人。 “芊芊是很为我着想,还点了那么一出戏……哼,好啊!”孟氏越来越觉得,青岚的出现不是个偶然了,起初她以为陌芊芊点戏是为了羞辱李莫鸢,没想到是在针对自己。 李莫鸢看出孟氏对陌芊芊产生了误会,心里很是舒坦,这下子陌芊芊可真就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想到此露出浅浅一笑,暗中给了青岚一个眼神,告诉她被孟氏带走也不用担心,她自会想办法帮她。 被孟氏紧抓不放的青岚本来还很害怕,可见到李莫鸢对陌芊芊的手段,还有给自己那个坚定的眼神,她就不害怕了,觉着李莫鸢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定不会说话不算话的,而且她一定会有她的办法帮助自己和玉楼。 “李莫鸢,我看是你刚才故意和这个戏子串通着什么吧?” “妹妹,你多虑了,我能和她串通什么?”李莫鸢站起身来,目视着满面怒气的陌芊芊勾起嘴角:“难道夜里出来透透气都是在串通什么?那妹妹住的地方和婆母也不顺路,怎么也在一起呢?” 陌芊芊一下子被噎得没有话说,本来她得到了消息说是看到李莫鸢和青岚在亭子里说话,就故意到孟氏那里假装请安,接着将孟氏引到了这里就是为了借此给李莫鸢泼脏水,因为大家女子要是和戏子一起谈话是会被视为辱没身份。 “妹妹,人在做天在看,你打什么主意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看不清吗?你最好还是省省心吧,你就算有意想要斗下去,我李莫鸢还不想奉陪呢。”李莫鸢说着和一旁的孟氏道别,接着就走出了亭子,直接回了倾心阁去了。 陌芊芊气的直跺脚,不过她也觉得李莫鸢说的对,若不是自己想要害她,何故会弄到这个下场,本来好不容易和孟氏维系好的关系,一下子因为一个戏子瓦解,而且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孟氏这么烦青岚这个戏子。 在陌芊芊跺脚生气的时候,孟氏也带着青岚离开了,望着她离去,陌芊芊不安起来,急忙追了过去,再怎么哄孟氏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悻然的回了自己的临凤阁。 和煦的阳光照在地上,宛若万物又复苏了一般,南家的大宅上上下下,随着朝阳的升起又开始忙碌起来。 南翼枫吃过早饭,像往日一样,早早去打点铺子里的生意去了,不想到了铺子却看到李莫鸢也在。 因为天气已经入秋,单衣已经传不了,她换上了一件淡紫色加厚的衣裳,简单的发髻佩戴着他前几日叫人送去的紫苏步摇,倒是和这件衣裳很搭配,不过在看到她的一笑的时候,南翼枫却觉得,是李莫鸢这个美人将衣裳和步摇给衬托精致了。 李莫鸢不经意的回头,正好看到了南翼枫在看自己,与往日不同她没有冷下脸来,反而面带笑容的朝着他走去:“夫君来了?” “你怎么……”李莫鸢来到铺子里,令南翼枫很意外,怪不得早上吃饭的时候不见她出现原来是在这里,他看到李莫鸢手中拿着一盒胭脂,也笑着说:“你要用胭脂只管对我说好了,我也好叫人特意给你做一盒,这些普通的怎么能适合你呢!” “可是我听说这胭脂是夫君刚经营铺子的时候,精心研制的,说是要用来给未来的娘子,怎么,难道莫鸢没有资格用吗?”李莫鸢半开玩笑的说着,她来铺子里当然不是为一盒胭脂。 南翼枫感觉今日李莫鸢有些不同,尤其是对他的态度有些变化,顿时喜出望外起来,急忙迎合的说着:“当然适合你。” “那就好。”李莫鸢一笑,和南翼枫一起走入了铺子。 这间店面很大,只是南家商铺产业里的一个,如今南家除了经营布匹,脂粉水粉等,还经营粮草,和李家一样,给皇家的军队供应军粮,这在李莫鸢看来,觉得是南翼枫的一种手段,他是想要利用给军队供给军粮的手段,来吸引陌云廊。 陌云廊手下养着不少士兵,给他供给的时候,一般南翼枫就少收不少银两,通过这个来讨好他,想要换取陌云廊的好感,助他登基,然后自己好享受到加官进爵的待遇。 “夫君经营妥当,生意兴隆到日渐超过我们李家了。”李莫鸢四处打量着,这个铺子的规模一点也不容小看,还真别说,南翼枫并不是整日忙着花天酒地,也不是酒囊饭袋,不然怎么会将南家打理得这么好呢。 店铺的铺设显得很高档,来往的客人也都是穿着华贵,有的因为门口马车拥挤而吵嚷,不过到是让这店里的生意红火起来,李莫鸢还依稀从里面认出几个李家以前的熟客,也不知道南翼枫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些客人都拉到了南家这边来。 南翼枫将手中的事情交给店铺里的管事去打理,自己跟着李莫鸢从店里走着,他听李莫鸢这么说,是有些感觉到荣耀,不过也怕李莫鸢多想:“我不过是整跟泰山学的,泰山不是说过,创业容易守业难,让我好好打理我这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再说我要是不努力,将来怎么给莫鸢你一个好的生活呀。” “夫君能为莫鸢这样着想是莫鸢的福气,想来要是我父亲有时间过来看到南家这声势,也会为我感到高兴,毕竟能女子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是几世修来的。”李莫鸢继续打量着货架上的东西,那一个个锦盒里全部装着的是高档的胭脂,一盒低一般中等富户家半年的收入。 这时候有一个富户女子正在挑选胭脂,选的刚好和李莫鸢手中这一款胭脂一模一样的,付了五十两金子,在云涧国,这完全可以买一栋华丽的大宅,而如今却被这女子用在买一盒普通的胭脂上。 李莫鸢摩挲着手中胭脂盒子的缎面,她心里不禁想起刚才见到南翼枫的时候,南翼枫一脸嫌弃这个胭脂的样子,还说这胭脂不够好,都这个价格了,还不够好,那到底什么样的叫好?别说每天就能卖出数十盒这种的胭脂,就假设说一个月卖出去一盒,那也是一个天价的收入。 视线从手中的胭脂盒子上移开,李莫鸢有看到几个人买了其他几个价格更为高昂的胭脂走了,看来她真是见识短了,南家除了卖这款胭脂还卖其他的,赚的远远不是几个几十两黄金了,那一天要赚多少?难怪会成为陌云廊的左膀右臂。 “莫鸢,你这话可说错了呢!是谁娶了像你这样的女子,才是几世修来的……”南翼枫说着,认为李莫鸢对自己的态度变好了,就大胆的伸手去抓她的玉手,不想被躲开。 李莫鸢不理会南翼枫,继续往前走,走了许久这个店铺还没有完全逛到,但是已经到了算账先生的柜台前,有一个小厮搬来了一大摞的账本放在柜台上。 算账先生不停的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十分快速也很精准,为了节省时间,他旁边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童当助手,他算完一笔,就念出来,然后那小童就记在空白的本子上,两人相视配合了多年,熟能生巧,李莫鸢在在跟前看了半天,都不见两人犯什么错误。 也许是被人看久了,那算张先生抬起头,长得很瘦小,留着八字胡,穿着的衣服很好,一看到李莫鸢在身前,顿时怔住,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么貌若天仙的女子,也不知道李莫鸢的身份,一见到她的容颜长得这么俏丽,身姿还绝色妖娆的,霎时间还以是见到仙女了,所以才斗胆敢看了这么久。 李莫鸢莞尔一笑,伸手拿起了那厚厚一摞账本最上面的一本,一边翻着一边认真的看着。   ☆、第九十九章 你是北元人吧 “这……”算账先生总算回过神来,见李莫鸢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知道不是仙女,不过还是十分紧张,活了半辈子这么漂亮的美人他是第一次见到。 “还不做你自己的事情!”因为忙事情暂时离开的南翼枫回来了,一看到算账先生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李莫鸢,霎时间沉下脸来,十分不悦的喝令道。 算账先生话都不会说了,连连点头,不过他却好奇李莫鸢的身份,听说最近南翼枫新娶了云涧国第一美人陌芊芊,也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为小妾,难道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个如夫人? “郡马,这位是您新娶的那位如夫人吗?”算账先生旁边的小童也很惊讶李莫鸢的美貌,实在压不住内心的疑惑,便和算账先生猜测如出一辙的问道。 南翼枫一听这么说,先是看了一眼李莫鸢,见她没有什么反感的反应,才转过头来语气冷冷的说:“这是南家的主母,我南翼枫的正妻,哪来什么如夫人?若是如夫人的话,能有资格来店里还和我一起出现吗?” “啊?这个就是主母啊?”算账先生惊讶极了,他以前听说过李莫鸢被人传说是丑女的事情是假的,不过也不认为她会长得有多美,更何况了他身份低微没有机会见到,如今一见真的是惊为天人,怕是那个天下第一美女也不及如李莫鸢一丝半毫吧? 小童撇撇嘴,心说南翼枫享受齐人之福不说还两位妻子都是绝色美人,真是一等的艳福啊。 “回去做事!”南翼枫喝令一声,他们这才重新开始工作起来。 他们就算工作也不如刚才那般默契了,期间总是频频出错,因为他们总是偷偷瞧李莫鸢,怕若不记住她的容貌,日后便无缘再见到这样的绝代佳人了。 李莫鸢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却没有在意,只是一心一意的看着账本,那账本字面上做的不错,但却被她看出了一个重大的缺点,那就是销量惊人到可怕的程度,就连是居于商业首位的李家也很难有这样的销量。 看着李莫鸢面色凝重,南翼枫有一些心虚,担心被她看出什么来,就一把夺下了那账本丢在了一旁:“今天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管,正好你也难得出来逛一逛,不如我们一起去游湖吧!” “夫君的提议很不错,不过莫鸢怕水还是不了。”李莫鸢眼睛还偷偷的瞄了那账本一眼,南翼枫这么急着岔开话题,想要支开她不让她看账本,看来账本肯定是有问题,不但如此,南家的生意兴隆也不会仅仅是因为经商有道的原因。 “那我们月老庙,去求一个同心绳来,让月老保佑你我白头偕老如何?”南翼枫拉住李莫鸢的手,他觉得李莫鸢如此聪慧,再留在铺子里很不妥,而且还觉得这才是她来铺子里的目的,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李莫鸢摇头,她又不想和南翼枫过一辈子,怎么可能陪他去月老庙:“我现在已经累了,怕是去不了,不如夫君送我回家吧!妹妹请的那个戏班子不是还在府中吗?我还是去听戏吧!” “哦?你喜欢听戏?那好,那我送你回去。”南翼枫觉得只要送李莫鸢回去就好,还管什么理由,于是很高兴的答应了李莫鸢。 “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隔壁的福德楼有卖芙蓉糕,夫君你去买给我吃好不好?”李莫鸢语气柔柔的,主动拉着南翼枫的手,语气有些央求的说:“你亲自去买可好?” 南翼枫虽然心存疑虑,不过受不了美人的央求,便答应了,迈步前去隔壁的福德楼去给李莫鸢买芙蓉糕。 看着他的身影出了店铺,李莫鸢脸上的笑容立即冷下来,侧过身子,她看了一眼那正在埋头算账的算账先生和小童,于是迈步走了过去。 李莫鸢面带笑容的走到小童身边,假装瞧着那小童写字。 小童因为李莫鸢的走近,看她那绝色容颜更加清楚,心一激动,手不禁抖了起来,写字也变得歪歪扭扭的了。 “呵呵,这个字你写错了。”李莫鸢出声说道。 “啊?”小童听到李莫鸢这么说,急忙低头去看,虽然刚才他因为她挨近心情紧张的将字写得不好看,却没有写错字啊。 李莫鸢见他茫然的模样,伸出手去指着他写完的一个字说道:“这个字的偏旁是撇不是竖,你是北元人吧?我听说北元曾经是这个写法。” “对啊,主母说的对,这个字在云涧国的写法是撇。”算账先生看了一眼,认出这个字来是错的,便拍了一下小童的脑袋:“读书少也要多问问人,也不知道写出了多少这样的错字来,倒是叫主母给你指点出错误来,还不快谢谢主母?” “谢谢主母。”小童点头,看到李莫鸢那如花的笑容,立即愣神了,顿时觉得便是用自己一命来换这佳人一笑也是值得,只可惜这样的美人并非是谁都能拥有得了的。 李莫鸢瞧见南翼枫已经提着糕点盒回来了,就迈步朝着他走去,直到回南家,一路上都是面带笑容的,宛若心情不错,实际上是陷入了困惑,她不明白,一个会写北元字体的小童能在南家的铺子里当差是说明了什么。 云涧国和北元两国交好,不过云涧国中的人对北元籍贯的人一向不是很重用,就连寻常百姓家也是如此,并且还从不娶北元国的女子,担心万一发生战祸,会因为籍贯牵连到自己的身上,所以那个小童在铺子里当差,按说是很不符合常理的,尤其是他在账本上写的字有很多是北元字体,也不知是故意写来让别人看不懂还是无心之失。 南翼枫不知道青岚的事情,所以回到府中,得知李莫鸢要看戏,就令人去找住在府中的伶人们装扮上来唱一出戏。 孟氏得知唱戏,也被请来观看,只可惜她早已经因为青岚的事情没有了看戏的兴趣,反而越看越觉得,这戏班子是陌芊芊故意请来气自己的,戏唱到一半,就将茶杯丢到了地上,吓得那些戏子们大气也不敢喘,也不晓得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夫人了。 瞧着孟氏那气呼呼的模样,李莫鸢没有上前劝解,宛若没有发生一般,倒是一旁的陌芊芊瞧着她这幅淡然的模样,满是怨恨,知道李莫鸢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又唱起了《珠帘翠》来。 “婆母,火大伤身,您别这样……”李莫鸢这个时候才劝解着说道。 孟氏看着她那俊俏的眼眸,心里不是滋味,她也是看出来了,陌芊芊是喜欢胡闹,还处处针对李莫鸢,不过和李莫鸢比起来那简直不是对手啊,现在连她的性格她都轻而易举的抓得住,如此会拿捏人心,怪不得李莫鸢能平步青云讨得太后的欢心,不过此刻她明知道自己讨厌这出戏,为什么还偏要点呢? 眼睛不时的看了看两人,察觉出有一种不寻常的感觉,令陌芊芊感觉到莫名的恐惧,因为她不知道李莫鸢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起了一阵秋风,树上的叶子片片被吹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空气中变得十分紧张。 李莫鸢表情淡然如水,露着永恒不变的笑容,一步步走到了孟氏身边:“这出戏怎么婆母不喜欢吗?我记得上次妹妹她点出这出戏的时候,婆母即便是不怎么喜欢,可也是赞不绝口呢!” “所以你就又点了这出戏?”孟氏隐隐觉得她是在通过这出戏在告诉自己什么事情,她扫了一眼台上,主唱已经不是青岚了,该不会是那天青岚和李莫鸢在一起,对她说了什么吧。 “哪是?青岚那个角儿不唱这出戏了,还有什么好听的,不过是夫君他打听班主,得知妹妹曾经告诉过班主我喜欢听这首,于是就点了这出。”李莫鸢说着说着瞧了一眼身后的陌芊芊,见她略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弯起了嘴角:“妹妹贴心到如此程度,平日里还特意打听我的喜好,若不是夫君问了这事还告诉我,不然莫鸢我还不知道呢。” 南翼枫握住李莫鸢的手,骤然握紧了,他听到了她刚才的话,方才知道原来她利用了自己,本打算询问她的喜好来讨好她,未料自己的做法反而成就了她,她拿捏人心的本事真的是渐长啊。 冷眼扫了一下表情纠结的陌芊芊,即便她是公主,这次孟氏也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南家的那段往事是她的致命要害,从来没有人敢提起,而这次青岚的出现让她觉得似乎并不是一件意外,不由得让她起了猜测之心,怀疑是不是陌芊芊有意而为的。 陌芊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尽管那天晚上,她并未听到孟氏审讯那青岚的内容,可也明白,似乎这件事情很重大,而且重大到了孟氏为了此事请来了在佛寺里带发修行的老夫人。   ☆、第一百章 善解人意 “婆母,那戏班子完全是我怕您在府中寂寞所以请来给您寻开心的,再说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焉知那个戏子的来历寻常啊。”陌芊芊面不改色,但越发苍白下来的脸,让明眼人一下就看出破绽,不过别人那里知道,她这只是怕的,并非是因为其他。 孟氏没有说话,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这样惨淡,心里更加认为这事和陌芊芊有关,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来:“哼!请戏班子给我寻开心?是啊!是你拿我寻开心吧!” “婆母……” “昨日在凉亭里,那戏子和我闲谈,说了一些南家的过往之事,似乎她的身世不比一般人等……婆母,您也要理解妹妹的一番苦心,毕竟南家的骨血岂能流落在外呢?”李莫鸢话语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俏丽的眼睛,余光看到在场众人脸色微变,达到了心中所想的地步,这才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在场的众人面色凝重,即便没有交头接耳的公然去当着主子的面谈这件事,可彼此之间投递的眼神也算是交换消息,看来都是因为李莫鸢这一句话,误会了这件事,不过误会到的不是青岚的身世,而是那一句南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还误以为是南翼枫又在外面朝三暮四惹上了什么桃花债了。 李莫鸢是个明眼人,怎么会看不住众人会怎么想,正是因为如此,此前她才会那么说,就算不会引着大家联想到青岚的身世,也会被这含糊不清的说辞给南翼枫抹黑。 “莫鸢,你在说什么!”南翼枫皱眉,用不悦的语气提醒着李莫鸢,不过他即便如此,李莫鸢仍旧不怕,使得他有些无可奈何:“什么南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沉默了些许,李莫鸢转向孟氏,见她仍旧不阻止自己,估计是她以为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禁心里泛起嘲笑,事到如今还要为了保护身份地位不顾及他人的感受,难怪南翼枫会被她培养得这么自私自利。 “婆母,你觉得我当着众人说方便吗?要是我说了,那南家祖祖辈辈的脸放在哪里?而您这位在南家当了几十年的……” “行了,你说这么多难道就是为南家的颜面着想吗?”未等李莫鸢说完冒牌二字,孟氏就惊异的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李莫鸢说的居然是这事。 眼下在孟氏已经全然知晓了,青岚一定是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告诉了李莫鸢,不过她不知道那青岚和李莫鸢非亲非故,到底为什么会将这么机密的是说出来,该不会是在背后捣鬼的,并不是陌芊芊而是她李莫鸢吧? 李莫鸢将孟氏眼中对自己的猜忌看的清清楚楚,她面色依旧平淡如水,让人根本无法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接着浅浅一笑:“我要是不为了南家,也早就说出来了,我时才这么说,不过是想劝解婆母,妹妹请戏班子来不过是好心,我可听说这戏班子来自临阳,千里迢迢的,财力物力暂且不说,就说这份心也值千金呢,您万万不要怪错人!” “什么?从临阳来的?”孟氏眼中泛起了疑惑,本来刚才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个谜团马上就要解开了,谁知又陷入了困顿之中,那么远从临阳请名角儿,财力李莫鸢是出的起,不过却没有办法让陌芊芊主动在自己面前推荐,这么一说事情还是和陌芊芊有关,可是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越想越不明白。 南翼枫唤来了那个班主,此前没有打听过,所以也就不知道他们的籍贯,一打听方才知道果然是从临阳来的,原先是从京都,可是因为不景气转去了临阳,至今都有一年多了,要不是陌芊芊召唤着回来,他们也不会放弃临阳那处宝地。 打听完了以后,南翼枫将眸光看向了陌芊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抬手要给她一巴掌,不过想到她的身份,他的手又顿在半空之中。 “你打啊!”陌芊芊高声嚷着,因为喊得过于大声,略有一些嘶哑,她满是怒气和不解的瞪着他:“难道我给婆母从临阳请一些角儿过来都有错吗?何况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错在哪里?”南翼枫语气沉沉的反问,阴厉的眸子盯着她,满是厌恶。 李莫鸢不知道南家的过往,唯独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和孟氏母子两人,便是安贵妃了,可就是这么巧,和安贵妃走的最近的陌芊芊,居然将当初他父亲正妻之女给带到家里来了。 “说不出来了是吧?”陌芊芊恼恨自己,怎么当初就着了李莫鸢的道,嫁给了南翼枫,若是不这样,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李莫鸢冷眼看着满眼委屈的陌芊芊,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她笑面如花的一步步走到南翼枫跟前,有意亲昵的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劝解的道:“翼枫,妹妹是一番好意,她哪能带进来了不该带的人,你也要体谅她一下,她左右不过也是为了哄着婆母开心。” 瞧着陌芊芊眼中的恨意,李莫鸢想起了前世她摔死自己那在襁褓中的麟儿时,曾笑得张扬的对她说,害一个人并不是一刀杀了就了事,而是一点点的夺走她的所爱,最后让她自己结果了自己。 陌芊芊给予李莫鸢的伤痛,别说重生一世,就算轮回十世,她也不会忘记陌芊芊和南翼枫这两个人面兽心的人,所以今日她所作一切,为的不过是替自己和死去的孩子讨债,用的也是当初陌芊芊教给自己的套路,那就是一点点夺人所爱。 李莫鸢知道陌芊芊此刻还不喜欢南翼枫,不过她已经等不及了,如今眼下这些事都算是小的,她要让陌芊芊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让南翼枫神魂颠倒,是如何用卑贱的身份高过她这个公主一等的。 转过头看到李莫鸢语气如此温柔,南翼枫愣神了一下,明知她是有所图谋,却还是被她吸引住,顺应她意思的温柔回复道:“你也太善解人意了,焉知他人心中所想?” “夫君过奖,李莫鸢不过是觉得妹妹说的没错,她并未做错什么。”南翼枫的话听起来温柔宠溺,不过李莫鸢听得出来,他那句话里暗藏着讽刺,但是讽刺又能怎样,他不还是不敢明着说,怕得罪自己么? 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分不清其中意思的陌芊芊真的嫉妒起来,尽管不爱南翼枫,不过一向以身份高贵自居的她,面对着自己的夫君当着众人和别的女人温情蜜意,说要忍下这股怒火是不可能的。 “妹妹真要谢谢姐姐在夫君面前替我说话呢,不过我的事情不需要姐姐插手,有什么事我会和夫君解释清楚的!” 李莫鸢挑眉,眼眸里略略传递着一丝张扬,故意激怒陌芊芊:“妹妹是不相信姐姐?还是说怀疑姐姐在夫君心中的位置?难道我替你说话,不会比你解释更有力度吗?” “李莫鸢,你别装作一副温柔的模样,替我说话?你有这么好心吗?”陌芊芊实在是压抑不住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不由得爆发出来,语气狠狠的说着:“是我自己故意也好,还是别人误会也好,不过不管怎样,我在婆母和夫君面前失去颜面,最高兴的莫过于是你吧!” 李莫鸢笑了笑,并未说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过是两句话就激怒了陌芊芊,她真的很难想象前世自己是怎么会被这样的人给击败的,不过现在还好,她已经没有那么软弱了,甚至可以说成是强大,所以才可以将陌芊芊这样的对手视若无物。 “你……”陌芊芊还要说什么,被孟氏拦住,可惜她还没有傻到连孟氏都一起反驳,因为不能再继续往下说了,她憋得心里难受,频频想要害人却都是被自己所害,还只能哑巴吃黄连不能说苦,这种滋味真的着实不好受。 “晚上你们到我的房里来,我自会有话对你们说,现在就少当着下人的面丢丑了!”孟氏话是说给他们听,实际上只是针对陌芊芊一个人,她之所以制止陌芊芊大吵大闹,就是怕情急之下真会将南家当初的事情说出来,要是传出去,对于她和南翼枫,那绝对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孟氏已下令,下人们便纷纷散去,没有人敢继续停留,而李莫鸢看着那悻然离去的陌芊芊,捂嘴一笑,殊不知被南翼枫看在了眼里。 “你对付陌芊芊,不会是为了我吧?”南翼枫开口问道,幽幽的眸子盯着她,面对一个猜不出心意的女子,他只能去问,即便得到的结果会是他不想要的。 李莫鸢敛收住笑容来,抬头瞧了一眼南翼枫,想着让他误会自己喜欢他也好,这样对于陌芊芊也算是打击了,于是点点头,见他摇头轻笑,不禁问道:“你若不信就问问我的心!” “你的心?你的心都没有给我,我怎么问?不过李莫鸢,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只要你不妨碍我的锦绣前程,无论你怎样做,我是都不会怪你的。”   ☆、第一百零一章 发生大事 本来等着他接着往下说,府中管事的却将他给叫走了,一边和萍儿往回走,李莫鸢一边冷笑,就算重活一世,南翼枫对自己放不下了,也是比不过那所谓的锦绣前程全是富贵,那么陌云清呢? 顺着小路一直朝着清心阁走去,一路走来带过的风,将地上的少许落叶轻轻吹拂在两旁,落寞的宛如李莫鸢那一颗孤寂的心…… 淡雅的屋子内,摆设着桌椅和文房四宝,墙上挂着画,屋子从里到外,宛如和南家的清心阁如出一辙,不过这里却不是清心阁,而是皇宫大内,这从一有侍女推开门,就可以看到门口的侍卫便可以清楚的了解到,宫廷和宫外不止差着一道墙的距离。 陌云清此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提着笔还在专注的往纸上画着,仿佛即将大功告成了,脸上露出了喜色,而就在这时,他低头见看不经意之中看到了地上一双龙凤抢珠图案的绣鞋,顺着往上瞧,正好看到了太后那含笑的脸庞。 啪嗒一声,笔掉在了纸上,他急忙去看,画面上的美人脸上沾上些许红色,他急忙拿出一支清笔在水里涮了涮,然后小心擦拭,才补救了一些,不过鬓间还是有些没有擦掉,眉宇不禁皱的深了。 再继续补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眼看着就要完工的美人图就这样因为一个墨渍毁了,倒是令陌云清心疼的很。 “看来哀家来的真不是时候。”太后叹息着,面色有些过意不去,她又走近了一步,心想着看看她最宠爱的孙儿是画谁呢,没想到那画中的女子她倒是认识,不禁脸色露出了笑容:“既然喜欢,何不娶来?” “皇祖母……”陌云清有些犹豫,更不知所措,这些表情被他装的很自然,所以看到太后露出笑容时,他知道自己的演技成功的瞒过了太后。 “傻孩子,云涧国礼节纵然严厉,可是……你忘记了哀家对你说过什么?你又对哀家说过什么?” 陌云清迟迟没有说话,清俊的脸上,那一双黝黑的眸子宛如深潭,却在看向太后的时候,恢复到自然的状态,接着便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桌子上的画,墨迹已经干了,太后瞧见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心疼,她这个皇孙,在皇子之中最为出众,文韬武略胸怀天下,可惜皇上却宠信妖媚之人,导致他不是很受重用,这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病。 “画坏了,尚可以补救或者重画,但是要是现实里有些事情本能去做,你却不做,那才叫后悔终生呢!” 陌云清抬起了头,目视着太后的那双有些苍老的眼神,不禁有微微的惊讶。 快多少年了,好像是自从他记事情起没多久,就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的看自己的皇祖母了,不可不说,因为年幼时候的事情,他去求皇祖母,但是皇祖母却置之不理,所以纵然是后来她对自己再好,他也难以回到从前那般对她敬重有家。 “李莫鸢是命定风格,对你有益,就算是她是南翼枫的妻子……那又怎样?”太后精明的眸子透着光亮,慈祥雍容的脸上,浮现的表情不知是什么意味:“你喜欢她就好,哀家看的出来,你对她有意思!” “孙儿明白,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到时候了,我自然不会让我钟爱的人在别人那里受委屈。”陌云清如是说着,狭长的凤眼从太后的脸上移开,落在了画纸之上,那个绝世清丽的女子脸上。 手持笔,沾了一些朱砂,在画中李莫鸢的鬓角的墨渍处,画了些许妖娆的花纹,顿时,整幅画宛如变了一个模样。 清丽的女子因为这一抹朱砂的花纹变得妖娆夺目,与那冷艳的目光相结合,倒是更加把她衬托的出众起来。 陌云清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接着放下笔,目视着太后,紧接着又说:“就像是这幅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你到是比你的父亲精明多了,要不是你父亲迷恋安贵妃,哀家倒也是省心,可是……唉,什么也不说了,哀家也累了,就暂且回去了。” 送太后走出了屋子,陌云清转回身来又坐回了书桌前的凳子上,他看着桌子上的画,眼眸中添了一抹哀愁,除此之外还掺杂着一些疑惑之色。 他想不明白,太后究竟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喜欢李莫鸢的,看她一副了然的模样,好像对自己什么都掌握,该不会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了吧! 这么一想,陌云清心情烦闷起来,俊秀的眉毛紧皱,看来,出身帝王之家,当真要对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不过连自己的亲人都防着,互相算计,这样的日子过的要有多么累啊,他还是觉得在李莫鸢身边的时候好,那样就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 但是万一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那些秘密,会不会决然的离开自己呢? 手指触摸着画中人的脸颊,徒然又是一声叹息…… 这一日,清晨不如往日那般寂静,除却落在树枝上的鸟类喳喳的叫,压过着喧闹声音的,而是人们的议论声。 洗漱完毕的李莫鸢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正好在推开小窗户的时候,瞧见了进到院子中,不由得迈步出去。 “郡主,发生大事了!”萍儿一见到李莫鸢,她就开口讲道,面色有些凝重,看样子是事情不小。 李莫鸢不慌不忙,十分镇定的走了过来,绝色的容颜上一片不解之色:“发生什么事了?瞧你着急成这个样子,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萍儿一副很受教的模样,不过很快又兴冲冲的抬起头,将自己要说的事情说出了口:“郡主,你是不知道,就是前两天你让我去调查失踪的小生玉楼去哪了,刚才有消息了。” 听萍儿这么一说,李莫鸢脸色有了变化,不过还是很镇定,她的美眸扫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 冲着萍儿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过来,明亮的大眼睛里透露着些许不解的神态:“郡主,那叫玉楼的小生死了,被发现死在了后花园的水井里,今早上被浇灌院子的下人发现后捞了上来,但是都已经泡的不成样子了。” “什么?”李莫鸢平淡的脸上略显惊异,她知道那个小生的失踪一定是和南翼枫有关系,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小生找到的时候会是死了。 前些日子她去见过被关在柴房里的青岚,她还一再的嘱托她,一定要找到玉楼,甚至还对何氏说了,只要找到玉楼,南家的一切都她都不会要了,然而对于青岚这么容易达到的要求,孟氏却起初答应,第二天就变卦了,一直也没有什么去寻找玉楼的作为。 李莫鸢定定的想着这些事情,加之铺子里的那本账册,看样子,事情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啊。 正在她和萍儿说话间,梅氏母女却忽然来了,不知是为了和南家显示富贵,还是本就是想要招摇,梅氏母女的衣裳几乎每天都会变,可以说是一天身,连日来都没有穿过重样的衣裳,所佩戴的首饰也是千姿百态,让府中的一些下人羡慕不说,还让孟氏看她们的眼神有些异样。 李莫鸢去给孟氏请安的时候,孟氏还曾嘲讽似的说过,李家的钱财真够比南家多的,可是也不能这么招摇啊,这道是让身为女人的,孟氏有些扛不住嫉妒,更加埋怨起了陌芊芊不会办事起来。 “姐姐倒是清闲,今日怎么没有陪着妹夫去铺子照看着吗?”李玉宁今日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衣裙,妆容也画得格外的好,那头上的头饰都比以往几日华丽许多,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珠宝光芒,直晃人的眼睛生疼。 李莫鸢看出她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不知她是为什么穿成这样,难道说…… 记得前不久,孟氏曾说过,安贵妃因为有了身孕,要回娘家省亲,而她的父亲如今已经辞官不做了,只有她大哥在京城之内接掌官职,所以不能陪着她回去探亲,她便想到了带一些女眷去,怕是其中就有她的亲信孟氏吧? “妹妹还没有去梳妆打扮吗?过一会,贵妃娘娘就要和王爷过来了!”李玉宁眼神里有一丝看笑话的意味,用那泛着鄙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莫鸢,如意料的看到李莫鸢并没有打扮以后,不由得笑着说道:“难道妹妹不知道,一会就要出发去汴州了吗?” “出发?”李莫鸢怔住了,从未有人告诉她今天去汴州啊。 莫不是这两天她去南翼枫的铺子,所以漏掉了家中什么事? “是啊,本来你我都是没有资格随着贵妃出行的,但是孟氏她身子不爽朗,所以就不能去了,便让我代替陪着去,还说……”梅氏这个时候街上了话,表面高贵大方的她,一脸慈和,可是谁能想到,她的心眼里在打着歪主意:“还说你做事谨慎,路上也陪着安贵妃去,到也能叫她安心一些。”   ☆、第一百零二章 一门双姝 真是这样吗?李莫鸢心里不屑,可是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接着点点头。 梅氏脸色有些愧色,宛若是想起了什么:“说来这么晚告诉你要出发的事情,也是我记性不好,前些日子你婆母就告诉我了,可是你却陪着翼枫去了铺子,待你回来我还没有机会,所以……” “现在告诉也不迟,母亲不必这么难为,人嘛,年岁大了,忘了什么都是常事,再说我现在去准备也不迟。”李莫鸢浅浅的笑着,恭敬的让梅氏在这里稍后,自己去准备一下便回来。 一转身间,李莫鸢脸上的笑霎时间消失不见,她感觉后背有些冷飕飕的,不过却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 萍儿不如她那么沉得住气,和李莫鸢走进屋子的那一刻,最终还是回头看了一下,但是却只是看到了梅氏的笑容,和李玉宁嘲讽不甘的表情,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郡主,您最好是和夫人去请示,还是不要去了好,你难道没有觉得,刚才很不对劲吗?”萍儿表情担忧,其实她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她的担忧也正是李莫鸢此刻所担忧的。 李莫鸢焉能不知道,孟氏叫她去陪着安贵妃去汴州没有安什么好心! 先是梅氏留在南家不走,接着就是小生玉楼失踪再到被发现死在井里…… 这一一想来,感觉出了诸多蹊跷,明明表面上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却像是一个在被阳光照射的蜘蛛网,仔细的琢磨,就发现丝丝牵连,只是李莫鸢却没有找出,其中至关重要的点。 该不会是自己那天去看账本,让南翼枫发现了什么,弄得打草惊蛇了吧? 李莫鸢一边想着,一边换了一件蓝色的衣裙,这是前些日子,孟氏差人选了面料子给她做的,为此还让陌芊芊好一番嫉妒。 穿上了以后,李莫鸢才第一次的看出这个衣裳料子的奇特,素雅的水色衣裙,上面的花纹即便瞧着不是很繁复,但是却煞是好看,一颗颗珠子纹成了好看的珠绣,将那花纹编制得活灵活现,到是可已看出真的是出自精工之手。 “这件衣裳可真好看,可是夫人送您的那件?”嫣儿进门来,正瞧见这件衣裳,情不自禁的震惊起来,简直是太适合李莫鸢了,说不出的散发着一种淡雅而又妖娆的美,让她身为一个女人,都情不自禁的着迷。 李莫鸢听到之后,却不像别的女子那样听到别人夸奖就高兴,而是皱紧了每天,略有些不屑的说道:“孟氏这么做,讨好我这个身为儿媳妇的,怕是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郡主,您怕是多心了吧?” “你懂得什么呢?现在南家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实际上是暗潮涌动,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这么讨好我,无非是我有郡主这个身份得太后的宠爱,除此以外那是觉得陌芊芊无用了,所以临时想要巴结人罢了。”李莫鸢已经看透了孟氏的心思。 只是李莫鸢嘴上这么说,心里实际上还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不过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等事情一步步发展下去,不就可以摸透了整个事情的脉络了?怕是到时候就算是她不想知道,那些人也会主动的揭开事情的真相给她看,那她还犯得着那么费力去的去查吗,只需让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就可以! 这不,孟氏和南翼枫已经坐不住了,不然会弄出什么叫她陪着安贵妃省亲的事情来? “莫鸢,这么久了,你可收拾妥当了?听说外面贵妃的马车已经到了,你在快一点……”梅氏从门口催促着,没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就看到门开了,李莫鸢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看到李莫鸢穿的那样漂亮得体,李玉宁在惊讶过后,心头萦绕起了嫉妒之心。 梅氏拉了一下表情难堪的李玉宁,示意她不要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接着和蔼的看向了李莫鸢:“外面说我们李家除了香火鼎盛,还道子女个个不凡,除了你那哥哥为国杀敌,还有这一门双姝,个个绝色,当真是说的不错,只是我觉得,莫鸢可比玉宁出息多了!” “娘亲过奖了,莫鸢再好,最多不过是个庶女,我看还是娘亲你那嫡亲的女儿更出众才是。”李莫鸢反驳回去,接着便先移步走了,不在理会那心怀鬼胎的母女二人。 李玉宁埋怨似的看了梅氏一眼,嘴上不客气的道:“娘,我就说嘛!你不要给李莫鸢好脸色,这下好了,被她泼冷水了,你心里可是舒服了?” “你这个不懂事的,就知道胡说,你以为我讨好她是为了什么?”梅氏见李莫鸢已经走远了,这才敢回答李玉宁的话,阴狠的眼睛里,满是算计,显然是比李玉宁心眼多得多:“她现在身份不比从前,我教过你多少回,说话注意着些,多和李莫鸢学学,你偏偏不听,真不知道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难道我给你丢脸了不成?”李玉宁哪能理解梅氏的心情,赌气的回道,被她瞪了一眼以后,就将一腔愤怒憋了回去,默默不语的跟在梅氏后面。 梅氏唉声叹息着,没有再说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什么,倒是走了几步远以后,侧头过来对她叮嘱的说道:“记住,这次汴州之行,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到!” “你是说,我和庆王爷之事?”李玉宁反问,得到了肯定的眼神,撇了撇嘴,她这才明白了,梅氏叫她穿成这样花枝招展的模样是为了什么,原来还是为了那件事情:“女儿喜欢的是七皇子,才不是一介武夫的庆王爷呢!” “你!”梅氏猛的停下步子,盯着李玉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七皇子,七皇子!你满心眼里就是七皇子!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七皇子根本没有继承储君的福分?要知道,现在可是安贵妃当道,也只有庆王爷最有可能继位!” 李玉宁摇头,她一向是被孟氏和李仕荣宠坏了,根本都不怕梅氏:“娘,就算庆王爷继位又能怎样?难道你就让女儿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吗?这些年你和何氏的事情……” “给我住嘴,何氏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我是正妻,她是妾,这就是永远的区别,她的女儿李莫鸢再好,永远也只是庶女,而你嫁给庆王爷,难道为娘会让你去当妾吗?” “那我也不要,我只要嫁给七皇子!”李玉宁已经是打定主意了,所以不赞同母亲的观点,一转身,她要往回走。 梅氏追了过去,将她拦住:“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回去,汴州之行,娘你就一个人去吧,我才不要接近什么庆王爷呢,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务必得去,否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就算你不能嫁给庆王爷,你也甭想着七皇子!”要知道储君继位,一向是会先除去与他敌对过的手足,只怕是陌云清现在是七皇子,等陌云廊登基以后,就会是阶下囚了。 李玉宁看着生气的没事,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跟着去。 一直在前面走的李莫鸢不时的停下步子,见没事母女来回拉拉扯扯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其实即便她没有过去,事情的大概她猜也猜得出来了。 “郡主,梅氏她们又在嘀咕什么?”萍儿又忧虑起来,满目的担忧。 李莫鸢不在意:“能说什么?无非是看着长姐留在家里碍眼了,所以想要借此出去巴结上一个好夫婿。” “就玉宁小姐那副模样,俊俏是俊俏,但是飞扬跋扈的,有谁家的公子哥能喜欢她,再者说,这次出去不是陪着庆王爷省亲么,除了庆王爷,哪有什么公子哥随行啊?”嫣儿心思粗,不如萍儿心细,所以不由得疑惑的开口问道。 萍儿想了想,灵光一闪,在李莫鸢的笑意中明白了:“难道梅氏是想要将玉宁小姐嫁给庆王爷?” “没错,不然怎么让李玉宁打扮的那么精致,不过她这个注意怕是打错了,就算庆王爷有心,有一个人还不愿意呢,不然庆王爷那几个曾经过门了的王妃也不会去了。”李莫鸢如是说着,不过她眼睛里闪出了亮光来,她倒是想要知道,要是李玉宁嫁入了王府,坐在深宫的安贵妃可还会有心思继续算计人。 就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门口,但见安贵妃从马车上下来,身穿着的不再是华丽的宫装,但是那股子奢华的气息丝毫未见,整个人穿着都是十分讲究,衬托着那日渐衰老的脸庞,到也显得有些娇美动人。 庆王爷穿着一身便装,黑色的蟒纹袍子穿在身上,头发上束着金冠,有些张扬,坚毅的脸庞显得霸道,散发着野性的美感,此刻一双深邃的眸子已经看到了李莫鸢的到来,正望着她,一脸的笑容,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但愿这次出行能安然无恙,她怎么从里面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第一百零三章 一份大礼 “莫鸢,你来了,多日不见你又俊俏了许多,真是年轻人好,越长越漂亮,不像是本宫,年老色衰,比不上咯!”安贵妃语气柔柔的,朱唇勾着弧度,亲切的上前拉住了李莫鸢的手,表面上是在夸奖李莫鸢漂亮,又自嘲自己,然而却听的李莫鸢不是滋味。 “娘娘过奖,您姿色动人,丝毫不减半分,宫内宫外都传你相貌绝色呢,不然怎么可以盛宠多年不衰,还让皇上有几次都为您放弃早朝了呢!”李莫鸢最后一句,不着痕迹的反击了安贵妃一下子,她是身份照着她这个安贵妃位置低,但是也不是好欺负的。 安贵妃见自己话中的意味,被李莫鸢看出来了,顿时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笑了笑,接着又坐回了步辇之上。 梅氏和李玉宁是最晚到这里的,此前看到安贵妃和李莫鸢有说有笑的说话,梅氏还以为李莫鸢得到了安贵妃的好感,深怕自己的女儿躲在后面,刚刚一到,就偷偷推了一下杵着在那里的李玉宁。 李玉宁不解其意,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梅氏,梅氏冲她使了一个眼神,她明白了,毕恭毕敬的上前,给安贵妃请了一个安。 “你是李莫鸢的长姐?”安贵妃认出她来,那次在宫中的宴会上,她们已经见过面了。 安贵妃对李玉宁没有什么好感,说不清的感觉,甚至比反感李莫鸢还要反感李玉宁,于是草草的夸奖了几句,问了一旁随侍的众人人都到齐了么,便让那些陪同人员上车,浩浩荡荡的出城前往汴州。 也不知道是不经意,还是故意的,李莫鸢选好了马车坐下以后,梅氏母子因为别的马车吵闹,再加上大多数是装载东西的,便过来和李莫鸢同乘坐一辆马车。 李玉宁上车坐下以后,眼神至始至终都不看李莫鸢一眼,梅氏过意不去,就打圆场,和李莫鸢说个不停,无非是京城大街小巷里的事情,还有贵妇圈里谁谁的尊贵,谁谁的女儿嫁个好夫君的琐事,李莫鸢听不下去,但是频频点头,算是敷衍的回应了。 这次出行,因为十分匆忙,李莫鸢准备的很少,只是带了一些金银细软,以防备万一中途出什么事,可以派上用场,其余的倒是什么也未准备。 萍儿被李莫鸢留在了家中,只因为她刚刚得知,原本也会跟着前往汴州的陌芊芊忽然传出染了风寒,没有来上。 李莫鸢担心这是陌芊芊耍什么手段,或者是联合孟氏一起在自己背后下绊子,想要利用这件事支走自己,好做什么事情,于是就把萍儿留下,一来可以照顾着倾心阁,二来就是能帮她监视一下陌芊芊的所作所为,做得一个知己知彼,免得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再者说李莫鸢选择带着嫣儿跟着去,也是有一个重要原因的,那就是嫣儿虽然不及萍儿聪颖心细,却是会武功,她觉得是陌云清派来的人就不会错,所以才这么做了决定。 “夫人,您说的我头都了晕了,还是不要讲了。”听了孟氏念叨许久,嫣儿听不下去了,不由得反感的吵嚷道。 梅氏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继续往下说,直到嫣儿第二次打断她的时候,扒着车帘看车外景色的李玉宁转过头来,狠瞪了嫣儿一眼:“莫鸢,不是姐姐我没有提醒你,你这个丫鬟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插嘴了?” “奴才怎么了,我到是觉得奴才可比你们这些所谓的贵妇强多了,整日想着的不是攀附权贵,就是做着一些勾结的事情,我看还是我们郡主好,不像你们这样成天玩弄权术。” “你居然敢反驳我?”李玉宁生气极了,她并不认识嫣儿,却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晓得这个丫头是李莫鸢从那里弄来的,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是李莫鸢身边的人她都感觉反感:“没有礼数的东西!” “你这是骂谁?”嫣儿有些气恼,李玉宁这分明是用这句话,来讽刺自己的主子。 “哦,是我不对,打狗要看主人,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妄图说主子之间的事情,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姐姐这话说的不错呢,嫣儿,是你越了规矩了。”李莫鸢的声音款款动听,尽管责怪嫣儿,但是语气不重。 李玉宁显然呆着无聊,再加上根本不想和李莫鸢同乘一车,所以就将借着这件事闹一番:“怎么?姐姐我说了这么多,句句是为了妹妹你着想,你却心疼你的哈巴狗了?” “姐姐,你不要过分,处处相逼,对谁都不好!”李莫鸢笑面如花,样子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发怒,不过语气却冰冷骇人,她一抬头看向了李玉宁,浑身上下淡淡的荡起了一股子凌人之气:“就像是你说的,打狗要看主人,再说,我从没有把嫣儿当成过下人!” “没有当她是下人,那妹妹是把她当成一路人?”李玉宁抓住了话柄,就像是一只疯狗一样咬住不撒口了:“那这么说妹妹也是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了?” 嫣儿气得上前要打一下嚣张的李玉宁,不过被李莫鸢一下子抓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郡主,你看她……”嫣儿为李莫鸢感觉到生气,不过她十分不理解,她为什么拦着自己。 “是啊,我是不入流的东西,还是出身在李家,是爹爹李仕荣,还有娘亲梅氏的女儿,不过么……太后对我欣赏,还封我为异姓郡主,名义上也是皇室之人,这么一说,皇室之中所有人,乃至当今圣上,都像是姐姐你口中所说的那样,成了不入流的,换一句话就是……” 不等李莫鸢将狗这个字说出来,梅氏急忙出口打断了她的话:“莫鸢,你姐姐向来是有口无心,不过是教训一个下人,说错了话是不该,可是你千万别当真,她不是那个意思。” 李玉宁也吓得脸色发白,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竟然可以让李莫鸢反击了这么多句,本来还在洋洋自得,此刻却开始浑身冒汗了。 的确,她是在借着训斥丫鬟,来说李莫鸢身份低微,不想这么一说,让李莫鸢牵扯到这么大,谁敢说当今圣上,乃至皇室的人?那不是摆明找死么,她可真是小巧了李莫鸢的威力了。 “玉宁啊,你以后说话小心一些,这是当着你的妹妹,万一有旁人在,只怕被当真的,你小命就不保了。”梅氏警告着说道,实际上,之前玉宁和李莫鸢斗嘴,她没有阻止就是想要看戏,但是不料到李莫鸢这么厉害,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缝的鸡蛋,想要叮进去怕是难上加难。 “妹妹说话也是为了我好,毕竟莫鸢身份卑微,比不得娘亲您亲生的骨肉。”李莫鸢继续开口说着,既然事情是她们引起来的,那她也不会示弱。 “这怎么能,我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还将本来只能做妾的你,嫁给我的侄儿当正室,难道你就真不能体会你娘我的苦衷吗?何必还要计较你姐姐说的话呢?” 李莫鸢冷笑了一下,嘲笑着她这幅假装委屈的模样,明明处处咄咄逼人的是他们母子好不好,说起了嫁给南翼枫的事情,要不是她们从中作梗,她会嫁给南翼枫这个心存野心的人? “娘亲的好意,莫鸢自然是没齿难忘,所以姐姐的话我不会放在心里,但是最后我想要劝告一句,姐姐这张巧嘴伶牙俐齿一些可以当着我这个妹妹的面,不过到外人那里,怕是就没有人这么让着她了。”李莫鸢美艳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杀气:“再有下次,我很难保证这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到时候被外人知道,那妹妹就小心自己的舌头了。 梅氏无话可说,倒是看到了一旁的嫣儿,开口叮嘱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叫嫣儿是吧?你记住,大小姐不过是劝告你,纵然是说什么过头的话,你也放在心里面,等这次回了去了,我就给你一对我收藏很久的镯子,这事就算了了。” “夫人,不必了,您给这份大礼,奴婢福薄,受用不起。”嫣儿一脸不屑,转过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梅氏第一次被一个下人这么顶撞,可是眼下毕竟是李玉宁说了一句话给闯祸了,她不得不低三下四的,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反正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就算李莫鸢主仆去和外面的人说什么,谁还会相信? 握紧了李玉宁的手,梅氏实际上暗示李玉宁,下次多留心,心里无限的感叹,自己一世英名机关算尽,但是女儿却这么不听话,但愿此行,能成功的如愿,勾上陌云廊这个金龟婿。 梅氏继续想着,一想到事情成了的话,自己就会是皇帝的岳母,那心里甭提多开心了。 瞄了一眼李莫鸢,此刻她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梅氏不禁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一旦自己的女儿成了未来的皇后,那到时候就算李莫鸢是郡主,再受太后宠爱又怎样?左右太后还是会死的,陌云廊是会登基的,到时候鹿死谁手,谁来央求谁都说不定呢!   ☆、第一百零四章 疯女人? 李玉宁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看到梅氏脸色那种表情,就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忽然,李玉宁看到了李莫鸢脖子处的,被衣领掩盖着一样东西,随着车的晃动,那东西露出了冰山一角,好像是一块玉佩。 那不是……李玉宁想起年幼的时候,自己欺负李莫鸢,后来李莫鸢出走,她路上追在后面,看到她被一个身穿白衣的大哥哥所救,然后给了李莫鸢这块玉佩。 尽管是那一眼,李玉宁也清晰的记得,玉佩的纹路,眼下和这露出来的一小片玉佩的团一模一样,难道说李莫鸢行及笄之礼以后,四处拿着玉佩要找人,其中的玉佩就是这块? 可是这不是陌云清的玉佩吗?李玉宁心里泛着嘀咕,她之所以知道这块玉佩是陌云清的,那是因为听陌芊芊提起过,年幼的时候她被孟氏带入宫中陪着陌芊芊玩,曾见到过陌云清,只是当时不知道身份,所以只认得玉佩。 也就是因为那时候,李玉宁才开始喜欢陌云清,这也是事后她知道陌云清是七皇子以后,才加深了这种爱慕之情。 李玉宁想到了陌云清和李莫鸢的接近,心里开始明白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她已经渐渐猜测出,李莫鸢和陌云清本身就认识的这件事情了。 一想到这些,李玉宁的牙齿咬得发出声响,怪不得七皇子对她无动于衷,上次去皇宫中的宴会都对她不理不睬的,原来是因为李莫鸢! 马车按着官路不断的向前行驶着,尽管有些颠簸却不严重,而李玉宁此刻的心情,复杂的比这个还要难说。 华丽且大上好几倍,用三匹马拉着的华丽马车上,安贵妃坐在小方桌子前,光滑的手拿起了茶壶,在瓷杯里倒上了酒,将这第一个杯送到了对面的陌云廊手里,接着又要倒第二杯,结果被陌云廊抓住了手,她不禁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其意。 “你怀有了身孕,就别喝酒了,对胎儿不好。”陌云廊语气关心,坚毅阳刚的俊脸上,那种温柔极为少见,彻底温暖了安贵妃的一颗心,让她陶醉的一愣神。 安贵妃将手抽出来,用一双手握住了陌云廊那一只手,接着语气温柔,含情脉脉的说道:“云廊,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么久了?” 陌云廊另一只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住,接着将酒饮下,不解的看着她:“你是说这次你我一起省亲?” “不,是我腹中的孩子。”安贵妃说着松开了他的手,温馨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幸福,自从十几年前,她和皇上的女儿没了以后,她一直没有怀孕过,后来听太医说,原来皇上子嗣单薄除了皇后嫉妒的原因,还是因为皇上又隐疾。 “你肚子里的孩子?”听她说起了孩子,聪颖过人的陌云廊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眼下尽管车里没人,但是车外的人却是不少,一旦被有心之人听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母妃说的是,这么多年苦了您,眼下终于苦尽甘来,皇儿也很开心,就是不知道这一胎是皇弟还是皇妹?” 安贵妃摸着肚子的手停下来,抬起头来眼睛望着陌云廊:“皇弟皇妹?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父皇的?” “母妃,你是疯了,怎么好端端的……”陌云廊迟疑,故意不往安贵妃想说的上面提。 “什么母妃母妃的!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母妃,当初也就不该和我一起。”安贵妃说话很大胆,没有任何顾忌,接着她再一次一把抓住了陌云廊的手,手心和手心之间的温暖交融着,她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肚子旁边,让他的手摸着她肚子,然后起身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陌云廊不出声了,默默的看着安贵妃,今个她是怎么了,换做以前谨慎的她,即便周围人都是亲信,她也不会这么嚣张,可如今却怎么情绪不受控制的和自己说这些话? “云廊,这样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啊?”安贵妃眼中含着眼泪,美人脸上呈现凄凄惨惨的表情,这么多年,她明里暗里的和他在一起,但是到底这样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 陌云廊搂住了她,尽管对她不是十分喜欢,可是却充满了依赖性,毕竟这么多年在宫里宫外,从年幼到现在,都是她给自己遮风挡雨:“这些年,叫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安贵妃连连摇头,今天她情绪之所以这么反常,那是因为她无意间得知了一件事情。 “颖涟,你是怎么了?”耳边是他的温柔细语,款款温情与平日征战沙场霸道的他有些不符合,而陌云廊也只有此时是最温柔的。 安贵妃擦掉了眼泪,内心尽管惶恐,坚持要自己镇定下来,接着看向了陌云廊:“云廊,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吗?” 陌云廊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不过却亲吻了一下面色有些不安的安贵妃额头一下,接着安慰着她说道:“不管什么事情,你不要着急,先说出来,现在我长大了,我能帮你扛着,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女人为我操劳了。” “云廊……”安贵妃哽咽起来,接着停止了啜泣,然后说道:“前些日子,我去御花园游园,未料离着御花园近的冷宫里跑出来了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 安贵妃想起当时的景象,还有些惊魂未定,更令她恐惧的还在后面:“那个女人上来就要挠人,尽管头发披散,脸上也不干净,不过我却认出了她是谁!” 这一次陌云廊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他知道,若是普通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这样害怕的和他说,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她当初是你娘亲的陪嫁侍女,就是那个后来趁着你娘怀你的时候,勾搭上皇上的那个贱婢!” 陌云廊点点头,他尽管出生以后娘亲就死了,不过却听旁人说起过当年侍女夺宠的事情,还听人说,正是因为这个侍女的加害,他的母妃才会大出血难产而死,要不是他命大,还有身为他母妃的好姐妹安贵妃在身边陪伴着,只怕是他的性命也是不保。 “她疯言疯语之间说了一个秘密,说丽妃扒灰!”安贵妃犹犹豫豫的说完,见陌云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觉得应该不能,不禁猜想,应该是他没有听出最后一句话其中的意思,于是不禁解释着说道:“那是汴州区域的方言,你母妃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乡,所以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而她的侍女会说汴州话我才能听懂,至于扒灰的意思,就是和外人……” “不必说了!我明白了,不过一个疯婆子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她以后在敢胡说,我就差人去冷宫割了她的舌头免得她说闲言碎语就是了。”陌云廊是一个聪明人,尽管他之前对于那句汴州话不懂,但是经过安贵妃这说到一半的解释,便也能猜测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事情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她还说了,还说了她没有疯,当时我也不信,可是禁不住她的说辞,晚上我暗中叫人将她带来,细细的盘问起来,这才知道了你母妃的死,还有你的身世另有隐情。” 陌云廊有些不解,看着安贵妃那坚定的表情,应该事情的结果已经不容置疑了,可是为什么还说包含他的身世呢? “当年皇后没有子嗣,她又害了我的孩子,之后我就不能怀孕了,我便借机提携了你母妃,再者你母妃得宠比我得宠好,她心地善良,只是我未想到,就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所以才会害了她。”安贵妃说道这里,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阴谋之色,却让人难以察觉:“你母妃怀了你以后,却被诬陷私通侍卫,本来你父皇想等她将你生下来,然后验血的,不料她没有等到便死了。” “你是说……” 安贵妃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的猜想:“没错,是皇后在背后捣的鬼,还主动朝皇上要你,不过还好我说话有点分量,你才没有落入那恶毒的女人手里,甚至她还曾抓住不放,要求皇上和你验血,但是没有料到,验血当日皇上看过结果以后不小心打翻了碗,就这样,是什么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安贵妃说完这些以后,陌云廊第一次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的意思该不会是…… “皇后为了陷害你母妃,的确有一次设计,让那侍女放进一个侍卫到寝殿,而那之后,你母妃就怀孕了,期间皇上即便也和她同房,但是时日上不符合,这些事你母妃也曾告诉过我。”安贵妃言下之意,就是说陌云廊怕不是皇室血脉,她见到他脸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心里略有一些不舒坦,不过很快抚平。   ☆、第一百零五章 醒一醒 “你母妃死了,侍女被打入冷宫,算是替皇后抵罪了,皇上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的猫腻,但是你母妃出身卑贱,人家是国母娘娘,谁能拿她怎样?这就是这么多年,我劝你要奋发图强,长大继承你父皇位置的原因。” 陌云廊听到这里,再往下已经心不在焉了,接着松开了抱着安贵妃的手,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迷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皇后陷害我母妃成功,母妃怀孕时日也相差,那这么说我并非是父皇的骨血?” “此前难说,可是自从听到那疯了的侍女所说的话,我就起了疑心,暗地里取得龙血还有你的血,你的确并非你父皇之子!”安贵妃肯定的说道,眼睛里闪着泪光,她熬了这么多年,精心培养了陌云廊,不料他却并非是皇子:“我想你父皇在当年验血的时候就知道一切了。” “当初就知道了!”陌云廊念着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常年征战摸出茧子的手紧紧的握着,砰的一下捶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将上面的酒壶和糕点碟子震得颤动起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父皇纵然迷恋安贵妃的美色,那也不可能知道他不是他亲生子,那也不会姑息养奸,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廊,为什么我深受宠爱,而你明明喜欢习文,你父皇却硬逼着你习武,为什么陌云清能在皇宫受到太傅的教导,你则要征战杀沙场,道口舔血度日?”安贵妃说着,眼神深邃了不少,接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云廊,但愿你不要怪我。安贵妃掩藏起内心不安的情绪,身着华丽的衣饰,镶嵌着金线花纹,尽管容貌精美绝伦,身姿婀娜依旧,不过到底是年岁大了,保养的再好,也隐隐有些露出岁月的痕迹,而就是这样的她,皇上还是十分宠幸。 安贵妃尽量的把自己那张美妙的脸庞压得很低,不想让陌云廊看到此刻自己眼看着就要掩饰不住的表情:“从一开始,你那精明的父皇知道你的身世,打着的主意就是用你来保卫他的江山!” “怎么可能,父皇他怎么可能?”陌云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情绪化过,眼圈微红,显然是不肯相信,不过他又纠结于安贵妃的话,她说的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你是怀疑我是吗?”安贵妃从陌云廊的眼神中看到了怀疑之色,不禁反问道。 陌云廊摇头,但是心中产生了一个心结:“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不肯相信,好,就算我并非是父皇的亲生之子,那他留下我,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是区区的为了培养我成为他的棋子?” “陌云廊,你为什么不醒一醒?”安贵妃声音第一次这么严厉,凌厉的眼神盯着陌云廊,尽是埋怨他的对她的质疑:“我要是真的仅仅是收养你的母妃,你完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是你的什么人,难道你会不比我清楚?” “说了这么多,你想怎样?” “你这是怪我和你说了这件事情了吗?陌云廊,你要是一直想要当被人利用的刀子我不管,到时候你被你所谓的父皇给抛弃,甚至杀了你的时候,你都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安贵妃的是声音掷地有声,而且很急切,忽然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稍微重了,便柔和下声音继续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宫中的尔虞我诈你也是看清楚的,你难道不明白你父皇打着什么主意吗?” 陌云廊迟疑着,兀自倒了一杯酒饮下,如刀削一般的眉因怒而扬起眉梢,高挺的鼻梁乜斜留下一片影子,深潭一样的眼睛盯着手中的杯子一挥,这才张开了那刚才微微抿着的嘴唇:“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若是这样,我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他放弃了最爱的文学,将自己磨练成了一个在战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的不过是父皇那深深的关爱,还有那一句允诺。 陌云廊至今还记着,就在当年,自己面对要习武,手磨出了血泡,父皇过来看到,心疼的拉起了他的手,说过的话,他说:‘云廊,我逼你习武,是因为只有你强大了,才能保住江山,做一个柔弱无能的皇帝,就算读再多的书,懂得再多的治国之道,也不过是一个敌国来犯,轻易就能对付的了平庸之人。’ 手握紧了茶壶的把手,他的心如同缠绕上了千丝万缕的麻线,一下子被勒紧。 二十年了,陌云廊每每在战场熬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起父皇对自己的嘱托,可就是这样他崇拜有加,将他的话奉若神明的他,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佯装昏庸帝君,实际聪颖过人的父皇手中的棋子。 一个替他杀敌,替他保卫家国,替他除掉那些障碍,为他已经选好却假装不重视的儿子陌云清铺路。 陌云廊又一杯饮下,清凉的酒水顺着喉咙喝下,一股子辣味传来,让他早已经麻木的未觉浑然感觉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那父皇知道你我之事吗?” “我想不会知道,毕竟他若是知道,你我之间这种关系他绝对不会容得。”安贵妃说完,略有些为他感到心疼:“别喝了,一会就会到驿馆了,你再醉了,倒是会闹出笑话来!” “笑话?能闹出什么笑话啊?我此刻本身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吗?”陌云廊有些醉态,其实酒的度数并不高,也不烈,只是心怀愁事的人应了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 陌云廊此刻已经无比的清楚了,心里抛却了那些愁绪,在闭上眼睛以后,又睁开的一瞬间,眸子豁然晴朗,拳头攥了起来:“我即便不是他的子嗣,可是我这么些年也为云涧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有多少次我还差点死掉……就算不为这些,我也不会放下,谁登基都可以,凭什么是陌云清!” 见他这幅模样,安贵妃不再说下去,但是在低头的一瞬间,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来。 安贵妃靠在了他的胸口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来:“无论怎样,我都会帮着你,将属于你的都给你夺回来!” “你是想……” “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之所以出宫省亲,就是为了躲避事非,我已经在宫中安排人去伺候皇上,若是得天时地利人和,那么这次从汴州回来,你便是圣上了。”安贵妃得意的说着,见陌云廊还是有些不忍,声音稍微冷淡了一下:“还是那句话,你若不狠迟早会被人家制住。” 胜者为王败者寇,这句话对于久争沙场的陌云廊并不陌生,他点累点头:“无毒不丈夫,是父皇先对不起我,这次就不要怪我了。” “那你还不谢谢我,你可还怪我先斩后奏,没有将这件事事先和你商量?”安贵妃如是问道,结果迎来的是陌云廊夹杂酒气的一吻,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颊微红,和他热烈相拥起来,一吻难以自拔,甚至不顾这是在马车里,便开始了纠缠。 在陌云廊看不见的角度,安贵妃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阴谋的光芒盘旋在她的脸上,像极了一只吃到肉的狐狸,不过她喜悦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陌云廊,而是他居然如此好骗,还有,眼看就要计划成功,哪能不让她感觉高兴。 浩浩荡荡的一行,又行驶了小半天的时间,总算到了一个驿馆停下,舟车劳顿的人们下了车,全部都去自己的屋子各自休息,直到到了用饭的时间才下楼了。 在破旧的楼梯上走着,李玉宁一脸嫌弃的表情,等到了饭桌子前,一瞧那些菜色,就是一皱眉头,再扫了一眼四周,用饭的几个桌子,没有一个是坐着安贵妃的。 “贵妃娘娘怎么不见得下来吃饭?”李玉宁嘴里问着,心里是打着小算盘,想着要是安贵妃在,她就去她那一桌子去。 安贵妃毕竟是贵妃,那吃饭的待遇指定不会像她们这些身份普通的人寒酸,至少那些菜也要上一些台面啊。 又扫了一眼那桌子上的菜,就见鸡腿泛着油光,四菜一汤,有素有荤,这在这个僻壤的驿站已经算是不错的菜了,但是这却在李玉宁这个大家小姐眼里,简直卑微到极点。 在李家的时候,各色美味佳肴,便是看着也赏心悦目,还有在南家的时候,那菜也算还可以,可是现在再瞧瞧,简直是不堪入目啊。 “回李小姐的话,安贵妃十分疲劳,又怀了身孕,所以就不下楼了。”那驿馆的馆长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一脸的谄媚的模样,看样子像她们这样的贵客,来这里的很少。 李玉宁表面笑着,没有说什么:“那安贵妃……” “馆长,菜已经到了,送到那间屋子去?”一个婢女过来征求馆长的意见。 馆长面色凝重,很认真的说道:“这点小事还用问我,不是贵妃到之前就告诉你们了吗?最好的天字一号房是给贵妃的。”   ☆、第一百零六章 灯会 “哦,奴婢知道了。” 那奴婢刚要走,馆长似乎有些不放心:“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瞧你笨手笨脚的,万一得罪了贵妃和庆王爷,还不得牵连我们整个驿馆的人的脑袋?” “慢着。”李玉宁趁着他们还没有走,喊住正打算要上楼的他们。 “李小姐有什么吩咐?” 李玉宁没有答话,而是擅自伸手打开了那食盒的盖子,一股扑鼻的香味传来,里面的菜不但令人食指大动,还品相极佳,看的她都震惊,接着抬头看了一眼馆长,面色不悦极了。 急忙扣上食盒的盖子,见四周没有人注意,馆长这才面色霎是为难的说道:“李小姐,您是不知道,这食材是我们准备的没错,但是却是宫里的大厨做的。” “宫里的大厨?”李玉宁明白过来,原来是安贵妃从宫中带了厨子,是自己给自己开小灶,怪不得和她们吃的不一样。 “就是,李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么?若是有吩咐,就去唤那边站着的小厮吧!我先去伺候楼上的安贵妃和王爷去了,等我回来在……” 李玉宁心里有气,语气自然不怎么好:“行行行!你去吧!还是伺候那些高贵的人去吧!” 馆长没有多说,对于他来说,京城传书是让他照顾好安贵妃和庆王爷,可不是某些自以为是的贵妇小姐,于是就急忙上楼了。 坐在了桌子上,李玉宁没有说什么,吃什么到无所谓,她却见不得待遇不同,凭什么安贵妃就住好的屋子,吃小灶,而她却要和其他人一起从楼下吃东西? “姐姐面色不好看,这是生谁的气呢?可是怪妹妹来晚了?”李莫鸢娇柔好听的声音传来,流苏的头饰叮当碰撞出声,一身素色,显得仙气十足,不像是李玉宁那么妖娆。 有旁人看见,心中也暗自想着,李家姐妹随都是绝色美人,可是相比喜欢打扮的李玉宁,李莫鸢的妆容到是更加美妙绝伦,除了精致的脸庞容颜出众,更是因为她身上拥有着李玉宁所没有的的华贵气质。 “这到不是,只是觉得菜都凉了,担心妹妹你来了,对身体不好,哦,对了,妹妹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才过来?”李玉宁到底是梅氏的女儿,经过马车上的事情,她已经知道教训了,所以说话间语气倒是柔和。 李莫鸢落座在李玉宁的身边,一言一笑显得亲密,同样举止大方:“我是在等娘亲,娘亲她睡着了,我怕惊醒她,等她自然醒,才陪她一起过来的。” “哦?妹妹真是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孝顺,这么为娘她着想,堪称是孝女啊。” 对于李玉宁的变化,可此前在马车上宛若判若两人,李莫鸢微微一怔,不过很快表情恢复自然:“不敢当,姐姐对娘她也很好,只是我已经嫁人了,不常在娘身边,所以进些孝道,姐姐莫要吃醋才是。” “怎么会呢?”李玉宁笑着,接着看见梅氏来了,急忙迎了过去搀扶着:“娘,妹妹说她早就陪你下楼了,怎么迟迟到现在您在出现?” 梅氏淡笑着,身着华贵的衣裳,身材也不知是不是在李家过的太好的原因,有一些发福起来:“这不是瞧着饭菜简陋,亲手做一些,娘做的你保准吃得下,可不能苦了我的宝贝女儿呢。” 李玉宁很是高兴,瞧了一眼梅氏身后,丫鬟手中托盘里的菜肴,本来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很是开心。 菜摆在桌子上,梅氏不停的劝李莫鸢尝尝,见实在躲不过,她只好拿起筷子,尝了一下梅氏的手艺,不禁点点头:“娘的厨艺的确味道好。” “呵呵,过奖了,娘的手艺好是好,不过在你何姨娘那里就比不过了,听说你何姨娘曾经还在厨房里当过丫头呢。”梅氏假装无意的说,看到李莫鸢手一顿,她接着满是歉意的说:“娘有口无心,你别在意。” 李莫鸢摇头,梅氏有口无心的时候多了,哪能都如她说的那样,她这是替她的女儿挽回白天吃亏的面子罢了,暗语点拨李莫鸢,说她是个妾侍的女儿,和李玉宁比不来。 一顿饭吃完,李莫鸢到是没有什么心情,就打算上楼去,可就在这时候,嫣儿过来了,形色匆匆的走到李莫鸢面前,轻微暗示,她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接着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口味还是淡淡李玉宁。 “姐姐,娘亲手艺好,可是这驿馆彩色单调,难以发挥,既然你没有口味就别吃了,趁着天色没黑,出去逛逛如何?”李莫鸢提议说道,美艳的眸子里泛着温和之色,一脸的无害。 被李莫鸢这么一说,李玉宁真的放下了筷子,语气不解的问:“天色晚了有什么逛的?” “这就是大小姐你孤陋寡闻了。”嫣儿眉飞色舞的说道,看到李玉宁脸色难堪起来,急忙解释:“大小姐你别误会,想你在深闺之中,去的地方也少,何况还是这么远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说……” 李莫鸢知道嫣儿这丫头嘴笨不会说话,她怕把计划的事情弄糟了,于是打断了嫣儿话,自己开口对李玉宁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个地方叫汴州郡,离着汴州不过是一天的路程,也就是明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到汴州了。” “是么?”李玉宁眼睛里泛出高兴的色彩,坐马车真的是一路将她颠簸坏了,她还以为汴州还要很远呢,不想一听李莫鸢这么说,是实打实的感觉到愉悦。 李莫鸢点点头:“尽管我以前没有去过汴州,但是听说过汴州郡这个地方,这里每年都会举办灯会,煞是热闹,还偏巧就赶上了今天,这不,我还担心不是,就让嫣儿去打听了。” “是啊,街上可热闹了,听说有的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来这里呢!”嫣儿雀跃的说着,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李玉宁:“郡主和我说,我们两人出去很是孤单,而且女子出门在外不便,正想约上大小姐您还有夫人一起出行。” 梅氏不想让李玉宁出去,觉得李莫鸢忽然提出出去,或许其中有诈,警惕的用语言为李玉宁推辞:“还是不了,就如莫鸢你所想的那样,这穷乡僻壤人再多,女子出行也不安全,难道带上我和玉宁就可以防贼了吗?” 这话说的李莫鸢脸色一白,梅氏这是明着讽刺她,但是她此刻不能在意这些,还是大事要紧:“难道有庆王爷陪着,还会有什么贼人吗?” “什么?庆王爷也去?可是他不是要保护安贵妃吗?”一听说庆王爷也要去,本来是已经有些动心了的李玉宁想要打退堂鼓。 不过梅氏却是和李玉宁截然相反,她一下子改了之前的态度:“是啊,有王爷陪着一起去,我就放心了,不过王爷会去吗?” “这里是官家的驿馆,就是借给那些歹人是个胆子,还能来劫持贵妃吗?再者说,王爷从京城带来的精兵不少,有这些人保护贵妃,谁还敢来送死,就是王爷不在这里,也不会有事的。” “那王爷可知道这件事?”梅氏语气慈和,想着要是陌云廊和她们一起去等会,那么李玉宁不就有机会接近他了? 在京城的时候,梅氏之所以求孟氏让她们母女随行,就是想要在路上给平时不能入宫的李玉宁制造机会接近陌云廊,想要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成凤凰。 出发以后,陌云廊一直陪着安贵妃,除了住宿的房间不同,吃饭都在一起,这样哪还有李玉宁什么机会啊,着实让想要攀附权势的梅氏感觉头疼,正以为没有机会了,李莫鸢却抛来一个不错的主意,梅氏哪能不高兴呢。 梅氏转念又一想,李莫鸢提议好是好,那陌云廊能不能来呢? “这个么……”李莫鸢还没等说话,她好看的眼眸瞧了一下楼梯处,只陌云廊从上面走下来,来到她跟前,本来没有什么底气的她这下子有了把握:“娘你瞧,王爷这不是来了吗?” “哎呀,王爷真的来了,但,但是是和我们一起去灯会的吗?” 李玉宁没有梅氏那么开心,尽管没有躲避,但是眼睛里涌起了愁色:“灯会还是妹妹去和娘亲你们去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 “你给我站住!”梅氏声音不大,因为她正好挨着李玉宁,所以这句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接着抓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警告她不许走。 李玉宁是有些不情愿,但是却碍于梅氏的威力,不敢再说什么。 “灯会开始了吗?”陌云廊一身素色的长袍,腰间玉带,一身凛然之气,俊朗夺目,和李莫鸢站在一起,高她许多,倒是显得她娇柔了许多。 “是呢,我觉得就我们去没有什么意思,正征求我娘亲和姐姐的意思,大家一起去,才能感觉热闹呢。” 陌云廊没有什么介意,并没有把梅氏和李玉宁放在眼里,此前他答应去灯会,也只是因为李莫鸢。 “我不想去,我身体不舒服。”李玉宁再一次壮着胆子说,被梅氏暗地里掐了一下。   ☆、第一百零七章 灯会(2) 李莫鸢露出担忧之色,上前去看了看李玉宁,见她有大碍又惋惜的说:“听说这里灯会有个相思湖,在里面放河灯许愿便会灵验,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今灵验到北元的人都闻名到此。” “真的?”李玉宁听了,脸颊浮现了一丝感兴趣的神情。 李莫鸢就知道说起这事情会引起她的兴趣,就故意加大了诱饵:“非但如此,还听所即便是单相思的人,若是放河灯许愿,也会奇异的成就美事呢。” “没想到,郡主还知道这件事?”馆长见庆王爷在这边,于是就凑了过来想要找机会讨好,没想到正好听见说这件事,便开口说道。 李玉宁听了馆长这么一说,起初还以为是李莫鸢戏耍自己,想要带自己出去,设什么圈套,但是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倒是有意思要去看看。 单相思的人放河灯许愿,就会成就美事,那自己要是在河灯里许愿要和七皇子在一起,岂不是灵验了以后,对自己冷漠的七皇子,就会和自己成为眷侣? 李玉宁这么一想,不再装病了。 李莫鸢已经从李玉宁的表情上判断出来了她的心里变化,但是却故意说:“女子寻觅夫婿是最重要的事,要是姐姐许愿灵验了,对李家也是福气,莫鸢这才想着带着姐姐去,让姐姐许愿,却不想你身体不舒服。” “哦,我的身体没事了。”李玉宁立即不再装得病恹恹的,神采奕奕的对李莫鸢说,希望能去。 梅氏看到李玉宁愿意去灯会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是她的娘亲,怎么节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是去了,那么就能有和陌云廊接触的机会,倒也是好事一桩。 “如此甚好,那我们就动身吧?”李莫鸢没有什么东西可带的,而陌云廊因为和她之前商量过,所以也准备好了,便一起走了。 梅氏故意和李莫鸢等人拉开一段距离,叮嘱一旁想着心事的李玉宁:“记住,一会你多接近王爷一点,听到没有?” “啊?”李玉宁冷不丁回神,一副茫然的模样,显然是没有听梅氏的话。 梅氏有些生气,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不管王爷喜不喜欢你,但是你一定要嫁给他,为娘教了你这么多年,这点事情你应该不会不会做吧!” “娘,为什么我偏要嫁给庆王爷,难道……” “难道什么?别跟我提什么陌云清,一个不得势的皇子,还没有背景,想当皇帝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梅氏冷冷的道,一边走,一边对李玉宁说。 李玉宁摇头:“我又不是非要嫁给皇帝?” “是啊,你不是非要嫁给皇帝,但是李家现在的情景你也看到,只能昌盛不能衰败,你就算是引诱王爷不成功,也不能嫁给一个注定是要死或者被流放的人!”梅氏说话很严厉,语气彻底的断绝了李玉宁所有的设想。 “那你认为今天李莫鸢突然提起去灯会,就是心怀好意吗?”李玉宁是对那个相思湖感兴趣,不过也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她已经看出,陌云廊的出现还有李莫鸢提出出去,事情有着特殊的联系。 梅氏自然也是看出来的,但是她没得选择,因为以她的力量,也无法让自己的女儿和陌云廊接近,而李莫鸢这个提议,简直是让她在漆黑的夜里像看到了灯火一样,她即便明知其中可能有诈,还是决意要试一试。 “你不是想要嫁给七皇子吗?”忽然梅氏开口问李玉宁说道。 李玉宁不明所以,看着月光之下,梅氏那张板着的脸庞:“是啊,我今生今世就只喜欢七皇子,要嫁也只嫁给七皇子一个人。” “那你就除掉李莫鸢!只要你这丫头有这个能耐,娘就答应你,让你嫁给七皇子。”梅氏说完以后,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李玉宁,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了解李玉宁,寻常的办法不能促使她乖乖听话去引诱陌云廊。 “嫁给七皇子和除掉李莫鸢有关系吗?” “关系?”梅氏哼了一声,精明的眼眸闪闪发光:“当然关系大着呢!你不知道吧?翼枫的娘和我说了,太后赏给了李莫鸢一个牡丹花纹的裙子,寓意她将来为后,而太后最看重七皇子,七皇子也因为太后被劫之事和李莫鸢走的很近,关系也不寻常。” 李玉宁渐渐明白了,眼睛望着梅氏,皱起了柳眉,漂亮的眼睛里有些不情愿:“娘亲你是不是还要说,我要除出里李莫鸢这个障碍,就要先执行至关重要的第一步,那就是先和陌云廊弄好关系? “玉宁……” “行了,我都知道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李玉宁根本听不进去,原本好看的脸庞,尽是愁色,她知道自己娘亲梅氏是什么样的人,说不让她嫁给七皇子就不会让自己嫁给七皇子,至关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知道七皇子愿不愿意娶她。 “听娘一句话,抓住陌云廊的心,他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嫁给他你就是皇后……要么,你就除去李莫鸢,用你的计谋让陌云廊当不成皇帝,只有这样,你才能和陌云清在一起。”梅氏说完抓住了李玉宁的手,面色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模样,宛若真的很关心她:“娘这也是为你好,就算我答应你,可是你爹不会由着你任性。” 李玉宁没有说话,脸庞神情落寞,美眸看到前不远的地方亮着各色灯光,应该是灯会到了,心里却没有来时候预期的那样高兴。 “你想一想,要是你爹爹强行将你嫁给哪个王孙公子,最后的结果还不如嫁给陌云廊,你认为有了李家和南家这层关系,你爹还会向着陌云清么?” “我记住了。”眼下已经到了灯会的这条街前,李玉宁不想在听梅氏唠叨,加快脚步追上李莫鸢的步伐,想要打听相思湖在灯会的什么位置。 梅氏有些无可奈何,不过她瞧着李玉宁没有向此前那样抗拒陌云廊,还和陌云廊身边走,心里想着,莫不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等梅氏走上前去的时候,陌云廊已经和李玉宁不知道去哪里了,倒是李莫鸢站在原地,看着四处的明亮的灯笼,妖娆绝色的脸露出笑容来。 灯会的景色不是怎么繁华,与京城相比相差甚远,不过一排一排各式各样精巧的花灯挂在那里,烛光闪烁的模样霎是讨人喜欢。 李莫鸢停步在一盏画着西厢故事的八角灯前,情是绝色的眼眸望着灯,嘴角露出的笑意映衬得花灯没了颜色。 参加灯会的众多人等来自四处各地,不过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精致的人,一下子全部兴趣都不在花灯上了,而是全神瞩目在美人身上。 李莫鸢没有去在意旁人的眼光,眼神也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旁人,倒是在转身的一刻,瞧了一眼满是不安望着人群寻找李玉宁身影的梅氏。 “姐姐她性格固执虽然不妥当,但是有些事情母亲你就算是着急,也是急不来的。”走近梅氏几步,李莫鸢似有意无意的说道,眼神里蕴含着的笑意宛若朗星,明媚不已。 梅氏心里充满芥蒂,脸上表情没有露出来,略显苍白的脸泛出了假笑:“我深知如此,不过也不能叫这不懂事的丫头拖累了我们李家,莫鸢,你说呢?” “母亲为李家步步着想我当然心如明镜,您放心吧,刚才姐姐独自一人去打听相思湖,我已经找借口让王爷跟了过去,至于他们两人有没有缘分,那就看姐姐的福气了!” “你会为你姐姐着想……真,真是有心了。”梅氏眼底掠过怀疑的神态,不过眼下她还能相信谁,便收起了疑虑,连连用慈和的语气赞同道。 李莫鸢淡笑着,那股优雅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勾起嘴角:“娘亲,不如我们一道前去看看?” “看看?” “我在临近相思湖的醉月楼定了雅间,正好是临窗的位置,打开正好能看到相思湖岸边的景色,不知道娘亲是否有兴趣陪莫鸢一道去看看?”李莫鸢眨着美眸,乌黑的眼眸闪着亮光,给她整个人添了些许的灵气。 梅氏正担心着李玉宁那边的事,一听说可以看到,立即答应前去,同时在跟着李莫鸢去醉月楼的路上也想明白了,今天灯会之事的确是李莫鸢早做的准备。 一节一节的上了楼梯,到了雅间以后,梅氏就首当其冲,先行上去打开窗户,然而,外面是相思湖没错,不过对着的方向不同,根本看不到岸边的景色。 梅氏发现其中有诈,一转身,就见李莫鸢正悠闲自在的坐在桌子旁,饮着淡淡的梅花茶。 “似乎有很长的时间,我和娘你没有这样独处过了。”李莫鸢喝完手中的茶水,接着提起紫砂壶,添了一杯新茶,茶香四溢,那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香得让人心情舒畅,她闻了闻香味,接着对仍旧愣在那里的梅氏道:“也是啊,现在娘你的心思都一门放在姐姐身上,哪还像从前那样顾得上我呢?”   ☆、第一百零八章 相思湖 “莫鸢,你这说的什么话,娘什么时候这样过?”梅氏知道上当了,仍旧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赔笑着坐下,见李莫鸢不说话,便主动的开口问道:“莫鸢,你不是说这里可以看到玉宁和王爷他们?怎么……” 李莫鸢冷哼一声,侧过脸来,玉手已经放下杯子:“还说娘亲想的不是姐姐,才不到几句话的功夫,话题又到姐姐身上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有意带你来这里的,不过想必时才你也猜到了。” “你要干什么?”梅氏敛收起了温和的语气,一下子沉冷如冰,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变得太快,紧忙道:“莫鸢,你我母女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值得你这样和娘兜圈子呢?” 不是外人?李莫鸢露出不屑的眼神,这一抹情绪更加深了她们两人之间空气的僵持。 前世的时候,李莫鸢没少受梅氏母子欺负,甚至婚姻大事都是被梅氏给亲手算计的,这一切的一切,到不算什么,让人主要愤怒的是,梅氏现在还有脸面在这里和她装好人,当她还是从前那个柔弱可欺,懦弱无知的李莫鸢吗? “娘亲说的极是。”李莫鸢冷笑,拿起了那新杯子递到梅氏面前,倒上了酒,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她问道:“莫鸢在娘和姐姐面前不敢称作是你们亲近的人,因为娘你曾说过,莫鸢不配,甚至娘这个字,也是莫鸢成了郡主以后,您怕太后没有颜面,才肯让我唤您的。” 梅氏听到这话,正在去接那茶杯的手一顿,直到离近这茶杯,她才想起了那有关梅花茶的往事。 怪不得……怪不得李莫鸢…… 当年术士测算出李莫鸢是命定凤格,身为主母的梅氏觉得气不过,认为自己亲生女儿才应该是凤格才对,不过多次的卦象都说明是李莫鸢才是,她很气不过,觉得何氏所生的女儿根本不配有此贵命,更害怕哪一天李莫鸢富贵了,会来报复她,所以梅氏就差人寻了一味特殊的梅花回来。 梅氏还记得当年寻梅花回来的亲信说,这花香气袭人,会令女子坐卧不安,夜夜多梦,会逐渐疯掉,更重要的是会令人产生幻象,也就是那个时候,李莫鸢脸上起了所谓的天花,其实是她梦中产生幻象的时候被自己指甲抓的。 “莫鸢,这……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梅花么?今日怎么喜欢喝梅花茶了?”梅氏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慌张,脸色露出担心之色。 “娘亲你怕什么?瞧瞧你,额上都冒汗了,小小一个梅花茶有这么可怕吗?”李莫鸢笑吟吟说完,脸色渐渐变得冷下来,接着眼睛盯着她:“女儿给你倒的茶娘亲怎么不喝?还是说触景生情,想起了什么?” 梅氏汗越来越多,手心甚至都湿润了,她有些慌乱,拿起杯子就喝下了茶水,故作不知:“哪有,能想起什么啊?” 见她喝下了,李莫鸢没有说话:“娘亲,您也是说过了,有话不能绕弯子,您才说过就忘记了?” “你……” 李莫鸢站起身来,一步步踱步到窗户前,即便看不到相思湖的湖岸,但是却可以看到那泛着一圈圈涟漪的水面,有客船从上面缓缓的划过,穿过那高高的石桥的隧道向更远的地方仗着花灯继续漂流,但是仍是能听到远远传来的琵琶哀怨的弹唱着哀思故国之曲。 “声声旧词传北国,潺潺新泪照玉宁。”李莫鸢学唱着那远去船舱里歌女唱的曲调,将这首哀思之词吟唱出声来,回身果然看到梅氏脸色出现了变化,不由得问道:“梅花茶的旧事我想娘亲应该没有忘记,你我也别这么含糊说话了。” 梅氏还在沉溺在思绪里,冷不丁回神,正好对上李莫鸢那精明的眸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鸢的意思很明显,我真不知道娘亲你是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李莫鸢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她美眸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管娘亲你要做什么,但是我绝不会容许你毁了李家!” 闻听了李莫鸢的话,梅氏身子一震,抓着茶杯的手骤然用了几分力道。 “据我所知,这梅花茶来自北元,而我也幼年时候也似曾听过夜里爹爹不再的时候,您就会唱起这首北元的旧词!”李莫鸢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没错,在一路上她可没有闲着,反复的想着一些事情。 直至到达驿馆之前,李莫鸢还没有想通自己心中疑惑的是什么,直到不经意在下车的时候,发现了梅氏的一个动作,她渐渐明白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了。 就在当时,梅氏下车的时候,不小心碰碎了镯子,她十分可惜那祖传镯子的玉料,便拿出了手帕将那包起来,折叠的方法和北元人一贯的做法相同,随后李莫鸢又听到梅氏的老仆人失口说出那玉镯子是梅氏北元娘家产物的时候,李莫鸢就更加起了疑心。 在梅氏嫁给李仕荣之前,从来只是说和孟氏一样是汴州土生土长的人,却不料,这个老奴失口的一句哈,让李莫鸢意识到,她这位嫡母的故土怕不是汴州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李莫鸢……”梅氏有些心急。 李莫鸢从容一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您别着急啊!” 梅氏望着李莫鸢的笑,心里越发没底,她不知道,在她那双眼神平淡的美眸背后隐藏着什么。 “李家的事情虽说和我无关了,但我不希望,李家被你们这些北元细作连累成一个家破人亡的局面!”李莫鸢语气严肃的说道。 在铺子的时候,就发现南翼枫的账房先生和小童是北元字体,加上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起来,想要说没有联系是都很困难。 “你少在这里胡说,我不明白!”梅氏冷下脸来,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急着否认,倒是败露了心里的想法, 李莫鸢嘴角勾起,并没有说什么,事已至此,就算梅氏不承认又能怎样,因为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在她的一番话之下,梅氏神态举动恰恰验证了她心里的疑惑,至于接下来如何,李莫鸢已经知道怎么做。 梅氏已经仓皇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是可以压抑着,还是有些克制不住,急匆匆迈步离开,走到门口就听李莫鸢唤住了她,她颤颤巍巍的回头,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紧张之色。 在李家大宅,她峥嵘半世,哪个不是对她五体投地,就算有半丝的埋怨也都会在她的威严之下吞到肚子里,可是,时至今日,梅氏才发现,从前那个她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李莫鸢,会这么厉害。 “娘,莫鸢话是有些严重了,但是这些我也是为了您和姐姐好,就算是不为了姐姐,您还有大哥这么一个儿子。” “行了!你别胡乱妄自揣测,帮我们着想?你别自己惹了祸端。”梅氏还要说什么,但是怕自己越说会越露出马脚,便紧忙的离开了。 李莫鸢则勾起了嘴角,品了一口茶水,如花妖冶的脸上,笑容更加不收敛了。 “对了!”李莫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也跟着下了楼,在那相思湖畔,似乎还有着一场好戏等着看呢。 下了楼以后,往侧面走了两三步,便是相思湖,湖岸旁边有个大柳树,李莫鸢娇弱的身形正好可以借着大柳树遮挡身影,不过等走进了,借着月色一看,原树下早已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先下楼了的梅氏。 梅氏因为先下楼,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不像此前那样面对李莫鸢就会面色慌张了。 李莫鸢并未出声,在夜色之下,她那弯起的好看嘴唇荡漾着莫测的笑容,和梅氏一样定神朝着相思湖岸那边望去。 那相思湖绵延百里,是这附近最大的湖泊,湖面平静如镜,偶尔在风的作用下泛起涟漪,两岸旁的花瓣坠落湖面上,那星星点点,又有时候一片一片的模样煞是漂亮。 李莫鸢不是第一次来相思湖,就在前世,南翼枫曾带着她来这里。 那时候南翼枫即将和她成亲,听说这里的许愿的河灯非常灵验,所以就来了,灯会之上,她宛若一个孩子一样嘻嘻在人流里,看着南翼枫放着绘出自己名字的烟花更是惊讶不已,就这样许诺三生,在池塘边放下河灯…… 想到这里,李莫鸢叹了一口气,这些历历在目,可惜她重游这里,却是孤身一人,而那段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注定没有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假若没有后面那恨入骨髓事情,也许她的重生,乃至和陌云清的故事就不会发生吧。 李莫鸢抽回思绪,这才注意到,前去领取河灯的李玉宁和陌云廊回来了。 彼时,李玉宁在台阶的位置蹲下身子,将河灯小心翼翼的放入河里,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着什么愿望。 此情此景,简直和李莫鸢前世来这里许愿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九章 有意撮合 李莫鸢侧眸看了一眼梅氏,见梅氏脸色露出担忧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身为庶女,她在李家从小到大忍饥挨饿,从没有过任何抱怨,但即便是这样,表面温柔大方,实际上阴毒的梅氏却从没有要放过她。 显示设计自己嫁给南翼枫,给梅氏的儿子的仕途铺路,紧接着利用李家的钱财让南家发达,促使陌芊芊和南翼枫在一起……还害得她李莫鸢与一双儿女惨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始作俑者梅氏导演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却把她自己的儿女看的这般重要。 李莫鸢冷笑起来,重活一世,她就是为了复仇而来,即便也能体会梅氏对儿女的一番苦心,可是前世自己那对儿女的惨死,总归也要有人负责,而这个人,就是梅氏。 紧紧攥着手帕的手,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李莫鸢咬着唇,眼睛看着相思湖那边,用目光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但是却没有寻到,不过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嫣儿那丫头纵然粗心,但不会将事情办坏了,李莫鸢这样想着,心里宽慰许多。 梅氏不是最在意她那双儿女么?那好! 李莫鸢继续不动声色的朝着那边看着,当看到放河灯的李玉宁忽然吃痛一声跌入水里,她握着斯帕的手放松了,唇边的笑也越加寓意不明。 “啊!”梅氏看到李玉宁掉入相思湖里,惊讶不已,霎时间就要冲过去。 李莫鸢一把拉住了梅氏,款款温柔的声音说道:“娘,有王爷在身边,妹妹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梅氏望着她那绝色妖娆的脸庞,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接着她愤愤的问道:“难道玉宁落水是你弄的?她是你的姐姐啊!” “就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李莫鸢脱口而出,明眸没有丝毫的丝毫的闪躲。 小时候李莫鸢被李玉宁姐弟捉弄掉入池塘里差点死掉,记得当时梅氏可不是像这样愤怒啊,她不但没有指责李玉宁,反而还不给李莫鸢请大夫看一看,害得李莫鸢幼小的身躯在数九寒天差点就没有熬过去。 今日,同样的落水的一件事,却在梅氏心里出现了不同的效果,果真是母子连心呢! “娘亲不是想让姐姐嫁给王爷么?那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啊!” 梅氏还是有一些接受不下去,她知道李莫鸢是故意的,平日贤淑的她脸上露出了阴狠之色,愤怒的对李莫鸢道:“我不管,玉宁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保证你会像莲儿一样似的很惨。” 一提起莲儿的名字,又唤起了李莫鸢的伤痛,莲儿是她以前的一个丫鬟,无意间喝下了梅氏送给李莫鸢的莲子粥,成了哑巴。 起初梅氏是打算将李莫鸢嫁给一个盐商做小妾,那商人都有五六十岁了,还是莲儿替李莫鸢出嫁才躲过了一劫,在莲儿出嫁那日就死在轿子里了,李莫鸢伤心不已,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梅氏的毒计一环接着一环,最后她还是没有躲过。 “说不定姐姐因祸得福会嫁给王爷,到时候我想娘亲要感谢莫鸢还来不及呢!”李莫鸢想着莲儿那段往事,心口沉痛异常,还好一切重来了。 李莫鸢觉得,即便莲儿的那件事情早已经过的很远,但经梅氏这么一提起,她的心更加对这件事介怀了。 而李玉宁那边,果然不出李莫鸢的预料,陌云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坠入河中,他踩着轻功的步伐几下子就降临水面之上,一个翻转,拉住李玉宁的手,便将她拢到了怀里,踏着水面的浪花几步就到了岸上。 岸上热闹的人群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但见李玉宁没事了,都纷纷眼睛里露出对陌云廊的赞赏之色,有的达官显贵曾在京都远远看过陌云廊,所以认出他是王爷,上前搭话,其他人这才知道这就是骁勇善战的庆王爷。 梅氏看到李玉宁真的没事了,才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来,因为被这么一惊吓,她的手心至今还冰凉异常。 “我就说吧,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李莫鸢笑着说道,月光之下,优雅的气势十分柔和:“娘,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梅氏看了李莫鸢一眼,因为天色比较黑,除了凭借月光,还有远处灯会传来的微弱亮光,在她的视线里,对面的李莫鸢身影有些朦胧,不过她却能感觉到那双含笑的眼睛里隐藏的冰冷能透彻她的内心。 从树后朝着相思湖岸那边走去,走的近了也就看的更加清晰。 李玉宁因为之前落水,衣裳都湿透了,头发也湿漉漉的一团,略有姿色的脸蛋还余惊未定,面对那些凑过来意欲巴结庆王爷的人的打量显得有些退缩。 入秋的寒风冰冷异常,吹得李玉宁浑身打哆嗦,不过她顾不上许多,却是在定下神来以后,首先转过身来看一眼那飘在河面上的河灯。 在这个地方,河灯一共分为三种颜色,白粉金,第一种颜色纪念故去的人,第二种纪念相思之人,而金色最为贵重,几乎奢华无比,来灯会的即便都想要这种河灯,却供不应求,所以一年只有三盏,恰好其中两盏被李玉宁和陌云廊以重金夺到了。 当看到河面上两盏金闪闪的河灯纷纷烛光灭了,像翻了的船,欲要沉入水底的时候,李玉宁的脸色变得,因为在取河灯的时候,她就听人说了这里的习俗,许愿的河灯无论是哪种颜色,放入河中万万不能翻了和沉了,否则愿望都不会实现,反而还会引来灾祸。 陌云廊在和那几个认识他的人低调敷衍两句,便看了一眼身旁瑟瑟发抖的李玉宁,担心她着凉了,便接下自己披在外面的棉披风披在她身上。 “河灯。”李玉宁心里沉沉的,宛如压着一块重达千金的石头。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河灯翻了,难道这是上天在告诉她,她许下要和陌云清结为连理的事情不能成真吗? “怎么了?不就是一盏河灯嘛!”陌云廊冷峻的脸上一片不屑之色,他很清楚李玉宁担忧的是什么,不过他却不担忧,因为他不信命! 李玉宁不了解陌云廊,所以听了他的话就反问道:“你放了那个河灯不也是许愿了吗?你难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放这盏河灯不过是玩玩罢了,就算是打翻了又能怎样?”陌云廊凤眸乌黑发亮,冷冷的面色比这阵阵的秋风还要冷上许多:“许愿许愿,既然有能让愿望成真的能力,何必还将这些寄托在一个河灯上呢!” 就在陌云廊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莫鸢和梅氏已经走了过来,亭亭玉立的身姿,窈窕婀娜,清丽又透着妖娆的容颜华贵不已,令大家更加惊讶了,这个小地方何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有人怯怯耳语猜测起来,揣摩莫不是这位美妙佳人就是这次庆王爷护送去汴州省亲的安贵妃?可一瞧年龄也不像,李莫鸢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可因为长相水灵漂亮,显得到年轻了不少,稚嫩中带着风雅,倒是让人猜测的更加费神了。 “王爷平日里骁勇善战,没想到也这么贴心,害怕姐姐冷,还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姐姐,我就说姐姐不会有事,娘您还不信,这下您算是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见李莫鸢给身侧那位雍容的中年女人叫做娘,有见过梅氏的便猜出了李莫鸢是谁了,人们不禁交头接耳起来,眼神之中尽是惊艳之色。 梅氏原本是冷着脸,但一见此情景,也就不怀疑李莫鸢设计这件事的用心了,现在在她眼里看来,陌云廊救了李玉宁还给她披披风,这就证明还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几分好感的。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成为陌云廊的妃子,而陌云廊将来称帝,连同她都会沾光,不免脸上堆起了笑容,满面红光的,一副开心的模样,心里还在想,李莫鸢说的倒是不错,李玉宁还真的因祸得福了。 陌云廊冷眸看了李莫鸢一眼,眸光里有了些许温度,唇边漾出了笑意来,正欲移步朝这边走,可是却有人拨开了人群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他的面前,他一看是安贵妃身边的丫鬟凌若。 “娘娘肚子不舒服,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爷……” “我知道了!”陌云廊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叫那丫鬟打住了话,抽身便先行离去了。 见王爷都走了,其他人也就散了些,梅氏喜滋滋的上前,一脸高兴的望着李玉宁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这披风倒是厚实,难怪王爷披了它就只穿了一件单衣,不过披风一让给了你,回去怕是要受冻了。” “是啊,这狐裘听说还是当年圣上亲手射下来的,也算是御赐之物,姐姐好福气啊。”李莫鸢上前来笑着说道,有意撮合着李玉宁和陌云廊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一十章 陈年老醋已经打翻 李玉宁根本对陌云廊不感兴趣,听这么一说,便要脱下披风:“妹妹喜欢,那就妹妹穿好了,姐姐不过是一个普通嫡女,哪有妹妹这个郡主金贵!” “玉宁,你这是何意!”梅氏有些生气了,紧紧抓了一下李玉宁的手臂一下子,咬牙问道。 “就是啊,姐姐,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王爷对谁有意,眼里看的明白,这天大的福气,姐姐为何还不欢喜呢?”李莫鸢和她们一行朝着驿站的方向走着,一边淡淡的道。 走了不远,却见先行一步的陌云廊就在灯会的门口等着她们,李莫鸢不禁对李玉宁含义不明的笑了。 李玉宁很是懊恼,不过迫于梅氏的压力之下,她不敢任何的违拗,心里对李莫鸢充满了记恨,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坠入湖中这件事和李莫鸢有什么关系,不过觉得其中也必定和她逃不了什么关系。 一路无话,到了驿站,按照规矩睡前都应该去安贵妃那边去请个安,然而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安贵妃愤怒的声音。 “你的心到是不错啊,懂得英雄救美了是吧!”安贵妃往日柔美的声音里夹杂着怒火,话中的意思无疑是和陌云廊救李玉宁有关系。 凌若会一些武功底子,听出门外来人了,用眼神提示了一下安贵妃,接着她就压下了怒火,冷声冲着门口道了一声:“都进来吧!” 听到屋子里安贵妃没有好语气,梅氏有些担心了起来,看样子安贵妃似乎对于陌云廊和李玉宁的事情很烦看,至于原因她还一时间才不透。 “娘,您看……”李玉宁正想说什么,但看到梅氏狠戾的眼神便噤声不言了。 进到屋子中,李玉宁给安贵妃行完礼,便退到了梅氏的身后,眼睛灭有闲着,悄悄打量安贵妃这件屋子,就见古玩奇珍琳琅满目的摆放在架子上,粉色纱料的幔帐围绕在金丝大床上,虽然华贵不如宫中,但是也不是很差。 望着这一切,李玉宁想起了自己那个装饰简单的破旧客房,很是不满,同样是住驿馆,待遇却如此大相径庭,这些奴才太势利眼了,不过也难怪,人家是安贵妃,而她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姐,待遇怎么能一样呢。 不过迟早有一天,要是她嫁给了陌云清,那富贵程度也不会输给安贵妃的,这么一来,李玉宁的心到是舒畅不少,脸上的假笑也退却,成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李莫鸢笑吟吟的在一旁,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瞧了一眼李玉宁,心说不管你们母女打着什么主意,我都会送你们一份好礼的。 “姐姐,你浑身湿漉漉的,还是先回去洗个澡,免得染了风寒伤了身子。”李莫鸢语气温柔的说道,实际上是想将安贵妃的注意力引到李玉宁身上。 其实不用李莫鸢说,在李玉宁进来的时候,安贵妃的眼神就已经不着痕迹的瞄上了李玉宁,但是她心里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倒是佯装才看到,貌美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上上下下的将李玉宁打量了两三遍。 “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场灯会,就这样了?”安贵妃担心不已,上前连忙询问道,关切的模样还很想一回事,而这些对于深处深宫多年的她来说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李莫鸢浅笑了一下,不等梅氏回复,就笑呵呵,用眼神分别了瞄了一眼李玉宁和陌云廊才说道:“哦,是这样,不是相思湖的河灯放来很灵验么?所以姐姐和我们等几人就去了,还让王爷一同前往,以防我们身为女眷路上遇到是非。” 安贵妃闻着一旁凌若送上来的鼻烟壶,享受这股子清香一会,却听不到声音,便睁开了双眼:“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还有,相思湖的河灯因什么灵验啊?” “娘娘您怕是不知道吧?女儿家信灵验能求什么?还不是姻缘么,家姐福气好,今晚上还得到了金色的河灯了,此灯最为灵验,不过……”李莫鸢说道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语气兴奋,还别有寓意的道:“只可惜姐姐和王爷一起放河灯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还好王爷反应灵敏救了姐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句话,安贵妃纤细的手指已经将鼻烟壶放到了凌若的托盘里,睁开了美眸看了一眼身侧的陌云廊,幽深的笑了,不过那笑容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出有诸多冷意。 “你倒是会怜香惜玉,从前可不见你这孩子细心,李小姐身上的狐裘是你给披上去的吧?”安贵妃定定神,才缓缓问道,语气深层的意思耐人回味。 李莫鸢感觉到一股子冷芒在看着自己,她并没有去寻这声音的主人,便知道这眼神的主人除了陌云廊别无他人。 “云廊不过是怕那李小姐冷,所以……”陌云廊说道最后,已经看到了安贵妃眼神中的危险,便不自觉的停住,而他在低头的时候,则继续扫视一脸温顺的李莫鸢,心里对在相思湖的时候,李玉宁忽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落水起了疑心。 安贵妃笑了一声,将李玉宁唤了过来,笑容满面的拉起了她的手来:“以前光是看李莫鸢楚楚动人,出众于人前了,却疏忽了李家的另一个角色美人,啧啧,瞧这身段,还有容貌,不愧是李家的女儿,个个都是这么风流俊俏。” 表面上,这些话是夸奖李玉宁的话,但是细细想来里面的意思又别有动机,听得一旁的梅氏为倒是为自己的女儿捏了一把汗,更加认定自己在门口的时候猜的没错,安贵妃此前在屋子里发火,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不过李家虽然是卑贱的商户人家,好歹也是首屈一指的首富,李家出来的女儿身份就算再卑微,不能入皇室当正妃,那也能当个侧妃和小妃,总之也不会给陌云廊丢了面子,可是为什么安贵妃还充满了不满呢? 李莫鸢站着,除了前面几句话,一直没有开口,其实她此刻话说的越少,就越有作用,不是不说,而是说了就给她们重创。 这不,安贵妃怀里的陈年老醋已经打翻了,似乎剩下的都不用李莫鸢说什么,事情也会顺顺利利的发展下去。 “云廊,你也放河灯了?”这个时候安贵妃忽然将话音调转到陌云廊身上来,眼神的最深处掩藏着质问。 陌云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现在才发现,答应李莫鸢一起去灯会是多么可笑的行为,他还以为只有他们两人去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她设计好的圈套…… 李莫鸢这样的女子,真就像自己的谋士曾对自己说过的那样,她就如罂粟那样,沾染上了,就是一种蛊惑心扉的毒,而自己明知道她约自己是有目的的,还会心甘情愿的去,果然是验证了那谋士所说的话。 “郡主!”突如其来的一声,令众人朝着门口那边看去,就见嫣儿手里提着两个金色漂亮的莲花灯笼走了进来。 嫣儿不是首先到李莫鸢身边,而是来到李玉宁身边,将手里一只灯笼递给了李玉宁:“大小姐,您看,嫣儿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河灯捡了回来,这下子就不算不吉利了。” “哟,这就是那郡主刚才说过,相思湖有名的何等?怎么有两盏……你手里的另一盏是云廊的?”安贵妃这时候坐不住了,站起了身来,拉紧了身上的狐裘夹袄,一步步朝着嫣儿走来,接过了那水淋淋的河灯。 陌云廊伸手要抢,不了安贵妃一下子就躲了过去,让他没有抢到,这反而引起了安贵妃更大的兴趣,眸子盯着河灯,伸手就拆开了里面放心愿纸条的地方。 “既然是许愿,那么本宫倒是要看看,本宫的儿子许了什么胸怀天下的愿望。”一边说着,安贵妃已经拿到了那纸条。 陌云廊显得有些心慌,不自觉的瞧了李莫鸢一眼,俊美的脸上表情阴沉,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不过唇边也邪魅的勾勒起来,倒是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喜色。 “金莲河灯向来是许姻缘的,王爷也放河灯,怕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吧?”李莫鸢款款走上前,这时候刚好看到了安贵妃手中纸条上面的字,绝色无双的脸,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站在远处的陌云廊看不到那字条上写什么,不过他也不担忧,本来还害怕河灯打翻在水里会弄湿了纸条,字迹会模糊不清,不料,字迹还看得清,否则李莫鸢看到那纸条上的字迹时怎么露出惊讶的表情呢? 金莲河灯许姻缘,陌云廊在放河灯的时候自然就知道这一点,也的确许诺的是姻缘之事,不过上面写着他心仪的人,却是李莫鸢。 陌云廊征战沙场,从不信神鬼的事情,不过在灯会的时候他还是动了心,因为对于那眸光冷漠,脾气怪异的李莫鸢,他真的是从里到外的对她感兴趣,所以就在那纸条写下了心中所想。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晚留在这里 正在陌云廊自认为得意,以为纸条公之于众,就会有利于自己得到李莫鸢,同时也会为自己和李玉宁的事情在安贵妃面前解围时,不想情况出现了转折,变化的让他所料未及。 那纸条之上写的名字居然是李玉宁三个字! 安贵妃看完以后,登时脸色就变得难看了,抬起头来,眸光望着陌云廊,缓了不知多久,才总算压下了怒气堆出笑容来:“本宫也觉得玉宁亭亭玉立,长得可人,却不曾想,原来云廊早就发现她的好,还对她心有所属了。” “儿臣……”回过神来的陌云廊声音犹犹豫豫的响了起来,原本还等着看好戏,现在脸色却变得惨白如纸。 一旁的李玉宁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披着披风的窈窕身姿就连发出了微微的颤抖起来,险些站立不住。 怎么可能?庆王爷中意的会是自己?说什么李玉宁都不肯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是那张纸条还毅然的摆在桌子上。 李莫鸢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那个纸条看了又看,不禁对安贵妃说道:“莫不是有人造假,模仿了王爷的笔迹,不然王爷和我姐姐才不过见几次面,怎么就会心生喜爱了呢?” “就是,除了这次去汴州,我和王爷以前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王爷怎么可能对我有感情呢?”李玉宁压抑住簌簌发抖的身子,她的惊慌是怕有人真把纸条上的事当真,到时候她嫁给了陌云廊,那还怎么和心上人陌云清在一起啊。 “本宫认识云廊的笔迹,怎么可能会出错?”安贵妃脸色不是很好,笑容也有些惨淡,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也没什么,本宫看来,他们两个到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李莫鸢不露声色,她之所以说怀疑有人制造笔体,就是先在人前避免自己的嫌疑,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怀疑,也好太去深究,可谓是走了一步险棋,但却赢得了不少好处。 “既然王爷有意,家中小女的意思更没得说,倒是有劳娘娘此次省亲以后在皇上面前说上一说,成就这段姻缘。”梅氏看出安贵妃不高兴,不过见陌云廊的河灯里写着相思之人是李玉宁,还真的就信以为真,为此还高兴不已。 安贵妃喝了一口香茶,颔首表示同意了:“梅夫人,你就带着玉宁回去吧,现在天气也怪凉的,她被再着了凉,要是冻坏了,本宫怕云廊会心疼!” 梅氏连连点头,便带着李玉宁下去了,临走还看了一眼李莫鸢,见她示意让她们先走,也就只好先行离开了。 “郡主不回去歇息吗?”安贵妃淡淡的看了一眼李莫鸢,对她没有半丝好感,可并未十分冷淡,否则早就直接送客了。 李莫鸢露出温婉的笑容来,走的离着安贵妃近一些,面色凝重的说道:“安贵妃真要在皇上面前提这件事?” “怎么?你姐姐嫁给云廊你不愿意?”安贵妃试探的问。 “愿意是愿意,谁不想自己家的人有好出路,不过说到底,莫鸢夫君是支持王爷的人,我不想因为家姐,以后闹出什么事端,会连带上我们。”李莫鸢说完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道:“我那婆母是您以前的奴婢,想必您也会知道李家一些事,我那娘亲梅氏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其实李莫鸢巴不得安贵妃撮合成了陌云廊和李玉宁的事情,不过为了不让安贵妃怀疑自己也搀和过这件事,还要做一些表面功夫,将自己和这件事撇清一点。 “本宫自有道理,郡主请回吧。” 李莫鸢作别以后,笑吟吟的离开了。 “颖涟,你觉得这事真的和李莫鸢没有关系?”陌云廊幽深的眸子露出怀疑的目光,在打发走那些下人以后,抱住安贵妃说道。 安贵妃推开了陌云廊,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尽管不知真假,心情还是不怎么舒坦:“扯到她头上干什么?那字条上的字还能认错我还会认错?不过说到底,我就不清楚了,李玉宁那种庸脂俗粉,你就真会看得上?” “怎么,你吃醋了?”陌云廊没有回答安贵妃的话,直接抱住了她,当再次被她推开以后,才笑道:“对自己这么不自信?我不是说过,即便我将来登基,废除后宫佳丽,只留你一人,难道我这份心你还不能体会,还要去相信这个别人捏造出来的东西?” 安贵妃凝视着陌云廊,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这些话的确很动听,也很打动她的心,不过,其中几分真几分假,还真难以辨别。 一直以来,安贵妃都觉得自己对陌云廊有足够的了解,甚至对他一再沉迷,可是渐渐的她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尤其是在他看着李莫鸢的时候,那种灼热的眼神是在看她的时候所没有的。 安贵妃相信陌云廊不会看上李玉宁,但是她却不相信他的心里没有李莫鸢,这一切她看得清楚又无可奈何。 “云廊,你说你那么爱我,是不是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会原谅我?”靠在他的胸口,安贵妃不自觉的说出了内心里的话,这句话她其实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敢说出口,今天却在不安的情绪下说出来了。 陌云廊看着眼前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安贵妃,说不出对她有什么感觉,可还是在俊脸上闪现温柔之色,用宠溺的语气对她说道:“当然会,就如我无论我做错什么,你也会原谅我一样。” 安贵妃眼神温和,里面冗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缓缓的再次靠在了他的胸口上,沉默了许久启唇说:“那回到京都以后,娶了李玉宁吧!” “为什么?”陌云廊十分震惊,抱着她的手用力了些许,见她微微皱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松了力道,可是还是满腹疑惑。 “不管宫中的事成不成,娶了她都是有好处的,她是李家的嫡出小姐,李家可比南家资产多得多,何况你也看到了,她虽然有漂亮脸蛋,但心眼还不及李莫鸢一半,你说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有没有用?” “可是那样,岂非是委屈了你,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当上皇上,就会……” 安贵妃含笑伸出了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摇头说道:“无三千佳丽,你心里没有我,我也不快乐,既然你心里有我,那有三千佳丽又何妨?毕竟后宫妃嫔的家族势力能帮你稳固社稷,只要别忘了我就可以。” “颖涟……”陌云廊握住了安贵妃冰凉的手,心里有些动容,觉得自己利用了她很过意不去。 “今晚留在这里吧!”安贵妃勾住了陌云廊的脖子,她不知道这一晌贪欢可以多久,但能留住这一时半刻也是好的,便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两人的身影缓缓倒在了绵软的榻上,雪白的纱帘放下,旖旎景色若隐若现…… 厢房内,弥漫着经久不住人的霉味,床上的被子也不是很软,铺在床上躺了没多久还会感觉到潮气。 李莫鸢翻来覆去一会,也睡不着,就起身到桌子旁边。 嫣儿正巧也睡不着,走了过来给自己的主子重新点了一下暖炉,不知道这暖炉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好半天点不着不说,还冒起了浓重的烟,呛得她直捏住鼻子,连忙将冒起了火星的暖炉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这里的东西怎么都那么破旧,也不能因为安贵妃是贵妃,就不把您这个郡主放在眼里吧?”嫣儿抱怨的说道。 李莫鸢对这些倒是不在意,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子,不多会烟就全数散了差不多了。 “郡主,为什么你凡是都这么淡定,难怪主子他会喜欢你,现在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嫣儿急匆匆走了过来,明亮的眼睛看着李莫鸢:“那个纸条上的字怎么会和王爷的字一模一样呢?我还以为到了安贵妃那里会穿帮呢,没想到郡主做的这么滴水不漏,看来玉宁小姐是要嫁定王爷了。” “模仿陌云廊的笔迹还不简单?”李莫鸢酷爱书法,临摹过不少名家的碑帖和书法,临摹久了也就习惯了,而陌云廊的字迹虽然笔法不同,在她手里还是手到擒来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其实安贵妃也能看出我们参与其中了。” 光凭一个小小的河灯,李玉宁就一定嫁给陌云廊当然是不可能,重要的是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 “啊?”嫣儿还是不明白,歪着脑袋等待李莫鸢解释。 李莫鸢挑眉,轻笑了一下,接着淡淡的道:“孟氏现在坐拥南家的财产,对安贵妃忠心是忠心,但也别有所图,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怎么会不去分一杯羹呢?” 嫣儿听了李莫鸢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所以呀,安贵妃势必在用着南家的同时,还会防着南家,但是李家却不同了!”李莫鸢在对嫣儿说的时候,也是在分析给自己听:“李家比南家强上百倍,而且梅氏和孟氏起了分歧,就算没有分歧,在利益面前,但凡寻常人等都会为自己去拼,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帮了梅氏一个忙。”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毒 这个忙就算河灯这件事,李莫鸢早就用陌云廊的笔体写了李玉宁的名字,然后让嫣儿掩藏在河岸边,使用石子将李玉宁打落河里,好方便陌云廊落入她给他精心安排的英雄救美之中。 为了势力稳固,安贵妃势必会借着这个机会让陌云廊娶了李家的大小姐,而至于这个橄榄枝是谁抛出来的,她又怎么会去在意呢? 李莫鸢笑了笑,绝色的容颜更加美貌无双:“你知道梅氏母女现在正在干什么呢吗?” “这回奴婢知道,她们呀一定是在做着富贵梦呢吧?”嫣儿总算有个知道的了,急忙回答道。 “不过,这个梦,很快就碎了。”李莫鸢笑容莫测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似乎到时候要为自己那含辛茹苦终日被梅氏欺负的母亲讨个公道了。 不,或许对于梅氏来说,她的地位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那李莫鸢就一步步的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 世枉死之前,李莫鸢可记得自己发过誓言,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自己的人,现在那些负了她的人,一个个都接着领受惩罚,那就不能怪她了。 嫣儿听了李莫鸢的话高兴不已,她可是对蛮横的李玉宁还充满着愤怒,现在郡主要教训李玉宁,当然是一件好事,也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恶气了。 “郡主!”一阵的敲门声传来,李莫鸢递给嫣儿一个眼神,然后嫣儿就开口问道:“是谁啊?” “奴婢是凌若!” 见李莫鸢点头了,嫣儿才前去开门,就见外面的凌若神色慌张,不由得问道:“凌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嫣儿,你快给郡主收拾收拾吧!” “怎么,现在就要启程了吗?”嫣儿想不出来,除了现在启程,还有什么事能需要收拾东西的。 凌若有些着急:“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快去收拾东西吧,听贵妃说,是京城传了飞鸽传书,让赶紧赶回去!” “那这次省亲呢?”李莫鸢问道,脑海里猜测着,心想莫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凌若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李莫鸢索性也就不问了。 凌若离开了以后,嫣儿就开始收拾东西,带的也不多,很快就准备好,和李莫鸢一起下楼上了马车。 浩浩荡荡的队伍来的时候很慢,但是回京都的时候速度不知怎么快了许多,李莫鸢越来越确定,一定是宫中出事了。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李莫鸢看到拉车的马似乎换了,每一匹都是千里良驹,即便拖着马车不能日行千里,脚力也比寻常的快上许多。 赶到皇宫的时候,足足缩短了六个时辰,安贵妃和陌云廊下了马车,都没有顾及车上的贵妇的安排,便直接去了皇上的寝殿。 李莫鸢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迈步也跟了过去,但是却被守门的给拦住,以前这都是从来没有的,即便有也只是寝殿外围不是宫墙这里,这样一幕,足足让她惊讶了起来,短短几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你们可要看清楚,我家主子可是太后亲自册封的郡主,别人不许进,难道她还不许进吗?”嫣儿颇为胆大的说道。 李莫鸢目光看着嫣儿的时候充满了赞赏,这丫头做事是个急性子,但却比萍儿敢说话一些,看来自己选她陪在自己身边出行显然是对的,倒是省去了对这些守卫费口舌了。 “怎么还不让进吗?”李莫鸢见那些侍卫还不放行,还个个面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便拿出了太后钦赐的玉佩来:“有识货的就知道我的身份是真是假了吧?” 果然那侍卫头目认出来了,急忙毕恭毕敬的放行,李莫鸢不理会他一百八十度变化的讨好,直接去了皇上的寝殿。 进到寝殿内,陈设如旧,只是一进来的时候,迎面扑鼻的药味很浓,这里住着的是皇上,想必吃药的人也是皇上。 李莫鸢猜想,莫不是皇上病了,所以才会急匆匆叫在外省亲的安贵妃回来? 正在想着,已经进到了内殿里来,里面说话的众人见她突然出现,不免都停住了话语。 “抱歉,我只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才没有叫人通报就擅自进来了。”李莫鸢面带歉意的说道,说话间美眸瞧了一眼在场的人。 在场的人里除了陌云廊和安贵妃,还有陌云清,陌芊芊等人,最主要的是,在上首的椅子上,赫然坐着皇上。 一下子,李莫鸢就困惑了,再往那纱帘围绕的龙床上一瞧,上面还躺着一个人,隔着朦胧的纱帘瞧着,似乎是个女人。 “皇上,臣妾不在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姐姐她还受伤了?”安贵妃惊讶的问道,眼睛还担忧的望着上的人,三步两步走了过去,就要撩开帘子观望。 “不必看了!”皇上冷冷出声,制止了安贵妃的举动,他表情里也没有了往日对安贵妃的那丝柔情,倒是多了一抹戒备:“她只是中毒了,修养几日就会好,至于朕召唤你们回来,是想要彻查一下毒之人是谁!” 安贵妃佯装不懂,上前说道:“皇上,凤体不安,臣妾身为妹妹回来看看是正常,不过,您说叫我们回来是为了彻查下毒自认,您的言下之意是……” “贵妃娘娘,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莫鸢没有猜错,皇上意思是说,下毒之人也有可能是去汴州一行的其中一人吧!” 闻听此言,安贵妃稍稍身子一震,眼睛游离在皇上那愤怒的脸庞上,心里感觉到了无比的不安。 这件事她是吩咐自己及其新人的手下去做的,怎么可能会出差错,可是眼下皇上却在这里好好的坐着,就不得不令她相信了。 “父皇,母后中毒是不假,不过说是后宫之中那个有心机的人下手害极有可能,但是怎么可能是汴州一行之中的人呢?”陌云廊扶手说道,俊脸表情镇定,没有因为皇室的愤怒而自乱阵脚,说完以后他有又补充说道:“再者,汴州一行的人,谁能有这么大的势力给您下毒呢?” 陌云廊久战沙场,不过并不是一个寻常武夫,他懂得谋划之道,刚才这些话也正是在探听皇上的口风。 “在莫鸢看来,有这个能耐的人除了王爷和贵妃,再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李莫鸢淡淡的脱口而出,却惊到了在座所有人。 安贵妃一下子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贵妃,且听郡主说下去未为不可,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郡主可以看出其中一切端倪!”静静伫立,一身白衣的陌云清眸光璀璨,一说话,脸上还露出一种淡淡的迷人风采。 李莫鸢眼睛淡扫了他一下,并未作出什么表情,继续回答安贵妃的话说到:“您的心情莫鸢理解,毒害皇上这件事不小,这不是王爷先前提问,汴州一行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莫鸢说是非王爷和贵妃莫属,难道莫鸢说错了吗?”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本宫却觉得,你刚才话中的意思可不如你说的那样简单呢。”安贵妃挑起眉梢,因为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的她此刻说话却是掷地有声:“我身为皇上的妃子,王爷身为皇上的儿子,都是皇上至情至信之人,难道还会害皇上?怀疑凶手在汴州一行当众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错误!” 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皇上面色沉重,似乎越听他们争吵推断,眉头就皱的更深了,眼睛瞥了一下安贵妃,沉沉的开口说道:“是朕怀疑的,照你这么说,朕就愚蠢了?” 安贵妃吓得面色一变,她此前是听李莫鸢说皇上怀疑汴州一行存有凶手的事情,却没有听皇上亲口说,还以为只是李莫鸢的推断,但是现在皇上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她刚才的话是在故意反驳皇上。 “皇上,臣妾……” “罢了!朕不想听。”皇上手中的念珠一个接着一个的滚动,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你可知道,那下毒的人谁?” 安贵妃摇了摇头,脸色茫然。 “是你宫中的人!” “怎么,怎么可能?”安贵妃愣住了,是她派人下毒没错,可是从未让自己的亲信动用自己宫中的人,怕的就是一旦失策会引来灾祸。 皇上摇头叹息了一声:“那个孙奶娘是你入宫之时,从娘家带来的吧?你这些日子不在,是她料理你宫中的事情,那个下毒的倒是抓到的时候服毒就死了,可是酷刑司的人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装着毒药的绣包。” “难道光凭一个下人,皇上就评定臣妾有加害您的心吗?”安贵妃眼泪围着眼圈转,眼睛红了起来,委屈不已的模样,一边说一边啜泣:“臣妾和您在一起,少说十多年了……原来您对臣妾这么不信任,罢了,是臣妾太看重自己的了。” 皇上不动声色,任凭安贵妃哭泣,这在往日,别说她哭,就是稍稍皱一皱眉,都会心疼不已,但眼下发生了这件事,由不得他开始怀疑了。 “母妃,您别这么说。”陌云廊劝了劝安贵妃。 “咳咳!”一阵咳嗦声响起,是从床上的皇后嘴里发出来的:“本宫还没有死呢,妹妹用不着这么早就开始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医治 安贵妃止住悲声,眼泪还是围着眼圈转,她朦胧的泪眼望着床帘里面坐起来的人影,迈步上前就要前去探望,不想,被皇后喝令住,那意思根本就是不想看到她。 “皇上,臣妾在您这里也歇息多日了,这毕竟是您的寝殿,住久了臣妾怕朝野和后宫会传闲话,还是让臣妾回到我自己的宫中去住吧。”皇后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床,看样子病已经轻了许多。 床帘一挑开,身穿的单衣的皇后就出现在了那里,面色苍白到没有血色,一双眼睛也十分无神,走起路来,手还打算推开身边那搀扶的婢女,婢女一撒手,皇后立即踉跄的要跌倒。 “谁让你撒手的?”皇上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皇后,愤怒的呵斥着一旁那吓愣住了的婢女。 “奴婢该死,奴婢……”那婢女急忙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皇上面色冷冷:“笨手笨脚的东西,留在宫中也是祸害,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来人,给朕将她拖下去斩了!” 婢女脸色一僵吓成了灰色,在侍卫拉扯的时候,站也站不稳了,几乎是被拖出去的。 “慢着。”就在婢女要拖到门口的时候,皇后幽幽的出声说道:“皇上,刚才是臣妾推开了她,臣妾只是想要试试自己可以不可以不需要人照顾,是我自己没用,不关他人的事。” 李莫鸢在一旁看着,已经注意到了皇后那双无神的眼睛很有问题,似乎是盲了。 “皇后娘娘万安。”主动上前行礼以后,屋子里人就数李莫鸢胆大的伸手在皇后面前晃了晃,结果如预料中的一样,皇后任何反应都没有,就宛若没有看到一样。 “大胆!”皇上怒喝了一声。 “皇上您休要动怒,莫鸢不过是心中好奇,所以……”李莫鸢看得出皇上之所以那么愤怒,是担心皇后,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难道真的就因为皇后眼睛出了问题,皇上就改变主意,对皇后好了? 李莫鸢想越想越觉得其中不简单,打定主意,想对宫里的事情一探虚实。 “莫鸢有法子治疗皇后的眼睛!” 皇上愤怒的眼神一下子收起了许多,打量了她一番,还有一些不相信的样子:“你能治疗皇后的眼睛?你可知她的眼睛是被那毒药所伤导致的,连太医都没有办法,就凭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就可以医治?” “皇上,我不管皇后娘娘是怎么造成的眼疾,莫鸢都会有办法。”李莫鸢胸有成竹,这是源于她前世曾在陌芊芊的陷害之下盲过,可她运气好,何氏的祖上就是一个郎中,传下了一个古怪的秘方,治疗眼疾十分有效。 “你要知道,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李莫鸢从容一笑,天生具有那种慑人的威力,每一句话说的都让人信服:“皇上都没有让莫鸢试过,焉知我治不了皇后娘娘的凤体呢?” “让你试?”皇上嘲讽的笑了起来:“如果你将皇后医治坏了怎么办?” “那李莫鸢就任凭皇上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莫鸢说着美眸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皇后,心里感叹着,才多久皇后就老成了这样,不想还因祸得福,将皇上的宠爱给夺了回去了,这下子安贵妃应该会更坐不住了。 安贵妃见缝插针,脸上委屈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郡主未免把话说的太轻巧了,你要是把姐姐医治坏了,就你一个贱命杀了能算得了什么?” “是啊,李莫鸢是不算什么,但是若是不去试一试,难道要让皇后就这样过下去一辈子?”李莫鸢不甘示弱,其实她多管皇后这么一件事,不为别的,只为留在宫中一段时间。 “不!本宫不要这样!”皇后听了果然很激动,说罢用冰凉彻骨的双手握住了李莫鸢的手,像是抓到了希望一样,没有表情的脸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你真的有把握医治好本宫的眼睛?” 李莫鸢语气温柔,很肯定的回答道:“旁人不知道李莫鸢是什么样的人,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 “那好。”几乎是没有犹豫,皇后就对皇上说道:“那就让李莫鸢试一试吧,与其在黑暗中度过一辈子,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若是医不好,臣妾就和李莫鸢一同去了,也算了结了。” 皇上听了皇后这么一说,心里犹豫了,沉吟着没有说话。 “父皇大可不必犹豫,太后那次去上香,一行人被劫,我们跑到山洞里,就是李莫鸢用了一种草药给我医治的,她的确会医术,所以您不用担心,相信您也不希望皇后娘娘整日悲伤度日不是吗?”陌云清选好了时间替李莫鸢说话,果然看到皇上因为犹豫而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别人的话皇上不信,但是却对陌云清的话深信不疑,剩下的连思考都不用,直接点头:“好吧,李莫鸢,那你一定要用心去治,治不好拿你试问,治得好就重重有赏!” “谢谢皇上答应让莫鸢给皇后娘娘医治眼睛,治不好我愿接受惩罚,至于治得好,赏赐李莫鸢不要,我只想请皇上一道口谕。”李莫鸢毕恭毕敬的说着,不等皇上开口去问,就接着说:“家中长姐李玉宁年岁也不小了,我希望皇上给她赐婚。” “哦?”皇上以为李莫鸢会提起什么天大的赏赐来呢,没想到只是要求赐婚,而且还是别人,不禁来了兴趣,发现这个女子的确和别人有些不同。 李莫鸢点头,眼睛看了陌云廊一眼:“在此次去汴州的路上,我家长姐和王爷一同去相思湖放河灯来许姻缘,结果王爷的河灯里写着长姐的名字,我想,我李家是一个卑贱商贾难以嫁入皇室,所以特此在这里请愿,若是莫鸢医得好皇后,就请皇上将我家长姐李玉宁赐婚给王爷。” “哦,李玉宁?记得好像在哪次宴会上见过,出落的很大方,和云廊很相配!”皇上脸上没有露出拒绝的表情,看样子是答应了,但却转过头来像是征求意见似的问了安贵妃一句:“爱妃你的看法呢?” 安贵妃脸上没有表情,好半天挤出一丝笑来,她还在惊讶于李莫鸢的请求。 她到底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为什么会突然请愿给李玉宁赐婚,那么说河灯之事还真是她幕后操作的?” “怎么,爱妃不同意?”皇上的脸色更加阴沉。 安贵妃瞧着皇上的脸色,心里突突直跳,暗中猜想,皇上这是怎么了,自从她回来,一直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就因为对那下毒之人的猜忌也不至于和她这么僵持吧? “同意,当然同意,李莫鸢就出落的倾国倾城,还识大体,想必李玉宁也不会错,我也见过那姑娘,的确和云廊很相配。” 皇上闻听了以后到没有说什么,不过就在此刻,一直用幽深眼神盯着李莫鸢的陌云廊开口了:“父皇,您似乎没有问过儿臣的意见呢!” “怎么?你不同意?”皇上的声音里有了一些不悦。 “不,当然不是不同意,儿臣只是想说,儿臣前几任王妃都相继过门后不久过世,外面人人都说儿臣克妻,我是怕那李小姐过门以后步了那些王妃的后尘,到时候就不好了。”陌云廊的冰冷深邃的眼神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从李莫鸢身上移开。 皇上看出陌云廊看李莫鸢的眼神有些特别:“别把话题扯远了,那李玉宁要嫁给你,也要看她妹妹李莫鸢的本事,若是医不好皇后,朕给她的赏赐绝对比这还大!”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李莫鸢医不好皇后,他不但会要了李莫鸢的命,还要诛她九族。 “若是李莫鸢医得好皇后,也请皇上到时候不要食言!”李莫鸢镇定的说着,美眸在看着陌云廊的时候,露出了得意之色。 “好了,皇上,臣妾信得着李莫鸢,就不用再往下说了,治好治好听天由命吧!” 安贵妃冷冷的讽刺道:“姐姐,看来你是忘记了是谁将你的女儿嫁入南家做妾了,还相信她?你可知道她按着什么心?” “她按着什么心姐姐我不知道,我眼睛是盲了,但心还没盲,用不着妹妹替我去看谁的心是红的谁是心是黑的,你先看好自己的再说吧!”皇后一句话就堵上了安贵妃的嘴,将安贵妃气得脸不是颜色。 安贵妃走到皇上身边,表情委屈,想要说什么,皇上却起身要走:“朕记得朝中还有公务,哦对了,边塞那些蛮子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正好云廊你回来了,你跟我一同去御书房吧!” “是!”陌云廊答应一声,在跟着皇上走的时候,眼睛侧视了一眼陌云清,这种眼神里冗杂了许多复杂的意味。 “皇上,在臣妾让李莫鸢医治眼睛之前,臣妾可不可以有个请求?” 皇后的声音比安贵妃委屈的表情还管用,皇上立即停步转过身来,开口正要问,就听皇后轻启嘴唇说着:“让我去看看云天吧,哪怕我看不到,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子陌云天 闻听皇后这个句话,皇上怔住了,不知有多久陌云天这个名字没有在耳边响起了,听她说起,他才想到了,自己除了陌云清和陌云廊还有一个儿子。 “皇上,让皇后见见太子也好,这种思念儿女之心,您身为父亲相信也能体会得到。”李莫鸢劝道,看着如今的皇后,她的心里也有些难受,都成了这副模样还在关心自己的孩子,看来宫中也是存有一些真情的。 “你好好将养身体,朕晚些来看你。”思考了片刻,皇上才点头应允了,接着和陌云廊走了出去。 安贵妃攥着手中的帕子,目光在皇上走后,露出了强烈的不甘,她一定要找出皇上冷落她的原因。 “莫鸢,你陪着本宫一起去吧。”皇后亲切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苍白和虚弱,却充满了喜悦。 李莫鸢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是那个被关在天牢的太子:“皇后娘娘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那声音里有一丝迫不及待。 “本身就病着,还去天牢招惹晦气,妹妹我真为姐姐感到担忧啊。”安贵妃说着风凉话,冷笑着:“还好,云廊就在我身边,不想某些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往天牢里钻,大概是那不见天日的日子比外面过的要舒坦。” “安贵妃说话越来越有趣,那你就更应该要管好王爷,莫要被什么人教坏了,到时候像前朝的那个惠王叔一样。”陌云清幽幽的说着,冷峻如谪仙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以嘲讽的眼神看着安贵妃。 安贵妃一听惠王二字,登时就气得瞪圆了眼睛:“谢谢七皇子提醒,本宫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告辞!” 悻然离开的安贵妃步伐匆匆,显然是被陌云清这淡淡的一句给气到了。 李莫鸢却还不知道她生气的缘故,望着陌云清:“惠王淑是?” “是一个没有登入族谱的王爷,也是先皇曾经最疼爱的一儿子,和陌云廊很相似,不过就是因为太骄傲自大,自以为是,没想到先皇没有把皇位让给他,导致他很不平衡,所以为了皇位结党营私,最后惨败,车裂而死。”陌云清如水般动听的声音幽幽的阐述着这段往事。 李莫鸢这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难怪安贵妃这么生气,原来是陌云廊用了一个故事点拨了陌云廊。 陌云清说完以后告退,屋子一下子又清净了不少。 “云清这孩子比陌云廊有作为,你的眼光倒是不错。”皇后一边由着李莫鸢搀扶着往外走,一面喃喃说道,可能是因为病久了的缘故,声音十分沙哑。 “皇后娘娘您是要去哪里?”李莫鸢并未说其他。 皇后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去天牢,难得皇上允许本宫去看天儿,一定要趁早去,免得皇上过后会因为哪个人的谗言而反悔。” 李莫鸢没有出声,恭顺的搀扶着皇后,除了皇后一个心腹意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人跟在后面。 云涧国是强盛大国,后宫之中的嫔妃个个身侧也是丫鬟婆子环绕,以前李莫鸢见过皇后身边的那群下人,虽说人数够多,却都不是什么机灵能用的人,现在不但这些人手少了,就连皇后的衣着也朴素了许多。 路上有碰面的宫婢下人,按照礼节,都是要退避,然而却都没有这么做。 “我见皇上待娘娘不错,为什么那些宫婢还是不懂规矩呢?”等走过了长廊以后,到了无人的地方,李莫鸢才开口问道,之所以没有在人前问,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现在是多事之秋,云涧国表面上平淡,实际上太多的不安势力涌动,真不知道,这样的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不过今天看到安贵妃气成那个样子,应该不会继续忍下去了吧? “他待本宫好?入宫几十年了,他从没有待本宫好过,那些关心,和破例让本宫住在他的前殿,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说话间天牢已经到了,玄青色的石头垒成的门楼不算太高,却十分威严,两旁的放着两个石狮子,门环锈迹斑斑,看样子是没多少人来这里,许多板着脸的侍卫列在两旁,手中拿着利刃,见人来了,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很荒凉吧?”皇后眼睛不好用了,就用耳朵听,听到李莫鸢叹息的声音,就分辨出来天牢门外的场景。 “的确呀,门环都上绣了。”李莫鸢看着守卫森严的天牢,想象着若是人给关进去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地方,皇后那曾经当过太子的儿子却在这里呆了足足有三年时光了。 “能不上锈么?没有皇上的批准,里面的人不许出,外面的人不许进,就连里面的牢头也不过是通过旁边的角门拿吃的,没有看满一年,都不能换人。” 李莫鸢一皱眉,天牢森严她知道,可里面的牢头都不让出来,那严厉得可真不像话了。 又看了一眼那天牢,果然在正门旁边有个角门,如果不经皇后这么一说,她还真就不会注意到:“皇后娘娘来过这里?” “没……来过,以前偷偷背着皇上来过一次,但是就连我这皇后的威严都镇不住他们,最终也没能见到天儿!”说话间在李莫鸢没有注意到的角度,皇后无神的眼睛闪出了一缕惊悸。 “那我们进去吧!”李莫鸢搀扶着皇后继续朝前走。 皇上之前派人来吩咐过了,所以把守的侍卫没有拦着他们,还有一个牢头引着她们进了那角门,顺着梯子一直朝下走,走入了一个地宫,潮湿的气息和*的味道弥漫着,在推开最后一个门以后,里面都是铁栏杆围上的一间间牢房。 在两边牢房的中间是一条过道,牢头就领着李莫鸢和皇后一步步朝前走着。 李莫鸢一边搀扶着皇后,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四周,昏黄的灯光下,隐隐可见牢房之中地上铺着的都是破败的枯草,蟑螂鼠蚁穿梭在草里,而那些身穿囚服的犯人则坐在上面丝毫不为所动,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常人不能接受的东西。 有的牢房关着一个,有的关着一群,一个个表情惨淡,也有的看到皇后穿着衣服华贵,就紧紧的扒着牢笼,伸出手来祈求的声音说道:“好心的贵人,求您求求情放我们……” “啪!”牢头抽出了腰间的鞭子,一下子打在了那人的深处的胳膊上,力道大的顿时让那犯人皮开肉绽的,末了还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放了你们?也不看看皇上答应不答应!” 李莫鸢听出那牢头话中的意思,样子像是在说皇后来这里又能怎样,太子都关在这里放不出去,何况是你们这些要犯。 “还没有到吧?”冷吸了一口气,皇后身子有些颤抖,她看不见这些脏乱的场景,却能听出这里的日子不好过。 但愿这些牢头能念在她的儿子太子的份上,这三年来没有为难他! “皇后娘娘,在往前走就是了!”那牢头说着继续在前带路。 李莫鸢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两边的牢房,因为看着那些人无助的眼神,令人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有的犯人身上鲜血淋漓的都是伤口。 走了不多一会,是最后一间牢房,牢头停下了,解开了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做了一个请的收拾:“皇后娘娘,太……废太子的牢房到了。” 皇后迈步走了进去,李莫鸢怕她绊倒,一刻不离的跟着和搀扶着,等进去。 墙角处一看,才看到有一个抱团的身影,头发胡乱的披散着,胡子很长,脸上脏的看不出模样,满是血迹的囚服有的地方还露出了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疤痕,此刻他正手里拿着一个发霉且又潮湿得不成形状的馒头往嘴里塞,牢房里到处都弥漫着一种血腥和腐臭的味道。 见到此情此景,令李莫鸢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啃馒头像是疯子一样的人会是传闻中那个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 对于当年太子陌云天因何被皇上愤怒的关进天牢,李莫鸢不得而知,其他人也毫不知情,已然成了宫中一大悬案,但是李莫鸢却知道,这个陌云天,曾经风光的时候,也是一个像陌云廊一样不简单的人物。 据说陌云天喜欢习武,在陌云廊还没有出师上战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战场上获得过几等功了,甚至因为他,皇后还深受过皇上的宠爱和尊重,宫中上下无人不敬佩,不过他有一点不好的是,就是喜好饮酒。 那时候北元势力不稳定,一股势力和云涧国交好,一股势力反对,他前去征战的时候,立了大功,就在庆功宴的时候,却被皇上给下令打入天牢,连带着皇后在后宫也失去了站脚之地。 “云儿?”皇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不禁先开口了,轻轻的用温柔的声音唤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急切的表情。 就见那啃着馒头的男子停下了动作,痴痴傻傻的抬起头来,看到皇后以后,微微发愣,然后丢下了馒头,一下子冲了过来,跪着抱着皇后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李莫鸢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哭泣,还哭的那么狠,真让人无法想象,三年里在天牢里,这个太子陌云天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遭遇,才会这么痛哭不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谁敢伤他一根毫毛 “云儿,你说话啊!”皇后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就伸手去摩挲了过去,摸到了陌云天的脑袋,还有伸手湿漉漉的疤痕时,手不由得一震,愤怒起来:“他们都干什么了?怎么会有伤口?” 身为太子,就算被皇上打入了天牢,那皇上不下命令,谁还能敢对他动手?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牢头并没有走,听到皇后的话,却不害怕,他尽管在这牢房里守着犯人常年不出去,不过皇后不得宠爱这是宫中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皇后娘娘,这太子不服训教小的们也没有办法,而且他还辱骂皇上,这样不孝的行为小的都看不下去,所以就……” “唔,啊……”陌云天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来,愤怒的嚎叫着,宛如猛兽。 他在看到那牢头脸上不屑的笑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尤其是门还没锁,他一个箭步冲出去,伸出青筋暴露的手掐住了那牢头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叫嚷着,却发不出任何字眼。 李莫鸢注视着,扶着皇后吓了一跳,她已经注意到了,陌云天在张嘴叫喊的时候,嘴里是没有舌头的,这么说,他说不出话是因为被人割掉的舌头。 想起了刚才牢头说过,陌云天辱骂皇上,所以他们教训了陌云天,那意思是说…… 陌云天败落了,被关在天牢,那也是皇子,就凭着那牢头三言两语,还有他们的权利便可以随便处置陌云天吗? 是谁给他们的权利,李莫鸢嗅到了其中有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敢打我,胆子肥了是吧!”那牢头抽出鞭子在地上打了一下,接着要挥向陌云天。 “给本宫住手,他是皇上的儿子,你这个狗东西敢打他,才是活腻了呢!”皇后冷声说道,面色阴沉模样着实气的不清。 牢头闻听以后的确是收回了鞭子,不过表情却像是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皇后娘娘,您也看到了,这是太子……” “本宫的眼睛盲了,什么也看不到。”皇后冷冷的说着,不过她拉紧了李莫鸢的手,向前挪步,根据声音摸索到了门口的位置,拉住了陌云天:“可是本宫的心看的清清楚楚的,云天犯错没错,不过皇上会关押他一辈子却绝不可能让你们这样做!” “娘娘,您说的没错,莫鸢也觉得,似乎太子遭遇的这一切,是谁在幕后操纵的,不然光凭一个牢头,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李莫鸢幽幽出口,眼睛盯着那个牢头,语气顿时如冰:“至于这个操纵一切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什么操纵的人,你一个丫头胡乱嚼什么舌根子?” 皇后定定神,思索着李莫鸢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就是不知道,连天牢都能操控的会有几人,她可是知道,这天牢没有皇上批准,是不可能有人进来和掌控的,难道真的是皇上…… 可是云天毕竟是他的儿子啊,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是非对错皇后看不到我看得到,回去我会将这件事转告给太后,不说放太子出去,就是整治一下这天牢也好。”李莫鸢说话很有底气,绝美无双的眼眸里一片冰冷,真就比皇后还有威严,震住了那牢头。 牢头的小圆眼睛看着李莫鸢,打量着,看着李莫鸢穿着也很华丽,比皇后的素色衣衫面料还要好,尤其是还长得国色天香,一身的贵气,怕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丫头和宫女吧。 “够了,其他的都等本宫回去去说,本宫现在是不得宠了,也不姑息养奸,谁在幕后操作本宫心里清楚。”皇后说完以后,无神的眸子对着那牢头,宛若能看到他一般,伸出手指愤怒的道:“本宫要和云天谈谈,你给本宫离开,有机会你最好告诉你的主子,再敢这样对云天,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成,小的这就走,那皇后娘娘您和废太子就慢慢聊吧。” 脚步声慢慢走远,李莫鸢转过身来,扶着身子颤抖不停的皇后,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急忙去帮她擦拭:“皇后娘娘您这是?” “莫鸢!”皇后一下子抓住了李莫鸢的手,语气激动的说:“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不为别的,就为我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想要自己儿子好过的娘亲。” 皇后没有用‘本宫’这样生疏的词来自称,而是只用了我字,足以见得她此刻的心情和对李莫鸢的依赖。 李莫鸢身子停顿,急忙搀扶起要下跪的皇后:“您先起来慢慢说话,您是皇后娘娘,我一个小小的郡主,我能帮您什么忙啊?” 陌云天也走了过来,和李莫鸢一眼搀扶着皇后,皇后起来以后,缓缓说道:“你怎么不能帮我?我求的不多,也不是要云天出去,我知道这样太难为你了……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在太后面前说一说今天的事?” “可是,您身为皇后,去对太后说,不是比我这个外人说更好吗?”李莫鸢不明白皇后为什么突然将事情扯到她的身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我来吗?” 李莫鸢摇摇头,她主动要求给皇后医治眼睛没错,可是皇后在提出来天牢看望太子到时候,却选择让自己跟来,的确让人很费劲,皇后身边的人是少,却也不会到无人可用的地步,让她来看样子的确有着什么目的。 “表面上,我看不见了,皇上关心我,呵呵……其实啊,我什么都清楚,皇上早就觉得我碍事了,眼下他是在一步步的让我自己走向灭亡,然后他好顺理成章的封那个女人为后。” “你是说安贵妃?”李莫鸢问道。 皇后什么的冷笑了一下:“她?哼,唉,总之,我身边的人一个亲信都没有了,就短短几日,都被清理个干净,那种活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所以我想到了你。” 李莫鸢逐渐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眼眸看着她,心中奇怪:“难道我就比那些皇上派去的人值得信任?安贵妃不是说过么,公主是给弄到府中当妾的……” “那是她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皇后说完以后,表情真挚:“莫鸢,我知道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至少,你不会希望我死。” 定定的望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黝黑的眼眸似乎有一种摄人的力量,李莫鸢看完以后笑了,皇后果然是皇后,分析的到是准确。 李莫鸢恨陌芊芊,却不至于连带着皇后一起恨,前世毕竟皇后也没有做过什么,甚至陌芊芊要嫁给南翼枫的时候还做过阻拦。 当然陌芊芊清楚,皇后阻拦陌芊芊嫁给南翼枫那也是因为嫌弃南家是商贾,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不过不管如何,李莫鸢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不会胡乱的去行事,当然也不会想着要皇后的性命。 “啊……哇……”成了哑巴的陌云天哇哇叫着,本来是想要说话,但是因为没有了舌头,发出的声音不成腔调。 皇后抚摸着陌云天的脸庞,泣不成声:“天儿,你成了哑人,母后成了盲人,崔颖涟那个女人可真是可恶啊,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却怪我,害得我母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母后对不起你啊!” “哇啊……”吱吱呀呀的声也充满着悲伤,陌云天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不断的流淌。 “天儿,母后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这些畜生是怎么对你的母后也看的清楚,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知道吗!”说话间皇后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平安符来,交到了陌云天的手心上。 陌云天拿着那平安符,感动不已的抱着她,知道自己说不出话,也就不尝试发出声音了,不过却不停流泪。 “记得,要时刻佩戴在身上,这是母后三年前就给你去佛寺给你求来的平安符,可惜给你送平安符的时候被那些门卫拦在了外面。”皇后说着,和蔼的握住了陌云天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则摩挲到了他的嘴唇位置:“今天母后终于可以亲自交到你手上了,但愿佛祖保佑你我母子早日团聚,你可以得贵人相助脱离苦海。” 陌云天努力的点点头。 皇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这个时候那牢头过来,催促的说道:“皇后娘娘,时间到了,您该回去了,免得了这天牢之中的污浊之气伤了您的凤体。” “云天都能受得,本宫怎么受不得?” “皇后娘娘,那能一样么,他是废太子,您是皇后,什么时候您成了废后了再来这里酗酒……不,到时候您就在冷宫了。”牢头说着,一脸的阴险。 李莫鸢看不惯这牢头的小人模样:“那是,只不过怕是皇后在进冷宫之前,早就如同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你了,你以为后面有一个后台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 “是皇上的天下,正是因为是皇上的天下,还轮不到谁都能说的算!” “我李莫鸢偏偏要和你较之,云天太子伤一根毫毛,我就会让你十倍偿还,看到时候你的主子能不能帮你。”李莫鸢说完以后,扶着皇后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还没有领罚呢 她们一边走出去,牢笼里的陌云天就扶着栏杆巴望着,等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身边也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之时,他渐渐蹲坐在地上,手握着那个平安符,怔怔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忽的,他回过神,紧忙打开了平安符,里面包着一粒红色的药丸,他立即拿起了药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丢入了嘴里吞了进去。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陌云天伸手紧紧的扒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脖子上的青筋也鼓起来,就好像呼吸很费力一样,就在最后一刻,他将手中的平安符的符纸也一同塞进了嘴里,然后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牢头送走了皇后和李莫鸢,过来巡逻,见到这一幕召唤了两声:“起来!怎么了这是?” 见他还没有动静,就打开了牢门进去,用脚上前踢了踢,将她翻过身来一看,竟然是口吐白沫的状态,立即吓得够呛,急忙喊人过来医治。 按照他们背后主子的意思,怎么折磨陌云天都行,但没有说让弄死,何况要是真的是他们给弄死了,若果被皇上知道,那就算是死的是一个废了还犯罪的旧太子,他们这些人也是难逃死罪。 然而不等大夫请来,有一个懂点医术的牢头一试探那陌云天的气息和脉搏,不禁摇了摇头,而大夫来了,也表示回天乏术。 牢头的可不想之前那样张扬了,头上还冒起了汗,这可怎么办…… 夜色降临,月亮升空以后,睡在床上的皇后已经进入了梦乡。 李莫鸢给她放下纱帘,便悄悄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一双冰凉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好听的声音说道:“小娘子猜猜我是谁?” “陌云清你是谁啊?”李莫鸢也是半开玩笑的语调,将他的手移开,然后猛地一转身,接着伸出胳膊楼上了他的脖子,崛起了小嘴:“喂,我都在宫中几天了,你才来找我,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女人了?” “别的女人?”陌云清俊脸眉头紧皱,好像很费劲:“这里有别的女人么?” 李莫鸢一听更加生气了,硬是让他的眼眸看着自己:“这里可是后宫,那些嫔妃不说,就说那些姿色妖娆的宫女……还说没有女人?” “在我心里只有你这个女人,其他的那都不叫女人。” “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李莫鸢一脸的不相信。 她绝美的小脸没有了白日里的冰冷和镇定,倒是显得灵动了许多,尤其是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好看,一下子让陌云清看愣住了,在她挥舞着小爪子要言行逼问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肩膀,命令的说:“别动!” 李莫鸢看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如玉一样素白的脸庞全部是认真的模样,就这样他的脸越来越近。 “怎么了?”李莫鸢防备起来,他不会又要偷袭她吧? “别动!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吹掉。” 李莫鸢对他的话深表怀疑,不过却真的很听话的不动了。 陌云清就越来越靠近,忽然一下子吻上了她那看起来很诱人的嘴唇,舌探进了她的嘴里,互相纠缠着,尽管两人都憋得都有些脸红,却是意犹未尽,直到最后不得不离开,方才停歇。 “你偷袭我,我要不要罚你?”李莫鸢羞愤的问道,脸上还有一丝喜滋滋的色彩。 陌云清抱紧了她,一下子将她给抱了起来,然后将她带到了她的房间,进到屋子里,还抬脚将门给踹关上了。 皇后叫人给李莫鸢安排的屋子还算淡雅别致,就是陈设有些单调,毕竟皇后的势力不如从前,经过她眼睛盲了的事情,就更别说那宫人会怠慢的事情了,如今有这样干净利索的屋子可住也算是较为不错的。 将李莫鸢放在了大床上,陌云清压在她的身上,气息越来越沉重,明亮的眼眸也因为染上眸中情绪变得朦胧,他吻了李莫鸢脸颊一下,又去问她的嘴,却被李莫鸢伸出的手给挡住,闹得他很郁闷。 “说过了要罚你,你还没有领罚呢,就不能领赏。” “我又没有得罪你,为什么领罚,你这样太霸道了好不好。”陌云清十分委屈,儒雅俊朗的脸上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露出悲伤之色,在说完话不多久,又偷吻了李莫鸢一下:“就不领罚,你能拿我怎样?” 李莫鸢嘟起了小嘴,佯装生气:“谁让你这么久不理我,那日见你的时候,你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要是知道你这个传闻中冷漠儒雅的七皇子实际上是个无良的痞子,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现在后悔了?后悔可晚了,再说我在人前一向是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啦好啦,不罚你可以,但是你得让我笑出声来,不然今天晚上你休想!”李莫鸢不等说完,就开始哈哈的笑了起来,她怎么在他的面前就那么头脑简单,几乎忘记了,一个人让一个人笑还不简单。 陌云清正在卖力的挠着李莫鸢腋窝,她一下子笑的停不下来了。 “我投降,哈哈……我笑的肚子都疼了。”李莫鸢见他还不停下来,就假装生气的说道:“你要是在不停下来,我可就吃了你!” “那你怎么吃啊?你又不是洪水猛兽,去一次汴州,就学会了吃人的本事,那你就吃给我看,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把我吃到肚子里!” “那好,那我就吃的你骨头不剩。”李莫鸢故意露出洁白的牙齿,见他不害怕,就怏怏不乐的模样:“不好玩,你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陌云清听了,俊脸立即露出滑稽的表情,一边喊着:“哦,好可怕啊,不要吃了我啊!” 就在此时,皇后宫里的其他丫鬟从门外路过,见烛光还亮着,并且传出男人的声音,就推开了门。 还好陌云清练过武功,翻身躺进里侧,而李莫鸢抄起锦被一盖,将他挡个严严实实的。 “婷儿,你不敲门就进来是干什么?”李莫鸢埋怨的说道。 婷儿是皇后身边的近身婢女,比一般的下人灵敏许多,眼睛扫了四周一下,不见屋子里有其他人,就连连赔礼:“我只是听到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所以冒失的进来看看……” “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你是听错了吧?”李莫鸢说的十分真切。 婷儿尽管听李莫鸢这么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差了,可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连连摇头:“奴婢不可能听错,我的确是听到屋子里有人!” “是么……那可能是我刚才睡觉以后说梦话吧,我这个人一说梦话,就会模仿男子的声音。”李莫鸢看到婷儿眼睛里露出不相信之色,她就悄悄掐了掐躲在锦被里的陌云清。 陌云清和李莫鸢心有灵犀一点通,彼此理解对方的意思,陌云清就开始粗声粗气的说:“不但说梦话,平日里我也会学习一些口技,刚才我在连口技,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在陌云清说话的同时,李莫鸢做着口型,到是给婷儿吓呆了,大大的张着嘴巴。 “郡主可真是身怀绝技啊,那是婷儿打扰了,我这就回去休息。”婷儿说着关上了门走了。 人走了以后,锦被里的陌云清钻了出来,搂着李莫鸢:“来吧,快点吃掉我吧!” “还有希望被人吃掉的?”李莫鸢反扑了过去,得意的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主动吻上了陌云清的嘴唇,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燥热的身体已经容不下衣物的存在,全部都脱下,接着交融于一起,紧密不分,不多久面红心疼的声音传来,但是两人却压抑着怕人听见,倒是增加了一抹情趣。 “莫鸢,离开南家吧。”缠绵的时候,陌云清额上冒着汗水,不过深情的眼睛却望着她说道。 李莫鸢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她何尝不想离开南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以后在说吧……” 陌云清的表情黯然了,他也发现,他在和李莫鸢在一起的时候,感情越来越投入了,他害怕,万一李莫鸢不离开南家,那他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等他登基的时候,才能获得她么?而最主要的是,她留在南家是为了什么,为了报仇,那是什么仇?为了南家的财产,那财产不如李家的多,况且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那是为了南翼枫么? 他的心情复杂起来,缠绵之事进展到最激烈的时候,到结束以后,他倒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累得睡着了的李莫鸢,摸着她的脸庞,表情哀伤了起来,不管如何,他认定了的女人,就不会放手! 清晨起来,天气开始在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这么暖和。 枯萎的树枝上,喜鹊渣渣的叫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来报什么喜事,这一切被梳洗打扮完的皇后听的清楚,喜不胜收的对李莫鸢说道:“这喜鹊的声音叫的真实好听!” “是啊,是给皇后娘娘您报喜呢吧?”李莫鸢勾着嘴角,望了一眼那喜鹊。 婷儿抱着一盆花走来,没等走近,皇后就雀跃的说道:“好香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怀上龙种 “娘娘,这是皇上送来的,听说御花园那边还设置了更多的花卉,嫔妃们都前去看了呢,刚才安贵妃身边的凌若过来送信,邀请您也一起过去赏花。” “哼,明知本宫现在眼睛还没好,还让本宫去赏花!”皇后脸色难堪极了,负手转身,往自己宫殿里走。 李莫鸢走了过去,以为她要回去,谁知皇后突然出声:“本宫就先不进去了,莫鸢,你替我取一下我放在梳妆台里的那个珍珠项链吧!” “皇后娘娘真是宽容大度,安贵妃这样为难您,你还想着送她一件礼物,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龙心大悦。”李莫鸢闻声去取完项链回来,打开了盒子,又看了一眼。 这项链是一颗颗祖母绿镶嵌玛瑙组成的,颗颗珍贵,是难得的奇珍异宝,这还是攻打外邦获得的战利品,前两天皇上过来探望皇后的时候,就赏给了皇后,因为他听说这项链带着有医治百病的功效,可是皇后现在却舍得将这项链转送给安贵妃,在李莫鸢看来都实属难得。 “安贵妃怀有了身孕,带着这祖母绿的项链是最好的,尤其这玛瑙还是白色的,是玛瑙中的顶级之物,一般难见,本宫想着她一定会喜欢,她能给皇上开枝散叶,这才是我云涧国的福气,我送一个项链算什么。”皇后摩挲着那项链,慈祥的说道。 备好的步辇已准备齐全,皇后坐在上面,而李莫鸢则在一侧走着,她不时偷眼观察皇后,见她那无神的眼睛看着装着项链的盒子,眸子里没有一点神采,一点也不像是装的,可是怎么刚才…… 那项链皇上送来就不曾叫人打开过,其中是说过有祖母绿的宝石,但没有说过玛瑙是白色的,一般宫中所有的玛瑙都是赭色,唯独这件不同,而皇后也不会知道,那她刚才怎么知道那是白玛瑙的? 李莫鸢想着这些天用药给皇后医治,一直没有见效,就有些生疑,难道说皇后是装的? 正走着,忽然前方搜的窜来一个白色影子,接着无数的影子从墙上跳下来,弄得那些抬步辇的人被下了一跳,闪闪躲躲之时,步辇砰的落地。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婷儿上前询问着,然后惊讶的看着那些影子,这才发现袭击步辇的是一群猫。 波斯猫,黑猫,家猫,大大小小的数十只,其中为首的白猫似乎是首领,此刻已经又跳到了房檐上,舔舐着爪子。 “又是安贵妃……”皇后抓紧了步辇的把手,愤恨的说着,很快又恢复了慈和的表情,先问了一声:“郡主没有惊扰着吧?” 李莫鸢答了一声:“没事,皇后没有被这些猫惊扰就好。” “那就继续启程吧!”皇后吩咐完,抬步辇的宫人就又抬起了步辇,等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御花园。 安贵妃可能是得到了皇后来了的消息,率领其他妃子朝这边走来,还频频发出笑声,见到皇后以后,也不先行礼,直接走了过来,搀扶着皇后。 “姐姐,就盼着你过来一起赏花了,你怎么才来?”安贵妃说着,有意虚用力道,弄得皇后差点跌倒,然后等扶住了以后,一脸自责:“哎呀,真是妹妹我不小心。” “没事,这可比那些惊了步辇的猫要好多了!”皇后不咸不淡的回复了一句,接着站着不动,推开了安贵妃搀扶的手,伸开手来寻着说道:“莫鸢,你过来。” 李莫鸢过去了,搀扶着了皇后:“皇后娘娘可是需要先休息休息再去赏花?” “哼,本宫一个盲人,赏什么花,也就是陪着安贵妃她们凑热闹,不然拨了安贵妃的面子,宫中又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李莫鸢知道皇后这话是说给安贵妃听的,可是安贵妃脸色丝毫微变,反而眸子敲了敲李莫鸢,讽刺的道:“皇后,您这就不能怪妹妹我了,谁让郡主承诺几日就能治好您的眼睛呢?这么多天过去了,臣妾还以为你好了,所以才邀你一起来赏花,不过看样子还没有动静啊。” “好了,花在哪里,看不了本宫就闻一闻香味,不过皇上真的了解本宫的心意,还特意挪来了本宫最喜欢的红梅,到老远就闻着味道了,莫鸢,扶着本宫过去吧!” 安贵妃脸色一白,她哪里知道皇后喜欢红梅,何况那红梅是她自己特意加进去的,那是因为她买通的眼线说过,皇后对那红梅的花粉过敏。 “新鲜的红梅花瓣做的梅花糕最好了,不如回去的时候莫鸢带去一点,给皇后做来尝尝?”李莫鸢温柔说着,看到安贵妃气的不是颜色的脸,心说皇后还真能拿话噎人。 李莫鸢不再愣着,去搀扶着皇后去那红梅的林子的方向走去,忽然手就一顿。 那红梅花一片一片的,根部的土还很新,应该是连夜移栽过来的,梅花开的十分鲜艳,姹紫嫣红的,与其它的花比起来,多了一份冷傲的感觉,让人一看觉得就与众不同,以前李莫鸢都是喜欢山茶花,从未注意到过这梅花的娇艳,今日见着不由得被震撼。 “郡主真会伺候人!可是比萍儿那丫头好多了。”安贵妃同其他妃子一边走,一边笑呵呵的说,嘲讽李莫鸢像一个宫女一样。 李莫鸢看了一眼安贵妃,其他的妃子为了迎合得宠的安贵妃都偷偷笑着,她倒是镇定,没有意思不怒,只是用话语淡淡的道:“皇后母仪天下,她身体安康也能让皇上不至于担心,可以安心打理朝政,莫鸢还恰好和皇后很投缘,难道尽心一些不行么?” “是吗?”安贵妃得意洋洋,眼神里充满着讥讽,那意思好像是皇后能当几天皇后。 “莫鸢……”话没说完,皇后脸色微变,身子前倾,干呕起来。身旁的婷儿急忙搀住皇后,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抬眼望向莫鸢求助。 莫鸢几步走到近前,轻握住皇后的手腕,脉象一如早上,没有什么异常。 女人的直觉总是甚为敏感,尤其是关乎地位恩宠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安贵妃脸色变了又变,几次张口被皇后的干呕打断,旁人也是瞧出七八分,窃窃私语,直等安贵妃给大家问个明白。 莫鸢轻抚皇后后背,婷儿遣人拿水漱口,总算是挺过一阵儿。 皇后缓了缓,直到涨红的脸慢慢恢复,安贵妃才虚情假意试探道:“皇后,这般遭罪,莫不是和妹妹一样,怀了皇上的骨肉?” 皇后也不跟她打哑谜,点点头,实话实说:“这几日皇上都在本宫那里歇息,照这个样子看,十有*是怀上了。”说完,抚摸着肚子,对一旁的莫鸢道,“莫鸢,本宫觉得身子乏了,这花不赏也罢,保胎要紧,回宫吧。” 说这话时,皇后没有配合出一脸倦态,相反,她自得于肚子中的孩子,故意不住抚摸。眼前的这些个妃嫔们,要不就是没有怀过龙种的,要不就是想怀也怀不上的,总之,气愤和嫉妒是一定。尤以安贵妃最甚,不是有那么句话“一山不容二虎”。同样,两个同样怀着龙种的妃子,暗地里较劲儿着呢。 皇后倒也想看看,同样的怀龙种,在皇上的心中,她相较安贵妃,到底谁的肚子更值钱。 “那红梅……”莫鸢又望了一眼扎在地上的艳梅,心中琢磨着回家的时候要不要同样种上一棵。原来所谓的一见钟情,不止发生在男女情事之上,人于植物也是一样。 皇后摆摆手,脸上现出无所谓的轻松:“罢了罢了,红梅处处皆有,不执着于这一点。” 刚要转身之际,皇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旁的莫鸢道:“对了,给安贵妃准备的贺喜礼物呢?瞧本宫这记性,有了身孕之后,按捺不住喜悦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莫鸢把装有玛瑙项链的盒子递到安贵妃面前:“安贵妃,这是皇后娘娘送给您的礼物,特意为了庆贺您身怀有孕。” 安贵妃点点头,面上带笑,身旁宫女已然代她接过。盒子转交到安贵妃手上,安贵妃打开,眸子黯了黯,脸色上挂着一丝不自然:“这可是攻打外邦所获的战利品?怪不得瞧着眼熟,原来皇上把它赠与了姐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怎么好意思收下?” 嘴上这么说,已经合上盖子,挥手让下人纳入囊中。 莫鸢眉眼弯弯,恭敬道:“皇后娘娘对安贵妃为皇上怀的龙种甚为欣慰,故此把这有医治百病功效的玛瑙项链赠与安贵妃,换句话说,皇后娘娘这是在保护皇上的龙种。” 莫鸢忽略掉安贵妃不悦的脸色和警示的眼神,搀扶皇后回宫。 安贵妃一路板着脸,回到寝宫又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皇上已经把皇后的宫殿移至凤延宫。早上,太医去给皇后看身子,号得喜脉。皇上得知后特意封了凤延宫自此归皇后所有,并伴随大量赏赐,连其下人都是人人有份。 一时之间,失宠的皇后因了龙种的缘故重新获得恩宠的消息,传遍皇宫内外。见风使舵的妃子齐刷刷把眼睛都盯到了皇后这边,有空没空都过来问候请安,试图和皇后攀得关系,从中博得皇上的喜爱或者其他一些附属利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后娘娘,为什么? 这日,久没有喝汤药的皇后觉察出不对劲,把莫鸢叫到近前,摒去了所有下人,独留她一人。 “莫鸢,本宫既让你为本宫看病,对你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可是几天过去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医治本宫?”话中的试探和客气可见一斑,皇后,已经觉察到莫鸢的怀疑了吧? 莫鸢不置可否,既然互相有所怀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皇后娘娘,莫鸢不是不医治,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后娘娘明示。”莫鸢不阐明不明之事,大概是还想再看看皇后的诚意。 皇后没有说话,静等莫鸢的问话,到底还是有身份的人,顾及太多。 “皇后娘娘,皇上所送的祖母绿玛瑙项链,您怎么知道玛瑙是与众不同的白色?”一句话,把所有玄机和疑惑都倒了出来。 皇后没有否认,无神的眼睛瞬间有了焦距,直勾勾盯着莫鸢,间接地承认了自己在装盲。 “皇后娘娘,为什么?”莫鸢问道,“既然您信任我,也总该让医者知道病患的痛处所在,不论身体还是心理。” 良久,皇后都不说话,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份了吗?不见得,莫鸢从她脸上瞧不见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更多的是理所应当,准确的说,是一种欲罢不能的*驱使。她已经荣登高位,就算起初不获宠,地位权力在,又有什么是她不择手段想要获取的? 终于,皇后开口了:“为了云天,本宫那还在牢房中关押的可怜儿子。” 莫鸢皱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皇后摇头:“女人一生求的什么?没有孩子的时候求份宠爱,有了孩子,孩子大于天,我替皇上喝下那碗毒药,实际上早就被婷儿换过了,根本没有任何毒性。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皇上内疚,就算在他心中我的位置早就已经由别人代替,本宫要的也仅仅是那一份愧疚。” “有了这份愧疚,肚子里又怀了龙种,皇恩浩荡,本宫重新获得宠爱,凭借这两点,本宫就可以求皇上放云天出来。” 莫鸢心下凉风阵阵,身在皇室,身为后宫之人,当初说好的一世一生一双人,都败给了现实,败给了时间,败给了逝去的容颜。到最后,甚至要拿各种赌注来利用对方手中所掌握的权势去为自己谋得顺心和安宁。而所谓的赌注,亲身骨肉都在所不惜。 爱皇上,爱的太苦。莫鸢,一瞬间为后宫之女子莫名心酸。 自从皇后重新获得恩宠,一则是由于她的眼盲,二则是由于她为皇室又添了一员,皇上经常来到凤延殿看望皇后,聊聊家常,下下棋,甚至于比去安贵妃那里的次数和时日都长。这让安贵妃心中很是不平衡,几次欲要对皇上抱怨,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如今,安贵妃和皇后同时怀孕,安贵妃又没有其他的筹码能够让皇上在自己这边停留的时日稍微长一点。在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筹码之前,轻举妄动只会让皇上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日,皇后压抑了很多天的话终于憋不住了。 婷儿带来糕点和御膳房新熬制的保胎汤,皇上端起亲自喂给皇后喝,皇后却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皇上连忙拿起绢帕为皇后擦拭,边关切地问:“爱妃,怎么了?是不是汤太难喝?” 皇后娘娘摇头,摸索着像在找什么东西。皇上轻轻握住她的手:“爱妃找什么?朕在这儿。” “皇上,”皇后眉眼间都是忧愁和伤感,泪痕一道道,擦都擦不完,任谁看了都要怜惜几分,“臣妾,臣妾恐怕是保不住这个孩子了。”说完,竟是呜咽起来,柔弱的好像风雨中飘摇的花朵,劲势再强一点儿恐怕就难保其容颜,彻底花枝摧残。 “爱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故作板起脸,想起皇后看不到,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有朕在,怎么会保不住?况且他是我云涧国的皇子,上天都在保佑他,怎么可能会保不住?” 皇后娘娘的泪却是越来越多,说话都断断续续,吓得皇上不住的哄劝:“爱妃究竟在担心什么,告诉朕,朕乃一朝天子,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皇后娘娘泪眼婆娑:“如今臣妾已是个盲人,怀了龙种亦是不能照顾,还要假借外人。更重要的是,唯一的一个儿子正被皇上关在大牢中,臣妾心心念念都在盼望能见到云天,看到他毫发无伤的在臣妾的身边。可是,皇上,臣妾知道太多的事情是他的不对,他总归是您的孩子,曾经的太子,臣妾的心头肉。求皇上开恩,放了云天吧,好让他时常陪在臣妾左右,让臣妾一解惦念之苦。” 皇上刚刚还一脸的担忧,如今闻言倒是慢慢恢复了严肃,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情感。 皇后能看见皇上的脸色,见他这样忙又改口:“臣妾只是过于思念云天,怕思念成疾会影响腹中孩子的成长,故此才说出‘怕胎儿不保’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望皇上看在臣妾和腹中胎儿的份上轻饶过云天和臣妾刚才的无心之失吧。” 开始是以柔弱获得同情和怜惜,如今皇后看到皇上渐变的脸色,也放软了话语,凡事好商量,但是不要说的太过份,见好就收,这是皇后在后宫中长年磨砺出来的经验。 果然,皇上的脸色稍缓,重新拿起汤匙喂皇后保胎汤,这个时候,皇后知道,她最好是乖乖听话,缄默不语。 一碗汤顺利下肚,皇上为皇后擦了擦嘴角,让皇后靠在自己身上,这才缓缓道:“爱妃,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但是云天,决计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当初他所做的那些事,别说朕不会答应让他离开牢房,就是满朝文武官员也得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朝堂之上的事情,如果求情就可以办下来,那要律法何用?要皇权何用,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又是做什么吃的?对于云天,放与不放,看似是朕一句话的事,实际上是满朝文武官员的事。” 这当然是个很好的推脱借口,皇后知道,就算是皇上一句话把云天给放了,文武百官又能说出什么不好的言辞?无外乎是对皇上不满的积怨,细想,这不是皇后所该做的事情。这样求情,似乎真的是太过逾越了。 “不能放他,不代表爱妃不能见他。”看到皇后失望后垮下去的脸,皇上也是于心不忍,这些天因为怀孕,皇后受了不少罪,吃了吐,吐了吃,为了孩子还要强迫自己不断填食,就是怕肚中的胎儿营养不良。 莫鸢曾经对皇后说过,不管你多恶心,为了孩子都要忍一忍。 这不,莫鸢在御膳房为皇后研制了预防恶心的保胎汤,皇后吃后果然减轻了呕吐的症状。 闻听皇上有松口的迹象,皇后精神一阵,抓住皇上的手不觉用力了几分,脸上闪过欣喜之色,声音也因为高兴而增添了几分圆润:“真的?皇上说的是真的?臣妾真的能够见云天了吗?” 见到皇后的脸色瞬间好转,也不知是保胎汤的原因还是因为听到了能见到云天的这个消息,不管怎样,脸色好转对于胎儿有利无弊,对于皇上来讲,龙种相比百官,总还是有个轻重之分的。 “是,朕答应你,每个月允许你召见云天两次,这已经是朕的最大极限了。”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会在群臣中造成对皇上的不满,又能满足爱妃的请求,有利于胎儿的成长。 即便是这样,皇后已经非常高兴了。毕竟,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能够让皇上做出让步,已经是非常不易之事。 按照皇上给的规定,每月中旬和下旬,皇后可以各召见云天一次。 如今中旬已到,皇后半卧在床榻之上,静等云天的到来。 一旁的小桌上放着金色熏炉,里面冒出烟雾袅袅,这是外邦特制熏香,于进贡之时朝贡给皇上安神用的。因了皇后怀孕,这种熏香经太医检查,没有对胎儿不利的成分,因此皇上赏赐给皇后安神所用。 皇后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儿子云天,熏香哪里还管半点用处,见不到人,皇后是越发的心浮气躁,心中隐隐惴惴不安。 “怎么还不见人来?莫不是皇上传错了旨意?”皇后在这里暗自揣测,一旁的莫鸢看她耐不住性子,忙安慰道:“皇后娘娘莫要着急,事情总是有个程序的,可能宗人府那边需要证实一下,毕竟,假传皇上旨意是杀头的死罪,而不分真假盲目履行所谓的‘皇上’旨意,同样是要被砍头的。故此,宫中的人都很小心翼翼。” 经莫鸢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个理儿,皇后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太阳眼看偏西,接近下午,依旧不见云天的影子,皇后索性让莫鸢去看看情况。却不料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太监,上前就跪地磕头,一个劲儿的请求皇后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细细道来。”皇后压制住心中不好的预感,问道。 小太监哆哆嗦嗦道出了实情:“刚才奴才去请太子殿下,不料在为他梳洗打扮的时候,发现牢房之中的那人,竟然不是太子殿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冒充 “那是何人!”皇后声音不觉提高。 “小……小的不知。”太监重重把头磕在地上,口中不住求饶,“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和莫鸢对视一眼,随即传旨:“把牢中的人给本宫带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太子!” 牢房中的人被带来,衣衫褴褛,血迹和肮脏并存,看样子在牢中的时日已经不短了。走路,举止,哪一点像云天,分明就是个冒牌货。 “抬起头来。”皇后说道,对一旁的莫鸢道,“帮我看看,是与不是。” 莫鸢不用看,来人一个劲儿的发抖就一定不是。 抬头,一张脸已经被太监洗净,长得倒是端的一脸清秀,但决计不是云天。 “回皇后娘娘,不是太子殿下。”莫鸢如实回禀。 “那你是何人?”皇后娘娘质问。 来人一看就是个孬种,问半天说不清一句话,显然已经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住了。 也是,皇后娘娘一副能把他给吃了的样子,当然,儿子被掉了包,见不到儿子,皇后能不着急吗? 好不容易,断断续续把所有的话联系起来,莫鸢和皇后总算听明白。下跪之人已经是个死囚,过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被斩首,天天在牢狱中以睡觉度日。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困,睡了一觉,醒来也没注意自己的牢房被调换了,却是看见又太监来为自己洗漱打扮,待太监见到他的面容时,吓得掉头就跑,还让看守的人把自己看严实了。 再之后,他就被带到了这里,而至于他究竟是怎么被调换了牢房的,一概不知。 皇后惶恐,会不会是安贵妃做的手脚,想让云天犯下更滔天的罪名,好置他于死地,彻底不能翻身。 莫鸢相较皇后,更为平静,无论怎样,这样关乎几个人命运的事情,不能草草下结论,云天,究竟是明知故犯自己所为,还是被他人陷害,最好在不惊动皇上的前提下,能够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殿下失踪,尤其是身怀重罪,万一被皇上知道了,这是多大的罪过! 皇后派人把牢房负责看守太子的牢头带来,追问:“大胆的奴才,太子殿下究竟去了哪里?亦或是被你们给害死了?看到他云天被废,连你们这种蝼蚁鼠辈都欺负到他的头上了吗?别忘了,他还有本宫这位母亲!” 皇后真的是生气了,扶住椅案的手上青筋暴露,显然,她把力气都用在和椅案较劲之上了。看的出,实在太过紧张太子殿下,所以才会这么失态,不然,以她母仪天下的身份,到底是不好和牢头这种叫嚣。 下跪的牢头比刚才那死囚害怕的更甚,额头上看得见的汗水颗颗往下滴,想擦又不敢擦的样子,只是皇后这么几句话,他登时瘫软在地上,连下跪都显得力不从心。 “皇后娘娘在问你话,你倒是回话,否则,谁也保不了你。把实情相告,莫要有半句的谎话,你知道,一旦有闪失,那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莫鸢本来不想吓唬他,但见他越发的软弱,哆哆嗦嗦别说半句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不吓吓他更是难以逼他讲出实情。 半天,牢头只顾流汗,哆嗦,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瘫在地上就好像一摊烂泥。莫鸢向身旁两个带他来的太监使了使眼色,太监即刻上前,强行架住他。可他呢,就好像临刑的死囚那样,垂头耷拉脑袋的,任凭太监架住自己,两条腿仿佛灌满了铅,伸都伸不直。 皇后真的怒了,“啪”地一下拍在椅案之上:“大胆的奴才,来人,把他押下去活活打死!” 皇后倒也没有如此的狠心和绝情,只不过见他这个孬样儿,想要吓吓他。不说话,那是吓的还不够! “别别别,皇后娘娘,奴才招,奴才什么都招,求皇后娘娘放了奴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牢头瞬间泪奔。 婷儿为皇后娘娘顺气,看向莫鸢,莫鸢挥了挥手,让两旁的太监退下:“说吧,胆敢有半句假话,即刻按照皇后娘娘所言,直接把你杖毙!” 牢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哭着把自己所犯之事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皇后娘娘,是奴才的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那日您和郡主去看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就已经不行了……” 皇后听到这儿,脸上一变,坐在椅子上晃了两晃,差点晕厥过去,索性婷儿及时扶住了她。 莫鸢脸色微变,不禁皱眉,替皇后娘娘问出接下来的话:“太子殿下怎么会不行?” 虽然莫鸢心中早就猜出一二,却不敢妄下定论。 “是……是奴才平日里打的,因为酷刑过于严重,太子殿下又是娇弱之躯,哪里经受的住,挺不过去就不行了。奴才一看,太子殿下身上全是伤痕和血迹,已然是死人,放在牢房中万一哪天被发现,奴才的小命就不保了。” “奴才心里想着,太子既然已经被废黜,应该不会有人来看他,正好有个即将奔上黄泉路的死囚,故此李代桃僵,把他换到太子的牢房之中,想要浑水摸鱼,直到皇上下令诛杀太子殿下那天,直接将他就地正法,也算是了结了此事。只是,奴才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允许太皇太后召见太子殿下,因此……” 既然已经开了口,牢头索性一口气全部都说了出来,既是将死之人,即便他自己不说,皇后娘娘早晚都会查出来。他也免得受那酷刑之灾,直接了结生命罢了。 莫鸢朱唇紧闭,丹凤眼微微挑起,脸色也是异常紧绷,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太子殿下既然已死,还有什么可以安慰皇后娘娘的?听闻此消息,她能稳定自己的情绪保住胎儿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果然,皇后娘娘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脸色黑的如一头即将咆哮的母狮,对着牢头的方向质问:“说!你给本宫说清楚,你是如何虐待云天的!他的尸首又在哪里,你把云天的尸首藏到哪儿去了!”皇后边说边拍打着身侧的椅案,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在分外寂静的大殿之上更显震撼心扉。 皇后,确实已经怒了。 莫鸢在一旁盯着皇后,唯恐她一个不小心晕厥过去,摔着肚中的龙种。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保护好您腹中的胎儿。”莫鸢好心提醒,伸出双手虚接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声音哽咽,把脸侧向莫鸢这边,莫鸢一看,她已是满脸泪痕。 “本宫养了这么多的孩子,说没就没了,竟是被一个牢头给害死的!云天死的冤啊!”话语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含辛茹苦养到这么大,尤其是在皇宫内苑,养大一个孩子,每一天都在提防着暗中的危险,直到长大成人做了太子,以为终于功德圆满,不成想后面又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好端端的太子直接被关进了大牢,而如今,竟是连死,都是死的这么凄惨。 “说,你把云天的尸体究竟藏在什么地方!”皇后越发的愤怒,不管婷儿的搀扶,径直向前走去,向着牢头所在的方位走去。 牢头浑身打颤:“奴才……奴才把太子殿下的尸体扔到了荒郊野外,现今,恐怕已经被豺狼虎豹给……给吃了。”说完连忙俯身磕头,“咚咚咚”磕的那叫一个响,血痕都出来了,牢头只是反复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是奴才一个人干的,求皇后娘娘放过奴才的一家老小吧!”近乎哀嚎的求情皇后一句都听不进去,眼前一黑,竟是仰面跌下,没有了意识。 莫鸢急忙遣人去叫太医,皇上闻讯下了早朝之后急急忙忙往凤延宫赶,一时之间,凤延宫成了宫中内外的谈资,大家针对这件事都在议论纷纷。 一说,到底是皇上的亲身骨肉,死了之后也还是皇子身份,必定厚葬。 一说,皇上担心的是皇后和她腹中的龙种,已死之人,再怎么悲痛欲绝也挽回不了,倒是那个如今在腹中孕育的小生命,不论是皇子亦或是公主,也还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比死去的,更为有希望。毕竟,太子殿下犯下了滔天罪孽。 这边安贵妃从下人口中闻听这件事,心下暗喜:最好皇后因此而流产,不然也省得她一个人独霸皇上的宠爱,让自己这个同样身怀有孕的人享受不了同等的待遇。白白遭受了被冷落的痛苦。 陌云廊感到的时候,安贵妃口中哼着小曲正在修剪花枝,脸上是一脸的轻松欢悦。 “听到信儿了?”云廊不请自进,连招呼都不打,足以看的出两人关系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 安贵妃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浓情蜜意,把剪刀放到身旁宫女一直端着的瓷盘之中,对她们一使眼色,下人们都知趣地退下。 扭动腰肢,安贵妃走到云廊面前,手中绢帕在他面前拂面而过,送去一阵芬芳。   ☆、第一百二十章 缓兵之计 云廊就势搂过安贵妃的腰肢,轻轻把她圈在自己臂弯之中,微微用力,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指抚摸着安贵妃的脸蛋,“如今陌云天已死,皇后腹中的胎儿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这可是你从父皇那里争取宠爱的好机会,不要放过啊。” 话音刚落,“啪”的一口,亲在安贵妃的脸蛋上。 “讨厌。”安贵妃佯装推诿,却是让他搂的更紧。安贵妃眉目挑起,面带桃花,眼波流转忽闪着眼睛对云廊楚楚可怜,轻叹一口气:“唉,本以为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谁成想半路被皇后那个黄脸婆给做了手脚,这样一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下手的好机会,又要等。” 云廊嘴角挑起笑容,“怎么?你心急了?是心急当我的皇后呢,还是心急为皇上生个皇子?” 安贵妃佯装嗔怒:“我的心思在谁的身上,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还问这无聊的问题作甚,再说了,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要说着急生孩子,那我也是着急生出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不过,当务之急,我现在只想知道皇后那边究竟怎样了。” “别急,”云廊在安贵妃耳边吹风,滚滚热浪让安贵妃身子不稳,险些瘫软,被云廊稳稳接住,调笑道,“怎么?安贵妃越来越不禁挑逗了呢?” 安贵妃止住云廊的手,话语已经不连贯:“我……我还身怀有孕,不……不可以……” 云廊当然知道她身怀有孕,不过就是想挑逗一番,看她气喘吁吁,身形不稳,也适时住了手。 “我派去打探的人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待会儿,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莫名的,云廊冒出这样一句话,安贵妃一个激灵,从刚才的迷乱中清醒过来。皇后那边信息尚未明确,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什么时候你可以把那个所谓的郡主给解决掉?在皇后身边碍手碍脚的,做什么事情都不好下手,又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儿,还能为皇后娘娘挡去太多的流言蜚语。这个李莫鸢,算本宫小瞧了她!”安贵妃想起那日赏花之时,莫鸢给自己的难堪,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被云廊挑拨起来的*早就登时没了兴致。 云廊不急不慌地抚摸着安贵妃的脸蛋,轻轻啄着,哄到:“你着什么急啊,皇后这一关我们还没有闯完,那个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怎么能轻易惊动。否则,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云廊说的很是云淡风轻,听在安贵妃耳朵里,也不像是多么难办的事情。不过,既然他心里都已经有谱了,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凤延宫那边,皇上赶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给皇后娘娘诊治完毕,莫鸢和婷儿守在皇后娘娘床前为她擦着额上的汗水。 “怎么样?”皇上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从朝堂下赶来,也没有来的及换衣服,可以看出,皇上对皇后,实在是太过恩宠,记忆中,没有哪个妃子能够让皇上如此慌张。 太医俯首答道:“回皇上,皇后是受了刺激和惊吓导致的昏厥,依照目前来看,对腹中的胎儿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以后还需要注意,最好不要再受到任何刺激。毕竟,皇后已经上了年纪,常年烙下的病根又不能医治,唯有靠药物维持,老臣担心……” “担心什么?”在场人的神经瞬间紧绷,本来皇后能够怀上龙种已经实属不易,她身边的人是因了她的恩宠才会跟着过上好日子,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皇上因此丢了对她的恩宠,那这些下人们同样会跟着经历大起大落,就算不为皇后着想,为自身利益也要绷紧神经,听太医接下来的话。 皇上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你什么意思,是说朕的胎儿保不住吗?” 太医脸色大变,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还没说话,一旁的莫鸢先行开口了:“皇上,切勿动怒,皇后娘娘现在需要静养,您不妨到外厅去说可好?” 皇上侧头,迎上莫鸢的目光。莫鸢一向做事思量的都较为全面,皇后先是失去了儿子陌云天,后又在这里听太医说什么不详之话,保不准会对胎儿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仅留几个贴身宫女照料,莫鸢随同皇上一起和太医来到外厅。 太医感激地看了莫鸢一眼,刚才若不是莫鸢在一旁用了缓兵之计,皇上那个急性子肯定就事论事,把关于皇后所有的不好都算在太医的头上,趁着势头来个杀头也说不定。 人在冲动的时候,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就算是一国之君,也在所难免。 从内堂走到大厅,皇上也就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太医也趁机把自己的言论整理一番,如实相告:“皇上,老臣看皇后娘娘的脉象微弱,体质和年纪是怀孕的一大忌,老臣恐怕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想要保全的话,不仅需要外人对她好好的保护和照顾,更是辛苦了皇后娘娘本人。” 皇上紧皱眉头:“你的意思是,实际上,皇后娘娘怀的朕这个孩子,相对于其他嫔妃,更痛苦是吗?” 太医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莫鸢:“老臣有几句话想要问问郡主,是和皇后娘娘相关的事情,不知可否?” “但讲无妨。”莫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后娘娘夜里睡觉之时,是不是会时而有痛苦的呻吟之声?” 莫鸢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正紧紧盯着自己看,想来也是极其想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怀这个孩子怀的很辛苦。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让皇后娘娘更加获得宠爱的机会,被皇上知道皇后怀孕相较其他妃嫔更辛苦,在皇上心中,大抵更加疼惜皇后娘娘吧。 莫鸢点头:“是,有时还会在半夜呕吐,每次吃的很少,吐的很多,但是为了腹中的胎儿,皇后娘娘还是强迫自己下咽。” 做这种拉拢人心的事情,莫鸢是第一次,为了皇后娘娘拉拢皇上的恩宠,莫鸢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太医捋着胡须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问:“那皇后娘娘可否有过肚子痛的征兆?” 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怀孕肚子痛,太医院的人都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 莫鸢余光望向皇上,皇上的眉头皱的更深,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更浓。 还是点头。 太医转头看向皇上:“启禀皇上,皇后怀这个孩子,已经冒着生命危险,若是今后再受刺激的话,非但龙种不保,就连皇后娘娘也有性命之忧啊。” 皇上紧皱眉头,半天不说话。 “陌云天,好歹曾经是太子,又是朕的儿子,既然尸首已经找不到了,为他建个衣冠冢,举行葬礼,厚葬,不得有半点的闪失。”这是皇上临去内堂时所下的口谕。 莫鸢松了口气,随即有些感伤,皇后娘娘,究竟利用自己的性命和腹中的胎儿,向皇上要了什么? 恩宠和儿子死亡之后的厚葬。 待皇上走后,莫鸢走近太医:“您实话告诉我,皇后娘娘怀这个孩子,真的有性命之忧?” 太医左右细看,才对莫鸢道:“老臣没有半句假话,本来皇后腹中胎儿就是靠药物才怀上的,想要保住这个胎儿,甚比登天还难。老臣怕的就是,皇后稍一动怒,流产了可就不好向皇上交代了。” 说完,太医叹息离开,赶去抓药。 葬礼办的很盛大,也不知是皇上真的对这个已废的太子心存骨肉亲情,还是为了向皇后昭显他对她的情谊之深。总之,皇后对于衣冠冢没有说法,毕竟,没有了尸体,皇上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葬礼那天,上午起初阴云密布,本就压抑的气氛配上这样倒霉的天气,令所有人心情都一团糟。本着为皇后娘娘身体的着想,没有让她参加,可云天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的葬礼,皇后说什么都要参加,就连莫鸢的劝慰她都听不进去,执意要来。 按照皇上的意思,莫鸢陪伴左右,时刻盯紧皇后娘娘的身体状态,稍有不妥当之处,即刻送回寝宫休养。相比已经死去的云天,皇上更看重的,是现在怀有龙种的皇后。 黑云压城,大有淋漓畅快下一场的气势。皇后娘娘坐在轿子中,一言不发,眼睛依旧无神,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血色,莫鸢望了一旁的婷儿一眼,婷儿被这样的气氛压抑着,缩在轿子的角落里,不敢发出一声。 满城百姓,即使再不情愿,也不敢在天子面前放肆,纷纷跪拜,叩送送葬部队行进。 莫鸢微挑轿帘,看见所有的百姓把头都埋的低低的,那些只给送葬队伍后脑勺的人们,面对黄土的脸,究竟是欣喜亦或是哀伤。一个平凡的人死于芸芸众生来看,激不起任何浪花,倒是统治者身边的人,总能很好的挑起一圈又一圈与政权相关的话题,他们或喜或悲,大都是在对自己的利益之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事不明 有句话不是说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抵太子做的事情太过份,以至于死后,没有谁对他怀有的是留恋亦或是可惜。 云涧国京城有条直通皇宫和皇室祖家的皇陵大道,两旁都是参天大树,枝枝相连,大有向着某个世界前行的错觉。 云涧国的皇上虽然没有严重到到修炼仙丹打算升仙的举动,不崇尚长生不老,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对于皇家祖宗,永远都是带着一份虔诚之心,即便,是来此送葬。 沿着云涧国京城大道,大部队抬着棺木向着祖家皇陵前进。本就阴云密布的天气,加上遮天蔽日的枝叶掩映,行进的道路黑暗了许多,皇上不得不加派人手,每隔五十米点燃一盏灯。由此看起来,更像是前往地狱之路的鬼行队伍。 临近衣冠进葬,紧绷一路的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莫鸢从婷儿手中接过绢帕,一边在后面托着皇后的身体,一边把绢帕递到皇后娘娘眼前,对于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请原谅她暂时的失态。 更为可笑的是,这个时候,天气竟然转晴,刚才还阴云密布,恍然间就已经散开来去,轮子大的太阳高挂头顶之上,就算是遮天蔽日的枝叶,也透过空隙,隐隐投递进碎碎阳光。 这样的天气,和如今的氛围倒是极不相搭,皇后哭的泪眼朦胧,眼泪擦都擦不完。直到哭的没了声音,皇上看她发泄的差不多了,对莫鸢挥了挥手,莫鸢接到旨意,对哭的已经没了声音的皇后道:“皇后娘娘,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哭的肝肠寸断,也要考虑腹中的胎儿不是吗?” 一句话,皇后慢慢止住了哭泣,把绢帕收入袖中,拜别了皇上,先行回了宫。 路上的百姓见到皇后娘娘的轿子都赶紧让路,恐惧是少数,多数的人怀的是崇敬和尊重,母亲和儿子的区别就在于此。 莫鸢感叹,帝王若是能够把民心所向招致旗下,何患天下? 后又一想,有了天下又如何,现在不是被后宫之事烦扰吗?天下固然重要,把天下交给一个可靠的传位者更为重要。 宫中除了凤延宫像模像样的挂了一些白布,其他宫殿还是原样,皇后没有怨言,皇上仁至义尽,何怨言之有? 安贵妃最是会看热闹的主儿,此刻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怀里抱着波斯猫乘坐步撵和皇后的步撵并驾齐驱。 “哟,姐姐,你也莫过太伤心,人既然死都死了,总不能让已死之人再祸害活着的人吧?您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万岁爷的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姐姐不会做的,哦?”安贵妃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都是讽刺之意,欺负皇后看不见她,一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皮相。 皇后娘娘没有理会她,好似灵魂已经出窍,唯有莫鸢知道,她伤心过度,已经没心思和安贵妃再斗嘴皮子。 莫鸢紧紧盯着安贵妃怀中的波斯猫,眼神中释放出的震慑力令波斯猫一个激灵,直接把头埋进了安贵妃的怀里。 安贵妃发觉莫鸢盯着它看,轻轻拍着波斯猫,细声细语:“听话,咱们不跟尾随者一般见识,你是本宫的心头宝,换句话说,也是奴才们的主子,都听到了吗?”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声音,说给自己的奴才们听,也说给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尤其是近些时日一直照顾皇后娘娘的莫鸢听的。 莫鸢却是嘴角提笑,低垂眼帘,幽幽道:“婷儿,前些时日皇后娘娘受了惊吓,你还记得是什么东西吗?” 婷儿会意,很配合的提高声音:“回郡主的话,记得,是一群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猫,其中一只还和安贵妃怀里抱的那只一模一样呢!” 安贵妃凌厉的眼神瞬间射向婷儿,婷儿把目光移向莫鸢,看也不看安贵妃。 莫鸢看了眼步撵之上的皇后娘娘,提高声音:“如今皇后娘娘怀孕在身,皇上何止是当宝儿一样宠着,婷儿,日后眼睛放亮点儿,莫要让那些牲畜惊扰了皇后娘娘的步撵,出了事就算杀你的头都不为过!” 最后两句话,莫鸢带着狠意,丝毫不亚于刚才安贵妃的指桑骂槐。 安贵妃没了脾气,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么多只眼睛都看见了,自己再反驳的话,不等于不打自招吗? “姐姐,妹妹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安贵妃拉着脸,挥挥手,让手下人加快了脚程,头前走了。 莫鸢抬头望皇后,正巧对上她看自己的目光,莫鸢做了个心安的手势,示意皇后,现在她只管静心养身体,其他的,就交给莫鸢去做好了。 皇后的眼睛又蒙上一层雾水,要说有莫鸢在身边,她省去了太多的杂乱应付,光是早先那些巴结自己的妃嫔们,也都是莫鸢帮她一一打发的。 “谢谢。”这是皇后娘娘握住莫鸢的手,对她说出的话。 莫鸢回应地拍了拍皇后的手,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皇后娘娘真切待她好,她自然回应同样的好,况且,皇后没有安贵妃心中那些个歹心思,无非深宫幽怨的那些女子,能帮则帮,对莫鸢来说,举手之劳,用她自己的话说,心善的人,有广阔胸怀的人,都是她帮助的对象。 云天的葬礼过后,宫里暂且恢复了平静,表面上波兰无痕,暗地里波涛汹涌,只是在皇后娘娘这儿,她过的平淡无奇,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莫要再出现什么差错。 都说后宫女子,母凭子贵,云天已死,剩下的希望,都在腹中胎儿身上。 莫鸢颇有些担心,上次皇后娘娘昏厥,太医已经说出了皇后娘娘身体欠安,怀孕加大生命危险的话。若是背水一战,真的如太医所言,那之前皇后所做,岂不是功亏一篑。 有没有一种办法,让皇后娘娘既免去生命之忧,又不会失去皇上对她的宠爱? 莫鸢在走廊间徘徊,不知不觉离开凤延宫,醒悟之时离凤延宫已经很远,正在四处寻找返回之路时,耳边忽然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 “若是皇后没有怀孕该多好,平白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这是安贵妃的声音。 “你难道没有发现,皇后瞎的是眼,可是当初你所下之毒,根本不会伤及眼睛。”这是陌云廊的声音! 莫鸢掩藏住心中的惊诧,循着声源,侧身子微微探出头,果见假山之后的小花园内,安贵妃和云廊倚在树丛中。 “当初我派人所下之毒是要命的毒药,就算她替皇上喝了,早就不在人世,怎么可能仅仅是眼盲?这其中,皇后一定做了手脚……哎哟!”安贵妃惊呼一声,脸上却不是疼痛之色,欣喜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扭头对云廊道,“哎,是孩子,我们的孩子在动,他方才踢我了,你摸摸。” 莫鸢心下一惊,差点惊呼出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只知道安贵妃和云廊有奸情,却不料,大胆到拿自己的孩子充当皇上的孩子! 安贵妃拿过云廊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两人神色皆是一顿,呈现惊喜之色。云廊抚摸着安贵妃的肚子,言语中是不可抑制的愉悦:“果然是我的好儿子,知道父母在这儿,特意向我们报喜。”后面的话则是说与腹中的孩子听得,“你是不是也知道为父将要大展宏图啊?” 安贵妃一把拿掉他的手,撇撇嘴:“宏图宏图,你心中除了宏图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你把我们娘俩放在什么位置?” 云廊见状连忙哄劝,圈住安贵妃:“莫要生气,你们都是我的宝贝,比起江山社稷更重要的宝贝。” 安贵妃被哄的开心了,回头给了云廊一个深深的吻。 莫鸢慢慢放开手,平定自己的心绪,获取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莫鸢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在民间*之事尚且少见,在皇宫内苑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大胆子的皇子和妃嫔。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凤延宫,彼时,莫鸢老远就闻到一阵熏香之气,闭眼细细思量,觉察出里面有几味保胎药物,加上回忆当时太医所言,言辞躲闪,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皇上和她的。 皇后娘娘见莫鸢灼灼地盯着自己,知道她有话要问自己,索性屏退下人,只余二人面对面。 “你有什么尽管问吧。”经过太多的事情,皇后已经没有太多经历去和莫鸢玩什么隐瞒的游戏了。何况,莫鸢这么聪明的女子,和她斗,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皇后娘娘,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 “您腹中的胎儿……” 皇后娘娘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带着叹息的声音传来:“生不出来了。” 莫鸢大惊,她开始只是猜测,真正听到这话从皇后娘娘口中如此平静地说出来,就算不惊讶事件的大小,也吃惊于皇后娘娘对此事所持有的态度。 这样说来,皇后娘娘已经很早就知道怀孕的风险,以及孩子生不出来的事实。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何交代 “可是,为什么?”莫鸢不明白,既然明知道损害身体,危及性命,不能得到皇子,为什么还要做这个决定,宁可用药物怀上这个孩子。 皇后娘娘盯着她:“你没有嫁入皇室,不知道皇宫后院争奇斗艳的女人何其之多,采用什么手段的都有。”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本宫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若是本宫不坐稳,自会有人来替你坐稳。但要明白,选取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相较于选取一个明事理的太子,难度不在话下。敢赌,敢把本宫的命堵上,结果无论如何,本宫都觉得值得。” 莫鸢想问,为什么值得,后又一想,还用问吗?本身皇后娘娘使用的这个手段,后宫中鲜少有人能做得出来,“母仪天下”说的是对天下百姓,而对后宫这些是非女子,必要时,皇后也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保护皇后的位置。 一时间,她的心充满了心事。 自从云天的葬礼办完之后,皇上一直留宿在凤延宫,也可以说是对皇后娘娘一种变相的补偿。 又是一个月圆清风夜,皇上批阅完奏折之后已接近深夜,毫无疑问地赶往皇后寝殿,见到皇后在莫鸢的搀扶下走出来迎接,眉头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莫鸢代替皇后为皇上脱去外衣,像往常一样刚要退下,皇上叫住了她。 “莫鸢,你给皇后治眼盲已有些时日,为何丝毫不见好转?”莫鸢一惊,心道糟糕,皇上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不悦。 “回皇上的话,皇后的眼睛已经有所好转,再过几日,方可治愈。”莫鸢这句话都不晓得说了多少次了,皇上没听烦,她自己都说烦了。 “这样的话朕已经听腻了!”果然,龙颜顿怒,“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枉自让皇后每天都喝那么苦的汤药,对保胎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莫鸢连忙解释:“那些汤药莫鸢已经让太医看过,对胎儿没有影响。只是前些日子皇后连夜哭泣,导致眼睛重新感染,故此延长了治愈期。” 这个理由很好,历史上不是还有哭瞎的例子吗? 见皇上龙颜没有好转的迹象,皇后娘娘连忙求情:“皇上,近几日,臣妾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些人影了,估摸再过几日就像莫鸢所说,痊愈了呢。莫鸢也是好心医臣妾,又忍受了臣妾这么多天的叨念,所取草药都经过太医的一一检查,不会有差错的。” 皇后走到皇上面前,伸手去摸他的手,皇上一见果然皇后可以倚靠人影来辨认他所在的方位,故此才道:“既然皇后都为你说好话,朕就再宽限你几日,若是七日之后,皇后的眼睛还是没有好的话,你就等着处斩吧!” 莫鸢一个激灵,皇上一言九鼎,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倒是一旁的皇后娘娘,欺身伏在皇上的怀里,冲对面的莫鸢使了个眼色:“皇上,臣妾相信莫鸢,她一定会医好臣妾的眼盲的。” 这无疑给莫鸢吃了个定心丸,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退出门外。 早先莫鸢发现安贵妃和云廊之间的事情,过后因为皇后怀孕一事给忘记了,直到这日去凤延宫经过安贵妃的寝殿之时,才发觉有些许的不对劲。 庭园中张灯结彩,没有皇上宴请大臣时的宏伟布局,但是看这场面,少说也是个小型桃花宴。之所以称之为桃花,是宴会上的宾客都是平时常来往的,或深交或浅交的妃嫔们。 要说这后宫内院,除了皇后,就数安贵妃最得皇上宠爱了。也是,谁让她们两个的肚子争气,都怀了龙种呢。 莫鸢放慢了脚步,跟随前方两个安贵妃的身旁的宫女行进,从两人的谈话中听闻今晚即将举行宴会,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未听皇后娘娘提起过。莫不是……安贵妃根本就没有请皇后娘娘? 心下疑惑,加快脚步前往凤延宫,结果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这样明显的挑衅,皇后娘娘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极其坦然地接受。 熏炉中一如从前还是太医精心调配的熏香,皇后娘娘横卧在床榻之上,婷儿为她轻轻捶打腰身和腿部。皇后娘娘本来体质就弱,因为怀孕的缘故,更加减少了出门的机会,身体总是没来由的酸疼。 莫鸢佩服皇后娘娘,能够在关键时刻把自己置身在安贵妃所制造的纷扰之外,这一点上,皇后胜安贵妃一筹,当之无愧她所处的位置。 “本就无意,请也是枉然。”皇后娘娘闭着眼睛,悠悠说出一句话,莫鸢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话虽是这样说,可抬头望去,稍微细心可见皇后黛眉之间微攒,眼波在肚子之间流连,手轻轻抚过小腹,慈爱祥和可窥一斑,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还是希望能够生下来的吧。越是这个时候,越少参与后宫宴会和争斗,减少潜藏的不必要的危机,多少为腹中的孩子存留一丝生还的契机。 “皇后娘娘……”李莫鸢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焦虑,有担心,有微微的心疼,明知道孩子生不下来,却固执的等待奇迹。 皇后屏退身旁宫女,慵懒地抬眼看了看莫鸢,饶是后宫之首,坐拥权贵的她,此刻面对腹中胎儿也不觉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该说愚钝还是固执。” 莫鸢静言不语,一句话,已经囊括了皇后所有的心思。 “接下来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办?”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且不论再怎么不舍,终究生不下来,日子长了定是更难拿下,赔上性命得不偿失。 皇后还未答话,一个太监急急忙忙闯进宫殿,踉跄着跌跪在皇后面前,神色甚为慌张失措,许是跑得急了,气息不稳,脸色涨红,张了半天口却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何事如此慌张,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本宫顶着?日后莫要再这般没有教养!”皇后身边培养出来的人,在外人看来自是贴着皇后的标签,言语举止不当,骂太监是小,把问题延伸到皇后身上就是流言蜚语了。 人言可畏,即便是位高如皇后,也是忌讳的很。 太监连连点头:“奴才遵命,不过,奴才有要事禀告皇后娘娘。” 皇后扶着身子坐正,莫鸢有眼力的忙上前打下手,双手虚扶在皇后娘娘的后腰之上,又从旁的给她拿来枕头垫上,对于孕妇来讲,有些倚靠总是轻松一些。 “什么事?说吧。” 太监看了眼一旁的莫鸢,不知底细,有些慎言。 “但讲无妨。”皇后把一只带有护甲套的手搭在莫鸢的双手之间,许是坐的时间长了,正了正身子即便靠着枕头依旧不舒服,索性下榻,缓步移到太监面前,俯视而立。 “启禀皇后,据驸马府的丫鬟来报,邵阳公主和驸马爷在驸马府大吵了一架,邵阳公主一直扬言要休夫。邵阳公主收拾东西打算负气离家,搬回宫中住。”关系邵阳公主的事情,太监自是马虎不得,一接到丫鬟的消息,一路从宫廷正门跑到皇后寝宫,也不奇怪是这副毛躁的样子了。 莫鸢脸色微变,颇为担忧地看向皇后娘娘神色变化,果然,皇后眼底尽是愤怒之色,握在莫鸢手上的手微微颤抖,竟是气的站立不稳,身形晃了几晃,多半力气都用在了倚靠莫鸢身上。 心绪烦乱,皇后挥挥手,遣退了太监,呼吸变得急促。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孝女,没有一天让本宫省心的!都已经为人妻了,还这么焦躁易怒,若不尽早改了这性子,早晚有一天会毁了自己!”皇后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怒意遮也遮不住,情绪烦乱地转身复向床榻走去,莫鸢还未来的及跟上步调搀扶,皇后心中一急,头脑眩晕,竟是在未到达床榻之时直直向前扑了过去。 “娘娘!”莫鸢惊呼,到底是晚了一步,皇后径直栽在地毯之上,生生压住了肚子。 皇后甚至来不及惨叫,容颜尽失,惊恐地看着身下堪堪流出的鲜血,无言愣在当地,甚至忘记起身,就那么的侧身屈膝跪地。 莫鸢连忙上前搀扶,无奈力气不及,刚要大声唤殿外宫女,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生生闭了嘴,从木盒中取出针袋,对准穴位利索下手,先行止住血。 “孩子,本宫的孩子……”到底还是亲生骨肉,皇后娘娘瞬间淌下泪来,颤抖地指着自己的肚子,满是期许地看着莫鸢,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无奈,莫鸢实话实话:“娘娘,您气血攻心已经伤及胎儿,再加上刚才这一摔,我也只能暂时止血,不过胎位已经大大不稳,十有*保不住。” “可,可是……”皇后还算有些理智,孩子生不出来一早就知晓,碍于不忍心一直没能拿掉,倒是这一摔,把她的犹豫摔没了,饶是再痛心疾首,也必须面对现实——孩子即将保不住了。 “本宫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求皇上赐婚 莫鸢知道皇后所担心为何,好不容易获得的宠爱,一方面由于眼盲,一方面由于腹中怀中龙种。现在眼盲即将被治好,龙种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小产,皇后之前所获宠爱一定会尽数减少,而安贵妃那边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莫鸢想起那日看到安贵妃和陌云廊在一起的对话,她肚中的胎儿是云廊的。话说回来,就算皇后腹中的孩子能生出来,也决计不能让云廊的孩子偷天换日,成为皇上的皇子。 莫鸢眼底闪过一丝冷色,她轻声在皇后耳边道:“娘娘,不若您去参加安贵妃设的宴会。” 皇后小腹依旧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小生命在逐渐流逝,闻听莫鸢这话皱起眉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为何?” 莫鸢瞧了一眼皇后的小腹,朱唇微启,脸上神色坚定,颇有胜券在握的阵势:“娘娘,即便当初知道生不出来,可您还是执意留下了这个孩子,为的是得到皇上的宠爱,如今,莫鸢有更好的办法,让您即使失去了龙种的情况下同样可以获得皇上的宠爱。” 皇后对莫鸢总是没来由地信任,蹙眉道:“你要本宫去安贵妃的宴会?” 莫鸢点头,复又看了一眼皇后的小腹:“止血的时间有限,再不去的话,小产的罪责就会落在您自己的头上。” 皇后似是明白一二,强自忍着痛楚,整理仪容,稍作打扮,在莫鸢和婢女的陪同下来到了安贵妃的宫殿之中。 不请自来总是不受人欢迎的,尤其是安贵妃本人。 自有下人通报相传,安贵妃冷眼看着款款走入的皇后及莫鸢,心中恨意渐浓,这两人总是在她兴致正好的时候出现,扫了她的兴致。 大家行礼之后,面儿上的虚与委蛇安贵妃做的滴水不漏,今日盛装打扮,大红色裙摆纬地,上用金线绣制而成的牡丹刺眼夺目,大有对皇后挑衅的意味。牡丹为国花,皇后尚且没有拿来刺绣,她安贵妃倒是自觉安置在自己身上,艳压群芳不假,意图宣战同样是真。 只不过,安贵妃没有想到皇后会亲自来,两个同样怀孕受恩宠的高位者在同一场合出现,可苦了下面逢场作戏的妃嫔和侍女。无论夸赞哪一个,对另一个都是莫大的耻辱,结下的都是难以应对的仇家。 安贵妃把皇后让到上座,和自己并列而坐,此举动看在众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意味深长。 “姐姐,您看妹妹这记性,自打怀孕之后脑子越发的不好使了,明明记得给姐姐发了邀请的,怎么最后倒成了无心之失。”安贵妃面上带着歉意,说出话也是情真意切。 莫鸢眼神凌厉,环视当天参加宴会的人,皆是一脸谄媚之态,想来安贵妃请的这些人,或者是顺从她的一派,或者是明哲保身一类,又或者,是新晋巴巴跑来巴结她的一类,不管怎么说,都比皇后在这里冷冻气氛来的愉悦。 说的好听,无心之失,恐怕是有意为之。 皇后扫了一眼身边的莫鸢,莫鸢微微点头,皇后颔首扫视众人,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坐地都听的清清楚楚:“本宫和安贵妃同时怀孕,孕有龙种。今日本宫借花献佛,也不用再另设宴邀请众人,全当这顿饭是本宫和安贵妃共同宴请大家。” 再没有什么象征性的言辞和行动比实质性的行动更令人气愤了,莫鸢暗中为皇后叫好,再看安贵妃,脸都气绿了,身上那件艳红色衣裙连带着牡丹顿时失了色彩,没了气骨。 良久,安贵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好,皇上一直崇尚节俭,姐姐为后宫之首,自是要以身作则,不过,既然借花献佛,总该也要拿出一点像样的东西招待不是?” 安贵妃说的委婉而不失得体,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既然皇后一再触碰她的底线,也无暇顾及身份尊卑,既拿捏了皇后的话,又看似适当的为在场的所有人再讨一份喜庆。 莫鸢摇头,安贵妃这样说,无疑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皇后,众人都是明眼人,怎么会看不出两人的明争暗斗,倒是安贵妃,这样倒显得锱铢必较,小家子气了些。 皇后哪里准备什么东西了,正在踌躇想托辞之际,身边杜鹃之声萦绕,悦耳清爽,登时给尴尬肃穆的气氛缓解了压力。 “皇后特意命莫鸢带了安神宁心、养肌肤的药草,每人一包,冲沏即可饮用,尤其是在宴会结束之后,喝一杯尤助消化和睡眠,坚持使用,还可令肌肤嫩滑,重新回到十六岁。”莫鸢昂首朗声道,声音袅袅,字字珠玑,如落玉盘,叮当作响。 众妃嫔自是都见过莫鸢的,却并无深交,只道是太后钦点的郡主,仅此而已。 不成想今日一见,就连最耀眼的红衣主角都要逊她三分。浅黄色裁剪得体的衣裙,简单素雅,粉黛略施,头上珠钗点点,不雍容华贵,却因生的清雅脱俗,秀丽绝美,就连这最简单不过的素雅装扮都显得欲仙欲醉,饶是“回眸一笑胜星华”。 见了莫鸢的模样,没有人再不相信她的话,都是一众女眷,相比美食佳肴,这种有助于容颜俏丽的东西更能让她们欣喜若狂。毕竟,总是仰着脖子去看别人,不若自己变好,让别人仰着脖子看自己。 如今,众多女眷对安贵妃和皇后就是前者,奋斗目标皆是后者。 莫鸢抓人的心思抓的准,故此这一局,算皇后胜。 女人之间的争斗,说的简单点便是心之所向,大到皇上,下面的一众妃嫔,小到宫女太监。就好像政权,民之所向是根本。 安贵妃见大家的目光总是时有时无地盯着莫鸢看,再看皇后那股子得意劲势,仍旧不开窍的她竟是遣人拿来了桂花酿,借以笼络人心。 桂花酿实属难得,况且是安贵妃亲手酿制,四面的妃嫔们纷纷被眼前的小恩小惠冲昏了头脑,端的举杯庆贺。 直到此事,皇后才算是稍稍明白了莫鸢意指什么,当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把安贵妃亲手倒给他的桂花酿一口喝干。 安贵妃不明所以,惺惺作态为皇后倒了几杯,自己却是一滴未沾。 腹部的疼痛开始蔓延至全身,皇后额上汗水涔涔,终于还是忍不住,倒地呻吟,血迹漫了衣裙,疼痛难耐终究是昏厥过去。 接到消息的皇上从御书房赶回皇后的寝宫,眼看太医为皇后娘娘把完脉后的凄然神色,心中甚是起疑。 “皇后娘娘究竟如何?”皇上推开了怔愣在原地的太医,自己坐在床榻一侧,盯着皇后,伸手抚上她的眉眼五官,极尽温柔。 看到这种情景,太医更是不敢说实话,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没有说出具体的病症。 一旁的莫鸢明白,太医怕自己成为那个宣判皇后失宠的人,虽然错不在他,可是他间接让皇后失宠。 皇上剑眉微蹙,神色郑重,目光凛然,望向太医的眼神带着不可忽略的震慑。 “但说无妨,皇后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又为何无端流了那么多的血,她腹中的胎儿可还安稳?”皇上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太医面上挂着迟疑和歉然,思忖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迎上皇上询问的目光:“回皇上,皇后腹中的孩子已然保不住了。”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霎时把皇上脸上的笑容生生劈裂,眸色顿变,和太医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太医看了一旁的莫鸢一眼,干脆一鼓作气:“据郡主所言,安贵妃设宴款待,而皇后所饮桂花酿中含有酒。” 莫鸢嘴角提笑,桂花酿中自是有酒,既是设宴饮酒,安贵妃又怎么不会把她的桂花酿供到桌上,她做的,只不过让事态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皇上大怒,冷眼侧目看向一旁早就颤抖不已的安贵妃,安贵妃撞上皇上的目光,腿脚一软竟是“扑通”跪倒在地:“皇上饶命,臣妾真的不知道会令皇后娘娘流产。” 她是真的慌了,刚才那一跪,莫鸢心中都为她紧紧捏了把汗,毕竟也是身怀有孕的人,若不是真的吓坏了,自是不能忘记自己是有身孕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 正在这时,皇后适时醒来,两行热泪清淌,楚楚可怜,凄然悲怆:“皇上,臣妾的孩子,孩子……没了?”问的小心翼翼,脸上的期翼同当初问莫鸢一模一样。 皇上动了动嘴唇,眼圈竟是红了,最终吐出一句话:“来人啊,把安贵妃禁足在她的寝宫之内,没有朕的旨意永远不能踏出半步!” 莫鸢偷眼看向床上的皇后,皇后的泪不假,毕竟孩子切切实实没了,却仍旧可见在皇上宣布完了对安贵妃的处置之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后宫争宠,素来如此,你不能坚定地指出谁对谁错,譬如皇后,亦有可恨和可怜之处,功过相抵,很难论断。 可是相对于这后宫来讲,换做是谁来做皇后这个位置,都不若现今皇后做的好,故此,莫鸢宁可保她。 皇后的孩子没了,皇上却相较之前对她更好了,同样因为愧疚。皇后要的只是宠爱,不论这种宠爱出自何种情愫。 随着时间流逝,按照之间莫鸢和皇上约定的时间,皇后的眼睛一日比一日澄明清晰,看在皇上眼里甚是欣慰,当真以为是莫鸢的功劳。 眼盲治好之日,同样是莫鸢返回之时,可是皇后跟她相处时间长了,竟然生出不舍,相较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反倒是更依赖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只因她处处为自己着想。 因为中间小产的插曲,关于小太监跑来禀报的陌芊芊和南翼枫吵架的事情一时之间耽搁下来。 这日,阳光正好,空气中弥漫的尽是芳香,莫鸢身着白色长裙,拖至脚踝,其上点缀淡黄色小花,束腰的是同色腰带,挂有一个玲珑穗和琉璃玉佩相映。鬓间一支珠玉钗,另有三两珠花点缀其间,素雅清纯,在这乌烟瘴气的后宫之中,当真是一幅仙女下凡图,翩然随风而至。 “本宫当是谁,一猜就是你。”皇后袅袅走来,虽然上了年纪,依旧风姿绰约,看不出真实年龄。 这几日莫鸢有意提及离开,却都被皇后转移了话题,决计不和她谈论离开的事宜。 “皇后娘娘,邵阳公主来了。”还没等宫女退下,陌芊芊气势汹汹来到母后和莫鸢之间,瞪眼看了看莫鸢。呵,倒真是个绝佳的美人,清丽脱俗,别说是在宫中难得一见的不落俗套的美人,就算放到百姓中,估计云涧国找不出第二位了吧? “母后,你为什么不让她离开,难不成想留着她魅惑皇上,你好独守空房!”陌芊芊尖牙利嘴,话中带着讽刺,不止针对莫鸢,甚至带上了母后。 “你胡说些什么,前些日子你和驸马吵架母后都还没有找你算账!说说看,你们究竟什么情况!”皇后就是皇后,总是能轻易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把话题引到不相干的事情上。 陌芊芊的身后跟着的就是南翼枫,给皇后施礼之后即将给莫鸢行礼,被陌芊芊粗暴地打断:“她算哪门子主子!” 莫鸢倒是无所谓,只是,自南翼枫抬眼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竟是再也移不开目光。南翼枫自恃见过不少美女,有气质无姿色,有姿色无气质,有气质姿色的所见恨少,莫鸢倒似那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不似她身边颐指气使的陌芊芊,两人相比,高低立现。 再次见到陌芊芊和南翼枫,莫鸢低垂眼眸,故意不去看面前这两个人。一个害的自己损了名声,失去了孩子,另一个则是欺骗了她所有的情感,把她掏空了扔在柴房中,送到他人的怀抱,哀莫大于心死,绝望了,也就淡然了。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早先那个软弱无能,任人宰割的她,求得来生,自是要报仇雪恨! “母后,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怎生从没见你这般挽留我,如今反倒是对一个外人殷勤不断!”不愧是母女,周旋的功夫不相上下。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挽留有什么用?”皇后干脆也上了硬话,现今眼看陌芊芊和南翼枫一同进宫,想必那日的误会定时已经化解。 小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 “不是母后愿意留住莫鸢,因为先前皇上曾经答应莫鸢,治好了母后的眼盲就可以随意要封赏。如今封赏未给,怎么能不兑现诺言就走?” 陌芊芊明白过来,不过是个被利用的美人坯子罢了,摆了摆手仍旧不死心:“母后,孩儿不管,您必须尽管把她打发走。” 莫鸢就是看不惯她这种唯我独尊的架势,好像世上除了她重要之外,其他人多喘一口气都是她的损失。 皇后不想和她再过多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只得点头。 就算陌芊芊不说,莫鸢也想尽早离开,故此多日在皇后寝殿中守株待兔,和皇上把那日之约兑现。 这日,皇上过来探望皇后,见眼睛确实已经完全好了,很是高兴。莫鸢趁机委婉提醒皇上那日两人之间的约定。皇上是金口,自是不会食言,立即派人传唤陌云廊和李玉宁进宫面圣。 云清来看望皇后娘娘,恰巧碰见正急匆匆向皇后宫殿走的李玉宁及其母亲梅氏。李玉宁一见云清,脸色顿时娇羞万分,动作扭捏,完全不见了刚才疾奔的豪放之色。梅氏怎会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只是在她看来,嫁谁都一样,只要嫁的是个皇子就成。 陌云廊赶到的时候,皇上面带喜色,倒不似在完成一个约定,在皇后和梅氏闲聊的时候,皇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李玉宁,娇嗔中带着乖巧,长的也是极为标致,和陌云廊倒是极为相配。 没有再做过多的铺垫,皇上直入主题,“朕曾经和莫鸢约定,她若是能把皇后娘娘的眼盲之症治好,朕就答应她一个条件,而她提出来的条件,就是让云廊和玉宁婚配。” 在场的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堪堪的淡然神色,没有过分的惊喜,亦是没有惊吓。 尤以李玉宁的反应最大,莫鸢淡淡的目光迎上李玉宁几近想要把她千刀万剐的眼神,心中畅快淋漓。 “陌云廊,李玉宁接旨!”皇上声音如洪钟,底气十足,面上是掩藏不住的喜色。谁家父母不希望看到子女有个好归宿。 李玉宁偷眼看了看一旁的陌云清,他的目光则是越过自己,看向垂首而立的李莫鸢,眼神温柔缱绻,有她永远触及不到的情愫。霎时,嫉妒和憎恨一同被燃烧起来,李玉宁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直直跪下,泪眼朦胧对正要下口谕的皇上道:“皇上,玉宁请求皇上收回口谕。” 在场的人无不愣住,梅氏更是胆战心惊,在一旁小声骂着:“李玉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你个天杀的活腻了!” 李玉宁不管这些,仍是理直气壮地迎上皇上颇为不悦的目光:“回皇上,玉宁喜欢的是陌云清,想嫁的也是陌云清,求皇上赐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苟且之事 或许这是史上第一次,女子主动要求皇上赐婚,而且这么大胆地表达了对云清的爱意。 倒是云清,丝毫不领情,对父皇实话实说,丝毫不怕会令玉宁肝肠寸断:“父皇,儿臣对玉宁并无爱慕之情,请求父皇为李玉宁和陌云廊做主,毕竟,这是您和李莫鸢之间的约定。” 前面的都是铺垫,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莫鸢,自是理应没有反悔的道理。 皇上的面色已经没了先前的喜色和轻松之感,目光暗沉,神色平静,大有暴风雨要到来的预兆。 “岂有此理,李玉宁,你竟然敢公然违抗朕的旨意。”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当皇权受到质疑,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可要小心自己的脑袋了。 正在抱着哭泣的李玉宁的梅氏唯恐皇上会反悔,她巴不得李玉宁能嫁给陌云廊,和皇家攀上亲戚,遂道:“皇上,小女无知,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自古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今承蒙皇恩,皇上亲自为小女赐婚,令小女莫感荣耀,不敢再有半句忤逆的话。” 梅氏的这副嘴脸,早在前世就已经看够了,如今重现,只是多了谄媚和讨好,端的不见了狠厉和决然。 李玉宁哭的更是伤心了,试图劝解娘亲,都被梅氏一瞪眼给瞪了回去,再偷眼看陌云清,早先还知道回敬自己一个眼神,如今竟是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李玉宁悲痛万分,心中越发的记恨李莫鸢,一切都是她从中到捣鬼,不然也不会强行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感受到剐人目光的李莫鸢回敬的是一个甜甜的笑容。 “皇上,姐姐玉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典型的大家闺秀,嫁给庆王爷,也算是攀高枝了,日后定能尽心竭力地服侍庆王爷。”莫鸢娇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彻,把玉宁的声音都掩盖了过去。 梅氏、李玉宁、陌云廊均目不转睛看向莫鸢,不同的是,梅氏是赞赏和感激,李玉宁的是憎恨和嫉妒,而陌云廊的,是探究,深不可测。 “好,李玉宁和陌云廊接旨,二人将于本月十五举行亲事,不得有误。” 终于,一桩婚事敲定,众人各怀心思散场, 莫鸢送梅氏母女出殿门,梅氏一路上都在不住道谢:“郡主,你真是好心,还记挂着玉宁,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家,也不枉费做姐妹一场。” 莫鸢只是笑而不答,转首看向哭的梨花带雨的玉宁,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花掉了,可见为了见云清,她自是也费了不少的功夫。 见莫鸢看向自己,玉宁愤恨地回她恨恨的眼神,这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莫鸢渐渐习惯了,说来奇怪,当你成为事件的掌控者,所有的事情都顺其自然地朝着你理想的方向发展。 眼前这位不住向自己道谢的梅氏,若是知道面前这位就是被她生生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所谓的“贱人”,而这个贱人正是为了复仇而来,她还会如这般轻松的谈笑风生? 前世造孽太多,梅氏只道眼前,丝毫没有怀疑莫鸢对她们如此好有何目的可言。 返回皇后宫殿的时候途径御花园,正巧碰见从里面走出来的陌云清。 陌云清见了她竟是“哈哈”大笑起来:“你好生顽劣,居然借由治眼睛和父皇谈条件,奇怪的是,父皇真的应下了。” 莫鸢从鼻子里窜出一声冷哼:“怎么?是七皇子觉得莫鸢不配同皇上谈条件吗?” 陌云清手中轻摇绣有山水墨画的折扇,一身紫色长衫束腰身,腰间环佩叮当作响。今日莫鸢身穿鹅黄色衣裙,衣袂飘飞,两人的衣着颜色相差很大,一个稳重,一个轻快,一个庄重,一个娇小可人。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挺有胆量,给皇室子孙安排婚事,就连皇上都不敢轻率的选中一人,你倒是爽快。果真是个世间少见的可人儿。” 陌云清步步靠近莫鸢,一把搂住她的纤纤细腰,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嘴角挂着调笑,阴柔邪魅,带着宠溺:“待何时,帮我也把婚事给操办了呀?” 陌云清语气轻佻,眼波流转在莫鸢的身上滴溜溜看个没完。 莫鸢学着他的样子,轻佻眉毛,嘴角带笑:“好啊,只要您快马加鞭去追刚走不远的李玉宁啊。” 陌云清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莫鸢撇撇嘴:“刚才在皇后殿中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道还用我再说第二遍,她可是巴巴在家等着你去娶呢。只是没想到中途被我钻了空子,把她许给了陌云廊。” 陌云清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嗯,没想到你的心机还挺深,是不是因为她对我有意,所以吃醋了,一冲动就把事情给办了?” 陌云清就是这样,在莫鸢所做的事情中,他总是自作多情地在自己身上联想。 莫鸢把头一歪,冷哼一声:“哼,若是那般怜香惜玉,找她回来啊。” 陌云清笑得更欢了,双手扳过莫鸢的头迫使她看向自己,言语真切:“我的心思在谁的身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难不成真的要我掏出心来让你看看?” 莫鸢不服软,继续醋味大发:“你心里究竟装着谁,我怎么会知道?” 陌云清无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陌云清拿过莫鸢的手让她抚摸自己的心口位置,深情款款道,“这里面,满满都是关于你的记忆,你居然好意思说不知道?还说我心里装着他人。” 那样委屈似孩子般的语气口吻,令莫鸢的心霎时变软了。 看到莫鸢缓和面色,恢复了往日的娴静恬淡,这样近距离地对视,不知不觉,彼此靠近,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李莫鸢!” 兴致被扫,陌云清和莫鸢心中都积郁着一口气发不出来,看向来人,正是被关了禁足的安贵妃。 只见她气势汹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想必没有好好打理打理就匆匆跑出宫了。 莫鸢从陌云清的怀抱里出来,淡然地看着有些激动,腹部明显隆起的安贵妃。 安贵妃被莫鸢眼神中的森然震慑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指着莫鸢和陌云清两人大吼:“莫鸢,你分明已经是有夫之妇,却还在这里和七皇子卿卿我我,你有没有廉耻之心!还有你,陌云清,堂堂云涧国七皇子,竟然在宫中和有夫之妇做这等苟且之事,被皇上知道你小命不保!” 莫鸢的目光淡淡扫过安贵妃的小腹,下意识的,安贵妃用双手护住腹部,眼中尽是警惕。 “情绪波动大,动作粗鲁,安贵妃是认为腹中的孩子命大吗?由得你这样折腾!”提到孩子,安贵妃的脸上果然呈现了不安的神色。 “哦,对了,安贵妃让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小产,不是已经被皇上关了禁足吗?如今看着样子,倒不是是获得皇上应允被放出来的。”莫鸢忽的凑近安贵妃,凝视着安贵妃的眼睛,安贵妃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莫鸢手快拉住了她,终究还是把她吓得够呛。 “或者,是安贵妃违背皇上了旨意,从宫殿中跑出来了?”莫鸢悠悠然,说出的话声音不大,却似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上喘不过气来。 安贵妃顿了片刻,抬头看见二人,心中忽又有了底气:“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苟且之事,若是告诉给皇上,同样不能免于责罚!怪不得玉宁想要嫁给云清你不允,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牵挂着你这个狐狸精……” “啪”安贵妃话未说完,已经结结实实挨了陌云清一巴掌,力道拿捏得当,脸颊只是有些微微泛红,在她怀孕的这个空档,自是不能把她往狠里打。 莫鸢极为镇定,围着安贵妃走了几圈,视线一直未从她的腹部离开。 “你想干什么?”安贵妃警惕问道。 “我在想,如果我把孩子的亲爹是谁告诉皇上,你说相对于我和云清这件事,他会对哪件事更感兴趣,更愤怒?”莫鸢一脸无害地盯着安贵妃,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一闪而过的表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贵妃佯装听不懂,后退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莫鸢见她装糊涂,索性换了一种问法:“好,那安贵妃你告诉莫鸢,为什么一听到云廊被皇上赐婚的时候,你比他本人还要激动和矛盾。莫不是,你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安贵妃的脸色一阵变换不定,浑身颤抖着,险些站立不稳,看向莫鸢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还有某种坚定。 听闻这样的对话,那边的陌云清大抵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没想到,父皇一世英名,却是被自家儿子带上了绿帽子。 “安贵妃是个聪明的人,想来不用我说,您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莫鸢见她微有犹豫,知道她已经动摇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云廊,为什么偏偏是他?”安贵妃喃喃,随后猛然把狠厉的目光射向莫鸢:“一切都是你从中作梗,若不是你,他生生世世爱的人只有我一个,可是你居然把你姐姐拉了进来,摆明是要取代我的位置。” 如今的安贵妃,更像是找不到方向的迷路羔羊,患得患失,腹中的孩子有时会令他莫名的焦躁,担忧,害怕,一直禁足在宫殿中,除了下人,无一人前去探望。看她现在的样子,估计陌云廊也从未去过,故此他才害怕,是否已经被玉宁取代了在云廊心中的位置。 莫鸢心有不忍,毕竟安贵妃也是个可怜人,不管曾经,起码眼前的她是个为爱痴狂的人。 随后回忆细节,莫鸢又自嘲地笑了。 安贵妃和陌云廊颠龙倒凤,让她们的孩子为皇上旗下皇子,为的不就是篡夺皇权吗?归根到底,还是利欲熏心,什么真情蜜意,抛去权位之后都一文不值。 “你若是当真爱云廊,大可以到皇上面前去求情,本来李玉宁无心相嫁,或许你如此一闹,这个婚配就此作废,不过,你要做好被砍头的准备。”莫鸢诱导,她倒要看看,安贵妃是真的爱云廊,还是爱他的即将得到的权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少夫人 果然,听到莫鸢的话,安贵妃顿时安生了很多,不为爱情,不为腹中的孩子,就算为了她个人的荣华富贵又岂能感情用事,不然,她和陌云廊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后知后觉的,安贵妃终于知道,为什么皇上下旨的时候陌云廊没有出面阻拦亦或是象征性的抗争,因为他够心狠,够阴冷,为了皇位可以不惜牺牲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于辜负她,都是计划之中的事。 安贵妃是被看管她的侍卫带回寝殿的,被莫鸢一语点醒,她自知此事无望,从此和陌云廊又是苟且情事的延续,除非有朝一日他坐拥朝政,她方才从这苦海之中寻到靠岸的船桨。 陌芊芊和南翼枫的到来让皇后不得不放走莫鸢,否则,不知道陌芊芊还会闹出什么乱子,走了,便也省得在她面前事理不分,丢了自家颜面不说,传到皇上那里就不仅仅是任性、无理取闹的问题了。若是再被有心的人以讹传讹乱嚼舌根一番,本是孩子撒娇耍性子,到了皇上那里,没准就上升到关乎皇室宗亲教养的严肃问题。 莫鸢顺利回到南家,萍儿和嫣儿见主子回来,自是欢喜,把近些时日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和莫鸢说了个遍。 自打莫鸢进宫之后,南翼枫和陌芊芊两人的关系好好坏坏,好胜不过如胶似漆,坏达不到一拍两散,总之处在模棱两可的位置。陌芊芊为人任性狂妄,南翼枫因她是公主的身份一再忍让她。 前些日子有陌芊芊房中的丫鬟家中出了急事,找到南翼枫提前预支了下个月的工钱。因南家除了生意场上的事情之外,内苑大小事物早先都是由孟氏掌管,现今身子有恙才把家中琐碎的帐房之事都交与南翼枫管辖。这件事被陌芊芊知道了,大吵大闹一顿,说南家到底还把不把她当过门的媳妇看待,什么事都不和她商量。身为堂堂云涧国的公主,在南家竟然没有一席之地,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实际上哪里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分明就是知道她是个小家子气,又生性多疑,即便和她讲明缘由,也决计不会好心帮忙,没准还会平白挨一顿臭骂,倒不如直接找南翼枫来的痛快干脆。 安贵妃摆酒设宴那日,正是陌芊芊和南翼枫吵架那日,皇后正是听闻了这个消息一着急倒地导致小产。 家中奴仆现在谈陌芊芊色变,总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陌芊芊也是敏感之人,下人对她的态度自是都瞅在眼里,听在耳中,加之身边有个心思同样不正的红绫丫头,南家家中大小事务她总是逮到机会就管上一管,晾晾自己的身份和威风,拿捏人不在话下。南翼枫懒得和她争吵,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氏身体欠安,不能处理事务,却迟迟不把掌权事宜交与他人,只待身体康复,重新叱咤南家,而那个为虎作伥的陌芊芊,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她自也是心知肚明,懒得计较。 这些都是家中琐事,莫鸢不甚关心,倒似不经意问起南翼枫的情况。 萍儿和嫣儿对望两眼,借着为莫鸢更衣打扮之时,道出了所见所闻。 南翼枫如今又和孟氏的丫鬟流烟有所牵绊,孟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饶是有意想要为南翼枫再纳一房妾室。 纳妾?莫鸢望着铜镜中精致面容的自己,凝脂肌肤,吹弹可破,腮红点缀,和朱唇相映,勾唇浅笑,自有风情万种,而不失高贵典雅,不落俗套。发髻高盘,珠翠步摇玲珑其上,如墨云中穿插的一点梅花,安然静好。 “主子,相比那邵阳公主,您胜在了气韵。”萍儿如是说,一旁的嫣儿频频点头。 没错,人人皆爱美貌,可是风景再好,也有看腻的时候,没有风骨和气韵,终是逃脱不了千篇一律的最终结局。 男人选择女人,同样如此。 一想到前世的自己天真烂漫,以为南翼枫的一句相守的诺言就是永远,殊不知,看腻的风景对于男人来讲如同破旧的衣服,所不同的是,扔掉她着实要费一些脑筋,以至于连妾室都猖狂骑坐在她的头上,任人宰割。 前世输在懦弱可欺,今世就赢在缜密心机,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仇恨大于天,自是会不择手段。 穿戴整齐,莫鸢在萍儿和嫣儿的陪同下,穿过亭廊,小桥,向孟氏的内堂走去。 回家的第一件事,按照祖制规矩,自是要先向孟氏请安的。 初秋时节,天气微寒,水面的荷花日渐枯萎,露出涔涔枯黄,有着淡淡的凄清之感,连拂过的风都是透着一股凉意。 莫鸢外罩了一件淡青色对襟薄袄,里面是长及脚踝的浅色长裙,饶是这般还有些凄冷,不觉加快了脚步。 陌芊芊打老远就眼尖地看到莫鸢朝着这边走来,她本无聊至极,刚从小花园赏玩花草回来,一看到莫鸢,斗志瞬间被激起,嘴角挑起讥诮的笑,快步迎着莫鸢走去。 莫鸢看到陌芊芊,心下一凛,知道她又要寻自己的麻烦,盘算着怎么躲过,面上依旧是良善的笑意:“妹妹,还是你厉害,几句话就让皇后娘娘放我归家,多谢了。” 陌芊芊就见不得她这种假仁假义的笑容,心里运着气,冷眼看着莫鸢,口中说出的话带着自得和讽刺:“我是堂堂云涧国的公主,自是有这个权力把你安排到任何地方。” 言下之意莫鸢地位卑微,和她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莫鸢不反驳,绕过她要离开,陌芊芊眼见当然不放,丫鬟红绫知主子心思,侧身挡住了莫鸢的去路,昂首挺胸,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派头,睥睨的眼神令萍儿和嫣儿有心给她两巴掌。 莫鸢一个眼色,屏退了刚要上前的两人,没有转头看向陌芊芊,反而是目光冷意四射地望向红绫,声音同样冰冷:“红绫,你是聪明人,条条大路通前方,你是贱婢我是少夫人,贱婢挡住了少夫人的去路,该做何惩戒,南家家规上都有明确刻录吧?” 红绫没了言辞,却是偷眼看向了陌芊芊,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是个贱婢,还是公主身边的贱婢。 陌芊芊明显被炸了毛,瞪了两眼莫鸢身后偷笑的萍儿和嫣儿,萍儿和嫣儿马上端正面容,目不斜视,嘴角却似憋着笑意,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触怒了陌芊芊的底线,公主脾气又窜上来。 “李莫鸢,这康庄大道任你选,愣要和本公主对走一条路,不怪红绫对你不敬。” 莫鸢好笑:“公主说笑了,莫鸢只是实话实说,却并未说红绫对我有半丝不敬之意,不过,依您所看她既然已经对我不敬,是否该有所惩戒?” 陌芊芊没有想到自己入了人家的套,哑口无言,分明就是她亲口承认红绫的过错,如今倒也好又摆出公主的架子。 “红绫是本公主的人,想怎么惩戒也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教我。”陌芊芊声音提的很高,仿佛这样才能在气势上压过莫鸢。 莫鸢浅浅一笑,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配上素雅的衣裙,倒生生衬得她灵动美艳,于这萧瑟秋风中平添了姿色。 陌芊芊恨恨带着红绫绕过莫鸢她们离开。 萍儿和嫣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咯咯”浅笑起来。 “你看见二夫人那吃瘪的样子没,这么多天一直作威作福,还没有人敢这样呛她,主子一回来就给她来个下马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萍儿说的义愤填膺,好像报了仇的好汉英雄。 莫鸢缓慢移步,嘴上问道:“怎么,她刁难过你们?” 一句话,身后没了声音。莫鸢顿住脚步,回头望去,萍儿和嫣儿的双眼不自主都红了。 嫣儿哽咽道:“主子,您不在的日子里,二夫人经常让我们干重活粗活,说这是节省家务支出,省得再去召集一些别的下人。” 萍儿不似嫣儿那般柔弱,虽眼含泪水,吐出的话却带着愤恨:“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从主子房间搜刮了很多贵重物品,拦都拦不住。头一回听说,堂堂公主居然还如此吝啬和贪婪。” 萍儿不知,她哪里是贪婪和吝啬,不若就是嫉妒南翼枫对莫鸢的好,在她眼里,南翼枫心中只能有她一人,但凡是挡住她在这条路上前进的人,都是她要铲除的对象。 别人不知,莫鸢心知陌芊芊厉害狡诈的手段,不变的是她的私心和蛮横狠毒,变了的是莫鸢这个对手。 “花朵虽好,凋零难再续,小草虽平凡,春风吹又生,若是你们,选择做什么?”莫鸢看着越来越近的内堂门,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萍儿和嫣儿两两相望,眼中皆有迷惑,想来是不明白莫鸢话中的意思。 “答案不急,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思量。”莫鸢让萍儿和嫣儿侯在门外,她独自进入内堂。 屋内烟雾缭绕,想是孟氏睡眠不好,又在利用熏香引导,可天气微寒,怕受了风寒,窗户也不舍得开。 顺着芙蓉雕绣的毯子从外厅绕过屏风,走进里边的内堂,拾级而上,浓烈的熏香味扑面而来,险些让莫鸢咳嗽出声,只是虚虚掩了掩口鼻。透过雾气,看到假寐在暗红檀香木床榻之上的孟氏。 天凉了,身上盖着墨色绣有大红芙蓉花的毯子,嫣红如血,甚是鲜艳夺目,却在这烟雾缭绕中增添了抹诡异。 因为几日的憔悴,孟氏没有梳洗打扮,头发松散随意别再脑后,身上仅是披了件绛紫色的外衣,倒是和屋内的气氛和环境相匹配。 莫鸢欠了欠身子,道:“孩儿拜见母亲大人。”顿了片刻,孟氏没有反应。 旁边的嬷嬷在孟氏耳边低语:“夫人,少夫人来了。” 良久,孟氏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皮抬也没抬地问道:“少夫人?哪个少夫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妹妹近来可好? “李家三女儿,莫鸢。”嬷嬷说完看了莫鸢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直道自己多心了。毕竟,一个下人直呼主子名讳和家世,总是有些欠妥的。 孟氏缓缓睁开眼睛,许是长久闭目的缘故,亦或是惊讶屋中已经有这么多的烟雾竟是一时看不清莫鸢的容颜,对嬷嬷扬了扬手:“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嬷嬷应答着,去外厅开窗户了。 孟氏朝冲莫鸢招了招手:“鸢儿啊,过来。” 莫鸢听话地走到近前,伏在孟氏的床边。 孟氏微微眯起眼睛,眼珠滴溜溜上下打量莫鸢,眼底有不易察觉的讶异之色闪过。 宫中她自是不了解,直道和寻常百姓一样认为那是人间天堂,待烟雾散去一些,看到眼前莫鸢的变化,真的就信了那些传言。皇宫之中,果真是个养人的地方。 眼前的莫鸢相比之前,更精致也更娴雅,仅是简单衣着和饰品装饰,就已经足够能衬出她的典雅之美,和陌芊芊比起来,她多的是一份恬淡和不与世俗争扰的淡然。 孟氏拍了拍莫鸢的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从宫中走了一趟,辛苦了,坐吧。” 莫鸢依言落座,象征性地为孟氏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母亲大人身体可有好转些?” 孟氏只是拿眼睛紧紧盯着她,总觉得和媒人当初说的大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点头应答:“还在调养,大夫说过几日就好了。” 莫鸢笑笑点头,只是这一笑,竟感觉满屋子都亮堂了起来,原先的死气沉沉细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鸢带进来的勃勃生机。 孟氏心中一惊,轻轻抚额,佯装困意:“你暂且退下吧,我困了。” 莫鸢走后,孟氏叫过使唤嬷嬷,蹙眉问道:“看到少夫人的样子了?” 嬷嬷点头,知道孟氏所指为何:“大不一样。” 孟氏不由暗自思忖,一个人的改变难道这么明显? 殊不知,她所有的神色尽收莫鸢眼底,从内堂出来已然是正午,回到住所却见南翼枫等候在屋中。 莫鸢心中诧异,不知他来此为何,却仍旧上前,秉承基本的礼仪:“夫君怎么来了?” 南翼枫许久未见莫鸢,那日在宫中惊鸿一撇已经是离不开视线,以前只是发现她有着极美的容颜,却并未发现另有勾人魂魄的绝艳,那种气韵鲜少从别人身上发现。意外的,从莫鸢身上看到了。 “今天中午,我要在这里和你一同用膳。”南翼枫盯着她,目光不能离开半分。莫鸢自是知道自己今天的打扮乍看素雅清爽,实际上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结果也成功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看的到自己的改变和不同寻常。 莫鸢吩咐萍儿多准备一双碗筷和饭菜,南翼枫看着她,目光温柔,完全不似之前的冷漠和阴唳狠毒。 莫鸢不动声色,和南翼枫围坐在餐桌之前,她思量的是,萍儿直肠子,好逞口舌之快,一路走来,这个消息估计已经传到了陌芊芊的耳朵中。 南翼枫,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也怨她不得。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有南翼枫在,怎么吃胃里都是翻江倒海,似是要呕吐一般。每每抬头,对上南翼枫的笑容,前世他的阴唳面容就和面前的这张笑脸重合,分不清真假,耳边回荡满是孩子绝望的眼神和最后握住她的手的小手。 前世的天真注定了后面的悲哀结局,良善被人欺压,如今各怀心机,倒也省去了那份悸动和情愫,满心的怀恨只是为了为自己和孩子们报仇! 午饭过后,南翼枫离开去管理家族生意。南家生意场上多为南翼枫打理,家中男丁少,除了他再无他人,故此内苑事务就好像一个小国,掌握了大权好比掌控了南家后宫。 任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陌芊芊自是不会放弃对权势的追逐,尤其是在莫鸢存在的威胁下,只有掌控了南家的权势,莫鸢就算再想蹬鼻子上脸,也决计没有可能再翻身的机会。 听闻红绫从奴仆口中得知的消息,陌芊芊砸碎了梳妆镜,不甘心就这样败给了那个娇弱女子。 要说南翼枫,不是不来她这里,可是即便南翼枫晚上留宿在此,两人也是各睡各的觉,他根本碰都不碰自己!如今莫鸢回来了,他倒是主动送上门去贴人家冷屁股。 陌芊芊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对莫鸢的嫉妒上升到不淡定,她一定要找莫鸢讨个公道。 红绫是个鬼机灵的丫头,知道陌芊芊因为此事苦恼,思量良久终于献计:“如今孟夫人久病缠身,调养多日都不见好,不若少夫人多去亲近亲近,也好给孟夫人留下好印象,时日一长,还愁南家内苑的所有权势不会落在您的手里吗?” 陌芊芊闻听心中一动,夸赞红绫:“不愧是本公主的丫鬟,鬼机灵的很,是个不错的办法。”摘下头上的一串珠花赠与红绫。红绫喜不自禁,伸手去接,陌芊芊却是把珠花往怀里一带,让她拿了个空。 红绫诧异不解,陌芊芊望着她,引诱道:“既然跟了本公主,定然不会让你同其他下人们一样做那作践的活计,多为本公主办事,日后的恩泽自是少不了你的。” 珠花落日空中虚虚接着的红绫手中,红绫眉目一转,会意谢恩,心中估量着日后如何讨好这眼前的主子。 接下来三天,每天莫鸢去请安的时候都会看见陌芊芊在孟氏的内堂,陪着她说话,甚至用膳都在内堂,同孟氏一张桌子。 嫣儿颇为担心:“这二少夫人也太显山露水了,这么明显的巴结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老夫人手里的那些权势吗。” 侧倚在游廊上的莫鸢不禁轻笑出声:“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陌芊芊这点小把戏,想想可以,真正用起来,对于老夫人没有丝毫用处。” “那老夫人留下她吃饭,也是逢场作戏?”萍儿是个聪明的丫头,莫鸢点头。 以静制动,莫鸢越淡然闲适,就越彰显陌芊芊的急功近利和贪婪*,一目了然的事情,当局者陌芊芊仍旧前仆后继地不亦乐乎。 萍儿看了莫鸢一眼,心中感叹原先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跟的主子是个“难得”的美人。开始只道是个靠脸蛋赚取男人目光的女子,相处下来才发现,靠脸蛋的都是些无脑,分不清轻重,厚此薄彼的女子,像莫鸢这样,把美当作假借的工具,自内而外散发魅力,吸引人不住地去探究她,却是越探究越沦陷。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早晚温差大,暮色微凉,难得的好景色莫鸢却并不愿意错过,示意嫣儿去屋中取衣服,萍儿则去准备晚膳,每个少夫人都有独设的小厨房,可供她们自己做饭食用,若不是特殊的日子不和老夫人同进膳食。 莫鸢矗立桥栏一侧,望着水面波光静静,水天相接的晚霞映天,心中忽然忆起前世和南翼枫相依相偎,看尽繁华闹市,品尽甘苦,最后还是败给了年华岁月和权势纷争,只是陌芊芊的一个冷漠眼神,就忙不迭把她拉下正妻之位。 如今造化弄人,再世为人,同样的一条路,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报仇。 暮霭沉沉,嫣儿拿来衣衫为莫鸢披上,看了眼已经仅余微微暗红的天边,说道:“夫人,还是回屋吧。” 莫鸢点头:“你先回去,告诉萍儿摆两副碗筷,我随后就到。” 嫣儿纳闷,想了想却是除了南翼枫再无第二人能有资格和莫鸢同用膳,心中了然。 夜幕降临了,南翼枫也该回来了,莫鸢算准了时间静候在这儿,她倒是要看看,如今在南翼枫心中,陌芊芊和她,究竟谁重要。 这种比较无关爱情,莫鸢只是在权衡筹码,知道自己手中有多少获胜的把握,才能更好的进行下一步计划。 老夫人那边用膳时间都比较早,因为容易困乏,所以吃完之后,陌芊芊就告辞返回自己的闺阁庭院。 “伺候一个人这么累,天天跟奴才似的陪笑脸,搜肠刮肚想笑话,容易吗我?”陌芊芊不能跟南翼枫抱怨,就只好对红绫逞逞口舌之快。红绫倒也顺着她,只要顺着她,红绫就能落赏,虚情假意一些又有何妨? 公主不一样,自小被娇纵惯了,何曾去这样巴结过一个人,一点都不深谙交易之道,想要的不是伸手去拿,而是让别人拱手相送,就比如红绫所获得的赏赐,哪一件不是陌芊芊自愿送到她手中的? “夫人,您看,那是谁?”红绫指着桥上一处俏丽身影,对陌芊芊道。 陌芊芊本无心欣赏,眼睛一扫就再也移不开,虽说在夜色中更能凸显一个女子的阴柔之美,可眼下即便她再美也只能勾起陌芊芊的无名之火。 陌芊芊不再拖拖拉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桥身。 莫鸢老远就看见累的走不动路,被下人搀扶的陌芊芊,眼底蕴着深深的笑意,手指扣在桥栏上,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八,九,十。 数到“四”的时候陌芊芊看见莫鸢,数到“十”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莫鸢面前。 莫鸢淡淡地看着她:“妹妹近来可好?” 陌芊芊鼻孔朝天地看她:“谁是你妹妹,我的母亲是皇室后妃,你的母亲又是哪位?” 涉及到身份的尊卑问题,莫鸢确不如她,淡淡一笑不予作答。 陌芊芊看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当她是服软,怕了自己,嘴角不禁挂上得意的笑:“论身份,我是堂堂云涧国公主,你呢,商贾女儿,怎可相提并论。” 莫鸢迎上她的目光,陌芊芊得意之色尽显,眼底都是猖狂,本以为莫鸢会就此退缩,不料对方竟是步步紧逼,一字一顿道:“不管你母亲是谁,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可你如今嫁到了南家,为南翼枫妾室,而我是正妻,试问,这一声妹妹,你当不当得起?” 眼眸深处,有令人躲都躲不掉的威慑和逼迫。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掌权事宜 陌芊芊身子被逼到了桥栏死角,红绫在一旁着急地要喊出声,被莫鸢一个眼神吓得倒退几步。 陌芊芊被这阵势唬的怔愣住,直到看见莫鸢眼底那份玩弄和调笑,以及她慢慢后退的身子,陌芊芊才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提高声音对莫鸢喊道:“就算你是南翼枫的正室又怎么样,还不是受到冷落,受尽白眼,和本公主攀亲戚,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莫鸢不反驳,微微垂首,咬着嘴唇,在庭院的灯火中侧影唯美,带着淡淡的凄凉和悲怆,只是静静听着对面的人唾沫星子乱飞的骂一阵,不反驳亦不苦恼,饶是这样,才更凸显她的孤立无援,轻易就能撩拨起心底的怜惜之情。 眼角余光看到转角处逐渐走近的墨色衣摆,莫鸢不动声色。 “待本公主有朝一日掌管南家内苑权势,最先开刀的定然是你李莫鸢,不会让你好过一天!”陌芊芊见莫鸢不反驳,完全不见了刚才内敛的威慑和强势,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眼下见她乖巧可怜状,一副悉听尊便的奴才样儿,早先心中升起的那丝警觉又暗自散开来去,只顾骂的痛快淋漓。 “看不出来,公主原来如此有心计。”厚重的男音响起,陌芊芊愕然回头,对上一双剑眉冷目,正是南翼枫。 “我……”陌芊芊抢着想要解释什么,被南翼枫打断,他扫过陌芊芊,望着莫鸢道:“今晚我去要你那里用晚膳。” 莫鸢点头欠身:“妾身这就命下人准备。” 南翼枫看也不看陌芊芊,径直走向他个人睡觉和读书两用的两进书房。 陌芊芊跟着紧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心中不是气愤他不理自己,倒是无端把气都算在莫鸢的头上,回身瞪着莫鸢,却发现她已经转身打算要走。 “你站住!”陌芊芊依旧以强势者的姿态俯视莫鸢,莫鸢非但不停下,反倒是径自朝着自己的庭院中走去,把陌芊芊的叫喊声抛在身后。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再和你浪费时间。 “今晚,老爷要来这里用膳。”莫鸢把这个消息告诉萍儿和嫣儿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手中的活计都不觉停了下来。莫鸢自是知道她们在惊讶什么,若是换做以往,南翼枫根本很少踏足这里,可是自从李莫鸢从宫中回来之后,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要说晚膳,这还是第一次。 “萍儿,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莫鸢看向两人,两人对上莫鸢的目光,又互相对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片刻,南翼枫换了一身白色衣衫,宽肩窄腰,体态颀长。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衣衫,不想再见是如此淡然,莫鸢想起,自己当初或许就是被他外在的气质所迷倒,迷恋他身体的气味,深情的目光和温柔。可是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成虚幻,如实的发生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说起来多么可笑,无非就是情爱,却最终造就孽缘,毁掉三个人。 一想起死去的儿子和女儿,莫鸢的心蓦地生疼,忍不住捂住胸口微微蹙眉。 “怎么了,是不是又胸闷了?”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时常会有胸闷的毛病,该说他细心还是该说他只是未到变心的时候。 人性不可变,若是因了片刻的温柔就放弃所进行的一切报复,那未免太便宜那些陷害自己和儿女的人。 想到这儿,莫鸢舒展眉头,舒缓心性,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让老爷担心了,妾身很好。” 南翼枫想着,自己肯定是彻底沦陷,被迷惑了,刚才她那微微颔首蹙眉的样子,让他想到西施胸口常痛,细眉微皱的典故,莫鸢的美,已经深入骨髓,就连那浅浅一笑,都令他难以忘却。 “老爷,晚膳过后,您还是去看看公主吧。”莫鸢如实说道,脸上渐显忧色。 南翼枫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陌芊芊好歹是云涧国的公主,也庆幸于这一点,和南家有合作的那些商家谁也不敢在账上和交换货物的时候缺斤少两,或者是作假。 况且,有皇室在背后撑腰,不论将来哪个皇子做了皇帝,对于这个妹妹陌芊芊总是不差的,那南家也不会平白落个罪臣的罪责,把祖宗的家产丧尽。 莫鸢难得这样明事理,和陌芊芊两者相比,又是一个天上地下之分。 这个时候,萍儿端着最后一份汤羹走进来,放到桌上,却是没有离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老爷给夫人做主,给萍儿和嫣儿做主。”说完,一旁的嫣儿也跟着跪了下去:“请老爷给夫人和奴婢们做主。” 南翼枫诧异地看了眼莫鸢,莫鸢也是一脸雾水地看着地上的二人,神色有些紧张和担忧:“出什么事了?” 萍儿低头,声音哽咽:“若是老爷不答应,奴婢们就长跪不起。”嫣儿在一旁应和。 莫鸢只好把目光投向南翼枫,南翼枫仅和莫鸢对视了一眼,就说道:“先站起来,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莫鸢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女子装柔弱果然是不错的武器,制人于无形。 这一招,她还是和皇后学的,女人,总要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服软。 萍儿擦擦眼角道:“前些日子就听二夫人房里的丫鬟红绫姐姐说了,老夫人要把南家内苑的权势传给二夫人,而我家夫人,是她首要折磨的对象。” 南翼枫皱眉:“折磨,从何谈起?” 嫣儿在一旁接着说:“二夫人一直觉得夫人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后又补充一句,“这些都是红绫姐姐和我们说的,红绫姐姐还说,到时就让我们两个去侍候她,夫人身边一个人都不留。” 这些,不正是前世陌芊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吗?逐个击破,一一攻陷,让自己陷于两难的境地。只可惜当时自己柔弱无知,只晓得一哭二闹,非但没让南翼枫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甚至于狠心亲手将自己拉下正室之位。 这些话,红绫也确实说过,她太过乐观,见到萍儿和嫣儿,总忍不住显摆自己跟的主子多么有前途,而她们跟的,不过是位扶不起的阿斗罢了。 前世莫鸢理会,默默忍让,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才让对方有机可乘,今世,说什么也要先下手为强。 南翼枫闻听这些果然面色不好看,放下筷子,已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莫鸢瞋目看向萍儿和嫣儿:“你们胡说些什么,芊芊虽说刁蛮了些,但是为人善良,知冷知热,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萍儿似有竭力反驳的意味,被莫鸢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南翼枫看在眼里,知道莫鸢不愿挑起事端,可刚才在石桥之上,他又确确实实听到了相类似的话,两者重叠,谁是谁非一览无余。 刚才明明还对她心生愧疚,如今更多的倒是气愤。 晚膳过后,南翼枫离开了莫鸢的庭院,前去找陌芊芊。 莫鸢知道,他顶多就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决计不会和她冷眼相对,若说南家生意早先是靠个人本事,那么到了南翼枫这一代,由于娶了邵阳公主,自是带来更多的不一样,不止是生意上的,官场之上的交道南翼枫也是接触了不少,若不出意外,今后的南家,很有可能走上仕途的道路。这一点,倒是极合孟老夫人的意愿。 因有过前车之鉴,莫鸢大体掌握着事件的走向,虽说这一世很多事情会因为自己的改变而有所不同,那都是在她成功的前提下。 南翼枫夜晚来到陌芊芊的庭院这让她很是高兴,不管他在谁那里用的晚膳,最终还是到了自己这一边下榻。 一身白衫的南翼枫没有说太多话,往常两人也是这样,相视而坐,一个看书,一个看看书的他。 陌芊芊面对南翼枫的时候,有时很无理取闹,但有时又小心翼翼,这种复杂的心情,无外乎就是太过爱他,怕失去他,又怕他根本不注意自己,先前有一个莫鸢的存在,见过一面之后让她有了严重的存在危机。 听南家府里人说过,南翼枫对莫鸢不是很上心,一个遇事软弱,担不了内苑主人的女人,自是更加入不了婆婆孟氏的眼,故此在南家上下地位尔尔,没有因为是夫人而受到太多尊重,却也不至于到达被忽略的地步。 “莫鸢心性无争,以后遇到她,两不相叨扰,各自安好,没有什么事情非要争风吃醋的。”这是看书的他忽然说出的话,陌芊芊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所说为何,许是刚才在石桥之上看到了自己对莫鸢的凶狠,故此以为是自己找茬。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陌芊芊想要反驳、解释什么,南翼枫放下书,摆摆手:“困了,睡觉吧,明日还要赶早去忙。” 陌芊芊有苦说不出,眼里瞬间储满了泪,看着南翼枫倒在床上不再说话。 忘记已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两人都这样相对无言。 陌芊芊曾经问过南翼枫,他为什么不碰她,回应她的,只是沉默。 陌芊芊暗下决心,不论如何,她一定会让莫鸢从南府消失,自己成为南家内苑的女主人! 莫鸢依照旧习,来到内堂请安,话说自从陌芊芊来陪孟老夫人之后,屋内的熏香之气淡了不少,光线也相较之前亮了很多。想是陌芊芊千金之躯,受不得整日被熏烟所呛,少量可以,过头了难免会令人忍不住咳嗽,气息沉闷,也不知当初孟氏如何忍耐的住。 这一日,陌芊芊同往常一样,赶在了莫鸢的前头,莫鸢心中暗笑,为了掌权事宜,她也却是下了很多功夫。 陌芊芊一见到莫鸢,莫名又想起昨日南翼枫在自己耳边所嘱托的事情,心中沉闷,嫉妒油然而生,凭什么她就要受到南翼枫的保护,而她堂堂公主还要忍受寄人篱下的痛苦! 想到这儿,陌芊芊不由的想要侮辱莫鸢一番。   ☆、第一百二十八章 置于死地 檀香木床榻桌前摆放着两盏茶,一杯是孟老夫人的,一杯是陌芊芊的,莫鸢来的晚,自是没有给她准备。 就待老嬷嬷要去准备的时候,陌芊芊说话了:“无妨,姐姐只是请个安罢了,坐不了一时半会儿就得走,平白糟践了一杯好茶,也省得嬷嬷再去忙活了。您说是吗,姐姐?” 这一声“姐姐”,陌芊芊叫的不情不愿,面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带着讽刺和奚落。 莫鸢知道她这是当着老夫人的面打压自己,提升她的地位和尊严。孟老夫人骨子里本就是个欺软怕硬,攀附权贵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南翼枫把公主迎娶回家,到底还是为了南家着想。 莫鸢请安过后盈盈落座,没有尴尬,亦是没有愤怒,陌芊芊这样说也不完全错,毕竟莫鸢也并不多想在孟老夫人面前待着,何况她得的又不是顽症和绝症,自是有恢复的一天,现下不是已经好的七八分了吗? 孟老夫人在床榻上躺着,依旧假寐,一言不发,如今莫鸢相较之前不同,孰轻孰重,或者两方都要拿捏得当,不能得罪任何一方,是她首要想要观察的,不能因失措而错判,导致南家因此落败。 不要小看了女人在一个家族中所占的地位和呼风唤雨的能力,话说男子在外主事打拼,内苑不太平或者翻了天,垮掉的何止是一个家族,就连外面经商的店铺或许都会面临被殃及的危险。 故此,孟老夫人并未应接陌芊芊的话。 陌芊芊看莫鸢不反驳,孟老夫人又一言不发,以为莫鸢在老夫人面前不敢放肆,而老夫人也是默许了自己的看法,胆子放的更大,继续挖苦道:“姐姐,母亲身体不适,何时见你侍奉过婆婆?传言李家三小姐是个知书达理,孝顺的孩子,怎的嫁到南家反倒是颠倒了过来,每日只是请个安,也不见你陪陪母亲。” 莫鸢聪明地起身认栽,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和陌芊芊好争辩的:“的确是做姐姐思虑欠缺。”多一句不解释,也省得陌芊芊又在自己的话中找话,断章取义。 陌芊芊自讨了个没趣,扬言又道:“姐姐嫁入南家也有好些时日了,怎的还没有为南家添个一男半女?” 孟夫人竖起了耳朵,这个倒是她首要关心的问题。 莫鸢淡淡一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迎着陌芊芊挑衅的目光,陌芊芊能感觉到里面射杀出的危险气息,想着任何她可能做出的回答,心中盘算着怎么应付,却听见莫鸢反问:“那,妹妹呢,我在宫中这些时日,老爷应该一直有在你那里,为何还不见妹妹的肚子有任何的动静?” 说完,莫鸢下意识看了眼陌芊芊的肚子,再见她面上,果真呈现了不悦和道不清说不明的欲言又止。陌芊芊是有苦说不出,南翼枫压根儿从来没有碰过她,又怎么能让她怀上南家的孩子? 此次交锋,以陌芊芊的哑口无言而告终。 眼看孟老夫人的身体一天天转好,陌芊芊有些沉不住气了,等她身体真的好了,掌权的事情不是自然而然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上了吗?就连南家内苑的帐房事宜都会重新收到她的手中,她陌芊芊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更不要提去借机整治莫鸢那个贱蹄子了。 这样想着,用过午膳之后,陌芊芊极其殷勤地为孟老夫人锤着腿,口中说着宫里常见的一些趣事,这是每天来这里之后,除了为孟老夫人解解身体上的乏之外,还保证精神上的愉悦。 说实话,若是不涉及掌权的事情,陌芊芊这些时日的表现的确很得孟老夫人的喜欢,不知道的会说她贤妻一位,而孟老夫人呢,也刻意去忽略心中的那份忐忑,堂堂的公主殿下,肯为她这做婆婆的屈膝照顾,也算是享福了。 可是,事情总有捅破的一天,孟老夫人心中担忧的事情果真还是发生了。 “母亲啊,昨个我去问过大夫了,说您这身子再过十天一准儿能养好。”说道这儿,陌芊芊细心观察孟老夫人的神色,果真见她面露喜色,却不张扬,只是懒懒道:“我也听大夫说了,只是这副身子啊,不禁折腾了,不及你们,年纪轻轻,做什么都来劲儿。” 这些话正中陌芊芊下怀,顺着孟老夫人的话,她继续说道:“而且大夫还说,日后不能多加劳累,注意精心休养,否则,那些大病小灾的,都会不亲自来的。” 孟老夫人叹了口气:“上了年纪,可不都这样。” 陌芊芊见时机已经到了,委婉道:“母亲,您看您,为南家操劳了大半辈子,身子都累成了这样,若是日后南家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找您的话,忙不过来又要损伤身体,倒不如……”陌芊芊时刻注意孟老夫人的面色变化,果真见她听到这里把目光转向自己,陌芊芊无比真挚地迎上孟老夫人的疑惑的目光,用无比诚挚地语气道,“倒不如母亲把南家内苑的事情交由我去做,我一定会像母亲大人一样做的井井有条,管理的妥妥当当。” 陌芊芊一脸期待地看着孟老夫人,以期她给一个明朗的答复,最好,是陌芊芊心中期待的答案。 亏陌芊芊还生在皇室,她难道不知道皇子在向皇上索要权力的时候,往往都有一些事情来做铺垫吗?不仅仅是孝道,仅凭孝道就能治理好国家的话,天底下那么多孝子,莫不是谁都可以? 另外,她忘记了她的针对对象是一个无比珍重权势的人,孟老夫人若是肯把权力交出,早就在莫鸢被娶进门一些时日之后都交给莫鸢了,为何还要等到二夫人的进门? 如今,二夫人在南家也站稳了脚跟,孟老夫人仍旧是攥着家权不放,还不足以表明她对权力的重视程度吗? “陌芊芊,这是明显在往刀刃上撞。”莫鸢如是说。 萍儿和嫣儿互相看了看,把刚从花园中采摘来的秋菊扦插在花瓶中,两人侍弄着。 “可是,万一老夫人真的把南家的权势都交给她,那主子岂不是要遭殃?”时日久了,嫣儿和萍儿在莫鸢面前忌惮少了很多,虽然莫鸢相较之前有威严,可是在话题的讨论上却是多了很多的自由性,不会动不动就被说为乱嚼舌根。 莫鸢走过来,拈起一朵秋菊凑在鼻子间闻了闻,淡然一笑:“秋菊虽好,喜阳光,忌蔽荫。相较之下,还是寒菊来的更坚韧,越是寒苦之地,开的越盛,不若就是太固执死板,能屈能伸在这个世道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萍儿和嫣儿不觉停下手中的活计,不明所以,这些花花草草自是不懂多少,可是莫鸢意有所指是肯定的,但是她口中所言,指的究竟是她自己,还是那个现在正在老夫人房中索要权势的陌芊芊? 随即,两人互望摇头,搞不懂,总而言之,看莫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之态,估摸着陌芊芊要权势这件事,十有*成不了。 因了前世吃过这样的亏,见识到了孟老夫人的真面目,自是知道权势于她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陌芊芊这个公主身份带给南家的荣耀,甚至都赶不上孟老夫人手中的权势重要。 内堂里,熏炉中烟雾缭绕,盘旋消散在空中,若有若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窜进鼻子里,浑身都是酥软的,饶是一个很好的催眠香气。 待得时日久了,陌芊芊对这个香气越发的讨厌,总是在关键的时刻使绊子,譬如现在,孟老夫人抚额,满脸都是疲惫之态:“流烟啊,让嬷嬷把熏炉灭掉吧,头晕。” 流烟应答着,向外厅走去,和嬷嬷交代孟老夫人嘱咐的事宜。 屋中仅剩陌芊芊和孟老夫人二人,孟老夫人抚额假寐,眉头微皱,似是真的被熏炉中的烟熏晕了一般,脸上的倦怠之色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旁为她小心翼翼盖被子的陌芊芊,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个有关掌权的事情。 “母亲,那我刚才所说的事情……”陌芊芊没有成功的叙述完,因为被孟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日后有的是时间,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陌芊芊锲而不舍:“好的,容母亲想想,那明日我再来找母亲要答复。” 孟老夫人心中一直忌惮陌芊芊的身份,也不好跟她撕破脸皮,睁开眼,勉强地笑了笑:“芊芊啊,你来南家没有莫鸢来的时间长,况且,她是正室,按辈分来讲也是你的姐姐,就算是我有心思让你掌管权势,传出去南家舍近求远,不成了笑柄?” 孟老夫人很聪明,把自己不情愿给陌芊芊权势的阻力都推给了莫鸢,意思是老夫人是碍于她的存在才不好把权势给陌芊芊的。 无疑,这又是很好的一招推波助澜。陌芊芊和莫鸢的斗争早在这几日和今天早上,孟老夫人就看出火苗势头,说到底,这些女子之间的争斗和皇室后宫的争斗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无论大小事,都罪不至死,反而能更好的激发女人们之间的斗志,同时也增加了难度。 不把对手置于死地,又怎么能尽快地铲除? “老夫人,公子回来了。”流烟走进来,对孟老夫人回禀道,随后闪身站在一旁,南翼枫走了进来。 一见陌芊芊果然在这儿,南翼枫心中颇为反感,看来昨天晚上萍儿、嫣儿,还有她自己在桥身上说的话都是真的了。这个女人,野心果然很大。 “孩儿见过母亲大人。”南翼枫给老夫人请安,孟老夫人一见儿子气色就转好,拍了拍身边就近的位置:“过来坐。” 南翼枫依言坐过去,却在落座的时候仿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流烟,与此同时,流烟面上一红,竟是一脸的娇羞模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制造机会 这个细微的交流落在孟老夫人眼里,同时也落进了陌芊芊的眼里。陌芊芊愤怒地看向孟老夫人,哪知孟老夫人竟然笑呵呵地看着目光交流的二人,甚是欣慰的样子。 “难不成,这孟老夫人还想给公子纳第三房妾室?”回去的路上,红绫替陌芊芊分析着,面露疑惑不解,“按理说不应该啊,孟老夫人不是一向喜攀附权贵,像流烟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人,又怎么可能让公子收了她?” 陌芊芊面带怒色,尤在思虑着刚才的事情,故虽面带怒色,却依旧步伐混乱,走的很慢。 红绫跟在她的身侧,看她一脸不得势的样子,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乖乖闭了嘴,省得待会儿找挨骂。 陌芊芊又怎么会不知道孟老夫人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很显然她是霸着南家的权势不放,一方面对莫鸢不满意,一方面又想借着陌芊芊的手去惩治莫鸢一番,总归不会死人,这样一来,就算是莫鸢所受到的惩罚已经达到孟老夫人的目的,她也决计会再想出别的理由来搪塞自己,权势依旧不能落在自己的手中。 今天看南翼枫看流烟的眼神,温柔缱绻,哪里是一个主子对下人的目光,分明就是一个男子看女人的目光,猎艳的新奇尤在其中。 “是我们把孟老婆子想的太过简单了,心机同样深不可测,我们这些小伎俩,她没准儿早就看透了,只不过不点破罢了,平白让我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如今倒好,看到我灰头土脸的出来,她现在心中不定多高兴呢!” 陌芊芊总算开窍了,心中沮丧至于,对于正室位置的渴望却是更加急迫。莫鸢坐阵正妻之位,如今,眼看孟老夫人又有意于流烟和南翼枫之间,若是再不下手,加上一个孟老夫人身边的流烟,难保今后的日子会更加不顺心。 越发的心烦意乱,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天随人愿总是在顺心的时候,否则,冤家路窄是常有的事儿。 陌芊芊从内堂走出来,回到自己的院落必须要经过一处走廊,紧邻花园假山,穿过假山就到了南家花房。 从走廊一路往回走,陌芊芊老远就听见花房中有嬉闹的声音,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听见什么样的声音都觉得心烦。 气愤之下,带着红绫一路穿过假山,向着花房走去,气势汹汹的样子和赶着要杀人一般,把花房旁正在修剪花枝的花农吓了一大跳,连忙请安。 陌芊芊看也不看他,径直走进花房,花农流下汗,好家伙,两个夫人对峙,这下更热闹了。 陌芊芊没有想到嬉闹的竟是莫鸢和她房中的两个丫头,这一打眼,双方都愣住了。 今天早上看见莫鸢的时候她穿的是一件蓝色对襟外衫,发饰也颇为古板典雅,应了她现在的夫人之名,看上去确实娇柔、端庄、贤惠,但却因为过于死板教条,失了女子的灵动之美。 眼下不同,莫鸢换上了一件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没有繁复的头饰装扮,只是一只素雅的四蝴蝶步摇扦插发髻。似乎在平日里,莫鸢总是以简洁的装束出现,除了去给老夫人请时安服饰头饰庄重一些外。比如现下,浅施粉黛,脸颊不点而红,肌肤在满屋子的鲜花映衬中,更显得娇艳欲滴。和满屋子姹紫嫣红的花群相比,中间正在行走的这位,反而更像是民间传说中的花中仙子。 莫鸢没有放过陌芊芊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叹和赞赏,很满意今天自己的妆容和打扮,看了眼萍儿和嫣儿,两人心中皆是一喜,夫人满意了,回去后又会打赏了。 “妹妹也来挑选花?”陌芊芊没有想到,是自己愤愤而来找人算账的,却是对方先开口发问。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相,陌芊芊装作百无聊赖地样子,闲散散地逛在各种姹紫嫣红之中,却因想到了刚才流烟递送给南翼枫的眼神而心中愈加烦闷。 “只是来看看,不应季节而开的花,究竟能好到哪里去!再好看也不过是转眼而逝罢了。”陌芊芊没来由地说出这一番话,伸手摸向面前的一株迷迭香,凑近闻了闻,“香倒是香,也不过就是拿来做个香料而已,成不了大气候。”这些酸溜溜的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莫鸢听的。 莫鸢走过来,看着迷迭香淡淡一笑,搜索大脑中曾经看过的医书:“迷迭香具有镇静安神,醒脑的作用,也可用来治疗失眠、心悸、头痛等多种疾病,用来泡澡还可以有助于加强记忆力。” 再看向陌芊芊,她已是一脸不满。 “妹妹,这迷迭香不仅外表高贵典雅,其中的功效也是大有裨益。”看着陌芊芊眼底的不甘心和面上愈加的怒容,莫鸢转身对萍儿道,“萍儿,取一些迷迭香吧,就算放在屋中不失为一种欣赏。”后面的一句话她是说与陌芊芊听的。 莫鸢转身要走,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对陌芊芊道:“对了,再过些时日就是八月十五了,妹妹可要记得准备家宴上要贡献给老夫人的礼物了。” 说完,莫鸢带着手捧迷迭香的萍儿和手捧马蹄莲的嫣儿走出花房。 萍儿和嫣儿一路跟着,迷迭香的香气在空中弥漫,两人陶醉不已。萍儿盯着它看了半晌,很是好奇,终于问道:“主子,这个迷迭香真的有那么多的作用吗?” 莫鸢侧头看了眼迷迭香,没有回答萍儿的话,倒是别有意味地说了一句:“好好养着吧,这可能是最后一盆了。” “啊?”萍儿和嫣儿惊诧不已,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莫鸢预料的没错,陌芊芊是不允许不喜欢的东西污了自己眼睛的,所以对于迷迭香,斩尽杀绝是她的手段。 花房中,陌芊芊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看着莫鸢离开的背影,觉得萍儿手中的那盆迷迭香甚是碍眼。 “花农!”陌芊芊下令,“把花房中所有的迷迭香通通扔掉,从此以后再也不许栽种,否则,若是让本夫人看见了,你直接卷铺盖走人!” 花农连声应答着,方才瞧见莫鸢拿着迷迭香走了,现下陌芊芊又想要迷迭香在南家绝种,看来,刚才两人又经过一番暗流涌动的唇枪舌战。 前世莫鸢没有好好观察,现今才发现,孟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流烟,的确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不,是神似。 故此,当小机灵萍儿从外面回来报告消息的时候,莫鸢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吃惊。 “公子和流烟?”嫣儿重复着萍儿的话,不可置信地看向莫鸢。 莫鸢放下手中的书卷,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这有什么好惊慌的,南翼枫是南家唯一的子嗣,娶了两房妻室多日都不见怀孕,饶是孟夫人,也该着急了。” 莫鸢为南翼枫说话,这还是头一次,萍儿和嫣儿也就不好再针对这件事发表什么言论了。 莫鸢自有她的打算,既然想要逐个攻破报仇,总是要有些代价。 “嫣儿,你去和孟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在为中秋节做准备,这些事情流烟以往都有些经验,我想请她帮帮忙。” 嫣儿应答着去了。 孟夫人今天早上还和她说来着,说不久就到中秋节了,现在她这个身子也不想再多操劳了,直接交给了莫鸢去打理,让陌芊芊跟着配合。 不然刚才在花房里,陌芊芊除了生气莫鸢和自己唱反调之外,更是激起了她的嫉妒心,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妾室,就不得不落到打下手的地位。 晚上,南翼枫又来到莫鸢这里用膳,恰巧这时莫鸢和流烟正在商量中秋节的细节问题,一看天色不早,流烟正要回去,被莫鸢好言留了下来,并派嫣儿去向老夫人禀明此事。 既然孟老夫人对流烟与南翼枫之间的暗送秋波不加阻拦,就说明她也有意想要撮合二人,自是不会说什么。 果真,嫣儿传来回话儿,说老夫人让流烟在这里吃完晚膳之后好生和莫鸢商量中秋细节。 无疑,又加长了流烟在南翼枫面前的逗留时间。 “对了,萍儿,绸缎庄的老板娘是否有回话?”莫鸢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问道。 萍儿脑筋转的飞快,忙答道:“有,说是今晚让我们去看一下。” 莫鸢满意地点点头:“还算她做事快。”转头对南翼枫道,“夫君,绸缎庄的莫老板,今日许给我一匹布料,是上等货,天色还尚早,我去看看就回。”秋水中莫鸢的眼睛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点头应答,再加上软语相对,南翼枫只得说:“好,早去早回。” 嫣儿感叹,主子的美丽连公子都抵挡不了,何以还用担心在这南家没有立足之地。 嫣儿也曾就这个问题和萍儿说起过,萍儿却是白了她一眼:“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都不懂,皇宫中的那些个女子,哪个不是人中的仙子,可为什么还要勾心斗角?” 萍儿用一个疑问句结束了两人的谈话,嫣儿恍然,不再多问。 莫鸢带着萍儿出府,把嫣儿留下伺候还没吃完饭的两人。 流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又是这次中秋家宴的主要策划者之一,身份地位自然要高于嫣儿,再加上是莫鸢吩咐的,故此嫣儿在三人的角色中扮演的是伺候人的角色。 萍儿看出端倪,一路跟着莫鸢,两人走的方向确确实实是绸缎庄的方向,可莫鸢的步子放的极慢。 萍儿几次欲言又止,莫鸢倒是先发话了:“知道你脑子灵活,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主子,您为什么要给流烟制造机会?” 夜幕刚降,街上行人却并未减少,白天有白天的灿烂,夜晚有夜晚的精彩,在夜幕的掩映中,很多白天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会更容易发生,萍儿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莫鸢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讲,对此只是轻描淡写道:“白天我已经说过了,既然孟老夫人有意,又何必阻拦着只隔了一层纱的必然?”   ☆、第一百三十章 姚莺来了 在萍儿听来,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无奈,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又有哪个女人肯甘愿让自己的夫君去喜欢别的女人。这样看来,夫人做这样的安排也是用心良苦啊。 若是萍儿知道,流烟不过是李莫鸢报仇路上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不知道该做如何感想。 回来之后,南翼枫已经送流烟回到孟老夫人那里。按照嫣儿的叙述,莫鸢走后,南翼枫盯着流烟的眼神就开始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在流烟终于还是抵不过公子的眼神,满脸通红打算离开的时候,南翼枫自动提出要送她回去。 嫣儿在说这些的时候,一副愤愤的表情:“公子怎么能够这样!” 莫鸢却不以为然,只能劝慰道:“你们也不用替我担心了,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夜深人静,南翼枫没有来。早先他对流烟动了心思,现今,莫鸢无形中又给他创造了机会,想必,对流烟的印象已经比较深刻了吧。 漫漫长夜,莫鸢总不想轻易睡去,或许是在逃避,怕那些前世记忆如噩梦般袭来,一次次地敲打自己的神经,提醒自己时刻有仇恨在身。 八月十五,又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皇上不是打算让庆王爷陌云廊和李玉宁这个月完婚吗?正好一块办了。 不过,前面的火候一点儿都不能少,这个流烟,孟老夫人中意,南翼枫有兴趣,但是谈婚论嫁言之过早,再加上那个陌芊芊有意无意地从中捣乱,要让这件事顺理成章,还真是要费些功夫。 次日,为了表达流烟对自己的帮助,莫鸢打发人送了她一套自己极其喜爱,量身定制的衣裙。 嫣儿不解:“夫人出手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莫鸢听得出来,话里有话,夹杂了很多醋味。 萍儿把外面晾晒的衣服拿进屋,放在榻上整理,瞥了嫣儿一眼道:“你吃哪门子醋,主子是我们的主子,别人又抢不走,以前赏给你的那些首饰够你买好几件了。” 被萍儿一语道破,嫣儿有些不好意思,瞪了萍儿一眼,忙对莫鸢解释:“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莫鸢淡笑摆手:“我知道,萍儿,让你办的事呢?” 萍儿把整理好的衣服放进衣柜中,走近莫鸢回答:“路过内堂的时候正巧碰见流烟给老夫人端午膳进去,穿的正是您送的那套衣裙。” 还算这个流烟识大体,就算那套衣裙不是很漂亮,可是看在是夫人送的份上她也要最先穿起来,这样才显示出她对夫人的尊重和重视,以及承接了这个恩惠。更何况,莫鸢最喜欢的衣裙自然是不一般的,那夜去绸缎庄,不是去娶布匹,而是去娶定制的衣裙,现下不就用上了吗? 同样的衣裙,莫鸢也有一套,不过是穿的旧了些,故此重新定制了一身。 陌芊芊自是见过莫鸢穿这身衣裙,本想质问一番,奈何有老夫人在场,不愿把她小家子气的一面展露出来,一直忍着没有问。自从那日孟老夫人说了一番推脱权势不愿交付的托辞之后,陌芊芊对她的殷勤没有一落千丈,但至少不留在这里吃午膳了,有时甚至像莫鸢一样,只是请个安了事。 孟老夫人对此没有什么表示,早先知道目的,如今又有何诧异。 南翼枫像往常一样来到老夫人的内堂用膳,进屋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母亲大人,而是背对他,正在摆弄饭菜的流烟。 一时之间,他竟以为是莫鸢在此,直到流烟转过身,看清了流烟的脸,这才恍然梦境,清醒过来。 流烟一看公子盯着自己发愣,脸颊一红,娇羞地退到一边,垂首而立。 刚才的一瞬,他竟然把她当作了莫鸢!拜见过母亲大人后落座,南翼枫的目光还是时有时无地落在流烟的身上。 孟老夫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咳嗽了几声才把南翼枫的视线拉回来。 南翼枫有些掩饰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莫鸢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孟老夫人眼睛带笑的看着他,听他似是而非的解释,直到他不说话了,老夫人才笑了两声,回头对流烟招了招手。 “流烟这孩子不错,喜欢的话就收了吧。”孟老夫人拉住流烟,拍了拍她的手,对南翼枫说道。 南翼枫犹豫着:“可是……” “担心莫鸢和芊芊?你放心,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喜欢,母亲为你做主了。”孟老夫人眼神坚定,语气透露出不容质疑。 这件事南翼枫自是愿意,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还是事先与莫鸢和陌芊芊打了招呼。 莫鸢听后非但没有露出气愤之色,反倒是笑着对南翼枫道恭喜,相较来讲,陌芊芊做的就不如莫鸢了,听后完全失了态,恨恨的指责南翼枫朝三暮四,若不是前面先有了莫鸢在,她又怎么可能屈居妾室! 这种话南翼枫已经听烦了,越发坚定了要迎娶流烟的决心。 次日清晨去请安,内堂中的熏炉已经灭掉,想来最近孟老夫人已经不再用安神的东西帮助睡眠了,莫鸢见孟老夫人起色已好,趁机说道:“母亲大人身体恢复是南家的大喜之事,今后内苑又可以见一片祥乐之态。恰逢这样的好事情,不如连同公子的喜事一同办了吧,冲冲喜,正好我姐姐也在这个月十五出嫁庆王爷,不如一同办了,好事成双。” 莫鸢说的情真意切,没有半丝做作或者不情愿,令孟老夫人很欣慰。 倒是恰巧赶到一起来请安的陌芊芊满脸的不情愿,忙道:“母亲大人,这件事还需再思量思量,万万不可轻易做决定。”她是很想阻拦这件事,只是想不到更为充足的理由。 孟老夫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刚刚因为莫鸢的话展露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垮了下去。 本以为她是公主,有教养知书达理,没想到娶过来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小家子气,尤其在南翼枫的问题上,还有南家掌权的事情上,什么事情都想要独霸专权。 相比之下,倒是莫鸢更为懂事,身为人妻,三从四德奉行的很好。 孟老夫人看向陌芊芊:“你倒是给个理由出来。” 陌芊芊哪里有什么理由,她只是不愿意让南翼枫娶别的女人而已,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不符合她的公主身份,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容忍不了,以后想要篡夺莫鸢的位置就更不好办了。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自从莫鸢从宫中回来之后,孟老夫人对她尤为满意,更何况是在陌芊芊这种人的比较之下。故此,内苑中的一些事宜,老夫人也就放心的交给一个没有任何夺权意愿的莫鸢来做,至于陌芊芊,她急不可耐地刚一上来就要掌权,老夫人不得不提防。 陌芊芊回去后关上门和红绫发脾气,摔碟子摔碗,嚷嚷着为什么把帐房那种重要的财政权轻易地交到莫鸢的手中,自己辛苦了那么多天,居然一无所获,还平白落了个不好的脸色,口口声声都是对孟老夫人的不满。 “由着她闹去吧,有能耐闹上天,让皇上来裁决我们南家,把她心爱的男人也给杀了。”孟老夫人吃准儿了陌芊芊对南翼枫深厚的感情,脾气闹闹可以,但是决计不会到皇后那里去告状。 从老夫人手中接过南家近几年的账本,莫鸢回去后就一直没有闲着,整日整夜翻看账本,白天就去帐房学习。想要搞垮一个家,先要掌握它的财政命脉,这次收获比莫鸢预期的还要好,还要多谢陌芊芊的蛮横无礼,否则也不会衬托出她的贤惠端庄。 “夫人,庆王府的侍妾姚莺来了。”莫鸢正在看账本,萍儿进来禀告。 姚莺?那个被南翼枫送到庆王府的歌姬? 莫鸢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嫣儿道:“打扮打扮,迎接姚夫人。” 嫣儿应声答应着,萍儿则去前厅接待。 一盏茶的功夫,心中有气的姚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刚要对萍儿发脾气,就听一个温软的声音道:“姚姐姐,别来无恙啊。” 姚莺转头,登时眼前一亮,只感觉满腹的气愤在看到眼前的人之后去了一半。 莫鸢身穿撒花纯面百褶裙,头插白玉蝴蝶钗,橙色、鹅黄两色珠花点缀其间,粉黛略施,眉目流转,浅步微移,缓缓走到近前,整个人是大厅恍若明亮的不少,端的是带来一股清凉之意。 此清凉非彼清凉,只是没来由的去了太多姚莺心头上的怒气罢了,同时,也着实惊艳了她一把。早先没见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如今倒是瞧了个彻底。 “姚姐姐,别来无恙?”莫鸢走近姚莺,浅笑轻声问道,对面的姚莺只是愣愣地望着她嘴边若有若无的酒窝,没有丝毫反应。 一旁的萍儿见状“扑哧”一声笑出来,莫鸢使了个眼色,萍儿连忙住了口。莫鸢拿手在姚莺面前挥了挥,姚莺这才跟缓过神儿来,想起此行目的,眉眼倒竖。可是刚才乍一见到莫鸢,锐气已经散去了大半,现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刚来时候的感觉,说出的话好像在叙述一件事情,根本没有算账的意思。 “你为什么在皇上面前,给李玉宁还有庆王爷求指婚?” 萍儿算是服了自家夫人了,这样一来,果真挫了她的锐气,想找茬都没底气。女人嘛,一旦感觉到逊色,没了自信,还有什么底气和他人谈判。 莫鸢倒是好脾气,指着一旁的位置虚了虚手:“姚姐姐,坐下说话吧。萍儿,去给姚姐姐换盏茶水。” 姚莺摆手想说不用了,莫鸢抢过她的话:“到了这里,就当做自己家,没有什么拘谨的。况且,当初是夫君把你送去的庆王府,这里,也算是你的半个娘家了。” 闻听这话,姚莺不说话了。 茶水换好,萍儿看了眼莫鸢,识相地退了出去。 “姚姐姐,关于庆王爷娶妻这件事,的确是妹妹向皇上请求的,可是结果对你我都有好处。” 姚莺不解:“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半斤对八两 莫鸢面露神秘,看门外无人,这才款步走到姚莺面前,附耳一番,姚莺的面色从当初的愤怒不解到后来的吃惊欣喜。直到莫鸢把一切道尽,姚莺才恍然大悟,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所言属实?” 莫鸢淡淡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盏,亲手放在姚莺的手上,点点头:“妹妹为何要欺骗于你?有何利可言?” 这倒是一句实话,莫鸢所做的所有事情无非都是为了给前世的自己和死去的孩子们报仇,她不愿关心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利益。而这次,也只不过是捎带着让姚莺一同沾了光罢了。 “果真是好计谋啊,莫鸢,你脑子变灵了。”说出之后,姚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以前都说李家三小姐人确实漂亮,贤惠端庄,就是有一点,为人太过老实,白白是个受气的主儿。可是眼下怎么样,还不是同样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所有的温婉都是表象,内里如何,都是日久看出来的。比如姚莺对现在的莫鸢,有惊喜也有惊吓。 惊喜她的计谋之高,惊吓的是她忽然间心机如此深重,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鸢这边算是把什么都摆平了,着实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孟老夫人那边在和算命于妈商量着赶在八月十五一块办到底好不好。 嫣儿撇撇嘴:“老夫人也真是的,这种喜事还要算来算去的,和皇室的人一块成亲,多气派啊。” 萍儿见莫鸢这几日总是发呆,碰了碰正在兀自低语的嫣儿:“哎,你说郡主不会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吧?” “没办法,这是趋势所趋,郡主也阻挡不住,顺水推舟已经够坚强了,像公主那样的,有红菱受的了。”嫣儿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留任何余地。 萍儿叹口气,给莫鸢倒了杯茶,轻声道:“郡主,这是家里给我寄过来的今年新采摘的茶,您尝尝。” 莫鸢眼前一亮,嗅着茶水的清香,问道:“你们家是种茶的?” 萍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祖祖辈辈。” 莫鸢一脸喜色,浅尝一口,一脸陶醉之态:“清香浓郁,馥郁芬芳,沁人心脾,入口清爽,安神醒目,又是极好的醒酒之物。萍儿,你们的家的茶果真是个好东西。” 被莫鸢这么莫名地夸赞一杯茶,萍儿有些受宠若惊,以前又不是没有喝过,怎的不见郡主这么开心。萍儿又把目光移向嫣儿,这郡主莫不是刺激受大了? 嫣儿撅着嘴摇摇头,哼哼两声不说话。 莫鸢自顾自地说:“这几日我一直在发愁郡马成亲当日送什么比较特别,如今倒是想到了。” 那边的嫣儿这回倒是机灵了,不合时宜地瞪大眼睛走过来:“郡主莫不是想要用这茶叶作为礼物吧?” 闻听这个,嫣儿也是一怔。莫鸢不置可否,秀眉一挑,眼波灵活,颇为顽皮之态:“有何不可?” “呃,没什么,挺好。”这是嫣儿的回答,萍儿则低头不语。 莫鸢也不解释,她自是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想什么。郡马纳妾,和庆王爷娶妃排场、等级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这云涧国都中的大户人家,你作为正室的居然紧紧拿罐茶叶就把南翼枫打发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不是白白给南家,给自己,给在场的人找不痛快嘛。 只是,送礼送礼,送的就是一份礼节和尊重。 同样都是商道人家,自是知道每个人的家底多厚,李莫鸢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单凭她支持南翼枫纳妾这件事上足就可以证明。 再者,但凡是大家之人,都看惯了金银珠宝,名人字画,试问哪家老爷后院的收藏赶不上一个小型的当铺? 其实送礼,只要收礼之人不是过于计较,那么在场的,注意的只是你怎么说,而非你手上的东西。聪明的人,即使手上只是一根羽毛,一句“礼轻情意重”便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说到底,只要把话说的漂亮,没有人会认为这只是一罐普通的茶叶。 不过,有些人就不一定了,比如陌芊芊。 陌芊芊这些日子因为南翼枫要纳妾的事情脾气见长了不少,逮到红绫一丁点不妥当就拿来说事,重则责罚。红绫偶尔碰上了嫣儿少不得要抱怨一两句,嫣儿如实禀告郡主。 “拿下人出气?也只有她陌芊芊能做得出来!”莫鸢这句话不免沾上了一些个人的仇视,听在嫣儿和萍儿的耳朵里却成了一种抚慰,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跟的主子是个明事理的。 南翼枫在莫鸢房中用膳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不踏入陌芊芊的院子,这令陌芊芊更气愤,只是不同意你纳妾,就要给本公主甩脸子!陌芊芊心里气不过,想着早晚也要把事情论个是非出来,赶早不宜赶晚,倒不如在他纳妾之前索性和他说明,侥幸的话,还能劝的动让他除了纳妾这个想法。 仅着一件薄纱裙的陌芊芊气势汹汹走向莫鸢的院子,身后着急忙慌跟着出来的红绫手中捧着绸缎薄锦制成的短袄。 今天南翼枫留在了商铺中忙活,没有回来吃饭,陌芊芊一肚子地气在看到空空的饭桌上只有莫鸢一个人的时候,忽然也就消了几分。 不若也就如此,两人半斤对八两,这是陌芊芊心中所想。 “哟,姐姐,啧啧……”陌芊芊围着餐桌转了一圈,盈盈落座在莫鸢的对面,“一个人吃饭吃的这么寒酸?馒头,青菜,粥?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南家家族亏空了,连郡主的衣食都照顾不周了。”见莫鸢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饭,半丝想要理她的意思都没有,陌芊芊索性也不生气了,语言欢快,“唉,莫不是郡马爷就成天就跟着姐姐吃这个?也难怪想着要换换新口味,这说到底,倒是姐姐的不对了。” 陌芊芊无中生有,有气没出撒跑到莫鸢这里来撒野。 莫鸢放下筷子,拿巾帕擦了擦嘴,一旁的萍儿连忙上前递上茶水和痰盂。莫鸢漱漱口,然后吐在痰盂中,模样动作完全和皇室贵族一样无二。 陌芊芊自从嫁到南家之后,皇室的一些规矩嫌麻烦,再加上没有人督促,索性也就放下了,如今也自然成了习惯。没想到莫鸢才在宫中待了几天啊,举手投足和皇室中的那些妃子公主无二。 一个商家的孩子,怎生会有一双那样嫩白光滑,纤细如玉雕琢一般的手,端茶盏的姿势都仿若和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因了手的玲珑剔透,再加上樱桃小嘴的轻抿,慢捣,微张,一口晶莹进入痰盂,动作连贯,倒似每天做的功课一般。 相比二人,连陌芊芊都觉得莫鸢才像是宫中出来的大家闺秀,自己倒成了乡野村姑。 莫鸢再次擦了擦嘴角,待萍儿收了碗筷,这才举眸看向陌芊芊,眉眼弯弯:“妹妹好兴致,连姐姐吃饭都有兴趣观看,我这吃的都觉得甚是无聊了。” 言下之意,陌芊芊是有多无聊才专门巴巴跑这儿来看她吃饭,当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受宠,还用实际行动来昭告天下。 被莫鸢这样一讽刺,陌芊芊脸面上挂不住,清了清嗓子,盯着莫鸢清秀的脸庞讶然出声:“哟,几日不见,姐姐这脸色怎么越发的难看,你看看,黑眼圈这么严重。” 面对陌芊芊的夸大其词,莫鸢只是淡淡一笑,转头对萍儿道:“去把大夫专门给我调制的养身汤端来。” 陌芊芊一愣:“姐姐还喝补汤?” 莫鸢摸了摸脸,眼里满是笑意:“经过几日的滋补,这皮肤和脸色明显的好多了,刚才妹妹所言若是真的,我倒要好好审审这宫中的太医,当初靠什么进的这太医院。” 陌芊芊哑然,宫中的太医,能力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调补身子的汤药,很明显自己刚才在睁眼说瞎话,结结实实打了自己的脸。 不知为何,陌芊芊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冷,自内而外,尤其是面对莫鸢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面坐的莫鸢,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软弱无能的莫鸢,只是和她对视都能感觉到凛然和威慑。 莫鸢上下打量陌芊芊,颇为惊奇道,“妹妹何以只穿了如此单薄的衣服前来,红绫,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一件衣服都照顾不周。” 打狗看主人,骂贱婢也等于变相呵斥了陌芊芊。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心胸狭隘的人才会有这种理论,分明是关心的话,听到陌芊芊耳朵里就成了对自己的不敬。 红绫闻言,连忙上前,把手中的薄袄手忙家乱套穿在陌芊芊的身上。看着红绫唯唯诺诺,不问自己是否需要就急急忙忙地往她身上套的样子,陌芊芊气不打一处来,扬手甩掉薄袄,给了红绫一记耳光。 “贱奴才,有没有问过我到底需不需要,听外人一句话就蹬鼻子上脸,还把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这话无疑是说给莫鸢听的。 补汤端上来,清香弥漫,莫鸢不紧不慢地把补汤喝完,陌芊芊那边也骂的差不多了,红绫接了打,又受了骂,自然是百分委屈的模样。 还有一碗补汤静静地待在桌子上,莫鸢把碗向陌芊芊的方向推了推:“妹妹,秋干气燥,也莫要为了这等小事伤了身子,不若静下心来喝一碗补汤。” 陌芊芊气息未稳,瞥了眼桌上的补汤,粘稠的汁液冒着热气,虽然气味清香浓郁,却没来由地让她一阵恶心。 “不了,我身体一向很好,又不像姐姐操劳那么多,当然不用药补。”一句话,透露出陌芊芊对于老夫人把帐房中的事宜交给莫鸢去做心有不甘。 莫鸢当作没听见,摆了摆手,让萍儿把汤药撤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晴天霹雳 红绫在一旁十分委屈的抱着绸缎薄锦制作的薄袄,垂首不语。莫鸢似是才看到她怀中的薄袄一般,起身一脸艳羡地都到红绫跟前,拿过她手中捧着的绸缎薄锦,两眼奕奕放彩:“这不是郡马那次去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上好的绸缎薄锦吗?上次使者前来进贡的时候所带也是寥寥无几,宫中妃嫔们哪个不为这绸缎薄锦倾倒。难怪,郡马竟然把这稀罕之物赠与了妹妹。” 话语中的羡慕连萍儿和嫣儿都听得真真的,想来这陌芊芊更是自鸣得意至极。 陌芊芊走过去,从莫鸢手中一把扯过薄袄,抚摸着薄袄的绸面,面上总算挂了笑容,只是这笑太过高傲:“那是自然,想你堂堂的正室,也不见得有这批绸缎薄锦吧?” 不用莫鸢回答,看她刚才的反应自是知道没有,陌芊芊一直都想给莫鸢难堪,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莫鸢点点头:“流烟倒是有一套,应该是郡马特意为她留下的。” 这一句触动了陌芊芊的怒点,差点儿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既然南翼枫不在这里,她也没有必要再逗留下去了。 “对了,妹妹,姐姐这里有流烟送来的几盒点心,本来还想着待会儿给你送过去,现下你来了,也免得再奔波一趟。嫣儿,去点心来。” 嫣儿把点心取来,莫鸢打开盒子:“妹妹,你看,都是上好的糕点,据说是郡马从江南水乡特意带回来的。” 果然,但见每枚糕点花式和颜色都不一样,口味也不尽相同。 陌芊芊的嫉妒之火又窜了上来,还没开口但见红绫已然接了过来。 “啪” 响亮的耳光着实印刻在红绫的左脸上,手中的糕点也散落一地,摔的不像样子,紧接着,陌芊芊的呵斥之声响起:“贱蹄子,我让你接了吗?”莫鸢在一旁吓得倒退几步,才幸免没有让糕点溅在摔碎的糕点溅在自己的衣裙上。嫣儿挡在莫鸢身前,目光中尽是对陌芊芊的不友好。 莫鸢拍了拍嫣儿的肩膀,递给她一个无妨的眼神,摇了摇头。嫣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闪身到一旁。 陌芊芊这次打红绫,是为了南翼枫送给流烟的这些糕点。一个还未过门的妾室就如此上心,那她这已然过门的妻子,为何要的还是人家吃剩下来的?她恨透了流烟。 红绫呜咽,跪地求饶:“公主,是奴婢不对,饶了奴婢吧。” 陌芊芊怒火攻心,红绫在这儿下跪,白白让莫鸢看去了笑话,心中越发的窝火,扬手又要打。 “哎,妹妹,这件事怨不得红绫。”莫鸢挡在红绫身前,一把抓住了陌芊芊的胳膊,两人对视,僵持良久,莫鸢才扶着陌芊芊的胳膊慢慢落下,回身又把跪在地上的红绫扶了起来,叹口气道:“妹妹这是何苦呢?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就莫要在纠结结果。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算郡马无心也毫无退路可言啊。” 陌芊芊听出蹊跷,不禁皱眉问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莫鸢依旧是那副眉头深锁的样子,无奈又感伤:“还能是什么意思,那日去给流烟送胭脂水粉,碰巧看见她正在呕吐,症状明显,当时吓坏我了,当真以为她怀孕了……” 莫鸢眼角余光扫到陌芊芊渐变的脸色,眉头皱的越深,语气中的无奈更甚,甚至有丝凄凉:“莫不是因为这,老夫人又怎么会把流烟收入府中……” 陌芊芊袖中的手已然攥成了拳头,脸上极力想掩藏的愤怒藏也藏不住。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莫鸢恍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做急忙掩口状,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讪讪道:“你看姐姐,不小心说了错话,这些话妹妹莫要往心里去,就当是姐姐胡说的。” 这种话哪里能胡乱的说,陌芊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等莫鸢解释完,带着红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急。 目送着陌芊芊的背影,莫鸢盈盈落座,目光柔和,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恍惚和大意。 萍儿连忙打扫了地上的烂摊子,嫣儿在一旁不高兴了:“平白糟践了这么好的糕点。” 莫鸢却是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舍得孩子才能套到狼。” 嫣儿撇嘴:“她比狼都可怕。” 莫鸢只剩下笑,不再语言,想必现在陌芊芊正忙不迭往流烟那边赶呢吧。 套上那件绸缎薄锦,陌芊芊朝流烟闺房中赶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流烟到底是因为怀孕了才被纳入府的,还是南翼枫爱她至极理所当然收为妾的。无论是哪种理由,都是陌芊芊所极度憎恨的。 若是流烟真的怀孕了,就让她的孩子从此消失,若非这样,就要让流烟知道谁才是南家真正的主人,不是莫鸢,不是老夫人,而是她陌芊芊,休要想着越过她而称霸南家。 走进流烟的闺阁,流烟正在床上躺着睡觉,怀孕之人极易疲劳,陌芊芊曾经听宫中的太医说过,比较嗜睡,这一点倒是极其符合症状。这样想着,陌芊芊心中的郁结更甚,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绸缎薄锦,没来由地又想起刚才莫鸢所说的南翼枫送与流烟的绸缎薄锦。送给公主的东西,怎么能同时再送给一个丫鬟,确是南翼枫对流烟的情感不同以往,怕是不仅仅因为她肚中的孩子吧,还因为她这个人。 眉眼流转,桌上的一盅补品引起了陌芊芊的注意,走近细看,心道南翼枫给她请的是宫中的太医吧,怎么开的方子和宫中妃子怀孕时所开的方子一样。 陌芊芊心中冷哼,看了身旁的红绫一眼。方才三番五次惹恼主子,给自己苦头吃,红绫正愁怎么样能够将功补过,如今看陌芊芊给自己递眼色,又看了看桌上的补品和躺在床上,双手放于小腹的流烟,点点头示意明白陌芊芊的意思。 伸手入怀,掏出的是一个由红色琉璃瓶所装的打胎药。红绫四处观瞧,眼下除了她和陌芊芊,没有第三双眼睛。 “哎呀,这流烟丫头真是有福,飞上枝头变凤凰啦。”一个老嬷嬷的声音。 红绫和陌芊芊皆是一惊,侧身向着门外看去,在走廊的拐角处,有两个嬷嬷正手捧着绸缎布匹朝流烟的房间走来。 陌芊芊快速向外走,红绫忙不迭跟上,两人向着走廊的反方向急走,闪身躲在柱子的后面,那两个嬷嬷自顾自地聊着天,并未注意到。 “可不是,不过,我倒是听到一个不好的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穿墨色粗布衣的老嬷嬷神秘兮兮的说道。 另外一个穿着墨绿色粗布衣,闻听这话,也警惕地向四周瞧了瞧,上下看了眼身边的嬷嬷:“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墨色粗布衣的老嬷嬷“啧啧”两声:“你看你看,透露给你一点八卦传闻还拿乔了,跟你没听到似的。” 这样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流烟的房门口,互相使了个眼色噤了声。两人捧着绸缎在房屋外站好,墨绿色服饰的嬷嬷高声道:“流烟姑娘,老夫人派我们给您送来绸缎。” 里面的流烟似是刚醒的样子,声音有些迷糊和沙哑:“好的,两位嬷嬷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流烟亲自把两位嬷嬷迎进了屋。 陌芊芊一直很好奇两位嬷嬷没有说完的话,有什么消息要避讳着流烟说? 正在疑惑之际,两位嬷嬷已经走了出来,和流烟拜别后离开。 陌芊芊亦步亦趋跟在两位嬷嬷的身后,果然听见二位继续刚才的话题。 墨绿色服饰的嬷嬷相较来讲比较谨慎,看了看四周无人,才问道:“姐姐,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墨色服饰的嬷嬷显然大大咧咧,不在乎言论是否会被他人听了去,脸上倒有着发现秘密的兴奋:“就知道你也听说了,我是听和郡马一块去南屿进购南家出售商货的跟班伙计说的。” 墨绿色服饰的嬷嬷显然已经确定了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不禁皱眉:“这么说是真的了,郡马真的得不育症了?” 陌芊芊一听惊得目瞪口呆,一旁的红绫更是惊得差点叫出来,被陌芊芊结结实实捂住了嘴。 墨色服饰的嬷嬷极为肯定地点点头:“伙计说了,在去南屿的途中出了意外事故,郡马受伤了,却根本看不到伤在何处,被大夫一检查,竟然是不育了!” “可是,流烟姑娘怀孕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墨绿色服饰的嬷嬷指着流烟的闺阁问道,“而且,郡马去南屿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而流烟怀孕也不过是近期的事情,从时间上讲,也根本对不上。” 这件事越说越离谱,墨色服饰的嬷嬷又撇嘴又摇头的:“难说,流烟肚子里这个孩子,不一定是谁的,但绝对不是我们家郡马的。” “还有一种可能,要不流烟这孩子根本就没有怀孕,这只是个托辞,不管怎么说,孟老夫人总不能让郡马有不育症的消息传播出去吧?”墨绿色服饰的嬷嬷加了一层解释,“没有子嗣继承南家的财产,南家旁支的族系才有理由来抢夺南家的财产,这样一来,怀孕的流烟嫁给郡马,避免这些不必要的灾祸发生,似乎也说的过去。” 两人嘀嘀咕咕走远了,陌芊芊却是再也没有心思跟着了,怔怔地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想到,自己堂堂公主下嫁给商家南府已经够委屈了,没有正妻的名分她也暂时忍住了,可是南翼枫对她的冷漠和无视,在其他人眼里都只是表面的风光,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到夜里摸着身旁冷冰冰的床榻会是多孤寂。 可是现在上天又给她一个晴天霹雳,南翼枫竟然有不育症,本以为嫁了个成大事的人,没成想事成不了,连孩子都生不了,没有宠爱,没有孩子,这让她下辈子情何以堪,难不成真的就像宫中的冷宫一样,孤寂一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声誉扫地 陌芊芊的委屈都化作了泪水,唯有宫中的安贵妃可以倾诉。 安贵妃听着陌芊芊哭泣着断断续续说完,半信半疑,左手搭在右手的指甲套上,轻轻抚摸着,眉头微蹙,看向陌芊芊的目光满是怀疑:“仅凭两个下人的话,你就信以为真?还跑到本宫这里来哭诉!”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陌芊芊忽的止住哭泣,声音哑哑道:“娘娘的意思是,这有可能是下人们编排的?” 听闻陌芊芊这话,安贵妃差点翻白眼,这个孩子怎么忽然间那么木啊!索性派给她一名太医,让她带着去给南翼枫请平安脉。 陌芊芊士气大振,一想到要揭穿南翼枫和孟老夫人的奸计,心中激动的甚至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南翼枫的面,除了书房和商铺之间,根本就不踏足陌芊芊的院子,见都见不到,何谈让太医把脉? 直到这天,在李莫鸢院子中蹲点多天的红绫急急忙满跑来传递消息,南翼枫正在莫鸢的房中用膳食。 这样的好机会,陌芊芊当然不会放过,带着太医前往莫鸢的院落。 还未踏进屋,里面就传来了多天苦盼的声音,正在夸赞另一个她看不惯的女子:“莫鸢,你做的东西总是能轻易勾起我的食欲,在哪里都吃不到这么好的食物。” 然后就是莫鸢娇滴滴的声音:“夫君谬赞了,是今天夫君好胃口,不然我那拙劣的厨艺,又怎么能入得了夫君的口。” 陌芊芊心中的怒火险些压不住,明明最关心南翼枫的人是她陌芊芊,为什么别人做一点点,总是比她这做了太多的人要重要的多,让他珍视的多!还有这个莫鸢,是真的不知道实情吗,若是南翼枫真的得了不育症,有她哭死的时候,就等着孤老一生吧! 这样诅咒丝毫不能减轻心中嫉妒,不过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陌芊芊抬脚踏进。 “郡马,原来你在这里,可让妾身好找啊。”一句话,又是责怪又是幽怨,莫鸢心中直称赞陌芊芊说话的境界真是越来越高了。 南翼枫显然不希望被陌芊芊打扰,看到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皱眉:“你来这里作甚?” 目光下意识扫过餐桌上的碗碟,呵,果然丰盛的很,从来不知道,李莫鸢不仅倾国倾城,厨艺也是强中好手。 现在不是较真儿嫉妒的时候,陌芊芊假意赔笑,伸手向后面的太医伸了伸:“这是我自宫中请来的太医李大人,想为家人们好好检查检查身体,眼下即将是团圆节,又是夫君纳妾的日子,大家身体都康健自然是好,若是有什么不适的话,及早查出来及早诊治,也免得在大好的日子里破坏了气氛。” 这话说的圆满,莫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见南翼枫还是一脸的不愿,莫鸢赶忙圆场,避免气氛的尴尬:“夫君,只是诊脉看一看,无大碍的。” 莫鸢都这样说了,南翼枫还有什么不肯的,伸出手腕,任由李太医把脉。 陌芊芊心中更是气不过,自己空口白牙说了这么多,竟然抵不过莫鸢轻而易举所说的一句话,直到李太医的手搭上南翼枫的手腕,陌芊芊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李太医的脸色上。 “启禀郡马爷,您的身体并无大碍。”闻听这话,陌芊芊心中忧喜掺半,忧的是流烟竟然真的怀上了南翼枫的孩子,喜的是起码自己嫁的不是一个废人。 转身带着李太医要走,莫鸢“咦”的一声拦住了:“不是说给全家人请脉吗?” 不用她继续说,陌芊芊都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略一扫过南翼枫的脸,果真见到了不悦的神情。 瞅着莫鸢一脸挑衅的模样,陌芊芊真想上前扇她两巴掌,侧头对李太医道:“麻烦了。” 李太医应声给莫鸢号脉,同样是平安喜乐脉。 从莫鸢的房中出来,快步走回自己的院落,陌芊芊让红绫把门窗紧闭。 “李大人,依您刚才所看,郡马爷果真无事?”这语气,连陌芊芊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希望他无事还是有事。 李大人看了眼一直站立在一旁竖着耳朵倾听的红绫。 “大人但说无妨。”陌芊芊催促道。 李大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郡马,确实得了不育之症。” “轰隆隆”的晴天霹雳,陌芊芊怔愣片刻,红绫在一旁叫了半晌都不见她有丝毫的反应。 “哈哈哈,居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到了最后,陌芊芊居然大笑起来。这可吓坏了红绫和李大人,红绫催促着让李大人赶紧给陌芊芊号脉,却不料被陌芊芊一把挥开,厉声道,“本公主没事!有事的恐怕现在还沉浸在自鸣得意中,暂且先让她们得意几天,到了婚宴那天,自当会让我揭穿她们的阴谋!” 陌芊芊目光阴冷地看向远处,似是能从虚空中看得到那些她口中的“她们”真的得到了惩戒一般,嘴角含着阴唳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红绫,我要你做一件事,隐秘执行。”陌芊芊好像从牙缝中生生挤出的这句话,一旁的红绫忙欺身上前,把耳朵伏在近前。 “好生调查,流烟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把那个男人给我抓来。我要在南翼枫纳妾的当天,让南家身败名裂!”随后,目光狠厉,放在桌子上的手渐渐攥成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杯碟都跟着震颤。 红绫心中骇然,公主心中的怨气究竟得有多大,才会如此愤恨,堂堂一个公主,竟是使出了蛮力。 “所有的屈辱和冷落,我都要她们加倍的还回来!” 而这句的应验,却是应在了她自己身上。 八月十五,是个清朗的好天气,南府上下,火红一片,红地毯,红灯笼,树上挂着的红布条在风中飘扬,就连同当日陪同的下人们个个也都是红衣加身,不华丽,却衬托着喜庆,不是说冲喜嘛,这样冲的才更干净。 有看热闹的百姓感慨,的确是个浪漫不俗的婚嫁啊,这气派,砸的不是银子,都是情谊。 有人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那人回答,你看啊,红衣红布红灯笼,有哪个是砸银子砸出来的,可能觉得和皇室一同举行婚嫁,不能太奢侈了吧,不然皇室多没面子。 问话的人点点头,有道理。 帖子中请的各大富商,朝廷官员陆续进府落座,新郎新娘一同踏着红地毯,向孟老夫人所坐首位方向一路走来。 在一旁侧首而坐的陌芊芊看了眼身边的红绫,红绫左右看看,俯身对陌芊芊道:“公主,已经查明了,那个男子和流烟定过娃娃亲,曾经来南府内找过流烟,有人还亲眼见他进流烟的房间内,好半天才出来。” 陌芊芊嘴角又浮现那种阴唳的熟悉笑容,当大家哄闹着要三拜的时候,陌芊芊猛然出声:“等一下!”声音洪亮,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她脸上浮现的不合时宜的怪异笑容。 “你干什么!”问话的是孟老夫人,很显然,她对陌芊芊的做法极为不满。 陌芊芊也不在乎,竟是笑着对孟老夫人微微作揖行礼:“婆婆,在郡马和流烟拜天地之前,孩儿有几句话要讲,若是孩儿讲完之后,您依然决定要把流烟娶回南府,那孩儿自是没有任何异议,定然安安静静的。” 莫鸢就坐在陌芊芊的对面,听她说这话,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却和孟老夫人一样,只不过不是严肃和不满,而是担心,说出的话不是质问,而是劝解:“妹妹,有什么话等今日过后再谈也不迟,毕竟是郡马大喜的日子。” 陌芊芊冷哼一声:“大喜的日子?如果我把所知道的通通说出来,是喜是忧就不一定了。”风凉话说的好像南家的脸面和她无关一样。 嫁入南家却不为南家着想,也莫怪南家会对她越来越失望。莫鸢摇头,这个陌芊芊,以自我为中心是她的致命弱点,太过自信。 “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显压抑怒火的低沉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新郎南翼枫。陌芊芊迎上南翼枫肃杀的目光,因为手中握有筹码,丝毫不胆怯:“我想干什么,你应该知道。若是不想南家声誉扫地,现在就终止这场滑稽的亲事!” 在场的所有人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南翼枫手中的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脸上肌肉都在抖动,额上青筋暴露,他已经很生气了。 陌芊芊不管这些,他对她越是愤怒,越是不屑,她心中的怨火越大,更加坚定了想要揭穿事实的决心。 看台下,众宾客渐渐安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这里,陌芊芊不再管身旁这几人愤怒的目光,朗声道:“新娘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南翼枫的!” 如惊雷炸开,人群顿时骚动,有担忧,有好奇,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对真相的期待,不知是谁居然配合地喊道:“那是谁的孩子?” 有部分人哄笑,彼此起伏问孩子是谁的。 “陌芊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南翼枫已经极度愤恨了,不然他不会叫她的全名。忘记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这一声“陌芊芊”,把两人拉近又拉远,陌芊芊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又有种淡漠的疏离。他应该恨透了自己,所以才这样叫她的吧,搅了他的好事,怎能不让他恨她入骨? 甩了甩头,冲去头脑中的优柔寡断。陌芊芊冲红绫使了个眼色,红绫会意,朝远处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家奴架着一个男子走上红毯,走到台上。 陌芊芊指着被束缚的男子道:“新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人群更是哄闹,对于南府这种大家族来讲,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尤其是还有这么多的南家旁支族系在场,若是真的,难保南家还能昌盛繁荣既往。 陌芊芊抬起男子的下巴,对众人道:“他自小和新娘流烟定了娃娃亲,期间两人一直藕断丝连,甚至于,流烟还留他在闺房中过夜!” “陌芊芊!”南翼枫厉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扬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是闹够? 流烟身子颤了两颤,被站起的莫鸢扶住才坚持住没有摔倒,撩起盖头,一脸惊恐地望着陌芊芊。 看到流烟的反应,陌芊芊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即使被攥住手腕,迎着南翼枫的目光也没有丝毫退却,嘴角含着的奸诈笑意甚至带了丝“拼个鱼死网破”的决绝:“怎么?被我说出实情心里不乐意了?”陌芊芊一把甩掉南翼枫钳住她的手,声音放大:“你是怕别人知道你有不育之症吗?” 顿时,所有在场的宾客无不瞠目结舌,对于这个爆炸性的家丑各怀心思,大部分则是幸灾乐祸。南家在云涧国国都商界中算是大家族,有合作者,亦有对立者,有仇富者,亦有无关痛痒者,南翼枫怀有不育症的事情被陌芊芊说出来,在台下的众宾客眼里,这确实是云涧国最有看点的丑闻。 南翼枫不可思议地看着陌芊芊,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钳住她的手也是越发的收紧,陌芊芊虽然疼,却倔强的没有出声,紧咬着嘴唇一副要和他抗争到底的架势。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 陌芊芊没有见过南翼枫狠厉的样子,这是第一次,剑眉挑起,带着杀气的眼眸紧紧盯着陌芊芊,眨都不眨,额上“突突”直跳的青筋映衬着他因为愤怒而愈加涨红的脸。以前的南翼枫,即便对自己冷漠,也决计不会用这种仇恨的目光看自己,如今,自己因为吃醋不仅仅把流烟的丑闻公诸于世,更让南家蒙羞,让南翼枫蒙羞,这一举动,算是彻彻底底毁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只是停顿的瞬间,陌芊芊却感觉时间漫长,南翼枫终于忍无可忍,眼看手就要落下,打在陌芊芊的脸上。在孟老夫人惊呼之际,莫鸢松开惊呼的流烟扑了上去,双手抱住南翼枫刮着风势的手,大喊着:“翼枫!万万不可!” 南翼枫怒气未消,转头看向莫鸢的目光也不免带着犀利和狠意,吓得莫鸢险些踉跄在地。 可是她没有,只是稍稍平定心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算镇定,静静地回视着南翼枫。 从莫鸢的眼睛里,南翼枫恍然明白,就算陌芊芊再无理取闹,犯下滔天大罪,也应该由皇室的人亲自裁决,而非他这个当夫君的。 总有一些人,可恨,但是你惹不起,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南家整个家族。 陌芊芊自是认定这一点,所以在掌握十足的证据之后才敢这么理直气壮,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陌芊芊冷哼,却是侧头对孟老夫人道:“母亲大人,您可都看见了,这不是儿媳的不孝,儿媳用事实说话,拯救南家,夫君却是这样对我。”陌芊芊还颇为委屈地掉了眼泪,在她眼里,不让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进入南家,对南家来讲是她对南家莫大的救赎。 孟老夫人能说什么,情急之下喊出“混账”两个字,也不知是在骂南翼枫,还是在骂陌芊芊,亦或是怀了别人孩子的流烟? “对不起,你们都搞错了,和流烟定过娃娃亲的不是我,是我的哥哥。”说话的就是被押解上台的所谓的和流烟定了娃娃亲的男子。男子把头上的发冠摘下,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在场的无不傻眼,这个人,居然是个女子,而非丈夫。 最惊异的,莫过于刚才信誓旦旦点名“真相”的陌芊芊,长大嘴巴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可能?” 趁着陌芊芊骇然之际,南翼枫一把甩开钳住她的手,陌芊芊站立不稳,竟是朝后面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幸好有红绫在身后拦住,不然径直就从台上掉了下去。 陌芊芊现在没有时间纠结南翼枫对自己的态度,她惊异的是红绫带来的男子,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女子。 猛然回头,对红绫压低声音厉声道:“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 红绫语塞,现在这种场面吓得直打哆嗦,还在辩解:“奴婢所听到的就是众人口中知道的那些,哪里会知道原来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混账,让你办件事什么时候办成功过,去把李太医请来!”陌芊芊准备最后一搏,那日的号脉情况明显,真真切切,就不信面对事实,南翼枫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女子将头发简单倌了个发髻,朝着孟老夫人盈盈作揖,这才走到流烟跟前。此时的流烟已是满脸泪痕,心中委屈至极,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大婚当日居然就被陌芊芊这样给搅乱了,还口口声声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南翼枫的,若不是因为怀胎不能动气,而陌芊芊又是云涧国堂堂公主的身份,她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侮辱名声! “回孟老夫人,和流烟定了娃娃亲的人是我的大哥,不过,他在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因为村中的人忌讳,流烟的父母和我家父母担心流烟因此落个克夫的不好名声,所以我就顶替了哥哥的名字,直想着,等到了两家娶亲的时候再想个权宜之计退婚。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日后流烟进了南家当丫鬟,事情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没来的及澄清事实。” 说完,那女子歉意地抬头看了看孟老夫人,尤为歉意道:“抱歉,让孟老夫人担心了,还望孟老夫人原谅流烟和小女子之过,实属无心。” 孟老夫人的脸色缓了缓,许是刚才所受惊吓过大,饶是已经澄清事实,脸色依旧煞白,话也不愿多说一句,无奈又无力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事实澄清了就好。” 莫鸢微微叹口气,上前给孟老夫人抚摸着后背,舒缓着惊吓带来的气息不畅,抬眼看向陌芊芊,话却是说与孟老夫人听的:“母亲大人,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让婚事继续吧。” 孟老夫人还未点头,陌芊芊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慢着,事情还未有结果,不能拜堂!” “妹妹,你可是闹够了没有!”莫鸢的声音也不觉提高了许多,细眉挑起,眼睛不怒而嗔,面部神色挂着惯常的冷艳,在这种红色渲染的氛围中,再加上莫鸢穿了一身红色锦缎的薄袄衣裙,本来目光都集中在陌芊芊和可怜兮兮的新娘身上的宾客,都相继把目光转而集中到莫鸢的身上。 早就听说李家三小姐艳压群芳,皇室中那些后宫女子能比得上的也不见得有一二。方才所有注意力都在新娘这边,陌芊芊出来捣乱又都转移到陌芊芊身上,莫鸢一直站在最角落中,不动声色,现下也着实忍受不了陌芊芊的无理取闹了。 冷艳高贵,端庄典雅,如画中仙子翩然降临人间。莫鸢只一个侧身居高临下的站姿,就足以倾倒看热闹的宾客,如今面对陌芊芊的挑衅,微嗔的面色都显得娇柔凄美。 “闹?本公主有凭有据你居然说我无理取闹?”眼见李太医还没赶来,陌芊芊想办法拖延时间。 莫鸢看她眼睛不时朝着红绫离去的方向张望,自是知道她在等谁,有浅浅的愉悦在眼底流淌,随即波澜无痕,回归平静和严肃。 “人你带来了,却是个女子,而流烟也确实怀孕了,刚才南翼枫有不育之症的谎言又不攻自破,妹妹,你还说自己不是无中生有?难不成今日在这大喜的日子,非要南家的颜面扫地你才甘心吗?”莫鸢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自带威慑。因了之前的一声厉喝,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公主,乱嚼舌根得罪了哪一个都不好。也难怪南翼枫不好出声呵责,孟老夫人也是由得两人去了,都是皇室的人,即便两人针锋相对,就算有哪一方出了事情,也不会怪罪到南家的身上来。 陌芊芊面色有些难堪,血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让人不寒而栗。 “姐姐莫要把话说的圆满,在事情还没有真正完结之前,你凭什么断定我是无中生有!”莫鸢的挑衅和轻视挑起了陌芊芊已经萎靡了一半的斗志,“就算流烟和这个女扮男装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她腹中的孩子也决计不会是南翼枫的,那日太医给南翼枫诊脉,他根本就身有不育之症!”陌芊芊指着南翼枫喊得撕心裂肺,几近抓狂,却再也得不到在场人的丝毫回应。 莫鸢的沉稳淡定相比陌芊芊的癫狂喊叫更有说服力,有理不在声高,越是慌乱,越没有人相信你。 莫鸢稳稳捉住大众的心理,保持自身的端庄典雅,事实上,她胜券在握,又有何畏惧之说。 早在十天之前,莫鸢就已经派嫣儿去流烟的老家调查了她定娃娃亲这一事,当时得到的情况和陌芊芊得到的消息一样。 经过了前世,莫鸢做事甚为谨慎,绝不轻易下定论,后见男子曾经进出流烟的房间,特地让嫣儿把他“请”来,意味深长地交流一番,得知真相。 那日对陌芊芊假意说错话,透露出流烟已经怀孕一事,又在她和红绫前去证实的途中,让嫣儿把这个八卦消息仿若不经意地透露给了两位嬷嬷,自此,陌芊芊对流烟腹中的孩子,对南翼枫的怀疑浮出水面。也就上演了今天这出闹剧,只是,按照莫鸢的计划,还未到最后结果。 “妹妹执意坚持说郡马有不育之症,那烦劳证实一番,也省得我们在此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莫鸢淡淡拂袖,落座一旁,不再理会。 说实话,郡主和公主互掐,的确很傻。 陌芊芊昂首哼鼻:“好,我已经叫红绫去请宫中太医,答案马上便知晓。” 太医来的及时,南翼枫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腕伸到太医面前,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屏息凝视,静等结果。 最紧张的莫过于是陌芊芊,马已经失了前蹄,这次绝不能失算,否则日后在南家哪里还能站得住脚。就算南翼枫碍于皇室压力不能休她,她在孟老夫人面前的那点儿仅剩的皇室尊严也都尽数消耗,何谈受宠一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惨不忍睹的闹剧 李太医的眉头一如那天微微皱起,陌芊芊倒是松了口气,以为真的如所愿,却不想李太医说:“恭喜郡马爷,您的脉象平稳,并无任何异象。” 和那天说的话一样,但是这次陌芊芊不干了,拦住李太医想要屏退的去路气愤到:“今天我不是让你请平安脉的,我要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不育症!” 李太医颇为为难,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只是压低声音在陌芊芊的耳边说:“那日确是不育之症的脉象,可是现下,郡马真的没有任何病症。” “怎么会这样?”陌芊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一把扯住李太医的脖领子,“你撒谎,那天你不是这么说的!你究竟是在骗本公主,还是在骗在场的所有人!” 李太医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公主饶命,老臣所讲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来人啊,把他带下去!”陌芊芊现在心烦气躁,根本没有心情听他在这里哭诉求饶。 喧闹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除去停留在莫鸢身上的惊艳目光还未收回,其他人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这个祸乱郡马婚嫁,谎话连篇的公主身上。 慢慢的,氛围由死寂变为了议论,尽是对陌芊芊指指点点。 “同样身为皇室后裔,亲生的反倒不如这乡间的凤凰,饶是宫中的生活过惯了,受不得半点气,郡马纳个妾都闹得鸡飞狗跳。” “说的就是,看上去郡主反而更像是皇室中调教出来的,识大体。” “啧啧,今天真是乱成一锅粥了,被她这么一搅啊,南家不好收场了。” “看看,新娘子都委屈成什么样儿了,要是因此动了胎气,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 “真没准儿,郡主和公主都无所出,好不容易流烟怀上了,若是动了胎气,保不成郡马一生气公主就被休了!” …… 各种不堪的议论声纷纷传来,清晰地进入陌芊芊的耳朵里,面儿上,她还要故作坚强,即便已经输的丢盔卸甲,没了筹码。 莫鸢安静地坐着,嘴角微微勾起,若不是极其仔细,根本很难察觉,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笑的出来。她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接下来剩下的只是等。 没有宾客注意莫鸢的脸色,不代表站在莫鸢对面对她恨之入骨的陌芊芊不注意。陌芊芊眼睛死死盯住她的脸,妄图从她的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莫鸢脸上这个挑衅加讽刺,还伴有些许得意的笑容,恰巧落进了陌芊芊的眼中。 果不其然,所有的一切,都在莫鸢的掌控之中,否则,早先爱南翼枫爱的死去活来的莫鸢,何以对南翼枫纳妾的事情如此上心,又没有丝毫的妒忌之心。而所有这些消息的信息来源,先是莫鸢本人,后是旁人,接下来她们自己着手去打探,从听说到怀疑再到证实,一路走来都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圣旨到——”公公尖细的嗓子拉着长音,手中托着金黄缎子圣旨一路从南家门口走上台,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看着下跪的一众人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月十五为三皇子大婚之日,寻常人家娶妻可以同月同日,纳妾不可同月,故此郡马南翼枫纳妾之日改为他日,钦此——” 众人一拜到底,公公斜睨着南翼枫:“郡马爷,接好喽。”又打眼环视四周,尖声尖气道,“都收了吧,众位也都回去吧,今个儿这亲事不算数,改天再来。” 南翼枫不满地看着公公,就算宣布也是南家的事情,哪里轮到他一个公公在这里说三道四。 孟老夫人气的直哆嗦,一方面是因为陌芊芊的搅局,一方面是因为宫廷中传来的圣旨,以及眼前这位趾高气扬的太监公公对南家的指手画脚。 “对了,郡马爷,皇上还差遣老奴和您说一件事,自此之后,南家不用再向宫中供应绸缎。”说这话时,公公姿态是高的。 南翼枫下意识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被一旁的莫鸢拉了拉衣角,使了个眼色,才止住了心中的疑问。 皇上下的旨意,轮得到下人们来问为什么吗? “公公,何不喝碗茶酒再走?就算不是喜酒,也算是本郡主的一点儿心意。”莫鸢面上笑意渐显,语气上明显刻意强调了“郡主”二字。这个“郡主”之名是太后所赐,公公自是不敢怠慢,挺直的腰杆弯了些许,脸上陪着笑意,拱手道:“哟,这可折煞老奴了,时间不早,就不耽搁了。” 说完,冲身后的太监们挥挥手,带着一众人走出南家。 南翼枫和孟老夫人感激地看向莫鸢,莫鸢微微颔首,又恢复了最初的贤惠端庄姿态,真真是一个贤良的妻子。 相比之前陌芊芊的表现,莫鸢不愧是南府的正室,为人处事以大局为重,胸怀宽广,有着妥当的处事之风。 一次纳妾,变成一场惨不忍睹的闹剧,皆因陌芊芊而起。 若不是因为陌芊芊的公主身份,南翼枫早就把她休了,连孟老夫人都有心对她冷眼相待,只可惜,南家就算不再向宫中供应绸缎,也碍于她是皇室的直系亲属而心有芥蒂,不能露出真性情。 经历此事,陌芊芊自是知道自己在南家,在外人眼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无理取闹之人,可对于她来讲,首先要弄明白的就是为何南翼枫的脉象前后两次不一样,莫鸢在流烟成亲当日递给自己的那一笑,究竟意味何在?或许,这件事就是莫鸢所为? 陌芊芊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若真是莫鸢所为,她势必要让莫鸢付出惨痛的代价!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举国欢庆,正是团圆的大好日子。为了让百姓和官员们安心过个团圆节日,皇上第一次修改了自己的决定,把陌云廊和李玉宁的婚期推迟到了二十五日。 红绫端着晚膳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大气都不敢出。她知道自己这次又做错了事,让公主颜面尽失,在南家以及整个云涧国都出丑,心中琢磨着要不要把自己从李太医口中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以期将功补过。 陌芊芊冷箭似的目光射向红绫,又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满脸的不悦:“怎么,连你也欺负本公主,就拿这些食物打发我?” 红绫诧异地看了看桌上的食物,都是公主平时爱吃常吃的食物,怎么如今倒成了糟糠之物了? “公主……”红绫试探,被陌芊芊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来,手中的盘子抖了抖,差点儿把汤汁洒出来。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陌芊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句话,一旦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按照她的性子,可以随意把你发配到任何地方去做苦工。 “公主,李太医走的时候曾经说起过,有些食物会改变脉象,说不定郡马那天就是吃了郡主所做的食物,所以才会出现异常的脉象。”红绫说的小心翼翼,在看到陌芊芊微变的脸色之后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正是她心中一直所想,不管之前如何,起码这一件事做对了。 “李太医这样说的?”陌芊芊再一次确定,待看到红绫唯唯诺诺的样子之后又不耐烦道,“把李太医叫来,我亲自问他。” 如今搞砸了太多事情,很多事情她宁可亲自去做,也省得再出现什么差错。 这边请李太医,莫鸢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彼时莫鸢正悠闲品茶,萍儿家的茶果真是稀罕之物,京城中显见这样好喝的茶叶。 “只可惜,未来得及送给郡马和流烟,就被陌芊芊捷足先登了。”莫鸢不无遗憾地说道,眼底却未有丝毫的惋惜之色,平静如水,就像她现在的姿态一样,娴静淡雅,不急不躁,仿若成亲当天的事情并未发生一般。 嫣儿前来报告:“公主那边又把太医请回来了。” 莫鸢重新拿了一个茶杯给她斟上茶,递到嫣儿的面前,嫣儿也不客气,接过来豪气地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把茶杯放在桌上,一脸的疑惑:“奴婢就不明白了,为何公主又把太医招回去?” 莫鸢不答反问:“你觉得萍儿家的茶如何?” “啊?”嫣儿一愣,没转过弯儿来,“茶?” 很显然莫鸢没有等她答话的意思,接着说道:“茶好,却需要特定的心境去品尝,像你刚才那般急躁,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是品不出其中的妙处。” 这一方面,嫣儿确实承认,可是,这和公主请太医有什么关系。 “心思不用在刀刃上,事后醒悟,又有何用。”莫鸢没有问任何人,只是她心里明白,陌芊芊应该已经知道了脉象变化的事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又有何办法挽回成亲当日犯下的过错,让南翼枫再次相信她? 果然,经过陌芊芊的回忆,李太医根据她所描述的当天莫鸢为南翼枫所做的食物,确认是导致脉象改变的罪魁祸首。 一切都是莫鸢所做,流烟怀孕,女扮男装,不育之症串联起来,衔接紧密而又毫无破绽可言。现在这个情况,陌芊芊没有办法去向南翼枫或者孟老夫人为自己辩解,给南家丢了这么大的颜面,谁还会相信她? 现在的李莫鸢已经不是早先的李莫鸢,心机百变莫测,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不动脑筋是不行了。 这夜八月十五,举家团圆,南家的团圆饭吃的有些食不知味,陌芊芊自知为南家丢了颜面并未上桌,只是在自己的别院中简单吃了一些,让红绫告知孟老夫人就不去主院前厅吃饭了。 陌芊芊也还算有自知之明,南家没有一个人是欢迎她的,南翼枫因为今天的事情气愤至极,若不是莫鸢拉着早上前甩她几个耳光。孟老夫人是有气不能对着陌芊芊撒,心中对她也确实甚为不满意。流烟伤害最大,先是被污了名声,后又差点儿因为这个动了胎气。 没有了陌芊芊在场,气氛仍旧沉闷的很,莫鸢打着圆场依旧不能避免气氛冷场和尴尬,后来索性向流烟提议:“不如晚饭过后,姐姐陪你去赏灯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收下不戴 孟老夫人倒是极其赞成,今天流烟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和精神刺激,也是该好好放松放松。孟老夫人见流烟望向南翼枫,随即冲着南翼枫使了个眼色,南翼枫便对流烟温柔道:“去吧,你们女人之间比较好说话,相信莫鸢会很好的开导你。” 流烟未说话,只是点点头,她一向比较听南翼枫的话。 晚饭过后稍坐片刻,莫鸢带着丫鬟嫣儿、萍儿,携着流烟出了南府家门。 本就是中秋节,这些红色灯笼、红色布条,索性也就图个吉利没有拆卸下来,倒也符合时下的热闹节日。 大街上来来往往,多是些赏灯猜谜的年轻人对对,热闹的节日,就该这样热闹的过。 莫鸢搀着流烟,专挑些新鲜玩意同她一同观瞧,也着实勾起了流烟的些许好奇心,多多少少把今天白天的不愉快冲淡了一些。 “妹妹,你是个聪明人,今天的事情应该也看出了些许眉目,该怎么做,心中有打算吗?”彼时,莫鸢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孩子的风车,一口气吹的转的厉害,透过旋转厉害的风车,流烟看到莫鸢的表情。 秀眉微挑,颇为顽皮,眼睛轻轻眨了几眨,似是同样在对流烟询问。这张脸是流烟曾经艳羡过的,如今再看来,竟是生出几分胆寒,那笑脸的背后,究竟是隐藏了什么刀光剑影,她并不知道。今日莫鸢和陌芊芊的对峙她也不是看不出一丁点的苗头,不然离莫鸢那么近,何以就看不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 今日,连南翼枫和孟老夫人都无法掌控和面对的场面,莫鸢就能镇定自若地应对,如若不是早就心有胜算,又怎么可能从头至尾骨子里都透着胜券在握的胜者姿态? 想到这里,流烟把手中的风车放下,轻轻答了句:“还没有。”转身离开。 莫鸢放下风车跟上前,河边有人在放河灯,中秋节放河灯,一定是家中有死去的亲人,不能团圆,就以此寄去对亲人的祝愿和祈福。 “姐姐,不如我们也去放河灯吧?”流烟这样征询莫鸢的意见,可还未等莫鸢回答,她就已经去买了河灯,拎着裙角走到河边。 莫鸢朝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连忙跟上前,以防流烟发生什么意外。 莫鸢则在萍儿的陪同下带着河灯走向河边,挨着流烟站好。 “你是要给哪位过逝的亲人悼念,或者为自己和腹中的胎儿祝福?”莫鸢闲闲问道,似是不经意间的脱口而出。经历过今天的事情,流烟已经对她稍有警觉,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我记得妹妹不是这般安静之人,怎生现在好似变了个性情?”莫鸢侧头看向流烟,流烟却把目光投向他处,看邻边的人放河灯,口中叨念着什么思念之类的话。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越发不喜欢说话。”流烟这样没头没脑的解释。 莫鸢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说了句:“妹妹果真聪明,明哲保身总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别忘了,你既已怀上了郡马的孩子,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流烟转回头望向莫鸢:“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莫鸢正在点手中的河灯,没有立即回答流烟的问话,直到把河灯顺利放入水中,看着它越漂越远才缓缓道来:“南府虽然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争宠那么严重,可也算一小方天地,足够这些妻妾伸展拳脚功夫。莫说你现在怀孕了,就算你不怀孕,也有人惦记着让你无法嫁入南府。” 言外之意,有了孩子更招人嫉妒,现下两人在这儿,莫鸢口中的那个人自是陌芊芊无疑了。 可是,流烟不是也见识到了莫鸢对付陌芊芊的手段吗,“杀人于无形”说的就是这个。 流烟不说话,低头点自己的河灯,轻轻往河面上一送,走了没多远竟是翻进了水中。 流烟和莫鸢皆是一惊,这种现象在放河灯的时候很少见,要不就是所许心愿根本不能达成,亦或是所悼念之人并不原谅活着的人。 流烟脸色大变,手抚胸口,呼吸加剧,莫鸢连忙轻轻捋顺了流烟的气息,想她是一时着急才会变成这样。 流烟有些惊恐地指着河面上已经看不见的河灯对莫鸢道:“怎么会这样?” 莫鸢面容眼严肃,看向河面,并无任何异样,其他人的河灯经过同样的地方并没有被打翻,唯有流烟的河灯淹没进水中。 “你许了什么愿望?”莫鸢问道。 流烟低头不语,莫鸢也不再追问:“想是根本实现不了,所以天意难违。” 流烟之所以没有告诉莫鸢,是因为她许的愿望和莫鸢有关,她希望莫鸢不会再出现在南府。 不用问,莫鸢单看流烟的神情都知道她所许的愿望相关诅咒,甚至于针对对象,恐怕就是自己了。 时间差不多,莫鸢带着流烟往南府走。 “哎,姐姐,不等嫣儿了吗?”回去时,流烟发现嫣儿不见了,诧异问道。 莫鸢摇摇头:“她去购置一些府中缺失的东西。南家帐房中的下人们太过辛苦,可也难免有些偷懒造作之人,今后我要赏罚分明。” 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停在流烟的耳中有些异样,很显然,莫鸢话的重点在后面几句,她手中掌握有南家的命脉,这的确是个诱人的条件。可即便是这样,流烟依旧迟迟不肯归降于莫鸢门下,由此可见,她心中对莫鸢的芥蒂还是蛮高的。 嫣儿回来的时候衣服还在滴水,冻的瑟瑟发抖,萍儿不知发生了何事,因当时只是她一愣神儿的功夫,刚刚还在身边的嫣儿忽然就不见了,也未曾看见莫鸢吩咐嫣儿去买东西,如今嫣儿浑身湿透的回来,不禁让人联想到流烟在河面上打翻后被吞噬的那盏河灯。 莫鸢递上热茶,又吩咐萍儿好生照顾着,这才安然入睡。 不管怎么样,好赖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想要招降一个人,注意攻破是关键,否则,她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和自己站成一队? 离庆王爷大婚之日不远,南府每人都发了新的布料做衣服。去参加皇室子女的婚礼,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陌芊芊忽然心生一计,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莫鸢出丑呢。自己在南翼枫的婚礼上大闹一场,这次就让莫鸢成为众矢之的吧。 “哟,姐姐,这桃红色的服饰和你的气质简直天衣无缝,流苏也留的恰到好处,要说这不足之处啊,唯独缺了那么一个像模像样的头饰装饰。”陌芊芊不请自来,正巧碰上正在试穿新衣服的莫鸢。 莫鸢盈盈一笑,好像要把门口处落下的阳光尽数吸进眸子里,晶莹剔透,闪亮异常。 莫鸢纤细腰肢扭动着来到陌芊芊面前,亲热地拉着她坐进屋中:“妹妹怎么有时间前来,衣服都已经定制好了?什么时候穿出来看看?” 一连三个问题,陌芊芊只是低头研究莫鸢身上所穿的衣服,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莫鸢一眼看到红绫手中捧着的琉璃盒子,忽然道:“莫不是妹妹来送礼物的?” 陌芊芊好似刚被这句话点醒,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可为姐姐的衣服和打扮增色不少。” 红绫把琉璃盒递到陌芊芊的手上,陌芊芊放在桌上。 莫鸢淡淡一笑:“妹妹费心了,不过真是厉害,还未看我穿的什么衣服,就先断定头饰和我极度相配,妹妹未卜先知的能力果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陌芊芊听出话里的讽刺,强撑着面色打开琉璃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由羊脂玉精心雕琢的叶子四片,有珠串穿连的簪子,细致、精美,是上等的好玉。 莫鸢着实感叹:“妹妹真是大方,把这么好的东西都留给我,我倒是没有什么相送你的了。” 陌芊芊见她收下,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动,就等着在婚礼上看好戏吧。 送走陌芊芊,莫鸢把琉璃盒放到梳妆台的一角,照旧拿着自己以前用过的头饰在头发上比划着。 萍儿见了连忙走过去帮忙挑选,嫣儿则在一旁有些讪讪:“郡主,你怎么不戴公主送的那个头饰,很好看的。” 莫鸢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来:“听闻过德妃娘娘吗?” 嫣儿看了萍儿一眼,迟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确定。 “德妃娘娘是庆王爷的亲生母亲,早在庆王爷生产之时难产而死。故此庆王爷人再怎么不好,对于亲生母亲的东西还是很珍视的。如今,这样东西落在了我手里,你说,我是戴还是不戴。要知道,这已经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而是成亲当日现场的混乱局面。” 嫣儿就是佩服主子这一点,思维敏捷,调理清晰,想事情总是比别人快好多,也全面好多。 萍儿接话接的有些迟疑:“郡主的意思是,这场指婚本来就是您所造成的,现下又带着庆王爷母妃的头饰来招摇观婚礼,摆明的挑衅,搞不好会引起现场的混乱……” “甚至于比八月十五那日更乱?”萍儿还未说完,嫣儿就接下了话茬。 莫鸢欣慰地点点头,起码自己身边还是有动脑子的聪明人,不像红绫,急功近利,毛手毛脚。 “可是,收下不戴,会不会……”萍儿怕到时候陌芊芊又捉住这个把柄不放。 “就说时间急了,何况是新带来的,怎么会突然间觉得习惯,赶时间的情况下,更是忘的一干二净。”要说莫鸢,总是能把谎言说的很圆满,让人想在鸡蛋里挑骨头的气都没处撒。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羊脂玉簪子 这也不失为个很好的理由,虽然牵强了些,可若是陌芊芊再捉住这个不放的话,在外人面前,未免显得也太过小肚鸡肠了。 只怕是经历了八月十五那日的事情之后,陌芊芊对莫鸢的看法相较之前大有改观。论相貌,她险胜都不足,论头脑,她的心机也略逊一二,在没有胜算的前提之下,见了莫鸢顶多逞个口舌之快,却不足以扳回局面。 莫鸢懒懒地看了两眼铜镜中的自己,脑海中蹦出一个词“红颜祸水”,虽不足以覆国,却足以让南家祸乱四起,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忽而挑起冷冷的嘲讽意味的笑容,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瞧见镜中除了自己的面容之外,还有萍儿那个已经呆滞的惶恐之情,正举着梳子迟迟不肯下手。 “郡主……”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郡主,疑惑和惊恐满满写在稚嫩的脸上,看的出她在竭力掩饰,只可惜,掩饰的功底不好,到底还是让莫鸢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惶恐不安。 不由得,莫鸢想起她“秀外慧中”的前世。 恐怕,“秀外慧中”这个评价对于一个已是有夫之妇来讲算是最中肯保守的评价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最终还是沦为了女人之间争宠夺权的牺牲品,不外乎就是太过软弱好欺,太过善良无害,太过没有心计。 如今,她要用自己善良无害的外表去迷惑所有的人,利用心底的仇恨为前世的自己和儿女报仇。只是一个闪念而过,就在镜中留下了稍稍邪恶又媚人的笑意,萍儿的敏感让她捕捉到了自己的微妙变化,却何以就惶恐成这样? “萍儿,你怎么了?”莫鸢恢复一如往初的和煦笑容,闲闲问道。 只是一个晃身,眼神的脸就生生变了模样,萍儿也有些怔仲,真的以为刚才的自己只是太过神经,只因为郡主对陌芊芊使得一点小心思的回击就把郡主想成是恶人,着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随即,萍儿连忙笑着掩饰:“郡主,奴婢只是觉得那头饰不用太过可惜了。” 莫鸢又忘了两眼琉璃盒中的头饰,颇为赞同:“嗯,不戴的确太可惜了。”盖上盒子,素手一执,递到嫣儿面前,懒懒道,“给流烟送去吧,就说是是公主送的,切记,让她前往不要辜负公主的一片好心啊。” 嫣儿蹙眉,有些不高兴:“郡主可真够大方的,转手就送出去了,还不带借花献佛的,还把功劳都揽在了公主身上,直接说是您送的不行吗?” 莫鸢假意向外推了推她:“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的废话。”眼睛里却分明是别有深意的笑意。 嫣儿不情愿的走了。 萍儿不动声色,继续为莫鸢梳头。 “萍儿,你觉得,公主这个人怎么样?”莫鸢盯着镜子中的萍儿,忽然开口道。 萍儿不明所以,扫了眼镜中那双含着笑意的丹凤眼,忽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仔细想着该怎么回答。 “公主,人挺好的。”简短的回答,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和沉默无异。 莫鸢望着她,眉眼弯了弯:“那我呢?” 今天的问题好奇怪,萍儿仔细揣测,说道:“相较公主,自是高出一筹。” “哦?何出此言?” 萍儿拿梳子敲了敲额角,似是在思考:“论外貌,郡主比公主漂亮,又温柔大方;在处事方面,八月十五那日,大家给了个最公正的判断,您知书达理,以大局为重。” 萍儿很惜词,旁的一句也不多说,拍马屁也拍的不得罪任何一方,即便话里话外都是对莫鸢的褒奖,却只是用一个“比”字,还有对莫鸢出色的赞扬,对公主,则是没有一个贬义之词,更何谈得罪? 这样的谈话,就算落进了陌芊芊本人的耳朵里,也着实揪不出半点差错。 萍儿这个丫鬟,说她心思缜密吧,有时候还装傻,说她胆小怯懦吧,还蛮会办事说话,确是以柔弱的外表欺骗了太多人。 莫鸢只是笑了笑,也并未再接话,任由萍儿为自己打扮,静等流烟的到来。 嫣儿送去之后,流烟打开琉璃盒,看到其中的簪子时,实实在在怔了片刻。 “这是公主送给我的?”流烟不确信,盯着嫣儿问道。 嫣儿心想,这么好的东西不相信是不是? “啊,对呀。”嫣儿回答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可为什么不是红绫姐姐送来?”流烟怀疑地目光凝视着嫣儿。 嫣儿真想望天翻白眼:“你成亲那天,公主让你出了那么大的丑,以为你决计会记恨在心,为了表达歉意,特地托我们郡主把这簪子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上。” 流烟目光黯了黯,她何止是记恨在心:“这样啊。” 嫣儿施施然施礼就要告退,被流烟叫住:“等一下,我正有事要找郡主。” 嫣儿心道,难不成她不相信我说的,还非要和郡主对峙一番?不过略一思索,又放心了,想来郡主那么聪明的玲珑人儿,自是能把这话圆回来的。 嫣儿跟着流烟身后,把琉璃盒子拢于袖中,为了以防万一,被公主知道郡主把她送的东西转赠,一定又会找郡主的麻烦,不仅会让公主更加敌对郡主,还会让流烟对郡主的别有用心做揣测。 一切准备就绪,莫鸢站在镜前翩翩然转了一圈,饶是天天见郡主的萍儿也禁不住由衷地夸赞。郡主,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郡主,流烟来了。”人还未到,声音先到,嫣儿还算聪明,知道提醒一下。 莫鸢盈盈一笑,举步来到外厅,眉目喜笑,眼看着流烟缓缓步入厅堂。 今日阳光正好,流烟的肚子还未凸起,却隐隐已见了臃肿之态,尤其是流烟走路的样子,很显然,她是极其珍视腹中的孩子的。 流烟还未进门,远远就瞧见一抹艳丽的桃红色,于秋季的萧瑟中显得尤为醒眼。不得不说,挑选这个颜色,不过于艳丽,亦没有秋季的肃穆,配庆王爷的婚宴,的确适合的紧。 踏入厅堂,终于看清莫鸢的装扮,心中又结结实实惊叹了一把。 以往看惯了她素雅的装扮,八月十五那日又见到了她惊艳的一面,确是把自己给比了下去。现下,又见到她温婉贤德,妩媚动人的一面。 桃红色配极了她脸颊两侧的浅浅的腮红,似有还无的感觉,本来身段就好,淡淡的粉红色更能衬托出她的纤弱无骨。举手投足,典雅大气,眸眼深处,深不见底,好像一个偌大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更可怕的是让你心甘情愿的被吸进去。 莫鸢面上的笑容太过无害,无害到几乎让她瞬间忘记八月十五那日她扫到的那个略有些狠毒的笑容,或许以为那根本就是错觉。 可是怎么会是错觉,不然在中秋那晚赏灯之时,她和自己所言的又意义何在? “流烟见过郡主。”流烟盈盈施礼,莫鸢不等她弯下腰去,连忙上前扶住她:“妹妹无需多礼,不久将是一家人,你又为我们南家喜添人丁,是个大功臣。现下有身孕在身,更无需行礼。” 流烟不找痕迹地从莫鸢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走,浅笑道:“多谢姐姐,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顾。” 这不若就是一句客套的话,流烟无意说出,倒是被莫鸢抓住了话机,兜手又拉着她走进内寝,相互挨着坐在床榻之上,遣嫣儿去置茶水。 萍儿见状,知趣地退了出去。 琉璃盒子已然被嫣儿放在了梳妆台上,莫鸢起身拿到流烟面前打开,取出羊脂玉簪子,在流烟的头上比了比。 “妹妹带这个确实好看,为什么又拿了回来?”莫鸢把簪子放回,琉璃盒子搁置一旁,倒是盯着流烟静等她的答复。 流烟看着莫鸢,不明白一个女人怎可以生的这样美。言行举止,完美地毫无破绽,随意的浅笑低吟,举步拢袖,简单却实在招人眼球。不得不承认,在流烟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再无一人可以将莫鸢媲美下去。 当一个女人彻底承认另一个人比自己强的时候,心中的防线和坚守多多少少也被击溃了一丝。莫鸢的手轻轻拂过流烟的侧脸,将她耳鬓的一缕碎发拢在耳后,没有放过流烟神色上一闪而过的警惕和身体上的闪躲。 莫鸢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的,无非就是坚持和不断制造让她相信自己的事件与机会。 精神上已经得到了进步,流烟需要的只是一些事件来刺激她相信莫鸢,就算达不到信任的合作关系,起码要让她知道,在利益之上权衡利弊,和莫鸢相交比与陌芊芊相近更有利的多。 “虽然我很少踏出南府大门,宫中的一些事情也听郡马提起过。”流烟看了一眼琉璃盒子说道。 莫鸢心中了然,看来南翼枫对她还算不错,连宫中一些隐讳的事情都毫不隐瞒的告知了她。 “这羊脂玉簪子是已经逝去了德妃娘娘的遗物,公主送我这个,恐怕别有用心吧?”在莫鸢面前,流烟有所保留有所倾泻,莫鸢是个聪明的人,从她的一言一行中得以看出,又何须与她隐藏自己的心中所想。况且,莫鸢曾经在宫中居住过,又是太后钦点的郡主,德妃娘娘的事她自是知道的,甚至比自己知道的更详细。 公主把这个赠与自己,让郡主当中间人,郡主看过之后自是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不若就是看看自己的选择罢了,如今她做出了选择,倒要看看郡主是如何看待。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毒 嫣儿把茶水端来,莫鸢替流烟接过,轻轻放在她身侧的桌子上,又接过自己的茶盏,两手配合,冲着茶水淡淡吹了口气。 薄唇微启,总感觉她那一口气,整间屋子弥漫的都是唇齿之间的芳香。 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流烟连忙端正身子,端起自己的茶盏,还算淡定地品茶,却有些讶异道:“姐姐,这是什么茶,怎生和我以往尝到的都不一样?” 莫鸢勾起嘴角,眉眼弯弯,把茶盏放在桌子上,下巴一点茶盏:“就是刚才奉茶的婢女,嫣儿的。早先回家探亲的时候从家中带回来的,都是新鲜的茶叶,当然不一样。” 流烟不觉又轻抿了两口,很难说到底是因为这茶真的好喝,还是因为避免和莫鸢眼神交流或者交谈。 莫鸢看流烟略显局促的样子,待她终于把茶盏放下,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时候,才执起她的手,领着浑然不知所以的她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你看,眉眼秀美,鼻子坚挺,小巧玲珑,樱桃小嘴,端的是个大家闺秀的胚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知书达理,在孟老夫人身边那么长时间,又兼顾懂很多人情世故,处事自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郡马疼你,爱你,现下你为南家怀着宝儿,多少人眼红你的好运!可是,在这明枪暗箭当中,妹妹可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还有腹中的孩子?” 一番话,既肯定了流烟的姿色和内在,又肯定了南翼枫对她的感情,还有南家对她的重视,以及自己对她的艳羡。可以说,莫鸢的这一番话,实则是在讲,流烟现在已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眼下最主要的是不要让某些眼红的人暗中谋害自己。 而“某些眼红的人”她意指的人除了陌芊芊无第二人。 流烟的能力和势力自然有限,莫鸢的言外之意无外乎让她找个靠山,既是攀附,亦是互相辅助,毕竟,两个人的力量总好过一个人。 流烟聪明,怎么会悟不出这一点。 “姐姐真会说话,不过,姿容和身段与姐姐比相差甚多,要说处世之道,妹妹还需多像姐姐学习,至于郡马爱谁,不用说,大家都有目共睹,我腹中的孩子是南家的命根子也是我的命根子,妹妹定当用生命来保护他。” 流烟一句句反驳,是真心话,也是实情。 莫鸢在镜中看到流烟脸上的平静,只是平静的背后掩藏着异样的波涛汹涌却是莫鸢不用看也晓得的。毕竟关乎她自己的命运以及孩子今后的生存问题,流烟不可能不思前想后,现在这些嘴硬的话,只是权宜之计,她们都清楚,只要莫鸢有收纳的心,流烟随时都可以归降。 莫鸢打开自己的梳妆盒,一边打量着镜中的流烟,一边思量着从梳妆盒中拿出头饰和耳坠、项链之类的与之相匹配的。 “妹妹莫要谦虚,他们男子讲究那些个外貌之姿,非要论出个一二,我们同是女子,自是知晓内在对于一个女子也是必不可少。这些个劳什子……” 口中说着,莫鸢的手没有停下,拿起头饰在流烟的头上比划着,看了又看,摇摇头,又换另一个。 “这些个劳什子都是用来装饰的,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俗话说,母凭子贵,女人,总有色衰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没有美貌了,难不成就要接受被夫婿抛弃的事实吗?” 莫鸢这话说的平静无波澜,听在流烟的耳中却是分外凄凉,脑中自然而然构建起莫鸢所说的画面,心中一颤,身子也跟着一震。 莫鸢假装没看见,给她插上一只素色白玉簪子,转身又从桌上早就摊摆出来的耳坠当中挑选耳坠子,口中依旧不停:“年轻的时候争一些也就争一些吧,年纪大了,再想争,就算是再有手段,也没有那资本了不是?这就是重外貌的结果。” 莫鸢说的话句句在理儿,流烟没有反驳的理由,关键是她已经陷入莫鸢给她营造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同样的一对碧色珠玉叶形耳坠换下了流烟原先的墨紫色的玛瑙耳坠。 莫鸢又给流烟重新点燃朱唇,抹擦了腮红,这才走到她的身后,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流烟道:“看看,女人外秀用于抓人心,内秀用于作为你姿色衰退之后的保障。是不是变得感觉不一样了?”莫鸢的语气突然转的欢快,把流烟从沉思中打醒,这才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果然,打扮是要用心的。 往日总是看到莫鸢穿着妆容径直不落俗套,原来是要搭配得当,而不是将美丽的东西简单的罗列到一起,那是堆砌,不是打扮。 瞧瞧现在的自己,腮红适当,淡雅清纯,朱唇微抿,本来就是樱桃小嘴,现下更是精致剔透。头饰上抹去了自己原先惯常的艳丽色彩,适当点缀了一些素色搭配,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冲撞颠倒。再加上两旁灵动的耳坠,活脱脱的小家碧玉形象。 “果然还是姐姐心灵手巧,也难怪平日中总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流烟如是说道。 两人在镜中四目相对,言外之意不言自明,说到底,流烟自成一派,还没有打算和莫鸢同为一族。 莫怨淡淡一笑,站起身,只说了句:“妹妹,你的顽固不化和当初的我有一拼。” 人啊,总是要经历一些痛才懂的如何委屈求全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 不论怎样,看到流烟在自己的言语中接二连三神游其中,被自己动手改造出来的形象惊叹到,她越发有自信能让流烟心甘情愿地纳入自己的麾下。 流烟从莫鸢的院子中出来的时候,发饰和耳坠皆为莫鸢为她戴上的,莫鸢说,既然她不收下公主赠与的礼物,这些小小的礼物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反正也不是某个已故人的遗物,相对安全很多。大不了,她在公主那里,就说她喜极了这羊脂白玉簪子,换做别的送与了流烟,想她陌芊芊也不会说什么。 就这样,红绫经过莫鸢的院落,正好看见流烟从莫鸢房中出来,还带着莫鸢的发饰。 实际上,莫鸢给流烟赠送的发饰和耳坠都是平常她经常出现在陌芊芊面前时所带的饰品,不然红绫也不可能轻易地认出那是莫鸢的东西。 于是乎,回到公主院落,红领对陌芊芊一描述,不知内情的陌芊芊很容易以为流烟已经对莫鸢有了归降之心。不管怎么样,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未成定局,她必须和流烟和解关系,否则,以她现在怀有南家骨肉而言,即便身份没有她公主高贵,却着实是南家的宝贝了,谁不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 次日,陌芊芊带着红绫,提着大大的食盒来到流烟的院落,谁成想踏进屋之后就看到不愿看到的人——李莫鸢。 “姐姐也在啊。”陌芊芊说的颇为勉强,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面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莫鸢笑脸盈盈,安坐在椅子上:“今个儿刮的什么风,把妹妹也吹来了?”说完扫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流烟本人。 这句话和之后的眼神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八月十五那日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之中。 “流烟妹妹,这是我吩咐厨房做的一些点心,清润可口,尤其对于孕妇来讲,能够很好的调理身体,吃不下饭食的时候可以偶尔尝尝。”陌芊芊难得一口真挚诚恳的语气,吩咐红绫把食盒放到桌上,既然有莫鸢在,她也不想多加逗留,看流烟别着头,一脸的冷漠,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识趣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陌芊芊咬牙切齿,她堂堂的云涧国公主,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低声下气的地步,若不是情非得已,她才不会这般拿热脸贴冷屁股! 气愤外加自怜,陌芊芊心中暗下决定,等着瞧吧,总有一天,让她们加倍的还回来! 流烟斜了一眼桌上陌芊芊拿来的食物,没有要吃的意思。 莫鸢打开食盒,脸上现出惊异之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糕点,很用心啊。” 莫鸢取出小盘,端到流烟面前:“你看,形状奇特,看得出来,做的时候一定费了很多心神。怎么样,想不想尝一块?” 莫鸢试着询问,眼睛盯着糕点,很感兴趣的样子。 流烟看了两眼,的确是径直糕点,可因了是陌芊芊送来的缘故,她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吃。 莫鸢拈起一块就要往口中送,被流烟拦住:“等一下,姐姐难道不先试一下?” 莫鸢一脸迷惑:“试什么?” 流烟那眼睛示意糕点:“若是被下了毒可怎么办?” 莫鸢“扑哧”一声笑了:“我说妹妹,你也太过小心翼翼了,这么愚钝的下毒方法她也会实施?若是真出了事,她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如此明目张胆的害人,就算是公主也太过肆意妄为了吧。” 莫鸢的话里话外说流烟太过谨慎,笑着把糕点填入口中,一脸的惬意和满足:“果然,不仅有卖相,味道更是极品。” 话刚说完,手中盘子落地,整个人也跟着栽了下去,昏迷不醒。 流烟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反映过来,惊恐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糕点,慌乱大叫。一直静候在外厅的嫣儿和萍儿急急忙忙把莫鸢抬到床上,又忙不迭地去请大夫。   ☆、第一百三十九章 算计 一时之间,南家上下乱成一锅粥,不多时就传遍了郡主吃了公主送给流烟的食物之后中毒昏迷不醒。说到底,公主就是妒忌流烟,得到了郡马的宠爱,又身怀南家骨肉,公主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故此在婚礼当天才会有那样的举动,无非就是不想要郡马纳妾而已,现在又对流烟和她腹中的孩子下毒手。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些话红绫再传给陌芊芊的时候,陌芊芊有心把散播谣言的人捉来四分五裂,可是这很明显,根本就是莫鸢自作孽,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经历了八月十五那天的事情之后,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她陌芊芊下毒害流烟,而莫鸢总是间接受害的无辜人。 经过一天的抢救,总算是把莫鸢从死亡的生命线上拉了回来,把嫣儿和萍儿吓得够呛,嫣儿差一点去找陌芊芊拼命,好歹还是让萍儿给劝住了。 莫鸢醒来的时候,眼前晃着两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南翼枫和孟老夫人,皆是一脸关心和担忧之色,直到看到她真真切切醒了过来,孟老夫人才大呼“阿弥陀佛”,南翼枫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莫鸢的手被南翼枫紧紧握着,南翼枫深情地望着她:“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莫鸢摸着额头,一阵眩晕,本来想要起身却仍旧是一个不稳栽了回去,南翼枫赶紧稳住她:“不要着急,你中了毒,需要精心休养一些时日。” 莫鸢一脸惊异:“中毒?怎么会,妾身……”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大惊失色,“难道,难道是公主给流烟的食物中有毒?” 莫鸢说的不肯定,但是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再者,在大夫为她诊治的期间,南翼枫已经问过流烟事情的来龙去脉。流烟取来莫鸢所食用的剩下的半块糕点,经大夫鉴定,果真有毒。 “幸好,幸好……”莫鸢在那儿自顾自地喃喃。 南翼枫轻声问道:“幸好什么?” “幸好是臣妾吃了,不然的话,若是被流烟妹妹食用的话,那岂不是一尸两命?”莫鸢说的云淡风轻,却又诚恳至极。仿若刚才中毒,即将死亡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又对替流烟食用感到了万幸,是因为在无意中救了两个人。 “混蛋!无耻,卑鄙!”陌芊芊的房间内,但凡是她能砸碎的东西都无一幸免,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自己满肚子的怨气。 经历过婚宴上那件事情之后,用脚指头想想她也不会跳在这种敏感期对流烟下手,更何况她本意就是想和流烟搞好关系。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莫鸢的道儿,成为替罪羊,平白受了这等冤屈,还要面临今后更大的信任危机。 红绫从外面下人们的口中得知莫鸢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也确定了陌芊芊送去的糕点中确实有毒。 “扑通” 陌芊芊跌坐在椅子上,百感交集,一方面疑惑于糕点中的毒是谁下的,一方面又在苍凉南翼枫对此做出的裁决。 她是公主,身份摆在那儿代表的就是皇室,南家自然不会对她用什么家规之类的刑法,*上的不行,自然只有禁足一法。 待夜深人静,弯月如勾,莫鸢坐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弯月,心中盘算着,离陌云廊和李玉宁成亲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要赶快好起来才有力气应对。 今日的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真相,陌芊芊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流烟动手,她拉拢还来不及,怎么会自灭后路。 糕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吃糕点的莫鸢。莫鸢指甲里有毒药,拿捏糕点的时候自然就粘在了上面,后来大夫鉴定的那半块糕点也就是莫鸢吃剩下的那半块,因为被莫鸢的指甲染上了毒药,当然是有毒的。 所以变相的,实际上莫鸢所中的毒是她自己下的。 没有人会想到,莫鸢会下毒给自己,只是为了陷害陌芊芊。就算南家不能把陌芊芊怎么样,同样也会给她相应的惩戒,而自此之后,陌芊芊在南家的地位和信任度一降再降,那位不愿归降的流烟妹妹,现下心中估计也在后怕和犹豫。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急在一时。莫鸢这样对自己说,报仇不是一朝一夕,自是需要时间来一点点瓦解仇敌的势力。 只是苦了莫鸢,摸了摸惨白的脸,手无力地抬起片刻又放下,索性毒性不是很烈,可是下的太轻又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只是差一点点,自己就要归西去找儿女了。 望着弯月苦笑,莫鸢在同情自己,也在同情被自己陷害的陌芊芊,想必前世她在陷害自己的时候,为了争宠确实也做出了不少伤害自己的事情吧?不然怎么会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邪恶的?说服南翼枫把自己关起来,不闻不问。 “郡主,时间已经不早了,睡吧。”嫣儿走进来关上窗户,“天凉了,郡主要不要加床被子?” 莫鸢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用了。”再也没有力气说第二句。 萍儿和嫣儿相视一眼,都看得出莫鸢心情不佳,也不知是因为被下毒这件事,还是因为郡马爷没有对陌芊芊进行严厉的惩罚。 吹灭灯,萍儿和嫣儿一同离开。 已经习惯在黑夜中思考事情,莫鸢睁着眼睛在黑夜中等待黎明的到来。 时间日复一日,在这段时间,南翼枫、孟老夫人,包括流烟,都间或来看过她,不管怎么样,流烟对她似乎已经由开始的警惕和提防,不归降,到现在来往上的接受,言谈上的自如松懈,也算是这次中毒事件的收获之一。 明日便是陌云廊和李玉宁成亲的大喜日子,同样也就是在这一晚,陌芊芊被解除禁足,允许去参见三哥的婚宴。问题是,即便南家不允许,皇室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 八月二十五日一大早,莫鸢被嫣儿和萍儿早早叫醒,开始梳洗打扮,桃红色的服饰,配上同样温润的头饰、耳坠,就像一朵开在秋季的桃花,淡雅芬芳,没有强烈的争奇斗艳,只是和煦地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光芒,为宴会增添一点色彩。 “姐姐,为何不戴妹妹赠送的簪子?好歹,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既然收下了,在这等重要的场合,不戴反而可惜了呢。姐姐说是与不是?” 两个人明争暗斗,很多话不必说自然都知道其中的玄妙,尤其是这次陌芊芊中毒被禁足,别人不知道,陌芊芊肯定心中对莫鸢又颇多怀疑,何况莫鸢醒后一口咬定就是陌芊芊下毒所导致的,这更加深了陌芊芊对于莫鸢的怀疑。 莫鸢淡淡一笑,真的拿出了琉璃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羊脂玉簪子递给萍儿:“好,就听妹妹的,萍儿,给我戴上。” 萍儿傻眼了,那天莫鸢和她说过的话还尤在耳边,真要是戴去的话,铁定会给她自己找麻烦,陌芊芊这明显是在报复。 “郡主……”萍儿有些迟疑,没有接过莫鸢手中的簪子。 “你这个奴婢,怎生这么大的胆子,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你耳朵聋了吗?她说的话你没听到还是故意违抗!”能这样大声斥责下人的,除了陌芊芊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嫣儿刚从花房中取了新鲜的花来扦插进瓶中,听了陌芊芊这话不乐意了,她和萍儿虽然同是奴婢,可有一点,主子也要讲道理的不是? “公主,萍儿跟的主子是郡主,红绫在您的身后。”那话,您骂错人了。 陌芊芊脸色变了变,就算是穿着一身名贵的绸缎新衣,画的精致的妆容,照旧是一身的刁蛮和无理气息,让人生不出好感。 “大胆的丫鬟,你竟然敢顶撞公主……”红绫见主子不高兴了,自然要挺身而出,扬手就要扇在嫣儿的脸上。可是话未说完,手未落下,就被嫣儿一把攥住了手腕,握的生疼,脸都变了,浑身顿时没了劲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这个时候认怂公主肯定又觉得她好生没用。 陌芊芊当然看的出红绫在忍受痛苦,惹不住又冲嫣儿大喊:“好你个大胆的贱蹄子,快放手!” 莫鸢不理会这里混乱的一切,冲萍儿使了个眼色,萍儿堪堪接过簪子,在莫鸢的头上比划着,征询着莫鸢的意见插在哪里才好。 嫣儿倔强地攥紧红绫的手腕,直看到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也硬是咬着嘴唇不讨饶,对于公主来讲,这个红绫也确实还算忠心耿耿。 公主心疼的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见对嫣儿大喊无果,把目光又投向了那边还有闲情逸致在戴簪子的莫鸢和萍儿。 “莫鸢,好好管教你家的丫鬟,如此不懂礼数,还留在身边作甚!”陌芊芊说的愤愤然,讶然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 莫鸢朝萍儿摆了摆手,示意停下,侧头看向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陌芊芊,淡淡道:“戴簪子是妹妹的主意,现下我只是依照妹妹说的在做。你又让我管丫鬟,眼看就到了去参加宴会的时间,你究竟让我顾哪一样!” 陌芊芊听她这不抓重点的托辞,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心中的气愤无处撒,冷眼看向嫣儿。 莫鸢觉得差不多了,冲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讪讪松了手,挺直脊梁,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陌芊芊扶住踉跄后退,托着胳膊的红绫,愤然转身离去。 嫣儿“咯咯”笑了,拍了拍手:“哼,早就想好好教训一番了,所亏了郡主授意,不然还不晓得猴年马月能得手呢。”一脸的窃喜之意。 萍儿手中拿着簪子:“郡主,这簪子是戴还是不戴?” 莫鸢点点头:“戴吧。” 贵重物品,不奢华而贵在内涵,好在是支羊脂玉白簪子,不然倒也显得太过不搭配。 皇家子女的大婚总是奢华至极,虽然只是纳个妾室,可毕竟是跟了皇子,平白也让李家好好的沾了光,着实地风光了一把。尤其是梅氏,一看到那排场,趾高气扬的跟自家孩子当了后宫皇后一样。 队伍一路从庆王府到了李家门口,八抬大轿气派而奢华,李玉宁却是一路上哭哭啼啼,虽说这是该有的习俗,可是哭了一路未见好,也却是罕见。 跟随一路走来的丫鬟一直在劝慰李玉宁,丝毫不见好转,即便这些日子梅氏已经劝慰了很多天,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李玉宁还是没有绷住,一想到陌云清的脸,心口就疼的厉害。 莫鸢是带着丫鬟提前进入庆王府的,以郡主的身份。 安贵妃是陌云廊的母亲,虽说是养母,可到底也有着一层母子的身份,自然是和皇上同时位居高堂之位。 看到莫鸢的第一眼,安贵妃就被她头上的羊脂玉白簪子吸引去了视线,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章 新婚快乐 莫鸢不理会,依着礼数,对皇上和安贵妃盈盈施礼。皇上自然认得那支簪子,却是把目光移向他处,只是淡淡地一句“免礼平身”便和其他的王公大臣开始了对话。 安贵妃坐在皇上身边的侧首之位,因了郡主和娘家妹妹两重身份,莫鸢坐在下首之位,距离安贵妃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郡主果真好雅兴,在姐姐的婚礼之上,居然恬不知耻地戴着德妃生前遗物,是铁定心思想要破坏这门被你亲自求下来的亲事吗?”安贵妃不无嘲讽地说道,说到底,她还是在憎恨莫鸢为莫云廊求得亲事。 安贵妃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正是被在场的关键人物听了个一清二楚,包括皇上,包括莫鸢,包括在场的南家上下。尤为得意的是公主陌芊芊,簪子是她送的,想要的效果无非就是让莫鸢当众下不来台。 莫鸢嘴角含笑,对着安贵妃微微颔首点头:“贵妃真是折煞我了,这样的物什饰品店一年要产很多个,同物不同人,可即便真的是德妃生前所物,岂有同物焉同人的道理?” 一句话,听的安贵妃和陌芊芊云里雾里,两两相望却是不知何意。 倒是皇上,本来还心中欲责怪安贵妃无中生有,听闻莫鸢的解答之后竟是沉思半晌,恍然点头。再看看安贵妃冥思苦想的神情,索性作罢不再理会。 莫鸢很满意皇上的了然之色,安贵妃的迷惑以及莫芊芊的不知所以,这一反驳驳的漂亮,早晚安贵妃都会知道自己的意思,又何以再和她纠缠下去。 李玉宁到达庆王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踩着一路延伸到门口的红色地毯,过火盆,三拜天地,一切都顺理成章,就连,陌云廊在见到莫鸢头上的簪子时,也并未做出太多的反应。实际上,若不是听到了莫鸢那句“同物不同人,同物焉同人”以及皇上脸上的释然的神色,再加上安贵妃吃瘪的样子,陌云廊或许真的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也说不定。 对于李玉宁和陌云廊的亲事,莫鸢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如何并不是她所关心的。 婚事已毕,所有宾客入席敬酒,无非也就是那些礼节官话,陌云廊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好,即使再不情愿,面上总是给足了李家面子。也或许是因了皇上在这里的缘故,也或者是姻缘皇上定,做皇子的,毕竟未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总归是要乖巧一些的。 看着那些笑面虎礼尚往来,莫鸢如坐针毡,一整场婚礼下来,安贵妃的目光除了紧紧跟随陌云廊,就是在莫鸢的身上。对于莫鸢,安贵妃有着太多的提防,她一手掌握着自己和陌云廊之间有私情的事情,另一方面她的存在对于安贵妃对付皇后着实是一大阻碍。 又忌惮又憎恨,这就是安贵妃对莫鸢的感觉。如今见她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道:“既是自家姐姐的亲事,妹妹总该敬姐夫一杯吧?”安贵妃不点名,也没有对莫鸢直言,可是这话听到谁的耳朵里都知道是说与莫鸢听的。 安贵妃的话刚说完,不待他人琢磨其中的意味,莫鸢就站了起来,端着斟满的酒杯款步走到陌云廊的身边。 “庆王爷,如今,莫鸢该叫您一声姐夫,新婚快乐,莫鸢先干为敬。”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不待陌云廊反应,莫鸢已经于衣袖遮面喝尽了杯中的酒,以空酒杯示众人。 陌云廊扫了眼上座的安贵妃,见她面色微怒,很明显对于莫鸢的表现不甚满意,本意是想让她难堪的吧。 陌云廊端着酒杯没有应答,直到莫鸢的目光重新望向自己,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安贵妃那里,他已经知道莫鸢掌握了他们之间最关键的关系,就连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她都一清二楚,而这门亲事,无非就是莫鸢一手操纵,在安贵妃调解无果的情况下的牺牲品。 “郡主,在场所有人,只有你敬的酒我是推不掉的。”陌云廊目光带有深意,眼底隐藏着恨背对皇上,一股脑都倾泻给了莫鸢,一览无余。在庆王爷对面站着的宾客无一不诧异的面面相觑,知趣地退至一旁,静观二人目光冰刃相交。 在众人看来,莫鸢的目光倒是随和的很,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笑意,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配上今日和煦的装扮,总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相比之下,倒是庆王爷的目光有些骇人和难以理解。 陌云廊举起酒杯,面向众宾客,高声道:“众人可知,今日本王爷得以娶李家二小姐,全都是郡主的功劳,莫不是她在皇上面前请命,今日本王爷也不可能荣娶贵家之女。在此,陌某谢过郡主美意。”说罢,拿起比酒杯更大的茶盏,斟满酒,盯着莫鸢,一饮而尽。 不止是莫鸢本人觉察出陌云廊的不友善,就连一旁观看的宾客,从陌云廊的语气和动作,以及盯着莫鸢的目光中都觉察出对这门婚事的无所谓和奉命而行的机械,出于本心,他应该是排斥的吧? 毕竟是王爷,在陌云廊面前,谁敢根据猜想大放厥词?更何况他针对的对象是太后亲封的郡主,这趟浑水,没有谁是有资格或者有胆量掺合的,只好乐乐呵呵地举杯迎合。 在众宾客心知肚明,交换眼神中,莫鸢面上一直保持淡淡地笑容承接着陌云廊自牙缝中挤出的不友好和隐隐的恨意。 安贵妃和皇上自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到双方其乐融融,毕竟已经间接的成为一家人,理当如此祥和,针对这样的结果,皇上看起来十分满意。 终于告一段落,皇上因为公务繁忙,还有奏折需要批阅,而安贵妃因为身怀有孕,不能过渡劳累,一同在宴会结束前提前离开。 莫鸢也并未久留,早早回到南家,躺在床上望着床帷发呆。 “郡主,看起来您的心情不是很好啊。”出声的是嫣儿,相较萍儿,她的胆子算是大的,不会顾及太多,与其说是骁勇,不如说是顾虑尤少,故此没有太多的烦心事。 莫鸢一直很欣赏嫣儿的性格,只可惜,世事总是推着你向前走,若不是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估计自己也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永远不会像今日这般,腹中装满心思,成为许久之前自己就痛恨的一类“蛇蝎女人”。 “看到二姐成亲,忽然间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嫁到南家时的情景。”莫鸢叹口气,悠悠回答。 嫣儿笑了,没有多加考虑,一边摆弄着屋中的花,一边脱口而出:“那个时候大家都认定了你和郡马是郎才女貌,郡马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郡主倾城容颜,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云涧的一大绝配……” 嫣儿说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有看到莫鸢渐变哀伤的脸。 萍儿拿胳膊肘捅了捅嫣儿,下巴一点躺在床上没了声息的莫鸢,使了眼色,嫣儿恍然,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既然是绝配,两人的爱情被云涧国传为佳话,何以又有了之后的纳妾一说,娶了公主陌芊芊? 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前世经历的种种不堪和屈辱,陌芊芊狠毒的眼神,南翼枫冷漠的目光,孩儿临死前绝望的眼神,还有自己死不瞑目的复仇决心。 刚才在婚宴上看到李玉宁和陌云廊拜堂的一霎那,莫鸢心中涌现出的那份悸动顷刻消失,总有些温情,在你蓦然想起的时候或许真的可以温暖心间片刻,但感觉却抹杀不了事实。 再美的霎那也是昙花一现,莫鸢警告自己,不要为了一时的感性忘记了自己重生的使命。若说莫鸢爱南翼枫,南翼枫对莫鸢温情,那也是以前的事情。现今,莫鸢身上背负着自己的冤仇和两条孩子的性命,对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她剩下的只有恨和报复。 次日,莫鸢穿戴整齐,前往宫中。 多天不见,皇后的起色恢复不少,虽然失去了孩子,可毕竟已经获得了皇上的宠爱,甚至相较那个怀孕的安贵妃,宠爱只多不少。后宫女子,拼的不外乎就是这个,如此,又坐拥后宫首位,自是没有什么烦恼之事。 安贵妃近日一直烦恼陌云廊成亲之事,加上怀孕导致身体出现的种种不适,也无心思再和皇后斗智斗勇,倒是让皇后落得清闲,脸色自然红润了不少。 “去看看太后娘娘吧,老人家还常念叨你。”握着莫鸢的手,皇后如是说。 也正好,莫鸢正有此意。 许久没见莫鸢,太后想念的紧。年纪大了,加上位置太高,有几个人能心贴心的说说话,莫鸢算是太后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后的第一人,就连那些个孙子孙女也及不上半点。 “你个机灵丫头,多少日子没有来看哀家了,现在才想起来!”话虽是埋怨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来,话里带着浓浓的宠溺和爱意。 莫鸢的手被太后紧紧拉着,左右上下打量,老人家一脸的欣慰神色:“看看,出落的越发招人喜欢,哪儿哪儿都好看。” 太后夸人从不隐讳,说的皇后都跟着笑起来:“看看老祖宗,多少天没有这么眉眼俱笑了,也就只有莫鸢有这个能力能让老祖宗开怀大笑。” 莫鸢欠欠身子,略带娇羞和感激:“皇祖母,您这样说可就折煞孩儿了。” 太后娘娘拉着莫鸢不肯撒手,听闻这话更是咧嘴欢笑:“莫鸢说话哀家就是爱听,听着心里舒服着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招险棋 老人家嘛,虽然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叱咤后宫,到了这个年纪,终究贪图的也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的一点天伦之乐。 深知这一点的莫鸢,也就不过分拘泥宫中礼仪,言语得当把握分寸,自然能够把太后娘娘哄的好好的。 皇后见祖孙二人谈的甚欢,也不好意思打扰,拜别离去。 太后赏赐给莫鸢很多东西,都被嬷嬷一一记下,到时候一并送到南家。 话说的多了,太后不觉有些困乏,手抚额颇为疲倦道:“唉,年纪大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服老是不行啦。”言语之间尽是对人生的感慨。 莫鸢扶着太后走向床榻,口中止不住地安慰:“皇祖母,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您看您,尚有青丝未白,只是需要多休息罢了。” 太后脸带倦容,可还是侧脸望向莫鸢,笑得眼角细密的皱纹叠在一起:“哀家就喜欢你说话,不过分浮夸,还就事实说话。” 莫鸢又何尝不是拿捏住了老人家的心思才投其所好的? 莫鸢和太后身边的婢女俯视着太后躺下,莫鸢对婢女道:“去打些热水来。” 婢女应答着出去了,莫鸢见太后闭目不语,气息平稳,已然入睡,左右看看无人,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轻轻塞进了瓷枕两端的缝隙里。 这是一包安神的药物,准确的讲,也是足以令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婢女端来热水,莫鸢把毛巾在水中浸湿,稍稍拧开一些,轻手轻脚放在太后的额头之上,睡梦中的太后微蹙的眉头舒展开了很多。 “郡主你真有办法,都已经好几日了,太后睡眠一直不稳。”婢女如实说道。 莫鸢笑笑,点点头,望着一脸怡然的太后心中的愧疚一层层漫过,只好让仇恨来减轻自己的愧疚之苦。 如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利用身边的人。 太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莫鸢就守在自己的身旁,一手支着桌子,双眼闭合,头一点一点的,身上披着婢女搭上的毯子,也是略有疲惫之态。 婢女连忙过来搀扶太后,太后做了个让她轻手轻脚的手势,意思是不要打扰莫鸢。 孩子守了自己一天,也实在辛苦了她了。 婢女见太后频频望向莫鸢,眼中尽是心疼和欣慰喜欢之色,忙道:“郡主说是怕您醒来后见不到她,故此才没有不辞而别,并且在您休憩期间,一直用热毛巾为您覆额头,说是这样可以缓解头晕症状,果然,太后睡觉的时候眉头都舒展了呢。” 太后惊异,摸了摸额头,果真有淡淡的清凉之意,略微晃头,着实没有了早先的头晕症状。 “这个莫鸢啊,总是想着法子为别人着想,真是个贴心的丫头,哀家没有白疼她。”太后感叹着,已然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来到莫鸢身前,把她身上披的毛毯又向上拉了拉。 莫鸢一个没撑住,脑袋向下一歪,惺忪着睡眼醒了过来,抬眼看见老祖宗笑着就在眼前,“腾”的起身,也是起的有点急了,头晕目眩,一个没站稳竟是直直向后面倒了下去。 太后大惊,伸手去扶,奈何反应太过缓慢,眼看莫鸢就要和大地亲密的接触,一脸的惊恐还未来得及定格,一双手就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陌云清! 多日不见,越发变得邪魅了,连看向莫鸢嘴角的笑容都不怀好意。 “站都站不稳,你还能做什么?”这是陌云清惯常的伎俩,激将法,总是能很好的把莫鸢心中的真性情激发出来。 可是这次不一样,两人可是在太后面前,做出这么亲密的姿势,彼时,莫鸢仰面倒在陌云清的怀里,陌云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她的脸上,则是惊魂未定的惊恐之色,间或还有见到他的惊讶之色。 意识到姿势太过暧昧的莫鸢,连忙挣扎着起身,奈何掌握平衡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拖住自己的陌云清,莫鸢连忙识相地大声道:“多谢七皇子搭救,莫鸢不好,平白让老祖宗担忧了。” 不知道内情的,以为前一句是说给陌云清听的,后一句是说给太后听的。只有了解内情的二人知道,这些话都是说与陌云清一个人听的。 感谢是真的,警告他老祖宗在这儿让他收敛点儿也是真的。 陌云清只是笑笑,抬头看向老祖宗:“皇祖母,您看莫鸢醉甜的,这要是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外人呢。” 太后也是笑了:“莫鸢啊,你看你看,清儿这就挑上你的毛病了。他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要你服个软。” 陌云清,早不挑毛病晚不挑毛病,偏偏这个时候赶来挑她的刺,难道他就不怕太后娘娘觉察出什么吗? 莫鸢媚然一笑,璀璨的如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令陌云清怔仲了一下,竟是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要逗她的目的。 “七皇子哥哥,可否把妹妹扶起来再说话?”莫鸢的声音带着魅惑,太后在一旁偷笑,眼看着陌云清在莫鸢的闻言软语中真的听话的把她扶起来,竟是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你呀你,总是有办法的很。”太后这话是说给莫鸢听的,终于摆脱了陌云清,莫鸢闪身来到了太后身旁。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作甚?”莫鸢语气中带着丝丝报复的意味。 已经反应过来的陌云清知道着了莫鸢的道儿,当着太后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给太后行了礼,才回到道:“想老祖宗了,过来瞧瞧,听闻皇后说,这里来了个机灵的丫头,我一猜想,准是你,就顺道来看看你。” 太后不吃他这一套,指点着陌云清的脑门子道:“你啊,说话总是不着四六,哀家倒是相信你看哀家是假,看莫鸢妹妹倒是真的吧?” 莫鸢听闻太后这样说,心中一惊,太后莫不是觉察出什么来了? 可是接下来太后的话,又令莫鸢自知虚惊一场。 “在宫中,也难见到像莫鸢这样的孩子,你倒是找到了能和你臭味相投的人。”说完,太后又看着二人笑起来。 莫鸢松了口气,若是太后真的这样想的,也就无可厚非了。 陌云清自顾自地坐下,看着脸色由刚才的惊魂未定恢复初始的淡然和煦的莫鸢,接上太后的话:“老祖宗可算是把我们看透了,莫鸢的确是个宫中鲜见的女子。” 莫鸢懒得和他理论,被太后拉着挨着她于床榻之上坐下,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莫要和他一般见识,天色不早了,就再次歇息吧,哀家派人去知会郡马一声。” 莫鸢点点头,不好推辞,眼角余光瞥见陌云清脸上挂着的邪魅笑容。 这一住就是两日,好说歹说,太后才放人归家。连同赏赐的东西,也一同被太监、宫女带着送入南家。 这日,太后神情恍惚,浑然不知手中所为何物,待“啪嗒”一声脆响,低头看去,竟是那璎珞碧玉落地,应声而碎,有婢女拾起,细看,裂痕攀爬其上。 太后手抚额头,刚刚明明记得璎珞碧玉是放在桌上的,怎么转眼间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且还被自己失手滑到了地上?记忆凌乱,太后只道是年纪大了,记忆模糊,摆摆手,碎了也就碎了,莫要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接连几日,太后总是产生幻觉,明明记得是这样的,事实却是那样的,令太后惶恐,直道是自己命不久矣,莫不是有人在召唤她的魂灵? 找城中有名的仙道之人来看,仙道人在面对皇室中人的时候总是莫名的紧张,死活查不出是因为什么导致。本来就是一些骗人的道术,又怎么能拿来对于皇室中的人呢? 太后很是气愤,太医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从脉象上来看没有什么异样,顶多也就是操劳过度而造成的心神不宁,拿的药物也多是一些补品。现在改换仙道之人来看,同样说不出一二。 正巧,前些日子叨念着要吃莫鸢做的云片糕,现今就送了过来。 莫鸢一进屋,诧异地看着于屋中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茫然不知所措,一身道袍的算命之人。 “孩儿参见皇祖母,带来了皇祖母爱吃的云片糕,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莫鸢微微蹙眉,颔首试探着问道,让嫣儿把糕点放在桌上,退下。 太后挥了挥手,仙道之人像是受了多大的宽恕一样,连滚带爬地由太监带了出去。 太后抚额,一脸倦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莫鸢啊,今日哀家总是产生幻觉,太多事情似有还无,分不清真假,已经接二连三打坏好多东西了。” 皇室的东西都极其珍贵,太后到了晚年愈加珍视云涧国的东西。要说年轻的时候还知道敛财,可到了埋入土中半截的年纪,也就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了。太后之所以看重,是因为它们都是云涧国的东西。国家的东西若是这般没轻没重的糟践,身为领导者还不以身作则,早晚有一天会被小国打败的。 这一点是莫鸢极为欣赏的。治国平天下,治国先要治根本,皇室的奢靡之风早就该杜绝了。 莫鸢似在沉思,犹豫着说出口:“莫不是皇祖母年纪大了,被什么气给冲着了?” 太后狐疑地看着她,一副想要听她把话说完的神情。 莫鸢接着说道:“曾经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若是人的年纪大了,很容易被各种气冲撞,丧气、晦气、喜气等等,近期没有人去世,自是排除前两个。而成亲的,只有陌云廊一人。” 莫鸢说的很慢,一边说着一边细心观察着太后脸上的神情。 “陌云廊克妻之事有目共睹,如今纳我二姐为妾,不知道是否会冲撞长辈。”这样说完,莫鸢不敢再看太后。 果真,半晌没有听到太后的声音。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最后,太后把这件事的调查权给了莫鸢。 这是一招险棋,既是让她调查,当然不能做的显山漏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点香俱断 从宫中出来,一路上,莫鸢一语不发,嫣儿刚才在殿中听闻了这件事,也知道莫鸢压力很大。可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庆王爷的侧妃是您的二姐姐,太后那边是您的皇祖母,两方均不可得罪,这件事若是有了眉目得罪的是二姐,没有眉目得罪的是太后,郡主……” 后面的话嫣儿没有说出口,莫鸢却是听出了话中的隐含意思。 既然无论怎样双方都得罪,为何您还要揽下这个任务。 实际上,莫鸢心中早就有了得罪的对象,太后是一定不能得罪的,那么,只有得罪二姐了。 莫鸢去庆王府的事情陌芊芊倒是诧异的很。 “明明姐妹二人水火不相容,当初还听闻莫鸢给李玉宁求得婚事的时候,遭到了李玉宁的憎恶,怎么?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知道去赔罪了?”陌芊芊不无讽刺地说道,从红绫取来的水果中拈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 “公主,据宫中传来的可靠消息,太后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太医和仙道之人都看不出一二,结果郡主一句话,太后就把调查这件事的大权交到了郡主的手上。”红绫把前因后果与陌芊芊一说。 本来放在口中咬了一半的葡萄被陌芊芊拿了出来,瞪着秀眼看向红绫:“调查什么事?” 红绫被陌芊芊吓怕了,不自禁后退了一步,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在陌芊芊又一句的呵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中,才唯唯诺诺道:“郡主怀疑是因为庆王爷娶了李家二小姐,冲撞了太后,所以才会令太后精神不好。” 陌芊芊“哼”了一声:“果真是自家姐妹啊,说的话都这么棉里藏刀,想来莫鸢去庆王府,是要找李玉宁麻烦咯?” 红绫在一旁不敢答话。 陌芊芊想好了,但凡是被莫鸢盯上的敌人,对于她来讲就是得力助手,如果能把李玉宁收在自己的麾下,两人联手,何患不能把莫鸢赶出南家。 而庆王府的李玉宁,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莫鸢和陌芊芊要对付的目标,正抑郁地坐在游廊旁边,赏着池中的金鱼畅游,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姐姐,这新婚刚过,怎的见你脸色不是很好?”莫鸢一句话,本来还嘴角略微带丝笑意的李玉宁,瞬时成了冰冷的美人,冷眼看向莫鸢,说出的话也是极尽冷漠:“你是来炫耀自己的战绩吗?” 莫鸢缓缓走近李玉宁:“战绩?我不是须眉,何谈战绩?我只不过是依据梅夫人的心意,让皇上把你许给了陌云廊。这下李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李玉宁“曾”地站起来,两人身高相差无几,视线相持平,四目相对,旁边的丫鬟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李玉宁有苦说不出,已经是有夫之妇,若是再恬不知耻地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陌云清的话,一个不留神可真的要让李家蒙羞了。 莫云廊的脾气李玉宁是见识过的,在新婚礼上,陌云廊看莫鸢的眼神,那是一种杀人无形的冷漠和狠厉。莫鸢能承受的来,一来是因为有皇上在场,陌云廊不会把她怎么样;而来,她有着郡主的身份,即便皇上不在,他照旧不能动她丝毫。 可是李玉宁不一样,她现在是他的妾侍,今后要仰仗的男人,不尽心伺候,又怎么能有好日子过? 说到底,莫鸢是把她推到了狼窝。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用你的假仁假义来佯装好人?”李玉宁本来就对莫鸢恨之入骨,她来,无非就是更加刺激李玉宁的烦躁心绪。 莫鸢绕过她去看池里畅游的鱼儿,心中了然她对自由的向往:“我有办法帮助你离开这里,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从游廊外走进李玉宁的寝院,一路上,下人们无不为莫鸢的美色吸引,纷纷望向莫鸢。 “这就是侧妃的妹妹,云涧国第一大美人,李莫鸢?” “可不是,啧啧,看着就赏心悦目,郡马真有福气,娶如此一个天仙般的人物回家,那还不是夜夜*……” 说完,两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李玉宁一个凌厉的目光射向二人,吓得二人悻悻离开。 莫鸢闻听这话虽然愤恨,却对李玉宁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她知道,李玉宁生气的不是下人们对莫鸢的不敬,她生气的是他们对于莫鸢的称赞,不然,也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配得上“夜夜*”四个字。 女人最忌讳别人说她不如另一个人。 关上房门,嫣儿和另外一个丫鬟守在门外,屋内,只余李玉宁和莫鸢两人。 “有什么办法快说吧。”死马当活马医,这就是当前李玉宁的心态。 莫鸢给她先来分析当下的时局:“不知道你嫁给庆王爷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他的养母安贵妃对你的态度,甚是不欢迎,侧妃姚莺呢?同样如此。庆王爷对你呢?还算可以,但或许这只是婚礼前几天他例行的喜新厌旧的招式呢?不置可否,你待在庆王府有惊无险……” “既然知道如此,当初你为何要执意让皇上为我和陌云廊主婚,分明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很显然,莫鸢给她分析的越透彻,她越是对当下自己深陷的环境感到绝望,继而又懊悔当初没有竭力一搏。 实际上当初她差一点触了皇上底线,君为臣着想,岂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嫁与皇室之子,是她的福气。 “可是,这一直是你母亲希望的不是吗?” 莫鸢一句话,点到了事情的根本点,梅氏一直都崇奉权贵和地位,现下李玉宁嫁与了庆王爷,身份自然提高了很多。 李玉宁哑口无言,从母亲的角度出发,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攀附权贵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说说你的办法吧。”李玉宁不想再纠结嫁过来是对还是错的问题,她只想尽快地了解解脱的办法。 莫鸢没有直接挑明,而是盯着李玉宁道:“这个办法需要委屈你一下。” 李玉宁警觉地盯着莫鸢:“什么意思?” 莫鸢笑了笑,李玉宁最恨她这个无害的笑容,总是能让人放下戒备的心,不过知她底细,自然也就最抵御这类笑容,每每这个笑容展现,都预示着接下来她说的话要小心为上。 莫鸢看她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心中顿觉好笑。 “明日,太后会去庙中祈福,到时候你和庆王爷随同,切记,一定不要在太后面前出现,否则会出现不可避免的伤害,而这个伤害是对于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伤害,李玉宁问了莫鸢几次,莫鸢皆是缄口不语。 次日启程,李玉宁跟随陌云廊同时出发,却在太后的轿子来临之前说自己肚子痛,在丫鬟的陪同之下去找个地方歇息片刻。 陌云廊一路跟着太后来到寺庙中,上香拜佛的时候,派人去把李玉宁找来。 可是去的人半晌不见回来,陌云廊又加派两人去寻找,最后无功而返,住持曾经有言,诚信祈福,没有缺席的道理,若是人员不齐,则点香俱断,焚香俱散。 找不到李玉宁,为了不耽搁太后上香,谎称已经到齐。 香已燃,太后俯首叩拜,再抬头却见三根香中已然断了一根,诧异之间望向住持。住持大师叹息着摇摇头,命人重新为太后燃香。 这次情况比上次更甚,两根均折断,没有丝毫的人为可能。 “住持大师,这……”太后皱起眉头,脸色渐变难看,“如何解释?” 住持环视太后身后前来陪同的人员,跟随大师的目光,太后把目光也投向队伍之中,扫视一圈下来,定在陌云廊身边空缺的蒲垫之上。 “云廊,玉宁呢?”太后阴沉着脸问道。 陌云廊实在不知晓,只要道:“她肚子不舒服,想来现在正看太医。”队伍随从中带了太医,怕的就是太后会出现任何突发事件,好有个救命的人在场。 “既然人员不齐,今天的香不燃也罢。”话说完,太后脸色沉重的移步要离开,经过陌云廊身边时,对他道,“尽快找到李玉宁,带她来见哀家。”语气中满是不满。 陌云廊对李玉宁的气愤开始上升,转了大半个寺庙,终于在寺庙后山的竹林中,找到正在散步的玉宁。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正陶醉在竹林中惬意的玉宁被陌云廊的声音忽的一吓,回头望去竟是铁青着脸色的陌云廊。 “你,王爷怎么出来了?”玉宁自知理亏,小声问道。 陌云廊冷笑一声:“若是本王爷不出来,你难不成就要在这里带上一天,然后下山的时候再跟随本王爷一同回去?” 玉宁本身就是那么打算了,为了以防万一,她决计不能见太后一面。 说不清为什么听从莫鸢的话,明明是死对头,却对她想出的办法莫名的相信。可能因为她分析事情的厉害关系太过严密,让她找不到一点瑕疵,故此相信她的思维能力和处事能力。她唯有想不明白的一点是,当初那么费劲的把自己嫁给陌云廊,为何现在又千方百计把自己从陌云廊的身边支走? 只是经过昨日她厉害关系的分析,真的把玉宁吓到了,一个是安贵妃,惹不起的皇室人物,一个是先于自己来到庆王府的人姚莺,同样掌握着陌云廊对她的宠爱。而自己,很明显陌云廊只是例行皇上的命令,并未真的看得上自己。 女人一嫁嫁的是一辈子,男人一娶娶的是一群,各色都有,不满意随时休妻重新选择。 玉宁希望自己在成为破铜烂铁之前,能切切实实找个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过一辈子。 玉宁答不出陌云廊的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本来肚子痛的,可是后来好了一些,我就叫丫鬟带我来后山走走,没想到一走竟然忘记了时辰,不知道太后可否祈福完毕?” 玉宁试探着问道,她的心思都在太后的身上,谨记莫鸢的那句“一定不要在太后面前出现”。 “点香俱断,焚香俱散,你说算不算祈福完毕?”陌云廊反问玉宁。 玉宁一脸雾水,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这样?”玉宁脱口而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李王妃,得罪了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住持大师说过的话。”本就是询问的语气,到了陌云廊口中就是完全的肯定句,他已经替她回答了。 面对事实,李玉宁无从反驳。 “现下皇祖母找你,跟我走吧。”话毕,陌云廊转身就走,语气生硬冷漠,没有丝毫的情感掺杂其中,李玉宁甚至怀疑,这就是那个和自己拜过堂的男人?哪里像是对妻子说话!可还是乖乖跟在陌云廊后面,心中上下忐忑,去见太后娘娘。 每年太后都会来寺庙中祈福几次,设有专门的休息房间,是太后的专属。 经婢女前去禀告,回来后对陌云廊道:“太后吩咐了,庆王爷累了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侧妃进去听教诲就好。” 陌云廊侧头看了眼诚惶诚恐的李玉宁,点点头,真的转身走掉了。 李玉宁想从婢女的神情中探出什么苗头,可惜婢女只是递给她一个招牌式的表情,随即伸手礼让,带着李玉宁前往屋中。 为太后准备的屋子是两进门,有外厅和内堂之分,内堂又有屏风将床榻和桌椅相隔,因此李玉宁进去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只是一个绣有佛像的屏风。 佛像面部表情似笑非笑,嘴角勾起,眉眼却饱含忧郁,让人着实猜不透这幅修图要表达的究竟是喜还是怒。 “臣妾李玉宁,参见太后娘娘。”因了心中有愧疚,李玉宁一拜到底,虽然知道太后看不见,但以她的玲珑心思,自然也是能够察觉的。 屏风的另一侧没有声音回应。 李玉宁等了半晌,还是无人应承。她知道太后一定就在屏风之后,对自己刚才明知却依旧为之的做法一定非常气愤。自己犯错在先,且不管当初莫鸢是如何告诫自己,当下既然已经逃脱不掉,何不放任一博,都说太后是慈善之人,想必也不会和自己斤斤计较的。 这样想着,略微提高了声音,再次请安道:“臣妾李玉宁,参见太后娘娘。” 又是片刻的沉默,只是多了叹息声,和杯盏碰撞的叮咚之声,虽细微,在这寂静的殿堂之内,也着实听的一清二楚。 “哀家听得见,喊那么大声干嘛。”太后叹着气说道,口气淡淡,颇有微词,不满情绪昭显。 这样的情况,李玉宁唯有闭口不语,又是片刻之后,太后丝毫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李玉宁微屈的膝盖已经渐显颤抖,只有兀自强撑着,头也不抬的盯着地面,心中却在打鼓,这样看来,太后对她的意见还不小。李玉宁思索着找个妥当的理由回禀给太后,好了去她心中对自己的疑虑。 太后不发话,李玉宁没有主动发言权,唯有静静等候,什么时候太后让她起来了,问起话,她才能为自己辩解。 直到鬓角冷汗直下,才堪堪听到屏风那侧传来的懒懒声音:“起来吧。” 李玉宁双腿酸麻,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在原地来回踩着碎步,才勉强算是稳住了身形。 太后自屏风之后走出来,李玉宁低垂眼帘,不敢抬头,但见一双金银线编织的厚底鞋从屏风之后慢慢移步到了身侧的一个卧榻之处,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了上去。 这是李玉宁第一次见太后,因为是打照面,她不敢轻易抬头,怕又落个不敬的罪名。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生瞧瞧。”好在,这句话是太后提出来的。 李玉宁缓缓抬头,顺着紫色金銮衣裙往上看,佛珠在手,鬓角微白,面上虽有皱纹,肌肤却仍旧白皙娇嫩,谈不上吹弹可破,也确是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眉眼祥和,温婉如玉,从面相上看,是个慈祥的长辈。可是透过太后打量自己的眼神,李玉宁刚才的忐忑又重新窜上了眉梢,微微蹙眉揪心不已。 自己有错在先,太后调理是自然,只是莫要抓住这件事不放。否则,针对这种可大可小的事件,一旦被捅到皇上那里去,她可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后侧卧在卧榻之上,目光懒懒地上下打量着李玉宁,一言不发。 这种氛围最是诡异和令人窒息,李玉宁赞叹太后美艳的同时,亦是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不觉对那日为自己出馊主意的莫鸢心生怨恨。 若不是莫鸢那个死丫头出了这等没有缘由的鬼主意,利用了自己对她的信任,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玉宁倒是“极聪明”的没有怪罪自己太过无脑,反倒是把责任尽数推给了莫鸢,这还没有受到惩罚,就已经加深了对莫鸢的憎恨。 相比莫鸢,李玉宁端的是少了太多的气质在身,外貌不及也就算了,眉眼之间的那股小家子气和懦弱之气一览无余,看了第一眼,就没有想要再看第二眼的*。 太后移开目光,拿过卧榻侧首的一本经书,翻了几翻,似是心不在焉地缓缓脱口而出:“今日为何在祈福之时不见了踪影,云廊说你身子不适,现下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吗?” 太后的威严果然不能小觑,只是简短的几句话,李玉宁已经感到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和摄人心魂的迫人之力。 李玉宁斟酌词句,良久才回应道:“臣妾,臣妾确实身体不适,现下终于缓和了过来,想是久在府中居住,身子虚弱了些。” 太后是什么人,从十几岁入宫经历浮浮沉沉,机关算尽,到后来叱咤后宫,坐拥皇后之权,再到如今的太后之位。无不是靠她的心思缜密,洞察人心。李玉宁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太后一眼便看出端倪。 “哦?身子不适?也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哀家尚且需要喘上一喘,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孩子。” 太后这话中极尽讽刺之意,一个老人家尚且无碍,你正值青春年华,没有什么病史,无晕车迹象,一路上大家又没有饮食之差,何谈身子不适一说? 李玉宁再怎么愚钝也知道太后这是在埋汰自己,可还是得硬着头皮点头应承。 “太医看过了吗?”太后接着问。 太后这是和自己较上劲了,李玉宁心中的忐忑更甚,只怕早就已经被太后看穿,只是她不明白自己的目的在何处,一步步诱导,可玉宁总不能说是为了逃离庆王府吧? “还没,无需惊动太医,玉宁歇息片刻,现下已无大碍。”李玉宁如是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后的目光从经书之上拿开,撩眼皮看向李玉宁,“啪”的合上经书,把书往旁的一递,有婢女伸手接过放置在东侧的书架之上。 太后的目光直直盯着李玉宁的眼睛,一字一顿:“今日祈福未成,你说说看,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这是在逼李玉宁承认自己的过错。 李玉宁深知此次在劫难逃,只好弯膝下跪,叩首道:“一切皆由玉宁引起,请太后责罚。” “好,不愧是李家的女儿。来人啊,杖责二十。”太后干脆利落地治了李玉宁的罪。 李玉宁目瞪口呆,本以为自己承认错误,服个软,以太后的仁慈会放过自己,没想到竟然给了太后责罚自己的理由和机会,平白遭受皮肉之苦。 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不是说不出,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请罪责罚,还要说出什么求饶的话吗? 按理来讲,佛门净地,是不允许杀生动用刑法。直到见了责罚的场地,李玉宁才恍然知觉,太后对她,根本不是一时起意想要责罚,根本早就有了如此心思,不然又怎么会在寺庙后山竹林的隐秘之地,放好了刑凳,专等她的到来? 有太监在李玉宁的口中塞好了软布:“李王妃,得罪了,您咬好了。” 李玉宁恨恨咬住,盯着地面默不作声。 二十大板,声声如闷雷响彻在李玉宁的耳中,刺骨的痛不仅疼在身上,更是痛在心里。眼底的恨意昭显,莫鸢,你等着,总有一天,这些痛会让你连本带息的还回来! 寺庙祈福一行,最大的听闻就是庆王爷新纳侧妃被太后打了板子。 而回宫之后,太后的幻觉症状一直没有好转,即便最终祈福成功,可精神照旧恍惚,甚至不如从前。 太后召见莫鸢进宫,把寺庙中发生的事情告知莫鸢,莫鸢只是极其惋惜的摇头叹息,却并不多加评论。涉及到自家姐妹,莫鸢唯有缄默不语,说好话赖话都会对最后给的结果造成影响,搞不好甚至会引火上身。 皇室中的人,又有几人的脾气不是阴晴不定,自己的这个郡主身份,不也是靠着为人处事机灵精巧才得以成功的吗? “哀家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太后问道,眼睛盯着莫鸢,带着极大的期望。 莫鸢淡淡一笑,带着一丝勉强,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那种为难。 “有话尽管说。”太后说道,摆摆手屏退了下人。 莫鸢犹豫着,终于开口:“还需要皇祖母的帮忙。” “如何?”太后疑惑,莫鸢解答:“二姐姐回到庆王府之后脾气越发暴躁,总是躲在屋中不见人,刚祈福回来的那几天甚至请了仙道之人来索魂,说是把魂魄丢失在了寺庙中,故此导致精神萎靡不振。” 当然这都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是因为被太后责罚了二十大板之后而导致的。 太后恨恨道,庆王爷陌云廊也是,由得李玉宁这般胡作非为,也不管上一管。 翌日,太后宣李玉宁入宫。 庆王爷又赶在一大早去上了早朝,莫鸢赶在这个空隙以探望姚莺为由,带着太后的婢女来到庆王府,李玉宁的房间。 大家七手八脚,终于还是在李玉宁的梳妆盒中找到了事情的玄机之所在。 李玉宁的梳妆盒内是有夹层的,如果不是有心人,不可能发现这个夹层。打开夹层,在场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古以来,后院皆为是非之地 那是两个大小相当的布娃娃,已经被扎的千疮百孔,尤其是头部,更是惨不忍睹。 这是宫中最忌讳的诅咒之术,早先曾经有妃子拿着这种布娃娃做*之事,意欲通过这种巫术来获得皇上的宠爱,最终被发现,落得个午时斩首的下场。 莫鸢和姚莺面面相觑,再看向宫中一同跟来的太后身边的婢女,脸上神色各异。有震惊,有讶异,有惶恐不安,不过,这些都是婢女看到的表面现象。 唯有莫鸢和姚莺心中清楚的很,这个结果确实是她们想看到的。 就在几天之前,李玉宁因为莫鸢出的馊主意暗中对莫鸢微词颇多,姚莺渗透敌军渗透的很好,李玉宁当着她的面儿说莫鸢的不是,姚莺佯装无意间说出她早先认识一位会祛晦气的师傅,不若让他来帮助李玉宁祛祛回去,兴许会时来运转,李玉宁当即答应。 就这样,李玉宁从师傅那里又暗中偷学了这一招,诅咒术。 事实上,师傅早就被姚莺授意过,他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厉害,借以假装无意说出这忌讳之法。李玉宁的好奇心重,又争强好胜,自是不肯放过如此好的报复方法,只要做的滴水不漏,危险性最小。 可是万万没料到,这是姚莺和莫鸢精心导演的一出戏,姚莺负责设下圈套,让李玉宁钻,而莫鸢则负责默契,挑选时机入宫得到太后的授权,也避免了日后发生什么,被李玉宁反咬一口,何况又有太后身边的婢女作证。 婢女把这个两个布娃娃,呈现到了太后的面前,这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不再是简单的什么冲撞之气,而是确确实实的诅咒。虽然布娃娃之上并未署名是谁,可是太后这些个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自然会把这种事情联系到自己的身上,心中明了可嘴上不好说出。 太后大怒,想要抓来李玉宁就地正法,被莫鸢劝住。 “皇祖母,二姐姐是因为听信了仙道之人的话,受了蛊惑因此才会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孽,也算事出有因,还望皇祖母从轻发落。”莫鸢如是说。 “像这等没有头脑的妾室还留在身边作甚,当初皇上就不该做主这门婚事!”太后对事不对人,看了莫鸢一眼,但也有没有责怪的意思,补充了一句,“当初你也是为了云廊和玉宁好,只是不成想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莫鸢连忙站起身欠了欠身子:“孩儿知错了。” 太后摆摆手,不再追究莫鸢的责任。 然而问题来了,庆王爷刚刚纳了新妾室,就要让其遭受牢罪之苦,就算传出去也要有个罪名安插,可是无论安个什么罪名,李家上下和皇上那边都不好交代。况且,太后也不想做的那么绝,念在她尚且年轻,又是初谙世事,总该是有一个锻炼的过程。 这件事困恼了太后几天,本来睡眠就不好,现下更是严重,幻觉出现的次数也是越加频繁,身边的婢女、嬷嬷见状不禁为之担忧。每次皇上来的时候看到太后精神不好,都要求太医来看看,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太后自然委婉地推脱掉,直说已经拿了补药,每天都有在喝。 终于,太后身边的嬷嬷说话了:“太后娘娘,不若让侧妃去寺庙中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对外就说是弥补上次祈福的所作所为。也好过其他任何惩戒不是?” 太后思前想后,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是顾虑到莫鸢的感受,还是把她招进宫中将此事告知。 莫鸢听后本来卓亮的眉眼果然暗了下去,毕竟是她的二姐姐,带发修行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这无异于被打入了冷宫一般。若是太后一天不消气,或者是存活一天,她就认定是李玉宁的存在冲撞了自己,不会放李玉宁出来。 面上的功夫是做给太后看的,果然,太后见状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按照后宫惩戒制度,这已经算是最仁慈的做法。” 莫鸢点点头,口中却还是佯装不忍心地求情道:“皇祖母,二姐姐这才刚刚嫁人,就要去寺庙中带发修行,孩子总觉得太过……” “残忍吗?”太后反问,一脸倦态有掩饰不住地无奈,“可事实摆在眼前,你不是也看到了?” 莫鸢不说话,面上万般的不舍和不忍,太后娘娘见她如此为难,叹了口气,正要作罢,但闻婢女传话来:“太后,安贵妃前来请安。” 太后蹙眉,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针对这件事,安贵妃早就有所耳闻,尤其是和李玉宁相关的事情。本来当初莫鸢为李玉宁和陌云廊向皇上请求婚配的时候就是百般的不情愿。她肚中怀着陌云廊的孩子,又和陌云廊两情相悦,早先那个被送来的姚莺就够她不悦的了,如今又添加一个莫鸢的二姐姐李玉宁! 听闻下人说太后想要让李玉宁去寺庙中带发修行,又一大早把莫鸢招进宫,无非就是香征询一下莫鸢的意见。在太后心中,莫鸢像个宝贝一样被捧着,她说的话自是有分量,若是两三句给李玉宁求情,岂不是重新让李玉宁在庆王府作威作福? 安贵妃,巴不得李玉宁离开。 故此,莫鸢前脚进了太后寝殿,后脚安贵妃就跟来了。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 莫鸢见是安贵妃,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了丝舒展,望向一旁的嫣儿时,眼底流淌过赞赏,嫣儿颔首承接,垂首在她身侧站好。 李玉宁带发修行的消息,正是嫣儿“无意”中透露给安贵妃身边婢女的。 “对于这件事,让李玉宁去带发修行恐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然,若是太后精神一直这样颓靡下去,保不准会让皇上查出事情的真相,到时候就算郡主想要帮忙,也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安贵妃说的情真意切,听在莫鸢的耳朵里却是她巴不得李玉宁赶紧离开。 不置可否,这正好是个不错的台阶。 莫鸢面上犹豫不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终于,还是在太后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办了。” 南翼枫去拜见三皇子,现如今的姐夫陌云廊,本意是要商量关于店铺的扩张事宜,看他能不能帮忙置办几块繁华的地皮,眼看到了中午,索性也就被留下来吃饭。 早先李玉宁是钟情于南翼枫的,论样貌,胜过陌云廊,论秉性,在李玉宁面前总是温润公子的样子,在她心中自然胜过清冷的陌云廊。 可如今木已成舟,自己嫁给陌云廊成为既定的事实,唯一不甘心的是莫鸢抢占了这块肥肉,不仅占有南翼枫,还令她在太后祈福过程中出丑,挨了惩罚。 “翼枫啊,不知莫鸢在南家中今日可好?”开场白,李玉宁自然而然把话题引到了莫鸢的身上。 一旁的姚莺竖起耳朵,明显的警觉起来,她深知李玉宁和莫鸢的关系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亲热,这次莫鸢不在场,李玉宁难免会做出什么伤害莫鸢。 如今,姚莺和莫鸢也算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形势对莫鸢不利,间接也就影响力哦姚莺的利益,当然要谨慎提防李玉宁对莫鸢所做的任何言语上的攻击。 陌云廊也是情场高手,自是能看得出李玉宁看南翼枫的眼神中透露出的脉脉温情,不觉也加了几分注意力。 “很好。”这是南翼枫的简易回答,男女情爱这种事情最容易暴露,南翼枫也不是什么清纯浪子,李玉宁对自己的好感表现的如此露骨,别人看得出一二,作为当事人更能感觉其中的暧昧。 “那就好。莫鸢这个孩子,打小就不让父母省心,如今嫁到你们南家,可是要好生管教,莫要因为她丢了南家的脸面。”李玉宁话里不无讽刺道。 南翼枫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不过,莫鸢的教养很好,知书达理,处世之道又深得母亲的喜爱,所以王妃也莫要担心。” 这是在帮着莫鸢说话,李玉宁听南翼枫如此护着她,心中越发的不得劲了,也不管身边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完全忽视了陌云廊的存在,梗着脖子继续道;“那是自然,从李家出来的人自然差不了。只是独独这李莫鸢,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她的教养问题,她的另一面不知郡马可知否?” 陌云廊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吃饭,其实他心中也早就有心想要除掉莫鸢,若不是她处处帮助皇后,安贵妃在宫中的动作也不会屡屡受挫。若是利用李玉宁心中对莫鸢的不满,对莫鸢深有打击,也算是意外收获。故此,暂且先不论李玉宁对南翼枫怀有什么心思,若是她真能令南翼枫对莫鸢的看法大为改变,制造夫妻二人之间的混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基于这样的心思,陌云廊反倒是任由李玉宁发表言论。 倒是一旁的姚莺,听闻李玉宁话锋一转,言辞中大有对莫鸢不利的苗头,不等南翼枫答话,她先道:“想来郡马整日操劳店铺生意,也无暇顾及,不若玉宁姐姐说来听听啊。” 李玉宁斜了姚莺一眼,嘴角含着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再次看向南翼枫:“要说莫鸢,在宫中的传闻倒是不少,早先还听闻宫中的婢女们说她和七皇子走的很近,打情骂俏的样子就好像一对小夫妻一般。” 南翼枫听闻这话只是笑了笑:“莫鸢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如此说来,和七皇子也算是兄妹,兄妹之间,自然会有交流。” 不等姚莺为莫鸢辩解,南翼枫已经先入为主,把这件事情看淡了很多,倒是显得李玉宁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毕竟只是太后封号,和皇室也并无太大关系。就算是皇宫内苑中的皇子公主之间交往也还有个度,像她这样,现在宫中已经有些流言蜚语,若是被天下百姓知道,郡主是哥言行不检点的人,到头来损坏的还不是南家的颜面?”李玉宁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南翼枫只是淡淡一笑:“由得她们说去吧。”举杯和陌云廊碰杯而饮,竟是没有没有兴趣再听闻李玉宁对莫鸢的诽谤之词。 李玉宁还欲开口,一旁的姚莺说话了:“相较南家的颜面,太后只怕更关心的是皇家的颜面吧,既然莫鸢是郡主,自然也属于皇家一员,太后尚且没有理会这些言论,若是郡马理会了,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吗?也枉自让他人觉得郡主嫁了一个小家子气的男人。您说是不是,郡马爷?” 姚莺话里话外,无不是护着莫鸢,反倒是骂李玉宁太过小家子气了。 李玉宁不服气,斜睨着姚莺:“王妃在说话,你添什么乱!”明显拿气势和身份压制姚莺。 姚莺淡淡一笑:“回王妃的话,我是庆王爷的侍妾,也算是庆王府的一员,怎么,和郡马爷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李玉宁冷笑,眼神和言语中均带着不屑:“在这庆王府,我是庆王爷明媒正娶的侧妃,皇上婚配,而你呢,无名无份,你说你有什么资格!” “够了!”陌云廊一拍桌子,满桌的碗碟跟着震颤,李玉宁和姚莺皆吓了一跳,唯有南翼枫,只是淡淡地笑笑:“庆王爷莫要动怒,自古以来,后院皆为是非之地,南某感同身受。” 陌云廊看了南翼枫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其中的言语自是不必表露,内苑都有三妻四妾,有女人的地方何谈安宁一说?何况娶来的都不是寻常女子,有身份有背景,男子的霸权主义更是要收敛很多。 为了耳根清静,未等吃完,陌云廊带着南翼枫去书房商量事情,独留李玉宁和姚莺在大厅餐桌。 两人前脚刚走,李玉宁就摆起了当家女人的派头,对姚莺趾高气扬:“不论你比我进门早晚,没有名分就连个丫鬟都不如,让你上桌吃饭已经是庆王爷对你莫大的恩惠,妄想通过莫鸢爬到我的头上,门儿都没有!” 姚莺倒是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往口中送饭,任由李玉宁在那里自说自话。 李玉宁一个人吵吵,见姚莺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前面气势磅礴地说了那么多,现在看来反而倒是显得软绵绵没有一点杀伤力,尽数被姚莺的无视给软化掉了。 “本王妃在和你说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予理会!”李玉宁径自雷霆震怒。 姚莺把饭碗一放,抬眼看了看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李玉宁,嘴角扬起:“李姐姐,我吃完了,您请便。”说完,站起身就要走,被李玉宁横身拦住去路。 “怎么?李姐姐想要来硬的?”姚莺说出的话本就酥软无力,可是李玉宁分明从她的目光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李玉宁本就没有什么底气和他人逗,无非就是凭借自己是庆王府有名无实的侧妃而已,并利用莫鸢是郡主,而自己是她姐姐来装饰自己的外表,好像看似很强大,实际上都是纸老虎,碰到硬角色,根本就不堪一击。 李玉宁深知自己这一点,面对姚莺射出的骇人目光时心中也确实震颤了一下,却还是依旧梗着脖子道:“我只是警告你,以后看清楚形势再说话,莫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姚莺“咯咯”笑了:“哦?恕妹妹愚钝,姐姐的话听不太明白。” 李玉宁见姚莺稍有服软的迹象,那股子依附权势的劲头又摆了出来:“听不懂以后就少言,你那副圣人的姿态不见得有人领情,该站在哪一边你心里有数。” 姚莺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我记得刚刚有人说我身份卑贱,怎可还有位置可站?莫不是妹妹听错了?” 李玉宁见她蹬鼻子上脸,给软果子都不吃,不由得怒从心生:“贱蹄子,凭你想和我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姚莺洒脱地扬了扬秀发,扭动腰肢,绕过李玉宁向门外走去,悠悠传来一句话:“胜负未分,福祸不可知,将来如何,岂可尽早下定论,好戏还在后头。” 姚莺甩袖离开,任由李玉宁在身后大喊大叫。 安贵妃在宫中一直有所顾虑,一方面忌惮皇后会找机会对自己腹中的胎儿下手,另一方面对待在庆王府中的李玉宁颇有疑虑和不甘心。 于是,安贵妃想到一计,一石二鸟。 安贵妃的肚子日渐隆起,走路需要婢女搀扶,凡是御膳房中送来的食物都要经过太医鉴定,无毒之后方可食用。 这天,安贵妃告诉太医自己的保胎药已经所剩无几,让他去太医院再取一些来。太医的离去没有人再鉴定食物是否有毒,安贵妃让婢女取来一只白色的猫,试食。 结果出人意料的,白猫食用之后而亡,婢女大惊失色,连忙唤御膳房中的人前来答话。据御膳房中的人口供所言,今日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曾经去御膳房中取枣糕,倒是比平日花费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 说到底,无非就是御膳房中的伙计不知道该把这个罪责推给谁,御膳房中的人都是无主无依附,眼下见安贵妃身怀龙种,而御膳房中只有皇后娘娘的婢女曾经去过,故此道出实情,外加一句“比往常时间耗费的长了些。”让宫中这些个女眷兀自猜测去吧,只要让御膳房远离是非就好。多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加在其中。 而安贵妃,正好利用宫中这些人明哲保身的想法,掌握好皇后娘娘每日吃枣糕、取枣糕的时间,又遣走太医,自己下毒,正好可以栽赃给皇后。 如此一般,这件事惊动了皇上。 直到太医赶来,鉴定出食物中有毒,而又有死亡的白猫摆在眼前,由不得皇上不震怒。 安贵妃窝在皇上的怀里哭哭啼啼:“当初让皇后和了桂花酒的确是臣妾的不对,可也并非有意为之,如今,皇后为了给她的孩子报仇,竟然想要毒杀我们母子。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安贵妃说的凄惨,握着皇上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更加深了皇上对皇后的愤怒。 “皇后太过胆大妄为了,她的孩子是孩子,你的孩子就不是朕的孩子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安贵妃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皇上去找了皇后,指责她的行为卑劣,若不是看在安贵妃和腹中的胎儿皆平安无事,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皇后。 皇后自然是云里雾里,听婢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才恍然知道皇上是被安贵妃蒙蔽了双眼,只因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不能再听皇后任何的辩解之词。 以前,皇上每天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皇后,如今,倒是颠倒了过来,不再踏入皇后的寝宫,而是改为去看望安贵妃。 安贵妃煽风点火:“皇上,臣妾恐怕不宜在宫中养胎,万一皇上和臣妾哪日不注意,又着了有不轨心思的人的道儿,那臣妾腹中的孩儿莫不是就保不住了。” 安贵妃聪明的没有提及皇后娘娘,可是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除了皇后再无第二人。 皇上一听确有道理:“那爱妃怎么想的?” 安贵妃楚楚可怜状:“臣妾不想离开皇上半步,可是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臣妾想着,是否可以去庆王府好好养胎,有陌云廊在,自是会把臣妾保护的好好的,再怎么讲,臣妾也是他的养母。” 闻听这话,皇上点了点头:“有道理,也不失为一个保胎的好去处。” 如此简单的,安贵妃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方面令皇后失宠,另一方面,如愿地光明正大住在庆王府,不仅可以天天和陌云廊见面,还能好好修理修理那个得势忘本的小贱人——李玉宁。 皇上的诺言很快兑现,安贵妃带着随身奴婢,收拾基本生活物品,来到庆王府。 对安贵妃的到来,唯一欢迎的女眷,就是姚莺。李玉宁只是堪堪盈盈下拜,对这个没来由突然闯入庆王府的婆婆,心中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不安和不清不愿。 “李玉宁,嫁入庆王府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在婢女的搀扶下,安贵妃落座上首,没有理会姚莺的主动示好,反而是盯着李玉宁问话。 鉴于安贵妃十分给面子的将了姚莺一军,李玉宁心中顿时敞亮了许多,对安贵妃的问话多少也比先前的亲近,有礼貌了许多:“回安贵妃的话,玉宁过的很好。” “可是,听闻传言,你和云廊的感情不是很好,如今还闹得不能同床共枕?”初闻,安贵妃好像是在关心李玉宁,实则这么露骨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无端就有了另外一层含意。 忽略掉心中的不安,李玉宁只好答道:“回安贵妃的话,是日常生活中出了一些小事,不过没有关系,臣妾一定会好生像庆王爷解释的。” 安贵妃盯着李玉宁看了良久,心中思虑,论样貌身段,她除了拥有年轻,比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去,不能给陌云廊他想要的,这个女人就相当于一个废人。无非就是看在她是皇上钦配给他的,否则,一定不会任由她在庆王府作威作福。 如今,既然自己来了,就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贵妃娘娘,住的房间臣妾早就命人为您打扫出来,东西现下也已经尽数归置好了,您看,您是不是先去休息片刻,一会儿午膳的时候再专门遣人为您送去?” 姚莺腆着笑脸,小心翼翼问道,满口都是讨好的语气。 李玉宁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恰巧落入了安贵妃的眼中。 ”好啊,有劳你了,姚莺对吧?”客气的语气和之前与李玉宁对话时所用的语气完全不同,这令一旁的李玉宁的面部紧绷起来,眸色中明显有气在憋着。 安贵妃挺着肚子经过低眉顺眼的李玉宁和姚莺身边,昂首踏出前厅,心中冷笑,这样的两人,如何斗得过自己?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贵妃娘娘误会了,妾身只是意外 姚莺的讨好未免太过显眼,李玉宁在一旁看不过眼,在气势上压不过她,就逮住机会讽刺奚落一番。 一日清晨,姚莺吩咐婢女为安贵妃制作鲜汤,并亲自为安贵妃送去。 “哟,这未免表现的太过了吧,连庆王爷都没有如此贴心照顾,你一个外人何以这般?想要攀附上安贵妃,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姚莺穿过游廊之时,恰巧和出来散步的李玉宁碰到了一起,李玉宁盯着她手中的鲜汤,不无酸溜溜地说道。 姚莺没有理会她,意图绕过她,不成想李玉宁对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人竟是把姚莺前进的道路堵的死死的。 “庆王妃,妾身还有事情要做,麻烦您让一下。”姚莺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火气,莫鸢有一句话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对待李玉宁这样仗势欺人的纸老虎,没有必要和她动气。 李玉宁伸手把姚莺手中瓷罐的盖子打开,探头看了看,深呼吸,感慨道:“果然啊,什么人做出什么样的汤,臭的和茅厕一样。这样的汤你也敢拿给安贵妃喝?不怕庆王爷回来找你算账吗?”话音未落,居然扬手打翻了姚莺的汤,泼了姚莺一身,这汤还是烫的,姚莺的脚背不多时顿感一阵酥麻和灼疼,再看李玉宁,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容,扬长而去。 姚莺心中的恨意加重,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李玉宁把欠她的,折磨她的连本带利通通还回去。 经过大夫诊治,还算勉强可以下地,只是走路甚为不方便。 期间,莫鸢曾经来看过她一次。两人单纯围绕看病聊了不少,姚莺身边的婢女可以作证,其他的一概没有涉及。 婢女回禀给安贵妃的时候,安贵妃蹙眉摇头,莫鸢和姚莺? 据说当初皇上一旨婚配把李玉宁许配给陌云廊的时候,姚莺曾经气势汹汹去找过莫鸢的麻烦。可是后来却是乐呵呵从南家出来的,完全不像是吵完架以后的情境,现如今,姚莺受伤,莫鸢前来探望,不是先拜见寄住在庆王府的安贵妃,反倒是一个没名没分的歌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姚莺对安贵妃一反常态的巴结讨好,以及姚莺和莫鸢之间的关系,令安贵妃不由得惊觉,真是,到了哪里都有莫鸢的影子。 相对于李玉宁,安贵妃看到的是一个不能称之为对手的女子,和自己相比,李玉宁差的太多,也难怪陌云廊的心不会在她的身上。 “安贵妃,姚莺又来了。”婢女前来禀告,安贵妃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懒地摆了摆手:“就说本宫累了,已经歇息下了。” “贵妃娘娘,姚莺不过是来送鲜汤的,何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呢?”婢女还未来得及退下,姚莺已经不请自入,俨然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地盘。 婢女为难地看了看安贵妃,又看了看姚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安贵妃盯着脸上挂着媚笑的姚莺,对着前来禀报的婢女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当初陌云廊分给安贵妃的居住地是府中最好的山水之地——琳琅阁。前面有游廊环绕,小桥流水,竹林相映,后面田园式的小花园,假山依附,无论前后,打开窗户看见的就是美景,的确有利于孕妇养胎。 琳琅阁本是二层小楼,想到安贵妃身怀有孕,就把下面一层收拾出来给让安贵妃下榻,倒也是雅致独秀。 姚莺早就耳闻过安贵妃和陌云廊之间的奸情之事,只是没有证据,大家也只是用来私下解闷儿。要说安贵妃比陌云廊,年龄上着实大了些,不过经过姚莺的仔细观察,李玉宁确实比不上安贵妃半点。 外貌上,因为保养的好,安贵妃肌肤未显老化,没有皱纹,没有松弛,即便是素颜,也寻不到脸上的雀斑所在。最重要的是,单单对陌云廊来讲,安贵妃善解人意,有权有势,对陌云廊的抱负能够提供李玉宁达不到的位置和境界。 仅凭这些,李玉宁就不是安贵妃的对手。 怪不得莫鸢说过,正是因为李玉宁不是安贵妃的对手,我们才好借刀杀人。 “没有经过本宫的允许,你私闯进来,是否想要本宫治你的罪?”安贵妃侧卧在软塌上,手托腹部,有婢女为她轻捶腿部。 姚莺把鲜汤放在桌上,没有回安贵妃的问话,倒是不失礼数地盈盈下拜:“姚莺参见贵妃娘娘。” 安贵妃瞥了眼桌上的鲜汤,再看看一脸无惧的姚莺,心中着实猜不透这个姚莺,若说只是简单的讨好自己,可又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像她这种比李玉宁更有心机的女子,何至于讨好自己来获得地位? “起来吧。”安贵妃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姚莺依言而坐,见安贵妃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好转却是多了谨慎和提防。 “你如此费尽心机地讨好本宫,究竟意欲何在?”安贵妃一只手托着额头,脸上呈现倦怠之色,两只眼睛却是精光四射,望向姚莺透着直入人心的穿透力。 迎着安贵妃审视的目光,姚莺淡淡一笑,回答道:“妾身只是一名歌姬,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在庆王府亦是没有地位可言。讨好安贵妃意图明显,恐怕安贵妃早就看出来,只是不愿点破而已。” 安贵妃勾起嘴角,却是冷笑:“据本宫所知,你所讨好的不止本宫一人吧?” 姚莺狐疑,拧起眉头,不解地问道:“妾身不知安贵妃话中的意思。” 安贵妃摆了摆手,婢女停止了捶打,看到安贵妃招手,急忙上前把手搭在安贵妃够得着的地方。 安贵妃抓住依托物,慢慢坐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软塌,于屋中缓慢移动。 “不明白?那本宫就把话挑明,你对本宫的讨好,及不上对莫鸢讨好的十分之一吧?否则,她一个堂堂的郡主,为何会在你受伤的时候来看你?若你是本宫,不觉得歌妓这个小角色也太能折腾了吗?”安贵妃话中不留任何余地,本以为这样反击姚莺她无话可说,侧头看向姚莺,到底想要看看她的脸由白转红再变绿的样子。 可是,安贵妃失策了,姚莺的脸色未变,反倒是握紧了拳头,有种咬牙切齿的痛,望向安贵妃的目光中满是决绝之色。 不该是这样的,提到莫鸢,姚莺为何反倒是比自己还要激动。 “安贵妃,妾身想您是误会了,郡主之所以来看我,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姚莺的声音中满是愤恨。 “何出此言?”安贵妃越发觉得有趣,和莫鸢斗其乐无穷。 “妾身本是南家的一名歌姬,日子虽然过的不是丰裕,可相较于之前的日子好太多。我是个极易满足的人,那样的生活已经很知足惬意。原本就想那样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可是没想到,郡主见不得郡马对我好,想尽办法想要把我驱赶出门。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设计陷害,妾身百口莫辩,终究还是被郡马送给了庆王爷当小妾。” 姚莺说的情真意切,眼里满是泪光闪烁,碍于在安贵妃面前,才勉强止住了自己的激动心情,用巾帕擦了擦眼角,眨了眨眼睛,望向安贵妃,眼神的意思很明了,这就是我和莫鸢之间的关系,您明白了吧? 安贵妃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继续在屋中被婢女搀扶着游荡。 “如此说来,你对王爷倒不是真情了?” 姚莺真是服了安贵妃,心思缜密,太过敏感,否则也不会从她刚才的话中断章取义,感悟出这个。安贵妃对陌云廊的感情,胜过朝夕,强过夫妻,不然也不会这样在乎他身边的人究竟对他真心几许。多了会嫉妒,少了愤不平,真情在而又不会越过她的位置恐怕才是最好的距离。 姚莺立即表决心:“不是这样的,妾身对庆王爷绝对的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选择站在贵妃娘娘这一边。” 安贵妃绕过一圈,重新坐回软塌,盯着忙不迭表忠心的姚莺一字一顿道:“好,本宫会给你机会,让你证明对王爷,对本宫的忠心,到时候,可莫要让本宫失望啊。”言外之意是,若是发现你有二心,或者仅是做戏,小心你的小命。 姚莺面露喜色:“谢谢安贵妃成全。” 现如今,最难做的是李玉宁,上没有庆王爷的宠爱,下没有忠心服侍的婢女,若不是看在她是皇上许配过来的侧妃,估计那些平日里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婢女们,根本不会把她当回事。 当务之急,是要获得庆王爷的宠爱,不然,就算想要找莫鸢报仇,也毫无计策可施,更不要谈有人肯为她卖命。 庆王府中,除了李玉宁,就剩姚莺。四处找寻找不到陌云廊的李玉宁,终于决定去姚莺那里,尽管她一直不承认自己的魅力输于姚莺。 “像我这种卑贱之人的简陋之地,贵为堂堂侧妃的您怎么能够踏足呢,会污了您的鞋子的。”姚莺不无讽刺地说道,早先被李玉宁烫伤的脚现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中的恨意却是逐渐加深。 李玉宁扫了姚莺的脚一眼,反击道:“果真是贱胚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莫不是想把烫伤从脚移到脸上?” *裸的威胁,姚莺柳叶眉微挑,杏眼微嗔,挺直了脊梁和李玉宁对视:“怎么,找不到庆王爷跑我这儿来了?尽早承认吧,庆王爷娶你是万不得已,若不是郡主给你请命,你哪里有那么好的命能够嫁入皇室人家。现在倒好,落的个独守空房的下场。也难怪不得宠,尖嘴獠牙,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既不温柔也不体贴……” “啪!” 极为响亮的一巴掌,在场的婢女皆是一愣,这是第一次,看李玉宁出手,都吓得缩着头,微耸肩膀,大气儿都不敢出。 没等姚莺说完,李玉宁上前甩手就给了姚莺一个耳光。 “你不配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打你?那都是轻的。”李玉宁俯首在姚莺的耳边说道,口中的气体吹的姚莺怒火中烧,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李玉宁,从牙缝儿中挤出一句话:“好啊,我这就去书房找王爷,让她好好看看取回来的侧妃,原来是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泼妇。” 姚莺指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作势就要往外走。李玉宁听到“王爷”两个字,知道有希望,冲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上前便拦住了姚莺的去路。 “好生在这里看着她,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她离开这里半步。” 说完,李玉宁转身离开。与此同时,在她转身的瞬间,姚莺捂着的脸现出了得逞后的诡异笑容。 没错,李玉宁真的按照姚莺所说,去了书房。 彼时,陌云廊和安贵妃在书房中打情骂俏好不热闹,忽闻外面的婢女高声说道:“宁妃,王爷有令,若非有他的允许,否则也不能进去。” 安贵妃和陌云廊同时停住说笑,安贵妃在陌云廊的搀扶下在一旁坐好,陌云廊自己坐回书案后面,纷纷整理仪容。 只听得外面李玉宁无理的声音响起:“我是皇上钦点的庆王府的侧妃,怎么连进书房的权力都没有,我看你是假传王爷命令……” “进来吧。”陌云廊出声打断了李玉宁的胡搅蛮缠。 李玉宁一怔,没有想到陌云廊真的在,瞥了眼婢女,在她的带领下走进书房。 “妾身见过王爷。”李玉宁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作风,盈盈下拜,平身之后却是意外地见到安贵妃端坐在此处。 安贵妃看到李玉宁眼中的讶异之色,没来由地有些愤怒:“怎么?许你找王爷,不许本宫寻儿子?” 这句话说的在理,陌云廊是安贵妃的养子,这件事众人皆知,也无可厚非。李玉宁只是奇怪为何两人独独在这书房之中,还要紧闭门窗,似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玉宁只是摇头:“贵妃娘娘误会了,妾身只是意外而已。” 没等陌云廊问话,安贵妃先开口问道:“这么急着找云廊,究竟所为何事,以至于都把皇上搬出来了。” 李玉宁知道安贵妃是毒舌,想来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眼下想要争得王爷的宠爱,自是不能和安贵妃的关系搞的太过僵硬。 “回贵妃娘娘的话,妾身只是想要请王爷去妾身的阁中小坐片刻,有些夫妻之间的体己话想要说上一说,贵妃娘娘明事理,应该不会连儿子和儿媳闺房中的事情也要过问一二吧?”李玉宁想的很好,不要和安贵妃把关系闹僵,可是话一出口,全变味儿了。自己听着都极尽不妥,可是哪里不妥又说不出所以,只好睁着无辜的眼睛等安贵妃给个答复。 安贵妃手捧腹部,听着李玉宁这些画,侧头扫了微微皱眉的陌云廊一眼,脑中浮现两人单独在一起的画面,不由得怒气升腾,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陌云廊一看不好,他一直担心安贵妃腹中的胎儿,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名义上是皇上的孩子,就算自己成不了睥睨天下的王者,好歹还有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儿子。 不等安贵妃做反应,陌云廊对李玉宁冷冷道:“我和母后还有事情相商,至于你那里,我改日再去。” 这样敷衍的话李玉宁已经听了上百回,一次两次可以,次次都如此,就算玉宁想给王爷留个好印象他也要给她机会和理由才好。 “王爷,”李玉宁忍无可忍,“今日当着母后的面咱们何不把话说清楚,从成亲到现在,您可有主动到妾身的阁中过夜,或者和妾身说说体己的话?” 这就哭诉上了,安贵妃心中无端升起厌烦,不耐烦地看向李玉宁,正含情脉脉外加幽怨地对陌云廊倾诉衷肠。 “贵妃娘娘,当下您也在场,好歹我也是皇上赐婚的侍妾,想要请王爷到阁中一叙的资格都没有吗?”李玉宁千不该万不该拿皇上压制陌云廊,这只会增加他对她的反感。 不去,则显得对皇上不敬,去,又不是出于本心,另外,安贵妃还在此处。 “王爷就去吧,既然是皇上赐婚的侍妾,理应好好对待。”安贵妃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李玉宁扬了扬嘴角。李玉宁真的以为安贵妃同意自己的说法,忙不迭地夸赞安贵妃明事理。 直到陌云廊和李玉宁消失在书房门口,安贵妃才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眼中的恨意昭显,莫鸢,你把这样一个女人送到陌云廊的身边,究竟居心何在! 想到莫鸢,安贵妃倒是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方法,既能证明姚莺的忠心,又能让莫鸢永远消失不见。 自打那日姚莺对安贵妃表了忠心之后,安贵妃的保胎药一直都是姚莺亲手送来,每次安贵妃在喝药之前,姚莺都会充当尝药人的角色,为此甘之如饴。起码从面上看,她是确确实实为能为贵妃做事而高兴。 这日,姚莺照旧为安贵妃端来保胎药,却被告知安贵妃在游园。姚莺带着端药的婢女在前院后院找了半天,终于在后院中的找到正在闲逛的安贵妃。 “贵妃娘娘,您的药。”到了一处石桌石凳前,待安贵妃在婢女的搀扶中坐在垫有蒲垫的石凳上时,姚莺从托盘上端来保胎药放置在石桌上。 安贵妃看了眼依旧黝黑的浓浓的药汁,感到一阵恶心,被婢女轻轻抚了抚后背方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喝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安贵妃盯着汤药自说自话,那边的姚莺却自觉接了话茬:“贵妃娘娘,只要您腹中的宝宝平平安安生下来,这汤药自然也就不用再喝了。” 就连一旁的婢女都用极其鄙视的眼神剐了姚莺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今天的药暂且不喝了,本宫还要接待贵客,一身的药味有失得体。”安贵妃如是说。姚莺纳闷儿了,安贵妃如今身怀有孕,又有何贵客前来拜访? 不多时,有婢女来禀报:“贵妃娘娘,郡主、公主以及孟老夫人都已经候在前厅了。” 姚莺一惊,心道安贵妃唱的这是哪一出? 安贵妃淡淡看了姚莺一眼,在婢女的搀扶下又慢慢站起来,意外地,向姚莺伸出手。 姚莺讶异,不可思议地看着安贵妃,安贵妃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怎么,不愿意?” 姚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急忙伸出双手搀扶住安贵妃的纤细手臂,向着前厅走去。 除去莫鸢与安贵妃面和心不和之外,陌芊芊有事没事爱找安贵妃去倾诉,当初找太医验证南翼枫是否为不育症还是安贵妃出的主意,而孟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安贵妃的丫鬟,关系也相对来讲不错。 莫鸢见安贵妃是被姚莺搀扶着走进来的,一眼瞥见安贵妃看向自己的挑衅眼神,不知道是对把姚莺纳为己用而作为战利品向莫鸢炫耀,还是因为这次所谓的“叙旧”实际上是另有玄机。 不用猜测,看安贵妃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叙旧”危机重重。 参拜过后,安贵妃拉住孟老夫人的手说着“好久不见”之类的话,也确实提及了当年的不少事情,只不过,这些叙旧只是正对她们二人而言。至于陌芊芊,一直在旁边无聊的附和着,一句“真的吗?”说了不下十遍,也不知是真的对当年的事情好奇,还是仅仅为了配合安贵妃的演戏。 莫鸢百无聊赖,眼角余光扫过姚莺,正全神贯注地倾听安贵妃和孟老夫人的谈话,但是她不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唯有安贵妃望向她的时候,需要她肯定或者是配合的时候,她会适时的蹦出一两句。 果然,和有心机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真的会变为同样的人。不是感染,而是情非得已。 安贵妃好像终于意识到莫鸢的存在,把目光移向莫鸢。 “莫鸢,想来本宫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很多客套的话,从安贵妃口中蹦出来,似乎就变了味道,总会让人有跳起来打人的冲动,假的很。莫鸢只好安慰是自己太过敏感。 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看安贵妃隆起的肚子就知道了,已经太过明显,宽大的衣裙难以遮住臃肿之态。 孟老夫人乐呵呵地替莫鸢回答:“要说莫鸢啊,我们南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就是福气啊,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现今我把帐房中的事务交与她去打理,也是井井有条。” 孟老夫人早在当丫鬟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现下看到安贵妃闻听这话,不仅没有面露喜色,反而是不自在的笑容中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在里面。不甘、不屑、不予理睬。 “本宫还有保胎药没喝完,你们暂且在此歇息片刻,喝完之后本宫再来陪你们。”安贵妃面带歉意的笑容,客气地说道。 孟老夫人连忙摇头摆手:“没关系,贵妃娘娘您先忙您的。” 安贵妃照样在姚莺的搀扶中离开了前厅。 莫鸢侧头看了眼嫣儿,嫣儿会意,趁着婢女呈现糕点的时候悄悄退出前厅,一路尾随安贵妃和姚莺。 早先说今天的药暂且不喝了,如今又以这个为理由走出来,冥冥中,姚莺觉得安贵妃有话要对自己说。 片刻之余,在安贵妃的引领之下,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姚莺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地方,四周多的是枯萎的灌木丛剩下的枝杈,枯草平铺,没有打扫的样子。 姚莺四处观望,最后把疑惑的目光定在安贵妃的脸上。 “看到这口井了吗?”安贵妃的目光望向她身体右侧。跟随安贵妃的目光,姚莺探头望去,那是一口黑黝黝,完全深不见底的井,没来由地,姚莺心中“咯噔”一下,吞了口唾沫。 “这是……”姚莺指着井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安贵妃。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秘密都在这井中 “你们只是听闻陌云廊几任王妃都是暴毙而亡,可曾真的知道其中的原委?”一句话,说的姚莺汗毛都竖起来了,安贵妃这话中的内容又和这口井有什么联系。蓦然的,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请莫鸢叙旧,带自己来井边…… “本宫会给你机会,让你证明对王爷,对本宫的忠心,到时候,可莫要让本宫失望啊。”早先安贵妃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姚莺只见安贵妃的嘴唇一张一合,快速地不断重复着一件事,各个王妃之死。从头到尾,姚莺听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死”。 讲到最后一个王妃之时,安贵妃指着身边的这口井道:“她是最惨的一个,跳进了这个井里,死无全尸。” 后背阴风阵阵,连脊梁骨都是透心的凉,姚莺强作镇定,看向安贵妃:“贵妃娘娘,您需要妾身做什么,尽管吩咐好了。” 安贵妃嘴角微挑,反手拍了拍姚莺的手:“本宫不难为你,只要你把郡主骗到这里来,让她像最后一个王妃死去时的那样,跳进井中,那么本宫就相信你的忠心。” 姚莺几乎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好,贵妃娘娘就等着好消息吧。” 返回前厅的时候,三人端坐在前厅,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同是一家人,却心中各怀鬼胎。 女人的悲哀就在于此,一旦嫁了同一个男人,整日纠结、挣扎在爱的分割和占有中,得不到宠爱的就会想尽办法获得宠爱,而得到宠爱的,不满足的又会为了权势争个头破血流。 宫中内苑和寻常百姓人家的内苑相同,无非就是等级不同而已。后宫内苑,轻则忍受精神上的痛苦煎熬,熬不住的自杀者时有之,重则为此丢掉性命,又不能因为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似乎在宫廷之中,所谓的杀人偿命成了纸上谈兵;而百姓人家内苑,轻则同样的忍受精神痛苦,重则是家庭暴力,但很少有人会因此杀人,近而配上自己的性命。 相较而言,反倒是高墙之外的女人比较幸福,除了物质生活相对朴素、贫苦,把心态端正了,也是安好的一生。 若不是为了报仇,莫鸢也许会平凡安好一生,整日游走在算计之中,并不是她想要的。 每每看到陌芊芊的脸,看到南翼枫偶尔再现的冷漠的面容,都会激起莫鸢心中的仇恨。也正是因了这些仇恨,才让她得以坚持到现在。 嫣儿在安贵妃赶回来之前也匆匆的回来,陌芊芊心中生疑,出口问道:“你去了哪里?” 嫣儿答:“刚才看见她们的糕点做的别致,故此想学上一学,可是走了一圈,竟是没有找到厨房的位置。”嫣儿沮丧道,用手摸了摸头,一脸无奈。 莫鸢嗔怪:“鼻子下面不就是一张嘴吗,为什么不问?” 嫣儿无言以对,乖乖垂首站在莫鸢的身侧不再说话。 陌芊芊冷哼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也莫要怪人家思虑不周。”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公主,就算孟老夫人暗中比较中意郡主,但毕竟公主和皇室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可郡主就不同了,除了太后封的头衔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莫鸢没有反驳,孟老夫人的不理会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不论你多贤惠多能干,最后败给的都是身份和身世背景权势。 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姚莺和安贵妃究竟去做什么了。 陌芊芊见莫鸢服了软,孟老夫人又不会揭自己的短,心中的得意更甚,说话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某些人就要有自知之明,明明不如别人还硬要往身上贴金戴银,白白毁了饰品的价值品味。”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莫鸢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乱窜,什么东西都可以乱学,你想学,人家还不一定教呢。 而一旁的莫鸢,此刻微微皱眉,听嫣儿报告刚才在游园中所看到的一切。 说完,莫鸢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果然,安贵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对我下手了。 陌芊芊讽刺完毕,半晌听不到莫鸢的反击,有些诧异地看向莫鸢,只瞧见她双眉微蹙,目光神游,很明显心思不在这里,不由的,陌芊芊竟然有些许的小失落,因为连斗嘴莫鸢都懒的和自己斗嘴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的人,吵架时吵得心惊胆战,可是不吵架,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姚莺扶着安贵妃回来,经过莫鸢身边时,对她眨了眨眼睛,莫鸢不着痕迹地点头应答。孟老夫人和陌芊芊又恢复了初始的活力健谈,和安贵妃相谈甚欢,莫鸢只是坐在一边静听,也静静等待命运的宣判。 不久之后,看安贵妃对着莫鸢微微点头,莫鸢则径直走向莫鸢。 “莫鸢,有些女红上的刺绣想要找你指教一二,不知可否?”姚莺问道,紧紧盯着莫鸢的眼睛。 “可以。”莫鸢回答,回应姚莺的是淡淡的一笑。 安贵妃闻听之后对莫鸢说:“既然有事,就先随同姚莺去吧,晚宴你们在这吃,这里芊芊和孟老夫人都会等你的。”说完,睇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眼底有狠厉一闪而过,令莫鸢不寒而栗。 一路上两人无话,避免被监视的人看到或者听到什么,终于走到枯萎了的游园之中。 “不好意思,请问姚姐姐,不是去做女红吗,这里是什么地方?”莫鸢脸上现出不安和疑惑,紧紧跟在姚莺后面。演戏要演全面,若是监视她们的人发现莫鸢太过镇定自若,就会给安贵妃无限的遐想空间。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便是,姚莺和莫鸢之间的暗中往来,现在是姚莺建立信任的最佳时期,一定不能中途再出差错。 姚莺只管带着莫鸢向前走,并未回答莫鸢的任何一句问话。 这是莫鸢当初教给她的,若是怕回答出现漏洞的话,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 那口井就在前面,莫鸢忽然止住了脚步。 姚莺转身,脸上现出笑容:“妹妹为何不走了?” “那麻烦姚姐姐先告知,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莫鸢一脸警觉,问道。 姚莺走过来去拉莫鸢的手:“不是说过了吗?有些女红想要请教妹妹。”不成想却被莫鸢躲开了,姚莺的手抓了个空。 莫鸢淡淡一笑:“姐姐莫要再开玩笑了,王爷府中的女红一向都有专门的女子去做,何时轮到妾室去做这些?” 姚莺一愣,转而笑了:“我是什么身份,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徒有其表罢了,没名没分,也就是个丫鬟的命。” 莫鸢再次摇头:“即便如此,我记得姐姐住的地方不是这个方向,我们正好往相反的方向走。”莫鸢的目光紧紧盯着姚莺,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答案。 那些监视两人的人并不知道,实际上莫鸢为了给嫣儿制造进入井中的时间和吸引大部分的注意力,故此才在离井约摸一段距离的地方止住脚步。 姚莺配合的很好,起码,现今两人的一唱一和还并未露出什么破绽。 一直到眼角的余光扫到嫣儿顺利进入井中之后,莫鸢才没有再继续纠缠姚莺,跟着她徐步靠近井口。 姚莺忽然止住了脚步,指着井道:“今天我把你叫出来,的确没有什么女红之类的问题想要请教。” 莫鸢四处观望,面露不解和恐惧:“那姚姐姐你……” “看见你面前的这口井了吗?庆王府中有太多的秘密,而这口井就是其中的秘密之一。”用好奇心引诱,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姚莺目光紧紧盯着莫鸢,眼角余光扫向周围的灌木掩映处,意思很明显,这里有人监视。 莫鸢微微点头,根据姚莺所说,微微探过头去,黑黢黢的井内,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庆王府中的事情,姐姐莫要告诉我了。”太过天真,没有提防心理,就不是她莫鸢了,莫鸢转身就要走,可是听到后面的话又止住了脚步。 “你知道为什么庆王爷所娶的王妃接二连三的死去吗?”见莫鸢有要走的意思,姚莺又加了筹码,把莫鸢的好奇心加大。 莫鸢回身望着姚莺:“为什么?” 姚莺指着这口井:“秘密都在这井中。”眼神带着诡异,好像这口井是死人的罪魁祸首。 莫鸢狐疑地看着姚莺,不自觉的靠近井边,把身子微微探出井口,睁大眼睛观看里面:“姐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莫要说死去的王妃都进入了这井中?” 姚莺盯着莫鸢的目光渐变狠厉,步伐逐渐转向莫鸢的身后,伴随着阴冷的声音,双手已然伸出:“已经死去的王妃,如果想知道真相,当然是去找她们了!”手中用力推向莫鸢的后背,莫鸢站立不稳,惨叫一声跌落井中,片刻,传来“咚”的撞击声。想来,是莫鸢的身体撞到了井的底部。 一开始有微弱的求救声,慢慢的,井底归于平静,再无半点声音。 姚莺四处观瞧,见无人发现,神色慌乱地离开了游园。 安贵妃派来验证莫鸢死亡的人一直埋伏在附近,待姚莺走后跳出灌木丛,跑到井口看里面的情形,没有呼喊,没有人影,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爬出来,恐怕真的已经死了。 安贵妃手下的二人相视点头,确定了莫鸢的死亡,可以交差,这才离开。 又过了片刻时间,约摸上面的人已经离开,莫鸢才在嫣儿的帮助下从井中爬了出来。 事实上,当嫣儿跟随安贵妃和姚莺来到这里,听闻她们之间的对话之后,就把消息告诉给了莫鸢。为了让姚莺赢得安贵妃的信任,莫鸢的选择是将计就计。只是在事先之前,莫鸢和姚莺对话之际,吸引了监视者的目光,嫣儿动用轻功,轻松跃入井中,只待莫鸢跳下来的时候接住她。 就在这时,听到前院一阵混乱,很多人朝这边跑过来。 “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入井中?”这是孟老夫人的声音,听得出,确实带着焦急,可是并没有失去李莫鸢之后的悲伤,紧紧是好奇外加焦急而已。 “怎生的这么不小心,只不过是去帮忙做女红而已,搞的还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真是太不小心了。”陌芊芊口中的幸灾乐祸最为明显,孟老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紧锁的眉头不觉又加深了几分,念在她的公主身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在庆王府中,就算她和莫鸢不和,也莫要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 如今安贵妃和姚莺都在场,她依旧把自己和莫鸢的不和表露在在名面上,难免会招致他人心中异样的想法,至于这一点嫌隙是否会被利用那就是后话了。 安贵妃被婢女搀着,行动身为不便,走的又慢,挥挥手先让孟老夫人和陌芊芊随着姚莺前去观瞧。 她则转身嘱咐另一个婢女赶紧去找家丁来,准备到井底捞人。 姚莺从头至尾扮演的都是惊慌失措和不知所以,惶恐之至地向着前来观瞧的众人描述当时的情形:“本来我是要带郡主去我的房间里的,可是经过这里的时候郡主忽然讶异这里是什么地方,没等我答复就举步走了进来,可是这里灌木丛生,一片狼藉杂乱,若是四顾而望自顾自地向前走根本很难注意这里居然有一口井。” “郡主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可是不多时只听得一声闷响,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郡主的身影。焦急之余,往前走,这才发现了这里原来有一口井,我向井内喊郡主,刚开始有些细微的回应,可是慢慢地就没有声响了。” 姚莺声音焦急,看见赶来的家丁连忙道:“快点快点,郡主就在下面。” 家丁一见是这口井,纷纷住了脚步,面面相觑,看向安贵妃,为首一人说道:“贵妃娘娘,不是我们不救人,而是这口井已经很长时间无人涉足了,分明就是一口枯井,掉下去的人十有*都活不成。而且这口井到了晚上经常有女子的哭泣声音,奴才们不是不想救人,而是下去之后怕就触怒了女鬼,惹得一身晦气,奴才们都是携家带口的人,若是出了意外,家人可怎么办?” 那人说的楚楚可怜,情真意切,在场的除了姚莺大声的斥责之外,没有人逼着他们非要下去找人,因为这里没有人希望莫鸢是活着的。 最终,安贵妃摆了摆手:“也罢,反正都是死人了,尚且还有一个容身之地,想那些死后都无容身之地的,莫鸢已经算够幸运了。” 莫鸢早在众人赶来之前就已经躲藏在灌木丛中了,清清楚楚看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意,唯有脸上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倒是真的。 安贵妃说的这些话,莫鸢和嫣儿在灌木丛中听的甚为清楚。莫鸢嘴角挂着冷笑,一旦人出了事,才能看出来,究竟是谁对你情真意切,无论亲情还是友情。可是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虽然面上对现今突发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和惶恐之至,终究还是掩盖不了那一层漠然和喜悦。 即便面上对她良善的孟老夫人,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同样的铁石心肠,半句哀伤就算是怜悯的话都没有。安贵妃,大概早就看出这一点了吧,不然为何把她们一起请来叙旧,归根到底,杀鸡儆猴,铲除异己,或许也是她意外中的收获。 李玉宁闻听这件事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她一向希望莫鸢不得好死,可是真死了以后,尤其是死后那些人对她的莫然,令她心中有一丝丝的急躁和不忍。 急躁是出于未能亲眼看到莫鸢的死而心生出来的不安,毕竟人到底是生是死,只是听闻他人的说法难以相信。虽然目击着都是有身份的大家闺秀,不若自己看到后来的安心。 不忍是鉴于莫鸢和自己是姐妹的这样一层关系,就算再憎恨和遥远,终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没有感情也还有血肉亲情在里面。虽然只是一点点,也仅有这一点点,才让心中对莫鸢憎恶的她有了一丝丝良知,不过,也仅是一闪念而已,这点的姐妹情只够维持一个闪念的分量。 “待她们确定了莫鸢的死亡,再来告知吧。”李玉宁不想去掺合到其中的厉害中,毕竟关系到人命,若是到时候太后追查起来,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姚莺那个贱蹄子,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也许会因此丢掉自己的小命,也省得自己动手,除去一个整日看着都恨不得甩她两个耳光的人。 众人回到前厅,每个人心中所想不同。孟老夫人已经在分析当下事态的走向,一边是公主陌芊芊,另一边郡主莫鸢已经丢了性命,唯一的稻草只剩下陌芊芊,而现下看来,陌芊芊和安贵妃的关系还不错,若是选择攀附陌芊芊,今后南家也不至于衰落。 当初难以确定选择郡主还是公主,就是在观察哪一方更强,自古明哲保身,即便不动声色,最终旗帜的倒向也是强的一方。 安贵妃看了姚莺一眼,姚莺微微点头,说明事情已经完成,且做的滴水不漏。 “如今人既已死,孟老夫人也莫过于悲戚。”话说到这儿看向孟老夫人,她的脸上哪里有半丝的悲痛之情啊,倒是听了安贵妃这句话迅速整顿自己的心绪,极为快速的挤出了两滴泪,配合着安贵妃点点头。 安贵妃心中冷哼一声,如今倒也替莫鸢喊屈,嫁给这样的人家,有了这样的婆婆,倒也算她命硬,能够快活到现在。 可是再想想如今的自己,和莫鸢相比又能好到哪里去。即便身怀有孕了,太后都未曾亲眼看过一眼,虽然免去了她的请安,但凡是有头脑的都知道,太后哪里是心疼她,分明就是不愿看到她。 女人的战场,不分长幼尊卑,到处明枪暗箭,到处都是令你措不及防的敌人,即便是同床共枕的男子,也会成为让你死到临头的罪魁祸首。 “芊芊啊,莫鸢死后,南家只剩你一个媳妇,好好劝慰孟老夫人,莫要让她伤坏了身子。这是安贵妃嘱咐陌芊芊的话。话里多少提醒,多少安慰,几多真情,几多虚假,陌芊芊没有细想,应声答应。 孟老夫人却是压力滚滚来,安贵妃的意思明言让陌芊芊照顾自己,实则是在警告自己,除了公主,她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了。 “回去之后,莫鸢落井一事先莫要声张,待把莫鸢的尸体找到之后再做定论,或许她在井底只是受了重伤并未伤及性命,莫要事先让事件挑大。”安贵妃的目光在孟老夫人和陌芊芊身上来回巡视,直到看到二人纷纷点头,才满意道:“你们暂且回去吧,说了这么多,本宫也累了。”说完,安贵妃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任谁都知道,按照刚才家丁所说,这口井的深度不可估量,落井的话十有*活不成,即便莫鸢还活着,也铁定是受了重伤,听到外面说话而无丝毫回应,不是力不从心就是昏死过去了。现在不派人连忙抢救上来,若是耽搁的时间久了,莫说是落井摔死的,即便不死也是受伤流血死过去的。 安贵妃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不然也不会任由家丁几句措辞,没来由的迷信之说就此作罢对莫鸢尸体的打捞。 孟老夫人和陌芊芊知趣地拜别离开,走到庆王府门口的时候,孟老夫人侧头对陌芊芊道:“刚才贵妃娘娘的话你也听到了,回到府上之后,面对翼枫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陌芊芊极为亲热的上前挽住了孟老夫人的胳膊:“母亲大人,你放心吧,这件事再还没有确定的答复之前,我不会吐露半句的,若是郡马问起,就说莫鸢被安贵妃留下了。” 也只有如此了,能拖一天算一天,反正都是安贵妃在那里顶着。 莫鸢躲在灌木丛中,等众人走了之后听闻那些未走的家丁围着井口闲谈。 “唉,好好的一个绝世美人,说没有就没有了。”其中一个长相白净的家丁盯着井口,言辞之间无不是惋惜感叹。 早先为首答话的那人神情严肃,指了指在场的:“嘴巴都紧实点儿,贵妃吩咐的都记住了,谁也不许下去打捞尸体,这件事也丝毫不许声张。都听到了没有!”见有人还在井口边探头探脑,喃喃低语,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听到没有!”还好那人反应机敏,一蹦三尺高的越过井口落在地面上,踉踉跄跄总算站稳,不然眼看就要跌落在井中。 “大哥,我就是看看,你着什么急?”那人也有些不服气。 被成为大哥的人晃了晃手中的刀:“还想不想活命,想活命就老实点,贵妃娘娘吩咐的时候你又不是没听见,咱们家几十口子的人她说杀一个都留不住,你还有闲心思在这里好奇!” 被骂的那人缩了缩脑袋,不再说话。 莫鸢在后面听着,心中冷笑,原来这些人早就被安贵妃买通了,不然又有那个家丁敢对着身为贵妃的人说因为怕鬼缠身,所以拒绝下井捞人的? 全都是演戏。 她倒要看看,安贵妃有多少胆子够做坏事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可是,你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这夜宁静,像往常一样凄冷无声,唯有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像极了白天家丁口中所言的哭泣之声。这样想着,安贵妃身边的婢女双臂抱着双肩,试图为自己增加一些温暖。 “怎么了?”出声的是正在看书的安贵妃,虽然在庆王府中和陌云廊离的更近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作为皇上的女人,她才更要避嫌,往常陌云廊只是来请安,除非必要或者特别想念,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人多嘴砸,也避免李玉宁那个无头脑的女人无事生非,安贵妃已经很少和陌云廊见面了。 然而,白天除了四处游荡,长夜漫漫,也唯有看一些书打发时间。 婢女只是摇头:“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没事。” 安贵妃看她脸色发白,浑身又有丝丝的颤抖,现下虽入冬时节,可她穿的并不少,薄袄加身,加上屋中有炭火,不至于冻成这个样子。再看她眼神躲闪,瞟向屋外的目光夹杂恐惧,隐约猜到一二。 “服侍本宫歇息吧。”安贵妃不想和她费太多口舌,这天发生的事情费神费力,索性放下书,在婢女的服侍下宽衣解带,入榻而眠。 屋内烛火熄灭,月光映照下,有树木枝桠的斑驳影子投放在门窗前,夹杂着或大或小的风声呼啸。安贵妃睡的并不安稳,微微蹙起的眉头,额头上冷汗淋漓,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掐她的脖子,令她喘不过气,面部扭曲痛苦,身体不安分的扭动反抗,终于在身体猛然间的震颤中睁开了双眼,蓦然坐起,惊恐地看着屋内的一切。 原来只是做梦,人做了亏心事,果然是要遭受精神上的摧残,譬如刚才,梦见莫鸢披头散发来找自己报仇,掐着她的脖子面目狰狞,口口声声让她还命。 回想梦中的情境,越想越害怕,不自禁裹紧了被子,缩在角落中,却再也没有睡意,瞪着眼睛在暗夜中像一只随时准备进攻的小猫。 时间流转,安贵妃终是禁不住熬磨,昏昏欲睡。 “贵妃娘娘,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飘着颤音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惊得正要阖眼的安贵妃一个激灵,下意识抓紧了被子,双眼在暗夜中警惕地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贵妃娘娘,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偿命。”莫鸢的声音一声近似一声,由远及近,安贵妃额上冷汗直下,不由得用被子捂住了眼睛。 有东西在骚动自己的手,安贵妃颤颤巍巍把被子拿开,“啊——”的一声惊叫,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蓦然放大的人脸,入目都是血色,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就连刚才拂过自己指尖的黑发上也是血液粘稠,头发一缕一缕的。入鼻的腥臭令安贵妃忍不住想吐,却只是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贵妃娘娘你好狠的心,居然害我性命,莫鸢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性命。”眼前的脸越发离的更近了,安贵妃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再看到披头散发之人伸出的白森森的双手,向着自己的脖颈靠近。安贵妃张着口,呼吸困难,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猛然注意到,白森森的手上带着莫鸢白天戴着的戒指,这么说,眼前这个女鬼就是莫怨无疑了。 安贵妃连连求饶:“莫鸢你莫要找本宫,不……是本宫的错,真的不是,求求……求求你了,放过本宫吧……” 安贵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已经连不成一句。 莫鸢不予理会,森森白手径直靠近安贵妃的脖颈,安贵妃竭力去阻拦,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杯水车薪,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唯有苦苦求饶,触摸到自己脖颈的手凉到骨子里,越发接近,那种腥臭之味也越加浓烈,披头散发之间的血肉模糊,两个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贵妃,口中继续道:“都是你,你害了我,害死了我,我要报仇!”语气激烈,声音嘶吼,本就惊吓过渡的安贵妃动了动嘴唇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感觉呼吸有些憋闷,安贵妃这才缓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命悬一线,连连求饶:“是是是,一切都是本宫的错,本宫不该害你性命……” “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我?” 安贵妃语无伦次,却也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本宫嫉妒你,你挡了本宫的道路,又有陌云廊对你的倾心,为了权力,为了爱情,为了地位,本宫不得不杀了你,只要没有了你,皇后就失去了有利的左膀右臂,陌云廊就会一心一意地对我,我们前进的道路也会平坦很多,他就能顺利的登上王位……” “够了。”这是莫鸢真实的声音。 放在安贵妃脖颈上的手离开了,鼻间的腥臭之气也淡了很多,抬头看去,“莫鸢”索魂的尸体走到烛火旁,燃起了烛火。顿时,屋内通透一片,有了光亮,安贵妃看清了“莫鸢”。 没错,是真正的莫鸢,只不过把头发尽数绑在脑后之后,用巾帕把脸擦干净露出里面嫩白的肌肤,再看地上的影子,安贵妃明白过来,姚莺骗了她,莫鸢根本就没有死! “你……”安贵妃的眼神恢复往常的狠厉,指着莫鸢,一脸的仇恨之态,几乎是咬着牙道,“你居然没有死!” 莫鸢看向她,步步逼近,轻挑眉眼,冷笑道:“没错,你看到的确确实实是或者的莫鸢。对不起,让贵妃娘娘失望了。” 语气满是讽刺和挑衅。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姚莺说她明明……明明已经把你推到井中,他们也看到了,为何……”安贵妃竭力找莫鸢不该存活的理由,话中的“他们”应该说的就是那些她所谓的监视者。 莫鸢淡淡一笑,因了脸上仍旧有血迹,在烛火的映照下,尤为恐怖阴森,安贵妃见状下意识抱紧了被子。 “落井是事实,但是幸好,我命大,没有像当初的妃子一样,死不瞑目。好在,我还可以来找贵妃娘娘讨个公道不是吗?”莫鸢如实说,接着一如她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安贵妃脸上的奸诈笑容。 “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身上半点伤都没有,说出去谁会相信是本宫害的你。倒是你要小心了,告你个污蔑贵妃娘娘的罪你就消受不起,本宫劝你还是收敛的好。” 现在的安贵妃和刚才吓得魂飞魄散的她判若两人,没了惊吓,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劲势。莫鸢眯了眯眼睛,向着床榻步步逼近,眼睛里射出令人胆寒的骇人目光,盯得安贵妃浑身发毛。刚才大脑中的阴影还未消散,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浑身仍旧是止不住地颤抖。 莫鸢非常满意达到的效果,勾起嘴角,对安贵妃道:“你看,现在夜深人静,就算我要了你的性命,然后离开,你认为有人会相信一个已死之人杀人这种事吗?到那时,死不瞑目的人可就变成娘娘你了。” 安贵妃警惕地看着她,声音带着颤抖,却还是兀自强硬:“你,你要干什么?” 莫鸢笑出了声,在这暗夜中犹显的甚为慎人:“不干什么,我不会最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亦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你娘娘这种人,有句话最为贴切不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本宫真是低估了你,早该让家丁他们把你的捞上来,没死的话想办法把你弄死!”安贵妃明显已经对莫鸢恨之入骨,所说的话无一不带着狠毒。 “可惜啊,”莫鸢眼角的余光扫到门外久久未动的熟悉身影,继续道“娘娘威胁过的那些个家丁都太听话了,为了家人的安全,半点的违抗行动都没有,不然,你何至于现在才发现我并未死?” “贱人,终究有一天,本宫会让你死无全尸!”安贵妃不顾形象的大声怒吼。 “母后!” 门被踹开,墨色靴子踏入屋中,来人一脸愤怒地盯着床榻上惊呆的安贵妃:“母后,我没想到自己居然留了一只没有人性的狼在府中!你太过分了!” 安贵妃哑口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陌云廊出现在门外,也不知道他究竟都听去了哪一部分。安贵妃转眼看向莫鸢,再看看陌云廊身后的嫣儿,安贵妃明白了,装神弄鬼,嫣儿去请陌云廊前来听自己的坦白。所有的事情,都是莫鸢一手策划,无非就是让陌云廊看清自己的为人。 陌云廊紧紧攥着拳头,“咯吱吱”直响,骨关节泛着森然的白色,额头上青筋满布,显然,他已经愤怒到极点。 “事情的始末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分明就是莫鸢陷害本宫……”到了现在,安贵妃还妄图为自己找托辞进行解释。 陌云廊把目光移向他处,似是不想再看到贵妃一般,左移右移,竟是把目光移向了莫鸢的身上:“母后,我把话撂在这儿,今后,若是莫鸢有半点闪失,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所作所为最好收敛一点儿,莫要平白让人看去了笑话!”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莫鸢,这才转身拂袖而去。 陌云廊是喜欢莫鸢的,这一点安贵妃早就察觉出来了,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只道莫鸢若是死了的话,自然也就消去了在陌云廊心中的地位。 她最料想不到的是莫鸢的未死,到最后陌云廊还听去了自己想要诛杀莫鸢的所有前因后果。 “卑鄙!”这是安贵妃盯着莫鸢时,咬牙切齿说出的话。 莫鸢不置可否,懒懒地回望了她一眼:“不用我说,娘娘心里也最清楚,我们之间,到底谁才是那个最该千刀万剐的人。” 说完,独留安贵妃在床榻之上怒目咒骂,带着嫣儿转身离开。 安贵妃不等天亮就敲响了姚莺的房门,婢女披着衣服开了门,一见是安贵妃慌忙跪倒。安贵妃哪里理会她,径直朝着姚莺的窗前走去,后面的婢女小心跟着,生怕她伤及身子,尤其是她腹中的胎儿。 安贵妃一把掀开姚莺的被褥,吓得姚莺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借着微弱的光见是安贵妃,忙穿衣下地,吩咐跪着的婢女点燃烛火。 “不知贵妃娘娘所来何事?”请安过后,姚莺一脸疑惑,看到安贵妃满脸怒容,又一早接到了莫鸢的消息,自是猜的*不离十,心中打好草稿,准备应对安贵妃的质问。 安贵妃坐在上座,满脸怒气地看着低眉顺眼站在地上的姚莺,打发下去婢女之后,这才指着她道:“本宫让你害死莫鸢,那你告诉本宫,她为何现在还活着?” 伴随着安贵妃这句话的,是姚莺的跌坐在地,一辆惊恐,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地问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把她推入了井中,怎么可能还活着?” 原先,安贵妃只道姚莺和莫鸢串通好来骗自己,可是当下看到姚莺的反应,何况那些监视二人的人都是自己的人,断然不会说谎,姚莺的确是把莫鸢推入了井中,没有死,难道真的是莫鸢命大? 安贵妃盯着姚莺,想她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摆了摆手:“算了,事实既已如此,责怪你又有何用。” 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得,姚莺好像仍旧不相信莫鸢还活着的事实,再次问道:“恕妾身冒昧,莫鸢还活着,贵妃娘娘是如何得知的,万一那个人不是莫鸢呢?” 这样问就更加确定了安贵妃对姚莺的信任,她的确不知道莫鸢仍旧活着。 可是,安贵妃总不能说莫鸢在自己的房间里装神弄鬼被吓得死去活来吧,故此只是恨恨道:“她要找本宫报仇,被本宫发现了。” 姚莺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嫣儿一早就把莫鸢的计划告知了自己,不然,刚才从安贵妃屋子的方向传来女子的尖叫哭喊声又怎么解释呢。 而由于白天家丁说那口井晚上会有女子的哭喊声,也确实让很多婢女深信不疑,听到或强或弱的哭喊声,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阴风阵阵的夜晚,果断选择不出门,故此安贵妃也就无法幸免于难。 目送着安贵妃离开,姚莺心中不由得佩服莫鸢,不仅外貌倾国倾城,头脑也是一等一的聪明,有善良不假,但也决不允许别人对她用阴招,若用就会加倍偿还。这样不卑不亢的女人,是姚莺一直以来佩服的女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和莫鸢合作。 翌日,莫鸢在陌云廊亲自的护送中上了马车,轿帘微挑,陌云廊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莫鸢,直到群袂完全隐没在轿帘之后。 所有这些,都尽数被安贵妃看在眼里,心中的火气愈加旺盛,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莫鸢永不得翻身。 马车中,莫鸢秀眉微挑,打量着车中自从自己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 那是在自己进来之前就一直端坐在马车之上的女子,莫鸢看到嫣儿的神色,急忙用身体挡住缝隙,末了还回头给了陌云廊一个淡淡的笑容,为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故此便也没有看到马车之中除了莫鸢还有一个浑身都是黑色衣裙的女子。 即便是黑色衣裙,妆容简约,头饰简单,可是自有那份玲珑气质和大家闺秀的风范在身,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即便莫鸢这般打量她,那人依旧镇定如初,没有丝毫的扭捏之态,白净的脸上也未见任何不满。 肌肤凝脂,白皙如雪,发丝黝黑,如瀑布倾斜而下,身段优雅,坐相端庄,大约二十不到的样子。 “你是何人?”打量半晌,莫鸢终于出声问道。 那人侧眼看了莫鸢一眼,莫鸢忍不住惊叹,好一双葡萄般的眼睛,那叫一个水灵。 倒是那人,同样惊奇地盯着莫鸢半晌,上下打量,不用出声,莫鸢也知道她在心中兀自惊叹自己的美貌,以往第一次见自己的人大抵都是这个样子。 一旁的嫣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们这样互相打量,什么时候才知道对方是谁?郡主,这是庆王爷所娶的王妃中的最后一个死去的王妃,是奴婢从井中救上来的。” 莫鸢了然,原来是那个死后没有尸体的王妃。 “可是,你是如何存活下来的?”莫鸢不禁好奇,何况当初自己也在井中,并未看到除了自己和嫣儿之外的第三人。 后又一想,当时井内光线暗,又因为一直地方头顶上人一旦无人就逃了出来,也并未多注意井中的情况,倒是嫣儿,在井中待的时间够长,何况练武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是能辨出里面的她。 在王妃的叙述中,莫鸢总算有了头绪。 当初王妃的死,也是安贵妃派人把她推入了井中,只不过没有人来验证她的死活,以为就算是还活着,时间一长,也早就饿死了。殊不知,其实暗中都有人在偷偷地帮助她,为她送吃喝,如此这样,她才侥幸存活了下来。 原来也是事出有因。 莫鸢把她安置在了离南家不算太远的一处荒废的宅院中,让她好生在里面养身体,轻易不要出门,否则,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发现她仍旧活着,一定会再次惹来杀身之祸。 莫鸢的打道回府,惊动了孟老夫人和陌芊芊。两人几乎是同时到了莫鸢的院子,待见到莫鸢正毫发无伤地修剪花枝,脸上均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莫鸢似是刚刚发现二人,侧头看向她们,却是笑容僵在了脸上,换做一脸的担忧:“母亲大人,芊芊,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孟老夫人和陌芊芊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夸张,收敛了表情,还是孟老夫人应变能力强,干咳两声问道:“在庆王府待的还算习惯吗?” 这句话问的太有水平了,话里藏针。莫鸢淡淡一笑,几位满足的样子,点点头:“很好,尤其是安贵妃,临走的时候还叫我问候你们二位。” 最后一句令陌芊芊和孟老夫人闻听之后不禁胆寒,既然莫鸢无事,安贵妃的意思是让她们缄口不语,这种暗示性的警告再明白不过了。 两人相视而笑:“那是自然。”这句话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这个时候也无心解释,面上或尴尬或苦笑,都在莫鸢的淡然一笑中显得更为苦涩。 没有想到,连安贵妃都不是莫鸢的对手。 这是孟老夫人和陌芊芊心*同所想的问题。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陌云清了,基于现在两人的情况,虽然少见面的好,但还是因为想念,总是会在安静无事的时候想起对方。 “郡主,”嫣儿在莫鸢的身后出声道。 莫鸢回身,看到嫣儿一脸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由地打趣道:“很久没看你这么高兴了,说吧,有什么好事?” 嫣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奴婢有办法令郡主和奴婢一样喜笑颜开。”还颇为神秘的样子。 莫鸢笑了笑,点了下嫣儿的额头:“你个鬼丫头,能有什么好事。” 嫣儿撇撇嘴:“要是奴婢说七皇子邀您去游湖呢?”嫣儿的眼睛观察着莫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神色变化。 果然,莫鸢的双眼登时有了光彩,端坐在梳妆台前,回头掩不住笑意地对嫣儿佯装嗔怒道:“还看,还不快给本郡主梳妆打扮?” 嫣儿应答着,上前专心打扮。 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南翼枫在小厮的陪同下正巧从商铺回来,途径游廊花园的时候,正巧看见莫鸢独自一人出了院落,过了小桥,走出家门。 以往这么晚,莫鸢都没有出门的习惯,今天这是为何?何况还是一人?没有丫鬟相随。 好奇之下,南翼枫让小厮留在家中,独自一人跟着莫鸢来到了湖边。 莫鸢一眼就看到了负手而立在湖边游船之上的陌云清,一袭白衣衣衫,宽肩窄腰。因为入冬的缘故,在外面罩了夹袄,越发显得身姿挺拔颀长。映衬着湖边的喧嚣繁华,自是有种逍遥离世,唯我独尊的仙气。 莫鸢左右看看,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夜晚的都城透着欢乐,白天劳作完成,入夜皆是歇息玩乐的时间,同样也是小贩们挣钱的大好时段。 “为何突然想起邀我游湖?”莫鸢走近陌云清,盯着他的背影道。 陌云清慢慢回身,莫鸢装进一双满目含情的眸子中,登时,原先想好的所有埋怨之词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浓浓的情谊相伴。 陌云清慢慢走近她,四目相对,道不尽情谊绵绵。 “不是突然,是每天都想,只是碍于情势。”寥寥几句,把现今两人所居的情势以及对莫鸢的思念之情尽数道来。 莫鸢微微叹了口气,忽而觉得有些感伤,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报仇,或许可以和陌云清过相安静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算要见面,也是偷偷摸摸的。 在陌云清的搀扶之下,莫鸢随着他登上了岸边的一艘游船。 南翼枫一见情况不对劲,随即在他们的游船出发后,跳上了另外一艘,跟上了二人。 远离了岸边,莫鸢依偎在陌云清的怀抱中,两人你侬我侬,连四目相对所迸发的火花都是让南翼枫难以忍受的愤怒。 不成想,莫鸢居然背叛他,和七皇子有染,一直以为她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白莲花,没想到竟然是这等轻薄女子! 可是,南翼枫不能戳穿,不论莫鸢是什么身份,但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陌云清不同,他是七皇子,是皇室中的人,若是现今揭穿了两人,难保陌云清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承认了关系,继而从皇上那里想办法获得特权,把莫鸢给要了去,近而还要打压南家。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南翼枫不会做,久在商场混战,自是也知道有舍有得,进退有度,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待莫鸢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修理她。 在莫鸢的院落中,屋内漆黑一片,嫣儿大气也不敢出,站在南翼枫的面前,双腿双脚站的酸麻,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已经是深夜了,莫鸢还是没有回来,嫣儿在心中默默祈祷,郡主还是别回来的好,郡马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铁定没有好事。 直到夜半,寂静的屋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缓步开门,进屋,摸索着走到烛火的位置,刚要点灯,却是有个声音传来,雄性的,带着怒气。 “这么晚,出去干嘛了?” 莫鸢一惊,是南翼枫的声音。 然后,屋中的灯被点亮,嫣儿拿着烛火待在一旁,一脸的无奈和愧疚。 嫣儿的脾气秉性莫鸢向来了解,决计不会出卖自己,倒是南翼枫,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怎么在这里?”莫鸢没有回答南翼枫的问话,反而是问他。 南翼枫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心中的火气更盛,对着嫣儿道:“你先下去。” 嫣儿身子未动,侧眼看向莫鸢,莫鸢冲她点点头,她这才放下烛火,弓身退出,关上门离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 “是我先问的你,深夜去了哪里?”南翼枫竭力压抑自己的怒气,相较刚才而言,声调还是高了几分。 “屋里闷,随便出去走走。”既然南翼枫能问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已经知道的*不离十了,根据莫鸢对他的了解,他对女人的担心只基于对方是否背叛自己,一旦有苗头,绝不轻娆,如今,又要奉行他那一套了吧。 “说实话。”顶着强大的压力,莫鸢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和陌云清的关系,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莫鸢直视南翼枫:“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南翼枫站起身,不说话,却是步步逼近莫鸢,直到和莫鸢面对面,俯视她,才一脸阴森道:“深夜来到妻子的屋中,你以为会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双手一把环住莫鸢的腰身,嘴唇压了上去,狠狠的吮吸着莫鸢的嘴唇,仿佛要吸进肚子里。 莫鸢嘴唇吃痛,双手强烈反抗,这样反常的南翼枫是今世第一次看见。前世的那种恐惧席卷而来,子女临死之前含恨的双眼,一一在眼前重现。蓦地,心中绞痛,莫鸢双手用力,竟是生生把南翼枫推开,两人纷纷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南翼枫吃惊地看着莫鸢,似是惊奇于她力气之大,也或许是讶异她对自己行为的反感。 自古以来,女子都为自己能赢得夫君的宠爱为荣,哪里有把夫君往外推的道理,这更加印证了南翼枫心中对莫鸢的猜测和她与陌云清之间关系的确定。若不是心中装着另一个人,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夫君心生厌恶。 回过神儿来的南翼枫舔了舔嘴唇,吃痛的震颤了一下,拿手一抹,竟是带着血迹。 南翼枫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向莫鸢:“你竟然敢咬我!” 莫鸢不置可否,舔了舔嘴唇:“你今天和平常不大一样,最好冷静冷静。” 南翼枫冷笑:“冷静?我现在冷静的不能再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该对你做什么。对你而言,我只是在行驶身为夫君的权力。”说着,又要上前,莫鸢步步后退,盯着南翼枫的目光中带有警惕和提防。 莫鸢没有什么可说的,对于南翼枫而言,现在无论说什么都能更好的激起他的愤怒。 有了前车之鉴,如今莫鸢唯有选择沉默。嫣儿临走之前递给自己的眼神她知道是什么意思,若是够及时的话,自己或许能够幸免于难。 终于还是被南翼枫逼到了死角,打横抱起挣扎的莫鸢,三步并作两步扔到床上,毫无章法地在她身上肆意蹂躏,脑海中又迸发出前世的种种,莫鸢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死命抗拒挣扎,她知道最终自己会沦为他的阶下囚,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咚咚”的敲门声终于响起,南翼枫也终于缓解了狂躁和激动,风怒地扭头对外面道:“谁?” 嫣儿的声音响起:“回郡马,是奴婢嫣儿。” “什么事?”南翼枫的身体依旧压着莫鸢,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流烟姑娘害喜,直到现在都睡不着觉,她派丫鬟来请您过去。”嫣儿说完,就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郡马,流烟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这一去,在天亮之前铁定回不来,可是如今流烟地位不同寻常,因为她那个争气的肚子,连南翼枫都要哄着她。 南翼枫极为扫兴地从莫鸢的身上爬起来,低头看着如一条死鱼一样睁眼望着床帷的莫鸢,冷哼一声,整整衣冠,出了房门。 嫣儿关上房门,闪身进来看到衣衫凌乱的莫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上前,手忙家乱地为她整理衣衫,却被莫鸢伸手拦住了。 莫鸢的目光终于有了点儿焦距,望向嫣儿凄惨地挤出一个笑容:“反正也是要睡觉的,不用了。” 莫名的,嫣儿眼圈一红,竟是险些流下泪来。 “可是,郡主还没有梳洗。” 莫鸢笑了:“累了一天,也懒得梳洗了。” “那,奴婢给郡主烧些洗澡水,好好洗洗吧?” 嫣儿这样说着,不等莫鸢答话,已经转身出去了。 莫鸢无声地笑了,这个嫣儿,要说无心吧,有时候说话也的确太过一根筋,要说细心,现下知道自己不愿意将南翼枫的气味带入睡眠,洗澡也不失为一个暂时忘却的方法。 要说怨恨,有吗,肯定是有的,只是不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大悲,她设定的目标太过强大,强大到她都无暇去顾及这种琐碎的小事。 小事,的确是小事,经历过生死之后,这种类似于“强买强卖”的事情已经不足以令她丧失心智,丧失斗志,反而会更加深刻的提醒她前世她所经历过的凄惨遭遇。 只是复仇路上一个小小的羁绊而已,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莫鸢这样安慰自己。 嫣儿准备好洗澡水,莫鸢躺在里面,闭上眼睛,一天的劳累尽显,不知不觉竟然昏睡了过去。正在给她擦身子的嫣儿见状,叹了口气,试了试水温,动作更加轻柔。 直到被嫣儿唤醒,莫鸢脑海中依旧是睡梦中的一一闪过的脸,陌芊芊的,南翼枫的,安贵妃的…… 若是可以选择,她还会走上相同的道路,既然到了这一步,早就该料到会有这样的时候,还要纠结什么呢? 深夜入眠,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情,总该要为以后的事情养精蓄锐。 接下来的几天,南翼枫的目光总是紧紧盯住莫鸢,无奈,流烟那边害喜闹的厉害,总在南翼枫就要得手的时候疼痛难忍,把南翼枫叫到自己的身边。 即便流烟还是不想和自己合作,可毕竟她爱着的是南翼枫,有个正当的理由让他每天都陪在自己身边,自是再好不过,既成全了自己,又成全了莫鸢,何乐而不为? 这日,莫鸢在萍儿的掩护下,和嫣儿成功的离开了南家,坐上通往北边茶楼的马车。 王妃早就已经等候在二楼雅间,由店小二把莫鸢引领到了王妃所在的位置。 “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两人对坐,这是莫鸢问出的第一句话,毕竟已经在井底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人,重新回到地面上,或多或少心绪上总会有一些波动,莫鸢这次见她的目的,是想激发她复仇的斗志。 现今的王妃重新梳妆,换上了莫鸢为她准备的衣裙,果然色彩琉璃,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但见王妃看到莫鸢的一瞬间又是怔愣发呆,每次都能被惊艳到,就连一旁的嫣儿都觉得十分自豪。毕竟,莫鸢是自家的主子。 “怪不得庆王爷对每个王妃都不是十分上心,有时喝醉会说钟情郡主,现下两次见面已经足以说服我,你的确是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女子。” 这样的夸赞,莫鸢没有少听,但凡是见过她的人初始都是一脸的艳羡,尤其是女子,像莫鸢这样的貌美是她们所向往的。在某些女人的潜意识中,仿佛漂亮了,所有你想要的一切,都有人会自动送过来。 而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花楼之中。 莫鸢笑笑,算是作答,对面的王妃依旧掩饰不住羡慕的表情和眼神,直到一旁的嫣儿低声干咳两声,王妃才反应过来。 “多谢郡主这些天的照顾和收留,从井底中爬上来的,自然是什么都不挑剔的。”虽然言语听着有些欠妥,可毕竟是感谢之词,莫鸢到底也还是承接着点了点头。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报仇?”这是莫鸢真正关心的问题。 却见王妃摇摇头:“不了,我没有想过报仇,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一直帮助我的人。” 莫鸢闻听心中不禁有些泄气,却还是耐心地问道:“就算要找人,总是有线索可循的吧。” 王妃淡淡的一笑:“有是有,但是就怕范围太大,无从下手。” 嫣儿从店小二的手中接过托盘,安置好茶盏之后返回给店小二。莫鸢盯着茶盏中的淡绿色的叶子,也很好奇帮她的究竟是何人,胆子大,心眼好,是否别有用心不知道,只好问道:“不妨说来听听。” “是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子,就好像山涧中的泉水叮咚,干旱天气中突降的甘霖一般。虽然看不清脸,但我想,应该是个俊朗的青年。他经常问我想吃什么,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只要是他能找到的,一定会给带来。夜里太冷的时候,他会扔下被褥来,让我在被褥上休息。” 莫鸢认真听着,面儿上还算和善,可是一旁的嫣儿忍不住了;“王妃,您只说他对您的好,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和他外貌相关的印象,或者他有过什么物件落在您这里?否则那真是不太好找,动静太大了的话惊到了庆王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没准一调查就调查到您的身上了。” 嫣儿说话虽然直了些,可句句在理,万一被陌云廊那个人精调查出来,自己必定再死一回。 “可是,我能记得的……只有这些。”王妃面带歉意道。 谈话进行的不是很顺利,索性,莫鸢只好让嫣儿把王妃暂且先送回去,如今坐在这里冥思苦想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倒不如回去让她慢慢回忆,兴许某个点灵光一现,能够回忆出关键点,让莫鸢找人有迹可循。 站在二楼窗前,俯视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莫鸢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 却不成想,一转身,莫鸢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有熟悉的味道窜入鼻孔,是淡淡的青草香,不浓烈却让她有种欲罢不能的贪恋。 “你怎么来了。”这个味道太过熟悉,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有轻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通过胸腔震动传入莫鸢的耳中,突然间让她感到心安。不管经历多少事,总归还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陌云清的声音带着磁性,莫鸢终于明白刚才王妃所言声音的极致“就好像山涧中的泉水叮咚,干旱天气中突降的甘霖”,原来,倾心一个人的时候,不论真相如何,他在你眼中就有如是天赐恩人,让你感怀不已。 莫鸢“扑哧”一声笑了,仿若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不知是被感动还是被其他原因蹦出的泪珠,抬头对上陌云清含情脉脉的目光,轻轻捶打了他一下:“那天晚上不是才见过面吗,怎么如今反倒是越发想的急了,今后可如何是好?” 明明是嗔怒的语气,从莫鸢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同样带着思念之情,同样满怀依恋之苦。 “那,你自己分明也是想念我的,还不允许我说实话。”陌云清拿眼睛示意莫鸢紧紧抓住自己臂膀的手,仿佛怕他飞了一般。 莫鸢对他的无稽之谈彻底无语,索性假装生气,松开手欲走,一转身就被陌云清抱了个满怀。 “你是我的女人,还想跑到哪里去?”陌云清这话说的霸道,语气也是霸道的很。 莫鸢一联想现今的状况,如今在这里她是陌云清的女人,可是回到南家,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提防着南翼枫的攻击,也只有在陌云清的怀抱中,她才会展露自己的脆弱的一面。 神情忽而变的有些忧伤,转身紧紧抱住了陌云清,现在的她,急需要他给她力量和勇气。 陌云清似是察觉到了莫鸢的不对劲,也加紧了怀抱,并用双手轻轻拍打莫鸢的后背,柔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有我在。” 一句“有我在”,抵得上万千的甜言蜜语,莫鸢所要不多,只要有个相爱的人执手到老,仅此而已。 可唯有这样最简单的要求,却有个极大的怨恨挡在前面,有时面对陌云清,她会情不自禁地扪心自问,是不是她太过自私,要的太多,抓不住眼前的幸福,却非要去纠结上一辈子的事情。 而每到夜深人静,独自躺卧在床上时,每每想到前世所受屈辱,死去的一双儿女,巨大的怨恨充斥内心,又会颠覆自己在面对陌云清时所浮现的愧疚和歉意。 有炙热的唇在啄吻自己的眉眼,莫鸢嘴角勾起笑容,缓慢闭上眼睛,静静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情愫,虽然短暂,却是她在这一世所获得的最真挚的爱情。 也因为难得,让莫鸢越加珍惜。 眉眼、鼻梁,脸颊,最后定格在嘴唇。唇齿相交之间,模模糊糊,莫鸢似是闻听陌云清说了句“我会让自己变强大,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莫鸢笑了,笑得眼角又溢出了泪。那晚的事情他是听说了吧,不然也不会急切的见面。 有人惦记,总归是好的。 这边缠绵悱恻,庆王府里同样是春光旖旎。 安贵妃的帷帐中,传来女子的娇喘声,和男子闷哼。汗水淋漓,因为安贵妃怀孕的缘故,陌云廊不能尽兴,每次总是不能达到极致,显得尤为烦闷。 安贵妃也不忍心见到他这样,每每这时就会让他去找其他女子,不论是谁,总好过让他这般痛苦和烦躁。 近来,李玉宁发现,陌云廊夜晚进入自己院落和姚莺院落的次数增多了,心中奇怪的同时,更讶异的是陌云廊身上奇怪的味道。每次来她院落的时候,陌云廊积极主动,宽衣解带之后覆在李玉宁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味道窜入鼻中,加之捎带汗水的旖旎味道,令李玉宁越发提高了警惕。 陌云廊的这种状态,分明就是已经做过,却意犹未尽,不然,寻常时间里,他才不会如此主动,现今又为何每每到深夜的时候前来索欲? 姚莺自是也觉察到这一点,虽然带着同样的疑问,但因为对陌云廊和安贵妃的关系带有朦胧的认知,故此也不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倒是李玉宁,非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经过几夜的蹲点和监视,除了在书房待着,大部分时间,陌云廊都待在安贵妃的屋中。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脑海中渐渐成形,却是把李玉宁自己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再次分析,依旧是同样的结论。 为了证实自己的结论,这天夜里,和寻常一样,待陌云廊进了安贵妃的房间之内,李玉宁把婢女支开,自己则守在琳琅阁后窗的假山之后,借以观察屋内的景象。 果然,片刻之余,烛火熄灭,里面传来簌簌之声,不消片刻,女子的娇喘声阵阵。 李玉宁瞪大眼睛,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险些惊叫出来。没想到是真的,曾经听闻过传言,一直都不相信,现今真的被自己看到听到了,李玉宁待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眼看就要修成正果了,可莫要因为你的冲动而坏了我们的好事情。”这是安贵妃的声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意犹未尽的样子,喘息声尤在耳边回荡。 陌云廊低低的笑声在暗夜中尤为明显,似是在挑逗安贵妃,引起她一阵气息不稳的娇嗔。 “你放心,我很有分寸,不过就是被你迷的团团转,想想今后孩子生下之后要寄放在皇上那里,就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你们母女在一起。” 又是一个惊雷在李玉宁的心中炸开,安贵妃腹中的孩子居然是陌云廊的! 李玉宁是个心中受不得半丝委屈,藏不住事情的人,既然发现了真相,总归是要世人知道安贵妃这个贱人是怎么勾引自己的养子的,两人又是如何偷龙转凤的!早就看安贵妃不顺眼了,每次给她请安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可又一想,,毕竟一个是皇上身边宠爱的妃子,一个是皇子,无论是单独拎出哪一个,分量都比她重,要想让别人相信她的话,是否有必要不择手段登上正妻之位,借以提高自己的位置和威信? 这样想着,一晃几日过去,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郁郁寡欢,去给安贵妃请安也是越发的懒惰,面上不表现出来,声音里透着的不情愿已经很明显了。 安贵妃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尽数被腹中的胎儿吸了去,哪有时间来管束李玉宁对自己的态度,知道她为人傲慢,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等到孩子落地之后,再好好收拾她也不迟。在庆王府,想她也不会太过放肆。 这日,梅氏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来看望李玉宁。 在看望李玉宁之前,先去拜见了安贵妃,因为正在睡觉,索性也就省了这一环。 梅氏带来了她亲手做的李玉宁最爱吃的糕点,却是见李玉宁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心中很是纳闷,按理说近些日子间或得到庆王爷的宠幸,应该高兴才对,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神色?不舒服吗?”梅氏挨着李玉宁坐下,探手摸了摸李玉宁的额头,“好端端的,没什么问题。” 李玉宁看了母亲一眼,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婢女摆了摆手,婢女退下。 梅氏见她连丫鬟都支走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告,也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认真地看着李玉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玉宁四顾而望,关上门窗,这才坐定,对梅氏道:“娘亲,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梅氏一见她如此神秘兮兮,心中不免也开始紧张起来,从小到大,女儿担忧的事情很少,若是有定然非小事。 李玉宁把自己发现陌云廊和安贵妃有染的事情对梅氏讲述,梅氏的眉头也越发皱了起来,同样在犹豫。 “娘亲,若是我把这件事挑破的话,是否会彻底把安贵妃打垮?也省得让她总是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都是黄脸婆了,却和自己的儿子发生关系,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的话,两个人面子上都不好看!”李玉宁越说越兴奋,几乎都能看到安贵妃在事件公布之后颓败的脸色,心中更是甚为欢喜。 “万万不可!”梅氏急忙阻拦,对上李玉宁疑惑的目光才道,“别忘了,你嫁的是皇室之子,皇子与皇妃私通,按照律法是死罪,你总不愿才嫁过来不多时日就已经成为寡妇吧。”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李玉宁只希望安贵妃获得应有的惩罚,却忘记了自己的夫君也是当事人,同样免不了惩戒。 “可是,总不能看着两人的孩子就这样出生了吧?”李玉宁着急了,一方面,若是皇上极其喜爱这个孩子,将来没准儿会当了太子,另一反面,若是陌云廊有幸坐上了皇位,这个孩子同样会是太子。横竖来讲,安贵妃都在权位之上,那时对李玉宁更为不屑一顾。 梅氏同样在思虑这个问题,眉头越发紧皱。 “如果安贵妃这个孩子生不出来呢?”梅氏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李玉宁闻听,灵光乍现:“娘亲的意思是,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石二鸟 梅氏又挨近了李玉宁几分,压低声音:“拿掉没错,但不是你拿掉,需要找个替罪羊。” 李玉宁不明所以,梅氏只好又说:“安贵妃不满李莫鸢,李莫鸢同样视安贵妃为眼中钉。你假意和李莫鸢示好,借机利用李莫鸢,没有人不会相信莫鸢做出这等事情。而你,早先太后娘娘让你去带发修行,如今看来倒是一个绝佳的辟谣机会。你在寺庙中带发修行,这边因为李莫鸢的缘故,安贵妃滑胎,横竖都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李玉宁终于恍然大悟,直道娘亲这个办法高明。 不料,所有的谈话都尽数被姚莺派去找李玉宁的婢女听了个正着,回去就向姚莺禀明了所有。 随着安贵妃的肚子越来越大,李玉宁也开始了对李莫鸢示好的进攻。 可由于姚莺早先把母子二人的卑劣办法告知了莫鸢,莫鸢早就存了提防之心,故此,不论李玉宁对她如何示好,莫鸢丝毫不买账。虽然出于姐妹情谊,在李玉宁的一再要求之下经常去看望她,却让玉宁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眼看着安贵妃的肚子快速增大,李玉宁越发心急,不由得向梅氏求救。 梅氏倒是比李玉宁聪明许多,也淡定许多,在李家,她也算是半个当家的人了。 李玉宁那边没有任何进展,梅氏只好在李家出谋划策,吃饭的时候一眼瞥见何氏,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妹妹啊,早先你说会做桂花栗子糕,到后来也没了声响,现今姐姐倒是想尝上一尝,不知妹妹可有时间?” 梅氏对何氏温柔道,鲜有这样的温馨时刻,何氏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梅氏,连连应答:“有的,吃完饭妹妹这就去。” 梅氏朝她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一直到下午,何氏后面跟着端着托盘的婢女,在小花园中找到梅氏,奉上糕点。 梅氏指了指旁侧的位置:“妹妹坐啊,都是一家人,莫要太过拘礼。”这样说着,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盘子,淡黄色糕点,圆润剔透,上面的刻花一看就是制作之人用心良苦。 梅氏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淡漠,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眼前观瞧:“的确不凡,看卖相都很有食欲。”说完,赞许地看了一眼何氏,何氏受宠若惊,忙站起谦虚道:“姐姐喜欢就好。” 梅氏不再理会她,在何氏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将糕点放入口中,咬了一小口咀嚼品尝,不多时,却见她一口吐出,脸色微变,目光愤怒地射向何氏,吓得何氏一哆嗦,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身旁有婢女赶紧为梅氏送来茶盏让她漱口,索性漱完口之后,梅氏一齐连带着茶盏都摔碎在地,愤怒起身,指着何氏道:“你是想故意毒死我吗?” 何氏不知所以,只好道:“妹妹不知犯了何错。” “啪” 梅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嘴硬,明明知道我对桂花酱过敏你却还要放,栗子糕怎么会有桂花酱,是不是想毒死我!” 可是梅氏刚刚所言的分明就是桂花栗子糕,而且,在做之前,她也没有说明自己对桂花过敏啊? 何氏张口要反驳,梅氏抢先一步:“来人啊,二夫人想要毒死我,家法伺候。” 李家的所谓家法,就是杖责。 下人们呼啦啦上前,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木凳木板一一准备就绪,拉着何氏一把就按在了木凳之上,未等何氏辩驳,木板齐上,打得何氏丝毫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剧痛。 也是因了年纪大,二十大板便昏死过去。 重要在伤,不在于责罚轻重,梅氏眼看差不多了,挥挥手示意作罢。 如此一番折腾,何氏不仅不能下床,竟然还发起了高烧。 李仕荣从商铺中赶回来闻听此事,气愤之余质问梅氏:“就算她无意中放了桂花酱,你也不能这样惩戒她,闹出人命你担待的了吗?” 梅氏现在倒是低眉顺眼了,连声应答:“是,妾身知道错了。” 李仕荣还是不解气:“知道错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人已经打了,又发起了高烧,你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好生照顾着她。若是再出什么意外,我就对你家法伺候!”说完,愤愤然离开梅氏的院落,前往何氏院落去探望。 梅氏却是嘴角浮现得意笑容,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如若不然,莫鸢又怎么会得到消息回到李家? 果然,翌日,莫鸢得到消息之后急急忙忙从南家赶来,一见到母亲被伤成这样,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怎么回事?”莫鸢完全不管背后的梅氏,甚至连请安的话都没说,只是望着伺候何氏的婢女道:“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我让你比何夫人更惨!” 婢女偷眼望了望梅氏,梅氏一脸阴沉,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婢女有些胆寒,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鸢干脆把脸转向梅氏,声音同样僵硬:“大娘,你是这里当家作主的,总该有个是非曲直要交代吧?” 梅氏讪讪:“哪里算什么当家做主……” “大娘,”莫鸢突然逼近梅氏,吓得梅氏不自禁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愣是说不出话,“我敬重你,所以管你叫一声大娘,别忘了,当初二姐的婚事还是我从皇上那里求来的。” 话中的威胁意味深重,言外之意,我能让二姐嫁给陌云廊拥有荣华富贵,同样可以把她拉下来。 梅氏怔愣片刻,心中更是坚定了要一石二鸟的想法,这个莫鸢,太过猖狂,绝不能再留她作威作福。即便现在服软,受一点儿凌辱,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把莫鸢拉下水就好。 当下,梅氏心一横,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包括自己误解了何氏这一点。 “是大娘的不对,记性不好,当初说的明明就是桂花栗子糕,却埋怨妹妹添加了桂花酱,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对桂花过敏。也幸好妹妹大度,醒了之后我和她一讲,她倒是很爽快的原谅了我。”讲述完事件,末了,梅氏不忘道歉,以及表达何氏对她的谅解之情,好让莫鸢不好意思再对她多加指责。 这样的何氏,莫鸢早就见怪不怪了,在前世,她不就是用同样的方法,教会了李玉宁耍手段吗?现今又要来这一套。 既然道歉了,母亲又事先原谅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可莫鸢依旧不死心,分明故意的惩戒,为何一句道歉就能了事。 莫鸢又紧逼两步,盯着梅氏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含意。 “大娘,日后做事,最好让身边的婢女帮您记下,不然,年纪大了,做了错事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娘亲好说话,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见得好说话。今天的这笔帐,咱们暂且先记下。”莫鸢的语气淡漠,恨意丝毫不隐藏。 “你这话什么意思?”梅氏心中的火气也被激了起来,以往见何氏母女顺从惯了,何时见莫鸢这副模样和自己说话。 “什么意思大娘心中有数,若是我命人打大娘二十大板再说句对不起,大娘接受吗?”莫鸢反问,明显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梅氏知道,这仇莫鸢算是记下了。 没有再反驳,梅氏在莫鸢转身去看望何氏的时候嘴角抽动了一下,似冷笑,又似嘲讽,侧头递给了身旁婢女一个眼神,婢女会意点头,走出了房间。 莫鸢守在母亲的床边,为她擦拭汗水,心中焦灼万分,自己只顾报仇,却忽略了对身边人的照顾,尤其是母亲,大概经常被梅氏所欺负,只不过每次自己回来总是笑脸相迎,没有半丝埋怨之色。 现如今,终于还是被梅氏下了毒手。 心中绞痛之余,也在兀自思量该如何才能让母亲脱离这样的生活。接出去住?不太现实,毕竟还有爹在家,母亲从不把委屈告知爹,更加助长了梅氏的嚣张气焰。 就在这时,刚才出去的婢女抱着一盆花从外面走进来,把花盆放在桌上,转身走向莫鸢,说道:“郡主,这是二夫人最喜欢的牡丹花,奴婢刚从花房中取回来,您看,还需要修剪吗?”说着,手中的剪刀递向莫鸢,莫鸢侧头看了看,余光扫到梅氏,没来由地心情一阵糟糕。把手一挥,确是将衣袖结结实实拂在了剪刀之上,瞬间开了一个口子。 那丫鬟大惊失色,连忙下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弄坏了郡主的衣服。” 一旁的梅氏见状压低声音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弄坏郡主的衣服!” 莫鸢倒是愣了一下,记忆中,刚才剪刀离自己的位置不近,只是挥了挥手,如何就划破了衣服? 梅氏见莫鸢没有说话,连忙又加了一句:“还看什么看,赶紧带着郡主去换一身衣裙!这样让郡主怎么出门!” 婢女似是才反应过来,把剪刀拢于袖中,对莫鸢道:“郡主,请随奴婢来。” “来来来,知道去哪里取衣服吗就来来来!”梅氏点指着婢女的额头骂其不争气,“做什么你能做好!” 最后终于作罢,看了眼目光深沉的莫鸢,对婢女道:“算了,去二小姐的房中,为郡主取一件衣服过来吧。” 婢女答应着,转身出了门。 梅氏连忙对莫鸢道:“刚来的丫鬟,不太懂规矩,做事笨手笨脚的,还望莫鸢别介意才好。” 莫鸢没有看她,也没有答话,只是望向桌子上的那盆牡丹花:“这花是谁让送来的?” 梅氏这次倒是理直气壮,下巴一点躺在床上双目微阖的何氏:“昨个妹妹说的,今日你赶巧不就碰上了吗?” 莫鸢不作声了,总感觉哪里过于蹊跷,只是又说不上来。 婢女取来的是一件素色衣裙,倒是和莫鸢的气质极为相配。 “我怎生不记得姐姐有这样的衣裙?”莫鸢在婢女的服饰下换上衣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侧头问梅氏。 李玉宁的穿衣风格和莫鸢截然不同,总喜欢色彩鲜艳的,以为这样就能更好的吸引他人的眼球,这件素色的衣裙的确不符合她平常的品味。 梅氏无奈地一笑:“正是因为做了这些素色的都不喜,所以搁置到现在也没穿过。” 李玉宁不喜素色又不是长大之后才显露出来的,难不成直到长大,梅氏还一直给她做素色的衣服,而且是在她不喜欢的前提下?明知故犯,这并不是梅氏的作风,也不像是李玉宁难容忍的了的。 但凡是不喜的东西,李玉宁怎么肯让它在屋中存活一天,要说这件衣服是从李玉宁的房间中取出的,确实有些蹊跷。 心中狐疑,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再次淡淡地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少不了小家碧玉的玲珑,骨子里又透着端庄大气。这件衣服着实增色不少,细看,竟是绣上了四合如意纹路,夹杂着凤凰的淡淡轮廓,做这件衣服,费时不少。既然不喜,何苦又大花心思来制作? 还是刚才迷茫的感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何氏还在沉睡中,莫鸢问过大夫,确实无大碍。想留在李家照顾娘亲,可是无奈,南翼枫近些时日正在和自己闹别扭,疑神疑鬼,虽然知道事出有因,做亏心事的是自己,可到底是郡主和郡马之间的事情,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凡闹大了,搞到皇室家族中更没有收拾的余地。 无奈,就算是不给南翼枫留话柄也不能留在李家,时时刻刻出现在南翼枫的面前,他才会稍稍收敛。 把破损的衣服留给了梅氏的丫鬟,那人扬言一定给郡主补的比原来更好,待她回来的时候再拿走。 马车里,嫣儿撇了撇嘴,打抱不平:“什么嘛,谁还穿补过的衣服啊,分明就是瞧不起郡主。” 莫鸢看着嫣儿嘟嘴鼓腮帮子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鬼丫头,我又不是奢侈浪费之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个。” 嫣儿别过头去,脸蛋从莫鸢的手中抽离出来,反驳道:“奴婢说的事情和道德无关,就是指她们对郡主的态度。” 莫鸢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摇着头笑了笑,不再作声。 地位之间的尊卑长幼不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即便身居高位,有时却也是名不副实,有了虚名而不能真正的执掌权势是最痛苦的事情,就好像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所以,莫鸢这个郡主的地位,看似很有威慑力,相比公主待遇只高不低,可是实际上呢,李家从来未把莫鸢的郡主之位放在心上,或者说,只是嘴上或者面上给你一个恭敬卑微的称呼和请安,背地里仍旧是那个在李家受欺负的三小姐而已。 短暂的改变无法快速把早就形成的习惯篡改过来,莫鸢已经习惯了这样,倒也不是个较真儿的人,嫣儿就不一样了。眼看着自家主子越发的聪明强大,地位和权势都跟着上了一层楼,李家的梅氏却照旧找她的麻烦,现下趁莫鸢不在家居然打了她的母亲,身边的婢女又那么的“不小心”。这里面几分真假,几分阴谋,难得说出个所以然,在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就连郡主都是一脸的迷茫。 梅氏今天的这出戏到底是唱给谁看的,又或者,只是为后面的事情进行铺垫?女人之间的斗争,没有硝烟一样太过残忍,即使看不见出招也同样能够血流成河。 回到南家,南翼枫在忙着商铺的事情,没有时间来监督莫鸢,莫鸢倒是落的耳根清静。 刚进院落,平儿迎面跑进来,慌里慌张,站定在莫鸢面前,气喘吁吁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好不容易表达清楚了,莫鸢一惊,原来孟老夫人和安贵妃在南家荒置很久的戏园子听戏,不料中途临盆,如今难产,正在孟老夫人的房内由接生婆进行抢救。 李莫鸢没有多想,举步快速赶到孟老夫人院落,守在外面的婢女一见是莫鸢,慌忙叩拜,不等她起身,莫鸢已经走了进去。 内堂乱成一片,两个接生婆轮流为安贵妃打气,孟老夫人在一旁焦急等待,见到莫鸢进来,知道她多少也通晓一些医术,忙上前道:“莫鸢你来的正好,快些为贵妃娘娘看看,这可怎么是好……” 未等孟老夫人说完,莫鸢已经走到床边,把打气的接生婆一把推到一边,检查安贵妃的身体,不消片刻,正在接生本就脸色惨白的接生婆脸色变的愈加难看,甚至是惊恐地看着安贵妃的身体,哆哆嗦嗦道:“血……崩,贵妃娘娘……血崩了!”说完,眼一翻,竟是昏死过去。 这一声无异于惊天炸雷在人群中炸开,连孟老夫人也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接生婆不是晕血,是被吓晕的。 在场的人都明白,若是安贵妃在南家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尸两命,南家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大罪。 天子脾气难定,皇子性命等同天命,在皇上心中自是重中之重,南家把他的皇子间接杀害,又怎会逃脱厄运?连带着在场的接生婆同样不例外,没有能力把安贵妃救活,外加皇权在头顶上悬了一把刀,眼看要落下,自是会吓得晕死过去。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涓涓的血液从床上蔓延开来,安贵妃的脸色比方才更白,气息微弱,双眼无神,莫鸢急的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皇上!把宫里的最好的接生婆带来!” 听闻这话,这些人才恍然,有人连滚带爬地进宫去给皇上送信儿,其余人则是有劲没出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实在没有办法,皇上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赶到,莫鸢扬手“啪啪”几巴掌打在接生婆的脸上,对另一个清醒着的接生婆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想办法!” 被打醒的接生婆睁眼看到莫鸢满是愤怒的表情,余光一瞥扫见床上奄奄一息的安贵妃,腿脚一软,竟是又瘫坐在地上,怎么拉都不起来。 莫鸢愤愤地“哼”了一声,拉着那个还算清醒的接生婆到床前,让她好好检查安贵妃血崩的原因,自己则跪在床边,对着几近昏迷的安贵妃的耳朵道:“贵妃娘娘,若是您再不醒来的话,莫鸢可就斗胆把你的孩子偷走了。” 有时候仇恨确实是一种良药,比如现在,安贵妃脑海中敏感的三个字就是“李莫鸢”,如今听到她要偷自己的孩子,潜意识里抗拒,竟是真的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真的是莫鸢,着急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推开莫鸢。 无奈手没有丝毫力气,抬到一半又落了下去。眼睛惊恐地盯着莫鸢,似是躲瘟神一样把身体使劲往床的内侧移动,有趋势却未移动丝毫。 莫鸢像往常一样,嘴角勾起弧度,扬起淡淡的笑,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尤为诡异,更令安贵妃恐惧,支支吾吾地看向一旁的孟老夫人。求助意味明显,无奈孟老夫人现在也被习得够呛,倒是见莫鸢能让安贵妃“起死回生”,知道用了激将法,现下,也唯有这个方法可以让安贵妃支撑到皇上来。 接到消息的皇上急匆匆赶来,不多时已经到外面候着,不能进屋只好在外面喊道:“爱妃,你坚持住,朕把宫中最好的接生婆给你带来了,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 安贵妃听闻这话,双眼终于焕发出了点滴光彩,但紧紧是一瞬间,便重新陷入了昏迷。 宫中出色的接生婆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婢女,接生婆一见连忙起身让位置,倒是那婢女经过莫鸢身边时,望了莫鸢一眼,目光深不可测,颇有深意。 心中诧异,但转瞬即逝,眼下最紧要的,是保安贵妃母子平安。 孟老夫人在一旁祈福,把希望寄托在菩萨身上。 其他人都是一脸紧张,瘫软在地上的接生婆更是缩成了一团,目光追随那婢女,身体随着婢女眉头的松紧或紧绷或松懈。 “请郡主离开这里。” 在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安贵妃和那名婢女身上时,婢女说话了,淡淡地看着莫鸢,一脸的理所当然。 莫鸢身子一阵,环顾四周,重新把目光聚焦在婢女的身上。这个婢女她并不认识,为何单单针对她? 见莫鸢未动,婢女又重复了一遍:“请郡主离开这里。” 孟老夫人连忙走过来,扯了扯莫鸢的衣角:“既然让你离开,自是有她的道理,还是听她的话吧,不然安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但凡有一个发生意外,都不是我们能承担的了的。” 孟老夫人这话说的没错,只是为何,莫鸢看婢女的眼神带着敌意,她和婢女之间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莫鸢一边向外走,心中一边思量,脑海中还在搜索关于婢女的片段。 皇上见莫鸢出来,迫不及待上前询问,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贵妃和孩子如何了?” 莫鸢好言安慰:“接生婆已经在进行救治了,皇上还是稍安勿躁,莫要大声叫喊,否则惊扰了孕妇对谁都不好。” 这个“谁”指的是安贵妃和她腹中的胎儿。 皇上唯有点头,狠心地闭上了嘴。 莫鸢细看,不仅皇上,南翼枫也早有人通知赶来,毕竟是在南家发生的事情,他作为南家的男人,自是要前来等待奖赏或者惩罚。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是最先的那一个。 莫鸢和南翼枫目光四对,莫鸢把目光淡淡别开去,南翼枫倒是一怔,向着莫鸢走来。莫鸢一转身,扎进了游廊,恰巧和同样等待命运宣判的陌芊芊站在对面。 这样一来,南翼枫也就不好来纠缠她,毕竟,在两个妻子面前,总是不能太过对另一个关注,尤其是在皇上在场的时候。 莫鸢总是能很好的把握南翼枫的心思,不给他半点机会来或报复或示爱。 阻断仇恨和爱情的唯有一个字“恨”,莫鸢对他,本身无愧疚,何谈要请求他的原谅。 不要总拿你原谅我好像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的目光来打量我,莫鸢对于这种目光已经有了太强的抵抗力,起不到丝毫作用。 第二百零六章 在今天这样的特殊时刻,南翼枫或许是想到了孩子,想要一个和莫鸢两个人的孩子,故此故意忽略掉早先心中的不满,即便是亲眼所见,为了一个孩子也选择了屈服。 可是看到莫鸢的态度,南翼枫瞬间明白了自己相对于莫鸢的意义,没有歉意,是否也就代表了感情的终结? 经过了漫长的沉寂,从内堂中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紧随而至的欢呼声。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皇上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婢女迎面走来,怀中抱着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个皇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紧随着的,是屋中人的随声附和:“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盯着怀里的小宝宝,皇上乐的合不拢嘴,一直拿眼睛逗孩子,脸上洋溢的尽是幸福的笑容。 安贵妃虚弱地躺在床上,竭力侧脸看向皇上和他怀中的皇子,目光中满是期盼和满足。 有了孩子,这就圆满了。安贵妃这样想,看皇上老来得子的得意和幸福,自是能料想到今后这个孩子的受宠爱程度。 皇上把孩子交给婢女,忙来到安贵妃的榻前,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爱妃,辛苦了。” 安贵妃扯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微微摇头,再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若是安贵妃没有居心叵测,若是她和陌云清是清白的,若是她真心爱着皇上,现下眼前这一幅温馨的画面,就会是两人爱情最好的见证。一边是爱的结晶,一边是夫妻连心的相随。 即便帝王之爱再无情,到头来,皇上还是很担心她的。 只是不知道安贵妃把皇上的担心看作了什么,是对骨肉的担忧,还是对她的担忧,莫鸢想,她可能更会相信前者,因了陌云清在心中,所以已经没有了皇上的位置。 很可惜她没有看到皇上在外面焦急的神色,一味强调的是“母子平安”。 “爱妃怎么好端端的会血崩?”这是安贵妃歇息之后,皇上板着脸对在场的人们所说出的第一句话,质问的语气加上愤怒的表情,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你,告诉朕,到底是为何?”皇上清楚安贵妃的体质,是否会发生血崩他比谁都更明了,如今,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个吓得瘫软在地上的接生婆没底气地扫了莫鸢一眼,但是奇怪的是,她扫的不是莫鸢的脸,而是身上穿的衣服。 这个细微的眼神动作被莫鸢正好捕捉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并无发现异样,可当她再望向接生婆的时候,却发现孟老夫人正在和接生婆使眼色。 脑中“轰”的似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再望向床榻上虚弱无力的安贵妃,回想刚才婢女看自己的眼神,莫鸢恍然明白了所有。 安贵妃的这次血崩,和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摆脱不了干系。 “皇上,”未等莫鸢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接生婆已经跪地,一脸严肃认真,丝毫不见刚才的胆怯恐惧之色,完全判若两人。 果见她伸手一指莫鸢:“是郡主。”所有人的目光均愕然望向莫鸢。 那接生婆继续说道:“郡主的衣服被红花泡过,才致使贵妃娘娘血崩,若不是皇上来的及时,恐怕真的是一尸两命。” 接生婆语气悲惨,把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又加重了一层。 皇上拍案而起,愤怒地望向莫鸢,莫鸢连忙跪地:“回皇上,莫鸢的这件衣服是回李家看母亲的时候换上的,也仅仅才穿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哪里知道它早先被红花泡过,有……”莫鸢想说,有梅氏和丫鬟作证。后又心中冷笑,这不就是她们的终极目的吗?要说有何氏作证,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毕竟亲生母女,难免不会包庇。 “你还想说什么?”很明显,皇上对她的信任度降低,不论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差一点害死自己的爱妃和皇子,这样大的罪孽哪里是她一个郡主能承受的了。 “皇上,若真是莫鸢所为,又为何在皇子出生之后并未逃走,莫鸢身上的这件衣服真的只是从大娘那里刚刚穿上……” “够了!朕不要再听你的任何狡辩!”皇上显然已经极度气愤,直接挥手让人把莫鸢关进了大牢。 走进死牢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活着出去的,当初陌云天不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吗? 莫鸢坐在大牢中的草堆上,望着从窄小的窗口中透进来的月光,加上浑身凄冷,心中的悲凉更甚,大仇未报,却已经先入牢房,生死未卜,前途迷惘,这么多的突发状况,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的过来,不成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小人。 “喂,郡主啊,进来之后是不是格外的寂寞?” 循声望去,几个看守牢房的牢头不怀好意地盯着这边,就像饿狼见到食物的饥饿,满眼放射贪婪的光。 其中有一个莫鸢记忆模糊,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方见莫鸢盯着自己,冷哼一声,又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郡主贵人多忘事,杀完人忘记了?” 莫鸢猛然记起,这不是当初那个把陌云天活活打死的牢头吗?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见莫鸢一脸茫然和惊恐,不止是那个长相酷似已经死去的牢头的人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这种奸淫夹杂着嘲讽,还有挑逗型的笑声在牢房中久久回荡,深夜中显得尤为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害怕了吧,我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也算你倒霉。”说完,几个人步步逼近。 这样的倾国倾城女子,百年不遇。仿若天仙降临,只不过,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天仙也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进入死牢的,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与其把美色浪费到刑场上,倒不如先让哥几个乐呵乐呵,也好解解这久在牢中的寂寞,当作看守牢房额外的奖赏。 “啧啧,看看,这张小脸比青楼的头牌都要美上十分,放在死牢中,可惜了。” 有两人押解住莫鸢的双肩,令人不能动弹,其中一人死死钳住莫鸢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审视着她的脸,左右看看说道。 其他人纷纷应和。 “今天我们算是赚大了,在青楼,这样的女子都是天价,没想到今日见个天仙,却是免费。”说完,和其他几个人,无不奸淫大笑。 莫鸢闻声作呕,无奈被钳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怎么,哥几个一块上?” 又是引来一阵哄笑,莫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成想,自己的这一世更惨,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衣衫撕扯的声音,莫鸢想要反抗,可四肢皆被钳住,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莫鸢终于下定决心,把舌头伸到了牙齿的下方。 忽然,耳边几声闷哼,押解自己的力道没了,捏住下巴的手也不见了,紧接着是倒地的声音,莫鸢睁开眼,陌云清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他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陌云清的声音饱含深情,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双臂紧紧环住莫鸢,不住道歉。 莫鸢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却硬生生逼出了更多泪水。 “现在没事了,没事了。”陌云清轻轻拍打莫鸢的后背,安抚着,目光却在已经倒下去的那些牢头身上来回游荡。 “太后娘娘下令,放了郡主,谁敢不从!”陌云清的声音带着愤怒,看向牢头们的目光满是恨意,把手中太后给的免死令牌一一在他们眼前过一遍,“看清楚了?” 牢头们忙不迭地点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那人,我就带走了?”说着转身把已经受了打击的莫鸢送到了同行的嫣儿跟前,嫣儿从第一眼看到莫鸢凄惨的样子就一直在那儿哭,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比莫鸢还凶。不等莫鸢走过来,直接在陌云清放开她之后扑了过去,忙不迭地为莫鸢整理衣衫,掩盖住身体稍稍裸露的部分,让已经体力不支的莫鸢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边抽噎一边安抚。 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的牢头们惊恐地看着陌云清,看他对莫鸢的关切程度,以及刚才对自己出手的狠厉,还有手上掌握的太后娘娘所赐予的免死金牌,现下是否能放过自己都是未知。 领头的牢头忙不迭地对其他人使眼色,几个人同时惊恐地跪在地上,对陌云清不住叩头求饶:“殿下,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 陌云清嘴角噙着冷笑,眼睛里带着满是狠厉之色,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拧成一个川字:“知罪?” 牢头们能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压力,磕头更甚,有的甚至已经出现了血丝,口中的求饶之声已经带了哭腔。明明是几个大男人,鼻涕眼泪一大把,丝毫不见了刚才对莫鸢的凶狠。 “来人!”不再给他们求饶的机会,陌云清带来的侍卫直接上前押解了几人。牢头们脸色更甚,腿脚酸软,跪在地上愣是怎么拉都起不来,更甚者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每人杖责八十!”陌云冷哼一声,衣袖一挥,直接决定了几人的命运。 莫鸢苦笑,八十,够他们在床上躺几个月了,陌云清也还算近人情,如果自己真的被他们给玷污了,重新死去,不能报仇,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些阻碍自己的人。 侍卫答应着,长凳和板凳早就一一准备齐全,直接把几人按在板凳之上,还未等莫鸢等人走远,耳边已传来几人的哭喊声。   ☆、第一百五十章 陌衾,你该当何罪? 牢房之外是陌云清为她准备的步撵,莫鸢强打起精神,忍不住问道:“你从何得知?” 莫鸢的话未问明,或许是力不从心,陌云清望向她的时候,借着淡淡的月光,但见双目微阖,一脸的倦怠之色。 不过,即便没有说明,陌云清却是听出了里面的含意,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进了死牢,又如何从太后那里获得了免死金牌。 “嫣儿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父皇的命令我不能违抗,故此去找了皇祖母。皇祖母一听说是你的事情,立马把免死金牌赐予了我。现如今,你只管去找证据便可。” 陌云清和太后的支持,算是莫鸢报仇路上最直接的动力来源。 再凄惨的遭遇,在前世都已经亲身尝试过,更何况只是贞洁的失去,莫鸢的心,除了在面对太后和陌云清时坦露真情之外,堪称铁石心肠。 相对于仇恨来讲,莫鸢重视生命的程度胜过女性的贞洁。 只要活着,就有报仇的机会。 夜已深,莫鸢不能以现在的状态回到南家,直接被陌云清接到了太后吩咐安置的地方。 陌云清当然希望能够时时刻刻保护莫鸢,有心把她接到自己的居所,无奈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察觉到什么,或者以此做文章,莫说莫鸢这次的事情没有了结,还会平白给她增加其他烦扰。 临走的时候,陌云清不放心的在门外安置了两名精卫,以此保护莫鸢的安全。 “什么都不要想,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会有侍卫送你回家,因为是太后的命令,没有人会再为难你,我会加派两名精卫军给你,供你调遣。” 莫鸢现下什么话都不想说,陌云清的临行嘱托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算作回应,倒是陌云清叹息之后,脚步渐行渐远,莫鸢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深深,望着陌云清的背影满是留恋和不舍。 如今她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儿女私情太过痴恋,总是会牵绊的人太深太多。今夜他为自己求情,从太后那里获得免死金牌,明日宫中免不了就会有流言蜚语传出。自己是有妇之夫,他是未婚配的皇子,相对而言,对他的伤害更大。 莫鸢已经无所谓名声,无所谓贞洁,再大的伤害于她又有何用。 嫣儿端来热水,轻声道:“郡主,洗漱歇息吧。” 莫鸢淡淡拂了拂手,未言一语,走到窗边,推窗而立。 太后安置的这栋别院是距离冷宫最近的一栋别院,不比冷宫萧索,却因了距离的原因,多少带着些萧苦之味。 想了想,莫鸢被自己逗笑了。 明明是自己的心苦,何苦怪罪到别院的萧索。 梅氏陷害自己,于她无利,这件事若是被调查,很容易引火上身,既然明知是死罪,又为何冒着生命危险对莫鸢不利? 能够让梅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除了嫁入庆王府的李玉宁,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只恐怕,害自己是附加收获,真正的目标在安贵妃那里,毕竟,若是今天的一切顺利,莫鸢没有被查处,受害的最终者是安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红花,针对的无疑就是腹中的孩子了。 李玉宁嫁的是陌云廊,也已经有些时日,安贵妃和陌云廊的*不分时候和场合,即便有了李玉宁有所收敛,可毕竟安贵妃已然移居在了庆王府,地理条件更便利,时间也更充裕,要想不让李玉宁发现两人之间的奸情都有些困难。 了然两人之间的奸情,必然也就知道了安贵妃腹中的孩子为谁所有。如此说来,李玉宁正是和梅氏商量了此事才作此举动,眼下李玉宁不受陌云廊的宠爱,在庆王府中除了皇上冠名的侧妃头衔,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地位和权势,以及庆王爷的宠爱,若是安贵妃的孩子生下来之后,第一受到威胁的人,定然是李玉宁没错。 如此说来,针对自己受害一事,莫鸢也就了然于心。 这件事情一旦从自己这里中断也就查不出真正的凶手,可一旦自己获救,背后的阴谋者极有可能暴露。梅氏怎么可能让还未坐稳王妃宝座的李玉宁白白送了今后的大好年华。 莫鸢垂下眼帘,阴风吹来,忽觉阵阵凉意,浑身每个毛孔都跟着发颤,报复的对象之一终于可以以充足且正当的理由被绳之以法,可是内心的凄凉和无奈又从何而起? 抬眼望向和冷宫一墙之隔的枯萎枝蔓,都说冷宫是皇宫中最恐怖的地方,它的恐怖代表着地位的衰落和权势的丧失,甚至连基本的人权都消失殆尽,冷妃,也只是一个虚名,没有人会真的专门为冷妃奉献自己的殷勤,故此,荒死冷宫也是常有之事。 莫鸢不禁想起自己被关押在柴房中的时候,同样的无人问津,间或有人去探望,带来的不是沉重的精神打击,就是*上的折磨。柴房和冷宫相比,在莫鸢的印象中,相差无几。 “阿嚏——”一个喷嚏冷不丁地脱口而出,嫣儿忙上前为她裹上披风:“郡主,不早了,睡吧,冻坏了明天怎么去找那群畜生们算账啊!” 嫣儿向来说话直,这点令莫鸢很佩服,也很喜欢,很多难听的话,自己想想也就罢了,但是从未脱口而出,倒是嫣儿,总是代替自己骂的畅快淋漓。 莫鸢听话地点头。 嫣儿关上窗户,服侍着莫鸢洗漱宽衣,吹熄灯火。 当一切归于黑暗和沉寂,莫鸢选择的同样是沉寂,她需要静思和沉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你们主动发动攻击,我自然不会像前世那样示弱,任由你们欺凌。 翌日,阳光大好,许是安贵妃生了小皇子的缘故,皇上这一天心情大好,据说还在朝堂之上赏赐了几位忠言逆耳的大臣。 莫鸢回到南家,孟老夫人看到她的时候一脸惊讶,却仅是一闪而过,随即换上笑颜和如释重负的表情,莫鸢刚一踏进家门,就快步迎了过去:“莫鸢啊,你总算回来了,令为娘担心死了。” 莫鸢淡淡一笑,回敬道:“让母亲大人担心了,是莫鸢的不对。” 孟老夫人有意在莫鸢身上来回打量,莫鸢低头看看自己,回到:“那件衣裙已经换下了。” 她没有说衣裙换下放在了哪儿,有什么用,只是一句话略过,不等孟老夫人接着问话,莫鸢道:“昨天折腾了一天,又受了惊吓,现今有些疲惫,莫鸢先去回去歇着了。” 说完,不等孟老夫人答话,和嫣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孟老夫人张了张口,终究还是闭上了,她更好奇的是,莫鸢是因何而回来的,真正的凶手找到了? 很显然,当初莫鸢的辩解之词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现今莫鸢回来了,也就是说她口中所言的是在李家换的衣服,后面所涉及到的给她换衣服的人应该已经被绳之以法。 可到底是谁?孟老夫人好奇的是这个,今天早上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丫鬟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李家究竟是否有变故也未可知。 不消片刻,嬷嬷跑到内堂禀告孟老夫人:“回老夫人,有两个自称宫中侍卫的人扛着一个麻袋进了莫鸢的院落,管家亲眼看到的。” 孟老夫人诧异,麻袋? “回老夫人,李家直到现在也是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什么变故。” 这是前去打探消息的丫鬟紧随嬷嬷进来禀告的消息。 李家没有任何变故,宫中扛来麻袋送去莫鸢的房中?事情越来越神秘,可是,真凶没有捉到,莫鸢何以被放了回来? 这个时候,莫鸢正微阖双目,眉头微锁侧躺在软塌上,闻听精卫军到了,才缓缓睁开了眼。 麻袋落地,精卫军复命,拆开麻袋,里面是那天把莫鸢衣服剪破的婢女,被精卫军点了穴道,不能动不能言。 莫鸢挥手,穴道被点开。 那婢女诚惶诚恐,不等莫鸢问话,“扑通”跪在地上:“回郡主的话,这件事和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莫鸢倒是笑了,笑里藏刀:“我都还没问你,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吗?” 婢女摇头:“不论郡主问奴婢什么,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岂止是生不如死,但凡是在宫中待过的人又有谁没有闻听过这种残酷的刑法? 全身裸露,摧残身体最隐秘的部位,直至死亡。死不可怕,刑法不可怕,可怕的是屈辱而死,尤其对于把贞洁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女人来讲。 婢女浑身发抖,即便是这样的入冬时节,额头上依旧冷汗直冒。 莫鸢不是狠毒之人,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走上威胁这一条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早先坚守的八字箴言于现在的莫鸢已经不适用,狠、快、准,不单单适用于练武之人,如今莫鸢已经收入囊中,就等东风来袭。 “时间到了。”莫鸢声音淡淡,不大不小,敲在婢女的耳膜之上却着实令她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来人……” “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一切都是梅夫人指使的,她让奴婢把绣线放在红花汁中浸泡,然后才绣在衣服上的。都是梅夫人让奴婢做的,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假话!”婢女不等莫鸢把话说完,一口气全都招了,蜷缩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敢抬起来。 莫鸢心中长舒一口气,只要她招了,剩下的就看梅夫人怎么接招了。 “你,把她好生看管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会跟着陪葬。” 莫鸢指着两名精卫军中的其中一位精瘦的说道,声音不大,面无表情,眉眼淡淡,似是不经意,目光轻轻掠过两名精卫军,眼神中的肃杀已是比这寒冬更令人胆寒。 难怪陌云清对郡主不一般,皇宫之中,有这样气势的人寥寥无几,皇室中的人都少之又少,莫鸢,也算是人中之凤了。 梅氏的到来,莫鸢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从宫中出来的消息,想必在她还未到南家的时候,梅氏就已经闻听了吧。后李家又久不见婢女回家,聪明如梅氏,就在女人堆中勾心斗角,自是知道莫鸢的释放必定也是她落入法网之时,故此不等莫鸢去请,自己送上门来。 梅氏径直奔向了莫鸢的院落,连孟氏都无从告诉。 萍儿眼尖地看到梅氏夫人的身影,站在门口,边翘首边对正在悠然喝茶的莫鸢道:“郡主,你说的太对了,梅夫人来了。”这话说的甚为没有底气,待梅氏走近的时候,萍儿却是忽的转身走到了莫鸢的桌旁,掂了掂茶壶,说道:“郡主,奴婢去续茶。” “等一下,”莫鸢叫住了她,“今儿个来的不是客,没有那么多的待客之道,你站在旁边听着,好歹也算是多个见证者。” 萍儿无法,只得缓缓将已经拿起的茶壶放回原来的位置,站在了嫣儿的身边。 嫣儿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和我站在一起,往常不都是站在郡主那边吗?今天的你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萍儿笑笑,赶紧换到了原来的位置,却是离梅氏更近,两人相对视的机会更多的方位。 嫣儿撇嘴:“审犯人又不是审你,你笑得那么凄惨干嘛?” 萍儿没说话,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嫣儿这话是故意说与梅氏听的,没指名没道姓,话中却实实在在寒碜了梅氏是“犯人”。 梅氏也不和她计较,和莫鸢对视,目光没了先前的坚定和故作的温和。 “大娘别来无恙,是否因为听闻我从死牢中释放出来,心中牵挂更甚,故此来看上一看?”梅氏盯着莫鸢久久不说话,莫鸢唯有淡淡笑笑,开场白说的实在是别有深意。 “嫣儿,给大娘看座。”莫鸢没有让梅氏坐在早就陈列的座位上,而是让嫣儿单独给她辟开一个椅子,放在屋中的正中央,和莫鸢对视而坐。 这样的感觉,任是谁都能感觉出其中的异样和这异样中的屈辱。 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自己的大娘,莫鸢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也算是间接承认了嫣儿刚才所说的话,梅氏即是莫鸢审问的犯人。 半晌,梅氏盯着放在自己身侧的椅子,冷笑:“郡主这是何意,大娘不过是来看望你,顺道打听一个人,这样的礼遇似乎不合乎情理吧?” 莫鸢眉毛微挑,手执仅剩的一杯茶悠悠晃动,纤纤玉指晶莹剔透,甚至于比那青花瓷的茶盏更光滑白皙。 莫鸢的美,不止是外貌之美,气质的灵动,体态的韵味,心思的缜密和巧妙,再加上遇事的沉稳机智,都不是李玉宁能比得上的。 本想一石二鸟,不料今非往昔,莫鸢的聪明远远在自己掌握之上,她背后的力量也不是自己能估量的,不然,何以进了死牢的人居然能在一夜之间被放了回来,并且毫发无伤? 本想为李玉宁铺路,奈何一路走来,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想,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连累女儿丝毫。 “那依大娘所看,如何做才合乎情理?”莫鸢反问,挑起的眉毛依旧耸立,连带周身散发的都是挑衅意味。 梅氏没有说话,反倒是在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娘脸色不是很好,不舒服吗?” 即便早知来到这里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到了临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莫鸢,不住地诱导梅氏说出真话。 梅氏摇头:“听闻昨日贵妃娘娘分娩,郡主因犯了罪被皇上打入死牢,不知现今如何?” 莫鸢一撩衣袖,似是把完整的身段展现给梅氏看:“如大娘所见,我很好。” “可是因何入狱?”梅氏问到重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莫鸢。 莫鸢回望着她,四目交汇,太多的信息掩藏不住,倾泻而出。梅氏的紧张一览无余,莫鸢的了如指掌也尽数被梅氏看得一清二楚。 彼此清楚对方的心中所想,手中筹码的大小,高低立现,梅氏能做的,是让所受牵连之人降到最低,尤其是不能牵扯到自己的女儿。 “我的衣服上沾有红花,致使贵妃娘娘分娩的时候血崩,差点造成一尸两命,故此皇上愤怒异常,把我直接打入死牢。”莫鸢描述的平淡无奇,仿佛这件事的当事人并不是她。 也正是由于这份淡定,让梅氏心中仅存的唯一希望破灭。莫鸢这般笃定,自然是已经掌握了自己犯罪的所有证据,现在差的,恐怕就是自己的投案了吧。 “但凡是进入死牢的人,没有人活着出来,郡主是因何而被释放的?”就算死到临头,最好也做个明白人。 “太后闻听此事,知道我有冤屈,事出有因,故此也就把我放出来,专门调查此事。而后盯着梅氏又道,“话说,衣服还是大娘派婢女从大姐屋中拿来给我的,莫不是大姐在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 梅氏连忙摆手摇头:“郡主莫要污蔑庆王妃,自从嫁入庆王府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李家了。” “可是,据庆王府的下人们说,大娘曾经在不久之前去过庆王府,不知所为何事?”莫鸢声音放轻,却是令梅氏更加胆寒。 莫鸢,究竟在庆王府布置了多少她的眼线,以至于自己的和李玉宁的行踪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无非就是当娘的想念女儿,过去看看而已。”梅氏佯装底气十足,说出的话,声音虽大,也是事实,却渐渐没有了说服力。 “哦,看看而已。”莫鸢重复着梅氏的话,“只是看看,就要找个替罪羊,让贵妃娘娘滑胎?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母女的对话中应该是有这些吧?” 莫鸢讲完,再看梅氏,已然脸色大变,瞪大眼睛指着莫鸢:“你从何处听来的这些谣言,简直就是污蔑,污蔑!” 莫鸢没有接她的话茬,转而问道:“对了,大娘今天来除了看我,不是还要打听人吗?打听哪位?” 梅氏刚才的情绪还未平复,气喘吁吁,本以为露馅了,听闻莫鸢自动把话题转移了,她倒是乐得缓上一缓。 “那日为你拿衣服的婢女,一大早就不见了,有人看见她出现在南家附近,顺道过来看看,郡主要是看见了,记得知会一声。”梅氏平复心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莫鸢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显然,梅氏心中的猜测不假,果然,婢女已然被抓了起来。 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梅氏自是知道婢女的性格,可凡事总有个万一,针对皇上的问题上,再加上莫鸢的狠毒之心,这个万一非成立不可。 “不仅看到了,”莫鸢把最后一口茶喝尽,唇齿间溢出一片青色的茶叶,莫鸢缓缓取出,起身把它放进了盆景中,当作肥料,“而且我还请她来喝了一杯茶。” “那现在她人在哪里?”梅氏自知白问,人都是这样,即使到了绝望的边缘,也总还抱有一丝希望能够柳暗花明。 “大娘真的想知道?”说话间,莫鸢已经走到梅氏的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梅氏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在皇上关押我的死牢中。” 梅氏脸色暗下去,浑身仿若不经意地震颤了一下,木质的椅子也跟着颤了一颤,拿着绢帕的双手搅在绢帕之上,紧紧缠绕,指节泛白,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感。 “大娘难道没有疑问,为什么她会在死牢中,究竟犯了什么罪,何至于押送死牢?”莫鸢欺身,盯着梅氏的眼睛。梅氏双目躲闪,言辞闪烁,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她做了什么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 莫鸢冷笑:“大娘不知道吗?可是她说是您让她做的,莫不是大娘记性不好,连这都忘记了?” 梅氏佯装一脸茫然:“我让她做什么了?” 起先你装模作样也还罢了,现今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你都没有退路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莫鸢懒得和她在兜圈子,直切主题:“我的衣服上的绣线曾经浸泡过红花,这件事大娘知道吧?” 梅氏只得点头。 “您让她做的就是这件事。”莫鸢见梅氏仍旧一脸茫然,索性道出所有,“红花能致使孕妇滑胎,大娘是过来人,不应该不知道,可是您让我穿上这件浸泡过红花的衣服回到南家是何用意?我想,不用我说您应该也都知道了吧。”莫鸢半含蓄半直白的把事情讲明,看向梅氏时,却见她面上现了少许的得意之色。 “没错,这件事是我让她做的,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谁知道贵妃娘娘就正好在那一天分娩,而她分娩的时候你又恰好在?仅凭这一点就断定我和婢女是罪魁祸首?”分明是垂死挣扎,梅氏却说的理直气壮。 梅氏大概断定莫鸢拿捏不到她的软肋,故此才会虚张声势。 莫鸢望着梅氏投向自己的得意目光,心中觉得好笑至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已经展露一半的真相,她觉得自己还有遮掩的能力吗? “大娘,你这话说的严重了。我自是没有这个能力,不过,皇上自有他的论断依据,我们又何必在这里争抢既成的事实?”莫鸢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莫鸢微微皱眉,她一直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拉长的声音,总有种杜鹃啼血的声嘶力竭,不如它动听,却还这般的不要命。 身为奴才,就要恪尽奴才的职守,为了宠爱,为了地位、权势,总是要相应的付诸谄媚和尊严。谄媚廉价,尊严无价,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什么最重要,也因为知道,便更加懂得采取手段获取自己的想要的,相比这些还在争抢道路上的人,她的唯一优势就是什么都不怕。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梅氏闻听皇上驾到,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颤颤巍巍扶着椅子背站起来,未等回身,皇上已经路过她,来到了首位之上,撩衣端坐。 莫鸢盈盈下拜,对萍儿一使眼色,萍儿忙不迭取过茶壶去沏茶。 “案件进展的如何?”皇上刚刚下了早朝,没有功夫和莫鸢整那些有的没的,甚至于茶水他都没有等候的意思。 “回皇上,现下已然全部明了,还望皇上明鉴。”莫鸢回答的声音清脆响亮,相比平日里的娇弱,现在的她更令梅氏胆战心惊。 全部明了? 明明刚才还有问题没有解决,她就要定自己的罪吗? 历史上的空穴来风不是没有,可这是在皇上面前,没有证据平白订自己的罪,皇上岂是那种容易被骗之人? 梅氏心中敲鼓,既担忧又害怕,担忧的是莫鸢手中除了那名婢女之外还掌握了其他的证据,害怕的是自己终究逃不过牢狱之灾,更甚者,直接被送上了断头台。 皇上的目光淡淡掠过梅氏,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事情的王者,单从梅氏的神态和表现细节的小动作之上,一眼就能看出事情的端倪,自然知道此事和梅氏脱不了干系,多余的话一句未说,理都未理梅氏,直接道:“莫鸢,把你的证据呈上,直接开始吧。” 莫鸢应声,一掌击过,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丫鬟,是南家的。 “这是南家的厨房中的烧火丫头,她能证明昨日梅夫人的确派人来请孟老夫人去看戏,其中还包括贵妃娘娘。怎料,去看戏的,除了梅夫人未去,其他二人都去了。而我则被通知去看望娘亲何夫人,怎料衣服被毁,换上梅夫人为我准备的新衣,然后往南家赶回。” 莫鸢缓缓叙述,没有急于证明清白的焦急和不耐。梅氏闻听,心中有什么东西应声碎掉,她或许猜到了事情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结局到来的这么快。 “而恰恰在我回来之后,贵妃娘娘分娩,而且是难产。这样的巧合一点都不难解释,曾经在一次偶尔的谈话中,贵妃娘娘透露了太医告诉她的接生时间。这样关键的时刻,记下的恐怕不仅仅是贵妃自己,还有别有用心之人。”说这话时,莫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一直端庄站立,双手却搅在一起打颤的梅氏。 “宫中太医医术高超,他们定下的分娩日自然相差时日甚微,再加上贵妃娘娘所食用的一切食物和茶水,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试吃和试喝,且要经过太医的检查,故此排除了在食物中投放催生药物的可能性。” “算准了分娩时间,我又换上了浸泡过红花的衣服,略懂医术,自然会在贵妃娘娘分娩的时候出现在房中,也必然会近身贵妃娘娘,对娘娘造成伤害,重则一尸两命,轻则血崩。” 又是一掌击过,精瘦的精卫军带着当初毁掉莫鸢衣服的婢女走了进来。那婢女腿脚发软,几乎是被精卫军强行拎到皇上面前跪下的。 虽然一早就料到她已经被莫鸢抓了起来,但是现下真的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仅存的一丝丝希望也破灭的一无是处。连同她,也背叛了自己。 经过梅氏身边的时候,婢女头都不敢抬,蔫了吧唧地跪在黄上面前,还问等莫鸢说什么,皇上问什么,婢女一下跪就忙不迭地招供:“回皇上,回郡主,一切都是梅夫人指使奴婢做的。把衣服的绣线浸泡在红花中,然后故意划破郡主的衣服,让她穿上这件衣服,究竟为何用奴婢并不知道,只是按照梅夫人吩咐的行事而已。求皇上开恩,饶了奴婢吧。” 皇上脸色微变,强压着怒气看向梅氏:“她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梅氏“扑通”下跪,恨不得不头埋进地下,哆哆嗦嗦道:“回皇上,是真的。” “啪!”皇上拍案而起,怒指梅氏:“最毒妇人心,说,你因何要害安贵妃,还要嫁祸在莫鸢身上!” 因何?难道说是因为发现安贵妃和陌云廊通奸,腹中所怀的孩子是陌云廊的,为了巩固李玉宁的地位,争得宠爱,故此才下毒手? 如此这般,不但有谋杀之罪,还要罪上加罪,加上一个污蔑之罪,更是百口莫辩。 若是和安贵妃与陌云廊斗,自己唯有一死。梅氏把心一横,盯着面前的黄色鸾凤靴,一字一顿道:“回皇上,老身从未有害人的心思,请孟氏和贵妃娘娘看戏纯属偶然,老身是因为府中出现了些异况,何夫人生病,身边没个利落的丫鬟,故此才留下来照顾她。这点郡主也可以做证明。” 梅氏把责任尽数都往莫鸢的身上推,“再者,红花有特异香气,又能活血通经的功效。当初给玉宁制作衣服的时候,只是想着她身体自小羸弱,这才浸泡过红花。而后来把衣服拿给莫鸢的时候,老身也曾经提醒过她,奈何是她自己不甚小心,造成如今的局面,却要把罪过尽数强行压制在老身的身上,若是这般,老身也无话可说。” 梅氏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问题的关键是,梅氏并没有对莫鸢说过衣服曾经浸泡过红花。而刚才她也提到,红花具有特异香气,身为对医术略懂的莫鸢,即便梅氏没有说,又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所有的问题和疑点,重新跑到了莫鸢的身上。 莫鸢唯有淡淡笑笑,看来梅氏假装的“好记性”又开始作祟了。 被浸泡过红花的衣服晒干之后因为晾晒早就散去了红花的味道,莫鸢当时心思又不在衣服之上,自是不会察觉。梅氏所言的,曾经和她说过,莫鸢更是嗤之一笑。 不管真假,在当时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中,又有谁会证明她究竟是否说过? 案件陷入了僵持之中,双方的拉锯战对莫鸢没有丝毫的有利点。 “莫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上把目光投向莫鸢,莫鸢则缓步走到那婢女身边,指着她:“你说,往日里,李玉宁经常穿什么样的衣服?” 婢女不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依言回答:“色彩艳丽,凸显醒目的衣服。” “那你拿给我的衣服是什么样的?” 婢女恍然:“色彩素雅,清新脱俗的。” 莫鸢侧头看向另一侧的梅氏:“身为一个母亲,自然比丫鬟更了解自己女儿的穿衣品味,如何还会做到明知故犯,这件衣服,究竟是为了庆王妃准备的,还是为了我准备的?” “那日我的衣服损坏,可是你故意为之?”莫鸢再次问婢女。婢女点头称是。 莫鸢点头,回禀皇上:“皇上,现下一目了然,若不是别有用心,又怎么会故意划破莫鸢的衣服,换上浸泡过红花的衣服?” 梅氏闻言忙不迭道:“皇上,老身真的并无其他心思,李玉宁已经身为人妇,总该有一些素雅的衣服收敛她的性子,如今她不是也被太后派去了寺庙中带发修行吗?老身做这些素雅的衣服只是为了她修行回来之后的穿着打扮,必定经过寺庙的洗涤,心性总会有些变化,并无郡主所言的那般严重。” 这样说来倒也是合情合理。 “梅氏,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事实面前,永远容不得虚假!”沉默已久的皇上终于发话了,却是对梅氏说出这样的话。 梅氏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来的,闻听这话,吓得浑身一抖,竟是连杵在地上的双臂都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险些倒下去。 突然,梅氏仰起头,大声道:“皇上,现今郡主已经认定是老身陷害她,可事实上,老身确实是清白的。不管怎么样,衣服绣线是老身让婢女用红花浸泡过的,也确实是老身提供给郡主的衣服,老身也的确请孟老夫人和贵妃娘娘去看戏,若所有的一切都是老身一人所为。可的确没有害人之心,若是皇上不相信的话,老身愿以死明志……” 话未说完,起身撞向墙壁。 莫鸢大惊,试图喊话精卫军去阻止,不料,回应她的竟是精卫军别过去的面孔。他们不想救她,故意不救她,为什么? 是陌云清,精卫军纪律严明,若非不是他下令的话,精卫军此时早已经出手制止了梅氏的行为。 “嘭” 沉闷的声响过后,是颓然倒地的梅氏。 额头上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双目微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在场的婢女太监皆是吓得惊叫起来。 莫鸢站在原地,蓦然心中腾升出一股悲凉,这就是自己要的吧,把当初她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一一复还给她们。可是事到如今,为何她不是开心,而是满腹的伤感? 皇上下令急救梅氏,梅氏被抬出去治疗,屋中唯一剩下的只有莫鸢这一个嫌疑人。梅氏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莫鸢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盯了莫鸢半晌,莫鸢则盯着地半晌,皇上在想如何断案,莫鸢在想今后的征途。 有太医前来禀告皇上,梅氏并无大碍,不过就是震动了头部,止住血,死不了。 “今天就这样吧,把梅氏救醒之后带着去宫中,莫鸢,你一同前往。”下了最后的命令,皇上离开了南家。 孟老夫人一直守在外面,见皇上出来,连忙请安送别。 从皇上进去,到先后两个丫鬟被带进去,再到后来梅氏鲜血淋漓地被送出来,后又看到皇上一脸阴沉的走出,直到莫鸢淡然的表情重现。从头至尾的分析,孟老夫人未得出正确答案,究竟是莫鸢顺利解除了犯罪嫌疑,还是梅氏畏罪自杀? 看到孟老夫人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莫鸢没有心情和她周旋,索性道了声问候,转身回屋。 看这个样子,莫鸢并未完全脱身。 自从让萍儿去倒茶,久不见她的身影,直到皇上离开,萍儿才端着茶壶磨磨蹭蹭走进来,轻轻置于桌上。 “往日里见你干活也挺勤快的,怎么今个倒是这般扭捏?”嫣儿不知其中的缘由,忍不住出声问道。 萍儿张张口,却是没有辩驳,也没有解释。 嫣儿好奇地上下打量她:“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看起来蔫了吧唧的?” 莫鸢抬眼看向萍儿,正巧看到萍儿偷望自己的目光,见莫鸢看自己,萍儿连忙收了视线,低头不语。 莫鸢叫住了还想一探究竟的嫣儿:“算了,这样的场合,不进来更好。” 嫣儿想想也对,毕竟皇上气场大,威严谨慎,像萍儿这样怯懦的性子最好还是莫要出来的好,尤其是梅氏还血溅当场,若是萍儿在场,铁定成为她噩梦的源泉。 “梅氏被送去了哪里?”莫鸢一只手支着额头,面带倦色,声音里满是疲惫。 “回郡主,被送去了孟老夫人院落中闲置的房间之内。”嫣儿回答。 停顿了片刻,嫣儿见莫鸢仍旧保持原来的姿态没有动丝毫,试探着问道:“郡主,您要去看看她吗?” 嫣儿已经很久没有称梅氏为“梅夫人”了,在嫣儿心里,她已经配不上“梅夫人”三个字了。 又是半晌的沉默,莫鸢缓缓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宫中来的太医怎么说?” “虽说没有大碍,但是因为受伤的部位在头部,又受了惊吓,故此醒来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能保证。”嫣儿如实转达。 莫鸢揉太阳穴的手忽的顿住了,太医的意思换句话说,即便梅氏醒来,头脑也不甚清楚,已经没有再审问下去的必要了。 如此一般,这件案情就成了死结,而且结在莫鸢这里,梅氏以死明志,换来的混沌让所有的疑点重新转移到莫鸢这边。 细眉勾起弧度,丹凤眼摄人魂魄的眼神重新聚焦了当初的灵气。刚才还痛苦自己逼人逼到了绝路,可事到如今,逼到绝路的仍旧是自己。 到底还是太过心软,苦肉计瞬间就把自己当初所受的仇恨一笔勾销,这样的心理历练如何还能对应以后的坎坷。 多少人憋着想把自己解决掉,梅氏这件事是个很好的契机,若是自己不能找到根本的方法成功脱困,会成为前世的第二个冤死鬼。 “醒了吗?” “还没有,说是要过一段时辰。” 前途犹可未知,何必太早下定论? 孟老夫人没有从莫鸢那里得到半点和案件相关的消息,只好回到前院内堂,静等太医的诊断结果,闻听梅氏醒后可能神志不清,孟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 究竟是好是坏,到如今的地步,她也说不清了。 莫鸢身后有太后,案件又到了死渠,很明显,皇上拗不过太后,而安贵妃又不可能白白受罪,梅氏所受的伤李玉宁又不会善罢甘休,安贵妃是聪明多疑的人,暗中同样会调查梅氏和李玉宁之间针对自己的阴谋。没有空穴来风,梅氏不做亏心事,莫鸢何苦挖掘那么多的证据去把她牵扯进来? 一切事件交织在一起,太过复杂,权势相连,无论帮哪个,到最后都不是南家所能承受的了的,现今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策。 直到晚膳时刻,进入梅氏房中的丫鬟忽然大叫着从屋中跑出来,一脸惊恐状。 孟老夫人闻讯在婢女的搀扶下忙走出来观瞧,却见头上搀着纱布的梅氏,满脸傻笑地捧着饭碗,一手抓着米饭,一手往自己嘴里大口大口地塞,边吃边向外走,边走边掉饭。 孟老夫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梅氏,轻轻叫了声:“梅夫人。” 梅氏怔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停顿片刻,却是猛地转身瞪向孟老夫人,吓得孟老夫人和她身边的婢女都是一个激灵,掩着嘴才没有叫出来。 却见梅氏忽的嘻嘻哈哈起来,把碗一扔,伸着两只手向孟老夫人走来,口中不断重复着孟老夫人刚才所说的话:“梅夫人,梅夫人……” 婢女连忙搀着孟老夫人离开,口中大叫着家丁,让下人们把她抓了起来,关进了原来的房间。 孟老夫人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对身旁的婢女说:“去,告诉莫鸢,梅夫人醒了,但是疯了。” 与此同时,莫鸢那边已经听到了前院的喊叫只声,细问下人得知,梅氏果然疯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是真正听到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一沉。 嫣儿郁郁寡欢,鼻子里冷哼一声:“要装疯奴婢也会,真怀疑她是真是假。” 莫鸢摇摇头,不说话,真也好,假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即便自己和皇上没有办法再从她那里得到半丝的真实消息,可安贵妃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放过存心伤害自己的人? 暂且不论她是否信服自己没有想要害她,即便她知道莫鸢的为人,也会借这个机会向皇上哭诉想当初自己对她的过分言辞和举动,借以坚定皇上处决自己的决心。借刀杀人这一招,最是不留痕迹,也最精明不过。 这么好的机会,安贵妃岂会放过? 再说李玉宁和梅氏,太过天真的以为这样安贵妃就会认定凶手是自己吗?错了,对李玉宁有威胁的是安贵妃,李玉宁能分析的出来,精明如安贵妃,她能分析不出来? 只是,这一切没有证据佐证,完全的推理猜想和想当然是女人最擅长的。 明日的终审,莫鸢逃不过,不过她还有最后的筹码——太后。 得到前院婢女送来的消息,莫鸢点头说知道了,让下人们好生看好了梅氏,莫要让她再伤害自己,按常理推断,疯子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一夜,只隐约闻听前院传来梅氏的哭喊,哭求把她放出来,她要去给孩子喂奶,孩子在哭之类的。 这一撞,竟是把她撞到了早先入李家时生下李玉昭和李玉宁之时,满口说的都是当时的情境。 这一夜如何入眠的,莫鸢没有印象,满脑子都是梅氏隐隐约约叙述的当年的情况,都是些自己记忆中的零碎片段,勾起些许回忆,却是令莫鸢更坚定了要活下去的信念。 从小就受气的她,如何再能容忍今后的时间何氏和自己还要寄人篱下的生活? 梅氏是被捆绑着从前院出门的,口中流着哈喇子,傻里傻气地冲着前来迎接的太监直乐,太监一见这样,对莫鸢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疯了,奴才和皇上禀告就是了,不必再让她进宫了。” 莫鸢明白,宫中岂肯允许疯子进入。 前后抬轿的是四名宫中侍卫,都是陌云清手底下的好手,莫鸢知道,这是陌云清在叫她安心,宫中一切有他在,自是不会让莫鸢受半点委屈的。 撩开轿帘,莫鸢觉得方向不对,不禁对随行的太监道:“公公,这不是去皇上办公的地方,再往里都就是太后居住寝宫了。” 公公笑笑,多少带着些谄媚:“应太后娘娘的要求,皇上把审问的地方挪到太后寝宫了。” 莫鸢知道了,怪不得陌云清让自己安心,有太后撑腰,何愁皇上会把她再次打入死牢? 落轿下轿,步入宫殿,公公传话:“郡主驾到。”短促声音清晰却不如禀报“皇上驾到”时响亮。 殿中寂静不同寻常,莫鸢缓步入内,低头前行。 今日的她特意挑选了更为素雅的白色素裙,其上点缀淡蓝色的花瓣,头上珠花两三,发髻简单,加上昨天晚上听梅氏的叨念到很晚才睡着,尽早的脂粉又特意祝福萍儿少为她擦抹一些,连腮红都直接省去了,端的衬得一张小脸惨白娇嫩,楚楚可怜,如弱柳扶风,羸弱不堪。 太后看着这个心疼啊,埋怨地看了皇上一眼,看看,才两日不到,把莫鸢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皇上理亏,干咳了两声不说话。 莫鸢盈盈作揖:“莫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 太后朝她招手:“来来来,赶紧过来让哀家看看,瞧你憔悴成什么样儿了!” 莫鸢听话地走到太后面前,任由老人家拉起自己的手,上下打量自己。 “陌衾,你该当何罪?”太后忽然蹦出一句,言辞中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很少听到太后叫皇上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连皇上都是一愣。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红花案件 “母后?”皇上面带疑问,疑似自己听错了一般。 太后显然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陌衾,哀家在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该当何罪?” 皇上这才确认太后确实在与自己说话,并且言辞激烈,带了些许情绪在里面。 “母后,这话从何说起?”皇上一门心思都在安贵妃的案件之上,怎料太后突然问罪于自己,确有些发蒙。 太后的脸色愈加难看,看向皇上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嗔怪。 “何罪之有?当皇上时间长了,连反思的能力都没有了吗?总是一味地追究他人的过错,自己偶尔犯错别人不说自己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过吗?”太后句句都点在皇上的要害,令皇上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近乎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太后,略显失态。 太后可不管他这些,摩挲着莫鸢纤细嫩白却没有几两肉的手拍了拍:“看看,看看!明明一眼看到答案的冤案,非要拿无辜的孩子来当你们泄愤的工具,若是莫鸢有个好歹,哀家岂可绕了你!” 太后说的跟真的一样,瞪眼看着皇上,一副你不放人哀家就跟着一起入狱的大义凛然。 皇上踌躇着,太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事情可不是耍耍孩子脾气就能当没发生一样,这么多人等着案件的答复,尤其是安贵妃那里,一直认定是莫鸢想要害自己,非要向皇上讨个说法。 如今的安贵妃和她所生下的皇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不能马虎半点,而母后这里,皇上又不能不管不理,唯有为难道:“母后,就算想放人也是要拿证据说话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母后总不愿让孩儿落得个昏君的地步吧?” 说别的兴许不管用,可是涉及到治理江山,疾苦百姓,太后还是明事理的。她所犯的糊涂无非就是把家事和国事搞混了。莫鸢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惊动了都城百姓,郡主谋害贵妃娘娘,中间的是非曲直是所有人都关心的料子,如今李家梅氏和莫鸢展开了拉锯战,证据针对两方有利有弊,不分输赢。 可是现如今,梅氏疯了。 皇上昨日已听太医讲起过,并未深想,如今眼看梅氏未来,细问才知,确是疯了不假。 太后闻言沉思半晌,感受到从莫鸢手上传过来的颤抖,安抚的眼神投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后问皇上:“如今梅氏已疯,相当于死无对证,皇上打算作何处理?”目光警惕,把莫鸢拉到自己的身边,紧挨着自己坐下,握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棘手的问题总是无法快速下论断,尤其是莫鸢的身后有太后撑腰,可安贵妃那里又要有个交代,梅氏已经无从下手,唯有莫鸢这里可以惩戒一二。 皇上为难地看了眼太后:“现如今来看,除了梅氏,就只剩莫鸢是最大的嫌疑人。” “莫说你要重新把她打入死牢,哀家决计不会同意!”太后的态度很强硬,搞的皇上进退两难,案件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惩戒莫鸢,太后又决计不肯放手。 思虑前后,终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正在这时,太监进来禀报,说陌云廊求见。 闻听这个名字,莫鸢心下诧异,他来干嘛? 莫鸢谋害安贵妃这么大的事情,陌云廊自是有所耳闻,更何况,她害的是他心爱的安贵妃和他的亲生儿子。 陌云廊踏入殿中,先是扫了一眼站在太后身边的莫鸢,竟是微微怔了一下。 今日的莫鸢虽说憔悴了些,却依旧丝毫未掩盖她自身的气质和美丽。原来世间真的会有这样一种女子,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眼睛中释放出来的才情典雅,周身弥漫如花海般的芬芳,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吸引令你着实移不开目光。 直到莫鸢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陌云廊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然而,只是这短暂的片刻对视,敏感如太后和皇上也尽数受尽眼中,心中顿时不快。 “孩儿参见皇祖母,父皇。”陌云廊悻悻然施礼,对自己刚才的失礼行为多少也带了丝歉意。 皇上勉强挥了挥手,算作应答。 “今日朝堂之上你所言的事情朕已经派人去办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上以为陌云廊是为了早朝的时候,他所上奏的关于北方难民遭受大片冰冻天灾的事情前来,确认皇上是否已经最快的解决,毕竟当时他说的太过严重,已经有很多难民经受不住冰冻天气,冻死、饿死的人大有人在。 自从知道安贵妃怀了自己的孩子,陌云廊已经开始着手策划篡位的事情,一方面要笼络民心,关注民生,为百姓做好事,既可以赢得民心,又会让皇上对自己刮目相看,传位之时,或许会破例把自己定为太子人选。倒也省去了自己的篡位之举,何必还要再花力气为自己去正名。 另一方面,在朝堂之上,倾倒于当前势力最大的一股,既暗中为他们提供利益,自己又从中获取利益,唯有重要的一点,这样的交易,绝对不能被父皇看出蛛丝马迹。 “回父皇,儿臣听闻郡主遭受案件缠身,了解实情后发现案件疑点重重,故此前来,只希望父皇可以从轻发落郡主,毕竟,案件若是证据不足借以惩戒郡主,传到百姓耳中,甚是会引起对皇上判案的不公的议论纷纷。”陌云廊这样说,好似挺有道理,实则说白了就是在拐弯抹角的为莫鸢求情。 太后娘娘一看为莫鸢求情的人又增加了一位,顿时顺着陌云廊的话往下接:“说的就是,既然皇上想落个明君的称号,岂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断案,平白冤枉了莫鸢不假,还令落个昏君的名声,不合算。” 说来说去,竟是把皇上早先劝慰太后的话尽数都揽在了自己的这一方。皇上一听,本来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可是被陌云廊和太后如此一讲,好像所有的道理都跑了莫鸢那一方去。这样一来,竟是无法再对莫鸢进行惩戒。可是安贵妃和皇子毕竟遭受了险境,总该有人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皇上把自己的意思如此像太后一讲,太后刚刚好转的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代价,你还想让莫鸢付出什么代价?早先你把她打入死牢,可否派人去好好的看守她?好歹也是哀家亲封的郡主,如同丢弃死囚一样把她丢在那里,你可知道她经历了多可怕的事情,险些就没命回来站在这里。如同你那个被活活打死的陌云天一般!” 太后是真的气愤了,当下把那日晚上莫鸢所遭受的讲给了皇上听,许是带了太多的怒气,仍旧愤愤道:“陌云清打他们几十大板哀家觉得那还是轻的,这种世间败类,也不知皇上是如何挑选的,怎生就让他们安逸在死牢中作威作福。这样一来,岂不是但凡进入死牢的人都会遭受他们的虐待,待皇上想要从中提人的时候,见到的只是死尸一具。皇上总有后悔的一天!” 皇上无辜,这些蝼蚁小辈怎么会是他亲自挑选的,被太后这样一骂,心中多少也有些气愤,想着回去后一定派人好生惩戒这些人,送出皇宫,永不能再为皇室卖命,找可靠之人挑选正值老实之人重新任命。 陌云廊站在一旁,把所有的尽数收进耳朵。陌云清和莫鸢之间的纠缠和藕断丝连,陌云廊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俗话讲“没有不透风的墙”。好比他和安贵妃的事情,不单单是当事人知道,大家不过暂且各自安好。 只是,陌云清对莫鸢的情谊,着实令陌云廊心中醋意大起。陌云廊对莫鸢有心有情,心生爱慕,故此即使在案件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依旧来为她求情。 这也是为何安贵妃一定要莫鸢死的原因之一,陌云廊的心思有多一半在莫鸢的身上,对她,或许更多的是利用,而非真实情谊。 虽说自己对陌云廊多少也有利用的因素,莫鸢的存在就是她充分利用陌云廊的最大阻碍,也是她把自己全部交付给陌云廊挥之不去的隔断。 莫鸢斜眼看了陌云廊一眼,他为自己求情,让事情有了转机,也算是对自己有恩。可是一想到那些被他冷漠害死的王妃,全身不寒而栗。 这是个隐晦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并非陌云廊克妻子,而是别有用心。 红花案件总算告一段落,身后的烂摊子不在莫鸢的关心范围之内,安贵妃由皇上去安抚解释吧,总之,自己重新获得自由之身。 这件事让莫鸢明白,她没有任何可以再等待的时间,其他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都在忙不迭的动手,自己这一方,总该也要有些行动,变被动为主动。 早先安贵妃让姚莺害莫鸢的时候,就已经把前几任王妃的死尽数都讲给了姚莺听,而这些话,姚莺同样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莫鸢。 “真不知道,当初庆王爷如何狠的下心,对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下手。”姚莺当时这样感叹,脸上现出的都是惊惧之色,她是被南翼枫送到陌云廊身边的,如今身在虎穴,自是心中有百般的忌讳,唯恐哪一天自己也和她们一样,被陌云廊活活害死,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莫鸢当下分析时局,得出结论:“你不会遭受这样的待遇,相信我,你会是所有陌云廊的女人中活的最长的一个。” 针对莫鸢的话,姚莺半信半疑,毕竟,两人现在在一条船上,以前的合作多少也建立了信任关系和基础。 “何出此言?”姚莺洗耳恭听,关乎自己性命的事情,自然是再关心不过了。 “其一,你出身贫贱,不是我说话难听,事实如此,况且直到现在,陌云廊也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身份,暂定为侍妾,也同样到不了侧妃的地位,即便你是南翼枫送给他的,可毕竟,你和南翼枫同样是萍水相逢,并无直接的关系和牵连,陌云廊没有必要把害人的心思打在你身上,这样于他无利无弊。” “其二,也就是针对第一条他为何对你无害人之心的解释,你注意过没有,他所娶的王妃大抵都是朝中重要官员的女儿,而你,只是一名歌妓,且现如今,是贵妃娘娘的值得利用的棋子。” 莫鸢的毒舌姚莺确实不喜欢,可她不像李玉宁,嘴上贬低自己,实际看轻自己,不给她留一丝丝做人的尊严。莫鸢只是嘴上就事实论事,实际中将姚莺一视同仁,这是姚莺最欣赏她的地方。 “可是,他为何要将她们害死?又为何不断地迎娶重要官员的女儿?”姚莺不解,瞪大双眼问莫鸢。 莫鸢茫然摇头,姚莺失望而归,她只是好奇,却并不真正关心。 莫鸢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些话不能对姚莺讲,姚莺的野心仅仅局限在了庆王府,无非就是获得陌云廊的宠爱,叱咤在庆王府中风生水起,把李玉宁踩在脚下。 从庆王府中救出的那位王妃现今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倒是莫鸢经历一番折腾,看上去还不如她来的有精神。 “事情解决的如何?”王妃问道,她虽深居简出,倒也是对莫鸢的事情有所耳闻。 莫鸢淡淡一笑:“连王妃都知道了,看来我真的成为人们的谈资了,早先嫣儿对我大呼小叫的时候还不相信,如今见到王妃,问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倒也真的相信了。” 王妃掩嘴偷笑,看了莫鸢身旁的嫣儿一眼,嫣儿撇撇嘴不作声。 “你们这对主仆,真是少见。”王妃感慨,“少见,但是温馨。”她是打心底里羡慕,就算当初独守闺房,有这样一个丫鬟在自己身边,下半辈子倒也是其乐无穷。 莫鸢见她目光深远,忽又陷入感伤,对嫣儿使了个颜色,嫣儿点头,出去望风,屋中仅剩莫鸢和王妃二人。 莫鸢急忙把话题拉回来:“王妃,你可曾想过要揭发庆王爷?” 王妃似是刚从沉思中惊醒,茫然问道:“郡主说什么?” 莫鸢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庆王爷这样毒害女子,一个接一个的女子被他的魔爪送入地狱,王妃是否想过让这些真相重见天日,否则,他还会残害更多的女子。” 这样说,也许王妃会感同身受一些,把注意力放在受害的女子身上,而不是揭发庆王爷这种需要巨大的勇气的事件上。 王妃脑海中回忆当时自己在暗无天日的井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那些已经死去的王妃一定和自己同样痛苦,而正在往这条道路上奔波的女子还在不停努力着。她们看不到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看到了庆王爷的温和和俊朗,贴心和权势。 一旦和庆王爷联姻,那些女子的父亲都会成为庆王爷联盟中的一份子,为庆王爷所用,毕竟,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他好,女儿也就好。 可是暴毙属于天灾,怎么可以把女儿的死归咎在庆王爷的身上,故此,这些官员同样还在为庆王爷所利用。庆王爷势力的壮大,这些牺牲的王妃也有一定的功劳。 如此的联姻,只要庆王爷没有坐上皇位,没有把朝中所有的官员都笼络过来,他就不会停下害人的步伐。 “王妃,你觉得呢?”莫鸢见王妃又魂游天外,不禁出声问道。 王妃收回思绪,虽然她仅是一个弱女子,可打抱不平之心也还是有的,经莫鸢如此一说,登时点头,毕竟,和郡主同时出手的话,胜算的把握应该更大一些。更何况,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不然她何至于惹怒了皇上都有幸无罪释放? “这样一来,不仅为那些王妃洗得冤屈,同时也让那些官员看清楚庆王爷的嘴脸,不再和他同流合污。”一说起这些,莫鸢不知道心中有多解气。 陌云廊的野心皇上不可能没有耳闻,只不过未找到证据,而陌云廊展现给皇上的也都是一些好的片面,自是不会让皇上有迹可循。 “如此说定,王妃可需要再准备些什么?需要莫鸢做些什么?”莫鸢问道,毕竟王妃久在深闺,面圣告状之事也还是生平第一次,或许需要给她一些时间。 王妃笑笑:“知我者郡主也,很久没有回家去看看了,我在想,是否可以归家一趟,和父母知会一声。待明日,我和你一同前往皇宫面圣。” 莫鸢了然一笑,点点头。女子的勇气,不单单来自自身,父母也是很好的后盾。 “好,快去快回,是否需要我派人和你一同前往?” 王妃摇头:“那样反而更招眼,我自己去也省得暴露。” 说的也是,莫鸢只让嫣儿把她送到了门外,任凭她一人离开。 “郡主,你就不怕她自此不再回来吗?看她刚才的意思,犹豫的很,这样答复,是不是缓兵之计啊?”嫣儿颇有些担心。 莫鸢回头看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鬼丫头,你倒是疑神疑鬼开了,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嫣儿撇嘴:“没办法,和郡主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疑神疑鬼,谁让您总是身陷囹圄,不是让这个算计就是被那个惦记,谁知道下一时间又会有谁给您挖坑呢。所以啊,那句话说的确实不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嫣儿摇头晃脑,颇有读书人的样子。 莫鸢笑着摇摇头,心中也打鼓,她和王妃只有鲜少的几次照面,她并不了解她。今日放她独自一人回去,多少也是担了风险,谁都不能预料到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唯有默默祈祷,但愿明日一切都顺利。 从废弃宅院出来,已经接近黄昏,回到南家,满身疲惫的走回院落,还未进门,一旁的嫣儿拉了拉莫鸢的一角,示意她向前看去。 果然,南翼枫端坐在正厅首位,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正走向屋内的自己。 莫鸢摆摆手,嫣儿退下了。 “用过晚膳了吗?”莫鸢问,自顾自地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饮。 南翼枫的目光未离开她半分,却是答非所问,反问道:“今天这是又去了哪里?” 莫鸢心中觉得好笑,侧头看向南翼枫,眨眨眼睛:“夫君何出此言,天色未黑,和丫鬟出去闲逛直到此时也不过分吧?” 南翼枫无话可说,心中却是怀疑:“闲逛空手而归?” 该说南翼枫太过幼稚还是无理取闹,种种事情缠着莫鸢,她根本没空去理会南翼枫这些幼稚的说法,只好道:“出门未带银子,所以什么都没有买。” 原本以为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却不料南翼枫的眼睛太尖,一眼就看见正好端着膳食走进来的嫣儿,腰间正好挂着钱袋,指着钱袋对莫鸢冷笑:“没有带银子吗?” 嫣儿不知所以,疑惑地看向莫鸢,莫鸢对她摇摇头,嫣儿和萍儿知趣的放下膳食闪身出去。 “和我,你要说谎到什么时候?”南翼枫的声音不觉提高,明显压抑的怒气在莫鸢的耳中肆意地爆炸。 莫鸢猛然回头,刚刚拿起的筷子“啪”地摔在桌上,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南翼枫,脱口而出:“如果我有时间和你说谎,又怎么会去害贵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婴儿,还有时间入死牢,有时间被皇上审问。我身陷囹圄的时候,夫君你在哪里,若是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和谁在一起的话,为何不追到牢中去质问我,不把我从死牢中救出来再质问我?如今我安全脱离死亡线,夫君又来和我理论我的行踪。试问,对于这样的一个不顾妻子死活的夫君,我还有和他解释的必要吗?” 莫鸢一气呵成,面无表情,声音不大,也不夹杂任何情感,却字字沉稳落在南翼枫面前,令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南翼枫愣在原地,想不出该拿什么话搪塞莫鸢,事实如此,他还如何去辩驳? 莫鸢入狱,南家没有派出一人,就连南翼枫自己,都被孟老夫人劝解加动情,未踏入皇宫一步。 “或者,你是因为要在家守着怀孕的流烟,所以不能分神照顾妾身。”莫鸢为他想出一条借口,可是,连南翼枫自己听着都太过牵强。而除了这,他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弃莫鸢于不顾。 南翼枫的沉默,已经替他做了最好的回答,莫鸢冷笑,心灵孤寂漂泊的日子终究还是在继续,无论是李家还是南家,都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莫鸢不再说话,缓缓坐下继续吃饭,南翼枫则坐在首位,看着莫鸢吃饭,终究,还是离开了莫鸢的院落。 晚膳过后,外面零零星星下起了雪,不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地面被覆上了洁白。 时光飞快,转眼在今世又度过了一个冬天。 萍儿把屋内的火炉烧的更旺,小脸映衬在火光中,红扑扑的,像是娇羞后红晕浮面。 早先自己对南翼枫,就好像萍儿的羞涩,百依百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对他是无限的膜拜和信服。自从陌芊芊的出现,莫鸢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失望,绝望,仇恨等字眼。 一个人变坏是有原因的,况且,莫鸢从不承认自己复仇就注定自己是个坏人,她只是虔诚的把事实真相公诸于众,把前世不敢做的事情从头至尾重新做一遍。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在这种权势斗争中死去的人们,包括自己的一双儿女。 雪没有要停的意思,许是萍儿烧的炭火太过旺盛,莫鸢觉得脸色发烫,披上狐裘走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娶妻娶妻,两两相扶持 这件狐裘是当初皇上带领诸位皇子打猎的时候陌云清涉猎下的,派人制成送给自己的。南翼枫追问狐裘的来历,莫鸢把一切都推给了太后,她知道,所有人都认定太后宠爱自己胜过皇上和诸位皇子、陌芊芊,仅是一件狐裘而已,南翼枫不会因此巴巴跑到太后面前去证实。 可莫鸢记住了当时南翼枫听到答案时的眼神和表情。怀疑的目光,冷漠的表情,转身就送了一件貂裘给了流烟。 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 貂裘而杂,不若狐裘而粹。 南翼枫是不相信她的,可即便这样,他也找不到可以和陌云清的狐裘相媲美的狐裘,索性送了貂裘,同样的贵重衣物,只是对象是流烟——这个怀了他的孩子,又有几分莫鸢身段和样貌的替代品。 莫鸢越发对他的较真和幼稚不屑,这样的男人,为何当初的自己会是那般痴迷,甚至达到忘我的陶醉。 伸出手,迎接住这自空中千里迢迢才到达的雪花,留不住,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化为冰水,顺着手掌的纹路缓缓滴下。 嫣儿不放心地对莫鸢道:“郡主,外面太冷,咱还是回去吧。” 莫鸢回头望向她,的确,冻的小脸红红的,完全不似刚才萍儿的羞红,这种红经过寒风的刺骨,是渗着血丝的红,仿佛要冲破薄薄的一层肌肤,迫不及待地让大家看到这经过磨砺的红。 现在的自己,更像是这种红吧,不畏严寒,情势越危急,冲杀的越激烈。 “冷的话你自己先回屋吧,我还想在外面待一会儿。”莫鸢对嫣儿说道。嫣儿嗤鼻,也不矫情,转身就回了屋中,对上萍儿诧异的目光只道:“这也是郡主的命令啊,觉的冷就回来嘛。” 倒是另一侧的萍儿,踌躇着不动,确实冷,可又碍于郡主还在外面站着,按照主仆之礼,下人怎么能比主子更悠哉呢。 嫣儿则不,一把把萍儿拉进了屋内:“你傻啊,看冻的,手冰凉冰凉的,万一冻残了还怎么伺候郡主啊,分不清轻重。” 这样的指责,萍儿听了太多,心中没有委屈,她只是好奇,为何嫣儿在郡主面前,总是能放任自己,而郡主也不似别的主子那样拿乔。平等对待自己和嫣儿,这样的主子让她觉得舒心,同时也越发增加了她的愧疚之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儿?”嫣儿看萍儿走神儿,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快快,趁郡主在外面,咱们赶紧为郡主暖暖被窝吧。”说着,“刺溜”钻进了莫鸢的被窝。 萍儿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指着嫣儿说不出话。 “怎么了,这也是下人该做的吧,话说,郡主这被窝真是够冷的。对了,你针线巧,改天给郡主在被里续上一层类似于狐裘那样的绒布吧,一定特别暖和。” 嫣儿说的理直气壮,萍儿也丝毫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点头,不住盯着外面看,生怕待会郡主回来看见嫣儿躺在自己床上发火。 嫣儿调皮地笑笑,直说她大惊小怪:“郡主人最好了,她才不会怪我们呢,一会儿改换你了。” 说着嫣儿起身,从床上下来,把萍儿连拉带扯的送进了莫鸢的床上:“好好捂啊,暖不了可算你的。”说完,竟是蹦跳着开门走了出去。 莫鸢抬头的动作依旧保持不变,如一尊美轮美奂的菩萨像,仙气十足,又带着真实的灵动。 洁白的狐裘趁着莫鸢的气质越发灵秀端庄,在白雪皑皑中,甚至带着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随着白雪化去的,不仅仅是这寒冷的冬季,还有,眼前的人儿。 “郡主,是不是在担心明日的事情?”嫣儿终于出声问道。 莫鸢侧头,身后只有嫣儿一人,点点头:“现今变故太多,正如你所说,明日王妃是否会来,有未可知。” 嫣儿倒是笑了:“郡主,洒脱如你,怎会因为这种事情牵伴住?您是做大事好事的人,上天不会亏待您的,眼下最紧急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不然明天哪里有精力去应对变故啊。” 莫鸢想想,赞扬嫣儿越来越聪明,相比之下,洒脱的是嫣儿,不是莫鸢。 她说的对,无论明天是否有变故,没有固然好,若是有,只有今夜睡好了,明日才能应对自如。 这样浅显的道理,因为心中有结,却是越发的想不通了。 莫鸢进屋,正巧看见萍儿慌张下地,心中了然,侧头看了嫣儿一眼,两人相视而笑。这种支开人的方式却是很有说服力。 “萍儿,谢谢你的贴心,这样我再睡觉就不会凉了。”莫鸢夸赞萍儿,眼看她涨红了脸,却是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嫣儿推搡她:“郡主夸你呢!” “不不不,是嫣儿……”萍儿试图解释。 嫣儿话比她快:“萍儿还说了,明日给郡主缝被里,这样以后都不会凉了。是吧,萍儿?”嫣儿冲萍儿使眼色,萍儿只好点头称是。 是夜,莫鸢睡的安稳,固然惦记着明日的“交战”,终究知道除了陌云清还有一个懂自己的人站在身边,这条路走的倒也不是那么寂寞。 翌日,莫鸢和嫣儿在约好的地点等待王妃,无奈,等来的不是她,而是面无表情,眼中带着可疑目光的南翼枫。 “你为何在这里?”南翼枫看向莫鸢背后废弃的宅院,心中的疑虑更甚,偷情按理都是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倒也不是很奇怪。 见莫鸢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南翼枫自问自答:“在等人?” 莫鸢嗤之以鼻,他明显是跟踪自己而来,耐不住性子故此才出现。 也是,现下已经接近正午,王妃还是没有出现。 嫣儿望向莫鸢,心中焦急万分,说破天,最害怕的变故却是第一个到来。 莫鸢倒是一脸的镇定,望向南翼枫,反问道:“你又是为何在这里?” 南翼枫一甩衣袖:“进货渠道要经过这里,倒是你,在等什么人?”南翼枫抬头看了看太阳,“接近正午,什么人这么重要,需要你等上半天……” “我饿了,嫣儿我们去吃饭。”莫鸢不等南翼枫的话落定,带着嫣儿走进了最近的一处小店,任由南翼枫在身后怒目而瞪。 席间,嫣儿试探着询问莫鸢:“郡主,接下来怎么办?” 该怎么办莫鸢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去王妃的娘家寻人,第一,若是王妃没有回家,半路被人劫了,他们一定认为莫鸢在说鬼话,搞不好会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第二,若是王妃回家了,而今天未来,说明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就算自己现在去追人,也于事无补。 莫鸢摇头:“静观其变吧。” 嫣儿不说话了,沉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回到南家。 萍儿见郡主无精打采,想要问嫣儿,却见嫣儿也同样双眼无神地冲自己摇了摇头,知道最好不要多嘴。 红绫把看到的情景如实相告给陌芊芊,陌芊芊闻言沉吟了片刻。 “安贵妃那件事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那她还发什么愁?如今倒好,身家性命在,南家财政又恢复在手,本公主忙前忙后倒是什么都没有捞到!”陌芊芊无不气愤地说道。 当初莫鸢被打入死牢,陌芊芊曾就账房这一块向孟老夫人提起过。 “既然莫鸢已经入死牢,能不能出来还是个未知数,这账房的活计,就暂且归放在我的名下,也省得没人管不是,母亲看怎么样?”陌芊芊试探着问。 孟老夫人正在和身边的嬷嬷下棋,闻言撩眼看了看她,继续低头下棋,嘴上却是不闲着:“不着急,莫鸢的案子还没判下来,等出了结果再做定夺也不迟。”孟老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这账房的活计一旦落入陌芊芊的名下,要想再要回来,可就难上难了。好比那能调遣千万兵马的兵权虎符,皇上交付于人都要慎重思索再三,这账房的活计孟老夫人也要慎重选择。 “可莫鸢入的是死牢!”陌芊芊加重了“死牢”二字,意思是提醒孟老夫人,但凡是进了死牢的人,别说出来,很少就有活着的。 孟老夫人刚要落子,闻言手停在了半空中,又撩眼看了看陌芊芊,继续下棋。声音淡淡:“我知道。” 陌芊芊没话说了,孟老夫人明显故意不把账房的权力放给自己,她怎么还能再死皮赖脸地张口去要? 想让孟老夫人彻底没话搪塞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让莫鸢死。 死牢中让犯人死的办法有很多,陌芊芊想到了最毒的一种。奸杀! 想要不引火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 当初陌云天死的时候,莫鸢曾经见证皇后处决了一个牢头,后来她去宫中探望母后,竟见有人在宫中角落烧纸。细问下才知道,烧纸的正是那个牢头的弟弟,同样在死牢中当牢头。 想到这里,陌芊芊和红绫当即去了宫中一趟,表面是去看望皇后娘娘,实则在经过死牢的时候也还是走了进去。果如她所料,被牢头截住,问她是谁,做什么。 即便身为公主,进入死牢也要有皇上御赐的金牌才可,陌芊芊不无遗憾地透露自己只是想看看郡主。 一句话,提醒了当初死去的牢头的弟弟。 当时那人再次向陌芊芊确认了莫鸢的身份,陌芊芊当然知无不答。 看到牢头脸上现出的猎艳和复仇之心,陌芊芊放心地走了。 只是她没有料到陌云清去帮莫鸢向太后求了情,并且在莫鸢受难之前赶到,救下了她。 一早就怀疑陌云清和莫鸢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若不是,陌云清又何苦在深夜中冒着被太后责骂的风险去为莫鸢求情? 陌芊芊心中郁结不已,绕了这么多的圈子,好处竟然全让莫鸢一个人占了去。 闻讯莫鸢要回来,一早就看见孟老夫人守在门口,那一脸的谄媚和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完全两码事。 昨夜南翼枫好歹还去过莫鸢的院落,自己的院落他现在甚至都不踏足,何谈获得宠爱一说! 现今流烟都已经怀孕了,自己在南家毫无作为,顶多算个有名无实的妾室。 陌芊芊越想越恼火,一旁的红绫突然说话了:“郡主把梅夫人逼疯,庆王府的侧王妃还不知会做出何种报复呢!” 所有人,几乎连莫鸢本人自己,都在忙着和王妃揭发庆王爷的事情,而忽略了梅氏回到李家之后的事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使在寺庙中带发修行的李玉宁想来也是有所耳闻,估计修行的日子不好过。心中惦记着母亲的情况,又要完成太后交与的任务——沉淀自己的心境,改变心性。 若是没有梅氏的这一出戏,或许李玉宁真的会在寺庙归来的时候多少有所改变,但是如今,恐怕改变只是一个遮掩真相的借口罢了。 李玉宁可以为了尽早见到母亲,证实流言而伪装自己,莫鸢虽然解决了害安贵妃的事情,却于无形中树立了李玉宁这个敌人。害母之仇,李玉宁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陌芊芊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和奸诈:“说的好,我倒是忘了这一茬,还有一个李玉宁在寺庙中被关着呢。一旦她出来,咱们就又多了一个帮手,她莫鸢唯有一人,我倒要看看,她这秋后的蚂蚱能蹦达几天!” 红绫提醒她:“还有七皇子。” 陌云清? 这话不假,要想让莫鸢彻彻底底一个人,还要在适当的时候把陌云清清除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毕竟,一个皇子的能力仅仅低于皇上,很多莫鸢办不到的事情,他动一动嘴皮子都能办到,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功效,为莫鸢省去不少的力气和时间。也算是她们在对付莫鸢时,一个重大的阻碍。 “有夫之妇和皇子走的过于近,如果你是皇上,会如何判定这个娼妇?”对于莫鸢,陌芊芊从不吝啬用太过难听的字眼。 红绫自是不知道什么朝廷律法,凭借心中的理所当然脱口而出:“处斩。” 陌芊芊仰头大笑,红绫这两个字说进她心坎里,舒坦。 待笑声渐息,陌芊芊慢慢收拢了拳头,骨节泛白,带着不可抑止的狠毒,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莫鸢,你让本公主不好过,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啪” 陌芊芊一拳砸在桌上,杯盏乱颤。 一旁的红绫吓得身子一抖,心疼地看着砸下去的陌芊芊的手。千金之躯,竟使用蛮力,公主也是豁出去了。 当事人厮杀的眼红,倒是身为旁观者的丫鬟们多少能看的出其中的端倪。有时,她们甚至会庆幸自己丫鬟的身份,至少,不会像主子那样,日日遭受担惊受怕之苦,唯恐谁又给自己下套,让她不知不觉中身陷囹圄。幸运的,有贵人相助,得以脱身,不幸的,就沦为阶下囚,甚至丢失性命。 总之,身居高位而寒,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她们想要的越多,承担的也就越多。 南家中,有人羡慕嫣儿和萍儿,说她们跟了个好主子,不像红绫,动不动就要平白遭受来自主子的责骂甚至动手。也有极少数的人的佩服红绫,即便跟着这样一个性格焦躁,做事拿乔的主子,她还是照旧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地服侍。 别人不知道,唯有身为当事人的红绫知道,多少个夜晚,她都听见陌芊芊暗自哭泣的声音,委屈和伤感并重,独守闺房,这是哪个女人都不想要的。何况她是被宠惯了的公主,屈身下嫁南翼枫为妾已经够令人扼腕叹息的,可是陌芊芊从不在人前说自己委屈,也只有在屋中仅剩她和自己的时候,才发发牢骚。 最起码,莫鸢有孟老夫人不论真假的阿谀奉承,有南翼枫对她的在乎,有两个丫鬟对她的不离不弃,还有宫中时时帮助她的七皇子,更有权力极大的太后做后备支援,总的来说,相比陌芊芊而言,莫鸢是幸运的。 而公主呢,孟老夫人不予理会,南翼枫更是不予理睬,宫中除了不是甚为亲近的皇后、皇上,再无他人,若是自己再不好好的守着她,她真的沦落为孤寡一人。 自古以来,有权势的地方就有争斗,男人为了地位、权势、女人争的头破血流,女人为了地位、宠爱、男人争的面目全非,爱一个人,究竟是要他的爱多一点,还是要他的权势多一点,这是红绫一直没有搞明白的问题。 用陌芊芊的话讲,赢得了宠爱,所有的地位、权势,都不再是问题。然而,当宠爱无望的时候,唯有握紧权势,剔除对自己不利的因素,才能在这个厮杀的无硝烟战场中有一片立足之地。 从外面回来,莫鸢已经在屋中静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暮色将近,嫣儿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上前问道:“郡主,今天的晚膳您想吃点什么?” 莫鸢撩眼看了看她,满目的倦怠,极其疲惫的样子,摆了摆手:“随便吧,按照往常来就可以了。” “可是,您已经好久没有下厨了,奴婢们想喝您做的汤了。”嫣儿不想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沉思和胡思乱想外像就不一样。沉思时,莫鸢眉目清明,思绪有调理,应答嫣儿的时候声音虽不大,但是清脆,落地有声。胡思乱想时就如同现在的样子,眉目混沌,思微混乱,应答嫣儿的时候声音不大,却明显软绵无力,甚至带着些许的沙哑。 “今天没有兴致……” “现下眼前没有什么事情,与其这样干坐着,倒不如去为奴婢们做一碗鲜汤,也算是犒劳奴婢们。” 嫣儿总有说辞,莫鸢奇怪地看着她:“犒劳什么?” 一旁的萍儿神经紧绷,同样的疑问看向嫣儿。 嫣儿灿烂一笑,指着莫鸢的被子:“您看,萍儿为您缝好了被里,奴婢呢,又陪着你在外面冻了半天,是不是该好好犒劳一下啊?” 嫣儿撒娇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莫鸢必须承认,端的是可爱玲珑,还在成长的年纪,嫣儿的婴儿肥还未长开,带着稚嫩,头脑思维却让莫鸢自叹不如。尤其是现下,想不开的是自己,开导她的是嫣儿,不论事情发展到何种境地,生活还是要继续。她的身边,就算再不顺利,也还有嫣儿和萍儿在默默的关心着她。 莫鸢终于展露了笑颜,嫣儿和萍儿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小小的厨房中,传出来的是三人热火朝天的欢笑干劲,在这冰天雪地中,犹显的温馨安好。 南翼枫归来时,听到欢笑声,拧着眉头循着声音来到莫鸢的院落,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莫鸢带领两个婢女,在她的庭院中大肆开展了打雪仗的游戏,不管不顾地在雪地中奔跑,跌倒,掷雪球。更多的下人婢女偷偷躲在一旁观瞧,被莫鸢发现,上前一把把人拉出来,加入她们的游戏。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莫鸢的院落,这样的主子,她们是第一次见,既新鲜又刺激。此时,没有身份地位的划分,没有卑微与高贵之分,一开始还有人顾忌地不向莫鸢投掷,等到后来,索性也放开手大干,无不显出蓬勃一片。 就连在一旁观瞧的南翼枫,也渐渐舒展了眉毛,嘴角微扬。身边的小厮摩拳擦掌,大有也想一展雄姿的架势,南翼枫回头看他,立即蔫了下去,低着头不说话。 “想玩儿吗?”南翼枫问他。 小厮连忙摇头,把头低的更低。 南翼枫忽然笑了,一个箭步窜进了院落中央。这一窜不要紧,整个院子的人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变,愣愣地看着突然闯入的南翼枫,不知该做何反应。 南翼枫的严厉谁没见识过?和郡主玩打雪仗,还打了郡主那么多下,不追究到人说不定满院子的人都要跟着受罚。 却见南翼枫笑着左顾右盼,最后把目光定着莫鸢的身上,话却是说与大家听得:“来,大家继续玩儿。” 可是,所有人充耳不闻,跟没听见一样,笑话,谁敢在南翼枫身上丢一个试试,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南翼枫诧异地环视四周,人人都是一副受到惊吓而不知所措的表情,瞬间,南翼枫没来由地有些生气,为什么在莫鸢面前她们能放开自己,而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莫鸢冲嫣儿和萍儿使眼色,两人会意,手中暗暗都在酝酿。 还未等南翼枫的视线回转到莫鸢这边,“嗖”的一声,一个雪球凭空而至,南翼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闪身躲过,却不料,后面“嗖嗖嗖”连发几个,躲过这个躲不过那个,终究还是“啪”的一声被集中了后脑勺。 那一记是嫣儿扔的,吓得她捂嘴失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团雪球。 南翼枫不含糊,忙俯身学着莫鸢的样子团雪球,发起攻势,他是练武之人,力道自然是大了很多,但因为对象是莫鸢,他故意散去用巧劲,只是收敛着蛮力发起攻击。 许是被四人的热火朝天感染,其他下人婢女渐渐也加入进来,放开胆子展开攻势。 时间一长,两队人马泾渭分明。男的归属在南翼枫这边,女的归属在莫鸢这边,两方人马因为数量上的差异和男女之间力道、敏捷度的不适,慢慢的,莫鸢这边渐感不支,最后竟是连连求饶,这才作罢。 众人皆是气喘吁吁,两两相望,想她们在南家这么长的时间,何曾这般的快乐过,还是同两位主子一起。 南翼枫颇有深意地望着莫鸢,莫鸢冲他挑了挑眉毛,看向身边东倒西歪的婢女们,满脸都是笑意。 能够让她这般开怀的笑,当初不也是南翼枫一直想要的吗? 娶妻娶妻,娶回来不单单只是妻子,更有着两两相扶持,共度欢乐与困苦的坚持和毅力。 直到看见莫鸢毫无顾忌的笑容时,南翼枫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可曾为莫鸢真正的做过什么?回想记忆点,没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为何死而复生? 身为人夫,只知道如怨妇一般吃醋,不晓得如何努力把莫鸢的心重新追回来,现在想想,连南翼枫都开始鄙视自己。 对面的莫鸢自是不知道南翼枫望着自己在想什么,她也没有料到南翼枫会加入,不过看眼下的情形,倒是莫鸢愿意看到的。 记忆中,无论在哪里看到的奴仆,对待主子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恭敬和谄媚,要不就是唯唯诺诺,惶恐不安,何曾像现在这般无拘无束地笑过? 待欢笑过后,所有的下人都知趣地退了下去,唯剩莫鸢和南翼枫,嫣儿和萍儿也知趣的去厨房中准备上饭。 “夫君今晚可在这里用膳?妾身不知道夫君前来,故此没有为夫君准备。”等南翼枫一走近,莫鸢后退两步盈盈施礼,拉开两人的距离说道。 南翼枫心中一疼,曾经爱他如生命的人现今疏远如陌路,饶是那张娇小倾国倾城的容颜,也不再是在自己怀中笑得如孩子般的幸福女子。 南翼枫陷入回想,没有说话。 莫鸢见他不答话,又重复了一句:“夫君,请移步它院吧,饿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已经显而易见的“逐客令”,早先母亲常用这一招借以不挽留客人,如今莫鸢倒是学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嘴角抽动,扯出一抹苦笑,南翼枫最后看了莫鸢一眼,缓缓转身,走出了莫鸢的院落。 直到南翼枫的身影隐没于门外,莫鸢才长长舒了口气。 在南翼枫面前,莫鸢越发觉得气氛压抑,是不是不相爱的两个人,待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留给对方的,除了莫然,更多的是无关痛痒的疏离。 可是因了前世,莫鸢对南翼枫除了疏离,还有一层更身后的仇恨。 自动忽略掉南翼枫出现的这一段,因了是三人齐心协力的杰作,再加上两个丫鬟今晚玩的都很高兴,这日的晚膳吃的也还算是尽兴。 可是嫣儿看的出来,莫鸢竭力欢笑的背后,是对未来要走的路途的担忧。王妃的意外失约,让莫鸢心中升腾出不好的预感,那么多的意外可能,没有一种是她愿意看到的。 早早的,莫鸢上床歇息,也许睡过去之后的明天,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在等待着莫鸢。 这样一等,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莫鸢没有王妃的任何消息,也由起先的失望、烦躁,到后来的淡然接受。 而就在莫鸢几乎已经放弃依靠王妃来揭发陌云廊的时候,她却意外的出现了。 是嫣儿送来的消息,说她出去买钗花的时候,被乔装打扮的王妃一把拉进了一个胡同里,说明要找莫鸢的来意。嫣儿惊喜万分,暂且先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客栈中,这才赶回来禀报莫鸢。 莫鸢倒是比想像中的淡定许多:“她有没有提到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一个简单的理由都没有?” 嫣儿语塞:“奴婢还没来的及问她,看她慌里慌张,着急的样子,急着要见郡主。当时奴婢想,兴许见了郡主,她自会把所有的事情和郡主一五一十地都讲明,也省得奴婢传漏了话。” 这时,萍儿已经端来了茶水,莫鸢对她道:“你去花房中,昨日我选的花不知为何枯掉了一半,你好生询问花匠,为何?记下方法,顺便再选取一些移过来。” 萍儿应答着,走开了。 待萍儿走后,莫鸢带着嫣儿出了南家,嫣儿极其敏锐地发觉身后有人跟踪,冲莫鸢使眼色。 莫鸢知道南翼枫对她不放心,这些天自己没有出门,索性那些监视自己的人也懒散了,有次在莫鸢的院落门口睡着了,被嫣儿用脚踹醒了。 现今,自己前脚刚出门,后脚他们就跟上了。 “郡主怎么办?”嫣儿咬牙切齿,就差回身给他们一人一记拳头,莫鸢摇头:“不能来硬的,周围你熟悉,咱们带着他们转。” 嫣儿咽了口唾沫,上下打量莫鸢,那意思,我是没问题,可是郡主千金之躯,能行吗? 莫鸢当然知道她的疑惑,不由分说,拉着嫣儿各个大街小巷开始了迷宫似的兜转。盯得身后两个人眼睛都酸了,双腿也跟灌了铅似的,大口喘着气,一走一颤。 嫣儿吃惊地侧头看着额上冒汗的莫鸢,心中对她的钦佩着实又增加了几分,都说当主子对下人心狠,估计也唯有像郡主这样的人才舍得对自己狠心。 终于甩掉了身后跟踪的人,莫鸢整个人跟垮了似的,顿时双肩萎靡,身子倾斜,若不是有嫣儿扶着,估计就晕倒在路上了。 两人终于来到了王妃所在的客栈,见到王妃的时候,莫鸢整个人又恢复了初始时候的仪态端庄。 “王妃别来无恙。”莫鸢看着坐在对面,盯着面前的茶盏,并不承接自己目光的王妃说道。 王妃淡淡一笑,依旧是那般淡然若菊,清冽的似一抔甘泉,看着都沁人心脾。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有颗邪恶的心,最可怕的是披着一副良善的皮囊,拥有一颗邪恶的心。 莫鸢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紧紧盯着王妃的面容,希望从她的面色中寻到蛛丝马迹。 “我很好,倒是你,那日明明已经答应了你,却失约于你。”王妃不无抱歉地说道。 莫鸢勾起淡淡地笑:“我能理解,很长时间没见父母,你甚为牵挂。尤其对于父母来讲,你的‘死而复生’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是该有些时间去解释和让他们接受的。” 莫鸢试探着把自己猜想的可能性说出来,不过,她太过低估王妃的掩饰能力,脸上一如平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难不成这个猜测不成立? “郡主说的是,多谢郡主的体谅,既然如此,我们何时进宫?”王妃三两句把话题引导了两人见面的重点之上。 一旁的嫣儿觉出两人之间关系的微妙,怎么半月不见,两人之间早先的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瞬间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郡主和郡马之间的疏离一般。只不过因为两人之间的目标相同,好像是为了这个目标不得不在一起并肩作战一般,很勉强的感觉。 “歇息片刻,即可进宫。”莫鸢不愿再耽搁,经历了上次王妃的失约事件之后,耽搁的时间越长,莫鸢心中越打鼓,唯恐中间再出现什么乱子。 不消片刻,雇了两顶轿子,向皇宫而去。 抵达的时候,皇上正在太后的寝宫中陪着太后聊天,闻听莫鸢求见,皇上看了一眼太后,太后是极其高兴的样子,口中喃喃:“不错,丫头还知道来看看哀家。” 皇上也没办法,太后高兴,自然也不能表现地太过不难烦,按照以往的经验,莫鸢的出现带来的总不会是过于好的消息,或者在她出现之后就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好的事情,故此皇上对于莫鸢的拜见多少有些忌惮。 太后把皇上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尽收眼底,做母亲的,自然知道儿子心中想的是什么,一边翘首以盼门外,一边好似不经意间道:“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制造事端,皇上尚且不能翻云覆雨,一个普通老百姓就可以了?” 当中的意思皇上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可他心里嘀咕:莫鸢若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就好说了,省得三番两次的倚仗太后您的势力脱困,以往的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 莫鸢首先踏入殿中,款款作揖:“莫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 未等皇上发言,太后喜不自禁:“看看,半月不见,端的是恢复了灵气,一场大雪把你的魂儿又送回来了吧?瞅瞅水灵的,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本来莫鸢并不打算在太后面前揭发陌云廊,毕竟,陌云廊是她的孙子,老人家多少都是宠爱自己的孙子孙女的。 可是又一想,太后若非精明之人,如何能做到现在的位置,陌云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外在谦逊和聪明,是装的还是真的,太后心中也自有清明。 莫鸢再次作揖,面上带着歉意:“劳烦太后娘娘惦记了,莫鸢身子已经恢复的极好了。” 太后点点头,笑得乐开了花:“好好好,恢复了就好。” 莫鸢在太后心中的分量,单看太后脸上的笑就瞧出端倪,宫中所有的皇子皇孙估计都赶不上莫鸢在太后心中的分量,皇上无奈,盯着莫鸢看了半晌,她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让母后如此疼爱于她? 莫鸢抓住机会对太后、皇上道:“太后娘娘,皇上,莫鸢今日带来一个人想让太后和皇上见上一见。” 太后来了兴致,莫鸢总是能给她惊喜,这次又是什么新奇玩意? 皇上倒是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好预感逐渐扩大,并未直接应答,而是问道:“何人,还要面圣?” 莫鸢没有直说,反倒是眼睛看向四周,太后意会,遣退了宫女太监:“现在可以说了吧?” 眼看皇上的面色不悦,莫鸢也无心再和皇上打哑谜,直接报上她的身份:“是庆王爷前任暴毙身亡的王妃。” 瞬间,殿中寂静无声,皇上登时瞪大眼睛,怒发冲冠,拍案道:“一派胡言!” 莫鸢“扑通”跪倒在地:“莫鸢所讲句句属实,皇上让她进来便知真假。” 这件事其中的厉害,不用讲明,皇上和太后心中自是也转了千百回,相互对视一眼,太后也端正了颜色,对下跪的莫鸢道:“莫鸢,你这样做,可知事情的严重性?但凡出了事,也都是你一人承担,哀家也难保你。” 话已至此,莫鸢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索性一战到底。 “莫鸢谨记。”莫鸢神色坚定,可心中打鼓,这一赌,不知输赢,一旦王妃背叛自己,她就已经输了一半。 “宣王妃进殿。”皇上口谕一下,门外的太监领着王妃款步入殿,到了莫鸢身旁,下跪叩安:“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 “抬起头来。”皇上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饶是莫鸢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面对皇上的天威,腿肚子也有些发抖,斜眼看向身旁的王妃,倒是她,镇定自若的很,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 怎么说呢,看到王妃这般笃定,冥冥中,莫鸢却是更紧张了。 太后和皇上仔细端详王妃,果然,是陌云廊的上一任王妃。这张脸在拜堂之后确实见过,美不及莫鸢,却自有她的安然,正是当时的那份不与世争的恬淡安静,给太后和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算有两张再一模一样的脸,也不可能会有这般相像的内在气质,外貌可以易容,气质的修炼却需要时间的印证。 如今世间,像这样的女子少之又少,难得碰到一个落入了皇室之中,也算是陌云廊前世积攒的福德。这是当时太后娘娘见了王妃之后说出的话,因为记住了气质所以对这一任的王妃记忆尤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话的是太后,压抑的声音中透着隐隐的气愤。她是相信莫鸢的,但是莫鸢把明明“已死”的王妃活生生地拉到太后和皇上面前,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和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述说。 王妃没有说话,却是把目光移向了莫鸢。 长时间的静默只会让太后和皇上更加焦躁不安,对这件事的疑惑越是不及时解释清楚,两人的情绪对这件事的审判也会影响到今后事件的发展。 莫鸢只好解释:“庆王爷所有逝去的王妃,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实则是被他活活害死,这位王妃就是被婢女推下井中的,只不过她在井底未死,一直有好心的下人在上面偷偷的给她递送食物,因此才活了下来。可是庆王爷依旧按照原来那样,对外宣称王妃已然暴毙身亡。” 皇上放在身侧的拳头逐渐收拢,看的出来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是相信莫鸢所讲对陌云廊所做之事的气愤,还是对莫鸢的举动而甚感荒唐至极,这件事最后的结果,都远比莫鸢所想的复杂很多。 “莫鸢所说,可是事实?”皇上把目光从莫鸢的身上转移到王妃的身上,言语中的怒气已经压抑到极点,只怕王妃一个“是”字就能点燃他憋闷已久的怒气。 “不是。” 王妃两个字,在场的其余三人均诧异地望向她,尤其是跪在她身侧的莫鸢,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诧,愣了半晌,随即心中冷笑,嘲笑自己的善良和对她的过度信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死而复生?”皇上和太后心中更是疑虑重重。 王妃正色道:“庆王府有一处荒废的院落,前些日子妾身因为好奇,独自一人去了院落中,哪知天黑未看清,失足跌进了井中,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宣布了妾身的死讯,因为找不到尸体,怕父母寻来难以解释,故此庆王爷才编排了这样的谎言,借以安慰二老。” “说到底,妾身不能出井,完全是因为婢女所害,除了她一人之外,再无人知道妾身身在井中,她把井口封死,任凭妾身喊破喉咙都无人应答。” 莫鸢心中暗暗感叹,这故事编的好,针对于是陌云廊父皇和皇祖母的人,反而更愿意相信这个版本。 “你可知道,说这些话是要有证据的。”皇上进一步引导。 王妃胸有成竹:“妾身已经把那婢女带来,就在宫门外候着。” 莫鸢更是惊异,她何时带来的人? 思前想后,轿子是王妃雇下的,她在里面做什么手脚,莫鸢就不得而知了。想要藏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 怪只怪当时莫鸢太着急面圣,把最大的变故,王妃的背叛严重忽略。她为何一消失就是半个月,又为何在半个月之后突然出现在莫鸢面前,还口口声声请求面圣,而脸上一点对陌云廊的恨意都没有。 针对一个害自己的人,即便再怎么淡然的人,走到即将报仇的当口,为何还是这样一副宠辱不惊,甚至一脸无关自己的身外人的感觉? 若是当时莫鸢再深究,兴许也觉察出王妃的疏离的背后是背叛,很显然,莫鸢下了一招险棋,而这次,她输了。 婢女被带上了大殿,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声泪俱下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求皇上饶恕了她的罪过。被问起原因,无非就是看不惯王妃什么都指使自己去做,而她总是一副无辜、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赢得庆王爷的宠爱。 婢女倒是爱慕庆王爷,可无论做多少事情都无法引起庆王爷的注意,索性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王妃的身上,以为她不存在了,王爷也就不会宠爱她,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一向都全心全意对他的自己的身上。 这种上不了台面,却完全可以当初害人动机的理由编的也实在过于真实,若不是早先知道真相,俊俏如陌云廊那般的人物,婢女的这一番诉说莫鸢也会相信。 皇上步步紧逼:“你所说都是事实,如果有半句假话,朕绝饶不了你!” 天子的威严无人能比,连威胁的话一出口都胜似猛虎,吓得婢女匍匐在地上,浑身打抖,嘴上却仍旧是先前的说辞:“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知错了,求皇上从轻发落……” 这一段如宣判似的供词,把莫鸢心中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目光定定地盯着跪在身侧的王妃,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莫鸢,你还有什么话说?”皇上慢慢松开了拳头,比起莫鸢所讲,他更愿意相信王妃和婢女的供词,毕竟,虎毒不食子,已经死了一个陌云天,就算陌云廊有野心,但罪不至死,莫鸢何苦还要把他往死路上逼?皇上想不明白。 一旁的太后看出了莫鸢那掩藏在平静面容下被抽离的痛苦,但凡是生活在深宫中的女人,都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的经历。不是说太后希望莫鸢所讲属实,但是起码不是空穴来风,莫鸢敢冒着生命危险揭发陌云廊,事情的真实度已经占了很大一部分。 只不过,她低估了身边人的忠诚度和良善度。 能如此面不改色的叙述自己被害的经历,这个王妃也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淡雅,这一层之下的波涛汹涌到底如何,甚至于连太后都拿捏不准。 莫鸢能有什么话说? “皇上,您可曾怀疑过贵妃娘娘所生下的孩子究竟是否为您的亲生骨肉?”莫鸢机械似的脱口而出,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 皇上身子一颤,险些没坐稳。今天莫鸢说出的话,一句重似一句,皇上大有承受不住的趋势。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低吼,何止是压抑气愤,简直把莫鸢吃了的心都有,若不是想要听取她说此话的来源,又怎么会容许莫鸢还跪在这里。 莫鸢闭目重新调整自己,待再睁开眼时,眉目已是一片澄明。 “回皇上,莫鸢知道自己的在说什么。实不相瞒,早先贵妃娘娘和陌云廊有染,而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正是陌云廊的孩子。”没有话语铺垫,没有迂回婉转的言辞表达,直抒胸臆,戳中要点,莫鸢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自己所知的有关陌云廊的污点吐出来,也好过这次告状的白白牺牲。 “莫鸢!”皇上豁然站起,指着莫鸢的鼻子大喝:“岂有此理!你当朕是什么人,任你摆布吗?” 皇上真的急了,若说儿子犯罪让他恼怒,而作为男人的他,身为天子的他,又怎么会容忍莫鸢拿这样的话来搪塞他?在他看来,莫鸢告状不成,为了逃避罪责,用孩子的事情来转移他的关注点。 太后闻听这话心中也有不悦,再怎么说,莫鸢也不能拿这种事情来给皇上难堪,明显的罪加一等。 莫鸢淡定如初,没有因为皇上的燥怒和太后不悦的脸色而慌张惶恐,依旧是平静的语调:“皇上,没有证据的话莫鸢是不会说的,这次莫鸢的证据不是人,是是实实在在的证物,不会背叛的证物。若是皇上怀疑莫鸢所言,可以滴血验亲。” 这的确是再真实不过的证据。 莫鸢这话一半说给皇上和太后听,一半说给身边的王妃听。 可是,王妃脸色未有半分歉意或者不安,莫鸢说不清心中的滋味,是悔恨,还是愤恨,亦或者,只是对自己幼稚的没有计划的告状的鄙视。 五味杂陈,最后都沉寂在安静的面容之下,试图波澜不惊地面对眼前。可是,紧紧扎进肉里的指甲已经泄漏了她的全部心绪,焦躁、紧张、害怕、愤恨,都在这同一时间迸发了出来。 前世忍受过的,今世她发誓不再承受,却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信任的身边人。 皇上狠狠地剐了莫鸢一眼,唤来嬷嬷让她去把小皇子抱来。 嬷嬷应声,去了安贵妃的寝宫。 安贵妃让嬷嬷把当时的情境一说,心中“咯噔”一下子,莫鸢带着一个女子前来,气氛压抑沉闷,可为何,在皇上情绪低沉中,还要把小皇子抱去? 心中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安贵妃索性下地,自己带着小皇子来到了太后的大殿上。 皇上没料到安贵妃也来了,虽然皇上对莫鸢的所作所为甚为恼火,但也不希望她指控的人在现场,这样无异于给莫鸢树立了大敌,平白让今后的日子陷入糟糕的境地。 安贵妃不是心甘的人,谁陷害她,她不暗中还回去才怪。 下意识的,皇上看向安贵妃怀中的小皇子,的确和自己长得很像,怎么可能是他人的孩子。 后又一想,陌云廊是自己的儿子,儿子的儿子像爷爷,也无可厚非。 这样想着,皇上心中一沉,本来想去逗逗小皇子,却是冷漠的把脸别向一侧。 请来的太医不知皇上所为何事,参拜过后只听皇上说:“朕今日要滴血验亲,你是见证人兼执行者,结果也由你来公布。” 安贵妃闻言变色,犀利的目光顿时射向了跪在地上的莫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不出所料,莫鸢的出现就是另一个危机的开始,安贵妃抱紧怀中的小皇子,面带愤怒和可怜状:“皇上,上次红花之事险些害的我们母子和皇上阴阳相隔,如今她又来挑拨事端,难道皇上还要让她肆意妄为吗?” 提起上次的事情,本就气愤的皇上心中的火气更是盛了些,安贵妃说的有道理,为什么堂堂的当朝皇上要任由一个女子摆布? 可是话已出口,更何况,这件事不比上次,即便上次安贵妃和皇子死于非命,那也是保留了皇室的颜面,而对于这件事,是真是假,既然莫鸢能说的出口,说明私下还有其他人同样知道,只不过怕乱嚼舌根丢了性命,故此明知而不言。 实际上,皇上也想证实孩子的归属,一则让谣言不攻自破,二则,让自己心中升腾出的疑问彻底消散。 男人都这样,尤其是皇上,没有最爱,只有短暂性的宠爱,涉及到妃嫔性命的事情他大可伤心一阵,再换新颜同样又是一番新的宠爱。 可若是被妃嫔背叛,和他人偷情,而且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皇上颜面何在,天威何在? 饶是因为心中确有顾虑,实想验证,才对安贵妃解释道:“朕是金口玉言,总不能再收回成命吧?” 不是不能,只是他不想。安贵妃一早就看透了身边这个男人,不,是身为帝王的男人,在他们眼里,男人的尊严胜过一切。 所以在帮助陌云廊走上帝王之位的这条道路上,安贵妃也不是没有犹豫过,若是陌云廊成为帝王之后,是否会变得和现在的皇上一样?可是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无论他说什么你都没有理智的思维去判断承诺的真假。就如同当初皇上许诺给自己的一生一世独一人,到如今也还是后宫殷实,皇后之位也成了一个虚无的如果:如果皇后犯事,他不会留她在皇后之位长久待下去。 可事实如何?安贵妃始终是安贵妃。 看看眼前,只是因为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外人说了句是非,皇上嘴上说不相信,却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自心底还是怀疑的。 面对这样的结果,安贵妃识相的什么也不能说,一直犟着不给,白白给自己惹来更加怀疑的目光,得不偿失。唯有默默的把孩子递给身边一直等候的嬷嬷,然后静默不语,眼睁睁看着太医在小皇子的胳膊上扎了一针,血滴而至,在碗中的水里绽放如红梅,却倔强的自成一派。 安贵妃的不情愿不是装出来的,可是看在莫鸢眼里,却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殊不知,她只是对于面前帝王的失望罢了,对于滴血验亲她则稳操胜券。 皇上上前,脸色紧绷,看得出来,他也异常紧张,不是紧张即将落下的针头,而是紧张“血不浓于水”的意外。 到底,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 安贵妃心中忽然轻松了许多,即便她背叛了这个枕边睡了多年的男子,如今若不是为了皇位,为了权势,估计她一早会选择和陌云廊在一起,而非是他。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皇上的血滴和小皇子的血滴,缓缓的,融合在了一起。 惊诧的不仅仅是莫鸢,还有身为当事人的安贵妃,明明是陌云廊的孩子,为何与皇上能够滴血认亲? 皇上和太后都松了一口气,皇上面色稍缓,可是面对莫鸢的时候仍旧带上了震怒:“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早先红花事件还未找你算账,如今倒是另谋心思想要害安贵妃,你究竟意欲何为?”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莫鸢不相信,努力回忆那日在游廊之外听到的安贵妃和陌云廊之前的谈话,孩子是他们的不假,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太医,即便是隔代验亲,血液也会融合在一起是吗?”莫鸢没有回答皇上的质问,反而侧头问向太医,目光中带着对唯一希望的渴望。 虽然来了之后皇上没有和他讲明究竟意欲何为,可是看现在的情形,再加上莫鸢的问话,太医已经明白的*不离十了。 太医摇了摇头,回答道:“只有直系亲属滴血验亲才能成功,其他的,再亲近的人也是枉然,不然何以历史上沿袭下来千年不变的滴血认亲,就是因为它的可靠性极大。” 莫鸢无话可说,愣在原地,认命地仰起头,承接住来自皇上的带着怒意的目光,心中有万千的情绪错综复杂,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明疑点重重,明明颠倒是非,可眼前的情况,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反驳,不是不反驳,是自己根本找不到一点对自己有利的言辞,如何还能扳回局面? 安贵妃心中甚为得意,眼见太后在一旁,生怕太后又像上次那般,为莫鸢说好话,索性把委屈诉说的对象转向了太后娘娘。 “母后,您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郡主接二连三对孩儿和小皇子不利,早先不得手,如今还要离间皇上和小皇子之间的关系。这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如何还能留得住,知道的说她心思叵测,不知道的,以为她魅惑皇上不成,反而想要祸乱后宫,耍手段……” 为了把莫鸢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安贵妃口不择言,把什么罪名都往莫鸢的身上安,甚至于淫荡之罪都不惜强行加在了莫鸢的身上。 “颖涟!管好自己的嘴,莫鸢犯得什么罪自有皇上来裁决,你一个妇人之人,守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太后厉声呵斥,眼神凌厉地扫向安贵妃,吓得她身子一抖,蓦地闭上了嘴,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上次事件是因为证据不足,梅氏无故而疯,故此太后钻了空子,再加上有陌云廊相助,得以救出莫鸢。 而这次,重要证人都在场,不论是庆王爷的王妃还是有关皇上和小皇子的滴血认亲,皆由莫鸢引起,以证据确凿而告终。就算太后有心帮她,总不能仅凭空口白牙对皇上动动嘴皮子,滥用权力来实现对莫鸢的相救。 “李莫鸢,你可知罪?”皇上重新坐回太后的身边,对莫鸢沉声道。 这个时候即便知道真相也总不能再嘴硬,可又不能承认这两件事情的真实性,故此,莫鸢唯有选择沉默不语。 皇上本就心底压着火,现下莫鸢不说话,在他人眼里也等于变相承认了罪责。皇上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太后,见她面色紧绷地望着莫鸢,眼神里有痛苦,有怜惜,也有不甘。莫鸢,毕竟是她极为喜欢的孩子。 “郡主莫鸢,污蔑庆王爷和安贵妃,现以污蔑之罪打入死牢,听后处置。”皇上连带上次的罪责一同算进去了,虽然嘴上未说,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死牢,一个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地方。 “父皇!”说话间,陌云清已然大踏步走了进来,撩衣跪倒在太后、皇上面前。 “启禀父皇,孩儿有事要禀明父皇。”很显然,陌云清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气息尚未平定,满面焦急,连声音都带着隐隐的急躁和不安。 皇上皱眉,挥挥手打算让人把莫鸢带下去,结果被陌云清拦截:“父皇,孩儿禀明的这件事和郡主莫鸢相关,还请父皇听孩儿把事情说完再做定夺也不迟。” 安贵妃担心中间再出什么差错,死牢中一早就有她安插的眼线,上次莫鸢在死牢中即将经历的事情就算陌芊芊不去提醒牢头,当中的眼线也会挑唆众人寻莫鸢取乐。 “皇上,莫鸢罪当处斩,万万不可姑息啊。”安贵妃唯恐皇上会在听了陌云清禀明的事情之后心回意转。 “皇上主意自己定夺,岂由你在这里左右?”太后开口了,很明显不满意安贵妃的做法。 安贵妃识趣地闭上了嘴,仍旧不甘心地望着皇上,生怕他会突然之间变卦,听从陌云清的建议,因而又给了莫鸢生存的转机。 皇上的沉默令陌云清不安,紧接着又加上了一句:“父皇,孩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小皇子是皇上亲生骨肉没错,但一定不是安贵妃所生。” 陌云清一句话,在场的人,包括莫鸢都是一惊。 比她认为的还要复杂的多。 仿若不经意的,陌云清扫了莫鸢一眼,抚慰的眼神带着温情,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足以让刚刚还思绪纷杂的莫鸢顿时安定了下来。 陌云清在对她说,有他在,不用怕。 没有什么言语,比他的实际行动更令莫鸢感动的了。南翼枫说爱她,在她危机的时刻从来都是潜伏在最安全的地方,看着她受苦,受凌辱,陌云廊表达对她的爱慕,却不及他对帝王之位的觊觎,权力和爱情,他选择前者,也就注定了有太多的女子要被他所辜负,一如那些倾慕于他,被他害死的王妃们。 唯有陌云清,不早不晚,总是在她危急的时刻赶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皇上和太后的脸色巨变,齐齐望向安贵妃,却见她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指着陌云清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小皇子是本宫的亲生骨肉,如何是皇上的孩子而不是本宫的?若不是本宫,他的生身母亲又是谁?” 安贵妃赌定了陌云清拿不出证据,那位女子已经被她派人带到荒郊野外做掉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如何还能拿出来说事? 只是安贵妃忽略了一点,她能找人杀人,陌云清就不能找人救人吗? 皇上冷目射向安贵妃,安贵妃强迫自己淡定地迎接皇上的目光,试图给皇上以错觉,认为陌云清无理取闹。 太后声音徐缓,沧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量,侧头看向安贵妃:“你莫要焦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行得正不怕影子斜,既是小辈对你的不信任,不妨冷静下来好生听听,一一回敬,也好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安贵妃冷汗都要下来了,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只是听了这一言,就断定了事件的性质。后宫的输赢之事常见,类似的事情太后经历的比莫鸢和安贵妃都要多,怎会感觉不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皇上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以输赢来论定莫鸢的罪责和小皇子的归属问题,若不是此话从太后口中说出,他定然会对所言之人愤然之至。 “好,朕姑且听你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谎言,朕连同你一起问罪!”皇上剑眉倒竖,今天的事情堆积到一起,莫鸢先是问庆王爷的罪,后又把矛头指向安贵妃,好不容易事件有了眉目,陌云清却还是要证明安贵妃的罪责。 陌云清带一名女子来到大殿之上,目光淡淡掠过安贵妃。 即便她在竭力掩饰自己看到那名女子后的惊慌失措,额头上涔涔而现的汗水还是昭显了她的紧张和害怕。 陌云清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抹冷笑进入安贵妃的眼中,更是令她心头一颤,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面上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笑容。 女子眉目清秀,身材娇弱,走路虚空,面色惨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着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怜惜。 女子刚拜倒在地,还未开口,却听嬷嬷怀中的小皇子“哇哇”地大哭起来。女子仓皇抬头,目光紧紧黏在小皇子身上,双眼瞬间蓄满泪水。 “把小皇子抱回本宫的寝殿!”安贵妃几乎是忙不迭地对嬷嬷发出了命令,与此同时,女子对上安贵妃的目光,四目相撞,一方强势中带着恐惧,一方羸弱中带着顽强,双方顽强拉锯,谁也不肯先放弃抵抗。 小皇子却是哭的更凶了,安贵妃望着女子,口中不停催促:“本宫说的话没听见吗?把皇子带到寝宫中去!”近乎吼着的声音连皇上闻听都是一脸诧异,为何安贵妃如此失态? 嬷嬷踌躇两难之际,太后招了招手,声音不急不缓,和安贵妃的急躁形成鲜明对比:“把小皇子带到哀家这里来,哀家抱抱。” 嬷嬷听话地走向太后,经过女子身旁时,不料小皇子的劲头很大,竟是挣脱着想要离开嬷嬷的怀抱。随着安贵妃眼睛的蓦然瞪起,脸变煞白,原本在地上跪着的女子突然间站起身,疯了似的从嬷嬷手中把小皇子抢了过来,已经是满脸泪痕,带着哭腔踉跄着闪身到一旁,唯恐有人把小皇子抢走一般。 嬷嬷见状慌忙上前欲要抢夺,安贵妃也大叫着来人捉拿刺客。 太后却是挥了挥手:“谁都不许动,小皇子交给她。” 太后的话自是比安贵妃的话管用很多,嬷嬷唯有站在原地看着女子,随时预备待命,一旦太后发命令,她就把小皇子抢回来。 那位女子把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置若罔闻,只是深情地望着怀中的小皇子,满脸的慈爱,伸手抚摸孩子的五官,似是在抚摸一件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看的人心酸。 “孩子,对不起,是为娘不好……”女子一个劲儿的对孩子道歉。 说来奇怪,在女子的温情的怀抱中,小皇子竟是慢慢停止了哭泣,睁着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看,伸出手掌去抓女子的手,死死抓在手中不放,“咯咯”的笑起来。 这一细微的动作感染了在场的人,久居深宫,见惯了尔虞我诈,这种温馨的画面即便在妃嫔和皇子之间也很少看到,要不就是为了取得皇上宠爱而做作出来的温馨,要不就是建立在权势和宠爱之上的温馨。 如现在这般,初生婴儿和母爱之间的互动极少,故此罕见,但见了,都是不自禁的热泪盈眶。为了生计或者其他来到宫中,久别家中亲人,这样的画面对能勾起亲情中对父母的思念。 “扑通” 早已是满脸泪痕的女子抱着小皇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太后娘娘,皇上,这确确实实是小女子的孩子,请求太后和皇上为小女子做主。” 说完,竟是抱着孩子磕起头来。 “咚咚咚”的撞地声令太后的心都碎了,单是刚才她看小皇子的眼神,太后就已经认定她是小皇子的亲生母亲,现今缺少的只不过是供词和证据。 一旁的皇上也跟着发蒙,照陌云清刚才所言和滴血验亲的结果,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不假,可他何时与这个女子同床共枕?搜索记忆,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点。 “你是哪里来的疯女子,抱着本宫的孩子竟然说是自己的孩子!嬷嬷,你还不赶紧抢回来,万一她伤到小皇子,拿你是问!”安贵妃眼看孩子落入女子的手中,几近咆哮,甚至于自己就要走过去抢夺孩子,却被太后示意的丫鬟制止住了她的步伐。 安贵妃诧异地看向太后,心中满是焦急,说出的话也不免带上了哭腔:“母后,她抢了我的孩子,我要把孩子抢回来。” 外人听起来没错,安贵妃心急自己的孩子,自是忍不住想要抢夺回来。 可是稍有心思的人,根据陌云清所言,在看到女子对待小皇子的深情流露,以及安贵妃不同寻常的恐慌,自然能猜得出其中的点滴玄妙,太后摇摇头:“无妨,我们这里如此多的人,她一个弱女子能奈何的了什么,况且她身边不是还有云清在吗?” 太后没有给安贵妃再反驳发牢骚的机会,直接转头看向女子,面色稍缓,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强硬,反倒是待了些许的慈祥温和:“你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无凭无据,让哀家如何相信你?” 女子闻言知道事情远比想像中好很多,本以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会招致杀身之祸,没想到太后竟是这样的慈祥之人,连忙抓住机会叙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安贵妃最初怀孕的时候曾经找算命的先生算过,但凡是见过安贵妃的都说安贵妃所怀一定是个皇子。但是即便这样,安贵妃心中依旧惴惴不安,为了以防万一,找到了这名女子,除了这张脸,身段、身形,走路姿势和自己相差无几。 起初女子哪里肯愿意,这种失了贞洁,又什么都得不到的事情但凡是个女子都不想干。 直到安贵妃拿出她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女子没有办法唯有答应。 皇上在一次酒宴之后,去安贵妃那里就寝。因为思维混沌,再加上安贵妃故意让下人们事先把屋中的烛火调暗些,顺理成章的,女子获得了皇上的宠幸。接连几日,皇上都一直以为是安贵妃,因为烛火昏暗,奏章又多,每次来的时候也都是深夜,故此一直未发现和自己行鱼水之欢的人根本就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 安贵妃的算盘打的很好,女子和安贵妃怀孕的时间相差无几,生产时间也前后差不多。按照安贵妃的想法,两个人,总归有一个会是生的男孩。若自己生男孩也就罢了,一旦生的女孩儿,就把女子所生的男孩儿拿过来,当成是自己所生。 安贵妃也曾担忧过,若是两人所怀的孩子均是女孩怎么办? 几次三番请算命先生,预言就是皇子;不敢请宫中的太医,怕泄漏秘密,就让身边的亲信去宫外寻求生皇子的偏方,两人从一开始怀孕,到后来的生产期间,一直都有吃宫外大夫拿的偏方。 女子在这期间想要见父母,都被安贵妃给拦截了下来,说是在孩子落地之前,不能让她和家人相见,更加不能让家人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怀孕这件事,除了安贵妃和女子,以及安贵妃身边的亲信,没有人知道。 就连当初安贵妃向皇上请求要去庆王府中安心养胎,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要好好照顾女子,怕她肚子过大,在宫中会泄漏秘密。 如此这般,在生产之际,安贵妃没有想到自己面临的何止是生男生女的问题,血崩险些丧命,好在滑胎之后,命人把女子所生的男孩儿抱了过来,当作了自己所生。 女子忍痛割爱,本以为完成安贵妃交给她的任务之后可以安心回家和父母团聚,不成想,安贵妃扬言派人送她回家,却是在半路经过人烟罕至之地时,被送她回家之人推下了悬崖。 好在悬崖下面枝蔓横生,即便是在这寒冬时节也多少可以起到拦截的作用,故此女子才未丧失性命,却是身受重伤。 陌云清经过此处之时,恰巧救了她,询问中得知她的故事。当时女子叙述之时并未言明是安贵妃,迂回婉转,陌云清是何等聪明的人,思前想后,联系实际,一准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追问下女子才终于承认,确是被安贵妃所害。 女子讲述完毕,皇上已然龙颜大怒,望向安贵妃的目光中满是杀气。相比之下,太后倒是淡定许多,看也不看安贵妃,倒是极为和蔼地盯着女子和她怀中小皇子温柔相对,母子情深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让太后回忆起当初自己初次生下皇上的情境,心中感概时光飞逝,如今孙子都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行事之风,甚至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排除异己之人。 “安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讲?”皇上隐忍着怒气,对安贵妃瓮声瓮气道,任是谁,都能感觉到声音掩藏下的惊涛骇浪。 安贵妃早就吓得魂飞天外,这等欺君罔上的罪名,哪里是她能承担的起的?仅是欺骗皇上和女子同床就够她吃不消的,如今连孩子都是假借别人的来充当自己的,罪加一等,安贵妃心中恐惧,死牢是小,冷宫是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死牢中有她自己的人,自是不会过的太差,想自己好歹和皇上夫妻一场,又为他养大了陌云廊,他自是不会如此绝情到置她于死地。 冷宫,是皇室中最禁忌,最阴冷,最恐怖的地方,比死牢更令人发指的地狱,当然,是对于宫中这些被荣华富贵和权势,还有皇上的宠爱娇纵坏了的女人而言。 “父皇,安贵妃欺瞒您的不止这些。”陌云清火上浇油,止不住地向外说出和安贵妃相关的罪状。 安贵妃惊恐地望着陌云清,仿佛他那一张一合的嘴能瞬间把自己吞噬掉,整个身体都僵硬掉了,连皇上时不时投向自己刀子一样的目光,也被她尽数接收在自己的身体中,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憋闷的窒息。 皇上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心绪已经有些疲惫,听闻安贵妃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讲!” 一个字,似是卯足了劲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陌云清故意忽略掉逐渐冰冷的氛围,继续阐述。 陌云清三掌击过,有一位奶妈怀中抱着和小皇子同等大小的婴儿走了进来,参见太后和皇上。 皇上和太后均诧异,拿眼神询问陌云清此孩子的来历。 陌云清看了安贵妃一眼,见她面上除了已经强自恢复的淡定和镇静之外,在见到奶妈和孩子之后面上并无任何的波澜起伏,甚至于在眼底都看不到丝毫的情感流露。陌云清敢肯定,这件事的真相,她其实也并不知道,于是,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贵妃娘娘血崩,其实并未滑胎,实实在在生下了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刚生下来的时候被误以为已经死亡,故此简单的包裹一下便被扔到了废墟之上。有亲信直接把直接就把小皇子当作了新生的儿,抱给了安贵妃。并告知了安贵妃事件缘由。 安贵妃让女子和自己共同怀孕和生产本意就是以防万一,如今自己滑胎的既是个女孩,虽说未见一面,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直接把女子的儿子拿来当作自己的儿子。 不料前去外面购置庆王府日用品的奶妈经过废墟时闻听了婴儿的哭声,就把孩子重新捡了回来,一直养在庆王府中。 有当时扔掉安贵妃女儿的下人看到这个孩子,一时惊异,直到验证了孩子背后的胎记,才确定这个就是安贵妃之前“滑胎”的孩子。得知孩子并未死,那名下人因为怕安贵妃知道之后会处决她,一直威胁奶妈让她保守这个秘密。 直到近日,陌云清前去庆王府找陌云廊议事,恰巧陌云廊有事要归来的迟一些。陌云清举步要离开的时候,途经一个小花园,无意中听到了奶妈的感叹。 “明明是公主千金的命,却阴错阳差成了小老百姓,你说说,你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想的,男孩子就那么重要吗?皇上万一喜欢的是女孩呢?” 陌云清越听越不对劲,隐蔽在假山之后探头望去,奶妈正怀抱着女婴在小花园中闲闲散步,冬日和煦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一副外婆和外孙女温暖的画面令陌云清也动容了。 对于陌云清的出现,奶妈诚惶诚恐,她没有料到自己刚才对女婴所讲的话都尽数被陌云清听了去,眼下也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承认自己怀抱中的女婴,正是安贵妃的女儿不假。 发现女婴的经过陌云清散散带过,有庆王府的奶妈作证,也不怕有什么地方不详尽,但凡皇上有不明白或者觉得哪里疑点重重的地方都尽数问向奶妈,奶妈一一回答。 这件事倒是安贵妃所不知道的,闻听自己的骨肉还活着,安贵妃心中自是高兴,可现在不是她表露的时候,这个孩子说什么都不能认,一旦认了,也就变相的承认了之前陌云清所说的所有事情。 搞不好,转眼间皇上就把自己临时处斩。 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安贵妃一直狠得下心去,绝不沾染。 就在这时,陌云廊求见,陌云清趁机提议,正好让对这件事有疑问的所有人查个清楚。 “既然庆王爷来了,不如就势做个滴血验亲,也好对这件事情有个交代。”陌云清说的很官方,实际上,哪里是交代,分明就是证据,证明莫鸢没有说谎的证据。 陌云廊的出现纯属意外,如果她他知道今日莫鸢前来揭发自己和安贵妃,尤其是涉及到他和安贵妃两人之间的孩子,一定不会前来“送死”。无奈边疆事务今早在朝堂之上和皇上说的不是很清楚,皇上下得圣旨中有几处针对陌云廊接掌权势不是很有利,故此他这才再次来到宫中,试图和皇上谈谈。 走到太后宫殿外面,听太监说郡主、七皇子殿下、安贵妃都在里面,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因为太监宫女都在外面听候差遣,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也不敢妄自揣测,毕竟皇家的家事,万一有所差错,掉的可不止自己这一颗脑袋,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陌云廊当时心中唯一的警觉就是,莫不是安贵妃又在找莫鸢的麻烦,不然何以要当着太后、皇上的面来和莫鸢对峙。 安贵妃如果知道陌云廊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莫鸢,或许又是一次心碎。一个是令她失望的皇上,再加上一个自己掏心掏肺却一心惦念莫鸢的陌云廊。 陌云廊是抱着救莫鸢的心境踏入殿中,可是在他看到太医,小皇子还有一个女婴的时候,瞬间就凌乱了。因为他想不出来为何安贵妃指控莫鸢,还需要小皇子和奶妈抱着的女婴在场,另外,还有一脸恐惧之色的太医在场。 只是一眼,把在场所有人的神情扫了个遍,待看到前任死去的王妃之时,心中“咯噔”一下,足下顿了顿,终究还是上前一步:“儿臣参见皇祖母,参见父皇。” 皇上一脸阴沉,连“免礼平身”四个字说出来都带着威慑之力,殿中的气氛诡异,所有人的目光若有若无都落在陌云廊身上,令陌云廊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扫过安贵妃的时候,却是见她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更像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唯一受害的人。只是和陌云廊目光的短暂碰撞,就瞬间转移了目光,仅是那一眼,惊恐和慌张并重,直觉告诉陌云廊,这次被指控的对象,很有可能不是莫鸢,而是他怀疑的人——安贵妃。 “云廊,找朕前来所为何事?”皇上没有直接对陌云廊进行要求,对现场的事情只字未提,却是先问陌云廊来此的目的。 他若是单单为了解救安贵妃而来,出于母子之情也无可厚非,只能说明在宫中有他布置的眼线,即便真的有眼线,这种拙劣的自投罗网相信陌云廊没有那么傻。 “启禀父皇,今日早朝,儿臣奏章中所提到的边境小国侵犯我国边境之事,还望父皇明示一二。”陌云廊没有给皇上太多的猜测机会,直奔主题。都是在尔虞我诈中历练的老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道理都甚为清楚,可是能运用的好的少之又少。 陌云廊唯有快速讲明自己来此的目的,才能快速的排除旁人对他的猜测和疑惑。 他心中清楚一点,有安贵妃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危险的地方,尤其是,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还有皇上在场。 皇上脸色稍缓,对陌云廊摆了摆手:“这件事稍后再议,今天朕要你做一件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陌云廊身上。 “你和你们王府中奶妈怀中所抱着的孩子做个滴血验证。”皇上尽量平淡无奇地说出这句话,没有谁能保证莫鸢或者是陌云清所说的话就是真的。倘若陌云廊是被冤枉的,所有的这些事和他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皇上和陌云廊之间的关系岂不是由最初在暗中的波涛汹涌,加之这次皇上对陌云廊的不信任,转而更加剧了陌云廊对皇上心中给自己定位的认知,让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去完成自己的野心? 对国家不利的任何因素,皇上都尽可能的去避免。他盯着陌云廊,让自己的目光中带有商量的成分和以往让大臣办事时的那种诚恳。 陌云廊怔愣了片刻,脑海中迅速翻转,瞬间明白了一半事情,莫鸢是来揭发自己和安贵妃之间的关系的吧?可是为何,滴血验亲不是验自己和小皇子,反而是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婴? 后面的事情陌云廊并不知晓,唯有在太医的见证下,和女婴进行了滴血验证。 安贵妃借由女婴滴血的时候,偷偷望了一眼露出小脸的女婴,圆圆的脸蛋上镶嵌了两颗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瞟到安贵妃时,竟是不由自主地用得了空闲的手冲着安贵妃招了招手。 安贵妃的心有那么一瞬间融化掉了,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可随即,女婴被扎哭,咧嘴嚎啕,又登时把安贵妃从母女情中拉了回来。 在宫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见过多少妃嫔因为怀孕后被人残害流产。当时只觉得牺牲一个孩子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现今直到亲眼看到生出来的孩子,饶是像她这么狠毒的人,自己也觉得不忍心。 太医盯了半晌的碗,众人秉着呼吸盯了半天的他。期间奶妈小声的在陌云廊耳边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陌云廊,包括安贵妃如何生产后孩子被误扔掉,后又把那名女子的儿子当作了她的亲生骨肉,如何被陌云清识破,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听完之后,陌云廊面上的神情几近没有任何变化。 他和安贵妃都是掩藏内心情绪的好手,尤其是在这件事对自己毫无利的情况之下,从他人口中所陈述的事实,即便有证据在场,也要在完全没有策略,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能承认。一旦有推翻证据的机会,过早的承认得不偿失。 “结果如何?”皇上有些等待不及,对太医问道。 太医眉头紧皱,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滴血验亲的结果。 “回皇上,女婴和庆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有了一丝还算称得上是喜讯的消息。 “安贵妃,你也和女婴做一下亲子验证。”说话的是太后。 安贵妃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太后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可是着实心中发颤,若这个女婴真的如奶妈所说是自己说生,而她和陌云廊又没有任何关系,陌云廊会怎么想?下意识的,安贵妃目光拂过陌云廊,却见陌云廊目光直视,并不看向自己,果然,他心中一定恨死自己了,很自己背叛了他。 这样想着,行动上不免迟疑了几分,皇上狐疑地看向安贵妃,本就不满的双眼更是蒙上了一层嫌恶。 觉察到皇上的目光,安贵妃怔愣一下,这样一来,她何止是背上了娼妇的名声,甚至比娼妇更不如。先是背叛了皇上,然后背叛了陌云廊。 眼下孩子和陌云廊没有关系,也就暂且保住了陌云廊的生命安全和地位尊严,至少不会危急到他和陌云清在皇位上的争夺。 这样一想,安贵妃心中又自我安慰了不少,艰难地迈动步伐走近了女婴。 兴许是真的相信了奶妈的话,安贵妃借由距离的拉近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婴,眉眼极像自己,心中伪装起来的僵硬一点点在瓦解,直到看着碗中的两滴鲜血毫无排斥地相互融合在一起,既松了一口气,却更是胆战心惊。 所想之事,终于还是成为了现实,在陌云廊眼中,她已然是个不值得爱的女人。 朝三暮四,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这样以为她。 皇上同样和女婴做了滴血验证,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安贵妃彻彻底底被击败,既从精神上,又从权位上。后宫妃子勾结外人,并且生下孩子,且妄图冒充皇上的孩子,这样足以诛杀全家的欺君犯上之罪,皇上却也只是一声令下,不等安贵妃再解释反驳,把她打入了冷宫。 实际上,安贵妃也无话可说,有事实为证,她还能编出什么谎言来蒙蔽在场的人?皇上没有给她承认的机会,也并未给她反驳的机会,安贵妃被侍卫带走的时候心中荒凉一片,不是针对皇上的冷酷无情,而是在经过陌云廊身边的时候,他同样莫然,甚至带有一丝嫌恶的眼神深深刺伤了安贵妃的心。 她对他的好,他是知道的,只是凭借滴血验亲就断言了自己的贞操不纯,未免对自己的信任太过不坚定,对自己的爱也太过浅薄,故此才会在皇上放言把自己打入冷宫的时候,面色上未有一丝的怜惜。 陌云廊的脾气秉性她深知,在皇上面前,他尽量少的选择让自己的情绪外露,除非在朝政的事情之上。给所有人的外在印象也都是谦逊的,不爱出风头,而只有真正了解他野心的人才知道这个人的内在究竟是有所渴望成功。因为在面对但凡能够影响他前程的事件和人物时,他总能克制住内省的波涛汹涌,让所有事情朝着好的,有利于他的一面发展。 正如现在,莫鸢指控安贵妃和陌云廊有染,所生的孩子正是两人偷情所生。事实证明不是,能够脱离嫌疑的唯有他一人,他更加不会让安贵妃的存在来威胁到自己的前程。 安贵妃宁愿相信他是因为怕影响他的前程所以才会对自己冷漠,也不愿承认他是因为相信自己的不忠贞所以才会冷漠。 皇上观察着陌云廊对安贵妃被打入冷宫的反应,包括她被带走的时候那殷切期盼的眼神,陌云廊只有四个字:无动于衷。 就算两人没有私情,但是起码安贵妃还是抚养他多年的养母,为何他要做到这般绝情? 正在思考分析之际,待安贵妃被带走之后,陌云廊才“扑通”下跪请求:“父皇,儿臣恳请能让儿臣前去探望母后,上了年纪,在那等潮湿阴冷的地方,儿臣怕母后身体吃不消。” 陌云廊这样的举动也还算是明事理,他知道求情也是无济于事,只会加剧皇上对安贵妃的怒气,说不定就不止是打入冷宫那么简单了。 唯有在适当的时候尽孝,保持距离,谣言不攻自破,何况还有滴血验亲为证,何患还会牵扯在其中? 要不怎么说陌云廊奸诈就奸诈在这里,让人总是也抓不到他的把柄,故此总能逍遥在任何地方,任凭莫鸢恨得牙痒痒也拿他没有办法。 今天,饶是把握十足的事情还是给被他躲了过去,莫鸢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心中的恨意肆意增长。既是恨自己,又是恨毫无痛痒的陌云廊。损失一个安贵妃,于他没有丝毫的影响,陌云廊身边的人,又有谁是被他真心对待和牵挂的? 面对陌云廊诚恳的孝心,皇上唯有答应。刚才自己对他所表现的不信任太过明显,现今事实浮出水面,皇上答应的缘由中少不了愧疚的成分。 一旁的太后没有吭声,心中的怀疑和面上的承认完全是两码事。眼见为实不一定是事实,太后自是不相信从莫鸢的口中会出现“空穴来风”,可如今也只有以无理的姿态答应看似有理的陌云廊的请求。 这件事是办妥了,但是庆王爷的前王妃还在这里,皇上理了理头绪,把决定权交到了王妃和陌云廊的手中。 “你的前王妃遭人陷害掉入井中,久未被救出,现如今婢女已经认定,朕自会惩治于她,倒是王妃,云廊你做如何打算?”皇上目光比之前缓和了很多,拿出一个父亲应有的姿态对陌云廊问道。 打从一进大殿,陌云廊就看到了娇小的王妃,缩在一处角落,淡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若这些和她都无关系。他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活着,并且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之情,甚至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被安贵妃的事情弄的头脑纷扰,如今皇上提出这个问题,王妃的归属是个严重的问题。 对外,庆王爷已经宣布了王妃的暴毙身亡,若是王妃重新出现,早先她的消失又做如何解释? 确是极为棘手的问题,连陌云廊都不知如何解决才好,把王妃重新安置在庆王府,没了安贵妃,也自会有李玉宁去找她的麻烦。当然,陌云廊没有如此的好心去担忧王妃的安危,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威信想办法,出尔反尔,不该是他在外人面前树立的形象。 “皇上,妾身在庆王爷的府中现在已经是一个已死之人,故此和庆王爷也并没有关系,不需要再麻烦庆王爷了。”王妃不等陌云廊答话,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和陌云廊划清关系,于这件事是很好的解决办法,只是陌云廊担心的还有一点:若是王妃把在庆王府中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外面的人,他该如何收拾残局? 后转念一想,若是王妃想要说,一早在自己来之前就对皇上和盘托出了,何苦再等到回去之后?何况一面之词又有谁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倘若她真的留有后手,陌云廊也正好向外面的人解释。当初就是为了怕王妃伤到无辜之人,故此把她锁留在家中,为了她的名誉和家族名誉着想,故此才编造了暴毙而亡的谎言,现如今正王妃的位置一直空着,实际上就是为她留着。 如此种种的情况,陌云廊快速地在脑中转了一圈,只是不曾料到王妃竟然会这样说,很明显她是在为陌云廊着想。 这样说来,王妃所说也有道理,重新回到庆王府不现实,唯有照她所言,让其归回娘家。 皇上终于把目光转向莫鸢,心中怒气陡然升起,今天所有事端皆是由莫鸢引起,无奈她也并无大过,只是陈述真相,挥挥衣袖:“至于你,念在功过各一半,相抵之后朕也就不再追究你的罪责了。” 莫鸢谢恩,心中却是对陌云清存有更深的感激,深深望了身旁的陌云清一眼,自己欠他的太多了。 陌云清眉目未动,面上波澜不惊,莫鸢却细心地注意到他拢在衣袖中的手朝自己勾了勾,顽皮而又带着他人不知的亲近和情愫,心中一暖,刚才一直积郁心中的失意和失望顿时烟消云散。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不离不弃地和自己并肩而立,莫鸢相信,一定是身边的这个男人——陌云清。 小皇子毕竟是皇室血脉,总不能让其流落民间,那名女子依照太后的意思,皇上给了她一个名分,让她方便在宫中照看孩子。 女子不愿留在宫中,当初迫不得已答应了安贵妃的要求,如今父母生死未卜。若不是因为孩子,她一定会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把心中所想婉转地表达给太后,太后命陌云清在五天之内,找到她的父母,并在宫外安排好他们的衣食住行。 只不过,最后陌云清带来的消息令太后咂舌,对安贵妃的狠毒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陌云清根据安贵妃身边的婢女口供,在距离国都不远的一个小树林找到了女子的父母,但不是活人,而是尸体。 人是被活埋的,时间太长,已经辨不清面容,只是依稀辨得出来男女。 这也就间接说明了,为何女子在生产完之后被安贵妃的亲信送往回家的途中暗害。从一开始,安贵妃寻到这个女子,她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自然也不会让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的二老活着落下口实。 “宫中的女子都是豺狼虎豹,比外面的人贩子都可怕。”这是太后得知消息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陌云清倒是有些犹豫了:“那这件事……”的确,已经成为父皇女人的事情,由不得他再去做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的女儿还在本宫手上 太后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不展地摇摇头:“万万不可和她说,在宫中她好歹还能以娘亲的身份守着自己的儿子,若是得知这件事,不知道被打击成什么样儿,对她,对皇子都没有好处。” 随着年龄的增大,太后越发会疼人,尤其是那些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女子,深得太后的怜惜。 “你就和她讲,她的父母极喜欢清幽之地,你把二老送到富饶的江南水乡,安度晚年。”太后替陌云清想好了说辞,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二老托你带话给她,好好把他们的外孙子抚养成人,还等着将来他带着她去看望二老呢。” 很温馨的话,很值得展望的未来。在深宫中最怕的就是没有盼头,皇上宠幸妃子的速度还赶不上妃子诞生的速度,成为皇上的女人就要经受的住独守空房的凄清冷苦。 有个念想总是好的,把所有的希望和寄托都放在孩子身上,她在宫中的日子就将是所有女人中最幸福的。 陌云清自是知道太后是为女子好,心中踌躇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不是上乘的,很小,小到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这是从她父亲身上搜来的,要不要拿上她作为礼物送给她?”陌云清的意思太后明白,空口无凭,如何才能证明陌云清真的去寻找过她的父母,并且她的父母实实在在过的不错?拿上一个物什当证物,总还有可以圆谎的必要,也更让她信服。 太后拿过来细看,玉的上面是雕刻的极为精美的菩萨,线条柔和,棱角分明,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放过,栩栩如生,和寺庙中的菩萨如出一辙。女子的父亲原来是个木匠,不想练习地在玉上也能如鱼得水一般,而且是雕刻在这样精巧的小玉上。 太后不禁感叹道:“若是她的父亲还活着,定会是云涧国的一个奇才。能够在如此小的玉上雕刻这样繁复东西的人,他赢在有耐心,有韧性。” 太后的感叹更加重了陌云清的负罪感,早在他救出女子的时候,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就该立即行动去找寻她的父母。可是这样一来,心灰意冷的她怎么还能够跟随自己来到宫中认亲?即便是认了,还会因为孩子甘愿留在宫中吗? 看的出来,她是个孝女,若不为父母守陵墓,她势必也会不安心吧? 按照太后的意思,陌云清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子。重新掌握了小皇子的主动权,女子的面色和精神无疑都是最好的,在宫中又不用干活,每天除了了小皇子在一起,别无他事,倒是极其担心自己在外的父母。 如今七皇子殿下带来他们康健的消息,又有父亲贴身的玉佩做证据,心中唯一牵挂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接过父亲的玉佩,女子竟是哭的不能自拔,不是伤心,而是感动和自责,感动于皇室一家对她实在太好,自责于自己不能时时陪在二老身边尽孝。而针对陌云清出来的二老的话,女子又尤为高兴,表明一定会好好教导小皇子,要在他们有生之年带着懂事的小皇子去看他们。 看着女子脸上挂着泪痕的灿烂笑容,再拿她和她身边的宫女、嬷嬷相比,还有那些整日以等待父皇为期许的女子们,陌云清由衷的对她产生了敬意。或许是她身为女儿身上带有的最传统的不掺杂任何利欲的孝心让他感动,也或许是她身为母亲之后自带的那种母爱天性让他记忆犹新,宫中,唯有缺少这样的和煦温馨画面,还有这样纯粹的女子。 陌云清从女子寝宫走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向着冷宫而去的陌云廊。 安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满脑子想的除了陌云廊还是陌云廊,甚至于自己的亲身女儿她都未怜惜丝毫,她唯一疑惑的就是,她身边的男人,除了皇上就是陌云廊,没有再和第三个人有染,为何女儿的父亲不是皇上也不是陌云廊? 有时候想着想着周身都觉得寒冷,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总感觉冥冥中有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盯着自己,故此,那个女儿,就成了一个她心中解不开的谜。 冷宫中到处都是不正常的女子,初时看到安贵妃进来,一个个都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怔愣了半晌竟是把她当作了皇上,扑过来,满口都是请求原谅,或者是向皇上传达爱意,要不就是求得妃嫔之位索要宠爱。 安贵妃从未涉足冷宫,早先听闻琴妃因为触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却是得了失心疯,从此不知今夕何夕。所有亲近的人尽数成了她攻击的对象,太医的解释是,她只对脑海中印象极为深刻的人进行攻击。因为已经分不清善恶,把所有的怨气都撒了脑海中的人。 看到冷宫中的画面,安贵妃终于知道了冷宫的可怕,寂寞不可怕,时时有人蹦跳在你的眼前,死亡不可怕,冻死的、饿死的犹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侍卫前来清点人数,把已经死去的拉出去,不是在皇上那里曾经挂过名儿的,不用上报,直接扔到了荒郊野外,任由豺狼虎豹去抢食。 当然,冷宫中也有正常人,天天和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蹿出来的疯女人们周旋,也算是在冷宫中唯一的乐趣是事务了。 试想有一天,如果这些疯女人通通死光了,或许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正常女子转变为疯女子,因为一旦全部是正常女子的时候,冷宫犹显凄清和冷苦,人人都在思念和眷恋,想着外面曾经的美好世界,那个回不去的世界。 这样神志清晰的折磨,不是每个人都受的住的,即便能承受,每个人期限不同,自是陆续走上疯癫的道路。 疯疯癫癫,索性抛却凡尘俗往,任由自己自生自灭。这些人,没有谁对生还有更大的期盼。 可安贵妃不一样,她坚信自己还能出去。 之所以注意到琴妃,大概是她过于安静,丝毫没有失心疯的症状,和这里那些疯疯癫癫亦或是正常但忧郁无常的人太过不同。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冷宫中进进出出,太监总管每次来给她安排的活计也都能按时按量的完成,不和别人交流,像个哑巴一样穿梭在冷宫的角落,不看任何人。 安贵妃曾经试着和她说话,无奈她跟听不见一样,看都不看她。 进了冷宫,安贵妃的傲气却一点都没减弱,见琴妃不屑于理会自己,端的是报出自己的身份:“我是皇上封的妃子,安贵妃啊,你不记得了吗?” 琴妃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和那些疯癫的人有什么区别,这里的哪个人不说自己是皇上册封的妃子?自诩皇后的都有,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安贵妃。 安贵妃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重创,索性一把扯住琴妃的胳膊,迫使她看向自己:“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被打入冷宫,琴妃,总不能时隔这么长的时间,你就把我给忘了吧?” 安贵妃紧紧盯着琴妃的眼睛,试图从里面得到一些别的信息,可是无奈,除了漠然还是漠然,甚至不及刚才的鄙夷之色。 可是“琴妃”两个字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一下下敲击着琴妃的神经,手中原先端着的木盆应声落地,目光由漠然转为涣散,本来沉静消瘦的脸忽然之间扭曲,张着嘴哇哇乱叫,伸出手狠狠地向安贵妃挠去。 安贵妃猝不及防,下意识地闪身躲过,饶是这样也还是后退着踉跄跌倒。身后就是洗衣用的水池,现今刚刚把衣服洗晾,全都是脏水。安贵妃始料未及,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跌坐进水池中,溅得的满身都是。 琴妃这时却是停止了张牙舞爪,指着水池中一身狼狈的安贵妃仰面大笑不止。这个小插曲本来在冷宫中极为常见,因为平日里疯癫之间的相互掐架,还有正常人和疯癫者为了争夺食物而发生种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和那些比起来,现在安贵妃的样子极为稀松平常,见怪不怪。 可是因了琴妃过于放纵肆意地大笑,冷宫忽然静了那么一下下,所有人微张着嘴先是看向了琴妃,然后才看向了跌倒在她面前的安贵妃。随后,无一不爆发出哄笑之声,不论疯癫的还是正常的,都是同一个反应。 本来安贵妃还是极为恼火,看到这个现象,忽然间全身汗毛耸立,惊恐地四下而望,所有人都张着大嘴,像是一个个随时能把自己吃进去的怪物,向自己耀武扬威。 本来没有什么好笑的,只因一个平日里根本没表情不说话的人的大笑,所有人都跟着耍疯。 世人都知道如何做两面刀,墙头草,冷宫中的那些疯癫之人难道就分不清孰强孰弱吗? 恃强凌弱,这个世界最寻常不过的道理。安贵妃不禁苦笑,纵然自己多的是比她有头脑有智慧,甚至于美貌,可是进了人家的地盘,还想从中捞取些什么,不怪乎连得了失心疯的琴妃都嘲笑自己的无知和天真。 从水池中堪堪站起来,深深望了一眼对面还在狂笑不止的琴妃,安贵妃转身进了屋。 她没有看到转身的一霎那,琴妃眼角的那一抹瞥,身在皇宫,既然明知道出不去,没有什么最好的自保方法,这里的哪一个不是在经历了痛苦之后才愈加明白,最好的明哲保身,不是淡然不理世事,而是避世。 所谓的避世由不得你选择,不论你选择什么,在他人看来都是有目的性,都有陷害你的理由和方法,而一旦到了这里,没有再重视你,没有人在把你当作对手或者敌人。卑贱还不如她脚底的一株草,何以还会屑于把伪装的目光投向你? 而这样平淡无序的日子,在陌云廊的到来之后瞬间打破,他的到来着实让安贵妃心中雀跃了一番。 侍卫特意给两人准备了一间谈话的房间,把所有看热闹的冷宫之人赶到了做活计的地方。 陌云廊的随从把木桶食盒放在满是破旧的桌上,陌云廊下巴一点:“这是我给母后准备的一些吃的,母后若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的,可以直接和外面的看管侍卫讲,我已经都打点好了,母后在这里的生活不会太差。” 语气冷淡,带着疏离。眼神飘忽,没有任何情谊在其中。 安贵妃刚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整颗心从嗓子眼跌回了肚子。她知道自从滴血验亲之后陌云廊恨她,但是现在他来看她了不是吗?只是没想到,仅仅几日不见的功夫,他已经从心中彻底把自己早先经营的形象全部毁去,重新打回了母亲的角色。 他明知道自己要的不过就是他的爱情,为什么现在她都已经进入了低谷期,他给的不是安慰,而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安贵妃走到陌云廊近前,陌云廊示意随从去门外守候。 安贵妃盯着陌云廊的眼睛,面色带着一丝祈求:“如果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选择相信我?” 陌云廊显然没有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愿,别过脸去不看她:“我已经和皇上请命,今后自由出入冷宫,以看你为目的。” 是啊,安贵妃暗自冷笑,于陌云廊来讲,既要权势又要名声,为了登上帝王之位,即便心有不甘还是要兀自为了所谓的孝道来迷惑百姓,迷惑当朝那些支持自己的大臣。最重要的,不给任何他人捉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帝王之间的争夺之战,唯有心知肚明和契机而言。 “那我是不是要对你感激涕零?”言语中安贵妃透露出对自己痴心妄想的嘲讽,极尽失望之态,眉眼都满是哀怨和凄凉。 陌云廊没有应答她的话,只是嘱咐了一句:“冷宫不比外面,但你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我自会派人在冷宫中保护你。” “可是在这种都是疯女人的地方,你如何保证我不会被她们欺凌?本就是有罪之人,就算是摊上命案,横竖不过一死,对她们来讲不过就是一种解脱。”在安贵妃的眼里,这里除了自己,他人的性命不过就是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对于安贵妃这样的心理,陌云廊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早先因为要倚靠她的权力和地位,纵是有千般的不好也会纵容她,任由她在自己面前耍性子。 可是现如今不同了,安贵妃身在冷宫,他又正好有理由驳她的面子,故此也不用假装迎合,自是保持着清冷的姿态,以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想办法,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在冷宫呆一辈子,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关于滴血验亲我真的一无所知,云廊!” 安贵妃试图挽回陌云廊对自己的情谊,奈何他一直冰冷着一张脸,到了最后,也唯有默不作声地转身而去,任凭安贵妃在他身后竭力挽回和请求。 女人最大的悲哀不是进了冷宫,而是被心爱的人抛弃,才算是真的一无所有。 早先因了安贵妃的原因,致使皇上对皇后误会,不再踏入皇后的寝殿。如今安贵妃被打入冷宫,皇后在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故意拖延时间,等待和皇上的碰面,借以和皇上聊天言和。 自古帝王都是好颜面之人,一旦给他台阶下,他也自会聪明地选择顺势,毕竟,除了安贵妃之外,这后宫之中能和自己说上心里话的人,也唯有皇后一人。 皇上虽未言明,却重新和皇后走动来往,宫中之人也改变了对皇后的态度,由当初的避之惟恐不及到后来的有求必应。 宫中权势一直都是如此,已经适应了宫中生存原则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上至皇后,下至婢女,面对宫人态度的高低起伏,顶多也就是一笑置之,并不多理会。 倒是皇后,这日闲来,心情不错,在御花园闲逛,登上桥面,眼尖地看到自冷宫中凸显而出的屋檐林立,顿住脚步,调转身体,扬声道:“去冷宫。” 皇后不是落井下石之人,让看守侍卫直接把安贵妃叫到跟前。 算不上仇人,至少是“一山不容二虎”的争夺者,两两相见,眼红自是必然。 “妹妹,近来无恙啊?”皇后声调平静,面色上的关心带有讥讽之态,令安贵妃极其厌恶,可眼下身为罪妃,她自是不能和皇后相顶撞,能屈能伸方是成大事者必有的姿态。 “托姐姐的福,很好。”安贵妃不是惜字如金,少言少语之人,很明显,现在的她高度警惕。 皇后掩嘴莞尔一笑:“妹妹莫要紧张,姐姐心中记挂你,故此前来探望,并无恶意。” 安贵妃简短回答:“谢过姐姐。” “皇上对你还算是上心,起码你所犯的事情,后宫之中除了太后、皇上、本宫,还有庆王爷、七皇子,噢,对了,还有莫鸢知道之外,再无任何一人闻听,想来也是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吧。毕竟,妹妹所犯的事情为皇室染了莫大的污点,把你打入冷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最起码,可以保住性命不是?” 后宫之中,皇后给下人们的印象不是刻薄之人,而自从和安贵妃经历过不断过招之后,尤其在面对安贵妃的时候,刻薄的因子在体内作祟,看似无关痛痒,却独独针对安贵妃有着刺骨的痛。 安贵妃性子烈,脾气急,能做到刚才的容忍已经算是极限,又怎能再让皇后挖苦自己? “多谢姐姐提点,妹妹谨记在心,不过,生的出来总比生不出来要强上百倍,起码妹妹还能再继续,可是有些人不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安贵妃这话正好戳中皇后的要害,当初皇后冒着生命危险为皇上怀上龙种,明知道生不出来却还固执地精心守护两人的结晶,在安贵妃眼里却变成了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只是因为生不出来。 “不知妹妹口中所言的‘有些人’究竟是谁?”皇后的眼神已经带了犀利之色,一眨不眨地盯着身穿布衣,垂首站在一旁,却梗着脖子不甘心的安贵妃,问出的话语调中夹杂了权势的压迫。 安贵妃迎上皇后的目光,嘴角上扬,似是很满意皇后闻言后的反应:“妹妹随口一说,宫中谁是这样的人心中自是有谱,又何苦再来问?” 安贵妃的答案显而易见,变相地指明了皇后。 皇后“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安贵妃,手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她身旁的太监对安贵妃指责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对抗皇后,还不快给皇后赔罪!” 皇后凌厉地目光转而望向说话的太监,狠意立现。这样自作聪明的太监,并不一定就是主子喜欢的对象,不是在任何地方自作聪明都是讨喜的,比如现在,头脑太灵光,顷刻明白安贵妃话中的意思,无异于得知了皇后和安贵妃之间的暗流涌动。 奴才们要谨记,妄自揣测主子的心理,那是大忌。 “来人,掌嘴!”皇后下令,随即有嬷嬷出列,径直走向了太监,“啪啪”左右开工。 那人一下子就被打蒙了,两巴掌过后,怔愣一瞬,马上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声音里带着哭腔:“皇后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吧。”说完,不等嬷嬷动手,“啪啪”开工打自己的脸,声音响脆,一脸的忠诚之色。 皇后由得他去了,把目光转而望向安贵妃,却见她脸上有稍纵即逝的得意之色闪过,见皇后望去,只是淡定承接住皇后的目光,唯有的那丝丝躲闪和谦卑也是她极不情愿的做作之态。 皇后步步逼近,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尽数褪去,盯着安贵妃的眼睛里带有强势:“你是不是觉得即便你是落到了这步田地,依旧胜的过本宫?” 安贵妃索性不再隐藏:“那姐姐认为呢?若不是姐姐心中没谱儿,何苦特意来这里探望妹妹?” 安贵妃话里有话,按照皇后的理解,她是在皇上那里感觉不到成就感,所以把希望寄托在安贵妃身上,试图通过她的悲惨来衬托出自己的胜利。 “其实,姐姐没有必要来通过探望妹妹获得所谓的胜利感,”安贵妃凑近皇后耳边,声音低沉而妩媚,带着挑衅,“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我们都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姐姐认为呢?” “你是在向本宫宣战吗?”皇后声调提高,面上带着愤怒之色,和她刚进来时的淡然端庄截然相反。 看到皇后的样子,安贵妃竟是“咯咯”地笑起来,眉眼都是不屑和嘲讽,盯着皇后细声道:“姐姐,你急什么,在冷宫的是妹妹我,又不是姐姐,何苦总是把自己置于失败的境地?” “胡说,本宫怎么会和一个罪妃争风吃醋,明明是手下败将,总要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本宫这个位置,你早就觊觎已久,别总以为自己隐藏的太过隐秘,在宫中,本宫走的桥比的你走的路都多,想跟本宫耍把戏,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更何况,本宫若想要让你死,瞬间的事。” 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透露出了心底的感受,这样直面内心的直白,憋闷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选择在安贵妃“虎落平阳”的时候讲了出来,颇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 安贵妃低低地笑着,故作恐慌状,掩口失声:“妹妹好怕啊,除去太后,姐姐是后宫之主,想要灭妹妹,为何非要等到妹妹被打入冷宫之后才敢放此厥词?不外乎一种可能,你对皇上对你的宠爱并不确定,我们到底势均力敌,难分伯仲,故此你才没有信心赢得过我。姐姐,不知妹妹所说可否正确?”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安贵妃的手被她轻轻拂开:“别紧张,妹妹随口一说,现在又不能把姐姐如何,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皇后终于还是放下了手,声音恢复了当初的平淡:“当然不值得,你的女儿还在本宫手上,岂可白白便宜了她?”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个身在冷宫的人,本宫还有骗她的必要吗? 安贵妃以为皇后指的是自己刚刚生出的女儿,嘴角抽动,面色有稍稍的不自在,却只是转瞬即逝。和后宫的人较量,大抵都晓得如何掩藏内心。 “好啊,妹妹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有什么所谓的女儿,当初到底是滑胎还是真的生了下来,仅凭接生婆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断定吗?”安贵妃说的理直气壮,料想皇后也不会真的拿孩子怎么样,毕竟,这个孩子已经成为自己重要的罪证。 家丑不可外扬,皇上对外宣称安贵妃不守宫规,没有人会去具体追问皇上,到底安贵妃不守宫规在何处体现,可但凡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一旦得知孩子真的出了意外,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皇上。 皇上不可能会让这个孩子出半点意外,就算不喜,也绝不会做令自己尊严、威严尽失的事情,更何况给后宫妃嫔下手的机会?查处出来,还不是同样的送入冷宫。 “怎么?进了冷宫转眼就把认亲当作儿戏,若非不是你的,为何皇上还要将你打入冷宫,妹妹莫不是在拐着弯儿的骂皇上冤屈了你?”皇后言辞犀利,在皇上的问题上,她随时有机会去圣上那里说她的坏话,安贵妃又怎么会让皇后抓住自己话里的把柄。 “姐姐,妹妹可没有这个意思,这些话都是从姐姐口中说出来的,血口喷人之事不是姐姐的作风。姐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妹妹还有活计没有做完,先去忙了。”安贵妃已经淡下了面容,不想再和皇后纠缠,转身欲走。 倒是皇后,厉声道:“站住,本宫未允许你离开,竟然留给本宫一个背影。冷宫果然是个野蛮的地方,不长的时间已经叫你忘却了宫中礼法,一点规矩都不懂!” 安贵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叫妹妹来,无非就是出口恶气,鸡蛋里挑骨头这样的事情早先妹妹也不是没做过,若是姐姐执意想要治妹妹的罪,妹妹无话可说。” 这会儿子倒是硬气了,皇后倒要看看安贵妃硬气的底线在哪里。 “那倒不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本宫断然不会做,不过是想告诉你,本宫口中的女儿并非婴儿,而是已经长大成人的邵阳公主,陌芊芊。” 安贵妃背对着皇后的身子猛地一颤,慢慢转过身,狐疑地盯着皇后:“你在骗我。” 皇后冷笑:“骗你?试问,一个身在冷宫的人,本宫还有骗她的必要吗?” 安贵妃身子晃了两晃,踉跄着几步走到一处墙角,单手扶墙才险险未跌倒,声音也是虚的:“为何要告诉我,想看我的笑话?” 皇后不置可否,步步逼近安贵妃,盯着她冷汗直冒的脸道:“没错,本宫就是要看看你惊魂未定的样子,终归是在冷宫度过余生,于本宫无任何的威胁可言,今后自是不会再来,所以利用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让你遗憾终身。” 安贵妃扶住墙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暴露,指节泛白,才半月不到的时间里,双手已见粗糙。 皇后瞥见,不禁惋惜:“啧啧,冷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看看,青葱玉手如今已是疮痍毕现,相信再过不长的时间,就算本宫有心来看你,你也不见得还有颜面再相见。” 说完,掩嘴“咯咯”笑起来,好不得意。 安贵妃咬着嘴唇,却是在刚才的震撼中还未缓过劲儿来,眼底深处尽是不可思议和憎恨交织:“陌芊芊可知道这件事?” 皇后见她的思绪依旧还在刚才告知她的真相之上,知道想要的效果已经答道:“不知道。” 安贵妃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得知自己的女儿是陌芊芊她既开心又矛盾。 开心的是她还有一方势力在外面,况且在她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前提下,尚且亲近的很,如今拥有这样一层关系更能拉近两方的距离;矛盾的是,她并不身份确定陌芊芊知道真相之后,是记恨自己,还是对自己的情感加深,若是前者,自是再好不过,可若是前者,她宁可选择秘密永久沉淀,现今已经身陷囹圄,再忍受女儿时不时来挖苦折磨一番,对精神和*都是一大摧残。 皇后眼见天色不早,而安贵妃也已经被打击的差不多了,整了整衣服,调整心绪,对安贵妃道:“行了,人也看了,真相也说了,该做的都做了,你好自为之,本宫就不奉陪了。”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拂袖离去。 不等皇后的身影自冷宫门口隐没,安贵妃早就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颓然倒地,面色惨白,眼神呆滞,指尖渗着冰冷。 她算出了皇后是来看她的笑话,算出了她不敢动自己的女儿丝毫,却并未算出她告知自己的真相,竟然是已然长大成人的陌芊芊为自己的女儿。 从一旁墙壁一侧闪身而出,望向皇后消失方向,秀眼微眯,带着不可一世的娇纵,眉毛微挑,自鼻翼中冷哼一声,却是在转身望向冷宫中的那一瞬间,鼻翼发酸,眼圈发红,险些掉下泪来。 “主子,您看,还进去吗?”在外面站的时间久了,红绫忍不住试探着出声问道。 陌芊芊回头一瞪,红绫缩脖子立即闭上了嘴,眼尖地望到了公主眼中浓浓的情谊,交织在一起化成了两团雾气,任凭她再怎么倔强,也还是掉了下来,化作了两道泪痕。 无论是谁,忽然听到这震撼的消息,再怎么镇定都无济于事,强硬倔强如邵阳公主,还不是同样情到深处动容落泪。 只不过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果然,下一刻,陌芊芊倔强转身,向着冷宫相反的方向大踏步离开。 “公主,我们去哪里?”红绫尽职尽责地询问,小步伐地跟在陌芊芊身侧。 陌芊芊蹦出两个字:“回家。” 上午从南家赶到皇宫,在太后那里逗留了片刻,才寻了个理由出来,绕道来到冷宫中,红绫到那时才明白,所有的托辞原都是为了来看安贵妃做铺垫。 外面的侍卫早就和陌芊芊打过招呼,说皇后在里面正和安贵妃谈话,想来她是皇后的女儿,自是觉得没有什么可避讳的,索性就告诉了皇后和安贵妃谈话的房间,本想带路,被陌芊芊止住,独自带着红绫前往。 只是还未踏入屋中,在外面便听到了皇后和安贵妃的对话,尤其是皇后那句“本宫口中的女儿并非婴儿,而是已经长大成人的邵阳公主,陌芊芊。” 陌芊芊是安贵妃的亲生女儿,相较于一旁的红绫都极为震撼,更何况当事人。 故此,现在陌芊芊的反应倒也属正常,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选择暂时的逃避。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找地方静上一静。 陌芊芊的步伐加快,提着裙摆冲向皇宫外等候的轿子,临上轿子之时,一心急,踉跄着差点摔倒。一旁的红绫眼疾手快,饶是这般却还是生生晚了一步,只是拽到了陌芊芊的裙角,只听“嘭”的一声,陌芊芊摔落在地。 红绫惊呼一声,忙上前搀扶,却见陌芊芊低着头,吃吃地笑起来,这可吓坏了红绫,莫不是摔傻了? “公主,公主?咱还是先起来吧?”红绫哄着,声音里压抑着着急,还不时瞻前顾后,唯恐有人看到公主的丑态,那么在乎形象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他人看到她的丑态。 令红绫没想到的是,待陌芊芊慢慢抬起头的时候,却早已是满脸泪痕,哪里还管是否会被别人看到。 “公主……”红绫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看着公主哄也不是,搀扶也不是,只是这样愣愣的看着公主,不敢再触碰她一下。此时的陌芊芊就像一个悬在空中的瓷器,一碰,应声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陌芊芊终于搭上了红绫的手,在她的助力下缓缓站起,任由红绫为自己整理衣服,拍打衣服上的尘土。 “公主,咱们回吧。”说吧,红绫撩开轿帘,等待公主的应答。 陌芊芊驻足停顿,终于还是回头朝着宫中冷宫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钻进了轿中。 回到南家,陌芊芊把自己关在房门中半天未出门,红绫担忧地守在门口,只待陌芊芊一有什么吩咐,她赶紧照办。现在的陌芊芊情绪太过脆弱,经受不住任何打击和刺激。 陌芊芊躺在床上,望着粉红色床帷,多少有些怔愣出神,回想皇后说的话,心中一时绞痛,竟是不能呼吸。 她并不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是安贵妃这件事,她只是接受不了忽然之间扮演母亲角色的人换掉了,一方面是不能习惯,一方面是情感来不及抽离,也来不及给予。 把生母的位置转换到安贵妃的身上,陌芊芊倒也是极为欣慰,毕竟,后宫之中所有的妃嫔之中,自己也就和安贵妃合得来,说得上体己的话。 也难怪,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母女连心,自是能说道一起,合到一处,也难怪皇后总是愤然,为何自己的女儿胳膊肘总是向外拐,其实本来就没有关系。 心境渐渐平定下来,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由此,问题就来了,现今安贵妃被打入冷宫,自己在南家的局势还未可知,权势一时半会儿根本抢夺不过来,要想打败莫鸢,还必须和自己的母亲联手。 陌芊芊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从屋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暮色,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 “公主,您要去哪里?”红绫见陌芊芊披上了栗色裘衣,出声问道。 陌芊芊望了眼天色:“走,去宫中。” 红绫愣了一下:“可现在时间已经……” 陌芊芊不等她说完,已经径直走进雪中,红绫见状,忙关上房门,小跑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 宫中守门侍卫见是公主,不用腰牌同样走了进去。 陌芊芊直接奔向了冷宫之中,在侍卫的引领中来到了安贵妃所在的房间,白天应陌芊芊的要求,看官的太监为安贵妃单独辟出一间房间,免得他人扰了安贵妃的美梦。 实际上,冷宫中四面透风,没有暖炉,一个人的房间反而不如众人在一起睡的暖和。 此事的安贵妃正围着被子,缩在床的一处角落中瑟瑟发抖,甚至可以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闻听门外有人走动,是白天太监的声音,警惕心顿起,连忙和衣盖好被子躺好,唯恐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之相。 门开了,一阵冷风吹进,安贵妃浑身一阵颤栗,一个没忍住,“阿嚏”随之而出,紧连着,多个喷嚏接踵而至。 陌芊芊闻声心疼,回头厉声吩咐:“去抱个暖炉过来!快!” 太监连声应答,转身对一旁的太监随从使个眼色,那人忙不迭地去准备。 倒是床上的人,闻言全身僵住,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太监摸着火折子,把屋中唯一一盏昏暗的油灯点亮,知趣地退了出去。 安贵妃和陌芊芊四目相对,良久谁也未动。 门外脚步声渐近,红绫打开门,让太监随从把暖炉放置到离安贵妃床侧不远的地方,燃起来。 太监随从出去了,屋中仅剩安贵妃、陌芊芊还有红绫三人。 烛火映照中,安贵妃眸子深亮,闪着盈光,她缓缓走下床,向着陌芊芊的方向一步步走来,并未注意到脚下是否有羁绊之物,堪堪被早就折断的桌子断木绊倒在地,正好匍匐在陌芊芊的脚旁。 红绫连忙上前,却是被陌芊芊伸手拦住。 安贵妃还未缓过劲来,低垂的视野范围之内那双水纹流云红色绣鞋纹丝未动,心中不禁有些凄凉,她不管自己,也不让红绫管自己,顺着绣鞋往上看,是陌芊芊悲伤的面容。 “芊芊……”安贵妃喃喃,身子却是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陌芊芊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近安贵妃,俯身将她扶坐起。感知到安贵妃身体的僵硬和手指的冰凉,陌芊芊眉心微皱,下意识攥紧了安贵妃的手。 暖意自陌芊芊手中传递而来,安贵妃双眼不觉蒙上了一层雾气。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亲情和爱情都尽数在现实面前灰飞烟灭,到如今临绝望之时,皇后又在她身陷囹圄、无能为力之时送给了她不是希望的希望。直到看到面前的陌芊芊,安贵妃才终于确定,皇后带给她的确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希望。 “不要坐在这里,地上凉,会生病的。”只不过几句稀松平常的关怀之话,却彻底让安贵妃氤氲在眼中的雾气凝聚,瞬间掉了下来。 陌芊芊眼圈发红,引着安贵妃重新坐到床上,为她披上被子,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已是满脸泪痕。 “你都知道了……”安贵妃声音哽咽,才问出一句话,已然泣不成声,却还是压抑着自己,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搭着。若非不是知道,又怎么会深夜冒着被皇上发现的风险前来探望自己? 陌芊芊拿出巾帕为安贵妃擦拭泪水,自己脸上的泪水却是越发汹涌,说不出话来,唯有使劲点点头,示意自己什么都知道。 “是皇后告诉你的吗?她怎么说的,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在女儿面前,母亲总是怕会毁了自己的形象,不管不顾脸上的泪水,忙不迭地问出声。 陌芊芊止住了泪,晓得安贵妃心中的想法,吸了吸鼻子,使劲摇摇头,颤声回答:“没有,白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只不过躲在一旁,没有和皇后打照面。” 原来是这样,从皇后和自己见面到现在,陌芊芊大抵都在疗养心伤吧,徘徊了这么久终于决定接纳自己,也颇为难为这个孩子了。 “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安贵妃颇为欣慰,若非特地来,怎么会听见两人的谈话,又怎么会得知真相? 陌芊芊点头,只待安贵妃双手有了些温度,泪水止住,她才寻了一把椅子,倚着暖炉坐在安贵妃的身边。 待两人都安静下来,沉默蔓延,突然间变换了身份,两人竟是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母女相见,说什么都是枉然。 谢天谢地,陌芊芊没有憎恨自己,而是选择了接纳。在这权势横行的现在,两人重新被某种关系更为密切的捆绑在一起,似乎是一种最为有利的关系。比利用更真诚,比真诚更骨肉相亲,出去隔断了近二十年的丢失的亲情,没有什么比现今的关系更为巧妙和牢固。 话虽如此,可皇室每朝都上演的篡位夺权之事时有发生,“虎毒食子”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并不少见和奇怪。故此说明亲情维系的关系也未必牢固。只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初得真相的二人,真的在这一瞬间互认了对方,也真的让对方占据了亲情位置,相比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次二位。 “今后贵妃娘娘打算怎么办?”陌芊芊打破沉默,出声问道。“母后”二字,还是不习惯叫出口。 安贵妃却是闻言望向了她,目光闪烁,带着盈盈的光,一脸殷切期待,轻声柔语道:“可否唤我一声‘母后’?” 印象当中,安贵妃从未对人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过话,语气中带有商量和小心翼翼,唯恐陌芊芊不答应。 陌芊芊紧闭嘴唇不语,低头垂下眉眼,良久不作声。 耳畔传来安贵妃细不可闻的叹息之声,连叹息她都不想让陌芊芊听见,若非现在太过安静,陌芊芊不看她,只怕根本感知不到她的无限遗憾和失望惋惜。 陌芊芊并非不愿意,只是不习惯。 “罢了……” “母后……” 随着安贵妃的无奈挥手,陌芊芊突然抬头盯着安贵妃出声道。 安贵妃的手顿在半空中,透过指尖望向陌芊芊。陌芊芊红红的眼睛再次氤氲上了雾气,眼看即将落下,安贵妃比她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连声应答,泪水随之而下,脸上却挂着喜极而泣的笑容。 望着陌芊芊担忧的眼神,忙不迭地,安贵妃拿袖子去擦泪水,嘴上一个劲儿的解释:“你看我,太高兴了。” 陌芊芊轻轻拂开她擦泪水的胳膊,拿起巾帕为安贵妃擦拭,动作轻柔,像是在照看着一位婴孩。透过陌芊芊的眼睛,安贵妃仿佛看到了她孩时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紧,爱怜地伸手抚上陌芊芊的头:“若是早一些知道,何苦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回荡……” 陌芊芊见安贵妃思绪又游走到回忆中,忙出声打断:“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我们母女不是相见相认了吗?” 安贵妃淡淡一笑:“说的也是。芊芊,你实话告知母后,真的不恨我?” 说这话的时候,安贵妃紧紧盯着陌芊芊,唯恐漏掉她面上任何一丝异样的神情。 陌芊芊浅浅一笑:“是是是,若非如此,又怎会前来看望您?还不是心中记挂着您?” 安贵妃终于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还是陌芊芊对自己的态度,如今恐怕除了她,再无第二人记挂着自己了吧。 陌芊芊眼见两人认亲差不多,重新回到正题之上:“母后,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安贵妃一愣,怎么办,她倒是真没有想过,毕竟事实证据都尽数摆在了皇上面前,当时又有那么多人在场,怎么可能还会翻案。 “女儿倒是有一计策,不知道母后是否可愿意尝试?”陌芊芊盯着安贵妃,用了试探和商量的口吻。 安贵妃闻听有让自己离开冷宫的办法,眼里顿时发亮:“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陌芊芊附耳安贵妃,如此这般的一说,只见安贵妃闻言面色由惊喜转为惊骇,失声道:“这,这怎么可以……” 陌芊芊慌忙掩住安贵妃的嘴,谨慎地望向外面,说了句:“小心隔墙有耳。” 安贵妃这才低下声音:“这个计策太过狠毒,你叫母后如何下得去手。” 陌芊芊连忙劝慰:“母后,换个角度想,没有您的庇护,她在外面活的根本也不太平,您在这里一日,外面的那些憎恨我们的人就逍遥一日,姑且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安贵妃冷静下来。自从进入冷宫以来,受了这么多的刺激和打击,又亲眼看见冷宫中女人们的悲惨生活,安贵妃越发向往以前的生活,加之她的野心还未展开,总有种得不偿失的遗憾,若就此在冷宫中长此以往,保不准会抑郁的和那些疯掉的女子们一样,终日麻醉内心,要不就和琴妃一样,终日闭口不语,淡然了此一生。 然而这些,都不是安贵妃想要的,她想要的权势、地位、宠爱,都是在冷宫中所不能实现的,只要能出冷宫,只要她还保持着早先的战斗激情,只要她还活着,就有机会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目光重新澄明一片,陌芊芊知道,她的安贵妃回来了。 “芊儿,你真是长大了,越发的聪明了,越来越像母后年轻的时候。”安贵妃抚上陌芊芊的脸颊感慨。 被安贵妃以母后的身份抚摸,陌芊芊这是第一次,由心底散发的温情是当初皇后所不能给予的,也或者,她已经忘记了皇后给她母爱的感觉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皇后以母女的身份在一起说说话了。 是因为什么,将两人的隔阂越闹越大,是什么,让她恨起她?是忘记了,还是根本不愿意记得? 索性,由了它去吧,反正现在她已经有了安贵妃,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亲人。 “母后一点都不老,也没有是否年轻这一说,一直都是这么让芊儿敬仰的人。”这句话陌芊芊说的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确实很早就佩服安贵妃的做事方法和手段,快、准、狠,不像皇后,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却总是不能将事情做的圆满。假的是,安贵妃确实年龄已大,早已不如年轻的时候貌美如花,但是她胜在风韵犹存,故此也算是这个年龄阶段里鲜有的美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早晚让他以真面目示人 安贵妃淡淡一笑,刮了下陌芊芊的鼻子:“小人精,母后知道你嘴甜。” 陌芊芊撇撇嘴:“才不是最甜,这些都是真心话,母后不相信就算了。” 以前的陌芊芊,哪里敢和安贵妃撒娇,一直都是按规矩来办事说话,到如今终于知道两人的关系,她倒也是放开了自己。在母后面前若是太过拘谨和疏离,倒是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安贵妃拿她没辙,好不容易认得的女儿,自然是娇惯一些,应和着她说的话:“好好好,母后相信总可以了吧。” 陌芊芊一头倒进安贵妃的怀里,闻到她身上腐朽的味道,鼻子一酸,又险些落下泪来:“母后放心,女儿会尽快挑时间和皇上说明,把你救出去的,到时候母后记得要按照计划办事。” 安贵妃抚摸着陌芊芊点点头:“芊儿果然长大了,知道为母后出主意,只是这个计谋太过狠辣。” “不是母后常说吗,后宫无情谊,即便是位高如皇上者,也时刻在提防着身边人的设计陷害。母后若想成就雄心,没有牺牲又怎么能够获得想得到的。”陌芊芊说话的口吻和安贵妃越来越像,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无形中安贵妃已然对她 怀中的芊儿没有说话,安贵妃另一只手背上却是多了一丝温热,低头看去,是不断下坠的泪珠,在烛火中闪动着盈光。 安贵妃嘴角含着笑,还是有女儿好,知道心疼自己,却也是心中一酸,为自己的命运和与女儿曲折的相认过程。 百转千回,终究还是各归其主,安贵妃倒要谢谢这次的灾难,才得以让皇后松口,把这么多年的秘密告知自己。 夜色深沉,红绫在外面冻的牙齿打颤,绕着门口跑了一圈有一圈,呼出的气体转眼结成冰,吸入鼻子里的气息稍做停留都能感知到它迫不及待想要结晶。 掌管冷宫事宜的太监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上前对红绫催促:“红绫姑娘,您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让邵阳公主先回去,改日再来也不迟。” 红绫瞪了他一眼,心中却也是着急的很,走到门前曲着手指轻轻扣了两下,只这两下疼痛便蔓延到整只手上,连带着手腕都跟着刺疼。红凌苦笑,果然是冻僵了。 不消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已经重新披上裘衣的陌芊芊踏门而出,关上房门,整顿好仪装,目视前方,语气淡淡:“咱们回吧。” 红绫似是不经意间回望了眼身后的屋子,惊喜地发现身后刚刚关上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条缝隙,安贵妃惨白的脸在缝隙中若隐若现,在雪地的映衬中双眼泛着盈光,饶是红绫心中有准备也仍然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跟上陌芊芊的步伐,再也不敢回头。 皇后回到寝宫之后,心绪难以平静,把陌芊芊的真是身份告知安贵妃,她心里不但没有解脱,反而添了一丝沉重,不是因为奚落嘲讽未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而是在面对安贵妃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实际上是拿自己的地位在和安贵妃赌。 毕竟,陌芊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无论是不是自己亲生的,终归是有了情感,在那样的情境下说出来,反而让她有种自己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辱感。因为自己夺了她作为母亲的权力,还是因为自己沦落到最后,还是要倚靠别人来打击自己的敌人? 无论是哪种,皇后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若陌芊芊得知真相,是否会还会认她做母亲,或者自此之后和自己断绝母女关系? 黑暗中,皇后兀自笑出了声,惊得一旁守夜的婢女一个激灵从昏昏欲睡中吓醒,惶恐望向皇后,却见她只是闭着眼睛独自暗笑。婢女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一动也不敢动地呆在原地。 安贵妃没有机会从冷宫中出来,陌芊芊就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也就永远都是自己的女儿。 这正是皇后得意的地方,进了冷宫中的人,古往今来,有谁是活着出来的,或者说,即便出来,也都是老态龙钟之时,那时后宫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早已不是她们争斗的天下,又有何用? 眼下,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即将过春节,每年例行的家宴都集中在这个时候举行,太后已经把这次家宴的布置安排任务尽数交给了皇后。既然安贵妃这个贱人已经解决掉,剩下的,就是在后宫中把皇后之位坐稳坐实,和皇上携肩观天下。 家宴的举办时间定了在十一月上旬,所请之人都是皇亲国戚,上至太后,下至皇子王妃,公主驸马,莫鸢是太后钦定的郡主,加之陌芊芊是公主,南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自从上次的事情告一段落,莫鸢心中却并未有想像中的安定和平静,一方面是面对突然变卦背叛自己的庆王爷的王妃,在皇上面前竟然改了说辞,站在了陌云廊那一边,另一方面,是安贵妃所生孩子中曲折连连,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其中兜转千回。 还是太过心急和焦躁,事情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就去印证,结果差点把自己再次送入大牢。若非陌云清及时赶到,恐怕已经成为阶下囚,现今的她说不定被侵蚀的只剩下躯壳。 想到陌云清,莫鸢睡不着觉,他总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帮助自己,现在安贵妃是被关起来了,可一旦陌芊芊从中做文章的话,她和陌云廊皆无话可说。 因为太过明显,所以任何理由听起来也更加暧昧。 陌云清,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可不知不觉中,他在帮助自己的过程中,已经泥足深陷,就算现在收手,也为时太晚。 莫鸢有预感,这次的家宴之上,以往的风流浪静不复存在,太后,究竟想利用这场宴会挑起什么,亦或是发现、掩盖什么? 种种疑问不得要解,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闲时一天天没有感觉的转眼而过,家宴这日,参加的众人无不是盛装以待。家宴和朝宴相比场面虽然小了点儿,肃穆氛围虽然淡了些,可毕竟去的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言谈举止间再怎么熟络也是要掌握分寸,拿捏得当才好。 萍儿为莫鸢挑选了紫色长裙,抹胸缠绕,腰肢收剪的恰如其分,衣袖和后摆上用七彩线绣着零星梅花,不扎眼,亦不显的唐突妩媚,端庄典雅,和以往莫鸢的风格不甚接近。在庄重的场合,总归还是要穿的素雅、庄重一些。 莫鸢不是喜出风头之人,像陌芊芊那样的人,今日的打扮定是更加别致,吸引眼球的事情,她不做估计家宴连没有什么情趣了。 鬓发梳理寻常,萍儿本来还想给她梳个繁复的发髻,被莫鸢拦住,只道,能上的了台面就成,不用非要顶着高高的发髻,累是次要,重要的是,太后崇尚简单质朴,发髻太过高贵就算衣着不显眼,仍旧会成为议论的重点。 所以说,莫鸢能被太后喜爱并非出于偶然,不多花一些心思在她的喜好和作风上面,难免会出现差池。再者就是莫鸢的为人,合胃口是其一,为人不做作是其二。见惯了宫中妃嫔的两面刀和墙头草,在看待莫鸢时,直到自己捡到了宝。 一个人的发髻和妆容代表着她的阶级地位和等级层次,莫鸢要的只是南家正妻的身份,而不是郡主的身份。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显得郡主不注重这次宴会,太随意了些?”嫣儿上下打量莫鸢,问出心中的疑问,“紫色不喜庆,有些沉重,萍儿你觉得呢?” 衣服是萍儿挑的,她是根据莫鸢头一天晚上的要求挑的,故此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盯着镜中的莫鸢试探着问道:“郡主,要不,奴婢给您再换一件?” 莫鸢笑了,侧头看向一脸煞有介事的嫣儿:“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我穿什么衣服不随意?” 嫣儿琢磨了一会儿,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摸鼻子:“郡主不觉得紫色更适合太后和皇后吗?郡主年纪不大,眼下又是节前,就算不是红粉之色,也总该为宴会添点什么色彩,太过单调,和邵阳公主一比,高低立现,岂不是吃亏?” 萍儿总是惦记着莫鸢的脸面和地位问题,不想让她得到丝毫的伤害。 莫鸢站起身展开衣袖,转了个圈,从镜中打量自己,回头对萍儿道:“去把那件粉色和白色相间的衣服找来。” 萍儿想了想,应声去找。 莫鸢侧头对嫣儿了然一笑:“你个鬼丫头,就知道你鬼心眼多,这等好的办法都让你猜到了。” 嫣儿冤枉,不服气道:“郡主,我是用脑袋认真想的,哪里须猜?” 原来家宴之上,每个小辈的女子都要登台献艺,谁都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攀比。 女子拼的是什么?容貌、身段、内在、技艺?不论哪一种,能入得了太后和皇上法眼的,就是好女子。 树大招风,莫鸢无意争宠,却有意让陌芊芊在宴会中出丑,既然她在宴会中扮演的是夺目的凤凰,那莫鸢就算当只小麻雀,也要让陌芊芊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从各自院落出来,门前停着三辆马车,郡主和公主,哪个都不能委屈,再加上自己的娘亲,南翼枫这方面做事很妥帖,面子工作总是得心应手,看在外人眼里着实是个能干的夫君。早先还以为公主和郡主下嫁无权无势的他还觉得委屈了,现今一步步走来,从未出现为皇家丢颜面的事情,也并未传出后院着火的事情,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南翼枫,已经成为京城中百姓称赞的大丈夫典范。 只是唯有当事人才知其中的甘苦,尤以陌芊芊为例,上次闹婚堂,一举成为京城中谈资笑柄,大抵都是对南翼枫表达了怜惜之情。 莫鸢透过车帘,望着外面羡慕地看着她们的百姓们,冷哼一声,放下车帘,悠悠飘出一句:“早晚让他以真面目示人。” 萍儿不知所以,听后自是茫然地看向嫣儿,试图从她那里得到些许的回应和答案。 不了嫣儿连听都未听,自顾自地掀着车帘,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的车来人往,喧嚣热闹。 萍儿拿脚踢了踢对面的嫣儿,嫣儿不觉所以,脱口而出:“哎,你踢我干嘛!”回头不满地盯着萍儿,却见萍儿一个劲儿的朝自己挤眉弄眼。这才会意地看向莫鸢方向,莫鸢已经闭目不语,脸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悲喜。 “怎么了?”嫣儿觉察到车内气氛的不同寻常和压抑,用口型询问萍儿。 眼下情况,萍儿无法把刚才的情形和嫣儿讲清楚,索性摇了摇头,没有接下去。嫣儿无声地做叹息状,老老实实坐好,也不再东张西望。 才不久,马车停下,听前面的小厮道:“郡主,到宫门了。” 一行人鱼贯而出,从车上下来,四观而望,陆续有软轿被抬进偏门,想来是那些比她们早来的人了。 “姐姐今天好生漂亮,正是寒冬时节,这一身犹衬的身姿妩媚,娇柔百态,可谓人见人怜。”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个毒舌又在酝酿着一场唇枪舌战。 莫鸢调整好心绪,唇角微扬,把不愿表露任何情感的面部僵硬褪去,回头对上那双不怀好意,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睛。 果然,陌芊芊在看到莫鸢正面的那一刻犹是怔仲了一下,虽仅仅一下,莫鸢也知足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试问云涧国的都城中,还有谁的容貌能比得上莫鸢?答案是无,因此聪明的人就应该知道不要在姿色上妄图追赶。人家爹妈给的好皮囊,没办法,饶是你再涂抹的花枝招展,也唯有添油加醋的份儿,根本达不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陌芊芊虽然深知这一点,但却不愿意承认,每次端坐梳妆镜前,抚着娇嫩的脸蛋,杏仁大的眼睛暗自垂怜:“如此娇滴滴的姑娘,南翼枫为何看都不愿意来看上我一眼?” 每每到这个时候,红绫总是知趣的该忙什么忙什么,因为陌芊芊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有时多嘴了,反倒是平白挨上一顿骂,不值得。 早先的每次宴会之上,,陌芊芊一曲霓裳舞,总是被点名称赞,拔得头筹。那时的莫鸢胆小懦弱,丝毫上不了台面,也无怪乎空长着一副好皮囊,却只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花瓶罢了,无一点真正的用处。 像南翼枫那么好面子的人,当时嫌恶自己的原因中应该也掺杂了这一条吧,虽皮囊姣好,却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或虚荣,或赏赐。也唯有陌芊芊这样的张扬性子才会为他赢得太后、皇上的褒奖,近而利于南家商铺的生意的兴隆。 人与人之间,更贴切的讲,是她和南翼枫之间,总是要有某些利益关系维持才能长久而持续。前世的莫鸢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天真的只要她爱南翼枫,付出任何,包括生命,南翼枫会以同样的代价来换取她的爱,这才铸成了大错,让今世的莫鸢记忆尤深,恨之入骨。 庆幸的是,她幸运的有第二次报仇的机会,今天的她不会再让。她要让南翼枫知道,莫鸢的利用价值和筹码,远比陌芊芊来的要无价,更要让孟老夫人今后在自己面前,头更低,态度也更谄媚和谦卑,这些,都是他们前世欠她的。 只是普通的粉白相间的裙袂,和莫鸢以往的素雅装束没有什么两样,要实在说出不同点,似乎今天的莫鸢比以往更加神采奕奕了,周身像是被笼罩在光环中,透着神秘莫测,似是被仙女一般的仙气萦绕,连陌芊芊看一眼都现下惊异,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朴素的衣裙却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光彩大放。 陌芊芊只是羡慕了顷刻,嫉妒之心顿起,脸上带着嫌恶,指着莫鸢的穿着声调讶异:“姐姐不会就穿这个参加宴会吧?” 莫鸢觉得好笑,来都来了,还问这等愚昧的问题作甚? “那是自然。”莫鸢淡淡回到,瞥了一眼宫门的偏门,软轿还未出来,看来要等上一会儿了。 陌芊芊“嗤”的一声笑,似是不屑,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又虚扶了一下高盘的发髻,在阳光下耀眼的珠玉金钗,稍稍一动,便环佩叮当,当真是配极了她这个公主的身份。 莫鸢猜的没错,以陌芊芊的性格和脑子,她想不出别的方法来让自己的优点大而化之,却总是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错,陌芊芊的小脸精致圆润,不似有些人那般消瘦,下巴尖的让人看着都不敢上前,仿佛尖锐的能削下任何东西。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该盘那么大的发髻再配上金贵头饰,给人一种脖子稍动一动就要被压断的危险。 身材娇小玲珑,曲线优美,血红色的拖地长裙裙摆过长,延至她本人那么长,饶是有收腰束胸来添加分数,也还是让她看上去过于羸弱了些,好像经不起这身打扮的压衬,缩短了身高比例,华丽的有些过头。 再看妆容,许是怕晚宴之上大家台下离得远,看不清她面上的精致妆容,所以相较平时,特意加重了各部位的效果,远看或许可以接受,但是近看,莫鸢若不是要和她对话,有想要别过脸去的冲动。 而嫣儿早已经做出了实际行动,一直背对陌芊芊,好在她的注意力都在莫鸢身上,并无十分在意,这要是换做平日里,铁定找嫣儿的麻烦,顺带着把气撒到莫鸢的身上。 “妹妹今日这身装扮果然不落俗套,相信到时亮相,一定会惊艳到在座的各位,又会是今年的头筹。”阿谀奉承的话莫鸢本不屑于讲,不过她深知这些话令陌芊芊受用,但看她高扬的下巴就知道此刻心中早就已经飞上天了。一时半会儿也掉不下来,故此也不会再对自己多加纠缠,否则,真怕在宫门外就和她争吵起来。 孟老夫人在不远处望着这边的两个儿媳妇,心中暗自揣度,一个飞扬跋扈,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也懂得拿捏分寸,只是性子太过冲动,也太过喜欢争宠,一个沉稳历练,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孟老夫人不得不小心对待,尤其是,她的背后还有太后撑腰,难以掌控的儿媳妇总是最让婆婆头疼的。 眼下莫鸢和陌芊芊的装扮形成鲜明对比,一个虽内敛,却气质外露,让人由不得不喜欢、亲近;另一个张扬,多了贵气和虚荣,却失了气质,给人一种忙不迭远离的冲动。当下两者相较,胜负立现。只是不知道晚宴之上,究竟谁更胜一筹。 孟老夫人也是深谋远虑之人,莫鸢在她身上用的一个词叫老谋深算。的确,她从不认为正反两个儿媳妇都是南家的人,无论谁胜都是南家有光,她思虑的是,今后南家的女主人要交到一个什么样人的手里,这个人要好调教,还要是在自己和南翼枫的掌控之中。 对于莫鸢,她中意的是她的智谋和深藏不漏,商家,本就是无奸不商,难免在做生意的过程中出现纰漏,或者是有整顿后院的职责加身,若是真正的交给莫鸢,孟老夫人相信她现在就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最为重要的一点,她能在生意上帮助南翼枫。可是有一点,她不在自己和南翼枫的掌控范围之内,如若真的把南家交给她,将来南家是否会变成李家也犹未可知。 至于陌芊芊,给她阳光就灿烂,属于典型的唯利是图之人,若非孟老夫人手上掌有南家内权,估计她都不屑于去请安。公主架子太大,空有身份和皮囊,却没有莫鸢的机智头脑,不懂得如何去经营人际关系。话虽如此,却是个极为好掌控的人,只是,南家总不能交给一个这样无头脑之人。 家中倒是还有一个儿媳,就是怀孕的流烟,至于她,孟老夫人暂且不做任何评价,一个只是怀孕,无身份无地位无权势的三无儿媳,拿什么保证将来南家生意的稳定发展?这也是为何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的。 南翼枫端坐马背之上,俯视对立的二位夫人,目光不由自主就被莫鸢吸引了去,他也暗自奇怪,为何朴素的装束,今日总觉得有别样的风采,轻易就吸引了他人的目光而去? 觉察到孟老夫人和南翼枫的目光,莫鸢自动果断迎上了南翼枫幽深的目光,那里,有疑问,有赏识,有赞许,还有身为她夫君的荣耀。果真,依旧有那般强烈的虚荣心,但凡是能为他赢得眼球的,都是被他称之为宝的珍藏。 现今的此时此刻,大抵自己就是那个身价了吧。 想到这儿,莫鸢勾唇浅笑,只是对面的南翼枫不知何故,以为她在对着自己微笑,随即奉上回应,浓眉弯弯,俊脸顷刻光华无限。迎着阳光,衬在暗影中的男子眸色光亮,饶是投在暗影中,依旧掩盖不住他的俊俏容颜。莫鸢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回到了当初对他倾心的那一刻,少女芳心暗投,少年立誓定终身。 时过境迁,悸动仍然随着时光的轮转,在某个点上时不时地冒出来,提醒着莫鸢,当初她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不贪图任何。然后顺理成章,后面的回忆戳心的痛,提醒着自己不要沉沦美好的回忆,伤痛才是你永不磨灭的复仇源泉。 还好,还好她已经有了陌云清,其他人,就连这个自己曾经以生命为代价付出的男人,都成了过眼云烟。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舞倾城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标记。她不再天真的以为誓言可以成就永远,永远太长,她不想等待,唯有陌云清在自己时刻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解救她于为危难中。 两者相较,究竟哪一个是嘴上甘甜的主儿,哪一个是真心待你人儿,一眼望穿。 这时,软轿从偏门而出,停在公主和郡主面前,还有两顶停在孟老夫人和南翼枫面前。莫鸢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儿来,萍儿给她撩开轿帘,莫鸢刚要上前,不料眼前花影一闪,香气扑鼻,再看,陌芊芊已经端坐轿中。 “姐姐去后面那顶轿子吧,我不喜欢蓝色的轿子,太过冷清。”陌芊芊说的理直气壮。 萍儿扶着轿帘的手放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看面无表情的莫鸢,又看看一脸得意的陌芊芊,不知如何。 “你愣着做什么,想让本公主喝西北风不是?”陌芊芊厉声斥责萍儿,不给她回话的机会,冲红绫使了使颜色,红绫蛮横地一把扯下萍儿手中的轿帘,铺平了褶子,对轿夫道:“起轿。” 萍儿无奈,被抬起的轿子撞到了一边,由嫣儿扶住才险险未摔倒。 “郡主,你看公主,霸道的很呢。”嫣儿忿忿不平,满脸怒气。 莫鸢倒是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朝着身后的轿子走去。 这时,孟老夫人的轿子已然紧随陌芊芊的轿子而去,只留南翼枫还等在原地,似乎想和莫鸢一同前行。 刚才莫鸢望向自己的的深情一瞥,似乎又让南翼枫看到了希望,或许,莫鸢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也说不定。拿不准的事情总是要试上一试的,如若成了自然好,如果不成,她是他的正妻,只要他不放人,她就要在南家待上一辈子。 陌云清早晚要娶妻,总不能两人一直搭鹊桥,等着对方吧。 没有结果的感情,南翼枫就不信双方能守得住,既然莫鸢能背叛自己,他就有把握让她背叛陌云清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想是这么想,都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莫鸢心中怎么想,也都只是他个人的臆想,这样自负的一个人,也难怪会和陌芊芊相冲,走不到一起。 莫鸢只是淡淡看了南翼枫一眼,没有吱声,低头钻进轿子,在嫣儿一声“起轿”中跟上了孟老夫人的轿子。 南翼枫颇感无趣,可刚才的深情不假,为何眨眼的功夫就换了脸色,来不及多想,闪身进轿,轿夫加快脚程,赶在了陌芊芊轿子的前面。 陌芊芊也是太过娇纵,不知礼数,自古男子在前,女眷随从在后,她却偏要反着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和莫鸢赌气忘记了礼数规矩。 已然到的人都在御花园的内堂歇息,等候人齐全了才去皇后布置的场地依照等级入座。 陌芊芊刚刚踏入内堂,所有人的谈话声渐息,都瞪大眼睛盯着陌芊芊。 陌芊芊脱去了外罩的裘衣,露出里面的装束,昂首挺胸环视四周,找到一处空座,在红绫的搀扶中入座。 面对大家或讶异,或惊奇的目光,陌芊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她看来,大家都被她所吸引。现在还未进场中,她就已经获得了诸多的关注,待会儿在台上出色表演,一定能获得皇祖母的赞赏,到时再提及安贵妃之事,多少也能增加一些胜算。 陌芊芊心中盘算的很好,对于刚才在宫门外对莫鸢的惊鸿一瞥也并未放在心上,只道是阳光太过耀眼,但凡是白色的衣服最容易让人生出那种仙气缭绕的感觉,索性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当莫鸢进来的时候,登时,屋中的鸦雀无声和目光相继都转到了莫鸢的身上。 如果说陌芊芊是“惊”艳的有些过度的凤凰,那么莫鸢就是纯洁无瑕的仙鹤,自门外有阳光的地方缓步进入,逐渐进入大家的视野。洁白狐裘配上精致的妆容,周身是缭绕不绝氤氲的仙气,衣服不鲜艳,不庄重,却配极了这冰天雪地,若非她衣服上还可见的粉色点缀,没有人看的出来莫鸢正在雪上行走。 事后有人比喻的恰当,就好似一株行走的雪莲花,让人不忍采撷,唯恐玷污了那抹洁白。 陌芊芊胸中鼓气,气恼至极,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晚宴之时,令所有人大开眼界。 霓裳舞一直是邵阳公主的专有,云涧国中除了她无人会跳,即便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是远远及不上邵阳公主丝毫。 这一点是陌芊芊最为得意的地方,若说姿色比不上,装束比不上,这霓裳舞总是独一无二的吧。莫鸢有的,她得不到,但是她有的,莫鸢打死也到达不了。两两相抵,也算是扯平了。 陌芊芊倒是会安慰自己,这样一想,就卯足了劲等着晚宴一展惊鸿舞姿,下定决心非要把莫鸢比下去不可,最起码,一向偏爱莫鸢的太后的肯定之词,她是要定了。 款款落座,莫鸢对着在场望向自己的人皆是嫣然一笑。 霎时,满目芳华,蓬荜生辉以往都是敬词,如今用在莫鸢身上倒是极为贴切的很。 只是这一笑,整个内堂都升腾起了一股温暖,璀璨温馨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饶是那些心含嫉妒的女眷们,也不得不由衷地感叹一句:倾国倾城的美貌容颜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除此之外,再多余的点缀之词都成了画蛇添足。 孟老夫人走到慢,故意落在了莫鸢身后,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盯着莫鸢。老人家一早就料定了莫鸢的影响力,只不过,说实话,今日她的装束实在是太过平淡,就是不知道为何能吸引众人的目光,那周身氤氲的光晕,究竟是自己的眼花,还是真有其事。 直到她踏入内堂看到众人的反应之后,才终于确定下来,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南翼枫是南家第一个踏入内堂的,眼下见到两个妻子所起到的不同凡响,比较之下,自然是把目光重新落到了莫鸢身上。走到莫鸢近前干咳两声,其他人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人的唐突,谈话声又渐渐四起,唯恐给宣示主权的南翼枫造成什么误会。 只是南翼枫这个微小的呵护莫鸢的动作,陌芊芊就不乐意了,即便他知道莫鸢和陌云清的关系,可为何还要这般袒护于她? 陌芊芊心中忿忿不平,可现在人多,孟老夫人又在这儿,今天的家宴都是皇室中有头有脸的重量级人物,在这里若是出了丑,就不单单是成为谈资笑柄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传到太后、皇上那里,不知道还会拿出什么惩戒措施,欲加个祸乱家宴,不守宫规的罪名,给自己一个牢牢的教训。 经过上次在南翼枫的婚宴上大闹,皇上和太后一直不给她好脸色,憋着劲儿想寻个理由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猖狂的孩子,只是近来一段时间乖巧至极,倒也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或者是成为笑柄之类的事件。 陌芊芊再怎么冲动一旦冷静下来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嫁给了南翼枫,没有人爱,总是要学会自爱的吧。 有别院女眷忍不住走到莫鸢面前,直夸赞她今日如出水芙蓉,堪堪把这些人都比了下去。 莫鸢只是笑,不高傲应承,亦不谦逊虚与委蛇。这些人,无论你说什么话,到了她们口中,再转而转述到他人口中,多多少少都会变了味道,就算如她现在这般,一句话都不说,也让面前的这位称赞者脸上渐露不悦。 “夫人这身淡青色的衣裙衬得风化无限,带有春意的气息,让寒冬不免添了一丝情趣和颜色。”想了想,莫鸢还是开口说道。 无非就是想听一听奉承之言,动动嘴皮子,也免得再落个清冷高傲的话柄。话音一落,果见面前的妇人面露喜色,拿着绢帕掩嘴笑道:“郡主这嘴巴可真会说话,难怪太后喜欢的紧呢。” 闻言莫鸢心中苦笑,还是为了攀交情而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个人,心中无不是带着目的吧。 陌芊芊是皇后之女,莫鸢是太后钦封的郡主,都是皇室中的两大心肝宝贝,任凭攀上哪一个,对今后夫君的发展也是有利而无害的。 陌芊芊身边自是也少不了这等奉承之人。 只是一眼便见分晓。 俗话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围绕陌芊芊之人,姿色艳丽者不乏,唯一的不足就是打扮太过奢华,妄图以外表夺取众人眼球;莫鸢身边之人,大多清冽之色,给人的感觉既有温和又有清丽脱俗者,大都是为了夫君仕途而争上一争,本意并非这等攀附权势之人。 无非源自一个“爱”,亦或是为了在府中争夺宠位,女子之间,无外乎这两种可能。 屋外太监一声高呼:“众位大家,皇后有请,宴会长居第。” 长居第是早先先皇为太后在宫中搭建的看戏用的台子,每年的家宴都是在这里举行,今年照旧。 所有人在婢女随从侍奉中跟随太监来到了长居地,此刻夜幕初降,晚霞漫天,是个大好的兆头。所有人,尤其是女眷,指着天边的晚霞连连感叹,但也仅是一瞬,待脚踏入长居地,顷刻偃息,低头随同众人前行。 莫鸢前几日来探望皇后的时候,她就和莫鸢说起过这次家宴,包括布置和宴会顺序与莫鸢倒是也征询了一些莫鸢的意见。 莫鸢不喜掺合这些,象征性的提了几点意见,没想到皇后真的就用心了。 在莫鸢的心中,家宴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个团圆饭,有最基本的礼节约束举止之外,宴会场地的布置起码要体现的温馨一些,比如说除了以往的大红灯笼之外,悬挂一些贴近民俗老百姓的那些个彩灯,多少让这些经常在闺房中鲜少出去的女眷们,感受到一点过节的气氛。 皇后认为这个建议不错,眼下真的挂了些民俗彩灯,据头前带路的太监介绍,这还是皇后专门请的都城中画工最好的人新画上去的。 莫鸢多少有些感动,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真的听进去自己的建议,只是早先莫鸢没有想到的。当初为她医治眼睛,因为互相之间有利益关系,所以并未走心,如今只是皇后一个小小的举动,许久没有这种体验的莫鸢心中着实感动了一把。 大家依次落座,虽然莫鸢是郡主,陌芊芊是公主,却不能享受坐在以皇上为首的侧位。已然嫁为人妻,自然是坐在南翼枫两侧,守着孟老夫人。 众人端坐,不消片刻,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叩拜,三呼万岁。 皇上面带笑意,挥手高声道:“众爱卿平身。” 款款落座之后,皇上环视四周,目光瞬间锁定在了莫鸢的位置,所有人随着皇上的目光望去,说来奇怪,白天很多人都以为是因为光照的原因才使得莫鸢周身看上去氤氲仙气。可是现如今已是晚上,饶是有如此多的灯笼映照,也还是不比白天,为何莫鸢依旧是神采奕奕,仙气氤氲? 皇上没有说开场白,倒是极为有兴趣的对莫鸢道:“莫鸢今日不比寻常,更是光彩夺人。” 一旁的太后点头,微笑道:“莫鸢本就是精致的人儿。”后面的潜台词太后没有说出来,不过众人都心知肚明,大抵就是,精致的人儿,穿什么都好看。 皇上看了太后一眼,点头示意同意。 “眼看即将入年,时隔一年,今日众爱卿重聚首,朕宣布,只字不谈国事,爱卿尽兴娱乐,莫要拘礼。”话音刚落,众人齐声“谢主隆恩”。 顿时乐曲声响起,舞者翩然入内,有宫女鱼贯而出,为在座的斟酒。 第一杯自然是众人齐敬皇上,高呼万岁,一饮而尽,第二杯是齐敬太后,高呼千岁,一饮而尽,第三杯齐敬皇后,高呼千岁,一饮而尽。 杯盏不大,尤其是女眷。当时布置时,莫鸢想起入席要先干三杯,建议皇后是否把女眷的杯盏换小,以免有不胜酒力之人。皇后征询了太后的意见,把所有在场女眷的酒杯都换成了比男子的小三分之二的杯盏。故此三杯酒下肚,对在座的女眷来讲,不存在任何的潜在的危险。 所谓危险就是不胜酒力,影响后面的发挥。 陌芊芊目光时有时无地掠过皇后,皇后觉察到,把目光转向这边,却是与莫鸢碰了个正着,两人相视而笑,均抬了抬酒杯,轻抿一口,算作礼节。 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皇后的女儿,可面对皇后和莫鸢的默契,陌芊芊却是极为嫉妒,狠狠掷下的酒杯应声发出不和谐的音响,索性歌舞欢快,倒也不是能够引起皇上那边的注意。 皇后眼尖,见到陌芊芊拉下的脸,对身旁的婢女招了招手,附耳嘱咐了几句。那婢女走下首位,来到陌芊芊的近前,陌芊芊没来由地心情大好,就算是养女也比莫鸢来的亲近。没想到婢女传给她的话却是:今日是难得的家宴,做儿女的要顾虑皇上的心情,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否则,就算皇上要责罚皇后也无能为力。 婢女把皇后的话传递给陌芊芊,不等陌芊芊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退回了皇后身边。陌芊芊脾气不好在宫中是出了名的,除了皇上和太后能拿捏的住她之外,就连皇后也拿她没办法。 本以为皇后派人过来是安慰自己,或者好歹问问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却是来警告自己行事谨慎,注意言行。 陌芊芊这一天心中积攒的火都憋闷到那曲霓裳舞了,既然所有人都不给她好气受,她偏要拿得头筹,让所有人都暗自遗憾当初未讨好她去吧。 歌曲完毕,皇上侧头看了皇后一眼,点头示意。皇后朗声道:“既是家宴,按照以往惯例,各皇亲国戚都可亮出你的拿手好戏,让大家饱饱眼福。诸位放心,只是助兴而已,莫要嫌弃自己的好戏不抢眼怀揣不露,都是自家人,即便除了差错,也还有本宫给你们垫底不是?” 最后一句话倒是把在座的都逗笑了,谁都知道皇后歌曲唱的跑调儿,弹琴不行,舞蹈又是门外汉,当初皇上是真的看上了皇后这个人,而非哪一项才能技艺。 经皇后一调解,早先的紧张氛围登时缓解了许多,按照以往规矩,皇后准备好纸笺,叠放好,由宫女派送到各个桌前,但凡是准备了节目的,都从中抽出一个折叠好的纸笺,然后按照纸笺上所描述的顺序,展开表演。 莫鸢抽到的是第十一位,陌芊芊抽到的是第八位,都不是很靠前的位置,正好可以观赏其他人的水平究竟如何。 陌芊芊抱着一鸣惊人的心态,等待让自己的霓裳舞惊四座,莫鸢则是抱着让陌芊芊消耗殆尽她的自信,打击她自信心的目的,她只管自己是不是排在陌芊芊之后,其他一律不重要。 前面那些几年来节目一直未推陈出新,总是几个老样子,在座的也都捧场似的鼓掌以示敬意。 终于轮到陌芊芊了,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陌芊芊的霓裳舞是每年家宴之上最为养眼和最有水准的舞蹈,大家虽然不太喜她这个人,对美的欣赏却是另外一回事。 陌芊芊果断脱掉自己的裘衣,血红色拖地长裙随着她点足轻跃至台上翩然落地,还未等后面的裙摆尽数落地,双手奋力展向身子两侧,红色长袖应力而出,竟有三尺长。陌芊芊雪白的脖颈高昂,像一只啼鸣的鹤。还未等众人看仔细,她又一个转身,长袖曼舞,身体轻盈点足各处,头上环佩叮当,随着舞动颤微摇动,着实令人揪心。 霓裳舞,原名霓裳羽衣舞,原是指的身着云雾似的衣服舞动身姿,可是眼下,陌芊芊一身血红长裙,同样的舞蹈,却是有了其他的味道。 不知是陌芊芊心中想要赢的*太过强烈,舞动的太过用力,还是因为她今天的妆容也着实有些古怪,面部沉静的有些狰狞。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这个家宴后面暗流涌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首位上的是那三人也觉察出不妥和众人的惶惶之感,一曲毕后,陌芊芊磨磨蹭蹭回到自己的位置,终究也是等不到太后对自己的舞姿的评判,其他人甚至连掌声都忘记拍了。 还是莫鸢起先鼓掌,众人才晃过神儿进行鼓掌,对陌芊芊的舞姿赞不绝口。实际上看她舞动时,众人心中各异,因为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或在猜测寓意何为,或者是在反省近期是否有出格的举动,落入他人把柄…… 太后开口道:“鸢儿丫头自小最会跳舞,如今亦是如此,舞姿曼妙,带着灵魂之美,是不可多得的好舞姿。” 众人闻言,知道太后是在亡羊补牢,刚刚的怔愣恐怕连她也在担忧陌芊芊所营造的气氛,是否会影响到在座各位的心境。 “再重申一次,大家仅是切磋技艺,为众人带来喜乐,莫要涉及到其他。”一旁的皇后忍不住说道,说话间还看了一眼陌芊芊。 陌芊芊与皇后看向自己的目光对视,不躲不闪。仅凭皇后说的这几句话,陌芊芊更能确定的是,自己带来的不是必不可少的欢乐,完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尤其是太后草草的几句称赞,更是令陌芊芊自信心落了一地,眼神中一早的坚定和得意,转化为现今的满腹的怨恨和对刚才皇后与莫鸢对视的责任。 在她看来,若非有先前心中的埋怨,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发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着装太过血腥之气。 说来奇怪,本来就是大喜的日子,红灯笼和各种喜庆之气无论穿着在谁的身上都恰如其分。可是穿在陌芊芊身上,大抵是她今天的妆容太过艳丽,或者是她周身的戾气太过凝重,一上台给人的感觉就透不过气来。 陌芊芊虽然心里不情愿,倒也是分得清轻重,谢过太后之后端坐在自己的位置,面色紧绷,却并未流露出半丝的懈怠和埋怨之情。 因了前面陌芊芊的失误,之后的所有表演,没来由地比之先前都好上几分。 太后和皇后已经明言只是亲人之间的技艺切磋,仅供大家喜乐,可实际上,官场如战场,尤其是高位之间的争斗更像是埋藏在地下的岩浆,炙热激烈,暗流涌动,面色上平静如初,没有丝毫的狠厉之色。 这就是皇室之中的可怕,有野心的,相互之间掐架,连夫人妾室之间的技艺较量都堪堪落入了男人们无形的攀比中。无野心的,估计皇室中真正秉着洁身自好,明哲保身想法的人,少之又少。 技艺好的,不论地位如何,整个家族在气势上自然的高人一等,稀松平常的,也唯有淡然一笑,心中就算有隐隐的埋怨,在他人眼中也成了无关紧要。 陌芊芊的是所有人心中的结,只因了她的霓虹舞自小就是云涧国人人津津乐道的节目。不过,大都没有亲眼见识过她的舞姿,只是口口相传,便成了众人心中敬仰的惊鸿之舞。 轮到莫鸢的时候,她浅淡一笑,放下酒盏,盈盈点足走上台,没有花里胡哨的登台前奏,最朴素最简单不过的缓步而上,留给大家的是一个纤细羸弱的倩影。 脱去狐裘的莫鸢,身着粉白相间的衣裙,自舞台中央,衣袂飘飞,周身一直令所有人都称奇称怪的仙气渐第散开,氤氲了整个舞台,不多时,竟是笼罩了淡淡的雾气,所有人真正置身在仙境中。 感叹舞台效果的同时,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立于中央悠然不动的莫鸢,好奇心四起,没有一人在这个过程中把注意力分散。 莫鸢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嘴角微提,衣袖翩然展开,如一只即将展翅翱翔的白鹤,薄纱在微风中荡漾,绣有粉色点缀的梅花,逐渐加深其颜色,竟是如夏夜中的萤火虫一般点亮。 在嫣儿的授意下,太监配合的燃灭了所有的灯笼,黑暗中,唯有莫鸢如一只发光的仙鹤,翩然转身,投递给众人嫣然一笑,璀璨了整个长居第。 众人无不惊叹陶醉,何止倾国倾城,简直天上人间。   ☆、第一百六十章 类似于活寡妇的日子本公主受够了 众人自是都知莫鸢是全国上下无人能及的美人儿,可是眼下她的出神入化实在令在座之人无不称奇。 美女子和奇女子虽然只是一字之差,更多人的关注点却早奇女子身上,也就是现在莫鸢所达到的效果。 暗夜中,唯有莫鸢置身盈盈幻光中,那光不强烈,都是自衣服之上的梅花深处散出,足以把莫鸢这只美丽的冬夜蝴蝶熏染的璀璨星辉。 零星的乐曲声渐消,有片刻的停顿和迟疑,然后豁然直上,气势恢宏的曲调伴随着莫鸢的翩然起舞震撼了在场人的心。 莫鸢跳的居然是失传已久的惊鸿舞! 连嫣儿和萍儿都是一脸震惊,这个郡主从来未在她们面前显露过,两人也从不知道郡主居然会跳惊鸿舞。 相传,惊鸿舞是上五代先皇的先皇后所专有,当时境内四国,无人能及,每到使臣来访,宴会上必有先皇后的惊鸿舞,这也确实成了当时使臣们来访必向皇上请求的节目之一。 惊鸿舞需要的不仅仅是肢体的柔软度,更多的是舞姿的巧妙和技艺令人称道称奇。惊鸿舞不同于其他的舞姿,终归都是有一定的路数,实际上,惊鸿舞仅仅是有一个大致的框架,剩下的,随着当时当地情境的不同,由表演者根据自己的心绪天马行空来创造舞姿。 这样一来,不仅加大了惊鸿舞的可观性和新奇性,每看一次都能得到不同的视觉盛宴,还极为考验舞者的自我梳理以及对未知的灵活应变能力。因为和先前路数的不同,每一步之后可能需要什么样的舞步做铺垫,亦或者是动用到身体的哪个肢体环节来支撑身体,才不至于令美感消失,和以防身体不支而改变了平衡。 当年为了一睹先皇后的惊鸿舞,不少能人志士以莫须有的名义赢得皇上的赞赏,得以参加皇上盛摆的宴会,然后目睹先皇后的惊鸿舞。 那时的先皇后尤为大方,对于但凡是有求者,每每必应,即便惊鸿舞消耗的精力和体力巨大,先皇上也要让先皇后为了在人前显贵和身为彰显一国之母的广阔胸怀。 便是因为此,先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先皇上也要协同太医在一旁守候,一旦先皇后跳完,即刻让太医去为先皇后娘娘调理身体。 有太医曾经和先皇上讲,先皇后的身体已经不能允许她再这样折腾自己。可是先皇上呢,不忍拒绝来使或者能人志士对先皇后舞姿的敬仰之情,他们敬仰于她,先皇上满足于他们,那么他们必定会效忠于皇上,或者是可以彰显自己的诚意,增加两国之间的友好往来,减少征战的纷扰。 先皇上的心思是好心思,先皇后也明白他的心中所想。故此不等先皇上做艰难的抉择,先皇后率先做了决定,表明只要能为国家带来利益,让百姓一日不再水深火热中生存,她就会跳一日。一国之母,不把性命交与百姓,如何又算得上是称职的皇后。 先皇后这一番话自是打动了先皇帝的心,都是一心为国为百姓的人,即便夫妻二人心心相印,也避免不了要为国为百姓暂时牺牲掉儿女私情。 如此,先皇后又跳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终于因为心力交瘁,撒手人寰。 举国哀悼,百姓无不唏嘘慨叹,如此贤良淑德,百年不遇的皇后早逝,今后国家之中又少了一件无价之宝,一时之间,先皇后被传为佳话。由此,被歌颂了百年。 先皇帝没有把悲痛持续很长时间,国家之间,君臣之间的利益关系有很多种,对于那些来访使者,能人志士,或许先皇后的表演不过是皇上得以满足自己愿望的明君之举,或者是表明重视的程度。 现今先皇后病逝,先皇帝自然绞尽脑汁想出其他的办法来得人之心。 找了很多人去模仿先皇后的舞姿,全国上下无一人成功,多的是败者而归,怀着崇敬之心无言祭拜先皇后。 这时的人们才知道,先皇后跳这支舞绝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光彩照人,轻松异常。为了国家百姓,她跳到生命的尽头,却从不去争辩自己的功劳。 先皇帝终于放弃,唯有在深夜中独自一人徘徊寝殿,和孤影相对饮,让晚风把细语捎给世界另一头的心爱之人。 将相帝王,虽后院佳丽无数,也唯有那一人不可替代,可以相携手并肩睥睨天下,造福百姓众生。 因了有这一段渊源,在近百年之中无人敢挑战这惊鸿舞,一方面是因为敬畏之心,一方面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今儿个莫鸢拿出了手,还跳的如此气势磅礴,光华夺目。 莫鸢把上五代先皇后身为女中豪杰的广大胸怀展露无疑,到了末尾,又让她回归到女人的娇弱。自古后宫之女死的凄凉,就算身居高位也难免心生孤单,只因自己全心全意爱的那个人只是把千分之一的爱意投注在自己的身上。回想一生,也只能为曾经得到过的宠爱一笑而过,散去周身的那些痴心妄念,或坦然或不甘或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先皇后不同于以往的女子,只把个人的一生都付诸在了对爱情的追逐上,和对宠爱的争夺之上,她意向高远,为了百姓而甘愿殚精竭力,甚至付出生命。或许,先皇帝对她的感情中,除了爱情,更多的是对身为皇后的她的佩服和感激吧。 所以,先皇后在临死之前应该是满足的,没有丝毫的悲哀和悲怆,纵然回归到了女人的娇柔,也是含笑九泉,无憾而终。 莫鸢的这一只惊鸿舞何止跳的惊艳,简直是震撼。 直到裙袂飘飞静止在舞台之上,乐曲回旋绕梁而止,在场的人除了满怀嫉妒之心的陌芊芊不甘而怒视之外,其他人,都深陷在对百年之前的先皇后的崇敬和言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之中。 “果然不愧为云涧国第一美人,连舞姿都是上乘,堪称绝世舞蹈,想必中原内外无人能及。有女如此,实为我云涧国之幸事。”太后笑呵呵地盯着莫鸢说出这些称赞之话,语气中明显的激动难以压制,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如雷的掌声纷至沓来,莫鸢淡淡一笑,承接住所有的赞赏和嫉妒,尤其当她的目光掠过陌芊芊时,两汪柔水生生把陌芊芊眼中的怒火浇的一点不剩,只剩下堪堪的不甘之愤,难以发泄。 皇上龙颜大悦,御赐了莫鸢四个字“国之牡丹”。 牡丹是云涧国的国花,象征着高贵和典雅,以往都是皇室家族才可以使用的专属之花,现今赐予莫鸢这个头衔,加之她郡主的身份,双重荣耀令南家分外有颜面。 孟老夫人嘴巴都合不拢了,南家齐齐起身,随着莫鸢的下台对皇上和太后叩首谢恩。 唯有陌芊芊比较隔路,现在全场人的目光都尽数被莫鸢夺了去,自己的霓裳舞反倒成了不起眼的绿叶陪衬,白白成了牺牲品。 满腹的不甘心在皇上给了莫鸢这个称号,看到南翼枫和孟老夫人脸上的喜悦之色时,顿时化作了愤怒,再也压制不住。 陌芊芊趁着南家给皇上叩首的当儿,站起身却是走到了首位之前,下拜对皇上道:“皇上,这惊鸿舞乃是百年之前的先祖流传下来的,是有皇室血统的人或者有皇室籍贯的人才能够跳的舞蹈。后又因了先皇后的原因被称之为了救国救民的“福禄之舞”,暂且不说莫鸢没有资格跳这舞蹈,就算勉强够格,可她怎么能和先皇后相比,把这惊鸿舞跳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路数可言,糟践了祖宗文化不假,还荼毒了小辈们的耳眼,把想像中的美好舞蹈尽数破坏。” 陌芊芊侧头瞥了一眼正平静盯着自己的莫鸢,嘴角噙着的冷笑一闪而过,转向首位之前收拢了放肆,面上转为担忧之色和肃穆之情:“皇上,芊芊请求治莫鸢的罪,冒犯祖宗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从陌芊芊口中说出来,上位的太后、皇上、皇后丝毫不觉得奇怪,妒忌之心从来都是后宫禁忌,陌芊芊从小嫉妒之心就强,本以为离开了皇宫,嫁给了百姓人家会稍稍收敛,不成想却是更加放肆。 再看莫鸢,安然站立原地,静静等待裁决,仿佛被告的人并非她本人一般。遗世独立的孤清和淡然彰显无疑,大气之风范和陌芊芊的小肚鸡肠相比,更显为人之随性。这样与世无争的姿态,饶是有罪,也难免令人觉得没有必要对她进行任何惩戒,更何况她本就无罪。 在场的人本来为莫鸢的舞蹈津津乐道,哪成想在受了赏赐之后竟然遭到同为南家人的陌芊芊的指责,故此无不噤声等待皇上的裁决。 陌云清在一旁忍无可忍,望向莫鸢的眼神中带有着隐藏的焦急,莫鸢似乎能感知到来自他的担忧,似是无意间把目光淡淡扫过陌云清的位置,眉眼弯弯,藏了一丝安定。 陌云清深知她在给自己吃定心丸,可是看到陌芊芊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他真的会担心父皇以此定罪莫鸢,毕竟,相比莫鸢,陌芊芊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很显然,太后不愿意给皇上这个机会,未等皇上开口,先轻声呵斥陌芊芊:“芊芊,在家宴之上何谈罪责与否,都是图个开心,莫要在这里无理取闹扰了大家的兴致!” 太后的声音不大,可最有权威的一个人在这里说出的话,哪一句不是堪比圣旨。很明显,太后针对陌芊芊的做法已经表示不满,皇上也唯有顺杆往下接:“芊芊,都已经为人妻了,休要再耍小性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皇上已经如此让步,哄诱陌芊芊,陌芊芊再怎么不甘心也听得出太后偏袒莫鸢的意思。张口欲言又止,看了坐在上位的皇后一眼,皇后赞许的目光只是停留在莫鸢的身上,针对自己刚才对莫鸢的指控没有丝毫的担忧。陌芊芊想,即便是让皇后为自己说话,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了吧。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莫鸢在她心中的位置大概比自己这个养女来的更为重要。 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陌芊芊沉默应对,未再有一丝的偏见之说。 还算她识大体,不然的话,最后落个什么样的结局犹未可知。 南家尽数落座回原来的位置,孟老夫人下意识望了一眼陌芊芊的方向,眼神中带有的不满隐藏在平静的面容之下。陌芊芊感知到她的目光,心中本就不爽,冲动之下索性和她对视,不料目光稍稍触及,孟老夫人就移开了目光,化骨绵掌把陌芊芊打算冷射出去的暴力软塌塌的掉落在了地上,有气没出撒。 陌芊芊恨恨地回过头,却是对上了身旁南翼枫审视的目光。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好过,你同样是南家人,根据你刚才所说的罪责,若她真的背负上这样的罪名,你又如何能逃脱的了?”南翼枫目光幽深,漩涡中的严肃不言而喻,平日里理都不理陌芊芊,现如今为了莫鸢,竟是对自己难得的说了这么多的话。 陌芊芊心中的怒火更甚,自鼻翼中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更是看都不再看南翼枫,无声地抗争对他的不满和对莫鸢的憎恶。 南翼枫嘴角抽搐了几下,对于陌芊芊不经大脑的行为彻底无语,若非看到她是公主身份的份上,就凭她在南家的所作所为,他定然不会留这样的妻子在府中。 偏过头去看另一侧的莫鸢,人总是越比较越才越出众。莫鸢本身就是这里一朵盛开的灿烂夺目的牡丹花,现今又有了陌芊芊的对比,更能衬托出她为人妻的大度和不争。当然,是在忽略掉她和陌云清之间的关系之外。 经历过今晚的家宴之后,南翼枫对莫鸢,只有六个字:决计不能放手。 整个家宴从头到尾,南翼枫都在暗中观察莫鸢和陌云清之间的感情交流,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隐藏的过于完美,如果不是他事先就知道两人之间有暧昧,就凭现在他看到的这些疏远甚至两人偶尔在举杯时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眼神交接,决计不会猜到两人关系不清。 即便如此,男人生来所带的大男子主义还是占据了先锋,每当陌云清的目光望向莫鸢这边的时候,不管他看的究竟是不是莫鸢,南翼枫都会无比贴心的为莫鸢添酒夹菜,前来置酒的宫女每次都稍稍诧异地看看莫鸢,又看看南翼枫,转为一脸的羡慕。回去之后,宫女还会和姐妹交头接耳,慨叹郡马的贴心和周到。 陌云清眸子黯了黯,对于南翼枫的暗自挑衅心中即便明朗也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因为有了莫鸢出色的表演,剩下那些人没了自信,也纯碎的就是为了助兴才上场,故此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节目,不出色,倒也可以娱乐娱乐。 随后太后又和众为人妻之女聊了些家常,嘱咐了些话,家宴也就接近尾声了。 “父皇,陌芊芊有一事相奏。”即将散场的时候,自从被太后呵责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陌芊芊又站了起来,施礼高声道。 原先有些热闹的现场又忽然安静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把所有目光盯向陌芊芊,天晓得她又有什么新花招想要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在众人眼里,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哗众取宠,没有过人的傍身之技艺,想要通过其他途径妄图赢得些什么,最后适得其反,终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陌芊芊反而乐此不疲,看她一脸的正经之色,看都不看在场的任何一人,只是倔强的把目光望向皇上,,看来,就算皇上不让她说,她也是决计不想放弃的。 皇上自是了解陌芊芊的性子,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陌芊芊昂首挺胸,走到场正中央,正色道:“父皇,孩儿想据安贵妃娘娘的事情说几句公道话……” 还未等她说完,在场的人无不变色,望向陌芊芊的眼神复杂又惶恐,有的甚至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点头摇头着尤甚。 皇后和太后两两相对望,对陌芊芊忽然提出的事情表示不理解,尤其是皇后,面色巨变,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莫非陌芊芊知道了什么? 皇上更是闻言色变,不等陌芊芊继续说下去,就打断她的话:“芊芊,此话家宴结束之后,你来太后寝殿,朕再和你从长计议。” 安贵妃入冷宫的真实原因,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皇上也唯恐陌芊芊口不择言,把真实的理由讲出来。在座的有皇室自家人,可也有外姓人,百姓家中尚且有“家丑不可外扬”,皇室中涉及皇上名声的问题更是要慎重而待之。 最后一句话,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皇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面色铁青,本来该以欢快气氛告终的家宴,就这样草草了事,无疾而终。众人悻悻散场,无不摇头叹息拜别离开。 待太后、皇上和皇后离开之后,南翼枫一把箍住陌芊芊的手腕,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气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透过南翼枫,陌芊芊看到孟老夫人和莫鸢两人并肩看向自己这边,那般淡然,那般一副此时与我何干的无所谓。莫鸢这副样子也就算了,为何孟老夫人都是不痛不痒的样子? 陌芊芊嘴角闪过一丝苦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想要把莫鸢击败,让南家的人都对自己俯首谦卑和恭敬,这一步棋是一定要走的。走了或许还能争取些一二,不走,以后终日都要忍受来自南家的压力,和莫鸢的欺凌。 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男人的身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南翼枫说道:“你不为我争取什么,我还不能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吗?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一个灵位的妻子,类似于活寡妇的日子本公主受够了!若是你对我还有一丝情谊的话,最好不要阻止我。” 南翼枫瞪大眼睛,手中的力道却是加重,陌芊芊咬着牙忍着痛,口中不发出任何求饶的声音或者是象征落败的痛苦之声。 终究,还是南翼枫放了手,和陌芊芊对视的目光也由原来的愤怒和不解到后来的无奈与冷漠。 “牵扯到安贵妃娘娘的事情,你最好量力而为,若是降罪,但凡连累到了南家,我不会轻饶了你,即便你是公主的身份。”这是南翼枫背过身去之时对陌芊芊所说的话。 按照礼仪规矩,陌芊芊去面圣,南家的人都要等候。 陌芊芊没有立即走,反而是走到了莫鸢的面前,脸上浮现假笑:“今日姐姐可是出尽了风头,只是妹妹不得而知,你的这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因何能够如星光般璀璨?” 这只怕是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了吧,听闻这话,连孟老夫人都竖起了耳朵。 莫鸢淡淡一笑,声音没有一丝的感*彩:“不知妹妹可否听说过荧光粉?我这刺绣而成的梅花,所用绣线都是经过荧光粉的润色,故此得以在暗夜中闪现光泽。” 莫鸢的话中没有一丝不敬或者不满,语气稀松平常,回答的也恰如其分,起码在礼貌规范上,莫鸢不输陌芊芊,令陌芊芊挑不出任何毛病。 陌芊芊又扫了两眼莫鸢的衣裙,不无冷语道:“果然啊,聪明的人投机取巧的本事也不容小觑,早先有姐姐这样的心机,本公主也不至于被你夺去了头筹!” 这就是她和莫鸢对话的真正目的,发泄而已。 捉住对方的心思,就好对症下药。 陆续退场的人在经过南家身边的时候,和南翼枫微笑点头示意,有的恰好听到了陌芊芊的话,诧异地盯着她,连带着看南翼枫的目光都带了些不清不明的意味。 南翼枫最讨厌的就是被他人以这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不觉又把责怪的目光望向陌芊芊。陌芊芊假装没看见,转而柔声细语对莫鸢道:“妹妹去见皇上说和安贵妃相关之事,相信姐姐也十分好奇妹妹将要做的事情,不若和我一起去啊?” 莫鸢正有此意,潜意识中,就算她不去的话,陌芊芊的话中也会牵扯出自己。 安贵妃的事情,自己参与较多,再说她被打入冷宫,归根到底还是由于自己的指控揭发。看陌芊芊这个意思,是要为安贵妃求情的吧,早先她和安贵妃的感情最好,也难怪会如此。她所欠缺的,无外乎就是一个机会,只是千挑万选,却是选择了这样一个公众的场合。 如此说来,莫鸢倒是明白为何今日陌芊芊打扮的有些过分了。一方面是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若不是忌惮莫鸢的美貌会占了上风,她也不会如此的糟践自己本就清秀上乘的面容,另一方面,吸引众人的眼球,为霓裳舞赢得更多的关注,拔得头筹,皇上一高兴,没准儿她再提出有关安贵妃的事情,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半路杀出的莫鸢却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难怪她会在莫鸢被皇上赐名之后尽数莫鸢的罪责,好让皇上收回成命,治莫鸢的罪。若是成功了拔得头筹的就会是陌芊芊,有了一定的荣耀加身,身价提高的同时,言语之上的主动权和气势也就不同以往。 未等莫鸢答话,陌云廊自她们身边走过,目光紧紧锁定在莫鸢的身上,止住脚步,眸光深陷,唇角上扬,赞叹道:“郡主,没想到你的舞姿竟是如此的出众,真是令本王爷大开眼界。”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莫鸢已经间接承认了这个孩子的来历 莫鸢能感觉到来自他目光中的贪婪,不是*,是对于自己的贪婪,心中一紧,扯动嘴角笑笑,盈盈施礼:“庆王爷谬赞了,莫鸢舞蹈上略知一二,如同刚才公主所言,无非就是胡乱挥舞一通,只怕污了王爷的尊眼。” 这本是谦卑的说法,一旁的陌芊芊听了,更是冷哼一声,调转头去不屑于理会。 莫鸢心中冷笑,还是不服气吗?任凭我的胡乱挥舞,也还是比你的别有心机要强的多,相比之下,更是自惭形秽了吧? “本王爷的意思是,你把百年之前先皇后的一生演绎的很好,那样的女子,世间少有,或许,你就是她转世而来也说不定。”陌云廊停留在莫鸢身上的目光灼灼,莫鸢心中一滞。 陌云廊的野心她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他觊觎皇位已久,也着实在手下培养自己的力量和亲信,说莫鸢是先皇后转世,无非就是在表达对她的爱意和势在必得的决心。 皇帝配皇后,在陌云廊心中,大概已经认定了皇位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所以才敢对莫鸢如此放肆。 那边刚刚和其他人打完招呼的南翼枫注意到陌云廊的异常,再看莫鸢的窘迫,明白一二,上前站在莫鸢面前,正好遮去了陌云廊看向莫鸢的视线。 “庆王爷,王妃还没有回来吗?”见陌云廊身侧空空,南翼枫故意味道,后面有一句话他还未说出来“就算王妃未回来,不是还有姚莺呢吗”。可是又一想,这样的话太让陌云廊掉身价,白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果然,陌云廊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又向南翼枫身后的莫鸢探了探,终是深沉着目光离开。 男子喜欢宣誓拥有权,也最不喜别人宣誓拥有权,好像被贴上了标签的东西,看着心里就不舒服的很。 南翼枫不知道,这样只会挑起陌云廊心中征战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会想尽办法弄到手,只不过,不是现在。 莫鸢所担忧的,也正是这一点。 “怎么了?”南翼枫转身,双手扶上莫鸢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莫鸢不自在,想要从南翼枫的手中摆脱,余光却瞟到陌云清望着自己,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南翼枫的手中脱身而出,倒退了两步。 南翼枫随着莫鸢的目光望去,只是瞥见陌云清的一个孤冷清高的背影,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面上刚刚展现的担忧之色和关怀不觉冷了下去,带有不悦。 一旁的陌芊芊哪有心思看他们在这里你侬我侬,若非心中记挂着安贵妃娘娘的事情,她决计也会和莫鸢争上一争,对南翼枫给予她却给予不了自己的情感争论一番,她才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什么地方,只要这里没有皇上或者太后。 到底,还是陌芊芊先去了太后的寝殿,她想的是,待自己掌握的火候差不多了,再让皇上招进莫鸢进来。这样她才更有主动权,省得让莫鸢半路把自己堵得死死的。莫鸢的伶牙俐齿陌芊芊见过,也是极为忌惮的。有她在场,这件事不好办,但是在需要证据的时候,她就是不可或缺的见证人了。 莫鸢伶牙俐齿,但是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狠毒和残忍,这也是她的致命弱点。 陌芊芊到的时候,太后、皇上、皇后都在场,阵势颇为壮大,三双眼睛齐齐望向陌芊芊,太监带她进来之后,像是说好了一般,所有的下人都跟着出去了,唯独留下了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 巨大的压力自头顶传来,陌芊芊下拜之后,习惯性地抬眼先看向皇后。以往做了错事之时,总有一个人在一旁为自己求情或者是指引自己如何说话才能减轻罪责。而现今,陌芊芊心中于她有隔阂,皇后心中狐疑她是否知道了什么,两人都疏远了彼此,即便演戏,看在对方眼里也尽是些不真实的情感暴露。 皇后努力挤眉弄眼,陌芊芊却是不得要领,心中不禁冷然,她是想告诉自己该如何去做吗?如何去做,她不就是希望安贵妃永远待在冷宫中不出米吗,频频摇头蹙眉,无非就是让自己住口。 陌芊芊没有回应皇后传来的讯息,而是自顾自地开始了自长居第的言论。 “启禀父皇,您知道两滴不相容的血液,如何才能融合在一起吗?”话一出口,陌芊芊就有些后悔,这个问题不该这样问,皇上回答不是莫不会就显得他太过孤陋寡闻? 幸好,皇上面色未变,只是摇摇头,紧皱眉头,面露疑色:“如何?” 陌芊芊回到:“在碗底事先放好盐,即便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的血液也会融合在一起。” 皇上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究竟想说什么?” 陌芊芊闻言“扑通”跪在地上,垂首低眉,抬高声调:“父皇,安贵妃娘娘的案子确有蹊跷。根据贵妃娘娘的回忆,当初确实是闻听接生婆说句‘滑胎’了,那日的女婴从何而来,不能仅凭着一个奶妈的言论就断定是贵妃娘娘的女儿。更何况,让血液融合在一起的方法不止一种,如何能保证当天的滴血验亲未出任何的意外?” 言外之意,当日安贵妃所用的滴血验亲的水被人做了手脚,至于是谁做了手脚,不得而知。 事后想想,皇上也确实觉得有些蹊跷,安贵妃是当事人,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滑胎了还是保住了,当日安贵妃看到女婴之后的冷漠也多少说明一些问题不是吗? 皇上迟疑了,一旁的太后发话了:“芊芊,你是如何得知滴血验亲那天的水被人做了手脚,既然不相信奶妈的一面之词,又为何相信安贵妃的一面之词?” 陌芊芊被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的皇后又说话了:“芊芊,说话之前要有证据,安贵妃犯的是打入冷宫的罪责,你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想为她翻案吗?” 皇后一直担忧的就是陌芊芊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帮助安贵妃的,这样没有底线的帮助只会令安贵妃在宫中的越发猖狂。陌芊芊对安贵妃的事件如此清楚,当时治罪之时她又并未在场,除非她去冷宫中探望过安贵妃,不过是在自己的前脚还是后脚就不得而知了。故此,这才拿话去套,想从陌芊芊口中得知她这样做的目的所在。 陌芊芊一眼就看穿了皇后的计谋,心中冷笑一声,怎么,怕我知道真相之后弃你于不顾? 陌芊芊无法回答太后的问题,更不想理会皇后的问话,直接对皇上道:“若是父皇不相信的话,孩儿还有一个办法。自古虎毒不食子,何不把贵妃娘娘叫来,把那女婴也带上来,看贵妃娘娘是否对女婴下得去手,如果她狠心,必然不是亲生,如若不然,则自是亲生。” 太后和皇后显然没有料到陌芊芊会出此计策,无不倒吸一口冷气。陌芊芊的狠毒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意料之外,今日若非亲耳听到,如何会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太后和皇后均把目光投向皇上,不知道皇上会做怎样的决定。 “来人,把安贵妃带来。” 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觑,皇上终究还是放不下对安贵妃的情谊,但凡是有机会让她翻身,更是不放过,陌芊芊大概也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大胆的肆意妄为,连这种狠毒的计谋都能想的出来。 与此同时,奶妈抱着女婴也被人带来。 安贵妃身着布衣,面色苍黄,身体也越发消瘦。陌芊芊看着都心疼,再看皇上,眼里的情谊隐藏不住,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未说出一语。 女婴在一旁安静地盯着在场的人,模样可爱又令人怜惜。 太后和皇后一见就心软了,饶是这样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皇上,静等他拿主意,毕竟,安贵妃是他下旨打入冷宫的。 “崔颖涟,你抬头看看奶妈怀中的这个女婴,可否是你的女儿?”皇上对安贵妃说道,安贵妃闻言先是抬头看了看皇上,眼里情愫涌动,掩藏不住地表达对皇上的思念之情,皇上却把目光移向他处,不看她。 安贵妃无奈,心底却有一丝喜悦,毕竟,他肯见自己就说明这件事有转机,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回皇上,这个孩子并非是妾身的。”安贵妃的声音不大,却果断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奶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天底下哪有母亲不认自己的孩子的? “好,若这个女婴不是你的,你就要证明给所有人看。”皇上后面的话没有说,如何证明,就看安贵妃自己的了。 安贵妃获得恩准,缓步走到奶妈面前,伸手去抱孩子。奶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是把孩子抱的更紧。 “把孩子给她。”皇上的命令,奶妈岂敢不从,恋恋不舍得把孩子递给安贵妃,双手在后面虚托着,唯恐她一个不当,把孩子摔到了。 孩子到了安贵妃怀里,依旧很安静,等着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安贵妃,,模样小巧可爱,连安贵妃看着都有几分像自己,可是眼下,不是动情的时候,她必须做出抉择。 这样想着,已经单手环住了孩子的脖子,孩子不大,脖子一只手都握的过来,稍稍用力她都不知道躲,依旧一脸可爱茫然地看着安贵妃,完全意识不到危险的临近。 奶妈不明所以地看着安贵妃,却见她的手逐渐收紧,孩子“哇”一嗓子哭了出来,脸色都变了。 奶妈“扑通”给安贵妃跪下了,不住磕头:“贵妃娘娘,孩子无过,求您饶了她吧,求求您了!” 孩子的哭声渐微,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几近窒息的边缘。奶妈不住磕头,求饶,见安贵妃无动于衷忙又转而投向皇上:“皇上,求求您了,让贵妃娘娘住手吧,再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留她一条生路吧,皇上——” 奶妈哭的撕心裂肺,陌芊芊别过脸去,不忍心看孩子的惨样。 “母后!”皇后看着即将咽气的孩子,忍不住对太后道。 自从奶妈抱着孩子被送去太后寝殿接受质问的时候,路过的陌云清恰好看到这一幕,询问带她去的太监才知道,陌芊芊似乎要为安贵妃翻案求情。 心中狐疑之下,派随身侍从连忙去通知莫鸢,自己则赶往太后寝殿一探究竟。 莫鸢因心中记挂着事情,故此有女子前来和她聊天的时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人家见她这般索性也就离开了。南翼枫正在和旁桌的一位王爷聊的甚欢,孟老夫人也被他家的夫人拉住聊得不亦乐乎。想来是平日里男的忙于政务,女的深居闺阁,好不容易借着家宴的理由和大家相聚在一起,难得聊一些不涉及政事的问题,女的则好不容易有机会见一见平日里见不到的人,故此这般。 实际上无非就是两个字:懒、怕。 懒的去看望,怕的是被他人说为结党营私,一旦因为什么事情牵扯到两人,这个罪名很容易成立。南翼枫还好一些,商家起码和政事牵扯不大,但是他的妻子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又家大业大,别人难免也猜测他会借以商家的名义,和朝廷中的其他成员互相勾结。 今日难得的机会,无论你和谁相谈甚欢,过了今日重新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路线,两两不打扰,就算想要嚼舌根的倒也无可厚非。 接到陌云清侍从送来消息的时候,莫鸢正要想前往太后寝殿去一探究竟,得知事情真相,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莫鸢心中一凛,看了看一旁的南翼枫和孟老夫人,直接对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会意对萍儿道:“萍儿,郡主一早就和皇后约好去给她一些绣花的样子。这样,若是一会儿郡马问起,你就说郡主去找皇后了,让郡马和孟老夫人先行回家吧。” 萍儿踌躇:“若是郡马执意要等郡主呢?” 转身刚要走的嫣儿顿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转头看向莫鸢,不知如何作答。 莫鸢倒是淡然道:“郡马愿意等的话,让他等着就是了。” 话已至此,萍儿和嫣儿对视,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路向着太后寝殿赶去,嫣儿心中打鼓,陌芊芊在今天的晚宴之上就不给郡主台阶下,如今又要违抗皇命去解救安贵妃,郡主这一赶过去,还不晓得陌芊芊会怎么讽刺郡主呢。 心中担忧着口中不觉就问出了口:“郡主,若是去了公主把矛头对准您,您想好应对办法了吗?” 莫鸢着急赶路,心中只是顾着那女婴的安全。她明白的很,要想解救安贵妃,除非让她对女婴绝情,像安贵妃那样的人物,自然会说的出做得到,陌芊芊深得她的真传。 借着月光,嫣儿看到莫鸢凛然的神色,不再言语,趁着这个当儿,最好给莫鸢充足的安静时间,让她来的及想出应对之策,否则,一旦兵败,前功尽弃。 深提一口气,还未踏入殿中,就闻听里面传来的哭喊声,不是陌芊芊的,竟是那个奶妈的! 莫鸢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随之袭来,不等宫女前去禀告,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孩子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奶妈的怀抱里脸色难看的如枯萎的紫罗兰,本来白嫩的脸蛋表皮下,暗紫色凝聚在一起,纹丝未动。 莫鸢来不及拜见太后、皇上和皇后,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满脸铁青的陌云清,急忙走到奶妈面前,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还有一息尚存。 “皇上。”莫鸢“扑通”跪倒在地,“孩子还有一息尚存,请皇上找太医赶紧为其救治吧,晚了孩子怕是性命不保。” 奶妈抱着孩子跟着跪下,一脸祈求,额头上还有刚才磕头时落下的红色血印。 皇上还未说话,陌芊芊倒是笑了,却是冷笑:“哟,你这是发菩萨心肠呢,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明知道是贵妃娘娘的女儿还这么上心,我倒是怀疑了,当初你把孩子推向风口浪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若非是你,孩子今天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芊芊!”皇上厉声呵斥,打断陌芊芊的话,让太监领着奶妈前去找太医救治。 “起来说话吧。莫鸢,你前来所为何事?”这是皇上心中狐疑的,为何莫鸢和陌云清前后脚赶的那么巧,先是陌云清救下孩子,后是莫鸢请求救治,对孩子都很上心的两人,当初不是一脸的义正言辞要揭发安贵妃吗?如今名义上她的孩子将入黄泉,本该高兴的两人如此这般,究竟是为何? 莫鸢借着起身的空档儿稳定心绪,把刚刚孩子冰冷惨淡的小脸从脑海中剔除,顿了顿回答道:“芊芊久不回去,婆婆、夫君有些担心,又因为在长居第芊芊惹怒了皇上,唯恐这次又出现什么岔子,故此莫鸢前来看看。” 莫鸢把众人的焦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陌芊芊身上,提及在长居第发生的事情,所有人脑海中又联想到当时的情境。果然,皇上面部现出了不满的神情,人都是有信用记录的,陌芊芊在长居第表现的如此小肚鸡肠,现今又对莫鸢的到来极为排斥,虽然说出的话,多少也中了皇上的下怀,但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导致刚才陌芊芊所说的话都成了小肚鸡肠的变相解释。 倒是莫鸢,好心前来看看,被陌芊芊这一顿数落,两者相较,很显然莫鸢占了上风。 陌芊芊察言观色,自是看出自己好不容易从皇上那里争取来的重心又重新偏向了莫鸢,心中怒火燃烧,和安贵妃对视一眼,索性把话题引导安贵妃的身上。 “父皇,如今贵妃娘娘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望皇上明察之后再做定夺。” 陌芊芊高声道,唯恐皇上因为莫鸢的进入忘了之前的所想。 陌芊芊极力挽救安贵妃,让皇后不禁生疑。她始终盯着陌芊芊和安贵妃,想从两个人的目光和面色中得到一些讯息,待看到两人对视之后的那种默契,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心仿佛被生生的撕裂开来。 不经意间,一直低头的安贵妃忽然微微抬头,目光掠过皇后,眼中的凌厉和挑衅一闪而过,令皇后险些从座位上摔下来,晃了两晃,终是扶住了把手才稳住了身形。 太后注意到皇后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柔儿没事吧?” 皇后连忙道:“无碍,可能是今天晚宴上酒喝的多了些,头有些晕,有劳母后惦记了。” 皇上侧头看向皇后,目光中透着关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先行回寝殿休息吧。” 皇后急忙摇头:“臣妾没事的皇上,稍坐片刻就好。” 皇上点点头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安贵妃身上。 安贵妃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愤怒表现的太过明显,若不是莫鸢和陌云清,现在被皇上问候的人应该是自己才是,如何轮得到这个放肆的娼妇,拐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还抢夺了本属于自己的皇上的宠爱。 想到这儿,安贵妃抬起头,双目含泪:“皇上,请皇上明察,不能仅仅因为奶妈的一面之词就定夺妾身的罪责。这些时日在冷宫中,妾身思索了良久,无非就是因为妾身背负的秘密太多,故此有人不愿留妾身,想要将这秘密永远的埋藏在地下。请皇上明察啊。” 若是平日里安贵妃用这种凄凉悲怆的语调讲话,在众人眼里尽是做作之态,现如今在冷宫中磨砺的,端的是有了一点羸弱之态,故此才能让这些话听起来分外具有真实感。 这些话自然能够引起皇上的好奇心,一听有内情,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莫鸢心中一凛,和陌云清不动声色地相对视,把目光同时转向了安贵妃。 “贵妃此话怎讲,如此说来,你倒是知道陷害你的人是谁,又是因何陷害?” 皇上连坏追问,心中隐隐有一丝明朗,只待安贵妃说出来核实。 太后倒是不悦了,不等安贵妃说话,开口道:“照你这么说,就算是依照事实说话的人都有嫌疑了,难不成莫鸢和陌云清都是害你之人?” 太后这话问的厉害,安贵妃本意就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莫鸢和陌云清身上,谁成想太后先言,自己再讲,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这个时候陌芊芊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对太后的问话尤其不满,却又不能明说,只是道:“皇祖母,知道事实真相和陷害,若非当事人又怎么能分得清?更何况,七皇子殿下和莫鸢进来的时候,尽数把目光都投向了孩子,可见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贵妃娘娘的更加显而易见。” 陌芊芊这些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 莫鸢淡淡地笑了,陌芊芊瞪她:“你笑什么,若这个孩子是安贵妃的,虎毒不食子,总不能去杀死自己的孩子吧。” 言外之意,不是安贵妃的,就是你和陌云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孩子。实际上,陌芊芊已经在给莫鸢设语言圈套了。 莫鸢不急不躁,语调依旧平缓:“照公主所言,但凡不是自己的孩子,我们都可以随意滥杀无辜吗?安贵妃身为皇室中人,就应依着皇室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皇上所选的女人大都是有气度,为人心性善良,懂得进退,识大体,可不是这种为了一己私欲就置他人于不顾的人。” 陌芊芊闻言得意地笑了,看着莫鸢的目光中带有得逞的意味。莫鸢暗中吃惊,看了眼陌云清,只见他一脸严肃,再回想自己刚才所言,顿时恍然。陌芊芊是故意这么说的,否则,怎么能带出自己的这番话。 “父皇,您都听见了,莫鸢已经间接承认了这个孩子的来历,并非是贵妃娘娘所生。而且……” 陌芊芊语调变缓,目光在陌云清和莫鸢之间游荡,颇具有暧昧的意味。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的画像 “七皇子和莫鸢之间,父皇不觉得可疑吗?为何两人做事总是能赶到一起,而且在诬陷贵妃娘娘这件事上,两人之间默契异常。”陌芊芊说的很慢,声音不是很大,在场的恰好能够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陌云清脸色微变,目光深沉地盯着陌芊芊:“第一,郡主并未言孩子不是贵妃娘娘的,你不要断章取义,她只是根据事实说话;第二,现在问题的重点是贵妃娘娘,你莫要把问题的重点转移到我和郡主身上;第三,没有证据的事情,胡乱说出口可是有欺君之罪的嫌疑。” 陌云清一向调理清晰,说话又从不给人留有余地,当初揭发安贵妃的时候是这样,现今反驳陌芊芊的时候同样不拖泥带水。 陌芊芊被他的话堵死,干瞪眼看着他,没头没脑地说:“既然这样,你倒是告诉大家,你为何总是能和莫鸢赶在一起,别用缘分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来搪塞大家,这样更会加重你们在一起的嫌疑。” 陌芊芊以为自己的问题能够把陌云清的气给逼出来,冲动之下让他说出事实真相。不料陌云清反倒是冷静地看着她,好整以暇道:“都已经为人妻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当真觉得父皇不会把你怎么样吗?公然在这里无理取闹,是想把事态往更加复杂的方向延展吗?借以能够让安贵妃的嫌疑解脱到最小,直至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和郡主。芊芊,我说的不错吧。” 陌云清的眼睛和皇上很像,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陌芊芊看,令她浑身不自在,又找不出理由反驳,若是一味地咬定两人之间有奸情而又拿不出证据,就真的应了陌云清的话,父皇定然认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陌云清所言不错,陌芊芊心中确是这么想,把祸源引到莫鸢身上。不过更为重要的一点,她确实知道莫鸢和陌云清之间暧昧不清,一来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南翼枫可以作证,但他绝对不会自己给自己扣绿帽子,若是他知道这件事的揭露者是自己的话,本就对她心生厌倦的他没准儿以后连看都不屑于看她。 二来,当务之急是把安贵妃救出冷宫,这样才能和莫鸢抗衡,让她无机可乘。 皇上听着两人的对话,又把目光望向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莫鸢,再看看不同于寻常的陌云清,心中的狐疑越发散开。 “莫鸢,你如何解释?”皇上把问题抛给了莫鸢,让莫鸢决定自己和陌云清的命运。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不承认,对陌云清不公,这段感情就此永远埋葬,她做她的南家夫人,他接受皇上的赐婚,从此各自安好。这样的生活想想都心痛。 承认,等于把自己置身在风口浪尖上,陌芊芊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声讨自己,让她在南家抬不起头,在道德面前抬不起头,沦落为一个淫荡的女子。 “父皇,儿臣确实很喜欢莫鸢。” 意外的,在莫鸢做出决断之前,陌云清居然承认了自己对莫鸢的感情。 大殿之上一片安静,各种目光纷至沓来。太后微微点头,目光中意味不明,皇后一脸的不可思议,皇上则是不解和愤怒,唯有陌芊芊和安贵妃,目光中尽是得意之色。只有莫鸢,如释重负般的长长舒了口气。 承认事实,远比想像中的要简单许多。 陌云清的承认,把整个事件的焦点都引到了他和莫鸢身上,大势所趋,到了这一步,只有承认和不承认两种选择,模棱两可更容易引起皇上的怀疑。 “我爱她,我希望自己可以给她幸福安定的生活。一旦她在南家过的不快乐,受欺凌,我会选择陪着她,让她剩下的日子满满都是甜蜜和快乐。我陌云清对天发誓,今生只娶莫鸢一人。” 陌云清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坚定中不乏深情。对于这些话,莫鸢是感动的,望向陌云清的目光中尽是柔情,克制不住地回应。 皇上大怒,击案而起,指着陌云清,额上青筋暴露:“放肆!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云清你身为皇子,就算不娶达官显贵的女子最起码也要身世清白。李莫鸢就算离开南家也不是清白之身,凭白让世人诟病,这等令皇室有所污点的事情,朕不会答应的。” 陌云清没有意料之外的愤怒,更没有反驳,静等皇上发泄完毕,竟是堂而皇之地拉起莫鸢的手,相视而笑,双双拜倒在地。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今生决计不会再娶除了莫鸢之外的任何一人,就算褪去这一身的皇室族裔,儿臣也在所不惜。”本是重大的事情,从陌云清口中说出来稀松平常,仿佛只要有莫鸢在身边,任何天大的事情都不足以撼动他的爱。 “混账!”皇上扬起手便要打陌云清,被身后的太后拦住。 “皇上,这是好事,为何要棒打鸳鸯。” 如果说陌云清和莫鸢之间暧昧令皇上愤怒,那么太后的态度更令皇上觉得匪夷所思。 太后历经两代皇族,不论是女子的贞洁操守,忠贞程度还是皇室荣誉,都应该看的更为重要,而不是现在这般,竟然帮着陌云清和莫鸢说话。 皇上回头,对上太后笑吟吟的目光,一度以为自己幻听。 “母后,您的意思是……” “既然两人真心相爱,为何不成全二人?”太后面色不变,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同样的稀松平常。 皇上瞪大眼睛,如此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太后居然会同意。 莫说现在莫鸢依旧是南翼枫的妻子,她和陌云清暧昧不清,忠贞度有待考证,就算她被南翼枫休了,可贞洁操守已经破碎,陌云清身为皇室子女,如何能够娶一个被休女子回家,岂不是为世人所耻笑吗? 这是皇上的顾虑和发怒的原因,面对太后的反常,他倒是怀疑是否在独独有关莫鸢的问题上,太后才会这般没有底线。 “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哀家,哀家知道你心中所顾虑。莫鸢有既定的命格,该是她的一样都不会少,不该是她的,她强求也强求不来,承接着云清刚才的誓言,哀家今生也只认莫鸢这一个儿媳妇。” 这番话更如惊雷在皇上脑中炸开,陌云清头脑发热,怎么母后也跟着起哄? “皇祖母,您要为皇室清白考虑,世人会如何讲……” “世人?”太后打断陌芊芊的焦躁反驳,望着一脸愕然的她,不置可否:“皇室为世人带来太平安乐的生活,难不成世人还要限定皇室之人的命运?天大的笑话!” 所有人都听出了太后话中的玄机所在。 如今太子未立,对皇位有所争议的两人无非就剩下三皇子陌云廊和七皇子陌云清。两人都是政治上的好手,解决问题或者是待人处事都各自成风,因此身边也或多或少聚集了能人志士和朝廷官员,具体派别到现在虽还不能具体划分,却实实在在已经成了两虎争霸的局面。 太后一句“哀家今生也只认莫鸢这一个儿媳妇”无外乎把陌云廊排除在外,连皇上闻听之后都有些骇然。连他都还未做决定的事情,母后已经名言了太子之位的人选。 在一旁不说话的安贵妃心中凛然,这个消息她一定要想办法告诉陌云廊。 连太后都帮着陌云清和莫鸢说话,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皇上烦躁地摆了摆手:“天色不早,暂且都回吧。” “父皇,那贵妃娘娘她……”陌芊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把安贵妃救出来。 皇后深深睇了陌芊芊一眼,心中除了气愤,竟然生出了对安贵妃的丝丝嫉妒。 既然事实已经证明了安贵妃的清白,今天晚上又有太多的惊雷乍现,皇上心绪烦躁,索性也就罢免了安贵妃的罪责,从冷宫中直接迁回安贵妃的住处。 所有人跪安,出了皇后寝殿。 皇上转而望向太后:“母后,您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 太后反倒是无辜地看着他:“怎样的话,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想吗?云廊为人心机过重,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皇上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好不容易等待莫鸢把证据带来,没想到差错百出,还令莫鸢置身险境。陌云清虽有时顽劣了些,但内心正值善良,做事稳妥,有将领之风,他的眼光如何哀家不做评定,皇上心中还不清楚吗?” 太后一番话,说的皇上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得悻悻落座回原来的位置,大口喝茶压惊。 看皇上这个烦躁劲儿,太后笑笑,扭头看向皇后,嘱咐道:“皇上的性子你最了解,有时钻了牛角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平日里要多加劝慰,别让他冲动下做了后悔的决定。” 太后的话再明白不过,唯恐皇上在陌云清和莫鸢这件事愤怒之下,把皇位交与在陌云廊。 皇后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看了一眼背挺的笔直僵硬的皇上,应声答应。 自此,安贵妃的事件总算有了个结局,有了事实做基础,皇上对安贵妃的感情慢慢回转,再加上安贵妃能言善辩,有媚眼勾人,皇上顾念旧情,两人重归于好。 安贵妃进入冷宫有原因,出冷宫对外也要有个说法。 安贵妃知悔改,摆正了姿态,逐渐接受了孩子滑胎的事实,心性转好,发誓不会再做触犯宫规的事情,由此皇上才把她从冷宫中释放了出来。 这样的说法虽说有些牵强,可事实如此,任凭大家再有什么额外的猜测,最终也被时间淹没。因为每隔一段时间,这些身居高位之人势必会有新的八卦供人消遣娱乐,当然是在私底下讨论。 那名女婴最终被救活,皇上大发慈悲,命人送到了佛寺寄养。除了当事人和当时揭露安贵妃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当初和安贵妃有所牵连,故此并未对外做过多的解释,唯一的安全解释就是安贵妃当初所怀的孩子确实滑胎。 经过家宴那日的“献丑”,莫鸢成了京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舞神。 不知道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大抵都在传言莫鸢舞姿曼妙,如先皇后在世一般,跳的出神入化,在场之人无不震撼忘情,身心都浸润在舞姿中难以自拔。 表演的最高境界就是引人入胜,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莫鸢做到了,故此成了云涧国独一无二的惊鸿舞者,在百姓口中也成了一代相传的传奇。 这些话由红绫传给陌芊芊时,中了陌芊芊一个巴掌。 “混账!都是些无知小辈,什么惊鸿舞者,有能耐和本公主比上一比。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平日里不沾琴棋书画的人,能跳出如此惊艳的舞蹈!” 陌芊芊不服气很正常,她本就是一个极为要强之人,一曲霓裳舞是她不断拿来争得荣耀的资本,现在得到了挑战,以往对她的钦佩和议论瞬间所有焦点都围绕在了莫鸢身上,自然不服。 红绫自是见了那莫鸢的舞蹈,心中着实佩服的紧,确实比陌芊芊的要强上很多。只是这样的话,她只能烂在肚子里。 “红绫,你几时见过莫鸢练舞?”陌芊芊铁定了心思要不莫鸢的伎俩拿出来曝光于天下,她认定莫鸢所跳惊鸿舞中有蹊跷,唯独不相信她是苦练才达到如此的效果。在陌芊芊眼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比她更努力。 “回公主,奴婢从未见过。”红绫如实回答,她天天守着陌芊芊,又怎么可能见得到。陌芊芊这话问的好笑。 “今后留意着点,发现了即刻来禀报我,我倒是要看看,她比我强在哪儿了。” 嘴上不服,到底还是要偷偷取经。红绫无奈地摇头,这样性子的主子,除了嘴硬一点,脾气坏一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上进心还是有的。 红绫也唯有这样安慰自己,她不像嫣儿和萍儿那么幸运,讨得一个好主子,对她们是百般体贴,如姐妹般对待,自己则确确实实是个下人,还随时要供公主发泄情绪。能坚持到现在,连她都开始佩服自己。无外乎嫣儿和萍儿对她总是一副既可恨又不忍的神情。 “从今往后,我要加紧练习,改日找莫鸢切磋舞艺,让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才是云涧国的舞神。”公主双目满含仇恨和不甘,硬生生折断了面前的一根手指粗细的枝桠。吓得红绫一个激灵,惊得树间鸟儿“扑棱棱”叽喳着飞散开去。 意外的,这日姚莺来找莫鸢,眉眼间都是不愿。 莫鸢始终保持浅浅的微笑,拿对待上宾之礼对待她,总算是让她的眉眼舒展了些。 “何事如此心绪不宁,看看,憔悴了不少呢。”莫鸢说着,命萍儿去熬制自己平日里经常喝的滋补汤,要给姚莺补补身子。 姚莺并未制止,反倒是目光紧紧锁住莫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莫鸢低头审视自己,轻笑道:“姐姐何以这般打量妹妹,是今日的梳妆哪里不妥吗?” 事实上,莫鸢从未让自己在人前不妥过,今日的装束无非和平日一样,素雅着装,淡妆席面,脂粉之气在她身上从未如他人那般浓重过,皆是似有还无的淡淡清香。萦绕鼻端,再细闻却又是消失不见,总是在无意中闯入心脾。 这种想抓抓不着的心态就好像男子对她的着迷,欲求而得不到。 姚莺微微叹了口气:“莫鸢,你为何要生的这般美。” 明明是疑问的口气,可任谁都知道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索性转为陈述,言辞中皆透着无奈。 一句话,莫鸢还是没有搞清楚她此次所来的目的。 “就算你生来有一副好皮囊,但最起码,不要在其他地方再有过人之处,如此一来,你让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可怎么活?”这话就有些哀怨的味道了,而能让姚莺埋怨的,无非就是庆王府中陌云廊。 “怎么?庆王爷欺负你了,还是我那个娇纵的姐姐回来了?”李玉宁在佛寺中,说好到年底回来,眼看到年底,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 姚莺摇头:“都不是,是你。” 莫鸢疑惑不解地看着姚莺,等她继续说下去。 “自从家宴之后,你可知庆王爷整日不出屋都在房中做什么?有一次我去奉茶,满桌满地都尽是你的画像,蹙眉的,展笑的,舞动的,忧郁的。若非把你深深刻印在脑海中,断然不会在无实物的情况下画的如此传神。”姚莺说着,观察莫鸢的表情。 莫鸢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我只是稍稍动了一下你的画像,竟然被他大骂了出来。”姚莺委屈,红了眼睛,“我承认自己有些嫉妒你,你有夫君,却还是有这么多的男子惦记着你,默默爱着你。可是我呢,只是求唯一嫁娶的人能够看上我一看,终究还是不能如愿。” 她不是埋怨,她只是委屈,她不是嫉妒,她只是不够自信。 莫鸢淡淡叹了口气,对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会意,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姐姐,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你我心中都有数,我只是尽我作为南家媳妇的本分,没有刻意要去争取什么,或者是张扬什么。有这样的结果,同样令我始料未及,不过姐姐请放心,庆王爷不是能强人所难之人,只要我在南家一日,嫁做他人妇一日,他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时间一长,这点情谊也就淡然了。故此,姐姐只需静心在家照顾庆王爷,总有一日,他会了解你对他的好。” 莫鸢劝人很有一手,这是她前世所忽略的问题所在,现在这一刻的姚莺,简直就是自己前世的翻版,同样的对夫君上心,所不同的是,她是真正爱南翼枫,而姚莺是否仅仅为了宠爱或者是地位名分,就不得而知了。 姚莺从莫鸢院落出来的时候,心情已经大好,不巧正碰见一早得到红绫消息在次守株待兔的陌芊芊。 “哟,姚姐姐,这是去找莫鸢了?”陌芊芊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好歹她也是当朝公主,饶是心中不乐意,姚莺也唯有施礼参拜:“参见公主。” 看到姚莺的低眉顺眼,陌芊芊心情大好。 “你在庆王府这么长时间,为何连个侍妾的名分都还未得到,是不得宠爱,还是真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陌芊芊讽刺人的技能一向都是无师自通,想要挖苦一个人,不等她开口和打断就把她的后路堵死。 红绫能看到姚莺的脸变白变青,却是紧闭唇不语。 “呀,我倒是忘了,你莫不是为贵妃娘娘办过事的,如何今日又来寻莫鸢?难不成,一仆二主?” 姚莺虽然没有名分,但是直接被陌芊芊降为下人的行列,她心中更是不甘,却又不能和陌芊芊发生证明的冲突。 “公主误会了,姚莺来此处,就是想替贵妃娘娘验证莫鸢的情况,好回去复命。” 陌芊芊闻听嗤之以鼻:“红口白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说是就是了?谁知道背地里都做些什么勾当。也罢了,反正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不等姚莺反应过来,陌芊芊在红绫的搀扶下扭动腰肢走了。 姚莺却是兀自狐疑,为何陌芊芊这样说莫鸢,秋后的蚂蚱?是指莫鸢即将大难临头? 试了种种猜测不得要领,一直到了庆王府,她都未能解出陌芊芊话里的玄机。 向往常一样去书房中寻陌云廊,被告知一早应了皇上的召见去宫里了。 心情瞬间低落,本以为和莫鸢一番谈话之后,自己可以重新振作,却不想被陌芊芊三两句话重新打回了原形。 陌云廊曾经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书房,尤其是他不在的时候,现今都有专门侍卫在门口把守。 姚莺头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莫鸢知道陌云廊和安贵妃之间的事情,可安贵妃是否知道陌云廊对莫鸢的情谊呢。若是把陌云廊所画的画像呈递给安贵妃,她会作何处理,是和陌云廊从此一拍两散,还是想办法置莫鸢于死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安贵妃和莫鸢不能为自己获得想要得到的,一仆二主又能如何,无非都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她知道,白天侍卫的换班时间大抵在午膳时间会有一次,晚膳一次,夜间则集中在午夜时分。 夜间陌云廊在府中,会加大难度,白天趁着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必须在午膳时间找机会进入书房。 给侍卫送饭的是厨房的李胖子,憨厚老实,是个容易欺骗的人。 姚莺瞅准机会,在李胖子的饭食中放了拉肚子的药,李胖子来不及给侍卫送饭,急的额上冒汗,姚莺适时充当好人,做了送饭人。 侍卫们是认识姚莺的,姚莺不像其他在这里的女主子,一个李玉宁,一个安贵妃,仗着身份高贵,目中无人,把下人们往死里使唤,丝毫不觉怜悯。姚莺因为和他们感同身受,一直扮演的角色温柔体贴,对待下人也都是细声细语,从不呵斥谩骂,能做的活计决计不会劳烦他人。 姚莺深知怎么在一个地方更好的生存下去,早先成为歌姬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看客人的脸色,如今有机会让别人看自己的脸色,可地位未稳,权力未到手,她没权没势没背景,自然要和这些能载舟亦能覆舟的下人们打好关系。故此在庆王府,除了不招高位之人的以礼相待之外,下人们对她还是蛮不错的。 趁着侍卫吃饭的当儿,姚莺忽然面色一变,“呀”的一声惊叫起来。 “怎么了,姚夫人。”尽管姚莺没有任何名分,他们还是礼貌地称她一句“姚夫人”。 姚莺慌张道:“糟了,早上王爷告诉我要把一幅画像给郡主拿去,刚才走的太过匆匆忘记取了,就在王爷的书房中,若是被王爷知道我误了他的事情,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不在的时候,谁来过书房? 因了平日里姚莺的好人缘,书房中又久不出事,在侍卫看来,庆王爷派他们看守书房无非就是给有企图之心的人一丝警戒,若真是想要进入书房行窃的,自有那个本事,他们这些侍卫也是有心阻拦而无能为力。 故此,面对姚莺的慌张失措,其中一个瘦高侍卫看向另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侍卫,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络腮胡子思索片刻,抬头对姚莺道:“夫人,王爷遣奴才们在此事看守,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还望夫人三思而后行。” 无疑,这个侍卫还是聪明的,他们的职责是看守,但若是夫人发话想要进去,就算王爷发现了,只要夫人承认是自己当时执意要进去,那么侍卫罪责减轻,所有的罪责尽数都落到了夫人的身上。 他这是在引导姚莺自揽罪名,否则,看她这个着急的样子,没有根据王爷的吩咐办好事情,横竖回来都是要挨骂的。 也许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让侍卫有了自保的想法,饶是他们再怎么尊敬夫人,也还要为自己的一家老小考虑不是? 姚莺暗道这个人好生聪明,是看穿了自己的计谋,还是真的不想为自己担任何责任和风险? 姚莺来不及细想,连连点头,面上不住感激两人的大恩大德:“真是谢谢二位兄弟了,你们放心,我只是去取早上王爷让我取的画,其他的一概不动。”还有一句话,她要等到画像到手之后才能说,否则,这两人是否让自己进入书房就悬了。 利索的进入书房,以往进去都有陌云廊在场,她只顾低着头端茶,却从未有真正大着胆子把他这里的物什摆设细细打量。 陌云廊是个有洁癖的人,这一点在他的情感上看不出来,不然何以沾染了这个又去讨巧那个。 书房纤尘不染,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陈列有序,位置固定,书架上的书整齐的分门别类,没有一丝杂乱迹象。画像放置在半人高的画筒中,足有几十幅的样子。 记得当时奉茶进来的时候,她瞥见了书案上一幅最为妩媚的画像,和下人们从百姓那里听闻来的一模一样。据说是当时皇室家宴时,莫鸢所穿会发光的粉白相间的衣服,清冽而甘甜,容颜俏丽多姿,舞袖纷飞,迎风傲然而立,置身在仙气缭绕中,仿若画中仙。 当时的画面姚莺没有机会看到,可是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切实领略到了莫鸢身上的不俗气质。也难怪这么多的男子为她痴狂,若是自己能有她一半的姿容和能力,又何患得不到陌云廊的宠爱? 只是单单的一瞥,她就已经怦然心动,身为女子尚且如此,也无怪乎会令陌云廊如此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最大的嫉妒不是自己的男人爱上了她,而是她有的你却没有,她能做到的你却做不到,她的巧笑倩兮,眉目盼兮是你即使练习百遍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有一种伤害叫我没有的,而你轻易得到的,与其张扬在世,不如摧而毁之。 以安贵妃的性子,以她对陌云廊深入骨髓的爱意,在看到这幅画像的时候,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姚莺不用想都能知道答案。 “夫人,还没找到吗?”书房外,络腮胡子的侍卫低声问道。 姚莺以最快的速度从一堆画像中找到了那张妩媚画像,收好。环视四周,再细细审视画筒中的画像位置,大抵和刚进来的时候差不多,估计陌云廊不会看出来,这才走出书房门,关上。 “夫人拿到了?”络腮胡子的侍卫盯着姚莺手中的画像问道,看神情似是有些不相信。 为了让两人放心,姚莺大方地展开画像:“看见没,就是她。” 果然,两人眼睛瞬间直了,待他们想要细细看清的时候,姚莺已经利落的收起,指了指饭盒:“吃完了吗,我要收走了。” 两人怔愣中无意识地点点头,姚莺估计他们根本没有听清楚自己问的是什么,只是笑笑,把画像收好,把剩余的饭食尽数收拢在食盒当中,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晃晃自己手中的画像,补充上自己刚才进去之前没有说出的话。 “放心,你们让我进书房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给王爷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这时,络腮胡须的侍卫才反应过味儿来,到底还是让她给摆了一道。 瘦高侍卫看兄弟摇头叹息,不知所为何事,细问之下他才道出缘由:“本以为刚才一讲,夫人明白其中的厉害,打退堂鼓的话也就算了,若是非要进去拿画咱们也没办法,索性和她言明,倒时候王爷问起,她就要承认是她自己非要进去,这不就和我们关系不大了吗?王爷就算想要治我们的罪也不至于打入牢中。” 瘦高侍卫想了想,点点头:“夫人确实答应了,那你还担心什么?” 络腮胡须侍卫苦笑着摇摇头:“这府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觑啊,别看这姚夫人平日里不得宠,能成为主子就自有她的心机在那儿。没听见刚才她临走时说的话吗,她不会把我们让她进书房的事情告诉给王爷。” 瘦高侍卫点点头:“听见了,可是这又说明的了什么?” “说明的了什么?”络腮胡须侍卫提高声调重复着他的话,忙又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明的问题大了去了。她把主动权抢了去,咱们完全成为被动。到时候王爷问起,她回答是咱们让她进去的,和回答是她自己非要进去,结果能一样吗?” 瘦高侍卫一拍脑门:“该死,当初就不该答应她,这可怎么办?” 络腮胡须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不屑道:“你慌什么,她根本目的就是让咱们把口风把实了,只要咱们把实了,她那边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你那么确定?”瘦高侍卫还是不放心。 络腮胡须咂舌:“那可不,把王爷交代的事情搞砸了,一旦被王爷知道,就算进书房这一条不成立,上一条也总该是成立的。不讨喜的事情谁会自己往外说。” 瘦高侍卫摸摸鼻子:“那倒也是。” 如此,两人重重叹了口气,协定谁也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姚莺拿到画像,把食盒送还给李胖子,策划如何能滴水不漏地把这幅画像送达到安贵妃的手上,还不能让陌云廊发现画像是自己送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安贵妃进入冷宫的那一段时间,陌云廊不闻不问,甚至见到他的时候丝毫没有对于安贵妃被打入冷宫后的颓败之感。是该说他无情,还是该说他对于安贵妃根本就是逢场作戏? 想到这儿,姚莺又有一丝犹豫了。倘若安贵妃因为这件事和陌云廊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那自己把这幅画像拿给她,不是讨打吗? 实际上,陌云廊今日去宫中,根本不是应了皇上的召见,恰好相反,正是安贵妃派人传来的旨意。以母亲的身份唤儿子入宫,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自打安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陌云廊除去会依照当初在皇上面前求得的那点孝心之情以外,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的瓜葛,一则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二则她腹中的孩子居然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她和几个男子有染,恐怕自己也是被她耍玩者之一。 见到安贵妃的时候,陌云廊仍旧是一脸的疏离:“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母后找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安贵妃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挥了挥手,把身边的宫女太监屏退,这才急不可耐地走下首位,到陌云廊近前,一头扎进他的怀抱。 “云廊,你知不知道在冷宫的这段时间里,若不是因了对你的思念和渴盼,我决计不会这般完好的站在你面前。”重新回归到熟悉的怀抱,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安贵妃心中安定了许多。 “可你还是平安的回来了不是吗?”陌云廊没有反馈给安贵妃以同样的热情,声调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安贵妃觉察出陌云廊的异样,不禁仰头看向他,入目的却是一张冰冷没有表情的脸。 “云廊,你这是为何?”安贵妃明知故问,慢慢松开了抱住他的手。但希望他能忽略掉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事实,故此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倾注了热情,渴望自己的热情能够融化掉他心中的隔阂。可事实证明,他需要一个答案。 果然,陌云廊低头审视着她的眼睛,脸上的探究之情一览无余。 “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父皇那么好哄骗。”言外之意,你和陌芊芊的作秀给皇上看可以,但是给他看,无济于事。 安贵妃站在他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衣袖,脸色焦急:“那个孩子是谁的我真的根本一无所知,我碰过的男人,除了皇上就只剩下你了,怎么可能会有和别人的孩子?” 陌云廊哪里听她这种似是而非的解释,眸光中的深意更甚:“可事实是,我并不是孩子的父亲,父皇也不是,你说没有第三人,叫我怎么相信?” 对于陌云廊的质疑,安贵妃既开心又惶恐。开心的是他质疑自己,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不然为何不能容忍自己对他的背叛;惶恐是她想不出任何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奶妈的话不能尽数全信,再说陌芊芊不是也说了吗,滴血验亲是可以作假的,保不准有人在那水里做了手脚,我们怎么断定那个孩子一定就是我的呢。接生婆说孩子滑胎了,之后却有说孩子丢掉了,前后说法不一,是真是假我们总不能听片面之词吧?” 安贵妃真的是急了,说话都带着哭腔,唯恐陌云廊绝情,真的不要自己。 陌云廊见她示弱,百般和自己解释也说的似是而非,没有条理性,又没有说服力,真真假假,连皇上都被蒙骗,重新接纳了她。自己和她只不过是利用关系,干嘛还要如此较真儿。 既然她都已经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利用价值陡升,陌云廊正好趁着这个势头和她重归于好,再加以利用。 安贵妃的眼泪“啪嗒”掉下来,虽年岁已大,风韵犹存的妇女饶是这样一哭,也多少我见犹怜。 陌云廊伸出手扶上她的双肩,语气温柔地安慰道:“好了,莫要哭了,待会儿妆花了,下人们见到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安贵妃等的就是他的示弱和包容,只是这一些话,心中的满腹委屈尽数席卷而来,索性扑倒进陌云廊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边哭还边说道:“本来就是嘛,别人再怎么误会我都没有关系,唯独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冰冷。” 陌云廊无奈,双手环住安贵妃,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安慰道:“是是,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听到陌云廊一如从前的温柔和细腻,安贵妃终于破涕为笑,心也暖了不少。 两人相依偎倾诉着这些天满腹的情话。大抵都是安贵妃在说,陌云廊在听,间断的,安贵妃会让陌云廊回上一两句,或者说几句甜言蜜语,借以慰藉她这些天在冷宫中所受的委屈和孤寂。 陌云廊自有他的心事,心思根本没有在怀中安贵妃身上。 虽说他和安贵妃在莫鸢的揭露中都险险脱困,可谁不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个道理,包括皇上在内的太后一行人肯定对自己和安贵妃都已经起了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换句话说,看似两人已经脱险,实则终日生活在潜在危险里,不得不防。 “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待安贵妃还在那里为喋喋不休述说情谊绵绵的时候,陌云廊不合时宜地问出了口。 安贵妃一时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慢慢从陌云廊的怀抱中抽离出来,正色道:“那日我和陌芊芊在太后殿中,芊芊道出了莫鸢和陌云清的暧昧关系,两人都坦然承认,太后也言明态度她只认莫鸢这一个孙媳妇。换句话说,太后心中所选的太子之人是陌云清没错。” 陌云廊面色深沉:“皇上什么看法?” “皇上倒是不同意陌云清和莫鸢之间的关系,一则是由于陌云清是皇子,绝不允许娶一个不是清白之身的女子,二则是由于莫鸢是有夫之妇,两人所做之事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安贵妃如实回答。 这样说来,情况对于陌云廊来讲很不利。皇上对太后的话很少驳悖,故此,若当皇上决定立太子之时,太后力保陌云清,保不准皇上不会照办。 陌云廊眉头紧皱,这样静等下去不是办法,终归是要采取一些行动来动摇太后对陌云清的坚定决心。 安贵妃伸手覆上陌云廊的眉心,慢慢展平,柔声安慰:“莫要太过担心,现在皇上对我已经不像原来那般冷淡,我会在宫中竭尽所能帮助你的。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皇上那么轻易地立陌云清为太子的。” 安贵妃说的诚挚,陌云廊听后深情地望着她,低下头在她的额间印了深深一吻:“辛苦你了,待我坐拥天下的时候,皇后之位除你之外没有第二人。” 纵然男人的这种话不能全然相信,安贵妃还是满满的幸福充盈心间,欺身跌入陌云廊的怀中,整个身子酥软甘甜:“云廊,为了你,我甘愿付出,只要你不嫌弃我,即便到时候只是个妃子的位置,我也断然不会有半句怨言。” 陌云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嘴角却是浮现了一丝冷笑。果然,眼看即将改朝换代,就要找年轻的,当真以为自己是武则天吗,有那等的雄才大略值得我为你不惜一切。 可是眼下还需要她在宫中为自己打探消息,给皇上吹枕边风,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无论她说什么,只要把她哄高兴了,事半功倍。 两人长时间的不在一起,这次见面的时间固然相较以往延长了许多,若不是陌云廊提醒安贵妃要小心宫中无处不在的皇上的眼线,估计她今晚只怕是要留宿陌云廊。 经历过之前的大起大落,两人都倍加小心,饶是安贵妃再舍不得陌云廊,也还是在陌云廊的慰藉中让他回府。 陌云廊说的没错,自从发生了之前的事件,安贵妃这里的眼线是布上了,只不过不是皇上布置的,而是太后。 直到陌云廊出了宫,太监才火速赶往太后的寝殿,将所知所看都尽数告知给了太后。 “哼,”太后冷哼一声,“饶是被打入过冷宫还是不知悔改,给她机会都抓不住,自己要往火坑里跳,怨得了别人吗?” 一旁的嬷嬷看着太后欲言又止,太后对那报信儿的太监道:“继续好生盯着,一有消息就来告知哀家。” 太监应声退了出去。 “你想要说什么?”太后问身旁的嬷嬷。 嬷嬷躬身道:“回太后娘娘,奴婢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若是皇上得知了真相,鉴于之前对贵妃娘娘的惩罚,这次若是依旧难以下手,仍旧不能根除后患。” 太后摇头:“不会,你不了解皇上。他用情深是不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容忍背叛。上次因为不忍才没有痛下杀手,况且证据不全。而这次,若是被哀家抓到现形,还由得她狡辩吗?就算皇上想要顾念旧情,他不信他人的眼睛,总该相信哀家的眼睛吧。” 嬷嬷连连称是,太后这是下定决心想要让安贵妃现出原形。每朝每代多多少少都有*官员,后宫中也不乏难挨寂寞而和外人私通的女子,但那大多是见不到皇上或者不得宠爱的女子。 安贵妃倒好,皇上在她心上花了心思,给她高位和权势,又给她宠爱和孩子。她却依旧不知足,还要和皇上的儿子私通,这等不要脸的女子留在宫中就是祸害,遗臭千年的那种。 按理来讲,皇后是后宫之主,掌管六院,自是有这个能力、权势和义务为后宫清扫门户。奈何,皇上和她的关系时好时坏,处在微妙的阶段,难免在处理安贵妃这件事上,皇上会以为皇后是因为吃醋或者嫉妒而向安贵妃找茬儿。这也是为什么太后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的原因。 回到庆王府,陌云廊的心绪就没有平静下来过,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安贵妃的那句“太后心中所选的太子之人是陌云清”。 在选择太子这件事情上,虽说要根据皇子能力和朝廷大臣们的心之所向来选择,但太后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她中意陌云清,十有*这件事就成了。 宫中传来消息,今夜皇上歇息在安贵妃寝宫中,陌云廊心中一喜,但愿她不会令自己失望,在皇上耳边多说自己的好话,就算不能让皇上下定决心选择自己,但最起码在他和陌云清之间,最好摇摆不定。这样,他也还有时间去争取些什么。 接近年底,越发清冷,陌云廊一如往常走进书房。 铺展开画卷,熟悉的面容展现在眼前,是莫鸢。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 这辈子,也唯有她是自己真正爱过,想要争取得到的女子。除了倾国倾城的面容,她所拥有的魅力,是其他人所不能相提并论的。 一国之母,该是莫鸢这样的女子。 蓦然的,陌云廊脑海中蹦出这样一个念想,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镇住了。难怪太后会认定这个孙媳妇,她一早就相中了莫鸢吧,不然何以非要册封她为郡主,给她个至高无上的身份,只是不成想她却嫁与了同样的商家南翼枫。 太后心中的算盘打的好,却抵不上命运脚步走的巧,不过兜兜转转,莫鸢始终逃脱不掉皇室的手掌心。 说好听了她和陌云清两情相悦,实则被感情束缚住,同样还是要置身皇宫的牢笼中,这与和他陌云廊相守一生又有何区别? 陌云清能给她的,他陌云廊都能给,皇后之位,无尽的宠爱,皇子,亦或是将来的太子之位,她想要什么他都尽量满足,只要她成为他的皇后。 兴许连陌云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以前单纯的争夺皇帝之位,到现在的争夺莫鸢,他是真的直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是因为陌云清的缘故,下意识想要去和陌云清争抢? 陌云廊从未深入探究这个问题,而他最清楚的一点就是,他决计不要输给陌云清。 把所有的画卷展开,铺在地上、桌上,挂在墙上。不同神态、形态的莫鸢展现在眼前,活灵活现。越是这般,心中的思念和渴望越是强烈,想要成为太子的*也就更加强烈,只有登取高位,他才能把莫鸢从陌云清的身边抢过来,自己也就不用再这般“纸上谈兵”,对着不切实际的人兀自抒发眷恋。 环视中,陌云廊的眉头逐渐皱起来,怒气冲冲打开书房门,揪住瘦高侍卫低声喝道:“说,我不在的时候,谁来过书房?” 瘦高侍卫吓得浑身哆嗦:“回王爷,没……没有人来过啊。” 陌云廊恨恨地甩掉他,转身又步步紧逼向络腮胡须侍卫:“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个人自有命数,强求不来 陌云廊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络腮胡须侍卫眼看也瞒不住,就算硬撑到最后,动了刑罚,也还是要说的。 “扑通” 络腮胡须侍卫手握剑柄单膝跪地,声音响亮不拖沓:“回王爷的话,是姚夫人。” 姚莺? 陌云廊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俯视着他,恶狠狠道:“我不是和你们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瘦高侍卫“扑通”下跪:“王爷,姚夫人说今天一大早您让她给郡主送的画像她忘记拿了。所以中午趁着午膳的当儿,想要进书房去取。奴才们想着,既然是王爷命令拿的画像,又是给郡主的,一定十分重要,若是再禀告给王爷您,时间上来不及。夫人也怕王爷回来见她没有完成您交给的事情,一定会怪罪于她。故此,她才恳求我们让她进书房的。” 陌云廊点头:“好啊,你们很聪明嘛。”明明是一脸欣慰的样子,走到瘦高侍卫面前却是猛然收了面容,抬脚就是一踹,把瘦高侍卫踹了个人仰马翻。 “真是聪明过了头了,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没有我的允许,任是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去,这次听明白了吗?”陌云廊几乎大吼,脸色暴涨到了极点,如头喝醉酒的狂狮,暴躁不安。 瘦高侍卫吓得面如死灰,爬起来一个劲的磕头谢罪:“奴才知道了,奴才知道了。” 络腮胡须的侍卫则是一脸坚韧,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混杂在瘦高侍卫的声音中沉声道:“奴才知道了。” 陌云廊回身看向他,硬生生憋住怒气:“她从书房中拿走了什么东西?” “回王爷,是一幅画像,好像画的是郡主。”络腮胡须侍卫如实相告,不成想陌云廊闻言更是暴躁不止,不等他反应过来,同样被陌云廊踹翻在地:“什么,她还拿给你们看!她拿本王爷的东西随便给人看!” 络腮胡须侍卫利索地翻身而起,叩首道:“姚夫人说,为了减少我们对她的顾虑,所以才……” “这个贱人,反了她了!”陌云廊不再听下人的口述,直接奔向了姚莺住宅院落。 姚莺一早就听到前院里争吵声一片,被吵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烦躁中命婢女点燃灯,派人去打探才得知,原来是王爷发觉书房有人进去过,正在斥责两名侍卫,已经把他们踹翻在地,看情形挺严重的。 姚莺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这两个人很可能把自己招出来,逃无处可逃,唯有想办法躲过这一劫。 正在思忖间,门外沉重迅疾的脚步声传来,不消片刻已经来到门前。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看到陌云廊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婢女魂飞魄散,惊叫间竟是晕了过去。 “王爷……”姚莺轻声唤着,脸上是惧怕的神情,浑身颤颤巍巍,似是对陌云廊的到来极度恐慌。 “画像呢?”陌云廊不和她多磨叽,直接奔入主题。 姚莺忙不迭地从桌上拿过画卷颤抖着递给陌云廊,陌云廊斜了她一眼,轻手展开,果然是自己缺失的那一幅。收好,重新放置在一旁。坐下紧紧盯着姚莺,把她盯得浑身发毛。 “王爷,您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啪!” 陌云廊一拍桌子,把姚莺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吓了回去,耸肩缩着脖子惊恐地看着陌云廊,何曾见过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无外乎就是从他书房中拿了一幅画像而已,为何这般生气? “我严令禁止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入书房一步,你知道不知道?”陌云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怒气问道。 姚莺点头。 “第一,我没有让你拿画像给莫鸢,你撒谎;第二,没有我的允许你进入书房拿了我的画。你自己说,我该怎么惩罚你?”陌云廊把主动权交到她的手中,丝毫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姚莺“扑通”跪倒在地,一脸祈求:“王爷,好歹您看在妾身服侍您的份上,给妾身一个解释的机会啊。您不问妾身为何冒着被惩罚的危险进入书房,就这样定了妾身的罪,妾身不甘心。” 姚莺胆子倒还挺大,和陌云廊讨价还价。 陌云廊冷漠望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次机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你的理由根本不能说服我,别怪我狠心。” 姚莺咽了口唾沫,怯怯地看着陌云廊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心想横竖这都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总归不会比这更坏,索性梗着脖子道:“妾身说句实话,王爷别不爱听。” 陌云廊强压怒气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姚莺见陌云廊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了,继续道:“您爱慕郡主莫鸢,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是,她知道王爷对她的情谊到底有多深了吗?您的爱太过深沉和沉默,在暗中喜欢,和明目张胆对她表达爱意,效果自然不同。” “所以妾身就想,来了之后也从未给王爷做点什么,而妾身和郡主的关系还算可以,恰逢那日又正好看见王爷为莫鸢画像。说实话,我是女子,看到有人这样为我痴迷,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王爷在暗中做这些,不让当事人知道实在可惜了真心。” “故此妾身就想着拿出一幅最美的画送到莫鸢手上,让她明白王爷对她的情感,能为王爷的感情做出一些改变,也算是妾身为王爷唯一能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姚莺说的情真意切,无可挑剔,看向陌云廊的目光也极为真挚,这样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本以为陌云廊听后多少会有些感动,不成想,陌云廊满脸的冷漠未淡下丝毫。 “说完了?”陌云廊的语调不如刚才激动,所幸已经平定了心绪,姚莺心中燃起希望。 “说完了。”姚莺回答。 “来人!拖出去杖责四十!”陌云廊语气生硬,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姚莺瞪大眼睛,她都已经言明是为他所做,可为何还要承受责罚! “王爷,妾身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求王爷手下留情,王爷——”姚莺的声音被下人们拖远。 陌云廊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画卷,奔向书房。 站定在书房门前,左右看看站的笔直的二位,陌云廊用冷静下来的声音阴沉道:“今后,注意!否则,饶不了你们!” 二人齐齐应答,陌云廊推门进了书房。 耳边传来姚莺的哭喊声,在后院的柴房中正在承受板子。 杖责四十,对于姚莺这种打小在夹缝中生存的人来讲,不是新鲜事,那个时候经常被训练自己唱歌的人揍,走到哪里唱到哪里就挨打到哪里,冤屈的时候不少,挣钱少也是她的错,就连不陪客人喝酒都是过错。 如今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私心大于事实,这一顿家法她挨的倒也是心服口服,只不过看不惯陌云廊对莫鸢的深情厚意。她恨的不是陌云廊不让进书房,她恨的是莫鸢在陌云廊心上的位置。 陌云廊派人把姚莺的嘴巴堵上,这下耳朵清静了许多,他总算可以好好的端详眼前的女子。 姚莺的眼光不错,这是他画的最满意的一张,也难怪他会发觉书房中有人踏入过,找不到这幅画,自然会怀疑有人进来过。 怪只怪,姚莺太会选画,不然他也不会发觉。 刚才姚莺所讲,让莫鸢知道他的心意。陌云廊苦笑,一早他就和莫鸢说起过,可是她怎么样,递给自己的无非是不屑的目光和嫌恶的表情,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他唯有对莫鸢做过,为了她,他放低皇子的身段,只为得到她一个眼神的肯定和对自己情谊的回馈。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即便我被南翼枫休了,你也不会得到我。”莫鸢曾经如是说。可见她对陌云廊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休妻对于一个女子来讲,那是同失去贞洁一般重大的事件,于她而言,她宁可孑然一身,任凭世人诟病,也不愿委身在陌云廊的庇护之下。 直到后来陌云清的出现,陌云廊才知道为何莫鸢那般坚定。嘲笑自己过于天真的想法,若非有退路,像莫鸢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断了自己的后路。果真,有陌云清做她的后盾。 姚莺被打的半死不活,晕晕沉沉送至自己房间的时候,婢女吓得浑身颤抖,完全出自对陌云廊的恐惧。 很少有人见到陌云廊发这么大的脾气,结果一次就把姚莺打了个半死不活。 大夫开了药方,抓好药,嘱咐婢女好生为姚莺涂抹上,不能碰水,不能捂着,姚莺现在身子虚弱,更不能冷着。那般诸多的要求,婢女望着床上的姚莺,听着听着泪水就涌了出来。 何苦呢,不外乎就是为了得到陌云廊的宠爱,还要搭上自己的半条命。 姚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婢女趴伏在自己的枕边,半跪在地上,睡的正香。 昨天夜里,她守了自己一夜,蓦地,姚莺心上一暖,红了眼眶。 昨晚哭的太多,红肿的眼睛被泪水一浸,生疼。 不由得,姚莺呻吟了声,婢女条件反射似的弹跳起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 姚莺苦笑,眼里却是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婢女这下更是慌了神儿,哽咽着忙不迭地追问:“夫人,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奴婢,是冷还是热?对了,现在什么时辰,夫人你饿不饿?” 婢女一连串的嘘寒问暖,本是一个女婢该尽的职责,可人在低估的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被感动。姚莺握住婢女的手,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我饿了。” 婢女破涕为笑,抹了把泪水对姚莺笑道:“好,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夫人想吃什么?” 姚莺随口说了几样平日里经常吃的,婢女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守在书房门口的两名侍卫待李胖子送饭来时,才知道姚莺被打的很惨,据她身边的婢女说,血肉模糊。 两人双双对望,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负罪感,过后想一想,明明是她要进书房,怪不得别人。 李胖子却不这么想,指着两人道:“你们啊,造孽!” 瘦高侍卫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是她自己非要进去,被发现了就要怨我们?” 李胖子叹口气也不和他理论。 络腮胡须侍卫倒是挺自知:“若是我们多加阻拦的话,姚夫人没有机会进去的。” 瘦高侍卫连忙摆手,左右看看对他瞪眼道:“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怎么说她也是主子,主子有令,做奴才的总不能不从吧?” 络腮胡须好笑地看着他:“那王爷和姚夫人的话,你选择听谁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王爷的。”瘦高侍卫毫不犹豫地回答。 络腮胡须看着他直笑,不再说话,李胖子看着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瘦高侍卫悻悻低头吃饭,也不再反驳。 冬风夜凉,枯枝摇摆,投影在窗户上树影斑驳,像张牙舞爪的猛兽,几欲侵入房中,却总是止步在了大力的牵扯中,兜兜转转也只是在原地张开血盆大口,威胁不到屋中的人。 莫鸢躺在床上,盯着窗户上映出的斑驳树影,思虑着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事情。主动权先是落入了梅氏手中,自己转为被动,可待自己发出主动出击的时候,却接连遭到不同寻常的变故,由此让事件突转直下,向着不利于自己的一方发展。 现在看来,除了自己的身世,她在皇室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间接减轻了自己的重担。无需遮遮掩掩,也不怕南翼枫会以此做文章,用来要挟自己。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莫鸢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 “姐姐,睡了吗?是我,流烟。” 莫鸢心中一紧,流烟?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还没有,这就来。”点燃灯,打开房门,挺着大肚子的流烟慢慢走了进来。 莫鸢向她身后望去:“这么晚了,怎么出来也不叫上个丫鬟,万一出点儿意外可怎么跟老爷交代?” 老爷,指的是南翼枫。 流烟苦笑,没有说话。 莫鸢似乎明白了一二,把她引至到软塌前,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在身后添置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让她斜靠着。 “这样还行吗?”莫鸢调整着角度问道。 流烟点头:“可以了。姐姐你又细心又体贴。” 突兀的,流烟盯着莫鸢夸赞了一句,莫鸢去倒水的手僵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流烟,没有接她的话:“你怀孕了,暂且别喝茶,给你倒杯水吧。” 莫鸢把水放到流烟伸手就能够到的软塌旁的小桌上,这才在她对面的软塌上坐定,望着她:“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有心事?” 这么大晚上跑来倾诉,对于身居闺阁的女子来讲,除了有关夫君,估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言了。 流烟闻言眼圈就红了,莫鸢适时地递上一方巾帕:“想哭没事,但是要考虑腹中的孩子,总是伤心落泪,将来孩子生出来总是哭哭啼啼的也不会招人待见的。” 流烟结果巾帕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抽了下鼻子,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不瞒姐姐说,我是因为实在没有人倾诉,心里有憋闷的慌,故此才来找姐姐叙上一叙。” 流烟说完,抬眼看着莫鸢:“姐姐若是劳累或者心有不愿的话大可说出来,我没有关系的。” 莫鸢嘴角上扬,心中苦笑,却是摇了摇头:“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一家姐妹,妹妹有苦,不找姐姐倾诉还能找谁?” 早先莫鸢拉拢她的时候她不给颜面,现今碰上难事来找莫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总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或者于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才会晓得去找合得来的人,借以占得一席地位。 流烟是孟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按理讲她有苦衷和孟老夫人讲最为管用,可人的耐性都有限,耐不住次数的折磨和话语的反复,兴许是从孟老夫人那里碰了钉子,故此才想到莫鸢的吧。 看流烟一脸的委屈相,就知道除了南翼枫,再没有人能够让一个早先身为奴婢锻炼出来的坚强之心变的如此脆弱。 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摧毁人总是在一瞬之间。 无论你是由强者变成弱者,还是由善良变得邪恶,或者求生转为求死,取决于爱你的那个人对你的态度,还有你对爱人的态度。 如今,看流烟的样子,只怕南翼枫辜负了她。 “姐姐,老爷已经半月有余未去我的房中了,你说,莫不是他嫌弃我了?”流烟殷切地望着莫鸢,企图能从莫鸢这里得到满意的答复。 莫鸢笑笑,看了眼她的肚子:“如果他够狠心不要孩子的话,那他就是抛弃你了。” 这话得反着听,流烟狐疑地望了眼自己的肚子,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却又忧心忡忡:“可是,他为何连孩子都不看了?我日日在房中等他,早先他说每日都会来看看我们母子,现在倒好,时间一长就懈怠了。看与不看,连句问候的嘱咐话儿都不留。” 话里话外都是对南翼枫的埋怨之词,颇有小家碧玉的媳妇样儿。 莫鸢只好安慰:“现在快到年关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商铺中的生意自然很忙,南家家大业大,只是凭借他一个人来忙碌,自然有些应接不暇。你是否问过随同他的活计,是不是这样?” 流烟点头:“问过,他说老爷近些时日忙的很,有时要在店中盘货到很晚才歇息,故此有好几日不回家。” 莫鸢望着流烟,眼中的狐疑之色见重,心道她明明什么都明白还大半夜地来找自己倾诉,到底居心何在? 想到这儿,莫鸢扬声对外叫到:“嫣儿,萍儿。” 不大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丫鬟打着哈欠进屋,一见流烟也在,忙施礼:“见过流烟夫人。” 流烟不好意思地点头算作回答。 “萍儿,你去做些宵夜来吃,嫣儿你把这里的炉火烧旺一些,流烟怀孕,不能冻着身子。” 莫鸢吩咐完,转头看向流烟,却见她正盯着自己出神。 莫鸢笑了:“姐姐脸上有花吗?看的这样入神。” 流烟摇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有花,是比花更美。” 因为要入睡的原因,莫鸢已经卸去妆容,白嫩肌肤没有了脂粉的粉饰,呈现出婴儿般的娇嫩,水嫩润滑,没有一点瑕疵。身着宽松白色棉布衣裙,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和自己相对而坐。卸去头上繁琐的梳妆,乌黑秀发瀑布般倾泻在肩两侧,包裹着那朵出水芙蓉,饶是女子见了,都心动不已,更何况男子。 凤眼懒懒地望着自己,有股会说话的灵动,每眨一下都牵动着和她对话的人的心。 “姐姐,你果然不是凡人。”莫鸢被流烟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说笑了。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困昏了头了,若是来不及回去,就睡在姐姐这儿吧。”莫鸢见她盯着自己不放,也低头打量自己。 流烟回过神儿来,言语中不无酸酸道:“你可知道老爷有多喜欢你。” 这是个肯定句,莫鸢没有回答的必要,只是看着她,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皇室家宴上我没有去,自是不知道那日的姐姐有多迷人,不过后来老爷回来后,你猜他怎么评价你的。” 流烟盯着莫鸢,莫鸢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羡慕和嫉妒,更多的,是她自己本身的无奈。 “他说,当初是何其有幸,能取得这样一位世间奇女。他死也不会对你放手。”最后的一句话,流烟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着实把它渲染的带了些强硬和霸道,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血腥之气。 果然,莫鸢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娇弱的人,受了丝毫委屈竟然要大半夜的跑带人家的闺房中来倾诉。 但看孟老夫人的为人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合自己胃口的饭菜不食,不合自己心意的丫鬟不要。当初若不是流烟够狠,也决计不会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有幸成为孟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这样想来,今夜流烟的出现是否太过意外了? “可我还不是和你一样,独守空房。索性你腹中还有南家的血脉,日后老爷对你重视有加,当然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我没有孩子,孤独终老也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仰仗妹妹的照顾。”莫鸢把话说的很圆满,流烟闻听心中美滋滋的。 如果说她在南家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腹中的这个孩子了。 母凭子贵,在皇室中如此,在各大家族同样适用。 莫鸢不想和她再废话,连打两个哈欠道:“妹妹精神头真好,我都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流烟何等机灵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人家下了逐客令了,一边起身一边道:“那妹妹就不叨扰了,这么晚打扰姐姐,抱歉。”莫鸢忙做挽留状:“你看外面月黑风高的,不若妹妹就下榻在我这里,我睡软塌就好。” 流烟连连摆手,看了莫鸢的身体一眼,意味深长道:“姐姐,你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有多娇贵,家宴上的那曲惊鸿舞,何止是惊了在场之人。姐姐也莫要烦恼在南家独守空房,只要你愿意,老爷几乎可以夜夜入眠在此。妹妹是搞不懂姐姐的心思,不过就是替姐姐可惜。再过几年光景,旧人只看新人笑,女子美好的年华无非就是这么几年,何苦非要拧巴着过。姐姐认为呢?” 莫鸢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流烟不是来倾诉的,也不是来讽刺自己吃醋的,而是来充当南翼枫的说客的。 初时红了眼眶,大抵是觉得她这样做太委屈她自己了。也是,挺着个大肚子,为了博得莫鸢的同情不得已深夜前来,却是劝说别的女人主动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投怀送抱,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莫鸢淡淡一笑:“个人自有命数,强求不来。” 流烟也笑了:“姐姐那时找我联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大的笑话 好一张尖牙利嘴,莫鸢夸赞道:“妹妹真是好记性,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妹妹这是应了之前姐姐对你说的话了?” 礼尚往来,你来说服我,我提条件于你,丝毫不过分。 流烟大概是没有想到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愣了一下,才讪笑:“姐姐说笑呢吧,现在陌芊芊于你我已经没有威胁,何苦再制造纷争。” 嫣儿取来流烟来时穿的裘衣,莫鸢接过亲手为流烟披上,系好。莫鸢相比流烟高出半头,又因为流烟怀孕的缘故,身子更低,莫鸢低头俯视着她,拿手轻轻触了触流烟的肚子。流烟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她。 莫鸢掩嘴笑了,接着又是一个哈欠,懒懒道:“咱们三人,只有你有孩子,不过所幸,还未出生。这就是很好的纷争理由。她现在不动手,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紧急的事情需要去处理。你最好做万全的准备,不要等到像贵妃娘娘那般再追悔莫及。不是每个人都有贵妃娘娘那么好的命,况且,我们这里没有太医,倒是有乡野大夫。” 这一番话,莫鸢说的轻描淡写,时不时地添加上一个哈欠,表明她的确困的很,可说出来的话却条理清晰,字字烙印在流烟的心上。虽是严寒天气,流烟却浑身冒汗。 “等一下,”待流烟拜别,匆忙向外走的时候,莫鸢却叫住了她,“嫣儿,你送三夫人回去,路上小心。” 后面一句话是对流烟说的。莫鸢也真是服了南翼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流烟身怀六甲,天这么冷,也已经这么晚了,他居然放心让她一个人来,丝毫不顾虑她的身体。 仅凭这一点,他还有什么值得莫鸢去留恋和付出的? 望着流烟近乎蹒跚的步伐,莫鸢嘴角挂起了冷笑,自鼻翼中不轻不重的哼出一声。早晚有一天,这些为你痴迷受苦受累的女子,都要你加倍奉还回来。 自从陌云清言明对莫鸢的感情之后,太后对莫鸢的宠爱有增无减,直看的陌芊芊双眼妒火中烧。 安贵妃安慰陌芊芊稍安勿躁,毕竟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太后对她还有陌芊芊都没有好感,想要树立好的形象让太后宠爱,也要在宫中多做一些令她老人家能看得见的好事,借以提升自己在她老人家心中的形象。 陌芊芊最大的弱点就是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没有耐心去积累,故此在宫中行事的时候总是忙中出错。 她同太后身边的婢女那里买来了太后游园的行踪路径,像待宠侍女等待皇上的赏识一般,等待在太后即将光顾的地方。 可是天不遂人愿。对宫女和颜悦色的时候恰巧太后背过身去没看见,和宫中其他妃嫔打成一片的时候太后干脆改了路径,对太监不小心泼洒了茶盏而莞尔一笑的时候太后又只是看到了她的狼狈…… 总之诸事不顺,唯有她忽然变脸,对他人疾言厉色的时候恰巧被太后逮个正着,免不了叹息摇头,折回不理会。 陌芊芊的肺简直都气炸了,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了送信的宫女身上,反复盘问她是不是故意给她错误的消息,好让她出丑。 面对公主,宫女岂敢有那等忤逆的想法,下跪坦白也无非就是说自己确实是冤枉的。 什么也问不出来,陌芊芊不耐烦地打发走了宫女,又恰巧宫女被太后唤去做事,看到她双眼红肿,行色异常。细问之下才得知事情的始末,这下太后对陌芊芊更是无力回天,完全放弃了对她的希望。 听闻这些的时候莫鸢正在给太后捶背,面对太后的无奈和慨叹,莫鸢唯有安慰,却是想要达到反其道而行之的效果。即面上劝解,实则加重太后对陌芊芊的厌恶之情。 “邵阳公主除了性子有些急之外,其他地方都无可挑剔。”莫鸢自己都觉得这样说太过见外和客套了。 太后“呵呵”笑了:“你个机灵丫头,有什么就说什么,何苦绕弯子。” 莫鸢等的就是这句话,比免死金牌都好使。 “皇祖母,我和公主交往的时日不多,往常在南家的时候也都是各自成群,很少有走动。我这个人皇祖母是知道的,喜好安静,太热闹或者是伤脑筋的场合,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去参与。” 太后点头,这点她倒是尤为赞同。 “而公主呢,也是深居简出。南家大事小事都是母亲和夫君说了算,我和公主很少过问,这也算是不问家政;正妻和妾室之间没有出现过打闹、争吵事件,这也算是为人妻该有的和睦相处之道;对待孟老夫人,公主以礼相待,从未听闻孟老夫人因为对公主不满而吵闹的事件;对待夫君,公主三从四德奉行的比我都好,这也是一个标准媳妇该做的事情。皇祖母,这么多的优点,公主那点性子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战场上不是都讲究将功补过吗?” 要说比嘴皮子,莫鸢在今世修炼的确实可以以一敌十了。 太后听她娓娓道来,只是笑,并不答话,直到莫鸢问起,太后才拍了拍她的手道:“若只是性子急,倒也不会误了什么大事,怕就怕她在其他方面打什么歪心思,她做的那些事,你不比哀家清楚?给她说好话,没用。哀家现在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半聋半哑之人,借用你的话,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决计不会出手。” 太后所言确实非虚,后宫本事皇后掌管,如今只因皇后和皇上因为安贵妃之间的事情闹的有些不愉快,皇后不好对安贵妃下手。故此太后多少才关注安贵妃的动向,用她老人家的话讲:“不能让她一个*害了整个后宫。” 话已至此,莫鸢也不好再说什么。 太后握住莫鸢的手把她拉至面前,和蔼道:“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你和哀家说了都不算,时间和事实会证明一切。当下,皇上已经知道你和陌云清之间的事情,哀家没有任何意见,支持你们。但是你现在身为南家的媳妇,今后两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你怕不怕?” 世人的诟病,朝廷官员的反对,对云涧国在各国之间的影响,以及对陌云清能否成为太子的关键,还有,南家和陌云廊的竭力反对与阻挠。这些,一旦两人认定,都是将来会会发生的。 莫鸢认真地盯着太后,蹲下身子,仰视着她,慢慢把头倚在太后的怀中,闷闷地说:“我不怕,经历什么都不怕,但是我唯怕一点。” 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了然地笑笑:“是不是怕你的存在影响了陌云清的前途之路?” 莫鸢抬起头望着太后,点点头。 太后摸着她的头:“傻丫头,你们才是彼此的精神支柱,如果你为了他而放弃你们的希望,他争取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呢?本来帝王就很孤独,再没有一个真心相待,相爱的人在身边,这一生岂不是过的太凄凉了。你忍心看着他这样孤寂一生吗?” 莫鸢张口欲说什么,被太后的手指按压住:“不要说他还会遇到其他的女子,你对他来讲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他对你莫不是同样?为他想,就要站在他的角度。” 莫鸢点头,前路凶险,太多的未知让她不得谨慎前行,如今不单单是报仇那么简单,她身边还有他——陌云清。 “相互扶持,路才会走的更远。相信彼此,小人才没有机会趁虚而入。” 最后,太后把这两句忠告告诉了莫鸢。 出宫的路上,莫鸢一路都在回味太后的话。她不是没有信心和陌云清有明天,她是没有信心自己还能如愿报仇。 “郡主,想什么呢?从宫里出来就见您一直愣神儿了。”嫣儿探过头来,盯着莫鸢,“是不是在宫中看见不想看的人了?” 不想看的人,她指的应该是安贵妃。 莫鸢笑着摇摇头,撩开车帘望向外面繁华的喧嚣。 忽然,一辆熟悉的马车吸引了莫鸢的注意,恰巧和莫鸢擦肩而过,更为凑巧的是,对方也手撩车帘,错身而过之时,两人恰巧四目相对。 陌云廊! 他又去宫中,现在边境的事宜听闻陌云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还去宫中作甚? 在这个皇上正在犹豫选太子的关键时期,他不可能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屡现殷勤,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到底,只有一种可能,他去找安贵妃。 即便早先曾经经历了那场暧昧风波,有了皇上的怀疑,可陌芊芊已经给他们证明了清白,孩子不是陌云廊的,也不是安贵妃的。这样一来自己的揭发自然不能成立。陌云廊何等聪明的人物,想去看安贵妃有千万种理由,最正当的一种无外乎就是儿子看母亲,又何惧他人诟病。 陌云廊眼中的深沉在莫鸢看来极为恐怖,她不是惧他,只是没来由的想要逃避,那种像看猎物一眼的眼光令莫鸢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嫣儿注意到莫鸢脸上的不适,回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郡主看见什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饶是嫣儿的眼睛再尖,也仅是看见了马车的一个背影。 “马车里坐的人是谁啊?”嫣儿的好奇心一直保持的很好,直到看见莫鸢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才吐了吐舌头:“奴婢多嘴了。” 莫鸢无奈地摇头,心中却正在思虑,陌云廊这么毫无顾忌地出入在安贵妃的寝宫中,真的不怕皇上亦或是太后发觉?还是因为获得皇上即将有意要选太子,所以加紧了和安贵妃密谋的事情。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她唯有让太后亲眼看到他和安贵妃之间的勾结,否则,陌云清的前路更是艰难。 莫鸢近日一直往皇宫中跑,为的就是寻到适合的机会,让太后毫无怀疑,安贵妃和陌云廊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发现两人的暧昧关系。 这日,离过年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莫鸢前去看望太后的时候带去了自己亲手绣好的巾帕,上面大朵的牡丹绽放,寓意吉祥和憧憬美好,是高贵皇室才配的上的物什。 太后看到后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最后才道:“都是先祖留下的规矩,高贵和卑贱之分其实没有那么清楚,无非就是在礼仪之上彰显出皇室的典雅和高贵。这牡丹花美,人人喜欢,由得她们拿了去用就好了,可祖宗规矩不能破坏。也难得你有这一份心,哀家就收下了。” 派人拿去嵌边,太后看着莫鸢,抱歉地笑笑:“你有礼物送哀家,哀家可没准备礼物给你啊。” 莫鸢连连摆手:“皇祖母真是折煞莫鸢了,莫鸢不要什么礼物,只要老祖宗身体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太后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笑得开心:“你呀,就是嘴甜。” 莫鸢眼珠转了转:“皇祖母若是想送我礼物也可以,让莫鸢自己挑好不好?” 太后“哟”了声:“你看吧,就知道你心思细着呢,说吧,看中哀家什么了?” 莫鸢“嘻嘻”一笑:“还是皇祖母了解我。” 莫鸢四顾而望,“咦”了一声:“前些日子,这里摆了一盆白色的花,我问过您的,叫白信子。回家之后我去花房看了看,又没有,问过花匠之后才知道,原来那种花只有边境小国才能种植,养殖的方法倒是极为简单,只不过那培植的土壤极为稀缺。所以……” 太后终于明白过来:“你是看中了那盆花。” 莫鸢不好意思地点头。 太后叹了口气:“不凑巧,那盆花前几天被宫女看到根部有些腐烂,干脆把土壤都换了,结果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枯萎了。” 莫鸢一脸惋惜,似乎失了一件天大的宝贝似的。 太后见她这样,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难过,安贵妃那里还有一盆,是皇上命人送过去的,如果你真的十分喜欢,可以把那盆花送给你。” 莫鸢连忙摆手:“不碍事,只是一盆花而已,莫要让安贵妃心里产生对皇上的怨念。” 太后闻言笑了,点了点莫鸢的额头:“小脑袋里想什么呢,安贵妃就算再怎么小肚鸡肠,仅仅是一盆花而已,再者,她不是喜花之人。皇上自打她出冷宫之后,已经赐予了她太多的珍宝,这盆花只是附带品。无碍的。” 莫鸢越是推辞,太后反而越是要和她一同去安贵妃的寝殿,向安贵妃讨来那盆白信子。 莫鸢搀着太后前往安贵妃的寝宫,没有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等,只是随意带了几个随从,故此也并不大张旗鼓。直到太后都到了安贵妃的门前,才看到众宫女太监都守在门口不进去。 “怎么回事?”太后一看情势不对,沉下脸问道。 有个小太监逐渐往人群后缩,眼看转身就要向里跑去通风报信,被太后厉声喝住:“狗奴才,见了哀家还不下跪!” 众人“扑通”陆续下跪,哆哆嗦嗦,任凭太后问话答不上一句。 太后和莫鸢相视而望,让头前的太监带路,猝不及防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莫鸢心中有股抓奸的激动和兴奋,搀着太后的手都有些微微地颤抖。太后觉察出来,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和紧张,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安心。莫鸢朝着太后淡淡勉强笑笑,眼睛却是看向床的方向。 安贵妃和陌云廊还未来的及穿好衣服,都是衣冠不整的样子。安贵妃面上惊恐的表情一览无余,倒是陌云廊,显得更为淡定,再看到莫鸢的那一瞬间,眼神中的意味深沉,令莫鸢心中一沉,把目光别向了他处。 很显然,是莫鸢把太后引到这里来的。 而恰巧,安贵妃和陌云廊正在行鱼水之欢。 一切看似都是碰巧,实则是精心策划的时间轴中精算好的。 太后大怒,即刻派人拿下了安贵妃和陌云廊,并把此事告知了皇上。 若是别人告知皇上此事,又苦于没有证据,皇上大概还不会相信,但太后所言,皇上自然没有半丝怀疑的理由。 怒气之下,皇上赐予了安贵妃宫刑,把陌云廊关入天牢。 陌芊芊得知消息,火急火燎的从南家赶来,为安贵妃求情,皇上哪里肯听的进去。给皇上戴绿帽子,尤其还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相互有奸情。没有斩立决已经算是留情面了。 皇后对陌芊芊道:“皇上决定了的事情,饶是太后都难以改变,尤其是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就莫要往刀刃上撞了。” 没想到陌芊芊却是回头等着皇后:“当然,你巴不得贵妃娘娘去死,好让你在后宫的位置稳固,没有人再有能力和你争抢父皇的宠爱!” 皇后没有想到陌芊芊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之前的她任性、无理取闹,也总归还是有个度,可是现今她这样和皇后说话,未免有些过于放肆。 太后在一旁阴沉着脸对陌芊芊呵斥道:“芊芊,怎么和你母后说话呢!” 陌芊芊却是一边冷笑一边指着皇后:“母后,我若是有这样不顾儿女感觉的母后,还不如一头撞死。说她是我的母后,可有在我受委屈的时候安慰过我一次,可能时时刻刻感知到我这一刻究竟是高兴还是悲伤,说她是我的母后?真是天大的笑话!” 皇后闻言变了脸色,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不然何以这般和自己说话,又极力地为安贵妃求情。 “芊芊,你是不是从她那里听得了什么?离间母女的话你千万莫要信啊。”皇后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和解释,不了陌芊芊背过身去,哪里肯再听她的一言半语,用冷漠的语调道:“如果说离间,你倒是要好好想想,是她,究竟还是你自己葬送了我们的母女情谊。” 说完,头也不回地奔向安贵妃实施宫刑的地方。 刚进行不到一半,却见陌芊芊疯了似的跑回来,跪在皇上面前:“父皇,贵妃娘娘她……贵妃娘娘她见红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皇上霍然站起,太后在莫鸢的搀扶下也不由得站起身,均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陌芊芊。 “你所言可是真的?”皇上出声问道,言语中透着疑问。 陌芊芊使劲点头:“是真的,若是父皇不信,可随孩儿去看看。” 那种行刑的地方,皇上当然不会去,况且身后还有太后和皇后,只是派了身边的亲信去验证真伪,回来之后果然如陌芊芊所言,确是见红了。 安贵妃被重新带回了寝宫,太医前来检查,脸上疑云团团:“启禀皇上,老臣行医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皇上耐不住性子,问道:“究竟如何你直言无妨。” 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安贵妃怀孕了。” 又是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皇上怔愣在原地,太后、皇后和莫鸢两两相望。 “孩子究竟是谁的还犹未可知,如何论定?”太后凉凉地说道。 的确,经过了上次偷龙转凤,滑胎事件,又因了这次她和陌云廊之间的奸情暴露,皇上已经很难再相信安贵妃。 “来人,把安贵妃送回原处……” “父皇!”不等皇上下命令,陌芊芊跪扑在皇上跟前,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父皇,贵妃娘娘已经有了身孕,若孩子是皇上的,岂不是白白糟践了一条小生命。父皇,求您给贵妃娘娘一个机会,让她赎罪!” 皇上心中多少也有些犹豫,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还不得而知,若真是皇上的,杀了她岂不是害了皇家的命脉? 皇上下意识看了眼太后,太后冷眼看着床上还在兀自呻吟的安贵妃,满脸都是鄙夷之色,在她老人家看来,这等下贱的女子,即便是怀了孩子,不要也罢。 “十月之后,若是她诞下的孩子不是朕的,连同孩子一起杀无赦!”这是皇上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恩赐。 陌芊芊忙不迭地磕头谢恩:“谢父皇,谢父皇!” 床上的安贵妃闻言,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好歹,暂时保住了性命。歪着头再去看皇上时,皇上已经拂袖而去,留给她的只是个背影。 陌云廊关押在天牢中听候处置,除非拿到皇上的令牌,否则谁也不能去探视。 太后从皇上那里得到了特许,太后给的令牌也准许去探视,这样,莫鸢就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除去安贵妃,皇后成了皇上唯一相守说体己话的人,安贵妃的背叛确实在皇上心头插了一把刀。单从他接连几日郁郁寡欢就能看得出来,临近年底,大臣所上报的事情也多是好事,大抵宫中有走漏消息的,在朝堂之上察言观色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也都捡着高兴的事情上报,奏折也是如出一辙。 依偎在皇上身边,皇后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即便十月之后,经验证安贵妃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鉴于她和陌云廊之间曾经有过的关系,皇上也决计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宠爱她。给她个地位和权势让她在宫中孤独终老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样想着,后宫最大的一个祸害眼看要清除,陌云廊又被打入了天牢,在根本上已经失去了和陌云清争抢太子之位的机会。皇后的心情大好,所有的好事一同涌来,也难怪她会连续几天高兴地睡不着觉。 黑暗中,头顶上方的人叹了口气。 “陌衾,有心事吗?”在只有两人的时候,皇上允许皇后叫他的名字,这样他才不会觉得搂着的是一个畏惧他权势的女子,而是他实实在在的妻子。 皇后伸手抚上皇上的胸口,被皇上紧紧握住。 “敏柔,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平白无故的,皇上说出这样的话,令皇后心中揪的生疼。 他不是没用,他只是太累了,在朝廷中要扮演无所不能的皇者帝王,威严并重,在后宫,还要顾及妃嫔感受,唯恐她们空守闺阁,蹉跎了年华。这样体贴的君王,历史上寥寥无几。 “陌衾何以这样说?”皇后语调温柔,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想汲取他更多的体温。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缘人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先是安贵妃背叛,儿子欺骗,后又是现在,大臣们争相恐后的禀报先前喜乐之事。就算我位居高堂之上,至少也还知道民间几多忧苦几多愁,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展现给我的除了喜事之外,没有一件能令这些拿俸禄的人愁苦的事情。” 皇后知道,皇上担忧的不过是自己的地位已经逐渐在被大臣们所架空,准确的讲是被以陌云清、陌云廊为首的党派之间给架空。 皇后不能说什么,自古后宫不干政,饶是她和皇上的关系亲密到可以彼此叫对方的名字而丝毫不介意的地步,她还是要步步小心。 之前的种种在她心中不是没有留下阴影,安贵妃零零散散的几句话,就能瞬间让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敏感时期。 皇上喜怒无常,这是古今一同认可的事实,不是没有根据。自古伴君如伴虎,能熬过这么多年,不能不说,和朝廷中的大臣们相比,能坚持到如今的妃嫔们也确算是女中豪杰了。 “安贵妃和陌云廊是一时昏了头,做了错事,朝廷中的大臣之所以如此,大抵也是怕在年关之际,让皇上分担忧愁自觉有些不妥吧。”皇后所说这些话,自己都觉得太过假仁假义,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点破。 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变成这样,不再全心全意的付出,有的,只是对于当前位置的眷恋之情。 皇后倒不是对皇上的感情消磨殆尽,她只是想在自保的基础之上,好好的守护在皇上的身边。这样,不乱将来是谁当了太子,登上皇位,皇上的晚年,也还是有个体己的人在身边守候。 隔阂,有时就如同善意的谎言,是为了达到另外的一种平衡。 头顶上方的人又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感觉的到两人之间正在逐渐拉远的距离,也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后。这么多年,给她的无非就是个皇后的头衔,不仅要操劳后宫,还要忍受自己在某些时候对她不可理喻的惩罚。 “真的是时候选取太子之人了,我已经太累了。”声音透着的慢慢都是疲惫之态。 穿过胸腔,声音传递到皇后的耳朵里,她嘴角微扬,竟是笑了。自从嫁给皇上之后,自从经历过后宫的妃嫔之战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和皇上过上躬耕田亩的生活。 不富裕,没人打扰,没有政事,没有后宫佳丽三千,没有争端,仅此足矣。 “皇上,待新皇登基之后,我们去游览山河可好?”国家虽大,两人都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领土,能看到的,一直是臣子为他画下的版图。 搂着自己的人手臂紧了紧,很愉快地答应了:“好,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同去观大好河山。” 黑暗中,皇后的眼角沁出了两滴泪。 有他这句话,此生足矣。 按照云涧国的皇室规定,年底皇上、皇后一行人等要去云山寺举行祭祀大典,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因为是举国祭祀,全城万人空巷,沿途浩浩荡荡,皆是对皇室的朝拜和敬仰。 莫鸢和皇后同乘一辆马车,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百姓满脸虔诚地向队伍中观瞧,心中一阵感慨。 “这就是帝王权力和地位的象征,极大的满足人的贪婪和虚荣心。”皇后借着莫鸢掀起的车帘看向外面,脸上却是不住地对着百姓点头,兼顾招手示意。 “可有些人看重的并不是这些,不是吗?”莫鸢索性把车帘挑起,隐身在车帘之后,看着脸上一贯保持微笑的皇后说道。 “也许吧,总的来说,但凡是能为百姓造福的皇上,都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福星,没有所谓的暴力和温柔,他们能获得的,是已经经过朝臣和皇上商议出来的决策和福泽,事实上统治者是怎样的人,他们并不关心。” 皇后恪尽职守,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丝毫不觉疲倦地和外面的百姓招手示意。 莫鸢沉默了,看到那些百姓拼了命地往前面挤,只为了一睹皇后或者皇上的风采,但凡是获得其中一人的回应,都痴狂似的热泪盈眶,更大声的欢呼万岁。 所谓统治者,就是这样的吧。 所谓百姓对统治者的崇高敬意,都是由他为他们所做实事的多少来决定的吧。 看着皇后,莫鸢突然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陌云清和陌云廊争夺皇位,其实和百姓关系并不大,不难保证,陌云廊在争夺皇位这件事上狠毒辛辣了些,但是登基之后俯瞰自己的这片领土,同样也会同陌云清一样竭尽全力,为了地位而捍卫自己的领土与臣民。 这样想来,似乎皇位的争夺放置在百姓身上变的那么微不足道,无论谁,只要能造福百姓,哪管你是撺掇权位还是顺利成章,都是百姓口中的好皇帝。 抵达祭祀地点,皇后一脸疲倦,对莫鸢苦笑:“身为帝王妻,可是要坐好吃苦的心理准备,无关物质,而是精神和耐心。考验反而更多,更能历练人。” 皇后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审视着莫鸢,意味深长,有探究,还有期望。 莫鸢心中一凛,太后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太后中意莫鸢,陌云清是她心中太子的不二人选,如今陌云廊深陷牢狱之中,也唯有陌云清还有这个资格能当选太子之位。 皇后望向她的眼眸中蕴含着浅浅的笑意,末了不忘叮嘱一句:“高处不胜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在给自己做榜样,怎么听着好像交代后事一样? 莫鸢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惆怅,还有淡淡的哀伤,新人换旧人,总是难免离别时,双泪洒满衣裳。 莫鸢跟在皇后身边,随着皇上及大部队向着云山半山腰的云山寺前行。 云山的山路不算崎岖,若是强硬塞轿子的话,勉强也可以。 可是既然来祭祀,就要表达诚心,祭祀的人怎么还能如此悠闲地上山祭拜? 故此从山脚之下,皇上就选择步行而上。 除了那些侍卫之外,剩下的宫女太监,尤以皇上和皇后为重,都是很少锻炼的人,故此走的又累又渴。可是面对皇上,总不能在皇上和皇后还没有叫累的情况下喊累。 莫鸢的呼吸渐渐急促和沉重,额上冒汗,这种祭祀她还是第一次参加。 到达半山腰的云山寺后,为了祭祀的顺利进行,皇上命大家暂且歇息一段时间。 云山寺的前院极大,容纳了来参拜的众多百姓。 而今天皇上祭拜,出于安全的考虑,侍卫列队两旁,把皇上和皇后护在了中央,唯恐有刺客前来行刺。 陌云清跟随在皇上身边,无论皇上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最大的职责就是保护好父皇。 参拜的百姓由于皇上的到来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但也不乏照旧按老样子行事的人。 从云山寺的大门进入,直到云山寺祭拜的宫殿途中,有一处地方特别醒目。 可能是因为人多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那两个醒目的“解签”二字,令皇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随着皇后的靠近,有官兵试图去拨开人群,不料被皇后制止了。 跟随皇后,透过人群的缝隙,莫鸢终于看清楚解签之人,竟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 莫鸢心中暗暗吃惊,小小年纪,经历尚且不纯熟,就来此处给人解签,没有说服力是其一,也太过荒谬了些,云山寺的方丈怎么会准许他在此摆摊,难道不怕误导了百姓吗? 似乎是看出了莫鸢心中的疑惑,皇后细细打量:“年纪轻轻能担此重任,的确是个不俗之人。想来一定非常灵验,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派对等候?云山寺是云涧国有名的佛寺,不是常人可以进来安置摊位的。江湖中那些个骗人的行术,方丈自是不会放进来,这个少年既然能进来,侧面说明了他异于常人的聪颖。” 皇后的一番话把莫鸢从混沌中点醒,跃跃欲试的样子。 但凡世人,又有几个人不想知道自己的命途。只是,莫鸢更为随行,凑个热闹罢了,解签也不过是就着签上寥寥无几的诗句来进行一番似是而非的说辞。与其说这个少年是个解签高手,不如说他相较常人看的更宽广,更开阔,无论怎么说都能说尽人的心坎儿中去。 恰逢这年莫鸢所遇之事繁多,怀着侥幸的心理来求签解签。 皇上在一旁好整以暇,好不容易见皇后对一件事情上心,正好就此机会好好歇息,也令皇后关闭在牢笼中已久的心得到丝丝解脱,随她去吧。 排了好久,终于轮到皇后和莫鸢。 皇后和莫鸢各抽一只签,皇后递给少年,盯着他看了良久,潜意识中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搜索记忆,竟是没有只字片语的片段可供参考回忆。 少年端详皇后的签良久,眉头微锁,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才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恕贱民无能无力,您所抽到的是签筒之中最为难解的签,上上签中的上上签,实属不在贱民的能力范围之内,按照规矩,解不开的签,分文不取。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态度谦恭有礼,含蓄而内敛,不卑不亢,实事求是。皇后最喜欢这一种人。 由此莫鸢得出结论,他能成功在次驻扎脚跟,离不开他待人谦恭,不以获利为前提。 真真是个好少年,莫鸢感慨。 模样生的俊俏,眉宇轩昂,气质非凡,长大之后定然是个翩翩公子郎。百姓中有这等知书达理的好弟子,若是将来科举考试之中尽是这样的奇才,云涧国定然愈加强大。 这样想着,莫鸢把手中的签递至到少年面前。 少年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愕然抬头望向莫鸢,眉目中带着不可思议和极力隐藏的欣喜,不料,即便是这般,少年的说辞依旧同先前一样,并不透露签中的内容。 若是对于皇后所求的签是那样的解释莫鸢倒还可以接受,可是对于自己求的签他依旧是同样的解释,莫鸢就有些纳闷儿了。 “冒昧的问上一句,我所求的签也是上上签中的上上签?”莫鸢这样问多少就有些挑衅的成分了。 少年好脾气地笑了笑,拱手摇头道:“那倒未必,只是,您的这只签至今也只有您一人抽出来过,小生还未曾仔细研究揣摩,故此不敢妄自下定论,还请姑娘见谅。” 这倒像句实话。 莫鸢看着他,不若旁人那般羞涩或者是胆颤,这种有胆识的人真想结交一番。 皇后好像对他也蛮有兴趣的样子。 休息的差不多了,一行人等又在方丈的引导下进行祭祀。 一路上,听到皇后对皇上感慨这个少年的处事之道,小小年纪就如此深谙待人的精髓所在。 皇上一直在一旁观瞧,自是也目睹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对少年得体的做法大加赞赏:“若是我朝科举之士都有如此之风范,相信贪污受贿这些个罪名也会渐渐淡出朕的奏折。” 莫鸢一听,奏折中居然还有揭发贪污受贿此等壮举。 听闻百姓都说官官相护,贪污受贿这种可有可无的罪名最是难断定,说它可有可无,是指皇上不能亲临到场,派去调查的官员究是否清廉,也仅仅是根据他展现给皇上的表象来判断的。故此这个是否清廉的官员去了之后,是否能秉公办事,没有在场的证人,没有最为廉洁的证明,谁又能保证不像百姓所言——官官相护呢? 罪名,也就成了官员手中的筹码,他说有就有,证据随时可以捏造或者搜查,说没有就没有,能否找到证据他说了算,横竖皇上只是听他的调查结果,而不会亲临现场验证。 皇上一方面也是庆幸还有人真的肯说实话,拿这种最难查的案件呈上,一方面却也忧心朝堂中的乌烟瘴气。 皇后看出皇上的担忧之色,不想只是一句赞赏,和一个少年,竟引得皇上想着诸多政事。 莫鸢在一旁不忍心看夫妻二人连祭祀之时都如此愁眉紧皱,说道:“祭祀之后,皇上何不找那少年好好谈一谈,看他也是读过书的人,皇上的恩泽,自然会令他喜不自禁。也省得白白浪费人才不是?” 一句话,点醒了正在皱眉沉思的皇上和皇后。 皇上顿时舒展眉头:“此话不假,人才难得,最是不能流失。” 看皇上高兴了,皇后自然也就高兴了,不由得感激地看了莫鸢一眼,莫鸢一笑置之。 其实祭祀很简单,无非就是场面相较之平常壮观了不少,参拜的人物是天子罢了,除此之外,和老百姓参拜没有什么两样。 即便如此,一趟下来,诸多的繁文缛节还是令莫鸢浑身都不得劲,身累,心也累。 中午用膳,没有讲究特别的排场,毕竟是在寺庙当中,皇上还特别要求,要和众为僧者一同用膳。 按照皇上的要求,方丈把众人都安置在了斋房中,和众位弟子一同用膳。 中午的空当,皇后和皇上都有午睡的习惯,一年四季不变。今天趁着皇后午睡的时候,莫鸢从斋房中退出,来到了云山寺的前院中。 少年中午并不回去吃饭,也不在寺院的斋房中用膳,据方丈解释,他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从不投机取巧,换取钱财。 午膳是少年的母亲为他送来的,很简单的菜式和馒头。少年却吃的津津有味,和坐在一旁的母亲有说有笑。 这样的一副母子欢乐的温馨画面渗透进莫鸢的心底,百姓安康,大概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徐步走进,少年的母亲率先发现了莫鸢。但见来者衣着素雅,绝世容颜,那位母亲竟是一愣。少年觉察到母亲的异样,回头才发现莫鸢站定在身后。 起身,深施一礼。 如此懂得礼节的男子,令莫鸢心中的兴趣更大。 “恕唐突冒昧,没有打扰二位吧?”莫鸢歉意地笑笑,那位母亲禁不住感慨了一句:“你真是个天仙儿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赞美之词听多了,莫鸢也唯有笑笑。 少年见怪不怪,从第一眼看到莫鸢起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唐突无礼,现在依旧如先前那般谨慎有序,把莫鸢当作上宾。 “这是我的母亲,还望郡主莫往心中去。”少年落落大方,倒没有母亲的那般恍若见天人的感慨。 说完,还指了指旁的椅子:“如若郡主不嫌弃,坐下便是。” 莫鸢极为欣赏他待人接物的作风和气度,翩然落座。见他的母亲还盯着自己看,冲她笑笑:“大娘,您每天都给孩子来送饭吗?” 没想到她答非所问,盯着莫鸢恍然道:“哦,你就是云涧国第一美人,莫鸢郡主吧?” 莫鸢点点头,算作应答。 那母亲展开笑颜,慈祥升温,看向莫鸢的双眸多了几分喜感。 也难怪少年会长的这般俊俏,看她母亲就能看出端倪,虽已为人妻,为人母,周身上下散发的典雅气质变不了,骨子里有着身为女人那不多见的自立自强。 这种女人最令莫鸢佩服。 前世没有感觉,直到今世才发觉,一个女人越是过于依赖他人,人生路走的越卑微和崎岖,因为主动权在别人手里。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说风韵犹存也还为时尚早。 声音是莫鸢喜欢的类型,带有着身为人母之后的和蔼可亲:“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不成想却是在这云山寺相遇,也算是有缘人吧。” 莫鸢对这番言论自是笑笑,倒是少年,听闻这话摇摇头,看向莫鸢的眼神透着无奈。 “我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和谁相遇都是这句话,‘在云山寺相遇,咱们是有缘人’,还别说,唬了不少人。” 说完,少年兀自笑了,身子一斜,躲过母亲挥来的竹签,脸上的调皮在这个时候才显露出来。 到底是孩子心性,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子,莫鸢的心情忽然大好,刚才的劳累也顿时化作乌有尽数消散不见。 “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在家中还是很有地位的,换句话说是个小当家的。 “赵敏枫,敏锐的敏,枫叶的枫。”少年说的很细致,唯恐莫鸢记错了字一般。 莫鸢听着这个名字耳熟,就是不晓得在哪里听过,再细看敏枫,又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记忆中完全找不到相关的片段。 “大娘,您尊姓大名啊?” “免贵姓赵,别人都叫我赵婶婶。”赵婶婶笑容可掬道。 莫鸢喜极了百姓之间的称呼,带着不可言说的亲近,不像皇室和南家这样的大家族,做什么讲究排场不说,彼此的称呼中也透着疏离。 “你们家住在京城附近吗,看赵婶婶亲自来为儿子送饭,应该离这里不远吧?”莫鸢尽量以拉家常的语调和两人聊着,唯恐人家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倒是敏枫和赵婶婶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 “是啊,离云山寺不远,后山走一段路就到了。京城中太过喧嚣,缺什么了偶尔进城一趟去置办些东西,平时没什么事情就陪着敏枫在这里为为来往的香客解签。” “附近的百姓都很捧场,不管说的对不对,都会留下铜板,也算是对敏枫的一点儿同情吧。” 说这话,没有消极悲观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是乐呵呵的。 敏枫不乐意了:“怎么能说是同情呢?我是靠本事赚钱的好不好,不偷不抢,挣的也都是光明正大的钱。” 莫鸢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在母亲面前,都会不由自主透露出孩童的一面,去了人前的那种不合乎年龄的稳重和洒脱,剩下的都是最真实的他。 莫鸢看着和母亲讲“道理”的敏枫,掩嘴失笑。 许是不好意思被莫鸢看去了,敏枫挠挠头,把剩下的饭菜一卷而空。 赵婶婶看着他吃完,有种被填满的幸福。 “敏枫是不是很早就读书了,有没有参加科举的意向?”这次莫鸢问的很直接,看得出来母子两人不是敏感多疑之人,心中尤喜这样的人,故此她也就索性不拐弯抹角地问了。 赵婶婶似乎一愣:“科举考试?这个倒是没有想过。” 莫鸢又看向敏枫,她知道,赵婶婶的想法不代表敏枫的想法。 “我愿意走上仕途之路为百姓做些实事,但是我母亲不是个愿意掺合到繁复的事情中去的人,她更想要的是简单的生活。”敏枫看了母亲一眼,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可在是否踏入仕途这件事情上,他毅然决然选择了母亲。 和亲情相比,那些奢侈繁华的生活都不再是他想要的。 “敏枫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莫鸢不由得感慨道。 赵婶婶一脸的幸福状:“谁说不是呢。” 的确,在敏枫的脸上,你找不到半点因为达不成心愿的失落和绝望。对于有志少年来讲,这种一眼就能望的到头的生活的确太过单调和枯燥了,敏枫能遏制住心中的想法,应承母亲的心愿,在皇室这几乎难以看到。 “醒来发现你不见,一准就猜到你在这里。” 莫鸢回头,已经睡醒的皇后在宫女的陪伴下徐徐走来,看到敏枫也是示意微笑。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解签 敏枫没有刻意地施礼,也仅是象征性地俯了俯身子,算作对皇后最高的礼仪。 赵婶婶看着皇后,但见她衣着华贵,贵妇一般,连郡主都要向她施礼含笑,心中不觉也猜到了一二。 不等莫鸢介绍,敏枫率先对母亲介绍:“母亲,孩儿不是和你说过今天皇室要来祭祀吗,眼前这位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赵婶婶盯着皇后看了半晌,眼睛里有不明的情愫涌动,最终还是欠身行李:“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大礼是对初见皇后娘娘的尊敬和爱戴之说,莫鸢却见皇后娘娘神色不对,盯住赵婶婶的目光也渐变了情感。 “小姨娘!你不记得我了?”皇后突然冒出的称呼不止是莫鸢和敏枫吓了一跳,就连被叫的当事人也吓了一跳,略带惊诧地看着皇后,迟疑地问道:“你是……” “我是赵敏柔啊,赵敏柔!”皇后唯恐赵婶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试图唤起赵婶婶的记忆。 终于,赵婶婶混沌、怀疑的目光变得澄澈清明:“你是敏柔,你是敏柔。”赵婶婶也重复了两遍皇后的名字,似乎是在确定。 然后,皇后和赵婶婶就这么不计身份和场合地抱在了一起。 莫鸢是不喜认亲的场景的,因为她觉得太过虚假。也可能是在原来的李家和后来转嫁的南家当中,发觉亲情这种东西还没有利益牵扯来的稳固,再加上后来在孟老夫人、梅氏身上看到了更多的阴暗面,故此对亲情也是愈加没有信心和冷漠。 直到今天看到了敏枫和她的母亲,之后的皇后和赵婶婶之间的相认,莫鸢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被打动了。 总是这样,有正义有邪恶,有阴暗面也有阳光面。 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控制和理所当然的认为。 莫鸢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皇后和赵婶婶已是泪两行。这个时候,莫鸢适时的住了嘴,既是亲人相认,总归是要让她们好好哭上一哭的。 “敏枫,你收拾一下,今日莫要摆摊了,我和你姐姐相认,咱们一起叙叙旧。” 赵婶婶说的很自然,一开始倒是皇后和敏枫被说愣了,待敏枫反应过来自是也觉得这个称呼太过逾越了,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母亲,站在你面前的是皇后,好歹也要顾虑到身份吧。” 赵婶婶一愣,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趁着她一愣的功夫,皇后倒是不拘泥于这些身份礼节,对敏枫道:“不用区分的那么清楚,你大概还在云里雾里。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小姨娘。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派人四处打听你们的下落,不成想今日在这里遇到,真是老天注定的缘分。” 敏枫和莫鸢对望一眼,会心一笑,这句话从来都是赵婶婶的一直说的。 “所以,按照辈份来讲,你的确应该叫我一声姐姐。”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眼中迸发出少女的光芒。已经很久了吧,没有称皇后娘娘为姐姐。 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最迷人的,现在的皇后也是莫鸢所见到的最光彩熠熠的时候。 “走,我们去斋房中,这里人太多,我有好多话想和你们说呢。”皇后娘娘亲密的拉着赵婶婶的手,从一开始牵上就没有放下过。 斋房中,皇后和赵婶婶、敏枫在屋中叙旧。这是她们的家事,莫鸢自然不好在其中,索性出来走走。 没有了嫣儿的叽叽喳喳,莫鸢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云山寺的后院是一片竹林,静谧安详,在这个时间,大部分都已经枯萎,只徒留枝干还在风中肆意摇曳,颇有种“壮士未老身先死”的悲壮。 这是莫鸢第一次来寺庙,可能因为心中所装的事情太多,致使她不能心静,寺院对她来讲,总是梵音多过宁静。 “怎么独独一人前来,也不叫上我。”身后哀怨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温暖的怀抱。 莫鸢浅浅地一笑:“你可知道现在身在佛祖脚下,这等污秽之事还是不要做的好,免得糟了天谴。” 身后那人不但不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俗话说的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在后世肯定会流传,绵延不绝的。” 他倒是好心性。 莫鸢转过身,望着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满足。 “你就是一味毒药,明知道有毒,却还是忍不住吞咽,直到毒发身亡。” 可能是莫鸢的目光太过深情,陌云清竟是笑了,先是浅笑,后是大笑,最后紧紧抱住了莫鸢,意味深长地说:“你才是穿肠毒药,而且已经深入骨髓,想要祛除是决计不可能。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有不断地食用才不至于太过痛苦。” 莫鸢忽然也觉得好笑,憋着不笑,堪堪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皇上呢,待会儿召见你怎么办?”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自从那次陌云清表明了心意,皇上对莫鸢和陌云清之间的关系甚为谨慎,即便有太后在背后支持二人,也难以平复皇上对于这件事的气愤。 别说南翼枫现在活的好好的,且对莫鸢那是百般怜爱和喜欢,就算他已经身入坟墓,也还未休她,而即便是休了,皇上当初不是也放话了吗,决不允许陌云清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进门。 故此,莫鸢担心两人的幽会被皇上发现,那是影响陌云清前途的关键因素。 陌云清低低笑着,看莫鸢担心自己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受用,轻轻在莫鸢的嘴唇上啄了一口,感觉心里不满足,辗转缠绵,待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皇上发现了。” 莫鸢有些气喘道,她是真的很担心。 陌云清气息也不稳,却是宽慰她的心:“放心吧,你和母后求签的时候不是遇到一个解签的少年吗,如今皇上在斋房中和她们相认亲,正在叙旧,没有功夫管我,所以我就出来了。” 莫鸢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也是了,皇后娘家的亲人,自然也是要和皇上相认的。 怪不得觉得敏枫似曾相识,名字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似曾相识是因为他和皇后长的有几分相像,名字也和皇后仅有一字之差。 两人携手走在竹林中,陌云清一直在笑。 “你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直到自己有个比我年纪还小的舅舅,所以觉得好笑。”陌云清回答,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莫鸢倒是奇怪:“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陌云清摇摇头:“你若是看到皇上对他的喜爱程度,你就知道为何了。” 莫鸢恍然,纵观皇室宗亲中,所有的皇子和少王爷,鲜少有比敏枫再出色的了。 饶是陌云清,也败在了莫鸢这个环节上,虽然他嘴上说不中意那个皇位,但实际上两人都明白,想要把莫鸢心中的仇恨平去,让痛恨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登上皇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你吃醋了?”这是莫鸢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不过他大可不用担心,毕竟他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在怎么说,皇位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是外姓人,除非皇上脑子锈掉了。 陌云清摇头:“我这样想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小人,因为我从来没有在父皇的脸上见到过发自内心的赞赏的笑容,所以当他把这个笑容呈现在敏枫面前时,不得不承认,我却是嫉妒了。” 原来如此,陌云清是渴望父爱了。 说来皇室中的亲情,大抵都是不咸不淡的,和敏枫与赵婶婶的母子之情比起来,的确有些寡味。 “也可能,身居在皇位中的人最后都会这样吧,喜怒不表于色。不然每天这么多的政事,他哪里喜的过来,愤怒的过来啊。”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莫鸢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陌云清一个箭步蹿到树上:“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尝尝飞的滋味吗?今天我就带你好好飞一番。” 不等莫鸢答话,陌云清俯身抱起她,在竹林间穿梭飘荡,时不时还会对莫鸢展露笑颜。 望着陌云清的侧脸,莫鸢的心思完全没在状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本以为皇后和敏枫相认是好事,却不想无形中伤害了陌云清。 总有一些事,不尽如人意,没有理所当然的那般完美。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站在陌云清这一边,即便,最后输的一方是他们。 选择了爱的人,也就选择了方向,不是吗? 想到这儿,莫鸢跟随陌云清轻功的律动,慢慢展开了臂膀,两人各自伸出一个“翅膀”,共同徜徉在密林之间,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光阴。 云山寺距离京城不是很远,但因为要下山,所以耗费的时间很长,考虑到可能要走夜路,皇上下令在云山寺歇息一晚,明日上路回京。 皇上和方丈在禅房中讨论佛法,皇后和小姨娘有说不完的话在斋房聊天叙旧。 唯有敏枫,趁着夜色在寺院中游荡,碰到了正好也了无趣味的莫鸢。 “郡主好雅兴啊。”没有一点前奏的听到敏枫的声音,正在想事情的莫鸢差点从游廊上掉下来。 回头见是敏枫,莫鸢笑笑:“是你啊,吓我一跳。” 敏枫脸上依旧挂着和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稳重的笑容,连客套话说的也那般令人不习惯。 不知道是因了今天下午陌云清的那番话,还是本就希望他回归本真的自我,莫鸢突然觉得他好累。 “你怎么也出来了,睡不着?” 敏枫笑笑,撩衣坐到莫鸢的对面:“突然间得知自己是皇后的弟弟,有些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倒是没有欢呼雀跃。 莫鸢忽然来了兴致,盯着他:“你,你就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候?” 敏枫一愣,似乎在诧异莫鸢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想了想,摇摇头:“生活很平淡,大喜大悲的事情倒是没有。” “那今天这件事归为哪一类?”莫鸢指的是他突然成为皇后弟弟这件事。 敏枫笑了,好看的眉眼熠熠生辉,终于带了点孩子该有的气息。 “还好吧,因为对生活没有什么改变,所以就还好。”敏枫还是那样淡淡的。 莫鸢淡定不了了,索性从对面移到了敏枫的身边:“你就没想过会举家搬到皇宫?” 果然,对面的孩子面色一紧,随即就释然了。不得不说,莫鸢对于他对事件的把控能力很是赞赏。 “搬不搬家是母亲决定的,我随遇而安,在哪里都一样。”敏枫说道,沉静的面容如这寺院中的静夜一般,丝毫感觉不到他隐藏在面容后面的真实想法,又给人一种虚假的表象,仿佛你所看到的他表现出来的,就是他真实的自己。 莫鸢起先对这孩子的赞赏逐渐转变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他就如同这寺院中看尽凡尘过往的僧者,把喜怒哀乐尽收眼底,但是无关乎他本身,亦是没有了大喜大悲之谈。 这样的变化过早的发生在一个十五六的少年身上,算作幸运还是命运的捉弄? “我很好奇,你的生活环境究竟是怎样的,如何才能造就你这样一位智者?”奉承的话在哪里都吃的开,这也是今世莫鸢悟出的一个做人技巧。 “智者?”敏枫笑了,眉眼弯弯,温和而真诚,“你在挖苦我。” 莫鸢哼了一声:“你怎么那么自作多情,想要挖苦你还用玩文字游戏?这方面你可是行家,这是真心话,不然来这里这么多的香客,放着大师不用,专门找你解签,不是很奇怪吗?” 敏枫摇摇头:“我母亲不是已经说了吗?了解情况的,都知道来捧场,不了解情况的,看到这么多人来解签,自然也就尾随而至。人都有跟随大部队走的趋势,这一点郡主应该比我更清楚。” 果然,这个孩子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点破而已。 朝廷中的纷争,古往今来都暗流涌动。帮派的划分,也都是利益来驱使,而没有主见的那些个人,随人流进行决断的,也不在少数。 莫鸢想和他再说些什么,可是和这样聪明又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少年聊天,总觉得他能洞穿一切,尤其是自己所想。不觉得就有些恐慌。 莫鸢撇了撇嘴:“你不用和我绕弯子,有什么说什么,我脑袋没有你的好使,你这样说,和没讲一样。” 从始至终,笑容没有从敏枫的脸上消失过,闻言更是笑得灿烂。 “家中只有我和母亲二人,母亲这个人虽然有时候粗心一些,做的事情也令人匪夷所思了些,但是贵在善良和无害,热情好客。这样的人一般比较受邻居们的欢迎。” “山中的村民不像京城中的人一样,那么令人难以捉摸,脾气摇摆不定。心机暗藏却有从不表露出来,活的累,和他们打交道也累。所以当母亲问我是否要搬到京城去的时候,我否定了。母亲怕我长年久居大山,缺失了基本的生活技能和交际能力。” “为了证明我可以过的很好,于是就在云山寺中开了这个解签的摊位。一开始方丈并不同意,和你一样,总觉得这么小的孩童怎么能够有说服力让大家信服。” 莫鸢听着,早先心中的警惕和哀伤也逐渐消散不见。 她们所看到的是已经经过磨练和自己的努力达到成功的敏枫,之前的那些人前拒绝,冷水和生活的艰辛,他不说,也觉得没有必要说,一带而过,那么轻松淡然,双眼透着对将来生活的期盼和信心。 原来,他不是失去了大喜大悲的能力,亦不是在看到或者经历这诸如此类的事情故意而表现出的淡然,借以掩盖内心的狂喜和焦躁。 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注重内心的休养,和对今后生活的重视。他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也直到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或者说,他在不断的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过一种其他像他有思想的人都过不上的简单生活。 之所以说过不上,无非就是心中的贪欲未了,放不下,所以很累。 所以,看到这样潇洒快意的敏枫,他们羡慕了。 皇上,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态吧。 权力地位,美女江山,皇上尽收在囊中,可是拥有不是一瞬间的事情,命运给了你拥有的幸运,亦是给了你保持拥有的强大。 想要持续拥有这些,你必须每天坚持早起,早朝,听政,处理政事,兼顾内心、朝臣和百姓的看法,一个决策关乎千万性命,一个失策或许是暗藏的致命隐患…… 诸如此类种种,愿意登上皇位的人,除了私心,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决心和大胆。 光鲜亮丽的背后,总是有万千的努力铺就而成。 相比之下,敏枫兼顾的只是自己的小家,轻松惬意。即便在解签的过程中错失一语,也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毕竟,凭借他一个解签少年的身份,也没有人会因他的一句话而自杀或者杀人。 更多的时候,敏枫会给大家送去吉祥的祝福语,即便所抽签的字面上有些曲折坎坷,他也能很好的圆滑回来。一个铜板买来一些祝福语,百姓自热都乐意的很。 敏枫的聪明,用的恰如其分。 莫鸢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和敏枫相比,她们这些身在权谋争斗中的人显然过的太没有意义了。 “是不是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我?” 看着颓然低下头去的莫鸢,敏枫说道。 莫鸢惊异抬头:“你还会读心术?” 敏枫毫无戒备之心地笑了:“怎么可能?只是见了这么多的人,你不是第一个表露出这种神情的人。” 莫鸢点头,那倒是,世间这么大,保不准他能碰到很多像自己一样心中有执念的人前来拜佛烧香。 “那你一定也看出来什么了。”莫鸢试探着询问,敏枫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有谱。 果然,敏枫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劫数,你的劫数我不需要知道,因为和我没关系,而怎么解开这些劫数,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无从插手,所以,也没有必要去无端窥探猜测你的内心。” 末了,他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加上一句:“经常听到方丈这样给所谓的‘有缘无缘’的人说这些话,时间一长,耳濡目染,对于解签也有大大的帮助。” 原来如此,果真是个灵秀的孩子,不愧是皇后的弟弟。 “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莫鸢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山下,有村民在放鞭炮,因为山的寂静,传的很远,莫鸢和敏枫听的一清二楚。 忽然,莫鸢停住脚步,回头对敏枫道:“今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我们有机会再聊。” 冷风刺骨的凉,饶是穿了厚厚的裘衣也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口中呼出的白气萦绕在耳际,袅袅飘散。 敏枫望着小脸通红的莫鸢,点了点头。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皇后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戚,怎么可能不让母子二人入宫呢? 次日,天未亮,寺院中的弟子们就开始了一天的晨练。 莫鸢见识过陌云清的功夫,但是从未见过寺院中万千弟子一同练功的场景。 前院宽广巨大的庭院就是他们的练功场地,莫鸢被拉练声惊醒,看了眼窗外,惊喜地迅速穿衣、梳洗装扮,挑选了寺院中最高的一处楼台。吭哧吭哧爬上去才发现,陌云清和敏枫早已经在上面。 “参见七皇子殿下。”在敏枫面前,莫鸢还是晓得给陌云清请安的,毕竟相对于她和陌云清来讲,敏枫算是外人。 陌云清挥了挥手:“免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口气随和,完全不像是主子和下人之间的交流。 “一早就想看看寺庙弟子的训练究竟是怎么样的,昨天本来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皇上让我们住下来。好在醒的早,赶上了。”莫鸢急不可待站在楼台上,看着下面训练的弟子,言语举止中都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原来你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是因为太兴奋了。”一旁的敏枫插了一句。 “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正饶有兴致看着下方的陌云清忽然转头看向莫鸢,眼神瞬间变的凌厉。 “才不是,只不过从来没有睡那么早过,所以不太习惯。”仍旧沉浸在兴奋中,还未反应过来的某人看着身着青衣的弟子强劲有力的一招一式,还有那底气十足,听着就振奋人心的嘹亮只声,早就忽略了身边人已经嗔怒的气息。 对于莫鸢的忽略,陌云清更是来气,不过鉴于敏枫的存在,他唯有不了了之,总不能质问莫鸢,让敏枫在一旁看热闹吧。 那么聪明的孩子,一眼还不就看穿两人的关系了? 方丈的作风莫鸢很喜欢,不卑不亢,不会因为皇上的到来而制止弟子的修炼,即便“嘿,哈”之声把皇上惊醒,那也是常理之中。在佛门清静之地,皇上也要入乡随俗,再要和方丈讲究权势上的那一套,恐怕就有些霸道专权的嫌疑了。 “那你岂不是睡的很晚?”陌云清有些分不清现状地问莫鸢。 莫鸢这才突觉两人关系的微妙性,闲闲地看了陌云清一眼:“七皇子殿下这么关心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啊,亲舅舅可还在这儿呢。” 言外之意让他收敛几分,陌云清自是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可就是不甘心地瞪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莫鸢无奈,把目光转向敏枫:“敏枫,你今后可要琢磨琢磨怎么和七皇子相处,他脾气好像不是很好。” 敏枫在一旁只是看着两人笑。 寺庙中来解签的夫妻不少,多为求子或者生计,又或者一对男女之间的姻缘,他都尽量把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引导。 眼下看面前这两位含蓄地打情骂俏,他只有一笑置之。一个努力在关心,一个努力在维护两人情感的秘密,这样的例子在求签的夫妻中也很常见,故此敏枫也不好断言什么,只是笑。 心里明镜似的,嘴上把关严实着,是非自然远离你。这是母亲教导他的话。 晨练结束,皇上和皇后也都已经梳洗完毕。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盯梢 早饭是粥、馒头和豆腐,清淡爽口,多少有些寡淡,但毕竟身在寺庙中,皇上和皇后也都极为配合地吃完。 来时上山是不行,走时下山,皇上皇后终于还是忍受不了那份劳苦,坐上了马车。 不出莫鸢所料,马车之上,除去皇后和莫鸢,多了小姨娘和敏枫二人。 “果然,我就说过我们日后还会再见面的。”莫鸢对敏枫道。 敏枫点头,看着母亲:“既然母亲决定要来,我也紧随而至,由母亲的地方,才是家。” 皇后极为赞赏地看着敏枫,感叹道:“一别多年,总不忍再你们在外面受苦,在宫中,好歹本宫还能帮衬着些。也是本宫要求小姨娘要到宫中去的,敏枫,你不会怪姐姐吧。” 虽是征询的口吻,可实际上木已成舟,不过是客套的虚词罢了。 敏枫淡然一笑,即便还是不习惯皇后是姐姐这件事,倒也能坦然接受了。 “皇后娘娘的好意,自然是我和母亲的一大幸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皇后娘娘。”敏枫言辞诚恳,说的人心坎儿发热。 皇后对他摇摇头:“今后在人前叫皇后,人后叫姐姐便可,那么多的虚词客套,倒显得见外了。” 赵婶婶从始至终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在她看来,能够和一别多年的亲人相聚,已经是幸事一件,随她进入宫中,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依照昨日陌云清所言,皇上对敏枫自然是满意之至,带回宫中,一半的意愿应该来自于皇上。 南府家中。 莫鸢回来后,发觉嫣儿和往常不同,走路不似那般风风火火,极为小心谨慎,也尽量避着和谁接触。 “嫣儿,过来坐下,我有话和你说。”莫鸢心中狐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嫣儿说道。 嫣儿极不自然地“嘿嘿”干笑两声。 “郡主,昨天我不小心摔着了,屁股先着地的,直到现在都还疼,所以不敢坐下。奴婢就站着吧。”嫣儿一反常态的乖巧让莫鸢心中不安。 “说吧,我不在的时间里,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鸢沉着脸,对嫣儿道。 嫣儿不敢正视莫鸢的眼睛,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才一天不见的功夫,你是不是已经不拿我当主子了?”莫鸢拍案而起,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边信任的人忽然之间对自己的疏离,而且死活不肯把缘由告知。 嫣儿惊恐,“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只是这件事告知郡主之后,奴婢请求郡主不要再追究了。” 在莫鸢的记忆中,这是嫣儿的第一次示弱。 “好,我答应你。”莫鸢重新落座,暂且稳住嫣儿,“先起来说话,只要你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南家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和我讲清楚,我保证不会再追究。” 原来,昨日莫鸢前脚刚去宫中不久,陌芊芊就来到了莫鸢的院落。 “公主,郡主今日随皇后出去拜祭了……” 眼见陌芊芊没有要走的意思,嫣儿好心提醒,她若是在这里坐上一天的话,嫣儿和萍儿自然不能落得自在。 没等嫣儿说完,陌芊芊凌厉地目光射向她:“死丫头,本公主让你说话了吗?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反复提起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陌芊芊的疾言厉色,嫣儿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不由得有些怔愣。 陌芊芊却是站起来步步逼近:“不过一个婢女,都敢这样和我说话了,把我公主的身份置于何处?” 嫣儿心中不服气,为了不生事端还是连忙解释:“公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您在这儿久等……” “不用了,今天我就是要等到她回来为止,去奉茶过来,本公主口渴了。” 陌芊芊收敛刚才的疾言厉色,脸色和变戏法一样瞬间平静了下来。 无理取闹! 嫣儿心中咒骂着,还是冲一旁的萍儿使了个眼色,萍儿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要她去。”陌芊芊下巴一点嫣儿。 嫣儿无奈,欠身道:“奴婢这就去。” “等一下,让红绫把我喝茶的喜好告诉你,你按照她说的去做。记住,差一丝一毫都不行。”陌芊芊闲闲落座,挑衅地看着嫣儿有些扭曲的脸,“怎么?不愿意?” 嫣儿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回答:“不,奴婢谨遵公主之命。” “那就行,既然是你心甘情愿的,就别摆着一副好像我欺负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趁着你家主子不在特意来找茬的。我丑话说在前头,既是你自愿的,不如偿我所愿的,势必要付出代价。你可听明白了?” 陌芊芊把所有可能性都一一摒除,无外乎就是说,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嫣儿承担所有的罪责。 一旁的萍儿拼命对这嫣儿摇头,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不料这个动作被陌芊芊看在眼里。 “啊,还有你,萍儿对吧?你是见证人,今天这事情完全都是嫣儿自愿的,和本公主毫无关系。对吧,嫣儿?” 陌芊芊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嫣儿。 嫣儿心中的火气突突直冒,心中早就把陌芊芊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可嘴上还是要应承着:“是。” “萍儿可是听见了?” 陌芊芊转头看向萍儿。 萍儿一缩头,目光怯怯,不敢应答。 “嗯?”陌芊芊的目光渐变狠厉。 “奴婢听……听见了。”萍儿回答。 陌芊芊一副得意的样子,对红绫一使眼色,红绫会意,走到嫣儿面前,趾高气昂:“我说的,你可是都要记住了。我们家公主,凉热茶都不能喝,暂且不论是什么茶,茶叶细小,娇嫩,以往给公主泡茶,可都是从南方用竹筒,承装了冰块运过来的。” “再有,不管是什么茶叶,茶色要均匀,色深色浅都是大忌。茶水清冽,半点茶末都不能有,味道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适当为上乘。泡茶的水,水质要清,无杂、无色、透明、无沉淀物。最好满足‘清、轻、甘、冽、活”五个方面,山泉为最佳,鉴于实际,不会为难你,刚刚打上来的井水刚好。” “西湖龙井、碧螺春、信阳毛尖、铁观音、普洱茶、乌龙茶等等都是公主所喜欢的,若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各泡一杯,也好让我们的主子有选择的余地,你受罚的可能性也就最少。” 一通讲下来,嫣儿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今天公主纯属来找茬的。 “红绫讲的可是听清楚了?”陌芊芊懒懒地问道。 嫣儿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听清楚了。” 陌芊芊看都懒的看她,挥了挥手:“那还不快去,想渴死本公主啊!” 按照红绫所讲,嫣儿泡了一杯西湖龙井,她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真的各泡一杯。 陌芊芊执手端茶,还未拿稳就摔碎在地上,立马变了脸色,厉声对嫣儿道:“死丫头,你想烫死本公主啊!” 萍儿见状,忙不迭去收拾残局。 嫣儿冷眼看着她,懒得解释。这杯茶她可是在院中放了一会儿,直到自己试了试,不烫手才端进来的。 索性,她也不道歉,也不重新泡茶,既然是来找茬的,无论她做什么,陌芊芊都不会满意的。 陌芊芊看嫣儿僵着脖子,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直抵内心。 干坏事的人,总还是有些心虚的,这样的伎俩是个人都能看穿,只不过碍于身份的关系,嫣儿终归还是要服从自己的。仅凭着这一点,陌芊芊吃定她不会反抗自己,由得心中的报复因子乱窜。 “本公主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去泡一杯茶,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休要怪本公主狠心。” 陌芊芊下达最后的命令。 嫣儿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她。 红绫斥责:“公主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嫣儿白了她一眼:“公主跟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红绫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反驳。 陌芊芊杏眼一瞪,眉头皱起,竟是也没有理由反驳,只能不悦地对嫣儿道:“那你还不快去。” 嫣儿依旧不动:“若是公主觉得奴婢茶泡的不好,不好意思,以往奴婢都是这样伺候郡主的。一个奴才跟一个主子,奴婢给您泡茶是出于礼节,不想辱灭了郡主的名声。如果您对奴婢泡的茶不满意的话,可以请红绫姐姐同奴婢一同前往,手把手的教。说实话,刚才红绫姐姐讲了那么多,奴婢一句都没有记住。” 嫣儿说的不疾不徐,却条条有理,抨击的陌芊芊无话可说。 可照着陌芊芊的脾气,本就是来找茬的,结果被人家反将了一军,她当然百般不愿意。 “你这个奴才对本公主是什么态度,给你机会不珍惜,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萍儿押下去杖责二十!” 这个变故完全出乎嫣儿的意料。 本来以为陌芊芊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她这么狠毒,奚落讽刺了自己,却是把惩罚加诸在萍儿的身上,让自己平白受着内疚的煎熬。 嫣儿性格豪爽,义字当头,哪里忍受地住陌芊芊惩罚萍儿,上前一步便拦住了将要把萍儿拉出去的下人们。 “慢着,话还没有讲清楚,为什么就要萍儿代我受罚?” 嫣儿不服气,拦在萍儿面前,对陌芊芊喊道。 陌芊芊不理会她,对下人们使了个眼色:“我是主子,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下人们唯有听命。 “我的功夫你们是知道的,若是来硬的,未必是我的对手!”软的不行,嫣儿干脆摆开架势,对那些下人们恶狠狠道。 果然,吓住了他们,不知所措地看向陌芊芊。 陌芊芊指着嫣儿,狠厉道:“你竟然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嫣儿不以为然:“你对下人滥用刑法,本来就不合乎南府的规矩,奴婢这样做,也算是阻拦了公主继续犯错误。” 面对嫣儿的振振有词,陌芊芊唯有以身份和气势压人:“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你这冲天的胆子是莫鸢惯出来的吧。本公主不是她,你也不要拿对她那一套来对付本公主。今天这件事,是否为滥用刑法你我说了都不算。” 陌芊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有种奸计即将得逞的快感。 嫣儿顿觉不妙,却又不知道陌芊芊会拿什么来牵制自己。 但见陌芊芊把目光投到了萍儿的身上:“萍儿,你说是也不是?” 萍儿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不然陌芊芊还会使出什么更狠的招数来为难两人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说的对,萍儿愿意代替嫣儿承过,望公主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嫣儿。” 萍儿唯唯诺诺道,眼中满是恳求。 “萍儿!你……” “你都听到了吧,是她自己愿意的,怪不得本公主无情,犯了错,总是要有人来承担的,不是吗?”陌芊芊一摆手,下人们架着娇弱的萍儿走了出去。 嫣儿哪里肯允许别人欺负萍儿,抬脚就要追。 “你若是去了,我就再给二十大板,若是你还不服气,八十大板也不错。”陌芊芊悠闲落座,一如当初来时的傲气模样。 难怪陌芊芊明明知道今日莫鸢去和皇后一起祭祀,却独独挑了今天来,为的就是报复莫鸢。本人无从下手,就从她身边人下手,这样变相的报复,也唯有陌芊芊这种卑鄙的人才做的出来。 “公主到底想要怎么样?” 嫣儿强压着掀桌子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 陌芊芊抬头看了她一眼:“哟,看你这眼神,难不成想把本公主吃了不成?” “奴婢不敢。” 门外,传来板子声,还有萍儿夹杂着哭泣的叫喊,声声撕扯着嫣儿的心。 陌芊芊不理会,兀自喝着由红绫得空去沏来的茶水。 “看看,这才是正宗的泡茶方式,你呢,茶杯都让喝茶的人拿不稳,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脾气。”陌芊芊自顾自地数落着站在一旁,脸色极尽难看的嫣儿。 “公主说的是,”嫣儿终于软了下来,听着外面萍儿的哭喊声,心都要碎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奴婢请求您饶恕萍儿,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若是惩罚,您惩罚奴婢好了。奴婢愿意把萍儿的板子一同代受。” 陌芊芊把茶盏往桌上一掷,缓缓站起身,俯视嫣儿,声色都变得异常冷漠:“既然我是主子,主动权就在我手里,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哪里轮得到你和我讨价还价。” 嫣儿咬着嘴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公主,奴婢知错了,方才确是奴婢的不对,您有气冲奴婢撒就可,放过萍儿吧。” 陌芊芊走到嫣儿面前,俯身,伸出手,捏住嫣儿的下巴,微微抬起,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的意思是,你在求本公主?” 嫣儿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眼中泪水充盈,顺着眼角流下来:“是,奴婢在求您。” “可是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如若不然,你就在这里跪着。红绫,走,和我去看看萍儿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公主!”嫣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公主的腿,不让她离开,“如果公主不答应奴婢,奴婢死也不会放手。” 没想到陌芊芊连挣扎都没有,仿佛早就料定了嫣儿的反应,刚才对红绫所言不过是欲擒故纵,想要将嫣儿心中的嚣张气焰压制下去。 头顶传来笑声,冷漠、放荡、得意。 “莫鸢屋中的奴才一个比一个好笑,第一次听说抢着受罚的。这可都是你们自己要求的,怪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事后,若是在人前提及这件事时这样形容我,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陌芊芊还不忘警告嫣儿,以防她把这件事大肆的渲染给莫鸢,让莫鸢为她们讨回公道。 院子里萍儿的声音已经渐消,只闻听得到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不晓得是不是昏过去了。萍儿身子娇弱,哪里承受的住三十大板。 “好,奴婢答应您。只要您放过萍儿,公主说什么奴婢都答应。” 陌芊芊一脚踹开嫣儿,俯视着她:“既然如此,你自己再去领三十大板吧。至于萍儿的,估计她自己也受够了,倒是白白便宜了你。” 嫣儿直到陌芊芊不想给她们加重了刑法,否则,莫鸢回来之后,自然有最好的借口去找寻她的麻烦。 只是平常的惩戒,不多不少,按照南府的规矩,违抗主子,三十大板不算严重,却足以令两个丫鬟肝胆俱裂。都是女孩子家家,这种皮开肉绽的刑法哪里禁得住。 如此这般,就算莫鸢回来之后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她也决计找不到理由来斥责陌芊芊。 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这种。 现如今莫鸢回来了,萍儿依旧摊在床上,发着高烧。 萍儿强撑着才勉强一如往常一般照顾莫鸢,只是多少总有些顾及,再加上一脸菜色,终是让莫鸢看出了端倪。 听着嫣儿叙述这些,莫鸢的拳头不由得暗自攥紧。果然,“打狗看主人”,这句话并非虚言。 陌芊芊找茬的本事一直都是莫鸢最为鄙视的,就是因为太过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所以前世的莫鸢才不屑于和她一般见识。故此,才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不断地得寸进尺。 昨日的她依旧奉行一贯作风,怪嫣儿和萍儿狗眼无主人,仗着是莫鸢的下人就嚣张,故此,才上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的戏码,让莫鸢的两个丫头都受到她的惩罚,却让莫鸢丝毫找不到她半点的不妥。 嫣儿好赖是武家出身,饶是身子娇弱,也还能扛得住,但萍儿就不一样了。 “可有大夫给她看过?”莫鸢强压心中怒火问道。 嫣儿摇头,不止是萍儿,她自己也还是草草地上了些药膏而已,女孩子的那种地方,怎么好让大夫观瞧。 “我是说她发烧的症状。”莫鸢知道嫣儿领会错了,重申了一遍。 “她是今天早上才开始发烧的,也恰好您回来了,奴婢就先过来了。”嫣儿解释。 莫鸢叹了口气,望着她惨白的脸责怪不是,埋怨也不是。 拿出陌云清曾经给自己的上好的创伤药,对嫣儿道:“走,去看看萍儿。” 来到萍儿和嫣儿两人的房间,屋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莫鸢回头看向嫣儿:“你给她已经上过药了?” 嫣儿点头:“是以前您给我们的创伤药。” 莫鸢稍稍放心了些,把手中的创伤药放到桌上,走向床边。 萍儿满脸通红,烧的神志不清,模模糊糊看着不断走近的身影,一脸惊恐,点头如啄米:“公主,奴婢知道错了,要罚您就罚奴婢吧,不要伤害嫣儿,奴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嫣儿一下子扑到萍儿的身边,捧着她的脸带着哭腔:“萍儿别怕,这儿没有公主,是郡主。郡主回来了,郡主来看你了。你看清楚,是郡主。” 看到萍儿的样子,莫鸢心中一酸,本来压制住的怒气又“蹭蹭”地往上窜。 人都有邪恶和善良两面,不管萍儿以前如何,或许和自己与嫣儿在一起时间长了,真的产生感情了也说不定,为何不能放下芥蒂?毕竟,昨天她是作为自己的奴婢而受到陌芊芊的欺辱。 嫣儿为萍儿擦去泪水,让开位置,莫鸢坐到萍儿的床边,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萍儿,是我。” 只是一句话,萍儿的泪水如决堤般倾泻而出,却只是无声的流泪,满脸的委屈不用说都令人心疼。 莫鸢拿起巾帕,耐心地为她擦拭不断向外涌出的泪水。 这个时候的萍儿最需要发泄,只怕挨打之后,连同同时受苦的嫣儿,都没有好好的哭上一哭吧。 回头去看嫣儿,果然也在背过身去抹眼泪。嫣儿这个孩子顽强倔强,若非真的觉得委屈了,绝不会掉泪的。 半晌,待萍儿的泪水慢慢止住,情绪稳定,才听她对莫鸢断断续续道:“郡主,你不要生气,也没必要为了萍儿和嫣儿去与公主为难,虽然奴婢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莫鸢苦笑,拍了拍萍儿的手:“放心,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当务之急,你和嫣儿赶紧把身子养好。我已经派人去给你请大夫了。” 萍儿一急,刚要开口,莫鸢就截断了她:“不用担心,是看你的病,不是身体。” 萍儿焦急的神情这才放心了下来,对莫鸢无力道:“谢谢郡主关心。” 守着萍儿,直到大夫开完药,送走大夫,莫鸢让嫣儿留下休息,独自回到了闺阁。 针对陌芊芊这件事,莫鸢无法正面和她对决,只能剑走偏锋。既然她晓得从南府的家规中寻找漏洞,莫鸢自是会奉陪到底。 几日的观察,红绫不断报告给陌芊芊莫鸢那边的情况。 “萍儿伤的不能下地,嫣儿也趴在床上养伤。现在郡主的身边,一个可用的人儿都没有,唯有家中其他的下人在用膳的时候给她送饭过去,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 这是红绫回禀给陌芊芊的消息。 “哼,让她嚣张,这点教训只是开始,她让母后遭罪,我就让她不得好死!” 陌芊芊脸上的恨意连红绫见了都禁不住一颤,思虑着后面的话还要不要说出口。 “可是……”红绫小心地看了眼陌芊芊,欲言又止。 陌芊芊不耐烦凝眉看着她:“可是什么,几时变得这么磨磨唧唧,有话快说。” “可是这几日,老爷去她房中的次数也逐渐多起来。”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把丫鬟打的卧床不起她幸灾乐祸,但是老爷频繁出入莫鸢的院落就不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豁然站起,紧紧盯着红绫的目光:“那晚上呢,老爷有没有在她的院落中歇息?” 红绫支支吾吾:“反正见老爷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过,待早上再去看的时候,老爷已经去商铺中了,所以,奴婢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要你是干嘛吃的,连个消息都探听不准确!今天晚上继续盯梢,我倒要看看,她使了什么媚术,即便和陌云清有染,还有能力把老爷留在身边!”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随口之说 莫鸢哪里有什么媚术,无外乎就是独自逛园子的时候,说了句“好久没有和老爷一同用膳了”,当时的神情悲凉,颇有些独守空闺的寂寥惆怅,给下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别人自是不知道莫鸢和陌云清的事情,只是以为南翼枫因了流烟怀孕,近而疏远了莫鸢。 往常莫鸢在南家做事说话总是柔声细语,给下人们的印象也是温柔贤惠,和陌芊芊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分。 于是,莫鸢的一句随口之说,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传到了南翼枫的耳中。 当天晚上,南翼枫就去了莫鸢的院落,陪同她用了晚膳。 只是,莫鸢没有说要留宿南翼枫的意思,南翼枫也没有要留宿的意思。南翼枫是在等着莫鸢开口,毕竟在他看来,一直认为是莫鸢对不起自己。而莫鸢呢,她压根儿就不想南翼枫留宿,白天所说的那句话,效果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进一步牺牲自己。 在莫鸢看来,和南翼枫在一起,成为一种对自己的折磨。 只不过这种折磨在他人的眼中则是福泽,比如说陌芊芊。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为春节囤积年货,或者为春节准备节目。南府家自然也不例外。 红绫来监视莫鸢的第四天,恰好是腊月二十八,南家里里外外都在忙着贴春联,挂红灯笼,就连枯枝树上也没放过,被贴上了红纸,南家到处都洋溢着喜庆气象。 孟老夫人把家中的装饰工作交到了莫鸢的手上,因为萍儿和嫣儿身体还未康复,本来想要过来帮忙,却被莫鸢制止了。 所以,很多事情,当下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莫鸢都要亲力亲为,在下人们眼里更能凸显出她的女主人地位。 有时南翼枫回来,恰好看见莫鸢正登梯子爬高去挂灯笼,或者和仆人一起上手搬桌椅,为春节晚上的戏搭台时,南翼枫感觉到的不是她作为女人强势的一面。 大概也是因了陌芊芊的衬托,走哪儿指哪儿,一个劲儿的挑毛病,但却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被娇宠坏了,也有人懒得和她矫情,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只是到了最后还是要征求莫鸢的意见。 所以在南翼枫看来,莫鸢的魅力比陌芊芊不是强了一点半点,越来越吸引自己,他越来越放不下,更舍不得放下。 如果说,当初知道了莫鸢和陌云清之间的关系他更多拥有的是气愤的话,那么现在,他更多的则是作为男人的大男子主义的爆发,绝对会和陌云清抗争到底,对莫鸢死活不放手。 谁会想到,当年风度翩翩,迷倒一方女子的南翼枫,最后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钟情,放弃自己多年来的花花公子之名。 是夜,寒风凛冽,树上已经挂好的红纸、喜字多数已经被吹走,唯有游廊上的红灯笼,摇摇晃晃,坚守在岗位上。 南翼枫在随从的护送中到了莫鸢的院落中,掌灯时分,透过门窗上的影子可以分辨出,今夜的她,仍旧是孤身一人。 “你守在门外。”南翼枫对身后的随从说道,推门而入。 莫鸢对南翼枫的出现一点都不出乎意料。 “你来了。”莫鸢说道,起身就要往厨房的方向走,“我去给你拿一副碗筷。” 南翼枫连忙制止她,兜手把她拉过来,不成想力道过大,却是把她揽进了怀里。 莫鸢忘记已经有多久的时间没有被南翼枫这般抱着了,现今再重新体会,除了陌生,竟是找不到当初对他的迷恋。 莫鸢望了望外面,乖乖地靠在南翼枫的怀里,他不动,她也就不动。 南翼枫是贪恋莫鸢的味道的,就好像现在,她在自己的怀抱中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哪里还有白天的强势存在。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外面院落不远处偷窥的红绫尽收眼底。天气很冷,饶是红绫在外面又加套了一件厚棉袄也抵挡不住严寒的侵袭,重要的是今天晚上的风太大,让她的心情也跟着不灿烂了。 陌芊芊让她一直守下去,非要证实莫鸢和南翼枫是否在一起就寝。 现在看来,透过门窗上传出来的剪影,两人都已经拥抱在一起了,之后的就没有守下去的必要了嘛。 红绫跺脚搓手,冻的小脸又红又疼。 索性回去吧,既然都抱了,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红绫是这样想的,所以干脆返回了。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南翼枫对莫鸢说道,却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莫鸢只好说道:“可是我还没吃,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吃饭。” 南翼枫悻悻收了手。 莫鸢打开房门,对站在外面的随从微笑说道:“外面太冷了,今天我做的饭又多了,老爷发话,让你进来吃饭。” 随从岂敢,尤其是在南翼枫的眼皮子底下好郡主同桌,除非不要命了。 “不不不,夫人,奴才方才已经吃过饭了,不饿。”随从只有这么说才能婉拒莫鸢的邀请。 莫鸢脸上现出落寞的神色,在外人看来她好像真的对于不能请下人吃饭而感到落寞,实际上,莫鸢是借用这个空隙,看外面那一抹红色是否消失了。 而红绫所穿的那件棉袄,就是红色。 果然,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已经去向陌芊芊交差了,自己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南翼枫听得到莫鸢和门外随从的谈话,因此莫鸢关上房门之后,南翼枫不禁皱眉问她:“我何时说过那些话,都是你自己瞎编的。” 莫鸢笑笑,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饭菜:“你也看见了,今天的确做的多了一些,若是有萍儿和嫣儿在就好了,否则的话,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的饭菜。” 说到这儿,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对呀,还没给萍儿和嫣儿送饭呢。” 急急忙忙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南翼枫一把拉住她:“你要干嘛?” 莫鸢一边收拾桌上的饭菜一边解释道:“萍儿和嫣儿身体不方便,我要去给她们送饭。” “我让下人去做就好,你专心吃饭。”南翼枫说着就要向外走,被莫鸢制止。 “不行,两个姑娘家家的,又是伤在那种地方,不是亲近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让她们接近呢?这饭,必须我亲自去送。” 莫鸢一脸坚持,南翼枫没有办法,只好说:“那我和你一起准备,然后送去。”看到莫鸢惊奇的目光,又唯恐她误会,加上一句,“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 莫鸢心中诧异,南翼枫居然不追求自己和陌云清的事情,而是这般宠溺着自己,不得不让莫鸢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唯恐会遭受南翼枫设下的圈套。 “其实,你大可不用……” 莫鸢想说,你大可不用这样委屈自己,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大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一个人完全可以,之前也是一个人送饭给两人,何况相互之间住的又不远,走不了几步路的。” 莫鸢总感觉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氛围在蔓延。在莫鸢看来,若非是陌云清对南翼枫的刺激,他绝对不会对自己这般上心。男人的占有欲实在太可怕,不过,也正因了这样,才让莫鸢能够借此机会激发陌芊芊的嫉妒之心。 “除了萍儿和嫣儿,我南家难道连个下人都没有了吗?”南翼枫突然变了脸色,“还要劳烦夫人去送饭给两个丫头!下人们都去哪儿了?” 听得出来,南翼枫来脾气了。 莫鸢不想殃及池鱼,连忙解释:“她们是想帮我来着,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女孩子脸皮薄,我毕竟是和她们朝夕相处的主子,伤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好意思?” “莫鸢……” 南翼枫忽然一把抓住了莫鸢正在忙碌的手,语气中满是深情,可莫鸢心中无情,也还是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 出门之前,莫鸢头也不回地对南翼枫说:“后天就是春节了,母亲一直想问你,让你请的戏班子不知道成还是没成,若是成了,和老人家说一声,好在除夕之夜上台。至于女眷们过年的衣服、饰品,还有家中的其他年货,明天我会带着下人出去置办。时间也不早了,老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不等南翼枫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的南翼枫,目光灼灼地望向莫鸢。她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摸不清方向,以往主动权都在自己的手中,现今不知道为何,渐渐的,尽数都落进了莫鸢的手中。而自己对她,似乎也越来越没有脾气。 连和陌云清有暧昧的大事情他都可以容忍她,留她在南家不走,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直到离开了南翼枫的视线,莫鸢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红绫走的早,还好南翼枫在目前还处于理智中,不然,天晓得她会经历怎样的不堪。 次日,红绫把消息告知给陌芊芊的时候,陌芊芊正在喝着她每日必备的养颜汤,闻听这个消息,一甩手“啪”的把瓷碗打翻在地,汤的香气顿时弥漫在整个屋中,却令陌芊芊作呕。 “这个狐狸精,勾引男人还上瘾了她,陌云清、南翼枫、陌云廊,都尽数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多的男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陌芊芊的拳头砸在桌子上,红绫见了都是心中揪疼,陌芊芊真的是气愤到极点了,不然像她这种过分爱惜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这般虐待自己? “公主,您看,咱们是不是也要采取一些行动博得老爷的注意?”红绫试探着问道,“明天就是春节,今晚的除夕之夜,据说老爷请了京城中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府中唱戏。公主考虑考虑,是否也在南府的家宴上展露自己美丽的一面,赢得老爷的喜欢,毕竟,女人还是有自己的孩子为好。” 红绫所说陌芊芊心中明镜儿似的。 流烟身份卑贱,即便是论相貌,和陌芊芊也是平分秋色,各有千秋,可是南翼枫为什么偏偏钟情于她,而忽略了陌芊芊的存在。最重要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她已经怀上了南家的骨肉,这对孟老夫人、对南翼枫、对整个南家的传宗接代来讲都无疑是最大的事情了。 若是陌芊芊也怀上南家的孩子,且不论以前南翼枫对她如何,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应该逐渐关爱起陌芊芊来。 红绫的意思很明白,无论通过什么方法,只要怀上南翼枫的孩子,和莫鸢的争宠就已经胜利了一半。 陌芊芊看了红绫一眼:“你有好的办法?” 红绫四处看看,低声附耳在陌芊芊的耳边,如此这般一说,陌芊芊瞪大眼睛,有些失态道:“若是被查出来,南翼枫会更加恨我!” 红绫安慰道:“春节本就是喜庆的日子,就算他一觉醒来发觉情况不对,也决计会认为是自己酒后乱性,而不是他人所为,如果公主如所愿怀上了孩子,就算事后老爷反应过来,他也不会对一个怀有自己孩子的女人心怀憎恨。” 红绫也还算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只不过有时候给陌芊芊出的主意实在是愚蠢至极,总是令陌芊芊陷入两难的境地,故此对于红绫的建议和方法,陌芊芊总要思虑成熟才决定是否要实施。 就像现在红绫所言,给南翼枫下药。 自古以来,给夫君下药都是极为令后院女眷鄙夷的事情,谁都希望夫君是真心对自己好,而非是在药物作用下。 只是,现今来看,陌芊芊已经等不及了。 流烟身怀有孕,现在南翼枫又屡屡夜宿在莫鸢的房中,唯独自己,独守空闺,除了南翼枫,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念想,当然,还有在宫中被软禁起来的安贵妃。 这边的陌芊芊还在犹豫是否要听从红绫的建议,莫鸢一大早则带着四五个仆人来到店铺林立的地方,购置年货。 嫣儿身子恢复的比较快,现在下地行走,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曾经受过板子,她自己也说,起、卧、坐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在嫣儿的百般恳求下,莫鸢才允许她跟着自己一同出去。 根据所列单子记载,莫鸢先后去了赵大娘的绸缎庄,李拐的茶叶摊档,至于胭脂水粉和饰品,莫鸢想了想,三个人喜好不同,流烟的性子她捉摸不定,陌芊芊更别提,莫鸢买的东西她铁定看不上,也好,随她们自行购置,也省得回去徒惹纷争。 最后来到王叔的百年客栈,往常米酒都是从这里购买,现今也不例外。 刚踏入客栈,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莫鸢心中一喜,紧走几步,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后来顾忌到王叔客栈中回头客比较多,都是这一带的熟人,怕是看到自己拍打一个男子的肩膀有些不雅,徒给自己增添烦恼,故此只是开口道:“敏枫,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背对莫鸢的身影转身,一张笑脸呈现在莫鸢面前:“母亲说想吃宫外的东西,这几天在宫中,虽然吃的都是所谓的山珍海味,但是不比家乡的小白菜和母亲腌制的菜。” 敏枫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着些感伤,在他这个年纪,能够不被奢侈的生活所束缚,依旧向往自由自在却真实贫穷的人,几乎不可见。 本来以为只有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才会看透世间太多的事情,不会受制于那些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没成想,小小年纪的敏枫已经看开了。 莫鸢真心觉得自己上一世白活了,和敏枫比起来。 “在宫中还习惯吗?” 皇后和皇上那么喜欢他,想来是不错的了。 果然,敏枫笑的更为灿烂:“本以为宫中都是些疾言厉色的人,没想到却都是那般的和蔼可亲。” 这句话后面的含意颇大,敏枫口中所谓的“和蔼可亲”之人,大抵都是攀附权势的人。 “夫人,已经把米酒都装上车了,让他们先送南府吧。”嫣儿走过来,把账目递到莫鸢的面前,目光却是扫了眼敏枫,怔愣了一下。 敏枫见她看自己,递上了一个无害的笑容,不料嫣儿脸上登时汇聚了两片红晕。 莫鸢审查完毕,递回给嫣儿:“和王叔结账吧。” 嫣儿应答着,迟疑了一下,才从莫鸢的手中接过账目,临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敏枫。 看到嫣儿闹个大红脸,莫鸢不禁莞尔,都是正值妙龄的年纪,一见钟情的事情也见怪不怪。 再看敏枫,却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 两人寻了临窗的位置坐定,莫鸢和王叔是熟人,要了壶茶水在此等候嫣儿。 “日后会一直在宫中吗?”莫鸢发现,每次谈话都是她挑起话题。 敏枫点头:“母亲是这样说的,皇后也是这样说。” “那你后半生就不愁吃穿了。”莫鸢说笑,不料敏枫倒是一般正经起来,摇摇头:“你是郡主,也在宫中不少走动,我不过就是想要和母亲好好生活在一起,若非她答应留在宫中,我决计不会选择在宫中过完自己的一生。” 末了,敏枫又加了一句:“总是要做点什么的吧?” 最后一句莫鸢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在宫中想要明哲保身,最为困难,身不由己的时候居多。所以,掌握主动权很是重要,而掌握主动权的前提,就是要获得高权人士的欣赏。 这一点,敏枫已经取得了先天的优厚条件。 “你和赵婶婶都是好人,自然不会走的太差。”莫鸢唯有这样安慰,毕竟,在宫中那样如沼泽般的地方,一般人都是泥足深陷,越陷越深,像敏枫这样的玲珑人儿,将来会成为哪一种,她不敢断言。 嫣儿走到近前:“夫人,已经都办好了,可以回了。” 莫鸢却指着敏枫道:“这是我在祭祀时认识的,皇后娘娘的弟弟,赵敏枫。” 闻言嫣儿一愣,本来看向敏枫的目光顿时移向了他处,施礼道:“还请恕罪,奴婢不知道您是皇后娘娘的弟弟。” 敏枫一愣,第一次脸上呈现苦笑:“我只是扑通人一个,皇后的弟弟,只是一个我不得不面对的标签而已。” 话是这么说,嫣儿的眼睛却是规矩了很多,目不斜视地盯着莫鸢的身侧,再不看敏枫一眼。 莫鸢起身告辞:“事情办完,我先走了。” 带着嫣儿离开,返回南府的马车上,莫鸢一直注意着嫣儿脸上的变化。 “主子,我脸上有花吗?看的这么仔细。”离开不久,嫣儿就又恢复了之前的调皮和机灵劲儿。 莫鸢淡淡一笑,直入主题:“你喜欢敏枫吧?” “啊?”似乎没反应过来莫鸢所言指的是谁,脸上一片茫然。 “皇后的弟弟,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位。”莫鸢进一步提醒。 瞬间,嫣儿的脸上又是红晕一片。 “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只不过你们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 莫鸢毫不留情地打击,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发显得诡异和狰狞。 嫣儿诧异地看着一反常态的莫鸢,心中疑惑重重。 莫鸢恢复了平静的面容,或许也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太过分,又补充道:“我身为郡主,嫁到南府的情形你已经都看到了。敏枫这个皇后弟弟的身份,带给他的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也还不得而知,不要过早的托付自己的真心和情谊,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成为谁手中的棋子,或者强大到控制别人成为他的棋子,这些都在不可预料之中。” “我对你的提醒和警告,不外乎就是希望你在看清他之前,保护好自己。若在时间的验证下,他是个可以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而他对你又有情有义,那时我不仅不会反对你们,反而会帮助你们走到一起。” 莫鸢说完,再看嫣儿,早就已经泪双行。 嫣儿是个孤儿,跟随莫鸢也已经很长时间,在心中早就把莫鸢当作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待。也唯有莫鸢,才会替她想的这般周到,才不希望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夫人,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会终身都守候在您的身边。” 莫鸢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女孩子长大了终归都是要嫁人的,我不希望你嫁的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只希望是真心待你的人。” 不要像她一样,所选非良人,平白积攒了一生的怨气,就算到了来生,也还是生活在仇恨当中。 就像敏枫对她说过的话,你背负的太多,故此也就身心疲惫,何不试着放下? 莫鸢犹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放下,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我不会相识,现在的我或许正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逍遥快活。 莫鸢不确定自己当时所说敏枫到底有没有理解,只不过从那次谈话之后,敏枫再也不对莫鸢说放下恩怨情仇诸如此类的话了。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鞭炮声阵阵,好不热闹的景象。 南府上下,众人皆都围拢在了南府中早先搭建的戏园子中,也算是南家的家宴,人多图个热闹。 孟老夫人做在席位的首位之上,和南翼枫的位置相差不远,莫鸢、陌芊芊还有流烟三人分别坐在侧首之位。戏台子搭建在空置的庭院中,才响了两声锣鼓声,一列穿着戏服的人等就鱼贯登台,开始了表演。 听戏是莫鸢最不喜的,但是为了孟老夫人,也是时不时地和孟老夫人交流几句,以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听,也不至于让本来就没有几个重要人物的宴会显得过于冷清。 陌芊芊心中有事,时不时拿眼睛瞟向听得认真的南翼枫,再和身边的红绫对下眼色,看的出来,她还在犹豫今天红绫向她提议的事情。 流烟最为安静,因为怀孕的缘故,不能熬的太晚,加之这唱戏的太过嘈杂,不多时就对南翼枫说,自己头晕要回去休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利可图? 孟老夫人极为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要她好好保重身体,并且命南翼枫亲自送她回去歇息。 流烟自是极为高兴,对于自己在南府的地位越发的有信心。 树大招风,初为人妻的流烟显然还不甚明白这个道理。 莫鸢看着她洋溢一脸幸福的样子,再看陌芊芊咬牙切齿的,满目恨意的样子,心中感慨,又是一个即将踏入仇恨的女子。 莫鸢指的是流烟,而非陌芊芊。 也不知是流烟故意,还是真的身体不适,直到一场戏唱完,她才放南翼枫回来。 这种摆架子的事情,莫鸢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见到过,一位怀孕的新晋妃子在安贵妃面前拿乔,可是最后怎么样,孩子流产,那位妃嫔也被判了死刑——患了不孕之症。自此之后,皇上几乎没有再去过那名妃子的寝宫,时间一长,那名妃子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最后竟是悬梁自尽。 而实际上,这一切究竟真的是意外还是因为幕后之人的操纵,皇上不追求,也没有人去调查。 那名妃子本是一介宫女,只因偶然的机会被皇上相中,宠幸,然后就晋升为了妃子。她自恃自己年轻貌美,又轻易地怀上了皇上的龙种,故此觉得,宫中这些年老色衰的人不及自己丝毫,早晚会被自己所取代。 侍宠若娇,没有一点底线可言。 也难怪会引火上身,*而亡。 现如今流烟的做法,和那名妃子多么相像,莫鸢甚至有些担心,受安贵妃言传身教的陌芊芊是否会像她一样出手狠毒。 孟老夫人还有些火上浇油的趋势,未等南翼枫坐定,就开始询问有关流烟的情况,尤其是关乎她腹中胎儿的问题。 对孟老夫人,南翼枫是有问必答。 “按照母亲的吩咐,已经找人给流烟看过了,说是男孩。”南翼枫道。 陌芊芊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眼中初始的那丝犹豫也变得坚定。 孟老夫人喜不自禁:“太好了,这应该是新年里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来,为了庆贺南家有后,我老太婆也豁出去了,和你们干一杯。” 莫鸢在一旁什么也不说,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自动忽略掉从南翼枫方向飘来的目光,跟随众人一起举杯。 陌芊芊极为不情愿地小抿一口,对红绫使了使眼色,红绫当下会意,把早就准备好的放了催情药的酒壶放到了桌上。 陌芊芊端着自己的酒杯,拎着酒壶款款走到南翼枫面前。 “老爷,难得今天喜庆的日子,妾身和您共饮一杯如何?祝您在新年里身体健康,事事顺心。”说着,陌芊芊瞪了一眼南翼枫身边将要给他倒酒的丫鬟,拿起手中的酒壶,亲自为南翼枫斟满。 “干杯!”陌芊芊豪爽地一饮而尽,舔着嘴唇边残留的汁液略微挑衅地看着南翼枫。 南翼枫没有多想,同样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莫鸢注意到陌芊芊看着南翼枫喝酒时眼中闪过的狡黠,还有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近距离,相信若是孟老夫人注意,绝对也能看得见。可是但莫鸢把目光转向孟老夫人时,却发现她只是一心一意地盯着戏台上的戏子,还不住地和旁边的嬷嬷讨论戏中的剧情和台词。 南翼枫是孟老夫人的心头宝,她是真的非常喜欢看戏,无暇顾及陌芊芊对南翼枫的态度,还是因为不想管,任由陌芊芊放荡,想要取之而后快? 前者说不通,因为除了今天的除夕之夜,莫鸢从未见过孟老夫人看戏,又是有钱人家的老夫人,也没有必要把一年的戏在今天晚上都看完了吧。 后者却是极为有可能,毕竟孟老夫人忍陌芊芊,已经忍了很久,一直都找机会能够彻底和陌芊芊算算新旧帐。若是今天陌芊芊敢对南翼枫耍手段,最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抓到她的把柄。 只是莫鸢猜不准的是,孟老夫人心中对陌芊芊是什么样的情感。 陌芊芊的公主身份无疑对南家的生意影响很大,于这一点来看,相较于她在南家争宠的手段上所动用的手腕,后者简直微乎其微。 孟老夫人注重南家的发展和财产的归属问题,既然流烟已经有了南家的后代,对陌芊芊的管理方式相较之前也更为松懈了。不是她不愿意管,她只是希望为今后的孙子多留一条后路,堵的太死的话,将来的南家不及现在,将会逐渐没落。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样想着,本来想要和陌芊芊干杯饮酒的莫鸢突然之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纵然是对她手中的那壶酒再怎么怀疑也索性放任自流。 正值春节之际,若是真的从中寻出什么意外,看孟老夫人这个无味的劲势,也是徒给自己增烦恼而已。 既然陌芊芊都已经向南翼枫敬酒了,作为正妻,莫鸢自然不能落后,只不过,她没有如陌芊芊那般,走到近前敬酒。只是在自己的座位,对南翼枫举了举杯中的酒:“新年,祝老爷心想事成。” 说着就要饮酒,却被南翼枫一句话顿了空中。 “不论什么事吗?”南翼枫问道,眼睛里灼灼的目光有躲闪不掉的情谊。莫鸢知道,南翼枫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陌芊芊,现在陌芊芊一定充满仇恨的望着自己。 “当然。”莫鸢轻声回答,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却是对南翼枫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了警惕。 “那好,我希望在新的一年,你可以为我生一个孩子,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句话,连正在看戏的孟老夫人也禁不住转头看了莫鸢一眼。 莫鸢能感觉到自己握住酒杯的手在隐隐用力,嘴角的肌肉有些紧绷,盯着南翼枫的眼睛,一字一顿:“自古男子主外,女子主内,老爷应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南家的生意上,至于这种传宗接代的事情,就要听天由命了。”说完,不等南翼枫反驳,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南翼枫促狭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饮下手中的酒。 陌芊芊走到孟老夫人和南翼枫面前,盈盈施礼道:“正值新年之际,儿媳特意为今晚准备了节目,还请母亲和夫君观赏一二。” 孟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好,我听戏听的头都大了,正好换换口味。” 南翼枫倒是没有多大的表示,看陌芊芊满怀期盼的看着自己,才堪堪说了句:“也好,反正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好节目。” 孟老夫人显然对他的态度不甚满意:“怎么?你自己请来的戏班子,自己都不看好,那还请来让我消遣,岂不是敷衍我吗?” 南翼枫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母亲,我不喜欢听戏,您又不是不知道。但孩儿知道您喜欢,这是打听了很多人才请来的戏班子,绝对是京城中最好的。” 孟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缓解,又和颜悦色对略显失望的陌芊芊道:“多亏你准备节目,不然除夕夜我们过的跳过索然无味了。” 陌芊芊顿时活跃起来:“那儿媳这就去换衣服。” 莫鸢抬眼看了看嫣儿,我没有准备节目怎么办? 嫣儿咬着嘴唇想了半天,低声在莫鸢面前道:“夫人,要不您就弹一曲怎么样?也算是表演节目了。” 嫣儿的意思莫鸢很明了,就算节目不如陌芊芊准备的充足,好歹也表达了对南家除夕之夜的重视。不然和陌芊芊相对比而言,莫鸢就显得太过草率。 莫鸢深知这一点,可是又要应景,还要不输于陌芊芊,这一点有些难。 陌芊芊要的就是南翼枫的宠爱,莫鸢偏偏不能如她所愿,故此就要比她出色,夺得头筹。 笛音响起,一袭红衣的陌芊芊款款上台,脚尖点地,面纱遮面,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纤细白嫩的裸足为画龙点睛的一笔,加上眉眼青黛,眼波飞转,自带风流。随着笛声渐消,古筝和扬琴之声响起,陌芊芊如一只暗夜的蝴蝶,在飞速旋转中蜕变、升华。 面纱摘落,一张经过精致妆容修饰过的绝世容颜展露在大家面前。饶是那些不看好她的下人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出乎意料的美,美的令人窒息。 嫣儿连连摇头,在莫鸢耳边低声道:“这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夫人还怎么表演啊。” 很显然,连嫣儿都对莫鸢没有信心了,毕竟也算是临时起意,能比陌芊芊强到哪里去。 莫鸢看向南翼枫,果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舞衣翩然的陌芊芊,就连陌芊芊明显的情谊传送也尽收囊中。 果然,还是美色比较管用,这是南翼枫的软肋,也是莫鸢当初最憎恨自己的一点。竟然相信了这个登徒子的誓言,忽略了自己对他的吸引力。 莫鸢搜肠刮肚,想着如何能够赢过陌芊芊,盖过她所带来的震撼。 陌芊芊的模仿能力很强,上次在皇室的家宴之上,莫鸢假借外物来完成造势,然后才以舞技赢得好评。如今,陌芊芊也学习她,假借外物让舞者本身看起来更美,然后再是舞技。 老套的东西,用一次是新鲜,用两次就是呆板。 莫鸢这次绝技不能再跳那日的惊鸿舞。 一眼瞥到戏子脸上的脸谱,莫鸢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待陌芊芊一舞完毕,从台上款款走来,站定在孟老夫人和南翼枫面前,声音里还带着娇喘:“儿媳献丑了,还望母亲多多包涵。” 起身的时候,眼睛瞟向南翼枫,果见他紧紧盯着自己,脸颊绯红,看来时药物起效果了,再加上自己刚才的舞姿刺激,今夜,他必定会选择夜宿自己院落。 实际上,陌芊芊的这身舞衣也是别有用心。丝质的红色纱裙,半透明的几乎可见里面的香肩,抹胸的地方比往常的衣服都要低了几分,包裹的酥胸有种呼之欲出的喷薄劲儿,这样低头行礼的时候,在南翼枫的方向,几乎可以将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 南翼枫的目光没有从陌芊芊身上再移开过,甚至于她走到哪里,南翼枫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嫣儿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公主真是越来越低俗了,为了争宠居然什么方法都用,这种只有市井的胭脂俗粉的女子才用的烂招数,她怎么也用上了?” 莫鸢倒是淡淡一笑,面色不改,望着走向自己座位却冻的瑟瑟发抖兀自强撑着的红衣女子,说与嫣儿听:“没办法,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还是意外的我,她大可不必这般。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这样做。” 嫣儿没听太明白,就在她依旧咀嚼莫鸢的话的时候,莫鸢已经起身,只是在和嫣儿擦肩而过的时候嘱咐了一句:“为我准备四桶墨汁来,放在舞台的四个角落。” 说完,来到孟老夫人和南翼枫的面前,同样说道:“既然妹妹都献丑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也不能落后,今夜除夕,大家难得相聚团圆,我就以团圆为主题,为大家即兴献舞一支。” 没有所谓的舞衣,没有繁琐的乐曲伴奏,莫鸢只是对着乐师说了句:“弹云涧国的乡曲《爱在云端》。” 这几乎可以称之为是云涧国人人会唱的具有国家代表的歌曲,据说是由一名将军,姓田名凌。在一次征战中被敌军围困在山坳中,为了鼓舞士气自己编造的一首歌曲,气势磅礴,又不乏对遥远家乡亲人的浓厚思念,还有多美好未来的憧憬,以及对自身能力的肯定。 总之,是个集合了多种正面精神和能量的歌曲。 这样一来,单是从选取的曲子上,陌芊芊就比莫鸢逊了一筹,陌芊芊的曲子是为舞蹈而选,更狭隘也更常见,流传于俗套,又平庸于俗套,禁不起时间的长河的湮灭和推敲。 莫鸢选取的这首曲子,在场的人几乎人人会唱,曲子一响,台下立即有下人惊喜的失声“呀”了出来。谁也没想到,莫鸢会选择这首歌曲。 莫鸢站在台上,对下面的人道:“这首歌曲,大家都会唱,索性,我跳舞,你们大家为我伴唱可好?” 嫣儿率先鼓掌:“好!”已经把墨汁准备好,命人放在了舞台的四个角落。 其他下人们也跟着鼓掌,称好。 陌芊芊极不情愿地看着众人的一道应和,狠厉的目光划过每个人的脸,但大家都假装没看见,别过脸去,只把目光投放在舞台上莫鸢的身上。 这就足以看出平日里你在下人们心中的印象和一呼百应的能力。 两个主子究竟谁才是那个更得民心的,一览无余。 纵然陌芊芊试图以高贵的身份来镇压,在除夕之夜——这个特殊的日子,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积攒一年好不容易得到的快乐权力转手让给他人。 一个节目最大的成就在于,观众同你一起悲喜,一起融入,只是忘我的自我陶醉,再好的节目,也只是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从而逐渐被不断填充的新的事物而掩盖,最后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让观众一同参与,成为他们亲身经历的一部分,等他们再谈论起来的时候,因为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和观看者又站在了不同的视角来讲述分享这件事。 莫鸢深深地望了陌芊芊一眼,丝毫不顾及她对自己投过来的憎恶和嫉妒的目光,是非成败,总是要比较之后才能论断。 嫣儿不禁有些担心,看外表,莫鸢一身洁白衣裙,狐裘的鬃毛还在脖颈间飞舞,增加了灵动,但是也多少限制了动作淋漓尽致的发挥。 这么素雅的衣服,可不同于在皇室家宴上的那件。那件因为有了丝线陪衬,可以在暗夜中散发迷人的荧光。而眼前这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衣裙,饶是舞技再好,也没有那天在皇室家宴中舞的好吧。 随着乐曲的激进,嫣儿启唇开唱,一开始其他的下人们还不好意思,可是在嫣儿大胆的带领之下,也渐渐进入了角色。 因了有众人齐心的歌唱,乐师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奏响的乐曲会有一天为这么多的人同时所用,多少有些激动,也更加卖力。 两方配合的天衣无缝,莫鸢了然一笑,最起码,她其中之一的效果达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尽数聚焦在自己这里。 又是一场视觉盛宴的表演,莫鸢深吸一口气,褪掉了身上的狐裘,露出里面的白色衣裙。 嫣儿不禁担心了,这么冷的天,刚刚还觉得陌芊芊有些作,现在看自家主子,更多的则是担忧。她身子娇弱,目的单纯,只是为了赢得陌芊芊。 一直以来,嫣儿都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莫鸢一路走来。不为了宠爱,不为了权势地位,却一直在阻止陌芊芊获得宠爱。 不,准确的讲,是因了陌芊芊一直先进犯的莫鸢,莫鸢自保,之后的陷害接踵而至,莫鸢展开阻挠和回击。 嫣儿不止一次地去试图猜测莫鸢所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到头来,还是一团乱麻。 揭发安贵妃和陌云廊,这样大胆的行为于莫鸢又有何利可图?可她还是做了。 看着舞台上翩然起舞的莫鸢,嫣儿也扪心自问,她是因了什么才死心塌地地跟着她,答案不一。 管她呢,郡主为人善良,又体贴下人,脾气好,是非分明,有勇有谋,心思缜密…… 这些都是莫鸢值得嫣儿钦佩的地方,这么多的缘由怎么就找不到忠心她的理由呢,所有这些不都是吗? 嫣儿笑自己忽然之间的多心,这种费心思的事情果然不适合她,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唱好这支歌,然后在莫鸢下台的第一瞬间,为她披上狐裘。 再看台上,莫鸢的衣袖中忽然迸发出两条长白纱,准确无误地点蘸在西北角和东南角两只墨汁桶中。 众人惊异,不晓得莫鸢要做什么。 莫鸢很满意众人面色上忽然之间露出的惊诧,两手收紧,白纱收回,在即将靠近身体的时候打了个旋,却是点画在脚下的白布之上。 莫鸢在原地旋转,舞动衣袖,眼睛盯着画布之上的逐渐显露成形的山水画,在众人的歌声*中加紧了步伐。 中间间奏的时候,莫鸢顿了顿,舞步逐渐轻盈随意,衣袖在墨汁和脚下的画布中来回切换。最后的两句歌词,莫鸢用两足点染墨汁,在画布的左侧空白处,扭动腰肢,轻盈回旋,最后一笔,恰恰和乐曲的尾声契合。 众人掌声雷动,有下人把舞台上巨大的画布扯开铺平。 众人惊愕,展现于眼前的是一副将士征战图,小小的人儿足有几万大军,厮杀在山间,和静谧的山水相比,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却看的出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在竭尽全力拼杀出围,为的是回到家乡和亲人相聚。 这幅征战图和刚才众人所唱的歌曲是多么的契合,不出所料的话,莫鸢画中的场景,就是这首歌曲的创造者田凌将军的以少胜多,突出重围的激战画面——赤鹿之战。 “征战经年久不归,挥斥方遒,怎堪点滴思念上心头,莫道从军黑白发,篱落满城休。” 这是歌曲的最后两句,被莫鸢用脚沾着墨汁写在了画布的最左侧。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作画和练舞相结合,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 孟老夫人禁不住感慨:“莫鸢,只道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晓得,原来作画和跳舞还能两相结合,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南翼枫随后鼓掌,在突然静下来的人群中显得那般突兀,望向莫鸢的目光较之前更加含情脉脉。 “不愧是我南翼枫的女人,不仅与众不同,身上有种无与伦比的美。想这云涧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般灵秀的女子。” 南翼枫的这个夸奖太过沉重和夸张,莫鸢只好笑着谦虚道:“各有千秋,老爷谬赞了。” 陌芊芊在一旁不甘心地望着一脸莫鸢,心中诅咒这个做作的女子,每次自己的风头都尽数被她抢尽。 红绫碰了碰陌芊芊的胳膊。 “干嘛?”陌芊芊没好气地问。 红绫现在却丝毫没有心情去顾虑陌芊芊的脾气,看着南翼枫的方向压低声音对陌芊芊道:“公主,不好了,药物好像起作用了。” 陌芊芊当下变了脸色,看向南翼枫,果然,脸色潮红,气息不稳,看向莫鸢的眼神更是含了太多的情愫,甚至带了些许*。 不成想自己的小伎俩,到头来却是别人做了嫁衣。而现在的这个局面,她又怎么样才能扳回局面,让南翼枫注意到自己? 一团乱麻,陌芊芊气愤中把气都撒到了红绫的身上:“现在好了,你快想办法,该怎么办?总不能便宜了莫鸢那个贱人!” 红绫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担心的是,若是被南翼枫觉察自己对莫鸢的*是来自药物的话,自然会联想到刚才陌芊芊给他倒的酒水,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陌芊芊这边还在着急,莫鸢承接住南翼枫的赞扬,并未注意到逐渐改变的南翼枫。 可待莫鸢抬头再看向南翼枫的时候,发觉他的脸色和笑容不对劲,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淫秽。 莫鸢马上联想到陌芊芊之前给南翼枫所倒的酒,一定是酒水里的问题,否则何至于南翼枫突然变得这般没有自制力,这里除了陌芊芊还有谁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南翼枫也觉察到自己脸色的异样,腹部有控制不住的燥热感,看向莫鸢也忍不住想要把她揽入怀中。 这种感觉虽然以前有过,但是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蓦地,南翼枫把目光投向了陌芊芊,就算他*再怎么强烈,也还有理智控制大脑。 南翼枫清醒的记得陌芊芊递给自己的那杯酒,她居然在酒里下药,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自己的宠爱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允诺你一辈子 南翼枫脸上的冷笑有些慎人,当然独独在看向陌芊芊的时候,陌芊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在迎向南翼枫的目光时退却了。 莫鸢下台,嫣儿连忙上前为她披上狐裘。 经过南翼枫的身边时,莫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甚至带了些鄙夷的目光点到为止,只是匆匆掠过。 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就这样华丽丽地被伤到了。 南翼枫硬撑着,脸色满是潮红,可还是要坚持到家宴的结束。 孟老夫人看出南翼枫的异常,出声问道:“翼枫啊,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翼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些,回答道:“母亲大人,我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酒,有些微醉,不碍事,冷风吹吹就没事了。” 孟老夫人爱子心切:“怎么能冷风吹呢,让下人赶紧扶你回房歇息,这里你不用坚持,家宴吗,想办随时都可以,没有那么多的礼节。赶紧的,让下人扶你回房歇息去。” 南翼枫没有再坚持,好在陌芊芊下的药量不敢太大,否则他一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临走时,南翼枫的目光在陌芊芊和莫鸢之间来回游荡,对陌芊芊他恨得牙痒痒,而对莫鸢,则是心痒痒,如果现在家宴结束,他一定会忍不住去找莫鸢,即便她不愿意,他也会强行留在她的房中。 陌芊芊把目光别开,不敢去看南翼枫的眼睛。 南翼枫狠狠剐了她一眼,这才在下人的搀扶中回了房间,身侧没有女人,南翼枫只好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好好的清醒一番。他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及让南家臭名远扬。 莫鸢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南翼枫提前离开。 莫鸢没有要吸引南翼枫注意力的意思,也不想他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她只是想打败陌芊芊,可是打败她的前提就是赢得南翼枫的关注,她十分清楚这一点必不可少。 家宴结束,莫鸢被陌芊芊堵在了自己院落的门口。 “你很厉害嘛,每次风头都尽数被你抢去!” 原来她是来“讲理”的,莫鸢莞尔一笑,不答话。 陌芊芊见她不答话,以为是示弱了,更上前一步,有些得寸进尺地猖狂道:“把你那些狐媚之术拿去给你心爱的男人吧,不要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别逼我把你的那些个丑事都公之于众,想和我斗,你还不配!” 莫鸢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就想笑,往往胜者不言,没见过哪个打了胜仗的还在失败者的面前吆五喝六的,若是真的胜了,哪里还屑于和败者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笑什么?”陌芊芊看莫鸢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莫鸢这才发觉,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了。 “今天是除夕之夜,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笑,难不成要像你一样,摆着一副好像整个南府都欠你的嘴脸,不是白给他人心里添堵吗?”莫鸢必须承认,自己的尖牙利嘴磨练的不比陌芊芊差多少。 “你居然敢讽刺我!”陌芊芊拿手指指着莫鸢,本来就瞪大的眼睛现在更是像要凸出来一样。 莫鸢脸上笑意不减,看陌芊芊却好像在看耍猴一般,不理会她的癫狂。 “你还有别的事情,如果没有,请不要挡着我回去的路。” 莫鸢说完,带着嫣儿就要往里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云涧国堂堂的公主,你这样和我说话就叫做犯上!”陌芊芊大概实在没有什么借口拿来用在莫鸢的身上,情急之下竟是相出了这样一条。 莫鸢伸出两个手指:“第一,你是公主,我是郡主,就算我欺负你也不叫犯上;第二,我是正妻,你是妾室,你这样和我说话,做姐姐的理应要教训妹妹,即便现在我打你两巴掌,我倒要看看谁会来制止。” 莫鸢的语调渐变生硬,看向陌芊芊的目光也由之前的嘲讽变为狠厉。 “可你的奴婢不还是被我治的服服帖帖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只会强词夺理,野蛮行事,徒为自己带来麻烦。” 莫鸢闻听她拿出嫣儿和萍儿的事情说事,心中本就对两人有愧疚,对陌芊芊愈加憎恶的她冷笑出声:“陌芊芊,你打了我的人我没有和你翻脸,是看在同为一家人的面子上。现在你自己提出来,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反而还为此沾沾自喜。怎么?想尝尝自己人被打的滋味吗?”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我不找红绫的麻烦,只是单纯的想要打她为嫣儿和萍儿报仇,这个院子里也没有人会说我什么。有没有兴趣试一下?”莫鸢挑衅地看着陌芊芊,作势要喊人的样子。 红绫被这话吓到,躲到了陌芊芊身后,不住地拿祈求的目光看向陌芊芊,希望她能为自己开脱。 陌芊芊恰恰属于那种敏感外加好强的人,闻听这话,倔劲儿往上涌,想也不想,满口答应。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号召力到底有多大。”陌芊芊一把拉出躲在身后的红绫,“我把她交给你,任凭你处置。” 莫鸢却是淡淡一笑,看了眼满脸惊恐的红绫,对陌芊芊道:“连身边的人你都可以这样毫不在乎地推出去,还有什么是你不忍心做的。试问这样一个主子,如何让下人心甘情愿的跟随?所以,也注定了你势必会一败涂地的下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以柔克刚一直都是莫鸢最拿手的反击方式,尤其在陌芊芊身上,最为凸显。 陌芊芊眯起眼睛:“你在诅咒我。” 莫鸢看向身边的嫣儿,一脸的无辜:“有吗?我可不像某些人做那些卑鄙的事情来承认自己的不堪一击,也只有懦弱的人才会用这种方法来获取心中的那点虚荣之感,可在现实中,无非就是一事无成的败者。” “你说我是败者?”陌芊芊对莫鸢处处紧逼,莫鸢既不倒退也不还击,只是站在原地回应着陌芊芊逼迫的目光。 “陌芊芊你最好听清楚,我口中所言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若是你强行把它加诸在自己身上,我倒是无所谓。” 莫鸢看着陌芊芊嚣张的样子真是受够了,若非时机还未到,她现在就想把眼前的贱人扇的找不到北。 “我想你是忘记老爷临走时给你的忠告了。”莫鸢抓住时机说道。 果然,陌芊芊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皱眉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忠告?” 莫鸢欺身近距离盯着面前的人儿,声音微小,却足以让两人听的清清楚楚:“你在老爷的酒中下药,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早离开?以老爷的酒量,何至于喝了那么点酒就两颊潮红,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你比我更清楚吧。” “老爷那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玄机。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自保尚且困难,又要来找我的麻烦,怎么,是不是嫌自己寿命太长,想要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如果妹妹愿意的话,姐姐倒是很想陪你过过招。” 莫鸢说完,满意地看着陌芊芊呆愣在原地的脸,逐渐收敛脸上的笑意,变成冰冷的面容,对身后的嫣儿道:“我们走。” 然后走进自己的院落,把门关上,徒留还在发愣的陌芊芊和茫然不知所以的红绫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主子,大气也不敢出。 一年的时间,又这样转瞬即逝。 莫鸢坐在房门前的石凳上,仰头看着星空,清晰地可以看见银河,牛郎星和织女星隔岸相望,好不凄凉。 “夫人,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去宫里拜见太后呢。”嫣儿对莫鸢提醒道。 莫鸢没有动,依旧保持着抬头看星空的姿势,神情稍显落寞。 嫣儿学着莫鸢的样子,顺着莫鸢的目光看向银河。 “主子不会是在感伤牛郎和织女吧?他们两个那么幸福,我们应该祝福他们。”嫣儿不合乎常理的逻辑把莫鸢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为什么?”莫鸢问道。 嫣儿摸了摸鼻子,搜肠刮肚试图找适合表达的词句:“拿身边人做例子吧。比如说夫人您,爱着的人和嫁给的人根本就是两个人,每天和自己不喜欢的甚至是厌恶的人在一起,还不如牛郎和织女,即使孑然一身隔河相望,但起码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总好过这样互相折磨的生活。” 莫鸢脸色忽然严肃起来,盯着嫣儿,眼睛里都是冷意:“你是在讽刺我,还是在可怜我?” 嫣儿被莫鸢的样子吓住了,本来还嬉笑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扑通”跪倒在地:“奴婢知罪,甘愿承受主子责罚。” 莫鸢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嫣儿起来,严肃的面容早在嫣儿刚刚下跪的那一刻就变得悲戚和凄凉。 世间最悲凉的情感故事莫过于“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她和陌云清之间,相隔的岂止是千山万水,是比千山万水更为艰难险阻的人心。 “起来吧,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动了不该动的情感。” 南府外,百姓欢呼声音被鞭炮声掩盖,大片的烟花绚烂在天际,充斥了整个夜空,甚至连那道孤寂的银河都显得热闹非凡。 唯有莫鸢心底的这片孤寂,没有人来填充。或许,陌云清可以,但是起码现在,他前途路漫漫,有太多的未知,两人最终是否能战胜所有的不堪,也还犹未可知。 嫣儿起身,望着莫鸢略显悲伤的侧脸,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看到烟花漫天时笑得更为灿烂,却是掩盖了更多的无奈和软弱在里面。 郡主,也不过是个女子,需要男子呵护的女子,她究竟背负了什么责任,才会这般折磨自己,超脱出一个女子该承受的所有。 “郡主,奴婢觉得您是该和七皇子在一起的。”蓦地,嫣儿不计后果地说出这句话,听得出来,语气极为坚定。 莫鸢回头看她:“在南府说这样的话,你不要命了。” 嫣儿摇摇头,更为坚定地语气道:“郡主,其他人不知道,我多少知道一二,您和七皇子真心相爱,在奴婢的心里,真心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不要顾及世俗人的目光。” 看着嫣儿一脸的坚定和坚信,虽然只是个不知道真相的局外人的祝福,仍旧让莫鸢由衷的感动。 知道她和陌云清事情的人不少,但凡是处于事态中心的人大抵都觉察出两人的不对劲,但是真正给予祝福和支持的人唯有太后娘娘和嫣儿两人。 “谢谢。”莫鸢由衷感谢。 墙外的欢呼声更甚,似是有无数的烟花在不断向着空中输送,唯独绚烂了莫鸢这一方天空。 直到这个时候莫鸢才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和嫣儿对望一眼,仔细盯着烟花燃放的根源。 莫鸢朝着嫣儿使了个眼色,嫣儿会意,三两步窜上了房顶,俯视而望,竟是“扑哧”一声乐了。 “嫣儿,到底怎么回事?”莫鸢在院里一脸狐疑地问嫣儿,心中总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是墙外的突然增多的烟花,还是嫣儿脸上奇怪的笑容? 嫣儿回头,顿时收敛笑意:“哦,郡主,没事。只是很多小孩子在这里燃放烟花,很热闹的样子,好像在玩什么游戏。” 纵身跃下,嫣儿连忙上前对莫鸢道:“郡主,要不我们也出去看看吧,难得的除夕夜,怎么也要热闹热闹。” 莫鸢奇怪地看着她:“可是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而且刚刚在家宴上还不够热闹吗?” 嫣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郡主你是没看到外面有多热闹,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心里好痒,好想出去看看。” 莫鸢倒不是好奇外面的热闹,她是好奇嫣儿是因为什么和自己撒谎。以往嫣儿和自己一条心,能让嫣儿帮衬着说话的人不多,难不成外面的人比她和嫣儿都还要亲近? 这样想着,莫鸢还是答应了嫣儿的请求。嫣儿浑身都跟笑开了花似的,中间还夹杂了一丝丝奸计得逞的得意。 从南府出来,要绕过一条小胡同才能到达莫鸢院落的围墙之外,一来会让南府的人看到莫鸢出门,传到南翼枫和孟老夫人的耳中又是一番费劲的解释,二来外面是什么状况莫鸢还不得而知,若是贸然外出,结果会如何她也料想不到。 唯有谨慎行事方是上策。 “不过,你要负责把我送到外面,就从这里。”莫鸢指了指高高的围墙。 嫣儿一咬牙,挺了挺瘦弱的胸膛:“放心吧,郡主。包在奴婢身上了。” 牛皮不是吹的,大话可以随便说,但是实际上能否做的到才是事情的关键。 嫣儿几次尝试,还未跳到墙头上两人就落了下来。为了不让郡主先着地,几次嫣儿都把自己垫到下面,摔的呲牙咧嘴。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还是别去了。你看,人家都不放烟花了,估计外面的人们早就散了。” 莫鸢扶起地上摔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嫣儿,边为她掸去尘土边说道,转身就要向屋中走去。 “哎,郡主等一下!”嫣儿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大喊一声,估计墙外的人都能听得见。 莫鸢诧异,回头盯着嫣儿:“怎么了?” 嫣儿一伸手,忍着身上的剧痛,对莫鸢大义凛然:“郡主,把手给奴婢,奴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一次不成功的话,奴婢决计不会再要求郡主去凑什么热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竟然有些隐隐的愤恨,似乎跟什么人在怄气。 莫鸢越发的奇怪,外面到底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这般吸引着嫣儿。 狐疑中还是把手递到了嫣儿的手中,还未等嫣儿行动,一个男音闯了进来:“你们究竟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外面的烟花都要被我们放完了。” 莫鸢一听,险些站立不稳,抬头看去,陌云清懒懒地骑坐在墙头上,一只脚耷拉在墙边晃悠,另一只在半曲在墙头上,胳膊搭在上面,一脸的不耐烦。 “七皇子,你的人你自己带啊,奴婢这么瘦小,怎么可能带的出去。若是你早一点来的话,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嫣儿颇为哀怨地看了一眼七皇子,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不晓得是不是肿了。这下可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七皇子纵身跃下,来到两人面前,对仍旧一脸惊异的莫鸢眨了眨眼睛:“怎么,对我的到来很吃惊?你这样的表情是不欢迎还是根本就什么,若是不欢迎的话,我走就是了。” 说着就要走,莫鸢一把拉住他:“你怎么出宫了,今天可是除夕夜啊。” 莫鸢的意思很明白,除夕之夜举家团圆,再怎么着陌云清也不该出现在宫外。 陌云清耸耸肩:“南府的家宴都结束了,宫中所谓的家宴还要继续吗?况且明日父皇不是要求正常上早朝吗,家宴一早就结束了。我生性贪玩好动,除夕之夜自然不会消停,和皇祖母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莫鸢惊奇的不是皇祖母竟然让陌云清出宫,她吃惊的是皇上居然在大年初一都要上早朝,这哪里还区分什么节日不节日的。 “明日还要上早朝?近期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莫鸢不无担忧地问道。 陌云清伸手展开了莫鸢渐渐皱起的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哪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就算是有,你也插不上手,还不如现在好好享受除夕之夜,让你劳累的心趁机放松一下。保不准,明天又是你战斗的日子。” 莫鸢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陌云清最后一句话上,眼里闪过疑惑的目光。 陌云清却不给她迟疑的机会,单手搂住莫鸢的腰肢,点足蹬地,一跃出了围墙之外,嫣儿紧随其后。 莫鸢承认,自从今世之后,她眼中除了仇恨还是仇恨,甚至忽略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直到碰见陌云清,他把太多美好的东西展现在自己面前,也真实表明了除了她之外,还有他左右相伴,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奋战。 墙外,大片的烟花分布在空地上。在莫鸢和陌云清跳出墙外的那一刻,霎时,大片的烟花绽放,两人在烟花上翩然飞舞。莫鸢满眼都是惊喜,侧眼看向身畔的陌云清,俊朗的眉目在烟花五彩绽放中显得更加迷人,望向她的目光中带有怜惜和疼爱,莫鸢能感觉得到来自他心底的爱。 有种爱,不用言说,却能传达到彼此的心中,莫鸢想,大概这就是嫣儿刚才所言的牛郎织女般的爱情。 令莫鸢没有想到的是,落地之后才发现,点放烟花的,居然是敏枫。 “你们……”莫鸢看向两人,陌云清把她指点的手指收入自己的手中,笑着回答,“冥冥中自由安排,怪只怪这个小子太聪明了,早就看出你我的猫腻,反正需要一个帮手,干脆就把他带来了。” 敏枫在一旁帮腔:“而且,我在宫中待不住,还是和七皇子说了好多好话才勉强答应把我带出来的。” 陌云清不乐意了:“说的好像我脾气有多臭一样,根本就是你自己犹豫不决,生怕母亲知道了不高兴所以又托我去和你的母亲说好话,再把皇后给说服了。说到底,明明是你自己的事情,却搞的好像是我撺掇的你一般。父皇若是知道我把你带出来,还不一定怎么惩罚我呢。” 陌云清不甘心被敏枫告状,辩解了一大串。 敏枫也不示弱,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一点孩子的童真和泼皮:“还说我,要不是怕皇上到时候呵斥你,你才不会答应拉我做垫背的,明明知道我最会哄皇上开心,你不过是想借用我和皇上的关系好罢了。” 陌云清被点中心事,有些恨恨地瞪着敏枫。 莫鸢则不管二人的争吵,索性从敏枫手中夺过了点火的棒子,乐不可支地穿梭在烟花筒间,一鼓作气把所有烟花都点完了。 烟花的绚烂总是在一瞬爆发,把所有的美好在短短的时间内展现给世人,然后,归于沉寂,再没有可重生的可能。 莫鸢想,她今生今世惟愿的,大概就是为了刹那间的绽放吧。 待所有的仇恨都归于沉寂,她剩下的,也唯有沉寂了。 不经意间,看到嫣儿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诸多的烟花,绽放、沉寂,绽放、沉寂…… 莫鸢跑近嫣儿,附耳大声道:“你发什么呆呢?” 嫣儿反应过来,脸颊绯红,却是满眼的落寞。 莫鸢下意识顺着刚才嫣儿的目光望去,果然在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见敏枫俊秀的侧脸。 一见钟情的感情,虽然没有经过时间的冲刷和洗礼,哪里说放下就能放得下,就好像前世的自己对南翼枫的感情。 “来,我们一起放烟花吧。”莫鸢看到陌云清隐秘在暗夜中的下人不知道从哪里又搬来了大片的烟花,把之前的碎屑处理掉,摆上新的烟花。莫鸢把手中的火折子递到嫣儿的手中,攥着她的手来到一个烟花的近前,点燃,跑开,看着烟花绚烂了夜空,也绚烂了她们的心间。 时间太多的情感没有结局,也总有一些傻傻的人在傻傻地等待没有结局的结局。 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跟上了心的步伐。 这样的感情走的太快,待你发觉自己陷的太深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 “我送你一场烟花绽放,你送我一辈子的承诺可好?” 陌云清在莫鸢的耳边问道,脸上还是他一贯的调笑,只是眸子里多了平日里看不见的认真。 莫鸢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反问:“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 陌云清想都不想地回答:“当然。” “如果你确定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那么,我允诺你一辈子。”莫鸢眼中带笑,有着无奈和苍凉,令陌云清怔住。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入仕之心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陌云清问道。 莫鸢淡淡一笑,仰头望着漫天的烟花,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我更相信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后面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非她经历过前世今生,一定不会相信命运,可事到如今,她信了。 说来奇怪,在仇恨的道路上,她从未信过命运,但是在她和陌云清的事情上,她反倒失去了信心。 “莫鸢,”陌云清扳过莫鸢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用担心,前途路漫漫,我们一直在一起。”说着,陌云清指了指自己心的位置,又指了指莫鸢心的位置,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莫鸢除了笑,不知道还能怎样表达对陌云清的感激。 两人在一起,除了必不可少的爱,还有相互扶持的勇气和责任,担得起的,能够坚持担一辈子的,两人携手一生;担不起的,唯有尽早各奔东西。 她和陌云清,无疑属于前者,她希望两人能够携手一生。 莫鸢的一颦一笑,一个微小的举动,在陌云清里都有着不同的含意,他太了解她了。嘴上口口声声说相信,实际上她的眼神已经透露了她心底的恐惧。 她倒不是恐惧两人之间的感情,而是父皇、皇后,还有万千百姓对他们的质疑。 “喂,你们两个,眼看着大年初一就要到了,还不赶紧许愿。”是敏枫的声音,隔着烟花,看到敏枫和嫣儿在那边玩的不亦乐乎。 何苦想那么多呢,忧心明天还不如享受当下,毕竟,明天犹未可知,而今天,他们快乐的在一起。 侧头对上满是笑容的明眸,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莫鸢对着烟花许愿:惟愿今生和他携手到老。 新年的前几日是太后最忙的时候,因为要接受很多人的拜见,每天光是接待就已经够劳神的了,还不能忘记抄写佛经,这是太后每日的必备功课。 这时,敏枫自告奋勇:“太后娘娘,敏枫去替您抄写佛经吧。” 太后看了看他,自打皇后把他和她的小姨娘赵舒洁带进宫后,宫中多少也添了一点鲜活的气息。 从民间来的敏枫,身上的质朴气息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和宫女、太监聊得不亦乐乎。深得宫中很多人的喜欢,就连那些互相看不对眼的妃嫔,针对敏枫也没有半点的抵抗力。 在佛学上,敏枫从云山寺方丈那里耳濡目染了一些,和深居宫中的这些个妃嫔一讲述,人人都把他当作佛学大师,天天没事找他聊聊自己昨夜又做了什么梦,预兆着什么,或者是自己将来的命运究竟是怎样的,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陌云清讽刺他,不大的孩子,总是研究一些行将就木的人才感兴趣的东西,能把这些妃嫔忽悠的团团转也算是他功德一件,起码,这些女人们把更多的时间用来佛学的消磨上,而不是彼此的勾心斗角。 皇上因为这件事还嘉奖了敏枫,说他为自己解决了一大难题,不然每次翻牌子去的寝宫中,大多数女子问的都是关乎真情假意方面的问题。无外乎“皇上究竟爱不爱我”,“皇上能够爱我多长时间”,“等臣妾人老珠黄的时候不要把臣妾一人丢在寝宫中,让臣妾独守空房”之类的问题。 敏枫为人挺谦逊,无论谁夸奖他,他总是一句话:“佛力无边,但凡是接触过的人,都会臣服在它的真理中,因为它能回答你的所有疑问。” 太后对于敏枫的事情有所耳闻,当时还笑言,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的事情,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知晓,看来自己真是白活了。 所以,针对敏枫提出的这个请求,太后一点都不吃惊。 “哀家听闻过你的一些事情,想你也是能经的住孤独的人,依你所言,交给你去做了。” 敏枫是自打太后潜心修佛以来第一个为太后抄写佛经的人,连皇上闻听了之后都是极其赞誉。 莫鸢拜见太后的时候偶然从太后口中得知敏枫的事情,颇为感兴趣。 “皇祖母,我能否去看看敏枫?”莫鸢问道。 太后笑了:“有何不可,你自己没有定力,是不是也怀疑人家?” 太后这话说的没错,现在年轻人缺少的就是定力和忍耐力,否则,也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事情,以至于要上山求佛。 莫鸢有自知之明,若非和报仇相关的事情,她很难在一本本的书经面前沉淀下自己,任由时光流淌而不顾。 见到敏枫的那一瞬间,莫鸢突然明白了太后允许他的原因。 一袭白衣,坐在蒲团上,神情专注认真。没有皇子们在学堂学习时的无聊颓废姿态,亦是没有半丝困倦,他是真的把抄写佛经当作一件神圣的事情去完成,那种近乎虔诚的膜拜令莫鸢看了都为之动容。 想想,还是不要打扰了,转身欲走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敏枫的声音:“郡主既然来了,何不小坐片刻?” 莫鸢忽然觉得好笑,转身对上敏枫挑衅的眼神。 “差点儿连我都要被你蒙混过去,小小年纪,演戏的本事倒是不小。” 清心院中的凉亭中,莫鸢和敏枫相对而坐。 院中树木已经小露绿意,点染了整个入目的枯黄。 “你在躲避什么?”莫鸢直入主题,对于敏枫来讲,她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敏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明白郡主说的话。” 莫鸢笑笑,没有强迫,望着满院的枯枝悠然说道:“我听说了,皇后给了你很多职位,让你自主挑选。那些职位是外人求都求不来的,若非你是皇后的弟弟,又拥有足够的能力担任,不会落到你的头上。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和条件,你居然都推脱了,并且自愿请命为太后来抄写佛经。” “我一直很纳闷儿,像你这样乖的人,怎么会在除夕之夜,跟着七皇子一起出去疯玩?现在看来,倒是有些眉目了。” 莫鸢收回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敏枫,轻抿一口茶水,静静等待敏枫的答复。 在莫鸢面前,敏枫自知装傻只是平白的增添嫌疑成分,索性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既然郡主都已经看出来了,猜也应该猜的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亲自来过问,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吧?” 敏枫思维转的快,莫鸢自恃和他聊天要调动浑身的智慧,不然很容易被他绕到他的思路上去。 敏枫说了半天根本没有说出他的原因之所在,反而强调莫鸢主观的想法,试图在无形当中,令莫鸢以为她的主观想法和猜测便是他逃避的原因。 莫鸢摇头,把茶盏推置到一边,盯着敏枫:“你和我非亲非故,我因何要这般关心于你,如果你觉得我别有用心,或者想要加害于你,你大可以不说,或者你觉得和我的交情还没有到那种什么事情都可以聊的地步,故此也没有说的必要。” “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看看你,顺便,劝劝你。” 莫鸢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又那样诚恳地看着敏枫,目光中没有半丝的迟疑和纷杂。 敏枫笑了,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郡主,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解不出你的签吗?” 莫鸢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话题引到那天的祭祀抽签上,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就如同这后宫中的众多妃嫔一样,她们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不存在的虚空之上,我不敢断言佛家究竟是否存在,但是佛的最根本,是人心的改变,人看世间角度的改变,近而改变自己,才能活的没有那么痛苦。” “我为这么多人解签,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过的人却是不少。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不相信佛家的存在,但是信奉佛所言的一些道理,故此你的的人生相比其他人而言更要精彩。因为你善于自我挑战,有独特的个性,而非一句佛曰就用一辈子的人。” 莫鸢愣愣地听他讲完,半晌之后,看他一脸得意的表情,竟是“扑哧”一声笑了。 “我看你是抄经书抄疯了,嘴里叽里咕噜说一大堆理所当然的话,无外乎就是两个意思:人可以借鉴佛学当中某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但是不能把所有的意愿都强加在佛祖的身上,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莫鸢简明扼要地把敏枫所言总结了一下,敏枫合掌而击:“你看,我所说不错吧。” 莫鸢白眼一翻:“原来你就是因为我可能会有强烈的质疑,所以才会闭而不言。” 敏枫“嘿嘿”一笑:“都是小打小闹,万一测不准,你这号人,是很容易来找麻烦的?” 莫鸢发觉自己还是被他给带的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索性也就不再问了,毕竟他的人生,还是他自己掌握比较好。无论什么原因,能在宫中安全生存下去,就是好办法。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再勉强。” 莫鸢环顾四周,扬声感叹:“说出来或许你并不相信,这是我第一次来清心院,太后的佛堂所在地。所以,这次来找你也不是全部的目的。” 敏枫叹口气:“就知道我的事情还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不然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发觉?” 莫鸢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一点其他的意味,有些甚为不解地看着他:“你做这些……是为了……引人注目?那你……” 所有的疑惑突然之间都解开了,不用敏枫自己告诉,只是这一句回答,就透露了他的本心。 本以为敏枫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不谙世事,想要在宫中明哲保身,不成想,还是为了制造一种不想与世人为争的假象,为的是拉长线掉大鱼,果然,小瞧了他。 看莫鸢眼中的疑团解开,脸上一直带着的疑惑也松懈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对真相不可置信的表情。 敏枫耸耸肩:“怎么?你是想说,我小小年纪就如此深的心机,太过可怕了吗?” 莫鸢张张嘴,却是没出声,她真的是这个意思。 敏枫摇摇头,望着庭院中初露新芽的树木道:“佛学上说,所谓的出尘入仕,不是指的身在尘世,入仕途跑官场,而是身心都俱在,行善事积累德行。在佛学的层面上,没有恶一说,在他们看来,恶是被塑造者本身具有的超过常人的贪欲,照样也是修行者必将经历的一场劫难,渡过了,修成正果,宽恕一生,愉悦一生,渡不过,唯有生前死后受折磨。” “而怎么选择,是被塑造者自己的事情。”敏枫把目光移到莫鸢脸上,“我和你讲这些,不是在和你宣扬佛学。只是告诉你,无论我展现给大家的是多么能干的一个人,或者在他人眼中是一个超凡脱尘的人。而实际上,我就像这庭院中初露端倪的新芽,也是被塑造的人,身体中也有必不可少的贪欲,我有我想要保护的人,以及我想要为之努力的人。” 这样的答案,无疑是莫鸢所能猜想到的最完美的答案。 从清心院出来,莫鸢来到了皇后的寝宫之中。 皇后见到莫鸢甚为高兴,询问了一些近况之后,针对她意外获得的这个弟弟,皇后的感情颇丰,大抵都是对敏枫的称赞之词。 “但是有一点本宫不太明白,给他安排的大多数职位都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位置,为什么他不喜欢,难道真的像皇上所言,在民间待习惯了,初来宫中,需要时间的磨合?” 皇后感叹,“或者是应了老祖宗那句话,是因为他没有入仕之心?” 原来太后、皇上和皇后一样,面对这么多年难得遇见的一个奇才,一时兴奋的只晓得给他胡乱的安置位置,但是没有细细的考虑过,他究竟适合哪里。 “皇后娘娘,您有没有想过,不是因为他的磨合期太长,也不是因为年纪小怕其他人看他不起,而是因为职位本身于他而言,不甚合适。” 莫鸢试探着问出口,毕竟挑皇室之人的毛病总要谨慎为上。 果然,皇后听后愣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莫鸢趁热打铁:“皇上在派遣给臣民职位的时候,不是都讲究‘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吗?对于敏枫,皇后为何不从同样的角度出发?” 皇后显然对莫鸢的这个建议很感兴趣,紧接着问道:“敏枫是你和本宫同时接触的,甚至于本宫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及你们年轻人,你倒是说说看,敏枫是个什么性子,适合什么样的职位?” 自从莫鸢给皇后救治眼睛,共同打击安贵妃之后,皇后对她或多或少产生了依赖之感,针对莫鸢提出的任何建议,她都自信莫鸢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基本上到了最后都会被采用。 莫鸢也不含糊,直言不讳:“敏枫自小和邻里乡亲打交道,亲和力自然是最好的,这一点在相处之中就可以感觉得到。喜好清静之所,喜欢和书本打交道,脑子又好使,是个读书的料子,不若让他去掌管宫中记载资料的地方。现在他还处于学习成长的阶段,一边在那里学习,一边掌管职责,两全其美。” 皇后赞赏地看着她,就知道没有看错人,经莫鸢这样一说,果然觉得掌记司这个职位的确很适合敏枫。 “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毕竟已经拒绝了那么多次。”皇后倒是有些犹豫。 莫鸢心中感慨,皇后对这个弟弟果然十分上心,没有谁,能够获得这样的殊荣,列举那么多的职位给敏枫,让他随意一个一个地挑,结果都不满意,还是煞费苦心地为他谋划将来。 毕竟,一个男子,是不可能在宫中靠着皇后娘娘的关系吃一辈子白饭的。 莫鸢思量的是,皇后是真的特别心疼这个弟弟,还是因为身边没了陌云天,又因为无法再生产,不能像其他妃嫔一样指望着皇上宠幸,怀上龙种,母凭子贵,故此才对敏枫如此上心,凭着敏枫的步步高升保持着自己的地位? 不论是与不是,都是身在宫中的必然产物,换做是自己,或许前世目的单纯,但是今世,她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 “皇后莫要担忧,此事由我去和敏枫交涉,您大可以放心地去向皇上建议。” 莫鸢心里清楚,此事根本没有交涉的必要,敏枫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职位。 不过,为了让他有个准备,莫鸢还是通知了他,并让他好好把握机会。 敏枫和莫鸢,两人总有种超越友谊和年龄的相知之感,所以对于对方为自己所做之事,除了那丝深得本人心意的惊讶之外,更多的则是了然和会意。 故此,为了这个职位,敏枫也做足了前戏。 除了为太后抄写经书之外,敏枫还知晓一些基本的调理身体的方法,皇上日夜操劳,脖颈疼痛,眼睛酸胀,吃饭也毫无食欲可言。敏枫在皇后的允许之下,亲自去山上采摘新鲜的药草,为皇上解决了身体上的病痛,吃饭食欲也恢复了常态。 皇上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见到敏枫,除了让他帮助自己调理身体之外,竟然也逐渐开始对佛学感兴趣,很多以前想不通、理不顺的问题,也渐渐明朗开来。 皇上对皇后娘娘说:“你的这个弟弟,真是块宝,幸好你发现了,不然遗落民间,岂不是暴殄天物。” 皇后针对皇上给敏枫的评价,极为得意和高兴,趁机把莫鸢那天的建议拿了出来。 “既然皇上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眼看他年龄也不小了,在宫中整日游荡也不是个办法,何不给他个合适的职位,让他去发挥自己的才能,成为皇上的得力助手?” 皇上闻言,回头看了皇后一眼,指了指肩膀的位置,皇后忙把在他腰间按摩的手放置在肩膀上,缓慢揉捏着。 “你不是曾经和他讲过这个问题吗,他一一拒绝了。” 皇上也不强人所难,既然他不愿意当官,随着他就好了,显然认为皇后的这个建议多此一举。 皇后笑着答:“是拒绝了,可臣妾细细想来,才知晓他拒绝的原因,大多因为不适合,他认为自己胜任,与其在不适合的位置上煎熬,不如给他找个合适的位置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皇上纳贤的时候不是都讲究‘知人善任’吗?” 皇上诧异地回头看着皇后,脸上渐显惊喜之色:“皇后真是越发配得上‘国母’二字了。” 皇后笑笑:“这些话都是莫鸢和臣妾说的,臣妾还征询了她的意见呢。” 皇上微微皱眉:“莫鸢?陌云清口口声声要娶的那个女人?” 皇后一见皇上脸色变了,连忙说道:“掌记司这个职位很适合敏枫,不若就让他试上一试。” 在皇后的探寻语气中,皇上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敏枫的身上,忽略了刚才对莫鸢的询问。 皇上点头,皇后长舒一口气,敏枫是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他没有着落,她心里跟着着急,现如今,心中的顾虑总算是解了。 敏枫顺利上任。 宫中记录资料的地方在乾玄馆,那里有大量的藏书和资料,记载着云涧国近百年的历史,还有先人们留下的各种稀缺书籍。 敏枫第一天进入乾玄馆的时候,心脏的跳动着实滞息了一下下,这么多的藏书和资料,他想都没敢想过。 皇上显然很满意看到敏枫面上的那丝惊讶和惊喜,没有颁布诏书,也没有传口谕,而是皇上亲自带敏枫去的乾玄馆走马上任。 乾玄馆一早就听说宫中有位能人,是皇后的弟弟,但是一直未得以见真人,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面对乾玄馆前辈们的质疑,敏枫很快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而更加意外的是,敏枫利用职位的便利,翻出了当年太子陌云天的案件记录薄,发现了几处蹊跷之处,用了整整七天日夜,走访了当时参与此案情的官员,其中的艰难自是难以想像。 毕竟和皇室案件牵扯相关的,谁都不想透露过多,唯恐会引火烧身。敏枫运用智慧和身份的便利,终于还是把陌云天的案件查的水落石出,为他洗白了冤屈。 针对错怪了陌云天这件事,皇上愧疚不已,对皇后的态度更是万分示好,在皇后寝宫的次数相较之前也增多了不少。 得到了帝王的宠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激动的回报。 由此,皇后在后宫之中的地位,越发稳固。 这一结果,是莫鸢一早就预料到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敏枫的改变如此之快,是因为和皇后娘娘有了这层血缘关系,还是因为他为了自己心中的贪念在铺设道路? 不论怎样,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陌云清,也该因为他的定位放宽了心。 因了何氏的关系,年关一过,莫鸢就回到李家,看望母亲。 何夫人被梅夫人毒打,梅夫人陷害自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莫鸢一踏进李家的门,立刻就被一个画的花里胡哨的人吓了一大跳,好在嫣儿会武功,三下五除二把那人摁倒在地。 细看才发现,是梅夫人。 嫣儿嫌弃地抽了手,捂着鼻子立刻躲到了莫鸢的身后,指着梅夫人道:“郡主,她怎么这副样子啊,满身的脂粉之气,熏死人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道是梅夫人? 梅夫人看到莫鸢,立刻双眼放光,一下子扑到莫鸢的身上:“玉宁,我的好玉宁,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饿不饿,为娘给你做饭去好不好?” 嫣儿一脸嫌恶地推搡着她远离莫鸢的身体,她却一直对莫鸢伸出手,脸上满是眷恋和依依不舍,口中喊着:“玉宁,我的玉宁。” 嫣儿脾气上来了,把梅夫人推个趔趄,对着她大喊:“你有病啊,你家玉宁在庵堂念经呢,你看仔细了,这是我们家郡主!” 梅夫人立刻就安生了,眼睛怯怯地盯着莫鸢,口中还是不死心地叫着“玉宁,玉宁”。 莫鸢面无表情,目光凉凉地盯着梅夫人的眼睛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莫鸢一步步走近梅夫人,盯着她怯怯的目光,一字一顿:“大娘,我是李莫鸢,何夫人的女儿,李家的二女儿,也是害得你女儿进庵堂的人,连你的女婿也被我害的关进了天牢。也就是说,就算你现在是清醒的,你也是孤立无援,想要害我?门都没有!” 话说完,冷笑浮现,莫鸢看到梅夫人眼中恨意昭显,但仅是一瞬,然后又恢复了痴呆状。 这才是莫鸢想要的效果。真真假假,她就是要梅夫人自己露出马脚。 梅夫人自从疯掉以后,一直被关在李家,由管家看着,何夫人负责掌控她的日常生活。 何夫人不是个记仇的人,因为梅夫人的生活过的倒也是滋润,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 不过,她是越发的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没有一个丫鬟能近得了她的身,因此妆容上她都是自作主张,各种脂粉都往脸上扑,整天顶着一张下人的花旦脸,不是在屋中睡觉,就是在院子中疯跑,哪里还有半丝李家当家女人的形象。 这些都是管家告诉莫鸢的,何氏反倒是不愿意提及这些事情,即便在莫鸢的印象中,母亲是个善良的人,看到梅夫人变成这样,她不同情,反倒是不正常了些。 “母亲,您在李家的时间比较多,大娘平常除了睡觉、疯跑,什么都不做吗?您去她房间里看她的时候她都在忙些什么?” 莫鸢问道,仔细观察何夫人脸上的表情。 针对梅夫人的事情,何氏夫人仿佛不愿意说太多,支支吾吾几句话都没有说道重点,反倒是把话题岔开,问莫鸢在南家的近况如何,和婆婆、夫君相处的怎样。 莫鸢一一作答,对母亲的反应起了疑心。 她眼中躲闪和脸上的顾虑来源于哪儿,难道是梅夫人? 梅夫人疯了,赶在案件破朔迷离的时候,没有证据,莫鸢也就不能拜托毒害安贵妃的嫌疑。莫鸢初始就不相信梅夫人疯掉的事实,只不过连宫中的太医都这样说,皇上相信了,皇后相信了,莫鸢也唯有选择相信。 现今,看到母亲脸上异常的神色,莫鸢刚进门之后的怀疑又开始滋生,不查出个水落石出她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女儿一切都很好,只是苦了您,还要照顾疯掉的大娘。” 莫鸢依旧不死心,何夫人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只要深度挖掘,总能看出破绽。 “还好。都是管家在忙,我没做什么的。”何夫人依旧这样回答。 “母亲,您进入大娘屋中的时候,她经常和您谈些什么?”这个问题很有说道,何夫人再敷衍,那唯有一种可能,她被梅夫人拿捏住了。 “还能有什么,一般都是她自己碎碎念,旁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我去看她,只是尽一点做妹妹的责任罢了。”何夫人的回答给了莫鸢最好的答案。 “作为女儿,也该去看看大娘,顺便,我带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给大娘检查身体,也算是替玉宁尽一点孝道吧。” 说这话的时候,莫鸢捕捉到母亲脸上突现的不安。何以会出现这样的神色,若非梅夫人的身体有蹊跷,母亲不会如此。 莫鸢、何夫人一行人等来到梅夫人的屋中,梅夫人正在睡觉,听见声响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大喊大叫,说有坏人要抓走她。 莫鸢礼貌地对梅夫人道:“大娘,你不要害怕,我带来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让他给你检查身体,当然,这也是玉宁姐的意思。” 何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莫鸢,莫鸢面不改色,偷梁换柱她用的倒是顺手,因为她知道,若是梅夫人并没有疯掉,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警惕起来,玉宁和莫鸢,这辈子都没可能和好的两姐妹,绝不可能一条心地为梅夫人请大夫。 闻听这话,还在大喊大叫的梅夫人怔愣了一下,被莫鸢眼尖地捕捉到。 梅夫人自然知道莫鸢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因为无论怎样,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 莫鸢怀疑她是装疯,她就要让莫鸢拿到她疯了的真正证据。 盯着眼前的这位几近花甲之年的老大夫,梅夫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在家里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爹……” 梅夫人哭喊着,上前拉住大夫的衣袖,唧唧歪歪,一口一个“爹”的叫着。 这种事情,大夫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些尴尬惶恐地望向莫鸢,莫鸢又望向嫣儿。 嫣儿做事干净利落,大刺啦啦地走到梅夫人面前,挥了挥拳头:“你是要怎样,他是大夫,不是你爹,乖乖回去躺好,不然的话,打的你满地找牙。” 众人也是佩服嫣儿的胆量,敢这样放肆地对梅夫人说话,何夫人可还在这儿杵着呢。 嫣儿才不管那些,本来对梅夫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加之当初她陷害自家的主子,让自家的主子受罪,那时候她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好好教训教训梅夫人,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心中的不满。 若非看在她还是梅夫人的份上,早上前给她两拳,现在想想,真后悔在进门的时候没有结结实实揍她。 莫鸢的目光一直盯着梅氏。 眼见梅夫人在嫣儿的恐吓下战战兢兢起来,声音也小了下去,盯着嫣儿的目光却是透出狠意。 “怎样,想尝尝我的拳头吗?” 说着,嫣儿挥了挥拳头,作势要打梅夫人,梅夫人惶恐地缩脖子抱头,怂劲确实装的很像,但是,也极为不甘心吧。莫鸢心想,真难为她了。 梅夫人乖乖躺在了床上,目光怯怯地看着莫鸢和嫣儿,对何夫人“求救”道:“我要爹爹陪,不要你们,我要爹爹陪……” 言外之意,这里只能留大夫和梅夫人两个人,其他人都出去。 何夫人为难地看着莫鸢:“莫鸢,你看这……” 毕竟是城中的老大夫了,这种情况见的不少,于是,还未等莫鸢说话,大夫就宽慰她道:“郡主,麻烦您回避一下。至于梅夫人,您放心吧,结果一出来老夫立马禀告。” 莫鸢倒是也爽快:“好,我们就在外厅等候您。” 除了大夫,所有人都出去了,而这时,梅夫人也安静下来。 很显然,大夫也很意外梅夫人人前人后的变化,不过,倒是令他省心了。 只是,这号脉的结果,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梅夫人,您这……” “怎么样?”梅夫人居然说话了,冷静异常,和之前的疯癫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结果显示正常,但是针对梅夫人前后的表现,大夫也是吓了一大跳。 “夫人您,您没事啊?” 梅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澄明,脸上的那份痴傻样子也如镜花水月,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本来就没事,只不过,今天的检查结果,你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外厅中的所有人。” 梅夫人一脸阴沉地看着大夫,威胁道:“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的医馆倒闭,子子孙孙都不要妄想再开设医馆。” 医馆就是大夫的命根子,他当然没有胆量下这么大的赌注。 “可是,老夫还是要向郡主禀告的呀……”大夫为难道,心中却已经开始打颤。 梅夫人闲闲地看着他:“你是大夫,怎么作假你也该最为清楚,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不把我是装疯的事情供出去,我就不会为难你。” “夫人的意思是,还要继续疯癫下去?”大夫虽然不解其中的隐情,为了医馆也要按照她说的去做。 梅夫人终于笑了,面上杂七杂八的妆容衬得这个笑容越发诡异,大夫不禁把目光移向了他处。 莫鸢等人在外厅等候,不消片刻,大夫走了出来,一脸的惋惜和无奈:“回郡主,梅夫人大脑曾经受到过撞击,疯癫症状由此产生,恕老夫无能为力。” 莫鸢看向何夫人,却见她原先紧绷的面容忽然间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算是对谎言的赞许吗? 莫鸢笑笑,极为诚恳地对大夫道谢:“辛苦大夫了,这样吧,嫣儿,你把大夫领到我原来所在的闺房,让大夫在房中等候,准备好银两之后,我们亲自送过去。” 嫣儿应答着,对大夫道:“大夫,请随我来。” 大夫看着莫鸢,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完了,梅夫人那边才嘱咐了,这边又开始了。 大夫好歹也历经了丰富人生,莫鸢这一吩咐,分明就是把自己留住了。想来,这个郡主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倒不是自己演的有多不像,而是她对梅夫人的嫌疑太大。 叹口气,还是跟着嫣儿来到了莫鸢原先的闺房。 莫鸢转身对何夫人道:“母亲,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好好的陪陪您。话说,自从我嫁到南家之后,很少回来看您,也鲜少和您说说话,今晚就让我好好的陪陪您吧。” 哪位母亲不盼望自己的孩子归家看看,何夫人是个感性的人,闻听莫鸢的这些话,瞬间红了眼眶。 “那我让厨房做些你喜欢吃的菜,就在我的房中用膳吧。”何夫人语调都是颤的。 望着母亲的反应,莫鸢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一直都奔走在复仇道路上的自己,忽略了母亲的存在,只是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仇恨带给母亲,不想连累她。 可直到看见母亲易于动容的脸颊,莫鸢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蠢的错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除了报仇,她似乎也还欠前世的自己一个尽孝的机会。 想想真是可笑,当初在亲情和爱情面前,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爱情。 梅夫人看到莫鸢,立刻双眼放光,一下子扑到莫鸢的身上:“玉宁,我的好玉宁,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饿不饿,为娘给你做饭去好不好?” 嫣儿一脸嫌恶地推搡着她远离莫鸢的身体,她却一直对莫鸢伸出手,脸上满是眷恋和依依不舍,口中喊着:“玉宁,我的玉宁。” 嫣儿脾气上来了,把梅夫人推个趔趄,对着她大喊:“你有病啊,你家玉宁在庵堂念经呢,你看仔细了,这是我们家郡主!” 梅夫人立刻就安生了,眼睛怯怯地盯着莫鸢,口中还是不死心地叫着“玉宁,玉宁”。 莫鸢面无表情,目光凉凉地盯着梅夫人的眼睛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莫鸢一步步走近梅夫人,盯着她怯怯的目光,一字一顿:“大娘,我是李莫鸢,何夫人的女儿,李家的二女儿,也是害得你女儿进庵堂的人,连你的女婿也被我害的关进了天牢。也就是说,就算你现在是清醒的,你也是孤立无援,想要害我?门都没有!” 话说完,冷笑浮现,莫鸢看到梅夫人眼中恨意昭显,但仅是一瞬,然后又恢复了痴呆状。 这才是莫鸢想要的效果。真真假假,她就是要梅夫人自己露出马脚。 梅夫人自从疯掉以后,一直被关在李家,由管家看着,何夫人负责掌控她的日常生活。 何夫人不是个记仇的人,因为梅夫人的生活过的倒也是滋润,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 不过,她是越发的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没有一个丫鬟能近得了她的身,因此妆容上她都是自作主张,各种脂粉都往脸上扑,整天顶着一张下人的花旦脸,不是在屋中睡觉,就是在院子中疯跑,哪里还有半丝李家当家女人的形象。 这些都是管家告诉莫鸢的,何氏反倒是不愿意提及这些事情,即便在莫鸢的印象中,母亲是个善良的人,看到梅夫人变成这样,她不同情,反倒是不正常了些。 “母亲,您在李家的时间比较多,大娘平常除了睡觉、疯跑,什么都不做吗?您去她房间里看她的时候她都在忙些什么?” 莫鸢问道,仔细观察何夫人脸上的表情。 针对梅夫人的事情,何氏夫人仿佛不愿意说太多,支支吾吾几句话都没有说道重点,反倒是把话题岔开,问莫鸢在南家的近况如何,和婆婆、夫君相处的怎样。 莫鸢一一作答,对母亲的反应起了疑心。 她眼中躲闪和脸上的顾虑来源于哪儿,难道是梅夫人? 梅夫人疯了,赶在案件破朔迷离的时候,没有证据,莫鸢也就不能拜托毒害安贵妃的嫌疑。莫鸢初始就不相信梅夫人疯掉的事实,只不过连宫中的太医都这样说,皇上相信了,皇后相信了,莫鸢也唯有选择相信。 现今,看到母亲脸上异常的神色,莫鸢刚进门之后的怀疑又开始滋生,不查出个水落石出她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女儿一切都很好,只是苦了您,还要照顾疯掉的大娘。” 莫鸢依旧不死心,何夫人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只要深度挖掘,总能看出破绽。 “还好。都是管家在忙,我没做什么的。”何夫人依旧这样回答。 “母亲,您进入大娘屋中的时候,她经常和您谈些什么?”这个问题很有说道,何夫人再敷衍,那唯有一种可能,她被梅夫人拿捏住了。 “还能有什么,一般都是她自己碎碎念,旁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我去看她,只是尽一点做妹妹的责任罢了。”何夫人的回答给了莫鸢最好的答案。 “作为女儿,也该去看看大娘,顺便,我带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给大娘检查身体,也算是替玉宁尽一点孝道吧。” 说这话的时候,莫鸢捕捉到母亲脸上突现的不安。何以会出现这样的神色,若非梅夫人的身体有蹊跷,母亲不会如此。 莫鸢、何夫人一行人等来到梅夫人的屋中,梅夫人正在睡觉,听见声响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大喊大叫,说有坏人要抓走她。 莫鸢礼貌地对梅夫人道:“大娘,你不要害怕,我带来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让他给你检查身体,当然,这也是玉宁姐的意思。” 何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莫鸢,莫鸢面不改色,偷梁换柱她用的倒是顺手,因为她知道,若是梅夫人并没有疯掉,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警惕起来,玉宁和莫鸢,这辈子都没可能和好的两姐妹,绝不可能一条心地为梅夫人请大夫。 闻听这话,还在大喊大叫的梅夫人怔愣了一下,被莫鸢眼尖地捕捉到。 梅夫人自然知道莫鸢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因为无论怎样,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 莫鸢怀疑她是装疯,她就要让莫鸢拿到她疯了的真正证据。 盯着眼前的这位几近花甲之年的老大夫,梅夫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在家里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爹……” 梅夫人哭喊着,上前拉住大夫的衣袖,唧唧歪歪,一口一个“爹”的叫着。 这种事情,大夫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些尴尬惶恐地望向莫鸢,莫鸢又望向嫣儿。 嫣儿做事干净利落,大刺啦啦地走到梅夫人面前,挥了挥拳头:“你是要怎样,他是大夫,不是你爹,乖乖回去躺好,不然的话,打的你满地找牙。” 众人也是佩服嫣儿的胆量,敢这样放肆地对梅夫人说话,何夫人可还在这儿杵着呢。 嫣儿才不管那些,本来对梅夫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加之当初她陷害自家的主子,让自家的主子受罪,那时候她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好好教训教训梅夫人,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心中的不满。 若非看在她还是梅夫人的份上,早上前给她两拳,现在想想,真后悔在进门的时候没有结结实实揍她。 莫鸢的目光一直盯着梅氏。 眼见梅夫人在嫣儿的恐吓下战战兢兢起来,声音也小了下去,盯着嫣儿的目光却是透出狠意。 “怎样,想尝尝我的拳头吗?” 说着,嫣儿挥了挥拳头,作势要打梅夫人,梅夫人惶恐地缩脖子抱头,怂劲确实装的很像,但是,也极为不甘心吧。莫鸢心想,真难为她了。 梅夫人乖乖躺在了床上,目光怯怯地看着莫鸢和嫣儿,对何夫人“求救”道:“我要爹爹陪,不要你们,我要爹爹陪……” 言外之意,这里只能留大夫和梅夫人两个人,其他人都出去。 何夫人为难地看着莫鸢:“莫鸢,你看这……” 毕竟是城中的老大夫了,这种情况见的不少,于是,还未等莫鸢说话,大夫就宽慰她道:“郡主,麻烦您回避一下。至于梅夫人,您放心吧,结果一出来老夫立马禀告。” 莫鸢倒是也爽快:“好,我们就在外厅等候您。” 除了大夫,所有人都出去了,而这时,梅夫人也安静下来。 很显然,大夫也很意外梅夫人人前人后的变化,不过,倒是令他省心了。 只是,这号脉的结果,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梅夫人,您这……” “怎么样?”梅夫人居然说话了,冷静异常,和之前的疯癫完全判若两人。 虽然结果显示正常,但是针对梅夫人前后的表现,大夫也是吓了一大跳。 “夫人您,您没事啊?” 梅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来,目光澄明,脸上的那份痴傻样子也如镜花水月,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本来就没事,只不过,今天的检查结果,你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外厅中的所有人。” 梅夫人一脸阴沉地看着大夫,威胁道:“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的医馆倒闭,子子孙孙都不要妄想再开设医馆。” 医馆就是大夫的命根子,他当然没有胆量下这么大的赌注。 “可是,老夫还是要向郡主禀告的呀……”大夫为难道,心中却已经开始打颤。 梅夫人闲闲地看着他:“你是大夫,怎么作假你也该最为清楚,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不把我是装疯的事情供出去,我就不会为难你。” “夫人的意思是,还要继续疯癫下去?”大夫虽然不解其中的隐情,为了医馆也要按照她说的去做。 梅夫人终于笑了,面上杂七杂八的妆容衬得这个笑容越发诡异,大夫不禁把目光移向了他处。 莫鸢等人在外厅等候,不消片刻,大夫走了出来,一脸的惋惜和无奈:“回郡主,梅夫人大脑曾经受到过撞击,疯癫症状由此产生,恕老夫无能为力。” 莫鸢看向何夫人,却见她原先紧绷的面容忽然间松懈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算是对谎言的赞许吗? 莫鸢笑笑,极为诚恳地对大夫道谢:“辛苦大夫了,这样吧,嫣儿,你把大夫领到我原来所在的闺房,让大夫在房中等候,准备好银两之后,我们亲自送过去。” 嫣儿应答着,对大夫道:“大夫,请随我来。” 大夫看着莫鸢,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完了,梅夫人那边才嘱咐了,这边又开始了。 大夫好歹也历经了丰富人生,莫鸢这一吩咐,分明就是把自己留住了。想来,这个郡主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倒不是自己演的有多不像,而是她对梅夫人的嫌疑太大。 叹口气,还是跟着嫣儿来到了莫鸢原先的闺房。 莫鸢转身对何夫人道:“母亲,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好好的陪陪您。话说,自从我嫁到南家之后,很少回来看您,也鲜少和您说说话,今晚就让我好好的陪陪您吧。” 哪位母亲不盼望自己的孩子归家看看,何夫人是个感性的人,闻听莫鸢的这些话,瞬间红了眼眶。 “那我让厨房做些你喜欢吃的菜,就在我的房中用膳吧。”何夫人语调都是颤的。 望着母亲的反应,莫鸢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一直都奔走在复仇道路上的自己,忽略了母亲的存在,只是因为,她不想把自己的仇恨带给母亲,不想连累她。 可直到看见母亲易于动容的脸颊,莫鸢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蠢的错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除了报仇,她似乎也还欠前世的自己一个尽孝的机会。 想想真是可笑,当初在亲情和爱情面前,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爱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们谁更蠢货 总该要让事实摆在大家面前,证明梅夫人在隐瞒什么,故此假装疯癫。这样一来,早先陷害安贵妃的事件也就水落石出了。 不过,现在莫鸢已经完全不关心真相了,相信皇上也并不关心。毕竟,陌云廊和安贵妃的奸情已经暴露,一个入天牢,一个在宫中静养,等待孩子的出世。 毫无疑问可言,皇上并不想再听到关于安贵妃的任何言论,无论好坏。就算安贵妃生下的孩子是皇上的,也磨平不了她在皇上心中留下的伤疤。孩子不会留给安贵妃,寄送给皇后或者没有孩子的妃嫔。日后的宠幸也不会再有,安贵妃的命运,很有可能和冷宫中的那些女子一样,独守空闺到老。 想想也真是够可怜,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亏欠,亦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惩罚。 “郡主,二夫人让奴婢前来询问,现在是否传晚膳?”何夫人身边的婢女琴儿前来问莫鸢,莫鸢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发呆很长时间里。 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对琴儿道:“知道了,你回去禀告何夫人,我这就去。” 琴儿应答离开,莫鸢任由嫣儿为自己整整衣服和妆容,却忽然脱口而出:“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 嫣儿没想到莫鸢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着实一愣:“郡主何出此言?”待问出口才后悔,连忙说道,“当然不是,郡主体贴下人,从来不让奴婢们受委屈,南府上下,谁不念郡主的好?” 嫣儿发自肺腑地说出这些话,却见莫鸢转头看自己,目光有些悲戚:“可我还是让你和萍儿挨了三十大板,让母亲独自在这李家平白遭受冷眼,被梅夫人欺压。” 嫣儿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莫鸢,却是忽然间顿悟了莫鸢感伤的根源:“奴婢和萍儿都无妨,那不是郡主的错,毕竟是奴婢无理在先。公主摆明了就是趁郡主不在去找茬的,当奴婢的,也唯有听命,否则,她不解气还不一定会想出什么办法来陷害郡主。” “至于何夫人,你们母女二人互相为对方着想,您在南家和宫中所遭受的那些苦痛,都没有对何夫人提起过,而何夫人,被梅夫人欺压也从未对您哭诉过。这怎么能是自私呢,这是多么伟大的亲情啊,嫣儿看着都羡慕……” 莫鸢刚才只是想起母亲听闻自己留下来陪她动容的样子,所以有感而发,没想到嫣儿说了这么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细细听来,也确实有道理。 只是莫鸢没有想到的是,说到最后,嫣儿竟然哽咽了。 “对不起,奴婢只是过于激动了。”莫鸢还在担忧她的时候,嫣儿倒是说了一句令莫鸢啼笑皆非的话。 莫鸢知道,嫣儿从小无父无母,跟随在七皇子陌云清身边,成为一名得力的助手,几近没有感受过亲情。 以往出去逛街的时候,每每有母子或者母女经过,嫣儿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停留在他们身上片刻。 对于亲情的渴望,已经让嫣儿习以为常,也根本不敢奢求所谓的亲情。 莫鸢轻轻搂过嫣儿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没想到会把你惹哭。今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妹妹,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冲我撒娇的啊。” 说完最后一句,莫鸢还冲嫣儿颇为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嫣儿破涕为笑:“郡主说的可是真的,别让人家以为我好像喜欢攀高枝一样。” 莫鸢就喜欢嫣儿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直性子,没有谁,会轻易地把自己袒露给他人,达到这一步,说明她已经对你完全信任。 莫鸢不是一样吗,在嫣儿面前,毫无压力可言,放任自己的情感肆意流淌,不遮掩不做作。故此,她在心里早就把嫣儿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整顿好心情,两人来到了何夫人的房间。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约风格,没有过多的陈设,没有太过奢华的物什,在莫鸢看来,李家就是一个奢侈之风和勤俭之风的鲜明对比。 代表人就是梅夫人和何夫人。 倒不是因为梅夫人是正室月银就会多出很多,只不过贪欲太大,以至于不断地向爹索要钱财和物什,总觉得难以满足。 母亲何夫人则属于知足常乐类型的人,屋中基本上不添置任何东西,若非实在短缺才出去置办,以往都是静坐佛堂,诵经念佛。 心性的平静,造就了何夫人不争的性格,却也是极为怯懦,不然何至于被梅夫人牢牢的掌控在手里,一点反驳和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莫鸢对母亲的这个性格无可奈何,却也不能让她改变性格,这种不现实的想法,莫鸢从来未有过,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保护好她。 很显然,坐在莫鸢身旁的何夫人有些小激动,连端茶水的手都是轻颤的。 晚膳传上来,都是些莫鸢平日里爱吃的饭菜。 在南家待的久了,整日里为阴谋权势覆盖,吃饭也是越发的将就,若非嫣儿和萍儿的悉心照料,莫鸢现在早就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哪里还会这般面色红润。 “你久不在家,一个人吃饭都显得有些寂寥。”何夫人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莫鸢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夹起饭菜放置在母亲的碗中:“以后,女儿会经常回来看望母亲的,陪母亲吃饭。” 何夫人扯动嘴角笑了,带着干涩的苦:“罢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好好在婆家过日子才是正事,为娘这里不用操心。” 何夫人是在家中久不出门,但不代表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莫鸢在宫中所经历的事情,在南家所受的委屈,梅夫人那么耐不住寂寞的一个人,自然会派人去打听,然后回来对何夫人讲述一番。 不能对莫鸢发狠,梅夫人就对何夫人发泄自己的怨恨,她料定何夫人不会说出去,吃定了她的软弱,自然也就骑到了她头上。 莫鸢眼圈还是红了,覆上母亲的手:“母亲,让您担心了。” 母女四目相对,太多的话,这一刻不用说,也彼此明了了。 这一夜,莫怨窝在母亲的臂弯里,回忆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聊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只是独独对现在的境况以及以后打算,只字不提。 她们心知肚明,明天的事情,不可预测,享受当下,就是对自己,对亲人,最好的馈泽。 回到南府,莫鸢还是让李大夫给梅夫人开了药,让萍儿把所取的草药尽数都送到南府。 莫鸢吩咐萍儿,一定要把草药交到芝儿的手中,并再三嘱咐,这是莫鸢托李大夫给梅夫人开的治疗疯癫症状的药。 萍儿带着药离开了。 莫鸢让嫣儿跟踪萍儿。眼见萍儿确实把药给了芝儿,芝儿也确实收下了,然后两人携手来到了梅夫人院落的小花园中,关上院门。 自从梅夫人“疯癫”之后,这个小院门经常是关闭的,莫鸢那天来探访是意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天梅夫人被放了出来。问芝儿,她只道自己一时疏忽忘记锁门了。 嫣儿凭借假山的掩映,看清了院中的一切。 梅夫人衣着得体,妆容精致,悠闲地坐在凉亭中修剪初露嫩芽的盆景。 “夫人,萍儿来了。” “咔嚓”一声,一支完好的枝条被梅夫人失手剪下。萍儿心中一惊,浑身都紧绷起来。 “你来做什么?”梅夫人顿了顿,继续修剪。 芝儿见萍儿双手紧握,鼻尖上冷汗涔涔,知道她紧张,替她回答:“萍儿……” “我在问萍儿话,你插什么嘴!” “咔嚓”又是一剪子,残枝被梅夫人剪下,随手丢掷一旁。 芝儿悻悻闭了嘴。 嫣儿撇撇嘴,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会对着下人发脾气,梅夫人也就这点本事,不过尔尔,如何是郡主的对手。 萍儿怯怯地看了一眼芝儿,心中没底气。芝儿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开口。 “郡主说,她让李大夫拿了些治疯癫的药,派遣奴婢给您送过来。”萍儿声音很小,却是连嫣儿都听的一清二楚。 没想带梅夫人一把把剪子摔到桌子上,回头狠狠地盯着萍儿,步步紧逼。 “你说,是不是莫鸢那个小贱人从你那里知道了什么?”梅夫人声音狠厉,有些尖锐。 萍儿吓坏了,“扑通”跪倒在地,浑身都发颤:“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对郡主吐露半句关于夫人的事情。” 梅夫人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捏住萍儿的下颚:“那你的身份呢?” 萍儿脸色都白了,急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奴婢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郡主没有察觉,也从没表现出对奴婢身份的怀疑。” 躲在暗处的嫣儿心中纳闷,萍儿的身份?萍儿的什么身份? 梅夫人一把甩开萍儿的下巴,厉声呵斥:“蠢货!对你是否怀疑她要表现在脸上吗?为什么偏偏派你来送草药,为什么不是嫣儿!她一定在密谋什么,还有这草药。芝儿,把这草药煎好,喂给出畜生,我倒要看看,她恨我恨到什么地步。” 郡主说的果然不错,梅夫人疑心病太重,除了李玉宁,总觉得每个人都想要害她。 芝儿拿着草药转身正要离开,梅夫人又神经质似的对她说道:“站住,现在不急,我还有话想要问问萍儿,你负责把风,看看四周有没有可疑的人在暗中窥探。” 嫣儿憋着笑,就算她没有真正的疯癫,看她现在这疑神疑鬼的劲头比疯癫的时候更加可笑。 若是有人在暗中窥探,你的这些话不是尽数被他人听了去,既然已经知道你在搜寻,又怎么可能让你发现其踪影。 骂萍儿蠢货,你们到底谁更蠢货! 芝儿显然对梅夫人的“风言风语”早已习以为常,低垂眉眼应答着,站在凉亭外梅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大致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把目光搁置一处,再也不动。 萍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是冻的,是被吓得。 梅夫人在萍儿面前来回踱步,忽而顿下俯视着萍儿问道:“你告诉我,在南府家中,莫鸢和南翼枫的关系如何,与陌芊芊呢?” 嫣儿恍然大悟,萍儿根本就是梅夫人的人,她在郡主身边,完全就是为了监视郡主的一举一动,然后来报告给梅夫人。 嫣儿心中道,好险,好在所有的隐秘的事情郡主带上的都是自己。不然,莫鸢和陌云清的关系早就公之于众了。而现在,皇上针对两人的关系,只是怀疑,并未找到有力的证据,故此也无法对莫鸢进行定罪。 萍儿把所见所闻如实相告,无非就是往常南府下人都能看到的场景:南翼枫对莫鸢的时而冷漠时而热情,莫鸢对南翼枫的忽远忽近;陌芊芊和莫鸢的两两相厌,止不住的暗潮涌动;孟老夫人对莫鸢的谄媚和假仁假义。 梅夫人听完萍儿的讲述,喜上眉梢。 “看来,莫鸢在南府不得势啊,难怪要把爪牙伸到皇宫之中,以为有了太后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她错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将她连根拔起,休想再有翻身的机会!” 梅夫人想的是,莫鸢现在不得势,且在南家之中势单力薄,又有了和陌云清纠结不清的暧昧关系。只要把她的名誉损毁,这个人也就彻底的完了,谁管她是不是太后钦点的郡主。起码在道德谴责声中,太后无法为她翻帐。 一个人势力再大,总不可能盖过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现在梅夫人在外人看来是“疯癫”的,李玉宁又在庵堂中静心修行,变相地把两个人置身在了安全的地带。无论外面翻天覆地,和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陌云廊被押送天牢,李玉宁不是还好好的在庵堂中诵经念佛吗? 认清这一点,梅夫人觉得有些事情就好办了。陷害往往都不可能发生在疯癫的人身上,即便她暗中使坏,也没有人会把矛头指向自己。空口无凭,即使莫鸢知道自己是假装的,又如何让他人信服? “你暂且回去,就说已经把草药交给了芝儿,正煎着呢。其他的,不许透露半个字。” 梅夫人又拿起桌上的剪刀,“咔嚓,咔嚓”修剪个不停。 嫣儿咂舌,好好的一盆植物,看看被她修剪的,没了模样,半点观赏的价值都没有了。 在萍儿返回南府之前,嫣儿就赶了回来,把在李家看到的听到的都尽数告知了莫鸢,末了还感叹两句:“郡主,打死奴婢都没想打,萍儿居然是梅夫人的人!看着她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机如此之深,我们都被她骗了这么长时间!” 顿了顿,嫣儿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看着莫鸢:“郡主您早就知道是不是,不然也不会让奴婢跟踪她。” 莫鸢淡淡笑着,点点头。 “所以每次行动您都带着奴婢,而非是她?”嫣儿又问。 莫鸢还是点头。 嫣儿刚才的兴奋和愤慨瞬间就没了,低头耷拉脑袋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唉,本以为是郡主重视奴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莫鸢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好了,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心里美着吧。终于可以独占我了。” 嫣儿瞬间换了神色,一脸悲伤:“郡主怎么能这么说奴婢呢。您不知道,上次萍儿替奴婢挨那三十大板子的时候,奴婢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真情没有半丝虚假。奴婢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残酷的现实。” 莫鸢理解她的心情,就像前世的自己突然间发现爱之如生命,也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如生命的男子忽然在背后捅了你一刀,那种绝望的滋味,咬噬的心疼。 “萍儿回来之后,你暂且回避一下,以后也鲜少和她接触吧。” 莫鸢的意思嫣儿明白,她怕怕嫣儿忍不住会质问萍儿。 嫣儿艰难的扯动嘴角笑笑,摇了摇头:“跟了郡主这么久,多少也学会了一些隐忍和喜怒不形于色。我和萍儿的关系与她的身份并不冲突,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共事的。” 嫣儿只是舍不得。 然而,舍不得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种代价,别人说了不管用,唯有自己亲身体会,才会明白其中的甘苦,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选择。而不是再感情用事。 莫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萍儿回来之后,嫣儿还是回避了。 莫鸢简单地问了几句梅夫人的状况,没有再问过多的话。 从南府到李家,需要途经一座石拱桥,恰好可以看到河道两旁的景观。隐藏在冬日里的绿意悄然萌发,一切都仿佛刚复苏的样子,冬日的凄冷寂静渐渐消失不见。 春天的脚步总是急匆匆,转眼,杨柳河畔,西子湖旁,早已是莺莺袅袅一大片,端的是惹眼,更多的则是赏心悦目。 又是一年好景象,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大好。 莫鸢掀起轿帘,看着外面沾染了绿意的景色,嫣然一笑,醉倒了望向轿中的百姓,惹来一顿混乱。 正如莫鸢所言,她去李家的次数增多了。多数都是去看何夫人,不过有的时候她也会顺便去看望梅夫人,看看她“疯癫”症状是否好转。 “这就奇怪了。”莫鸢看着在盘膝在床上撕着书本玩儿的梅夫人,对一同来的何夫人道:“母亲,女儿那日所请来的大夫可是皇上亲笔提了字的大夫,医术堪比宫中的太医。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怎生不见大娘的病好转?若是再没有效果,女儿可是要上报皇上,去告那李大夫的。” 何夫人闻言变色,不由得抓住莫鸢的手,一脸惶恐:“你要告李大夫?可那又怎么样呢,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了,你告李大夫也是决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莫鸢摇头,清晰地看见梅夫人眼中一抹慌乱闪过,心中更是有了把握。 “不,母亲,治不好说明李大夫医术不精,我要请求皇上摘下李家的牌匾。这样徒有虚名的医馆,不是白白糟践了皇上还有百姓对‘李家医馆’的信任吗?还是趁早拆卸了好。” 莫鸢越说越起劲,声调也越来越高,大有真要前去的架势。 何夫人下意识偷眼瞄向梅夫人,却见她手中的纸张越撕越慢,脸上的恨意决绝,却又在莫鸢看向她的时候收敛的恨意。 莫鸢走后,梅夫人把何夫人留在院落中。 “你都听见了,莫鸢要把这件事闹到皇上面前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阻止她,否则,我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梅夫人一改刚才的痴傻面容,对何夫人低声呵斥。 何夫人面露难色,莫鸢一向都很有自己的主见,何曾听过自己的一言一语? 梅夫人当然知道何夫人的话对莫鸢不起任何作用,焦急中,一旁的芝儿说话了:“夫人,为何不让李大夫为二夫人看病。只要把二夫人的病看好了,他的名声自然也就名副其实了。” 梅夫人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可是,我没有病。”何夫人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梅夫人阴森森地笑着:“你没有病,但是我可以让你生病。” 李玉宁所在的庵堂,是京都中一处热闹的寺庙——佛山寺。 因为距离比云山寺近的多,且在京城城内,为了方便,京都中的很多人都来这里上香求签,香火也还算旺盛。 但是这些热闹和李玉宁都没有关系,自从被太后罚在此悔过,李玉宁每一天过的都痛苦不堪。 莫鸢曾经去看望过她,寺庙中的尼姑并没有因为李玉宁是庆王爷的妃子就给她起小灶,吃穿都和常人一样,吃的是没有油腥的素食,穿的粗布麻衣。 莫鸢深知李玉宁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却又是个爱偷懒的人,青灯伴古佛的日子相对她来讲实在是比坐牢更为煎熬的事情。 每天天还未亮,庵堂中的姑姑就叫李玉宁起床,打扫院子。 一开始,李玉宁仗着自己侧王妃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很明显,没有人吃她这一套,都是把俗尘往事看淡的人,更何况是太后命她前来,并且事先派人叮嘱,要让她在这里吃尽苦头。 故此,没有人会迁就于她。 时间一长,缺乏锻炼,又挑食的李玉宁,看上去明显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如尘封的古董。 莫鸢来看望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样素净的李玉宁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些不忍,可是一想到先前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心中又强硬起来。 李玉宁闭门不见莫鸢,对莫鸢,她是恨到牙痒痒,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这样一味只知道把过错往他人身上推的李玉宁,莫鸢并不陌生。本以为李玉宁在这里诵经念佛,多少会接受一点善念的洗礼,没成想却是让莫鸢更清楚的认识了她——一个不知悔改,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人。 嫣儿攥紧了拳头,后槽牙咯吱吱作响:“哪里有这样的姐姐,好心来看她,反倒是吃了闭门羹,根本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活该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莫鸢淡淡地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木门,拾级而下。 “像李玉宁这样的人,即使身在庵堂中,也安生不了。和她母亲一样,生来就是个惹事端的主儿。” 裁决性的话莫鸢本不愿多说,可是针对李玉宁和梅夫人这种鲜明的人物,莫鸢看透了她们,也彻底的心灰意冷。 还未到南家,就见萍儿站在大门口左顾右盼,看到莫鸢的轿子着急忙慌跑上前来。 “郡主,不好了,何夫人得了风寒,严重的很,李家送来消息,让您赶紧去看看。” 莫鸢闻听,心中生疑,思忖片刻还是对嫣儿吩咐道:“嫣儿,我先赶去,你去把李大夫带来。” 嫣儿看了面带焦急之色的萍儿一眼,眼中流动着不明的含意,转身离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喜怒不形于色 莫鸢赶到李家的时候,连管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郡主,何夫人这两日精神头不太好,今天一大早,琴儿去叫她起床的时候忽然发现她高烧不退,这才连忙去通知了您。” 管家引着莫鸢往何夫人的院落边走边说道。 莫鸢心中着急的不仅仅是何夫人生病的事情,她只是好奇这次何夫人生病生的蹊跷。 来到何夫人房间之内,琴儿满脸焦急,见到莫鸢跟看见救星一般。 莫鸢坐到何夫人床边,还未开口,琴儿便自顾自说道:“前几日还好好的,可是这平白无故的,突然间就昏迷不醒,口中还不住地说着胡话,吓坏奴婢了。本来想着给找个大夫来看看,可是除了郡主前几日的那个李大夫,奴婢也不知道什么大夫,更不敢去请一些乡野之夫的莽医,万般无奈之下,就把郡主叫来了。郡主,您可一定要救救夫人啊……” 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何夫人要死了一般。 莫鸢心中纷乱,微微促起眉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你去打一盆热水来。” 琴儿自知有些聒噪,低垂了眉眼,怯懦着应声出了屋。 “放开我,别……我说就是了,你们……放开我……” 何夫人昏迷着,口中喃喃,莫鸢俯身凑近她的嘴去听,只听到这零零散散的几句。 母亲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堪,不然何至于从未生病的她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生病总是要有缘由的,何夫人向来饮食均衡,心性安宁,这些天又未出现大寒大燥的气象,一下子就生病了,太过说不通。 嫣儿去李家医馆找李大夫。 那李大夫一见是嫣儿,整个人瞬间就蔫了。 “嫣儿姑娘,您来有什么事啊?” 嫣儿看他那怂样儿,也知道上次在李家的时候被吓怕了,也不跟他绕圈子,说明来意,要他随她去李家走一趟。 李大富不情不愿,却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才给梅夫人看过病,现在又给何夫人看病,这李家的两位夫人怎么生病走赶在一块去了,还是说,两人装病都赶在一块去了。 因为李家在京城中的生意做的还算红火,又因先是出了一个郡主,后出了一个庆王妃,大家更是能攀则攀,李家的生意越发好起来,也从未传出过关于何夫人和梅夫人闹事的事情。 按理讲,坏事传千里,但凡是家丑,总有爆料的人想方设法搞到消息,在街坊四邻争先传送,怎么李家这么明显有内情的事情,反倒是没有人嚼舌根子呢? 来到李家,李大夫再次见到莫鸢,那双腿都是打颤的。 莫鸢支开琴儿,把覆在何夫人额上的毛巾拿开,淡淡地拂了李大夫一眼:“好好看病,越快越好。而且,”莫鸢的目光变得幽深,“最好能帮我查出她的病因。” 李大夫不解其意,却是哪里敢怠慢,急忙为何夫人检查身体。 嫣儿在一旁看出端倪,对莫鸢悄声道:“郡主,您莫不是怀疑何夫人生病另有隐情吧?” 莫鸢点点头,侧头忘了一眼嫣儿:“你心中一定也有疑虑,不然何至于临走的时候,用那种不可信的眼神望向萍儿?” 嫣儿梗着脖子:“我不是不相信何夫人生病,我是对萍儿的说辞感到怀疑,谁知道何夫人真的生病了。” 莫鸢摇摇头,目光炯炯望向躺在床上,双眉紧蹙,脸色苍白的何夫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母亲的生病定然是另有隐情。” 嫣儿骤起眉头,低声喃喃:“生病又不是中毒,总不可能有外力造成吧?要说拉肚子倒是有可能。” 莫鸢没有兴趣理会她的说笑,只是紧紧盯着李大夫为夫人号脉的手,心中百转千回。 “李大夫,结果怎么样?”莫鸢问道。 李大夫微微叹口气:“回郡主,何夫人确实得了风寒,依老夫看,可能是夜里受凉所致。” 多好的说辞,的确,又不是中毒,怎么能那么清楚的查明原因,更何况,能够导致风寒的原因有多种,一一道来每一种都是极为有可能的。 开了药方,嫣儿随同李大夫去抓药,莫鸢把琴儿叫了进来。 “近些时日,母亲经常去看望大娘吗?”莫鸢问,声音不疾不徐,淡定沉稳,倒是不见母亲生病之后的焦急。 琴儿如实回答:“去过一两次。” “什么时候?” “都是在每日的上午去的。” 莫鸢略一思忖,开始逐个排除有可能引发风寒的可能性。 “夜里母亲睡觉,可有蹬被子的习惯?” 琴儿一顿,似乎是吃惊于莫鸢的问话,可还是老实回答道:“没有,应了三小姐的要求,奴婢每到半夜的时候都会起来看看,何夫人睡的很安稳。” “那这些天,可有给她吃过凉食?” 琴儿惶恐,连忙摆手澄清:“没有,决计没有,何夫人的膳食一直都有按照她先前的习惯做的。” 莫鸢点点头:“你莫要慌张,我问你答,只需如实相告即可。” 琴儿点头,心中却是打鼓,这三小姐也是奇怪,病了就是病了,非要查出生病的原因是何意义? 莫鸢仿佛看透了琴儿的心,走到何夫人的床边,重新为她覆上温热的毛巾,又捡起一条擦拭着何夫人的脸,淡淡道:“找到了病因,才好防患于未然,母亲年纪越来越大,我不想让她的晚年过的不安稳。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被主子看穿心事,琴儿很是惶恐,忙不迭点头应答:“明白了,奴婢明白了。” 莫鸢擦拭完何夫人的脸,又拿起她的手慢慢擦拭。 “我再问你,在你发现何夫人生病之前的两天,她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琴儿摆正心态,努力回想:“不对劲的地方倒是没有,但何夫人脸色苍白倒是有一阵子了,而且经常时不时地有些头晕,奴婢说要不找个大夫瞧瞧,但是何夫人一直推脱,说是无妨,可能是睡眠不足或是劳累导致。何夫人不让奴婢告诉任何人,也不让奴婢去请大夫,故此奴婢也就把这件事搁置了下来。” 果然。 “可是在那之前去了梅夫人的院落?”莫鸢再问,声音中逐渐透露出森然之气,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之感。 琴儿明显也逐渐了然了莫鸢话中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慌张地迎上莫鸢的眼睛,又在看到莫鸢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时,立即低下了头。 “是……是去了梅夫人的院落。”琴儿结结巴巴回答。 莫鸢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了,问题就出在梅夫人的院落中。 莫鸢把手中的毛巾扔进木盆中,把木盆递给琴儿:“去,重新打一盆热水,回来之后若是我不在的话,你按照我刚才的所做,为夫人擦拭,替换头上的毛巾,让它保持温热。” 琴儿低头应答着,端着木盆连忙走了出去,经过门槛的时候,一个绊子差点儿栽倒,稳定身形之后慌慌张张离开。 这些李家府中的人,对梅夫人依旧是忌惮得很,饶是她现在对除了芝儿以外的人已经表现为疯癫,这些人也还是不敢对她有半分的逾越和不尊重。 以往这种情况无外乎有两种。 一种是这个人疯癫之前对下人们太好了,故此在疯癫之后也也没有人会鄙夷她,反而会越发的照顾和尊敬她;还有一种就是以梅夫人为代表,疯癫之前对下人们过于压榨和狠毒,故此在疯癫之后,只要她的身份还在那里屹立不倒,所有人在她面前还是那般惧怕而不知所措,一旦这种人“虎落平阳”,则是众人集体欺凌和打压的对象。 嫣儿抓完药回来,就看到莫鸢站在窗前,目光朝向梅夫人的院落,眼中蕴藏着一触即发的怒火。 嫣儿识趣地放下手中的药包,安静地站在一旁,就算情同姐妹,主仆之间的礼仪和对主子的尊重也还是要有的,不然,只会徒增两人之间的嫌隙。故此,在能开玩笑,直言不讳的时候,嫣儿从不掩饰和隐藏,而在现在这种类似情况下,唯有缄默不语才是最佳的相处状态。 嫣儿很庆幸,七皇子把自己派到了莫鸢的身边,她学到了不少,也懂得了不少,冥冥之中也能为莫鸢多少分担一些,或是帮助一些,虽然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终究也算不错的进步。 “嫣儿,和我去拜会拜会梅夫人。” 莫鸢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刚才嫣儿所见只是假象或者是自己的主观臆断。待莫鸢转过身看向嫣儿的时候,果然,莫鸢神色恢复如常。 嫣儿之所以佩服莫鸢,除了她办事相对来讲更有效率,更讲究方法,且几乎从未失手之外,还有一方面,是她能自由的掌控自己的情绪。能喜怒不形于色,能在外力的不断刺激中仍旧保持心中自我的平静,更理智的处理事情。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皆如此。就算嫣儿再怎么大大咧咧,这些细微之处也略知一二。尤其,她之前还是陌云清身边的人。 皇者身上该有的风范,在一个女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佩服之余,更多的还是对莫鸢的担忧和感慨。 一个女子能达到这种自我调节的地步,是要经历过多少大是大非才能练就出来,还是说她心中隐忍了多少太多的事情。 嫣儿不敢去想,因为她无从知道,本就不是喜欢揣摩人心思的人,只是独独对郡主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的内心。被这么多人明里暗里攻击,还能依旧淡定自处的人,是嫣儿自从跟了莫鸢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你在看什么?”从何夫人院落出来,沿着小径向梅夫人的院落中前行,莫鸢突然出声道。 嫣儿讶异,再次望了眼莫鸢,她都没看就知道自己看她。 莫鸢面上浮现笑意:“怎么?自从拿药回来,整个人都变的沉默了。这可不像你。” 嫣儿撇撇嘴,难道你已经习惯了我的聒噪? “说吧,想到什么了?” 莫鸢侧头,看向嫣儿问道。 眼见不说不行了,嫣儿干咳两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儿。 “那个,郡主,奴婢问您个问题,您可不要生气啊。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看您心情了。”嫣儿仔细斟酌字句,“奴婢刚刚进屋的时候发现您面带怒意,怕一出口把您惹的更加不开心,所以就没说话。可是后来您瞬间就平静了,奴婢就有些诧异了。” “哦?诧异什么?”莫鸢饶有兴致,眼见梅夫人的院落就在前面,眸光又加深了几分。 “郡主您知道的,奴婢眼不花,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鸢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脸上的笑容加大:“这个问题你在南府的时候就已经回答了你自己,还来问我作甚?” 嫣儿更加惊诧,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奴婢回答了自己?怎么可能?” 莫鸢了解嫣儿,很多事情从来不会掩饰,说过的话自己都当成是放屁,只因她的记忆唯有容纳重要的大事件,像这种自我调侃的小事件,根本不再记忆中停留片刻。 “你说你多少也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就是答案。” 嫣儿愣了一下,随意“哦”了一声,再次沉默。 “你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个吧?”站在梅夫人院落门口前,莫鸢停住了脚步,侧身看向嫣儿,神色严肃。 嫣儿一怔,脱口而出:“郡主怎么知道?” 莫鸢盯着嫣儿,微微摇头:“但凡是你想知道的,到了最后都会慢慢呈现在你眼前,今后,也不用因为这种事情耗费心思,不值得。” 郡主的意思,是因为好奇她心中的事情耗费心思不值得,还是因为平白无故地想这些有的没的而不值得? “处理好眼前,比什么都重要。过去的,你能做的是追忆,什么也改变不了,以后的,你能做的是处理好现在,才有能力应对今后要发生的事情。否则,唯有被命运牵着走,而非按照自己的意愿走。” 莫鸢对嫣儿指了指梅夫人院落的房门,嫣儿会意,上前敲门。 芝儿打开门,一见是莫鸢和嫣儿两人,眼眸中分明闪过一丝了然,可还是用夸张的吃惊口吻惶恐道:“郡主!奴婢不知郡主驾到,怠慢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莫鸢瞥了她一眼垂的过低的头,不予理会。越过她,向着院子里走去。 芝儿看着莫鸢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却是被走在后面的嫣儿耳尖的听到,蓦地回头瞪向她,忙不迭地又垂下了头紧跟其后。 “大娘在屋中吧。”分明是问句,从莫鸢口中说出来却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用回答。 屋中,一片凌乱,莫鸢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恶臭之味。 芝儿“啊”的一声,连忙跑进屋中,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边一脸恐慌的对莫鸢道:“郡主莫要见怪,是奴婢疏忽,刚刚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眨眼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好像这屋子里的脏乱全然都和她无关似的。 莫鸢忍受住想要呕吐的恶心之感,于杂乱中寻找梅夫人的身影,果然,在一片杂乱的棉絮中看到了正冲自己傻乐的梅夫人。 莫鸢举步迈过地上的碎裂的杯盘,绕过摔倒在地的桌椅。 “郡主小心!”嫣儿堪堪伸手拦截了莫鸢前进的道路,莫鸢低头一看,眉头皱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头对芝儿道:“赶紧把这里收拾了,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足够把一摊屎收拾走了吧。 芝儿瞪大眼睛,似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浑黄的污浊,刚刚回了一个“是”便捂着嘴冲了出去。 莫鸢面现嫌恶之色,心中却是冷笑,梅夫人向来洁癖,屋中从来都是打扫的纤尘不染,为了把戏做足,果真是下了狠功夫,可这,也未免太过了些。 走到梅夫人床边,和床上的“痴傻”女人对视,莫鸢抚了抚发鬓,摘下一只玉簪。 那是由上好的羊脂玉制成,上面零零散散刻有一些花纹,简单却精在别致高雅,玉器配女子,总是能很好的衬托出气质。 莫鸢把簪子把玩在手里,饶有兴致地盯着梅夫人,面带笑意:“大娘,这个簪子是早先老祖宗留给我的,您不是一直喜欢的紧吗?当初还埋怨老夫人没有把她送给玉宁姐,现在,我把她送给你如何?” 梅夫人“嘿嘿”傻笑着,心想若是趁着痴傻把那个簪子拿过来据为己有也不错。 “嘿嘿,簪子,老祖宗,玉宁的……”梅夫人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忽然,停留在“玉宁”上,脸色顿变,目光紧紧锁定在簪子上,再看向莫鸢的目光竟然带了恨意,指着簪子,“玉宁的,玉宁的,簪子,玉宁的!” 梅夫人反复言说,声音越来越大,看那架势好像要扑过来枪一般。 嫣儿警惕地摆开阵势,预防梅夫人的突然袭击。 莫鸢手里握着簪子,挑眉看着梅夫人:“大娘,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讲,这明明就是奶奶留给我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玉宁姐的。你不过就是看不惯我得到的比玉宁姐多,看不惯当上郡主的是我而非玉宁姐,把她不受宠的过错加诸到我的身上。” “现在倒好了,折腾来折腾去,我反倒是活的越发逍遥,而你呢,疯癫了,生活也不能自理了,除了这个忠心的贴身丫鬟愿意,谁还愿意靠近你半步?玉宁姐呢,更惨,青灯古佛,孤独寂寞,没有男人,没有权势地位,母子二人还不能相聚,完全就是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伶牙俐齿,不,应该说是毒舌的郡主,心道原来郡主也是个“才女”啊。 比起早先尖牙利嘴的梅夫人,现在的莫鸢丝毫不逊,反倒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梅夫人本就是火气暴躁的人,被莫鸢这样一击,心中的狂躁顿起,“哇呀呀”叫着冲向莫鸢。 不等莫鸢闪身,嫣儿先挡在她面前,伸手就要回击。 “别伤了她。”莫鸢在嫣儿的耳边轻声道,一改刚才那种尖牙利嘴的劲头,倒是有几分预谋成分。嫣儿顿时就明白了莫鸢的用意,她是故意激怒梅夫人的。 伸出去的手掌顺势拐了个弯,不是向外出击,而是顺着梅夫人扑过来的力道缓了缓,才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嫣儿后退两步,面上着急地对莫鸢喊道:“郡主,梅夫人这是怎么了……” 芝儿吐得差不多了,闻声连忙从外面跑进来,一看如被激怒的公牛一般的梅夫人,连忙上前,一把抱住还在张牙舞爪的梅夫人,强行制止:“夫人,夫人,她是郡主,是李家的三小姐,夫人她不是外人……” 对于事先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芝儿的劝说,梅夫人哪里肯听,本来就在气头上,眼见着自家的奴才还一个劲儿的犯糊涂,对面的莫鸢却好整以暇,像看耍猴一般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人,手中摩挲着那支白玉簪子,心中的火气更是“突突”往上蹿。 一用力,把芝儿推倒在地,却不料芝儿一声怪叫,低头看去,芝儿整个身子压在那摊屎上,恶臭四散,屋里简直待不得人了。 梅夫人索性不管不顾了,反正在这一招上都已经是惨败的局面,再惨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总不能让眼前这两个人一点腥气都不沾的离开。想到这儿,所幸破罐子破摔,再次冲向莫鸢。 这次莫鸢对正要前来保护的嫣儿厉声:“你别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恨我入骨的女人究竟有什么手段!” 莫鸢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和嫣儿进来之前,梅夫人手中就已经握有一把短刀,用来切水果的。 嫣儿不明所以,可还是听从了命令,站在原地不动。 莫鸢盯着越加靠近的梅夫人,就在她的短刀已经插向莫鸢臂膀的时候,莫鸢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悠悠说了句:“大娘,你输了。” 然后,伴随着嫣儿的一声惊呼,眼前梅夫人的瞳孔骤然增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莫鸢,脸上却是现出了惊恐之色,握住刀柄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嫣儿一脚把已经愣住的梅夫人踹开,扶住摇摇欲坠的莫鸢,眼看着从她的臂膀中血液涓涓流出,心中甚是憎恨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听话。 短刀足足插进去了有二分之一,刀柄还在外面,嫣儿徒手在刀柄的周围颤抖着比量了半天,却是茫然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或者说现在她已经完全慌了神儿,眼含泪水地看着莫鸢。 “郡主,您这……都怪奴婢,奴婢护主不利,走,奴婢带您去看大夫……”嫣儿已经变的语无伦次了,慌忙架着莫鸢就要往外走。 莫鸢却是笑了,攒足力气对嫣儿道:“不碍事,我还有话对她说。” “她”指的是已经呆坐在地上的梅夫人。 “大娘,你害的母亲生病,我会让你拿坐牢来相抵,不论你出于什么心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你经历的不少,也不在乎这一两件吧。” 在嫣儿的搀扶中,莫鸢离开了梅夫人的院落。 芝儿此刻也安生了,张着嘴目光愣愣地看着莫鸢她们离开的背影,转向梅夫人:“夫人,郡主已经知道您……” 梅夫人目光凌厉地望向芝儿:“你闭嘴!”   ☆、第一百八十章 臣的责任 芝儿悻悻,忽而想起自己一身的污秽,忍不住又要呕吐。 “若是你敢再吐出一口,我直接把你扔进茅房待一辈子!”梅夫人有气没出撒,心中慌乱又不知该作何决断,没着没落的感觉侵蚀全身,又极为担心莫鸢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 疯癫之人砍人,同样是要坐牢的。 这是云涧国的规定。 若是进了牢房,很多计划好的事情不就彻底付之东流了吗? 她和李玉宁,一个在牢房,一个在庵堂,还能成什么气候!如若莫鸢再把李大夫往皇上面前一带,供词一招,自己之前所受的苦不是白受了吗? 就冲梅夫人的不甘心,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这院动静的管家连忙带着下人们往这边赶,却是看见臂膀上插着刀柄的莫鸢在嫣儿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出来,在场人皆是大惊失色。 “郡主……” 管家失声道,满脸的慌张之色,连声音都跟着变了调。 “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莫鸢淡淡地扫过在场的人,仿若不经意地拿胳膊肘碰了碰嫣儿,本来着急赶路,嫌管家挡路的嫣儿晃过神儿来,对管家道:“快去看看,里面的梅夫人杀红了眼,把郡主都刺伤了!” 嫣儿恨得梅夫人牙痒痒,巴不得把事件闹大,说的严重点儿,也好让这些下人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多一个证人,就多一份获胜的把握。 管家带着人就冲进了梅夫人的院落。 莫鸢苦笑,梅夫人也就在她面前营造一副肮脏落魄的样子,在下人们面前,永远都是只高傲的孔雀,即便后来疯癫了,穿的夸张了,妆容夸张了,也还是保持着洁净的样子。 现在倒好,最不堪,最落魄的一面尽数被这些下人们看了去,不晓得梅夫人在对莫鸢的憎恨和恐惧上,是否又增加了一股对这些下人们要逐一灭口的冲动? “嫣儿,你说的太严重了。”莫鸢边往回走边说道,面上带着好笑,语气中尽是无奈。 嫣儿愤恨两声,望向莫鸢伤口的时候语气却顿时软了下来:“这样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彻底踩碎了她在这些下人们心中的形象,赶在坐牢之前好好享受被人嘲笑、奚落、鄙夷的滋味,省得她在牢房中连点念想都没有。这些就够她憎恨的了。” 在岔路口,莫鸢止住脚步,指了指大门口。 嫣儿诧异:“不去何夫人的院落吗?” 莫鸢望了眼自己的被血浸湿的衣袖和沾满血的衣衫,摇摇头,有气无力:“她自己都顾不过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要担心,不值得。” 嫣儿闻听,鼻头一酸,架着莫鸢朝大门口走去。 轿子直接停在了李家医馆的门口。 现在一看到嫣儿,李大夫就浑身打颤,强打精神哆哆嗦嗦问道:“嫣儿姑娘,又怎么了……” 话还未问完,就见嫣儿从轿子中扶出浑身是血的莫鸢。 见了患者,李大夫也不哆嗦了,马上收敛了面容,吩咐医馆的活计把几近昏迷的莫鸢太抬进了内堂之中。 嫣儿非要跟着进去,李大夫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摆摆手:“嫣儿姑娘,这是治病的地方。你放心,我李某虽然胆子小,但是对病人,手起刀落,利索着呢。别的没有,医术和医德都在,你安心在外面等着即可。” 对李大夫,嫣儿还是信任的。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不见李大夫出来,却是闻听里面“啊——”的一声惨叫。 “郡主!”嫣儿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不顾伙计阻拦,踹开房门窗了进去。 “郡主——”嫣儿失声,大片的血迹在莫鸢的身前绽放开来,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莫鸢的脸。李大夫头都未抬,却是厉声呵斥:“别过来!” 手中活计不停,干脆利索地为莫鸢缝制伤口,然后从身边伙计的手中接过纱布,点上药末,在伙计的配合中为莫鸢包扎伤口。 一切都停当之后,才抬起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了眼嫣儿:“无事了,刀子取出来了,伤口也包扎好了,记得定期过来换药。” 看嫣儿还赖在屋里不走,李大夫宽慰她道:“郡主身体虚弱的很,现在需要休息,嫣儿姑姑娘还是随老夫出去吧。”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嫣儿恋恋不舍地跟着李大夫出了门。 从内堂到医馆正厅需要走上一小段,李大夫回身对伙计道:“你去为嫣儿姑娘准备茶水。” 伙计应答着,带着刚才“做手术”的医用工具先跑回了前厅。 看李大夫的神色,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嫣儿放慢了脚步。 “嫣儿姑娘,有几个问题老夫想问上一问,是和郡主相关的。”李大夫斟酌字句,瞄着嫣儿的脸色问道。 刚刚人家才救了郡主,现在问几个问题又有何妨。再说,就算他问了,是否回答还取决于嫣儿呢。 嫣儿点头:“李大夫尽管开口。” “平日里,郡主有没有什么其他不适的症状?”李大夫问道。 嫣儿瞬间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李大夫的袖子:“李大夫,我们郡主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李大夫摇头:“现在还不太确定,有可能是刀伤引起的,也有可能是本身潜在病灶,总是要多观察几日才能查询出。” 嫣儿慢慢收回了手,神情悲伤,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在不经意间发现郡主的身体出现了异样,回到南府可如何交代,又如何对七皇子交代? 心中一阵烦乱,坐在前厅,盯着地面一句话都不说。 看着嫣儿姑娘的样子,李大夫恍然觉得自己刚才所言有所欠缺,可能嫣儿姑娘领会错了。 李大夫截住给嫣儿姑娘送茶的伙计,从他手中接过茶水,亲自送到嫣儿面前:“嫣儿姑娘,喝口茶压压惊吧。” 嫣儿撩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谢谢。” 李大夫把茶水放置在就近的桌子上,对嫣儿道:“老夫刚才所言过重了,只是在诊治的时候意外发现郡主身体有些异常,但绝对不是任何病灶,对身体也没有任何影响。” 嫣儿闻听皱紧眉头:“嫣儿不明白李大夫的意思。” “不仅你不明白,看了这么多年的病人,郡主这种情况,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也就是连他说什么他自己都不明白。 嫣儿更加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李大夫,说了这么多,也就是郡主除了臂膀上的伤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没事。” 听着嫣儿逐渐提高的声调,李大夫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有些没底气地回答:“嗯……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 嫣儿“霍”地站起,指着李大夫的鼻子,一副要发作而不得发的样子,惊得来看病的百姓都是退避三舍,看热闹似的齐齐看向这边。 “算了,看在你救了郡主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嫣儿低声对李大夫道,“我去看看郡主。”进了内堂。 李大夫长出一口气,他也是吓得满头大汗。 回到南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莫鸢的衣服还没有来的及换下,开门的管家一见莫鸢这样,急匆匆地禀告给了南翼枫和孟老夫人。 得知消息的南翼枫赶往莫鸢的院落,正好嫣儿刚带着莫鸢回到屋中。 一见莫鸢浑身上下的狼狈样子,南翼枫蓦地心疼,莫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面上装出的心疼给谁看呢,不要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娇弱好哄骗的莫鸢,这点伎俩拿去哄骗流烟和陌芊芊吧。 “谁干的?”南翼枫低吼着,对嫣儿道。 嫣儿刚要答话,莫鸢生生截断:“头晕,把我扶到床上去。” 南翼枫闻言就要过来抱起莫鸢,莫鸢轻轻拂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嫣儿只好在一旁打圆场:“老爷,这点小事还是奴婢来吧。” 嫣儿架着莫鸢一点一点向着床边走去,南翼枫的手就那么的停在空中,孤独,寂寥还有些苍凉。 南翼枫慢慢收回手,待嫣儿伺候莫鸢在床上躺好之后,强压住内心的焦躁不安和愤怒,再次对嫣儿问道:“究竟是谁干的?” 嫣儿望了眼床上的莫鸢,莫鸢侧过脸去,把脸别向了床的内侧,一脸疲倦之色。 “是梅夫人。”嫣儿如实回答。 嫣儿听到拳头“咯吱吱”直响的声音,看到南翼枫拢在袖中的拳头握的愈发紧。 “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南翼枫声音低沉,极力克制情绪。 嫣儿迟疑了一下:“老爷,待奴婢为郡主换好了衣衫可好?” 南翼枫倒是疏忽了,莫鸢从进门到现在,身上一直是那件带血的衣衫,极尽令人惊恐。 在前厅等待的南翼枫,心中越发烦躁,莫鸢受伤令他心神不宁。而这种烦躁则更加令他恐慌。 早先他对莫鸢的情感停留在表象,一则是她的美貌确实打动了他,二则是她的身份确实对南家有所帮助,三则是她的性子,不争不吵,对自己又百依百顺,这样的女子最适合他这样的花心大公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相继娶了陌芊芊和流烟之后,南翼枫逐渐发现自己对莫鸢的爱已经到了不可取代的地步。 南翼枫从来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女子动真情,这是他在寻花问柳的时候经常对这些女子说出的话,即便有些女人真的对他动了真情,他也是既然决然的放手,没有一丝留恋。 可是,从知道莫鸢和陌云清之间有暧昧他嫉妒憎恨却闭口不谈,只为有朝一日能抢夺回属于自己的女人,到现在莫鸢受伤,他心疼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刺死梅夫人。南翼枫惊觉自己对莫鸢的感情已经刻骨铭心。 母亲曾经告诫过他,这院子里的三个女人,只可以利用,但是绝对不能动真心,因为哪一个都不值得。 孟老夫人比他看的开的多,无非就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她们想在南翼枫的身上压榨点什么,不论地位还是权力或者是家产,而南家不过是借助她们的势力扩大南家的生意,把南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孩子生下来是南家的种,生下种的女人自然也就越发的对南家忠心,好比孟老夫人,还不是从小媳妇一步步走过来的? “老爷。”嫣儿从莫鸢的房间里出来,身上沾染了一股药味儿,把南翼枫的思绪拉了回来。 “今天你们又去了李家?”南翼枫皱着眉头,目光探究地看着嫣儿。 嫣儿点点头,她知道,南翼枫一直很排斥莫鸢回到李家。 “这次是什么理由?” 每次问起,莫鸢总是理直气壮地说去看望母亲。 嫣儿心里揣度着,南翼枫是个多疑之人,若是相信郡主,当初也不会跟踪她,近而发现郡主和七皇子的事情。今日萍儿留在了南家,南翼枫毫无意外地会对萍儿进行问话,不说实话,难免会造成更深的误解。 “何夫人得了风寒,李家人来送信儿,告诉了萍儿,萍儿告诉郡主,郡主就连忙赶回了李家。”这样一来,既带出了萍儿,又把事实讲明,就算对峙也不怕。 南翼枫黑着脸,瓮声瓮气:“她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嫣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倒是省去了莫鸢对梅夫人说的那些言辞激烈的话语,只是说梅夫人想要抢夺莫鸢的玉簪,故此刺伤了莫鸢。 一个疯子只是因为一个玉簪子就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说出来倒也顺理成章。 “啪”的一声,南翼枫拍案而起,愤怒道:“疯子又如何,刺伤了人同样要付出代价!”言外之意,他会替莫鸢讨回公道。 嫣儿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语不发,事实都已经告知了,剩下的他该怎么做,想必也都是郡主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然,何以再见到南翼枫的时候,郡主丝毫没有恐慌之态? 嫣儿回来的时候,莫鸢正望着床帷发呆。 “郡主,怎么还没睡,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我现在去给你做些清淡的?” 好像从去了李家到治伤回来,两个人都还没有吃饭。 嫣儿说着,良久等不到莫鸢的回答。 “郡主……” “嫣儿,”莫鸢打断嫣儿的话,“你说,母亲要是知道这件事,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直以来,何夫人在李家都是委曲求全,唯恐为莫鸢惹出什么乱子,给她添麻烦。也正是这种求和的姿态才得以让梅夫人钻了空子,不然,也不会又是受伤,又是生病了。 这次梅夫人把郡主刺伤,何夫人那么爱女儿的人,若是得知,是否对梅夫人做出反抗就不一定了。 没等嫣儿回答,莫鸢开口,声音中竟然透着淡淡地悲伤:“你不用回答了,我倒是希望母亲还是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我有能力让梅夫人不再得寸进尺,但是我不希望母亲因此而改变自己。” 何夫人是个温和的人,如果为了女儿而增大内心的仇恨,整日生活在仇恨中,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更不是郡主想让她过的生活。 “郡主,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不然明天怎么有力气应对呢?”嫣儿指的是对梅夫人的指控。 事实上,两人心知肚明,被南翼枫看到受伤,又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明天就算她们不去讨公道,南翼枫也会去讨公道。 现在正是南翼枫表现的大好时机,这样一来,既能表明南翼枫对莫鸢的关爱程度,两人的恩爱与否,也能成功的将梅夫人送入宫中。 梅夫人要是在皇上面前还装疯卖傻,一旦入牢的事情确定,不怕她不露马脚。 更何况,还能变相地澄清陌云清和莫鸢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南家夫妻这样和谐,莫鸢和陌云清暧昧的可能性就会减少很多。 莫鸢侧头对嫣儿笑笑:“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很多东西不用我说,你都能猜到事情的走向。” 嫣儿调皮地一笑:“谁让我的主子是郡主呢!” 莫鸢心情大好,作势要起身,嫣儿忙上前扶住她,拿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我要喝你熬的银耳莲子粥,慢火细熬的那种,做不好吃的话,今天晚上你就陪我在这里聊一晚上。”莫鸢扬着头,颇为“霸道”地说。 嫣儿笑嘻嘻:“为了让郡主休息好也一定好好的熬制,我聊一晚上不打紧,倒是郡主,一晚上不合眼的话,再加上肩膀上的伤,明天哪里有精神去应对啊。” 莫鸢盯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瞧瞧,刚说你聪明,这么快就变糊涂了,有精神的话哪里还像个受伤的样子,不演地像虚弱一点的话,怎么能说明伤势的严重呢!” 嫣儿恍然大悟,也是,郡主伤在那种地方,皇上也不好查看伤势,唯有从表象上判断伤势的严重。难怪郡主一直睁着眼睛不睡,原来不是为了养精蓄锐,她是故意要让自己疲惫不堪,以至于明日在朝堂之上,让自己看起来更为虚弱。 这样,既能激发南翼枫更大的保护*和对梅夫人的气愤之外,还能增加说服力。 嫣儿双眼放光,却又立马露出担忧之色,上下打量莫鸢:“可是,郡主你是真的想要以此为计,还是说你现在真的是疼得受不了,根本就睡不着觉?你明明白白地告诉给我,不要委屈着自己。” 无怪乎莫鸢说她聪明了,莫鸢两者都有。 莫鸢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好的很,赶紧去熬粥吧,不然你真的要熬夜陪我一晚了。” 嫣儿梗着脖子:“一晚上就一晚上,我精神头这么足,一定不会睡着的!” 莫鸢摇摇头:“明天,我们两人当中,起码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有什么样的突发状况现在我们都不好预测,所以,你还是必须要睡的。这不是在商量,这是主子对你的命令。” 嫣儿撇撇嘴,小声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给你熬粥,看郡主喝完我再去睡觉。” 莫鸢点点头。 直到脚步远去,脸上一直伪装的轻松神色才渐渐坍塌下来。 闭上眼,轻轻地靠着一侧,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样,仿佛来了今世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累。 仇恨能蒙蔽一个人的内心,很可惜,莫鸢的内心就算装了再多的仇恨,也还有良知在,除了根据事实说话,她还还没有主动去陷害一个人。 这就是过于心软要付出的代价。 太后的宫殿之中。 莫鸢被南翼枫搂在怀中缓步进入大家的视野。 太后眉头紧蹙,未等皇上说话先开口道:“莫鸢怎么成了哦这幅摸样,南翼枫你对她做了什么?”声音中又是急躁又是担忧,还有着隐忍着的气愤。 太后一直都不看好南翼枫,她一直觉得南翼枫配不上莫鸢,曾经对莫鸢说过,南翼枫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一清二楚,这也是她为何觉得就算是莫鸢和陌云清在一起,也丝毫不会怨罪的一个原因。 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终归还是知道两人相爱才是最重要的,何苦要去计较什么道德,什么权势,什么阻碍?既然相爱,为何要听人他人的摆布和阻挠。 莫鸢急急地摆手,却是在推开南翼枫的瞬间直直地倒了下去。 嫣儿早在来宫中之前就和陌云清身边人取得联系,转告了莫鸢受伤的消息和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特意加了一句,今天的他千万不能出现在太后殿中,否则郡主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因为莫鸢知道,陌云清虽然是个做大事的人,但是在面对两人的情感问题上,多少还是有一些冲动,看到莫鸢这副憔悴的样子,就算能忍住不上前慰问,面上也会露出破绽,倒是让皇上更加重了嫌疑。 得到消息的陌云清纠结了很久,他知道莫鸢做事一向都不冲动,若非有利可图她不会轻易地伤害自己,像她这样会保护自己的女子,这次能够豁出去伤害自己,可见是下了狠心要揭穿梅夫人的阴谋。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陌云清下了早朝之后,一刻都不敢在宫中多待,唯恐控制不住自己去太后殿探个究竟,即便嫣儿已经说过,她会好好地照顾莫鸢。 南翼枫在莫鸢即将落地的时候及时搀扶住了她,脸上的担忧神色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太后,此事确是臣的责任,但是还请太后和皇上明查,不要放过奸诈之人,让她再危害莫鸢。” 南翼枫扶着莫鸢躬身施礼,请求道,语气是那般的愤恨不堪。 皇上剑眉微竖,盯着莫鸢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遭奸人危害?” 很显然,皇上对于莫鸢的身体还是持有怀疑的态度。 太后见不得莫鸢这般痛苦地在南翼枫的臂弯里脆弱不堪,连忙命人给她准备了一把软椅,让她靠坐在上面。 南翼枫侧头对嫣儿道:“嫣儿,你当时在场,把这件事再重新和皇上言明一番。”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嫣儿。 嫣儿微微侧头,扫了莫鸢一眼,莫鸢正微阖着双目,眉头紧蹙,一副劳累不堪的样子。 嫣儿“扑通”跪地,声音带着哽咽:“求皇上、太后为郡主做主!” 然后,把昨天去李家所经历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当然,同样把莫鸢对梅夫人所讲的那些话略去,只说梅夫人为了抢夺玉簪把莫鸢刺伤。 闻言,太后甚是懊恼,派人传唤了梅夫人。 梅夫人打算做最后的顽抗,依旧是那副痴傻的形象。 皇上紧皱眉头,摆摆手:“罢了,直接打入大牢吧。” 对于一个疯子,还有什么好审的。 梅夫人心中慌乱,现在可好,她和李玉宁,一个进了大牢,一个进了庵堂,还不是任由莫鸢在外面折腾吗,待两人出来之后,哪里还有她们的天下。 “皇上!”梅夫人一声尖叫,从前来拖走她的两名太监的手中挣脱出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皇上和太后,“事实不是这样的……” 皇上和太后不禁惊异讶然,瞪大眼睛看着梅夫人。 “大胆梅氏,竟然敢欺瞒皇上!”如此大的欺君之罪,何止是进大牢那般简单。 梅夫人一怔,她显然已经慌的忘记了这一茬,看了眼质问自己的南翼枫,跪着向前挪了两步,被身后的太监一下子摁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头押的低低的,挣脱不得,口中一个劲儿的叫着“皇上,皇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挟 皇上在首位上满脸怒色,指着梅夫人道:“大胆梅氏,事实都摆在眼前,先是欺瞒朕,后又刺伤郡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梅夫人哪里是那种张口就认罪的人,不狡辩就不是她梅氏了。 “皇上冤枉啊,梅氏之前确实有病,可是后来被城中李家医馆的李大夫给看好了。那李大夫还是郡主请来为梅氏看的病,皇上若是不相信地话,可以把李大夫找来问上一问。”在梅氏的记忆中,她一定还以为李大夫会为她说话,毕竟当初威胁过他的人只有自己。 “好,如若你有半句谎言的话,朕就将你打入天牢!”皇上真的是气坏了,天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自己,没想到还是个无所作为的半老徐娘,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若不严惩,天威何在。 李大夫还是第一次进皇宫,吃了好几粒静心丸才勉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自从被太监引领着进了太后殿中,脑袋从来就不敢抬一下,扑通跪倒,颤声道:“草民李书贤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于百姓来讲,这样的大礼才能表达出对天子至高无上的崇敬。 直到头顶上上传来响亮如洪钟的问话声:“你就是李家医馆的李大夫?” 李大夫才慌忙回过神儿来:“正是草民。” “你可认识你身边的这位?” 李书贤侧头看去,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不是那位装疯卖傻的梅夫人吗?怎么,犯罪了还是怎么的? “有过一面之缘。”李大夫据实回答。 “何为一面之缘?”皇上要听是你们两人一面之缘的关系,冒出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答案和没说一样。 “草民,曾经为梅夫人看过病。”李大夫颤颤巍巍回答。 “可是应了郡主的要求?”皇上再问。 嫣儿上前一步,柔声对李大夫道:“李大夫可还记得嫣儿,还有我家郡主?昨天才在您那里包扎的伤口。” 李大夫又侧头往另一侧看,妈呀,怎么两个冤家都到齐了。 软椅上,莫鸢微微眯着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虽看起来漫不经心,疲惫至极,唯有被看的人觉察出那里的警钟阵阵。 “是是是,是郡主让草民前去看的。” 李大夫浑身颤抖着,额上冷汗涔涔,竟是擦都不敢擦。 “抬起头来。”是皇上的声音。 李大夫把头低的更低:“草民不敢。” “这是命令。”皇上的声音越发低沉。 李大夫战战兢兢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虎目,散发着令他所不能抵挡的天威,额上的冷汗更是严重。 “那么,你来告诉朕,梅氏,究竟有病还是没有?朕要听实话。”皇上声音不大,无形中却是形成强大的威慑,压得李大夫喘不过气来。 李大夫被皇上盯的浑身都好像浸在水火之中,煎熬难耐。 梅氏在一旁彻底蔫了,她的威胁和皇上的震慑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这次,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回皇上,梅氏确实有疯癫之症。” 意外的,李大夫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嫣儿一怔,软椅之上的莫鸢更是一怔。 她们没有想到李大夫居然言不由衷地说出这些话,嫣儿微蹙眉,凌厉的目光望向李大夫,一冲动口不择言:“李大夫,身为云涧国出了名的医馆,你这般砸自家的招牌,真的就不顾及今后子孙在世人面前如何立足吗?你的良心上过的去吗?” “嫣儿!”是莫鸢虚弱的声音,“皇上还没有说话,你怎生这般的无理?” 嫣儿恨恨地剐了一眼李大夫和梅氏,别过脸去不再理会。 皇上盯着李大夫半天没有说话,倒是太后出口问道:“如此说来,梅氏的疯癫之症还是你给治好的了?” 李大夫忙回答道:“回太后的话,言治好还为之过早,只能说梅夫人已经有了基本的逻辑能力,但是要是和正常人一样还是欠缺一些时日治疗。” 太后点头,却是饶有深意地望向地上一直颤抖着的梅氏:“梅氏,既然你说事实不是这样的,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昨日究竟在你的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你要刺伤莫鸢。” 梅氏欲要开口,可是又一思量,既然李大夫已经说了自己未完全的康复,总不能逻辑思微那么清晰的记住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能把莫鸢当时所说的话都尽数的复述一遍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和李大夫不就穿帮了吗? 梅氏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回太后,昨个儿……莫鸢去梅氏屋中,然后……然后……” 梅氏忽然抱住脑袋,一脸的痛苦之色:“对不起,梅氏想不起来了。” 莫鸢闻听,微微摇头冷笑。 梅氏牵制住了李大夫,而李大夫又不忍心看莫鸢经受不幸,故此才说梅氏的病症只是治好了一点点,让她有口不能言,否则暴露自己的装傻充愣。 李大夫,这是维护了双方的利益,又不损伤自己的利益。 果真是个聪明的人儿。 直到现在,嫣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李大夫所说话的用意。可是这样一来,莫鸢和梅氏的胜算皆是少了一分。李大夫处于中立地位哪个都不得罪,倒是夺过了一劫。 皇上凛色,声音中也是满满的不耐烦:“既然想不起来了,你只管回答,莫鸢身上的伤,究竟是不是你刺伤的?” 这个有证据,梅氏跑不掉。 “是是,是梅氏所刺,梅氏认罪。”这次梅氏倒是学乖了。 眼看皇上就要下令将梅氏打入大牢,莫鸢忽的起身,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皇上……”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南翼枫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一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话的,除了求情再无其他。 莫鸢侧头看了看嫣儿,嫣儿会意,扶着她上前慢慢跪下,极其艰难的样子。 “莫鸢请求饶恕大娘。” 莫鸢一句话,梅氏竟是低着头侧脸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当然分得清轻重,也知道莫鸢此举的用意。 很明显,莫鸢已经察觉出梅氏的装疯卖傻,但是现在李大夫的到来,却并没有揭露梅氏所隐藏的真相,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并且对梅氏不利。 如果现在梅氏被皇上打入大牢,过不了多久仍旧会被放出来,毕竟她的神智不是很清楚,而她的欺君之罪也并未被揭露,显然这样判刑的话太过便宜她了。 莫鸢要的是一网打尽,而不是仅仅让她在牢中待一段时间而已。 梅氏知道莫鸢心狠,决计不会放过自己,还要在这里假惺惺地为自己求情,为的是以后更残忍的揭发自己。 皇上不解:“她刺伤了你,你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莫鸢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勉强地笑笑:“无心之失,又有何过,况且,莫鸢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只是希望皇上再给大娘一次机会,没准儿日后被李大夫治好了疯癫之症之后,她或许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近而改正。” “反而是现在把她打入大牢中的话,加重刺激,不利于病情的恢复,莫鸢还是希望大娘早日康复的。” 这些话,说的太过圆满,与其说是求情,不如说是对皇上的一种逼迫。 把梅氏打入大牢反倒加重病情,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故此莫鸢这样一说,皇上也不得不放了梅氏。 “既然莫鸢为你求情,朕暂且放过你。但是你记住,不是不追究,而是你暂且,一旦你今后再对莫鸢有什么不敬的行为,新帐旧账一起算,到时候别说莫鸢,就算太后为你求情也决计不管用。” 皇上厉声喝到。 南翼枫还要说什么。 “翼枫,我头晕的厉害,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想睡一觉。” 莫鸢赶在南翼枫说话之前抢先说话,她不希望南翼枫再把这件事情搞砸,既然真相还未露出水面,点到为止即好,否则,日后就不好算账了。 回到南家,嫣儿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待南翼枫走了之后,对床上突然之间睁开眼睛的莫鸢抱怨道:“这个李大夫究竟怎么回事,眼看就要招了,却突然转了个弯,成了梅夫人的帮凶了。” 莫鸢大脑中迅速思考,以李大夫的为人,关乎到医馆声誉问题的事情他一定不会马虎。若是梅氏曾经威胁过她,可自己不是也威胁过吗,他总不至于笨到去选择梅氏而不选择自己吧? 所以说,排除声誉威胁这一块。 难不成…… “嫣儿,你快去跟踪李大夫,看他是否和梅夫人有所接触,或者和梅夫人身边的人有所接触。” 莫鸢快速说完,嫣儿愣了一下,应声出了门。 恰巧这个时候嫣儿打了洗脚水回来,嫣儿忙对她道:“好好照顾郡主,郡主说要吃糖葫芦,我现在出去给她买。”避免引起萍儿的怀疑,嫣儿自作主张撒了个小谎。 床上的莫鸢闻言倒是笑了,嫣儿现在,在萍儿面前已经能应对自如了。毕竟,成天和一个对你不是真心的人在一起共事周旋,费的不仅仅是精力,更是感情。 萍儿应答一声,张口似是要说什么,嫣儿早就一阵风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萍儿微微叹了口气,进屋伺候莫鸢洗脚。 莫鸢俯视着这个清秀的近乎天真的姑娘,既然梅夫人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她为什么还要腆着脸为梅夫人卖命呢?这是莫鸢一直都好奇的问题。 “萍儿,你的亲人是不是只有芝儿一人?” 萍儿一怔,这个细节好像她没有对莫鸢讲起过,可是又不好问出口,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 莫鸢这就想通了,梅夫人是个耍手段极为厉害的人,把芝儿留在身边,看似是心腹,实则用来当作人质要挟萍儿也不是不可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会让郡主受委屈 萍儿,终究也是逼不得已,只是现在,谁都不好说开,这个年头,背叛的事情屡见不鲜,谁又保证转头她不会出卖自己呢。 梅氏回到李家是没错,但是与此同时,李大夫回到李家医馆之后,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从李家医馆出来,从李家的后门进入,来到了梅氏的院落中,由芝儿把他引了进去。 嫣儿冷哼一声,果然,他和梅氏勾结,难怪在皇上面前的时候他说出那样的话。 刚跟着李大夫到了院落中,就闻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 “梅夫人,求您放过草民的儿子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李家医馆就没有后继之人了。” 嫣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梅夫人果然心狠,把李大夫的儿子都给绑到手里了。 梅夫人闲闲地坐在凉亭中,斜睨了一眼李大夫:“你今个儿在皇上面前表现的不错,可是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说不是把我全都治好了,仅仅是治好了一点点而已。” 这样的话,让她无法叙述清楚事实,讲不出,也就不能说出莫鸢的欺君之罪,毕竟,嫣儿没有把莫鸢对梅夫人说的那一番话讲述出来。 梅夫人刺伤不要紧,总没有欺君之罪来的大吧。 李大夫浑身发抖:“梅夫人,如果皇上知道您在清醒的情况下依旧采取了刺伤莫鸢的做法,一定会加重您的罪责,草民是为夫人着想,怕夫人因此而陷入牢狱中不能出来。” “啪!”梅夫人手中的茶盏掷在桌上,瞪着李大夫,“你敢诅咒本夫人!” 李大夫慌忙求饶:“不敢不敢,草民口无遮拦,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梅氏料他也没有这个胆,或许当时真的是为了她考虑也说不定,毕竟他的儿子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在牢房中待的时间越久,他的儿子回到李家的时间也就越晚。 “好吧,本夫人相信你所说的了,芝儿,去把他的儿子带来。” 芝儿应声出了院落,嫣儿本想跟着去看看她们能把人藏在什么地方,可是接下来梅夫人所说的话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大夫,你是个聪明的人,我最喜欢和聪明人做买卖,今后可能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只需静候在李家医馆即可,千万莫要存了逃跑的心思,不然的话,以我的能力,绝对有办法找的到你,到时候带回来的可就不仅仅是你的儿子那么简单了。” 李大夫浑身抖得更厉害了,连连点头:“是是,草民知道。” 嫣儿后槽牙咬的“咯吱吱”作响,也难怪这一局郡主会输,归根到底就是太过仁慈了,不然也来上这么一招,还愁李大夫不会说实话? 梅夫人的院落和何夫人的院落挨着,嫣儿一眼就瞧见芝儿竟然是从何夫人的西厢房中带出一个被蒙住双眼的年轻人,这定是李大夫的儿子无疑了。 这个梅夫人果然奸诈的很,把人藏在了何夫人的院落中,就算李大夫派人来找,也绝对不会想到她这一举动,毕竟在他看来,莫鸢与梅夫人都找他谈过话,也都曾就梅夫人的病威胁过他。 故此,何夫人和梅夫人在他眼里就是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 嫣儿来到大街上,以往和陌云清接头的地方就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这一趟下来,嫣儿也饿了,索性买来先吃着,四顾而望等着陌云清的到来。 “你还有心思吃东西,莫鸢到底怎么样了?” 嫣儿感觉一股劲力就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夺了过去,然后脖领子就被人揪着拎到了一个小胡同里。 嫣儿委屈地擦擦嘴,不用抬头她都知道谁那么胆大包天地敢动自己。 “七殿下,好歹今天奴婢也忙了一天,连串糖葫芦都不让吃。” 在陌云清面前,嫣儿倒是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 陌云清黑着脸:“她怎么样了?” 嫣儿感叹一声,就算郡主再怎么不顺,也还有一个痴情的人儿在担心她,这才公平嘛。 “殿下放心,有嫣儿照顾,不会让郡主受委屈的。”嫣儿自信满满,可是一看到陌云清杀人般的目光又没有底气了,她自己也清楚,若不是自己护住不利,莫鸢也不会受伤,说到底还是自己失职所致。 嫣儿唯有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又陈述了一遍,眼见陌云清又皱起了眉头,嫣儿心中直打鼓,往常这样的话,一定不会有自己好果子吃的。 却不料,陌云清却是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糖葫芦还给了嫣儿:“好好照顾她,她这个人,太爱伤害自己了。” 这一声感叹,加上远去的萧条背影,让嫣儿无端地感觉到一股悲伤和凄凉。 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却都在时时刻刻关心着对方,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隽永的故事。 唉,嫣儿轻叹一声,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绕回去又买了一串,这是当初出来的时候对萍儿说的话,刚走了没几步,回身又买了一串。 回到南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莫鸢已经用过晚膳,正好吃根糖葫芦消化消化。 嫣儿举着剩下的一串走到正在收拾碗碟的萍儿面前递给她:“拿着,这是给你的。” 萍儿抬眼看了看她,摇了摇头,笑道:“你吃吧,我待会儿还要吃饭。” 嫣儿“切”了一声:“说的好像我不吃饭一样,拿着吧,我特意为你买的,刚刚在外面我都吃完一串了。” 萍儿了解嫣儿的脾气,若是再这样下去,即使自己不要,嫣儿也会强行塞给自己的。 接过,谢过,接着就看到嫣儿嘟着嘴收拾碗碟走了出去。 莫鸢倒是笑了:“你还不知道嫣儿,谢她干嘛。” 萍儿自然知道嫣儿的性格,大大咧咧,说过的话转眼就望,只是萍儿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总觉得愧对莫鸢和嫣儿,故此心中的那道鸿沟,连她自己都跨越不过去,更别提接纳别人了。 那次替嫣儿挨板子,也完全出于愧疚之心,她自己觉得理所应当,毕竟,对于莫鸢和嫣儿来讲,她是背叛者,挨几下板子算是轻的。 可是一看到嫣儿看到自己那心疼的眼神,和愧疚的表情,萍儿心中的负罪感越发的沉重,若非芝儿在梅夫人的手中,她发誓一定会好好忠心于莫鸢。 “萍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伸手一抹,真的,居然流泪了。 萍儿连忙掩饰着擦了擦,回答道:“没事的郡主,奴婢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姐姐经常给我买糖葫芦,现在看着,感觉好亲切。” 莫鸢淡淡点头,挥了挥手屏退了她。 萍儿是个感性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梅夫人牵制在手中。 嫣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糕点,边走边吃。 莫鸢笑她:“不是刚在外面吃了糖葫芦吗,怎生看起来这般饿?” 嫣儿翻了翻白眼:“萍儿正在吃晚饭呢,奴婢这不是趁着她不在,和您回禀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吗?还有和七殿下相关的事情。” 莫鸢闻言立马来了精神,看着嫣儿一脸诡异地笑容,板了面孔。 “要说快点,我一会儿撑不住可是要睡了。” 莫鸢早就捏准儿了嫣儿,嫣儿对莫鸢,也就嘴上得瑟,实际上,一旦涉及到重要事情,还是分得清轻重。 嫣儿泄了气,把今天所看到的通通告知了莫鸢,最后在陌云清的问题上,极力地渲染了当时陌云清脸上的担忧、无奈、哀伤、痛苦,还有临走时目光中的凄凉,背影的孤寂。 莫鸢打断她:“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我不从了他,我就是天大的罪人?” 嫣儿摸了摸头:“也不能这么说,奴婢只是比较担心郡主和殿下,所以……” “他是做大事的人,有的时候,我不能拖他的后退。若是能助他一臂之力我一定帮,但若是对他有半点的拖累,我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莫鸢说的决绝,嫣儿听的心疼。 “可是,郡主也要给自己一个犯错的机会,不能一锤砸死一堆,这样对您对殿下都不公平。” 莫鸢和陌云清之间,就像莫鸢和何夫人之间,都在为彼此考虑,但是很多不可预见的意外都有可能导致判断的错误,人总不能不允许自己犯错吧。 莫鸢盯着嫣儿,缓缓开口:“若是我误杀了人,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嫣儿望着莫鸢,哑口无言。 “若是您这样举例子,真的不能够好好交谈了,这也太偏激了。”嫣儿叫苦,可是后又一想,郡主和殿下所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况且,还不止是一个人的性命。 陌芊芊得知莫鸢受伤的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很,这下好了,账房中的工作无人打理,她倒是有理由去找孟老夫人索要权力了。 一大早,去请安前的陌芊芊着实练就了一番自己的笑容,好让它看上去不会太假太谄媚。 “芊芊给母亲请安。” 彼时,孟老夫人正在用早膳,忙拍了拍就近的位置:“过来,一起吃点儿吧,自打春节之后,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好好的吃饭了。” 这倒是真的,陌芊芊没有推辞,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 孟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看到陌芊芊这一脸的假笑,前几天又闻听了莫鸢的事情,自然知道她前来为何事。 孟老夫人吩咐人添置了碗筷,饭吃到一半,陌芊芊坐不住了。 “母亲,听闻莫鸢姐姐生病,严重到都不能写字。” 莫鸢对外界所言的就是生病,哪里能说是梅夫人刺伤的,不然皇上未治她的罪,在百姓看来岂不是太过偏袒了? 孟老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生病了,不过不是很严重,今天一早才来请安走了,这会儿子,应该在账房查账呢吧。” 一句话,陌芊芊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姐姐病还没好就去账房查账?”似乎是很惊讶一般。 孟老夫人撩眼看了看她,点头:“我说让她多休息一些时日,她偏不肯,唉,这样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 孟老夫人夸赞莫鸢,只会增加陌芊芊心中对莫鸢的仇恨和敌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口气,她迟早会有一天争回来 孟老夫人满含着笑意,容颜虽然有些苍老,但是雍容,此时她显得仿佛看不到陌芊芊眼中的愤恨之意,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心底是打算默不作声,不参与那些小辈的事。 陌芊芊这个丫头的那点小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但是两边她可都得罪不起,此时也只能是装疯卖傻,一面故意表现出对李莫鸢夸赞喜爱,一面又巴结陌芊芊,只是她却不知道,这倒是让陌芊芊更加觉得不平衡,气得压根直痒痒,但全都无可奈何。 打碎牙齿和血吞!陌芊芊又能怎么办,只得干看着,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口气,她迟早会有一天争回来! 这日。 天际尚且是半片微红,半片淡青,幽幽的散发光芒,满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朝阳尚且不算刺眼,尚可观之,伸手欲触碰,却是一缕红光洒落在指缝间。微风乍起,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透过窗户射入一束微暖。 阳光射入车窗,李莫鸢慵懒的半靠在软软的坐垫上,感受着这清晨独有的色彩。毕竟,她也是个懂得感受自然,享受生活的人不是。 李莫鸢半眯着眼,听着身边丫鬟报着近日的收入开支,一直没有做声。 马车摇摇晃晃停驶在大街上,街上的叫卖声音不时传来,倒是热闹非凡,一排祥和安定的盛世之象,可是谁能想到,朝野的暗流正在涌动,一想到这里,李莫鸢就不由得哀愁不已,绣眉也深深的皱了起来。 忽的,正在行驶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 李莫鸢睁开了双眼,身侧的萍儿急忙扶住了她,还好她见过一些世面,虽然受到惊吓但并未像是其他软弱妇女那样就吓呆住,缓缓的定下神来,不由得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停车了?” “郡主,是……”外面的车夫还惊魂未定,所以说话有一些结舌,要知道,车内的人可是云涧国的郡主,要是出个好歹,岂是他可以承担的了的,真是做一个车夫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一不小心都会丢啊。 萍儿见那车夫没有往下继续说,等不下去了,就伸手一把拉开车帘,露头张望了下马车前方,但见马车前面停着一顶软轿子,轿子帘半开着并未看到轿子里的人是谁,不过从那身锦缎衣裳和金银首饰可以看出是一个女流,而且似乎还很熟悉。 再往轿子一旁看去,除了几个轿夫,便是一个随行的丫鬟,可不就是红绫么! 这么一说,轿子里的人就是…… “回郡主,是小夫人挡住了我们。” 闻听萍儿的话以后,李莫鸢的嘴唇微微的勾起了一丝弧度,她道是谁,原来是陌芊芊呀! 这个女人是没脑子还是怎样?三番两次的挑衅她,以为她自己是公主,金枝玉叶就可以高高在上,必须要每个人都对她阿谀奉承,臣服于她么?哼,想让她李莫鸢低头?那简直是做梦! 她有什么时候成了刀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本来李莫鸢接手的事情已是不少了,暂时还没打算动陌芊芊的念头,再说毕竟多一事不如用少一事,她还有南翼枫要对付,但现在看来是她想要多清闲都不成了,人家今天都送上门来了,还当众拦住轿子,是来挑衅她吗?! “哦?是妹妹啊,她有何事?要挡我的路?”李莫鸢冷笑一声,缓缓开口,这一笑容颜似三春之花,娇艳动人。 “郡主,让奴婢先去问个清楚。”说罢,萍儿摆足了姿态,下了马车,不顾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的百姓,直接走到了对面奢华的轿子前,昂首直立,一副不算高傲却不卑不亢的姿态,丝毫没有丢他们郡主的脸面。 “公主,试问您劳动大驾,这么大清早就如此挡我们郡主的去路,所为何事?”在家里,公主是妾,丫鬟婆子们都要称呼她为小夫人,或者其他,但是在外面,还是少不得称呼一句公主的。 “本公主来自然是有事找姐姐,还请她赏光出来一见。”陌芊芊丝毫没有让路的迹象,娇艳的容颜姿色虽然绝美,但是眉目间却挂着一股寒气,嘴边扬着笑意,表面和婉,但是那直言要莫鸢出来相见的语气实在是不敢恭维。 “公主此言差矣,我们郡主哪里是随意就可抛头露面的?公主与我们郡主姐妹情深,奴婢尚可理解,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您不怕有损声誉,我们郡主还怕呢!”萍儿一番话气的陌芊芊牙齿直打架,脸色一瞬间发白,绝美的脸庞上不是颜色。 要知道,说这话的人不是李莫鸢,而是从一个丫鬟的口中说出来的,还有,那话中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她是街上泼妇?派个丫头出来应付她堂堂公主也就算了,还如此无礼,这叫旁人如何看待她陌芊芊。 “是么?”陌芊芊眸光泛着寒色,看着萍儿,见她毫无惧色,更加恼火,不过还不敢在脸上表现,吃过很多次苦头,她已经知道收敛自己浑身那股子公主脾气了,就压下了火气,叮嘱自己千万不要硬来。 但是不论怎么想,陌芊芊都觉得来气,即便这起还是她自己先惹出来的,李莫鸢不可随意抛头露面,那她陌芊芊这样站在马车前吆喝又算什么?会影响郡主闺誉?呵呵,那她的闺誉岂不是早就消失殆尽?萍儿此前的一番话说的到是处处带刺却又找不出任何足以挑刺的地方,不愧是李莫鸢调教出来的丫头啊!好!好!好! 怕损伤闺誉吗?她陌芊芊今天还非得要逼那莫鸢郡主出来了,如何? “难道不是?” “哼!”陌芊芊一声冷哼:“本公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丫鬟顶嘴了?再者言,我看你是太不拿我这个公主当回事了,藐视皇室是不是?” 罔顾国法,不识尊卑,轻蔑圣上,一顶顶帽子扣下来,任这萍儿调教的再好也难以应付了,萍儿沉默不语,微不可见的后退了半步,露出几分怯意。 “还请公主息怒,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如此街市之上,实在不是会客的地方,不如回府再谈,反正都在一个府中,要见随时可以,何必急着一时半会,别人见了,还当王府之内都是整日吵闹,不甚和睦呢。”萍儿不再句句带刺,却也是有条不紊,句句合乎情理的回话,表情十分从容。 “若无事只是闲谈,那自当如此,可今日本公主有事找姐姐恰谈,莫非你也要拦着?本公主可不是无事找茬的人,我与姐姐情同姐妹,何来王府内不睦之传言,还请她快些出来,也防止有心之人胡乱猜测。” 车内的李莫鸢仍旧半眯着眼,静静的倚靠在车背,丝毫不为外界的吵闹所动。 听了一会陌芊芊公主的高谈阔论,莫鸢动了动眉眼,她倒是聪明了几分,那出国法圣上来逼她出来吗?索性她的丫鬟也不是吃素的,倒也还撑的过去,不过她莫鸢可不是一味躲避之人,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看陌芊芊今天的架势,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出去会她一会,更何况她莫鸢本就没打算退缩,撑着这次机会,也该当众好好敲打陌芊芊一番,总也能让她消停一阵子,不再饶了莫鸢的清净。 想着安静怯意的早晨又被这公主破坏,莫鸢不由得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公主所言不差,是莫鸢的奴婢逾越了,还请公主见谅。” 听到莫鸢的声音,公主也露出了几分近似和蔼的笑意:“郡主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姐妹多年,又何必如此说话呢,我只是看你这丫头不知尊卑,随口教训了几句。”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刻意把声音变得和蔼可亲,仿佛刚才趾高气昂的叫嚣的人不是她,这会儿到又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 “我又怎会见怪,这丫头确实无理,也怪我平时教导不够。”莫鸢丝毫没有露出不屑的神情,做戏做全套,若没有恭敬之意,又怎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敌人致命一击?这样的寒暄客套,即使莫鸢再不屑,也是必须要做到位的。 “妹妹客气,只是为何妹妹一直坐在马车之中?”陌芊芊顿了顿,又道:“说来,我也好几日没有见到姐姐了,听闻姐姐遇刺,遭梅夫人毒手,也合该让我见见,想来姐姐遭此无妄之灾,我也是难辞其咎啊。” 陌芊芊又是一阵寒暄,作出担心忧患之状来,仿佛两人是亲姐妹般。 “有劳妹妹担忧了,我身体无恙,今日便能接手府内大小事宜。”莫鸢冷冷的回应着,说来说去其实是为了府内的权利来的吧?那还多言什么?她就直接帮着引入主题可就好了。 “本不该强逼妹妹的,只是本公主已恭候多时,怎么说也要见上一见才能放心。”陌芊芊顿了顿,又更为笑容满溢说道:“方才听姐姐提起府内大小事宜姐姐已经接手,我实在放心不下啊,姐姐病体尚未痊愈,府内事情又十分繁多,姐姐又怎能忙的过来,可别硬撑着,伤了身体可是大不划算了。” 莫鸢听也不准备给陌芊芊留几分薄面,直接出言讽刺,朱唇亲启:“妹妹多虑了,我虽然身体已大好,不过家里的大小事务乃是莫鸢分内之事,公主还是在家多学学女工、诗书之类的好,再不若,看看《女德》、《女戒》也好让别人看看你公主的风范啊。” 陌芊芊气的脸色变幻莫测,谁不知她是皇家的公主,言行得体有嬷嬷教导,但是力魔月却指教她去看《女德》、《女戒》?岂不是变相的骂她不懂妇德,不守妇道吗? “莫鸢,你可别不知好歹,本公主品阶二品,你一个郡主竟也敢出言不逊,冒犯皇家威严!真是不知所谓。于公于私,这府内职权都该归本公主所有,哪有让地位低的管理地位高的之理。”陌芊芊呼了口气,继续道:“还是请郡主不要担心,累了身体,把府内权利安心交给本公主,回府养好身体罢。” “我是……”莫鸢还欲回言,忽的,就见远处一袭白衣朝这边走来,宛如步步生莲,为街景添加了许多华彩,接着就见那人轻笑一声,手中的把玩玉坠在阳光下灿烂夺目,可是那一袭白衣的主人的笑容却比这珍玩的光泽还要夺目动人。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七皇子陌云清,目光柔和,凌冽中带着温和,给人一种说不出感觉,俊朗出尘。 “原是郡主和公主在此。”七皇子陌云清忽的出现,引得两位的话无法继续下去,玉树临风的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衣,俊雅似仙的容颜带着俊朗的笑容,这一笑,让人有些飘飘然,像一尊精美的雕像。 “哟,是七皇子啊,莫鸢见过七皇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李莫鸢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意,立即收了气势,客客气气的问安。 “七哥好。”陌芊芊也转过些许笑意,淡淡的问好。 “嗯,今日本是专程去看莫鸢的,不想在此就遇到了两位,果然运气是不错的,不如到我府上一聚?”陌云清眼含着不明的神采,道。 “七皇子客气了,莫鸢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方便去贵府。”莫鸢客套拒绝。 陌云清听闻,略微收敛了些笑意。 “方才来时听闻你们有些争执,不知所谓何事?”陌云清徐徐开口。 “劳七皇子挂心,不过是妹妹关心我,怕我身体不适,过分劳累,所以想要管理府内事宜,我不愿劳烦公主,因此有所争执罢了。”莫鸢斟酌着回答,未见半分不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可不适宜得罪多人,让人徒看笑话。 “对啊对啊,莫鸢姐姐前几日被刺伤,想必身体还大有不适,我定然不愿姐姐独自承担如此重负,交予我来管理不是更佳。”陌芊芊应声附和,这贵族之中,府宅之内,谁不是演戏的好手,刚刚还剑拔弩张,转眼之间又和睦亲热起来。 陌云清笑着朗声道:“南府的权利自然是交给莫鸢管理最为妥当,劳烦公主操心才实为不妥。再者说,南府之内,莫鸢为南翼枫正妻,府内事宜自然由莫鸢接手。” 一席话直接戳中了陌芊芊的痛处,莫鸢是正妻,是南府的女主人?对,她算什么,不过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妾侍罢了。 可是,连陌云清都帮着这个女人,她怎能不气? “陌云清!”陌芊芊厉声喊出七皇子的名字:“南府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陌云清如他名字一般,云淡风轻,不置一词。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是李玉宁?你别过来 陌芊芊无言以对,内心暗道,不就是帮着相好的?李莫鸢可真是不知羞耻! 莫鸢既看见陌云清出面和局,也不方便多做纠缠,全然不理陌芊芊,转身回了马车,没有走陌芊芊挡着的路,而转向去了庵堂。 李莫鸢常去探望李玉宁,这个月已是第六次,刚到地方,没走几步下车,李莫鸢就往院子里走。 “你看见没,这几日午夜李玉宁老是不安分,常常听到她的房间有窸窣之声,怕不是藏了什么男人了吧?”尚未走到庵堂,便听闻两个尼姑窃窃私语。 “对,我也有所听闻,恰好这几日那个总是喜欢仗势欺人的浪荡公子总在附近游荡,可不知那公子何时也喜欢到庵堂走动了?要说这两人没有奸情,我可不信。” ……一番对话,李莫鸢心下万般思量。 “师太,不知我是否能搬进庵堂,静修几日?”莫鸢见了师太,沉默一会,请求道。 “方便方便,难为李施主到有此礼佛之心。” 李莫鸢露出一笑,就此住下,还就在李玉宁隔壁,师太见此,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次日,进宫面见皇后。 皇后倚在榻上,面色精神了许多,容颜焕发着些许身材,一见李莫鸢来了,顿时从凤榻上起身,过来搀扶起要请安跪下的李莫鸢:“几日不见,本宫都有些想你了,前些日子你的刺伤可好了些了?” “回皇后娘娘,身上的伤已好了*。”李莫鸢温婉一笑,接着按照皇后的要求落座在了她的身侧,不多久婢女就奉上了香茶,她接了过来,不待品尝一口,就犹犹豫豫的开口:“此次进宫,莫鸢是有一事相求于皇后娘娘。” 皇后听了笑容很从容,不过却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有事就尽管说么,怎么还犹犹豫豫的,怎么?是什么事啊?” “臣妇的妹妹尚且关在庵堂,吾日夜忧心,望皇后仁爱,放她出来。”李莫鸢说着说着,表情故意露出伤心的模样,接着哀伤的叹了一口气:“再者,庵堂虽然是清净之所,但毕竟比不了深宅大院那么森严,她一介女流,我真的害怕会出什么事来。” 皇后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一说,皇后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沉吟了片刻,并未答话,而是拿起了茶杯。 一旁的侍女见茶水到了有一会了,担心凉了,打算重新添茶,却见皇后摆手,便只好退在了一边。 “皇后身子弱,刚康健不久,还是莫要引用凉茶才是。” “冷暖自知,喝热的喝久了,贪凉是难免的……莫鸢呀。”皇后抬起头,眸子盯着李莫鸢,目光中闪动着一缕神采:“你担心你姐姐,本宫清楚,这样吧,本宫这里有两个机灵聪慧的婆子,不如就派去庵堂给你姐姐作伴,有什么事非她们也能帮拦住, 李莫鸢目光复杂,半响,笑道:“那就全听皇后娘娘安排了。” 皇后点点头,又和李莫鸢闲谈了几句,而那杯凉茶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说到底只有两个人心里清楚,那茶不过是话题的一个暗语的引子罢了。 夜色正好,一缕月光缓缓升在空中,带着几分暧昧的撩人之色。 “砰砰砰”的更鼓声敲着,更夫打着一个哈欠从庵堂门外的弄堂走过,没有发现在他走过以后,有一个人影在四周安静下来以后,悄悄走到庵堂的后门。 “玉宁!”那人是一个男子,身穿着绫罗绸缎,看样子是哪家富户的公子,面容长得有些阴柔,但是俊俏不已。 在他喊出这一声以后,庵堂的角门开了一半,探出了半个身子,正是被罚庵堂的李玉宁,但是她的穿戴却大不如从前那么奢华了,倒是简单的可怜,一身带发修行弟子的粗布麻衣,干净倒是干净,但是让她显得寒酸,少了从前的贵气,几乎是除了容颜没有变,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李玉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手中拿着一支蜡烛,看到门外那个男子,立时神采焕发,一副惊喜若狂的模样,娇声道:“可算是来了。” “玉宁,可想死我了……” “嘘!”李玉宁还没有昏头,所以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表情一下子郑重道:“别喊我的名字,你想让整个庵堂的人都知道你我的事吗?” 男子点点头:“我这不是忘记了吗!” “哼,你什么都忘,这几日也不知道勾搭上哪个了,竟然连日来都没到我这里……”李玉宁知道自己再回到王府是遥遥无期了,再加上春闺寂寞,这个男子引诱的殷勤,他长得也不错,便没有忍住约束和他勾搭起来,但她也知道,这个男子可是附近闻名的花花公子,怕是这段露水姻缘也长久不了,心里有些酸酸的。 男子哪管李玉宁在想什么,看见她摇曳着如柳枝般细细的腰身,心中就已经一阵酥麻了,赶紧上前,柔声:“我也想早点来陪你,无奈这里实在看的紧,我们的事好像又被那两个婆子知晓一二,若不是看见你的暗示我可实在不敢来。” 李玉宁点点头,心想能享福一时就算一时吧,便甜甜的笑着,顺势扑在男子怀中:“可想我没有?” “自然是想你的,小妖精,勾得我日夜都忘不掉你。”男子甜言蜜语哄着玉宁,眼中有着明显的欲火。 “就是你整天只知道这样哄我!”李玉宁娇嗔道,一边引他到自己的房间里,到了地方,最后查看一下,见四周真的一片死寂这才放心,带着羞涩的关上了门。 纱帘的床榻上,一阵*,两道人影交织,不多久这对寂寞的人儿都陷入翻云覆雨的欢畅之中了…… 李玉宁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料早就被皇后派来的那两个嬷嬷看的一清二楚。 要知道,李玉宁虽然被贬到了庵堂,但是她毕竟曾经是陌云廊的正妻,无论如何都不能犯下这样的错事,更别说是在庵堂这种容不得污秽的地方了。 孙嬷嬷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去找人报信,孙嬷嬷则走到门口,去守着。 李玉宁小心得很,眉眼流转之间透过窗户看见了来人的影子,顿时大惊失色。 “呀!那不是宫里来的嬷嬷吗!快走,被她发现,我们俩都该性命不保,保不准还会牵连家人!”李玉宁赶紧穿上外衣,看着男子无措的样子,愈发着急,将他推至窗户边:“快走啊,从这离开。” 她却忘记了,窗户下是个池塘,那男子也是吓坏了,他如何不知道李玉宁的身份,本来是想陪着这个姿色好看的李家小姐玩玩,没想到如今却惹祸上身了,一下子也吓得六神无主,听她这么一说,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噗通一声落水了,男子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会水,挣扎着想要叫喊,但是慌张的李玉宁早已经关上了窗户,哪还听到他喊什么,不多会男子就沉了下去…… 另一边,李玉宁刚刚整理完衣服,门外就已经亮起了许多火把,她压抑住砰砰跳个不停的心,颤颤巍巍的去开门,一看到外面果然是孙嬷嬷和刘嬷嬷那两个妇人苍老的容颜,心更是一阵揪痛。 “这么晚了两位嬷嬷还没有睡,还带来这么多人,我就不知道是为何了!” “姑娘,难道不比老奴清楚?还请让一让,让老奴进房查看一下才是!” “你这么说是怀疑我屋子里藏了男人了?哼,我早就知道李莫鸢劝皇后派你们来没有安好心,没想到果然如此!”李玉宁拧着眉头,一脸的不乐意,眉眼里流露着对嬷嬷不恭敬之色,但是想了想,还是让出路来:“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搜出什么来?我李玉宁身正不怕影子斜,还会怕你们么?” 这时候可不能自乱阵脚,便故作冷静,实际上她的心已经乱作了一团,也不知道那逃出去的公子走远眉眼,这要是被嬷嬷他们给抓住了,可真是了不得。 嬷嬷嘴上没有说什么,不过却打心眼里对这个李玉宁感到厌烦,尤其是她这种不恭敬的态度,要知道她们在宫中,怕是就算是皇子他们见了也不会以这种口吻来说话,倒是到了这里要受这等怨气,哪能心情平静得了。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翻动着,帘子后头,衣柜里面,乃至里面的被子和衣裳也都拽了出来,都一无所获,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藏人。 “嬷嬷,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 刘嬷嬷听了定神一下,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最先发现李玉宁屋子里有动静的就是她,所以才带着人火急火燎的来捉,但是却什么人也没有搜出来,还受了李玉宁一肚子气,她怎么能呆得住呢。 “哼,没人?”嬷嬷拨开李玉宁的手臂,径直进了房间,眼神凌厉的扫射着房中的每个角落,最后目光停在了一处,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何物?” 众人顺着嬷嬷的眼光看去,但见果然有一样东西在暗处,有奴才已经跑过去了,紧接着就捡起了那东西送了过来。 原本理直气壮,料定自己不会露馅的李玉宁一见那东西就慌了神,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瘫倒。 那是——那是只有男子才会佩戴的玉佩,上面还赫然的写着一个男子的乳名,一下子,就算不用谁说,刘嬷嬷包括众人也都清楚了,李玉宁一时间都忘记了解释,因为就算她解释也没有任何作用了,不由得呆住,浑身泛着颤抖,看来她的好日子坏日子都彻底到头了,连在庵堂躲清静也要终止了。 刘嬷嬷再看一眼窗户,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早已是成精了的,问都懒得问李玉宁,就直接走到了窗户旁,一伸手就推开了窗户,往下一瞧是个池塘,甚至没有思量,就回身对那些奴才道:“人跑不了多远,你们在这个池塘的范围给我搜,一定要把那个男人给捉出来!” 下人赶紧去找,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但无论是怎样,对于李玉宁来说消息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嬷嬷正在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忽然有人开口说道:“嬷嬷快看,那湖面上是什么东西?” 刘嬷嬷闻听接着月色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水面上飘着一个黑影的东西,因为外面有风还在往窗户这边飘着,逐渐影子清晰了,那是,那是一个人…… 不用想,肯定是那野男人不会水,跳窗户逃脱的时候溺死在了池塘里,现在是浮上来了。 嬷嬷叫人着手去打捞了,再一回身,看了一眼吓得已经脸色白到极点的李玉宁道:“姑娘这下子没有话说了吧?本来皇后是想要老奴到庵堂和您作伴,但不料,却捉到这样的事……你辱没自己到无碍,可你是皇家的人,还是在庵堂这样的地方,真的……唉!” 嬷嬷说不下去了,也不想对李玉宁再费口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玉宁迈步走着,到门口正好看到了小厮抬着那打捞上来的男子,因为逃走的时候匆忙,还尚未来得及穿上外衣,全身光溜溜的,溺死也许是挣扎过大,手指将脸挠出了血痕,再加上浮肿简直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哪还有之前俊朗的小白脸模样了? 李玉宁吓得停步,双腿一软,还好旁边下人急忙架住她,不然真就彻彻底底的倒在地上了。 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多一眼,就任由那些下人架着往外走,怕是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和他一样成为一具尸体,而且似的还要惨烈吧…… 就算是被休,她也是皇室的儿媳妇,出了这么样一件事是真的难逃死罪了! 这事很快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大怒,李玉宁带发修行竟然还如此不知检点,真是有违国体,要不是因为李莫鸢如今好歹也算半个皇家人,总要给几分薄面,皇上怕是要连李家也一块降罪,但最后却只是下了李玉宁折腰之刑。 几日之后,尘埃落定。 李莫鸢乘上马车又欲往庵堂。 路上思绪万千,眼神不禁瞟向了车窗外,树木依旧繁茂,翠绿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之下,互相撞击着,似是在做游戏,还时不时的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好像玩的很开心。 李莫鸢收回目光,眼皮微微垂下,心中却是万般感受。 世间的一切都是原来模样,可唯独少了一个李玉宁,她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再怎么说,李玉宁也是李家的人,她也是需要尽一下作为家人的责任的,就当,就当是对她最后的一点弥补吧。 “郡主,庵堂到了。”萍儿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李莫鸢即刻收回了心思,应了一声便探身出了马车。 萍儿小心的为她披上披风,毕竟是受过伤的身子,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不妙了,想来到时候那陌芊芊定会趁机夺去南府的大权吧,若是这样,要想再收回权利,那自是不可能的了。 从此前陌芊芊那副样子,可是为了南府的大权,连身为她哥哥的陌云清也被说是“外人”了,一旦她掌握了南府的大权,她李莫鸢说不定会被她怎么样呢?她和陌芊芊的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若由她下去,那还得了,人心真是个难测的东西啊! “李施主来了,快请里面进吧。”打扫院子的尼姑见了李莫鸢来了,向她略施一礼,然后请她入内堂。在庵堂,没有郡主与下人,只有尼姑和施主。 李莫鸢恭敬的回了一礼:“师太可在?”李莫鸢问到。 “师太正在后院整理花草。”尼姑说。 “多谢。”李莫鸢谢过尼姑,直接去了后院,一路上,青砖瓦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焚香味道,倒是清雅,换做以前,李玉宁一定是敲着木鱼心里思念着心上人,可是无论是她和她的心上人,此后都不用再为彼此相思了。 想着想着,走了不多远,果然见师太一人蹲在地上,拨弄着一些小花小草。 “师太。”李莫鸢出声道。 师太闻言起身,见是李莫鸢便行了一礼:“李施主。” “莫鸢此番前来,是想收拾一下玉宁的遗物,把它带给玉宁,想必她也是想着她的物事。不知可否?”李莫鸢开门见山的说。 “李施主请便,玉宁施主的物事都还在她的屋里,贫尼未曾让人进去动过。”师太说。 “有劳师太了。”李莫鸢笑着说,然后带着萍儿去了李玉宁的屋子。 李莫鸢仔细的打量了李玉宁的屋子屋子很是朴素,里面却是连一点檀香也没有,也不知是屋子的主人不喜檀香,因而从未点过,还是因为人去楼空,屋里的味道都散了。 “萍儿。”李莫淡淡的叫了一声,萍儿立刻会意的收拾东西,只待收拾好了之后,两人告别了师太,去了李玉宁的坟前,尽数将这些东西都烧去给了李玉宁,这才回了南府,一切的事,也总算告一段落。 是夜。 六宫之中灯火通明,巡逻的侍卫在六宫四处勘察着,整座后宫,安静的安静,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倒是显得有些阴郁。 宫殿里,蜡烛的火焰跳动着,重重纱帘后的梳妆台前,安贵妃翩然而坐,落了妆,芊芊玉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嘴角勾起了,满是得意的之色。 “娘娘,您这次一定能为皇上添个小皇子,到时候有了小皇子,娘娘就能母凭子贵,还用怕皇后娘娘。”帮着安贵妃卸妆的宫婢,一边替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一边甜甜的说。 “就你这丫头嘴甜。希望如你所言,真的是个小皇子。”安贵妃深知,这一次自己怀孕纯属侥幸,可千万不能在出差错了,万一出了差错,那真的就是彻底都没有了退路,不过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上天能给她一条生路。 安贵妃也有些困了,摆手示意那宫婢退下。 “娘娘您好生安睡着,奴婢就在殿外,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奴婢,奴婢一定马上就来。”小宫婢笑着说,将安贵扶到床边坐下,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又在香炉里加了些香料,而后嘴角清笑着退了出去。 安贵妃望着她的身影,心说这个新来的宫婢倒是比红绫乖巧伶俐的多,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这才躺在了榻上。 “娘娘有令,所有人都退下去,不用在这守着了。”宫婢走出门外,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扫不见,关上门,对门口的其他人说着,见他们都下去了,嘴角勾起,笑容有些诡异…… 且说安贵妃睡下以后,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梦魇之中,在她的梦里,她正在生孩子,可是抱来婴儿一看居然长得却是李玉宁的脸,接着那婴儿彻底变成李玉宁,模样凄惨可怖,冲着她伸手,向她索命,说要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来阴曹地府陪她。 一个激灵,安贵妃被吓醒,猛的坐了起来,浑身都是冷汗,无论怎样都很难再睡下了,就想着起身下地去喝一口茶压压惊,便迈步下了床,哆嗦着身子来到桌边倒茶喝。 突然间,冒起了一股浓烟,门开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接着,那人走了进来,身穿白色衣裙,头发披散,顿时安贵妃脸色骤变,壮着胆子问了一声::“是谁?” 那人不出声,一步步朝着安贵妃走来,接着抬起头,撩开头发,满脸的血迹,双手伸向安贵妃,嘴里凄惨的叫着:“你还我命来。” “你,你是……你是李玉宁?!你别过来,别过来,快走开!”安贵妃手中的杯子顿然落地,碎了一地,而她的心更是急速的‘砰砰砰’地跳着,吓得都忘记了逃走:“来人哪,快来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爱你是真的 安贵妃大叫着,一张脸吓得花容失色,可是不管她怎么叫,始终都没有人进来。 女鬼一步步靠近安贵妃,安贵妃惨白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才挪动双腿在屋子里到处躲着,可就是摆脱不了她。 “不是我害得你,不要来找我,走开,走开。”安贵妃一边后退,一边叫着,但女鬼充耳不闻,只步步紧逼。 突然安贵妃脚下一个踉跄,竟是一不小心倒在了地上,而她倒地的地方正是桌边,地上还有着时才她打碎的杯子的碎渣。 碎渣扎在她的肉里,安贵妃顿时痛得惨叫了一声,也顾不得身体上疼痛,只赶紧的爬了起来,捂着肚子,继续逃离女鬼,但是外面的门却‘砰’地关上,她死劲的用手抓挠着门,怎么也打不开,而这个时候她的肩膀被一个冰凉的手拍了一下,她回身一看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吓得惨叫出声:“啊!” 接着吓晕了过去,彻底的人事不省了。 女鬼剑她吓晕了,嘴角的诡异笑容更深了,将一个手帕捂在安贵妃的嘴上,接着走出了门外。 不多久,天亮的时候,宫人进去准备服侍安贵妃,没想到却是看见了一地的血迹,和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安贵妃。 经过太医的诊断,安贵妃腹中孩子已经没了,而且她的精神收到了很大的打击,兴许以后都只能疯疯癫癫的过日子了,因为经历以前她背叛皇上的事情,这一次皇上对于她的事情没有过问,在听了下人们的回报以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让安贵妃移居到玉玲宫好好照料,那是冷宫的一所,也就算是以后安贵妃后半生的去处了。 这些事皇后已经从手下的婢女那里听来,在人前她装作一脸惋惜的哀叹了一番,然后让婢女送走了太医,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妹妹她出了这样的事,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怎么能不去看看她!”皇后说着站起身来,和身边的宫人一行浩浩荡荡的前往玉玲宫,自从安贵妃失宠了,皇后彻底的恢复掌握六宫的权利,宫中上下在没有人敢低看皇后一眼。 可是到了宫殿门口,还不等进去看一眼安贵妃,就见里面一个披头散发,衣衫撕成一条一条的女人乱喊乱叫着跑了出来:“不是我,不是我啊!” “这……”皇后看了一会,才认出这个身影有些熟悉的女子居然就是安贵妃,人失去了理智果然就是不一样,换做从前,安贵妃怎么可能这么胡乱的穿着这样的衣服疯跑:“照顾安贵妃的下人呢?怎么叫她这样?” 管事的本来没有拿失宠的安贵妃当回事,所以什么事都由着她,再说一个失势还疯了的妃子谁还去给耐心的打扮,自然是乱糟糟的,但现在皇后来了,听皇后这么一问,不由得害怕起来,同时也有些不明白。 以前都说安贵妃和皇后是死对头,现在皇后为什么会来看安贵妃呢? 那管事的想来想去,后来明白了,不是皇后仁慈,那么就是皇后在逢场作戏,能看到以前的对手落魄到这么一副摸样,想必一定是一个比重获荣华富贵还要畅快人心的事情。 急忙找来伺候按贵妃的宫女,管事的就打算推卸责任到这个宫女身上:“安贵妃是她照顾的,奴才管理着冷宫的事情不常来,所以就得而知是什么原因了,所以皇后娘娘还是问她吧!” 那宫女却不怎么害怕,而是毕恭毕敬的走到了皇后面前,行了礼。 皇后见了她,脸色尽管没有变,眼神里却闪出一抹情愫,挥手让那管事的下去,接着就叫那宫女免礼,朱唇微绽笑容的说着:“还真是辛苦你了,能将安贵妃照顾成这幅摸样!” 这话在别人听去,似乎是反话责怪婢女没有照顾好安贵妃,而实际上,皇后的意思只有她和那宫女明白,她是在夸宫女办得好。 没错,女鬼之事是皇后差人去安排的,刚好是利用了李玉宁这件事,而至于那个女鬼的扮演者正是眼前这个与李玉宁有几分相似的婢女,若是装扮起来再加上天色的确叫人难辨真假,难怪昨晚上安贵妃信以为真,在心里有鬼的情况下吓成了疯子,这正中皇后的下怀。 皇后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皇上来了,皇后闻声在转身的瞬间,心里想着,皇上到底还是忍不住来了,难道是以前真的对安贵妃有过感情?这么一想,心里却有一丝酸楚,十几年的夫妻还真的不如美人泪啊。 但是现在的美人安贵妃,怕是不会流泪,搬弄是非了吧…… 就在皇后准备对皇上请安的时候,安贵妃忽然就朝着皇上扑了过去,要不是有护卫及时拦着,差一点就伤了龙体,可是还是让胡搅蛮缠的安贵妃在皇上的脸上挠了一道血痕,一边被人推开,还一边叫喊着:“本宫不怕你,李玉宁,没错,是本宫又怎样,你死是你在庵堂不好好带发修行,凭什么来烦扰本宫,本宫……” 皇上看着安贵妃如此,手指摸着自己被挠伤的脸,忍下怒气和愧疚,叹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皇后追上前几步,皇上却突然停步,转身对她道:“以后她的事你处理就好了,再也不要让朕见到她了!” 接着,皇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皇后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本以为皇上会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一番,至少暗中也会采取一些行动才是,但是现在看来,皇上似乎以后真的不打算在管安贵妃了。 “皇后娘娘,奴婢早就说过万无一失,这下您信了吧!”那宫婢对皇后道。 皇后点点头,看着安贵妃又满院子乱跑,一会扑蝴蝶,一苦恼喊叫的模样,十分满意,现在不仅除了安贵妃府中的孩子,还顺带的除掉了一个劲敌,还真是一箭双雕啊。 “好,本宫放你出宫!”皇后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玉玲宫。 那个宫女则满面笑容,但她哪里知道,在当晚她满怀期许的要离开皇宫,准备打算和自己当侍卫的情郎远走他乡时,却被一行刺客暗杀了,临死才明白,皇后是不会允许留下活口碍事的,可是一切她却明白的太晚了,不但连累了自己,还连累自己喜欢的人,唯一好点的结局就是两人被埋在了一起成了一对鬼鸳鸯…… 安贵妃疯了,身边的婢女也走了以后,再也没个人管她,她便整日抱着一个枕头,到处和宫里的人说着自己的秘密,以及她和陌云廊之间的暧昧之事,乃至陌云廊身上哪里有黑痣,同时也将自己是云涧国的探子一事也给暴露了出来。 此事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他勃然大怒,下令彻查陌云廊,同时准备要没收他的兵权。 和敌国探子在一起的人会好到哪里去?没想到他竟是留了一只老虎在他的身边,而且藏的如此之深,还让他误以为是只温顺的可以培养成储君的人选,他可真大错特错了,想到这些,皇上连连锤桌案,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消息也随之传来,那就是陌云廊骑兵造反了。 对于这一天,陌云廊早就有了防备,再加上他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被收回兵权,他谋划了这么久,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何况放弃的代价就是死亡和成为流寇,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于是陌云廊联合下属,提前发动了宫变,打算就此推倒皇帝,自立为王。 攻进皇宫的时候,皇宫里的人都没有防备,大军杀得措手不及,宫人们四处奔逃,有的搬东西,有的死在乱军之中,冷宫里的女人们也争相逃跑,其中安贵妃也随着人流跑了出来。 在众人之中,安贵妃一眼看到了杀在最前面英姿煞爽的陌云廊。 陌云廊也看到了安贵妃,只是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发动病变,想起这一切,他反怒不已,手里的剑反射着耀目的光芒。 安贵妃似乎还认识陌云廊,欢快的奔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云廊,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云廊,云廊。” 陌云廊看着抓着自己的袖子,笑得一脸天真的安贵妃,咬了咬牙关,一把甩开她,但是谁料安贵妃抓着他的手不放,一下子再扑过来的时候,正好迎向他手中的剑,来不及躲避和撤回剑,剑就已经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安贵妃的身体。 “要不是你,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你这个女人,死不足惜。”陌云廊有些心酸,毕竟从小到大,是安贵妃养的自己,可想到她的目的不纯还有利用自己以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留恋,说完,拔出了宝剑,便扭头走了,一丝留恋也没有,再次投入厮杀之中。 而安贵妃在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回光返照一样,疯疯傻傻的她似乎好像是又恢复了神智,身下是鲜红如花的血液,眼角却是流下了晶莹的泪珠,喃喃说着:“云廊,我爱你是真的,这一点我从没有骗过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那个女人在骗我 只是这句话,陌云廊再也听不到,也没有人替她转达了,一闭眼,安贵妃知道,此生一切是爱是恨,都随之了结,只是她不甘心,自己的爱,就这么成为了陌云廊眼中的一个谎言和笑话,可是即便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大军直逼朝堂,许多大臣都被俘虏,皇帝却还端坐在龙椅之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下面厮杀成一片的侍卫。 陌云廊出现在门口时,手里架着弓箭,一路走来,挺拔的身姿带着森寒的杀气,让在座的皇上紧张得握紧了龙椅的扶手,额头上渐渐冒出汗水来。 “朕的好儿子,你来了!” 陌云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皇上,几日不见,他似乎已经苍老了许多,鬓角的头发成片的白了,浑身上下带着沉珂未愈的气色。 “不错,会谋反了,你做的一切都让朕感到很高兴,这么多年我那么用心的栽培你,果然没有白费,很好,来吧,拿起你的弓箭,从这来!”皇上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气息奄奄的他忽然厉目,大声喝道:“来啊!杀了朕,杀了你的父亲,坐上这个宝座,你造反不就是为了这个么,那还等什么,朝这来!” “你以为我不敢么?父皇?呵呵,哼!”陌云廊冷笑着,抬手搭上了弓箭,瞄准了龙椅上的皇帝,一箭向他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皇上小心”,一个黑影一把推开了皇帝,箭只射到了皇上的肩膀,不过这也是万幸了。 皇上低头一看,推开自己的人居然是李莫鸢,死沉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表情:“在其他人逃命的时候,难为你这个孩子有心还想着朕这个老不中用的。” “皇上,您说什么呢!”李莫鸢想着皇上毕竟是陌云清的父亲,所以说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抛下他不管呢,何况,这个国家也离不开皇上呀。 陌云廊见竟然没有射死皇帝,便提着剑,怒气冲冲的向着皇帝走去,打算一剑结果了他。 “走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陌云廊怒目盯着站在他前方的李莫鸢说。 “陌云廊,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回头吧。”李莫鸢站在那里,一脸严肃的对他说。 “回头?哈哈,李莫鸢,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啊,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回的了头么?”陌云廊大笑着说。 “陌云廊,他可是你父亲啊!你怎么能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李莫鸢皱着眉头说。 “父亲?真是个笑话。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甚至都不对我念丝毫的感情,要搏削我的权利,我凭什么不能先杀他?我最后说一遍,你最好给立即让开,否则……” 李莫鸢看着陌云廊那森冷的表情,但她却没有任何惧怕:“否则怎样?连我一块杀?陌云廊,以前我虽然觉得你是性格暴烈阴晴不定,但好歹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但是现在呢,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可憎,甚至天下人也会同样这么认为你!” 陌云廊一挥剑,瞬间杀死了一个向他袭来的侍卫,侧过头来,望着李莫鸢不屑道:“那又怎样?总之我要杀了他,不为别人,也要报仇,他留着我假装栽培我上阵杀敌就是为了培养他的亲生儿子陌云清,却对我于不顾,难怪,谁让我不是他的亲生之子呢!” 李莫鸢脸色微变,身体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有一点她比较奇怪:“是谁告诉你,陛下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的?” “除了安贵妃还能有谁,那个女人将我静心准备好的一切都给破坏了,我自然不能留她。”陌云廊说这话时,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你被骗了,那只是安贵妃身为探子的工作,为的就是要挑拨你和陛下之间的关系,让你们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李莫鸢一听到安贵妃,就知道这件事不是真的了。 “这怎么可能……” “云廊,皇室向来不会容得外人的血脉,每一个皇子生下来都会被验血调查,你以为你如果不是朕的儿子,朕会留你在身边?要利用我也不会利用一个野种!”皇上很郑重的道,接着又道:“我们皇室的人,每一个人生下来都会被刺金龙,而你我都有,你说这能说明什么?” 金龙之事,陌云廊知道,顿时想通了,不由得很恼恨:“那个女人在骗我!” 尽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李莫鸢见陌云廊在那里沉思,便走到皇帝身边帮他的伤口止了血,暂时包扎好了。 匆匆赶到的陌云清看到皇上受伤了,立即跑了过去,接着又打量了李莫鸢一番,见她没事方才放心下来。 “再等一会,救援的人马上就来了。”陌云清俊朗的脸别样清秀,明亮的眸子璀璨如星,给了李莫鸢些许安慰。 “陌云清,今天你要么自己走到我面前,要么,我就杀了这里的所有人,你相信,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陌云廊邪笑着说。 与其!杀了皇帝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留下一个遗臭万年的骂名,倒不如杀了自己痛恨的人,这样来的痛快。 “陌云廊,你不可理喻。”李莫鸢气愤的说道,接着阻拦:“不行,你不能杀他。” 陌云廊看着李莫鸢那一脸为陌云清担忧的表情,心里极度的发慌,几何她也能这样为自己…… 为自己,看来自己对她的确是有心的,陌云廊到此刻才发觉,自己对李莫鸢竟然有如此大的执念。 “陌云清,你还真是幸福啊!”许久,陌云廊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里似乎还充满着羡慕和嫉妒。 约莫半晌,这次,陌云廊抬起剑却是端直的指向李莫鸢:盯着她道:“要我放了他?好!那拿你来换!但我不会杀了你,只我要你……” 李莫鸢大惊失色,而陌云清也勃然大怒,儒雅的脸上荡起了阴霾之色:“陌云廊,你休想碰她一根手指!” “那我非要碰,你的东西我都要夺过来,不,是这皇位原本就属于我的,而女人,以后,也会是我的!”陌云廊手中锋利的宝剑徘徊在李莫鸢和陌云清两人身前,接着他笑眯眯,邪魅的问道:“这么久了,莫鸢,你考虑好了吗?” 回身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朝堂,受伤的皇帝,外面厮杀的士兵,以及陌云清……陌云廊的性格李莫鸢十分清楚,他会说到做到,要是自己不答应,怕是真的陌云清就会被殃及性命,自己怎么可能看着他受伤害呢? 或许一会援兵就会到来,自己暂时答应,也算是一个缓兵之计! 李莫鸢这样想着,就一口答应了,而陌云廊见到她点头,勾起了邪魅的笑容来。一脸得意的看着连连摇头,抓着李莫鸢手要她不要去的陌云清:“陌云清,你少在费口舌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这天下也是我的,你说李莫鸢还会继续陪着你吗?” “她不是这样的人!”陌云清很肯定。 陌云廊眼底的神色暗淡了一下,他又何尝不知李莫鸢想的是什么,但是人嘛,总是不肯相信事实,就是最后一刻,他也要放手一搏,至少可以有她陪伴。 看着朝堂上的满目狼藉,和陌云清一脸担忧的模样,李莫鸢一口便答应了。 大步走向李莫鸢,陌云廊一手搂住了李莫鸢的身子,带着她离开了朝堂,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与她共度良宵。 李莫鸢被陌云廊带到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可是还没等陌云廊和李莫鸢共度*,陌云清就带着援兵追到了这里,将他们团团围住。 原来陌云廊走后,援兵就来了,将大殿中所有叛乱的人都拿下了,随后陌云清便带着援兵追到了这里。 陌云廊抓着李莫鸢当挡箭牌,一手又准备掏可以调动所有侍卫的令牌,没想到竟是掏了个空。 “王爷可是在找这个?”姚莺手里拿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出现在陌云清身边说。 陌云清脸色大变,抓着李莫鸢的手不禁使了些力,当下,李莫鸢的脸色有些变化。 “你们都让开,不然,我就一剑杀了她。”陌云廊威逼道。 这下陌云清不想让也不能不让了,下令让所有人都让开,让陌云廊带着李莫鸢走到了门外。 突然间,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陌云廊闷哼了一声,李莫鸢趁机逃了出来。陌云清立刻下令让人抓住了他。 “李莫鸢,没想到你竟然……”陌云廊愤恨地看着李莫鸢说,众人这才发现,在陌云廊的腰际插着着一支银簪,那银簪,正是李莫鸢头上所带之物。 陌云廊被抓,兵权被收,他从一个威风凛凛、骁勇善战的王爷变成了有名无实的败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帝并没有杀他,只将他发去了佛寺出家,好好反省。 本来以为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没想到安静了没几天,佛寺里安插的陌云清的人过来通报,说陌云廊秘密找了南翼枫和梅氏的大儿子,安南将军过来佛寺,想必又在谋划着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莲子羹 果然,又观察了几日之后,陌云清确定了陌云廊确实是在密谋实行刺杀之事。陌云清当下便将这件事上报给了皇帝,使得陌云廊和安南将军原形毕露。 皇帝让陌云清带着侍卫一起前往佛寺捉拿陌云廊,废太子又重新恢复了太子的身份。 听闻消息赶到佛寺见陌云廊,的安南将军,在到达佛寺后,连椅子都没坐热就听到陌云清陌云清带兵赶到的消息,他奋力反抗,却被士兵用乱箭射死,陌云廊也被再次活捉,但是他却抵死不愿进入大牢,受人唾骂,若是这样,他宁愿死在当下。 于是,陌云廊自刎在众人面前。 南翼枫本来也是打算过来找陌云廊商量对策的,却没想到只见到了陌云廊自刎于前的画面,他怎么也想不到陌云廊最后竟然会选择自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之后便被陌云清下令抓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翼枫他……”孟氏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听到南翼枫被抓的消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南翼枫,竟然会和陌云廊一起谋反,现在还被抓进了大牢,陌芊芊听闻此消息也是一脸的震惊。南翼枫的小妾趁着这个乱子,一个个都带着钱财逃跑了,还有的竟是跟着自己的小相好一起逃的,一时之间,南府大乱。 李莫鸢是皇家的郡主,又与陌云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不必担心什么,看着往日热闹非凡的南府瞬间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她心中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惆怅。 庭院角落,陌芊芊推门而出,与站在大门前的李莫鸢相视一眼,本来为了争夺这南府大权她也是费尽心思,没想到现在却已经是人去楼空,空无一人了。 南府的瞬间陨落也是让朝堂众人唏嘘不已,更是小心谨慎,生怕惹出什么乱子来。 几日后。 李莫鸢心慌不已,一连几天派小厮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嫣儿的下落。 那日在院子中她也是耳闻了一句,嫣儿兴冲冲的往外面走去,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出去就没有了人影。 嫣儿人虽然憨厚,但是也是身怀武功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平时,就算几个壮汉齐上,也是休想近她的身,能够束缚住她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思虑着嫣儿的安全,明里暗里也是派人调查了一番,最后终于还是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看到嫣儿身后跟着两名黑衣男子,两人一直跟她到河边,可是那人却没有见到嫣儿再回来过。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莫鸢心下着急不已。 嫣儿跟着李莫鸢的时间也不短了,总是为她挡过几次劫难的,对她也有几分真的感情,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为嫣儿讨还一个公道,首先也要找到她的尸首,让她入土为安才行。 报仇,也是肯定的! 嫣儿忠心为主,又与萍儿姐妹情深,她李莫鸢何时连自己的丫鬟都不能保护周全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呢。 在陌云清的帮助下,他们在几个目睹嫣儿出去的奴才口中获得了些消息,那天嫣儿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异样,也没有跟随他人,只是去河边散散步,还跟一个在河边洗衣丫鬟开了几句玩笑,怎么就突然遭此横祸,就算是不用猜也知道,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可是李莫鸢很是好奇,到底嫣儿得罪了什么人,让她遭此毒手,她平时也算个憨厚单纯之人,从未得罪过什么人,思来想去也只有因为自己被杀了,莫鸢心里又难受了几分。 就在他们二人苦于思索的时候,嫣儿的尸体在城外的小河之中找到了。 全身只在脖子上有一个致命的伤口,一刀解决,干净利索。 如此刀法,那么背后的人定然也不普通,非富则贵,李莫鸢和陌云清心知肚明,此事一定是某位记恨莫鸢之人所为了,毕竟莫鸢的张狂使的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李莫鸢不想就此罢休,但也不是莽撞之人,这口恶气暂时就先忍下了,一旦找到了机会,她一定会给仇人狠狠一击的。 后宫之中,皇后一脸得意的坐在凤鸾之中,拨弄着自己修的十分精致的豆蔻玉指心中满是自傲,现在南府凋零,大敌已除,后宫前朝基本已被她掌握,自己后顾无忧,那天下也就很快就成为自己掌控之中的了。 原来,皇后一直也在暗中派兵调遣,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的皇城之中,其实一直暗流涌动。 陌云廊的狼子野心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她的确是心思缜密,与其自己动手,还不如让他先做探路之石,现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那她也要准备动手了。 皇帝寝宫。 “来人,通报皇上,本宫来探望皇上。”皇后笑意盈盈的来到皇上寝宫门口,让太监通报。 未待皇上宣见,皇后已是走进了这熟悉的宫殿。 走在凤鸾旁边的丫鬟手中拿着皇后专门亲自动手为皇上熬的百合莲子羹,哦,对了,里面还专门放了她精心准备的特别调料呢。 一脸温柔的端到皇上的面前,皇后一手搅动着勺子,轻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想必一天下来定然疲惫了。”顿了顿,又说道:“臣妾听闻皇上忧思过重,心火甚大,特别下厨亲自为皇上熬制了败火的百合莲子羹,皇上尝尝吧。” 接过瓷碗,皇上不疑有他,还挤出淡然的笑意,温和道:“皇后辛苦了,为朕亲自下厨,心意朕很是欣慰。” 却不想一碗莲子羹刚刚喝完,双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瓷碗应声落地,摔的粉碎。 皇后仰头张扬的大笑起来,大手一挥,随即召来心腹侍从,狂傲地说道:“来人,把皇上给我抓起来,关进密室。” 皇上意识已经愈发模糊,跌坐在地,腹部绞痛不堪,听到皇后这样说,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来,颤抖的指着她说:“你,你,你这莲子羹……” 说到这里,皇上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哈哈,皇上你现在才意识到也太晚了吧,放心,我没有给你放致命的毒药,我留着你还有别的用处呢。”此时皇后的笑容,在皇上的眼里已经变的无比恐怖起来。 两名皇后培养许久的心腹侍卫走了过来,眼神中没有波动,仿佛让他们抓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罪犯,就架起皇上直接把他带了出去。 一连几日,皇上身边的公公都推说皇上身体不适,不能上早朝了。 本来皇上就一直生气陌云廊的事情,病倒了也是在情理之中,大臣们起初还没有太大的疑惑。可是就连前去看望的公主皇子们都被拒之门外,也是多少起了几分疑心,前朝几个清流之辈议论纷纷,眼看着朝局动荡不安,或许不久之后又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所有人都预感到,这天下很快就会变天了。 陌云清一袭白衣走近皇帝寝宫,脸上带了几分疲惫忧心之色,对着看守的公公说:“父皇身体状况怎么样了,还请公公明示,身为皇子,总要为皇上多分担几分吧。” 这位公公已被皇后买通,自然不会买他的账,只是打太极,模糊的回答:“皇上身体无大碍,只是思虑过重,暂时不能见人,怕过了病气给皇子,还请您回去吧。” 陌云清软硬兼施,但结果可想而知,前朝不论,这后宫已全部在皇后的掌握之中,所有人都得了皇后的命令,不论是谁,都不能见皇上。 大半人得了消息都悻悻的离开了殿门前,陌云清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当晚,夜深人静。 一道黑影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屋顶,揭开了琉璃瓦往里面看过去,偌大的龙床上面根本就没有人! 陌云清心中滋味万千,随即换上朝服,求见皇后。 皇后宫中。 “试问皇后,皇上到底怎么了?” 皇后一脸不耐的坐在凤椅上,半夜求见让她心烦不已。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患病在床,莫非七皇子不信本宫的话,而且已下了懿旨不需探视,看来七皇子连本宫的话都不遵从了,莫不是想造反不成?”皇后沉声道。 “儿臣不敢,只是皇上……” “勿须多言,时辰已晚,速速退下吧。”皇后不再理会陌云清,转身回了寝宫。 陌云清见状,也无法再多言,只好派人明里暗里的追查,希望探出点消息来。 在陌云清离开之后,皇后也是察觉到了他怀疑的目光,现在还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计划,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些绊脚石全部都踢走。 当然了,首先就是陌云清还有李莫鸢了。 这两个人平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心思缜密,诡计多端,想要把他们除掉还真是要破费上一番心血不成。 就在陌云清暗中派人监视着皇宫宫中的一举一动时,皇后宫中的太监们也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听说掌管皇后用膳的小公公突然重病了,那个新来的公公长的也是人模人样,还没有来这里几天,就已经和那些宫女太监们打成了一片。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让他无声无息的死 本来也没有什么会引人注意的,可就是因为他出手太过大方了,完全不是一个新入宫的小太监应该有的金银,在他眼中却是毫不在意的送了出去。 这样的多金,不得不让一些本来就不怀好意的人眼红了。 一名皇后的贴身公公,就借着给皇后打理头发的时候,在她的耳边说起了这个新来的公公,言语之间全部都是对他的贬损还有怀疑,甚至说从他的身上都见过只有皇子们才会佩戴的饰品,何其珍贵怎么会赏给一个新来的小太监呢? 就算是一开始皇后没有在意,可是说的越是夸张,次数越多,也是足够让皇后心生奇怪的了。 待到那个小太监被人五花大绑的带到了皇后面前时,他本来有些紧张的面容立刻就匍匐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皇后只是从镜子中看了一下身后的那个小太监,声称只要他说出那些首饰的来源自然不会把他怎样的。 开始时候那个小太监也是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在皇后答应不治罪后,他才战战兢兢的说出那些首饰金银全部都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哼!你当本宫是傻子吗,且不说那些珠宝何其珍贵,就算是少了一个那些公主皇子们也要把这个皇宫闹的底朝天来,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皇后手中的簪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小太监并不知道那些公公们暗地里说自己的坏话,他送出去的首饰珠宝虽然多,但是也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就会引起皇后的注意呢。 听着小太监一个劲的求饶,皇后也没有心思再打扮自己了,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把他押下去好好问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真是要把本宫吵死了。” 皇后刚刚打扮好,那名公公就一脸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在皇后的耳边低语道:“奴才有重大发现。” 原来,那名小太监受不了他们的手段刚刚折腾了没一会儿就痛晕了过去,太监们心中气不过直接拿凉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没想到的是这一泼,直接把小太监的真容给露出来了。 皇后心中一惊,难道是有人派卧底来到自己这里了?随即在那名公公的陪伴下来到了牢房中。 在看到那个人的真面目的时候,皇后也是一愣,心下一惊,随即又阴冷的大笑了起来,“我当是谁,这不是已经变成鬼的太子殿下吗?” 原来那个人便是暗中混进皇后宫中的太子殿下陌云天,实际上真正的陌云天早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夭折了,现在存活在世上的,其实是皇后找人从宫外抱来的,而处死陌云天的真正黑手也都是皇后。 皇后随即命人把陌云天严密藏起来,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一切全部都被陌云清派去的眼线看在眼中。 当陌云清得知陌云天被抓的时候,心中也是着急万分,此刻陌云天是绝对不能有事的,皇上现在情况不明,他若是再有点事情,这个大好江山岂不就是皇后的天下了? 思虑到此,陌云清也无法淡定,不能再从长计议了,一定要把陌云天救出来不行! 暗中,陌云清派人带上自己的贴身玉牌前去调兵遣将,找到可以信任的人准备暗中潜入宫中,准备袭击皇后,然后趁机救走陌云天。 深夜,寂静无声,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空气中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数十条黑影突然从夜空中划过,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黑银犹如狸猫一般齐刷刷的出现在了皇后的宫墙之上,其中一人便是身穿夜行衣蒙面的陌云清。 “七皇子,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其中一人声音有些嘶哑,就站在陌云清的身边,对他恭敬的说道。 陌云清看看头上的月亮,一大朵乌云正在缓缓的靠近,随即说道:“乌云蔽日后我们就马上行动,月现之时必须要全部离开。” “是!”所有人都压低声音,齐刷刷的说道。 殊不知,此刻的皇宫宫中正在迎接一位特殊的客人,李莫鸢。 对于皇后的邀请,李莫鸢也很是奇怪,自己平时就没有和她有过什么接触,怎么会突然想到让自己去她宫中赴宴呢。 来报的公公也是含糊其辞,只是说皇后心疼她和陌芊芊从此没了依靠,两个人也很是孤单,便想要她们放松一下心情,简单的聊聊天而已。 本来是上午的时候来的,没想到皇后总是有意无意的找话说,实在没有话题可说的时候,都已经陷入到沉默中了居然还是不肯放她走。 吃过午饭还要在她宫中赏花,期间李莫鸢也是找了各种借口想要离开这里,但都被皇后一一拒绝了。 最后甚至还下令,今晚就让她住在了皇后宫中,两个人要秉烛夜谈。 饶是李莫鸢心思缜密,也猜不出皇后要留她作甚,莫不是准备留她在宫中准备动南翼枫?那她可打错了算盘。不过看她的样子也绝对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李莫鸢已经困的直打哈欠了,皇后还要她陪着自己喝茶,饶是自己再好的性子也该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看着皇后一脸笑意的样子,却丝毫没有任何想要让李莫鸢去休息的意思,那表情仿佛是等待着什么。 既然是等,那李莫鸢就等下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在半夜时候来访。 果然,就在李莫鸢用手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她立刻惊醒了过来,那声音……难道是有刺客? 不过听声音,来的人可不是一两个人啊,不会是泛泛之辈。 难道皇后是想要让自己在这里看一场好戏吗?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她可是没有多大的兴趣,李莫鸢淡然的看了一眼皇后,恰好皇后也在盯着她浅笑,莫鸢神情不便,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皇后优雅的一笑,对着李莫鸢说道:“看来有人来了,不过不是什么善客,你可要小心一点了,我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莫鸢刚要推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没想到皇后刚站起身来就对着那些公公们说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把我的客人保护好,万一受到一点危险的话,我让你们人头落地。” 对自己这样好,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李莫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双手就被两名力大无比的侍卫紧紧的抓住。 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劫持吧?李莫鸢用力的想要挣脱,可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皇后刚刚走出去,外面早已经混战成一片了,身穿盔甲的侍卫们和黑衣人战到了一起,不过形势明显的对皇后很不利,眼看那些侍卫们一个个倒下,皇后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弱。 抬起手来,皇后直接命人停了下来,随即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好奇啊,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来行刺本宫。” 陌云清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黑布,直接说道:“皇后,快点把太子放了,不然今晚我可就要你这里血流成河了!” 皇后冷笑道:“陌云清,可算是来了,等你许久了,让我这里血流成河,你先看看你周围吧!” 陌云清防备的看向四周,不知何时,他带来的人已经被团团围住,全部放下了刀剑,束手投降。 陌云清脚步一个踉跄,瞬间慌了心神。对啊,他怎么没想到,皇后岂是他能算计的来的?恐怕在他还未决定计划之前,皇后早已是替他谋算到位了,他怎么斗得过。 往日眼神中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住了,陌云清带了几分绝望之色,“砰”的一声,最后一把刀剑落地,皇后满意的翘起了嘴角。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关起来,可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啊。” 此时的李莫鸢被小厮拘束住手脚,在屋内通过窗户胆战心惊的看着陌云清被关的过程,心急如焚却也无济于事。 “看着你的小情郎被绑,有什么感受啊?”人员遣散的差不多时,皇后转过身回了屋子,似笑非笑的问着李莫鸢。 “皇后说笑了,谁不知我的夫君是南翼枫。只是不知这两个小厮缚住莫鸢所为何事?莫不成莫鸢犯了什么罪吗?”李莫鸢佯装镇定地说道,一边反问着皇后。 皇后见李莫鸢还能如此处变不惊,心中也有几分赞赏,可惜是自己的敌人,面上淡笑道:“是本宫的奴才逾越了,是方才有‘刺客’闯入,你也看见了,本宫让奴才缚住郡主,也是为郡主的安全着想。” “是这样?那我现在可以离开喽,还请皇后以后不要开这么大的玩笑,让莫鸢看着一场请君入瓮的戏了。”李莫鸢压住怒火,提步离开。 熟料李莫鸢方才离开,皇后便召来了宫人。 “来人。” “是,皇后吩咐。”一队暗影出现在宫殿。 “去天牢,给陌云清的饭菜中‘加点料’,记住,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悄无声息的人间消失。”皇后收了笑容,显得有些可怕狰狞。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要帮我 看着暗影离开,皇后独自一人坐上了高位,疯狂的大笑声回荡在诺大的宫殿之中…… 南府。 在书房坐着不停地揉太阳穴的南翼枫脸上出现了不耐烦之色。看着书桌上薄薄的一张宣纸,心里异常烦闷。 “主子,陌主子求见,是否要让她进来?”正在这时,陌芊芊却径直走入书房。南翼枫刚想拒绝,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便让她进来了。 现在皇室已经盯上南家了,皇后之心狠手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陌芊芊一进门就看见南翼枫狠狠皱起的双眉,心里也是焦灼无比。 “翼枫,怎么样了?事情有何发展吗?”陌芊芊对着南翼枫轻轻一俯身,随即就站了起来,走到南翼枫身后,不急不缓的揉着南翼枫的太阳穴。 南翼枫每一次疲劳用脑的时候,脑袋都会阵阵的痛,这一举动,明显舒缓了他的心。 这一次,事情如此棘手,差不多已是赌上整个南府,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博弈,南家的结局如何,就在这几日见分晓了,如今南府已被抄家,他们的命运已是掌握在掌权者的一念之中,想至此处,不由得苦笑不已。 “好点了吗?”陌芊芊的手被南翼枫拉下来,陌芊芊下意识以为她的力是不是用错了,可南翼枫却让她坐下,令陌芊芊更加不解,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芊芊,这几日南家上下动荡不安,皇后或许很快就会发落我们,我的预感不太好,你能在宫里走动,一定要帮我打点,向皇后和高位者求情,明白吗?”南翼枫也很煎熬,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躲过此劫,不过也同样明白,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能把能做到的先做了,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明哲保身。 “翼枫,你是我的夫君,你我的荣辱是系在一条线上的,我又怎会不管不顾,自然是帮着你的。” 陌芊芊嘴上柔婉的言道,心里却是明镜似的,早已有了抉择,她与南翼枫虽然感情也没有多少,但是表面功夫一直做得很好,似乎是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可她知道,南翼枫根本是没有真正感情的动物,若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刻,她自然会选择保住自己为先,而不是献身于南府。 “庆王爷和安贵妃已经败落,而我们支持的是庆王爷,现在处于被动时期,无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啊。”南翼枫就像自言自语地低头说着,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平时的气焰,只是低头落寞,眼神灰暗。 “翼枫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跟我们关系也不大,南府一倍抄家,想必有我的求情,那些掌权者应该也不会赶尽杀绝。”陌芊芊嘴上还是安慰着南翼枫,心下却也总是不安。 如今没了庆王爷,陌芊芊和皇后又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使的她在皇宫中已经站不稳脚步了,偏偏此刻南府又出现这样的事情,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南府落魄是肯定的,能否保住南翼枫也是未知之数,顿时心下烦乱不已,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今夜月明星稀,月色皎好,可谁人有心欣赏? 南府之中,灯火一夜未熄,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次日清晨。 南翼枫已在书房静坐一夜。 “来人。”南翼枫终于谈起头,叫来小厮,沉声道:“叫李莫鸢到我书房来。” “是。”一名小厮快步上前领命,扫了一眼南翼枫布满血丝的双眼,心下一惊,又赶忙退出书房,向李莫鸢通报,逃出南翼枫可怕的视线。 不久,李莫鸢带着萍儿走至书房,她的美眸中泛着血丝,也是一夜没睡,虽然皇后将她给放了,但是陌云清的安慰却叫她着实担心,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叫我何事?”李莫鸢不屑的走进来,言道。 南翼枫盯了莫鸢好一会儿,盯得李莫鸢头皮发麻:“到底什么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走?你确定?我今天要给你的,可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南翼枫这才悠悠开口,勉强换了脸上沉郁的神色,露出几分邪魅来。 “你能给我什么?先不说南府已经变成这幅鬼样子,单说你就算给得起我想要的,又哪里会这么好心?”李莫鸢一脸不信任,准备提步离开。 “休书。要么?” 李莫鸢刚准备迈出门槛,就被身后的声音生生止住了脚步。 “终于肯给我了?”李莫鸢先是一怔,继而又取笑道:“莫不是你准备以休书作为交换条件,让我为你做什么吧。” “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便给你,今日便离开南府。” “呵,你何时也会大发慈悲了?”李莫鸢仍旧不给半分情面,直言:“总不会是因为南府家道中落才不得不放我离开,真没想到啊,堂堂南翼枫,竟连一个女子都养不起了。” 南翼枫变了脸色,阴狠的把休书掷在地上,怒道:“李莫鸢你别不知好歹!我告诉你,我休你可不是因为南府,是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拿了休书,赶紧滚!” 李莫鸢依旧淡然,轻佻的捡起休书,玉手拂了拂纸上的尘埃。 南翼枫见状,语气带了几分悲凉。 “我知道你不爱我,只是我的骄傲岂能被一个小女子打击,所以一直把你锁在府中,我一直骄傲着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所以你越是想离开,我越是要锁住你,就是不甘心给你自由!” “我告诉你,为了得到你,我给陌云清下过毒,差点让他身亡,心疼吗?” “我故意去支持陌云廊,支持庆王爷一派,却不想导致了南府的败落,李莫鸢,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哦,对了,你最近找你的丫鬟找的很急吧,那个,叫嫣儿的,她也是我杀的,为的就是不让你好过,哈哈……” 南翼枫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言语神情已近乎半疯癫状态。 李莫鸢冷眼看着,南翼枫不堪入耳的话让她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却已不愿再和他多废话疾步上前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神情冷冽,夺门而出。 南翼枫一直都是那么渣,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是自己的夫君,说没有一刻不希望他变好也是骗人的,她虽然心狠,却也不是冷血动物,不想他竟然比前世更加变本加厉,支持庆王爷一派搞得南府败落不说,毒害陌云清杀死嫣儿才最是不可饶恕。 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也不想为这种渣男生气,休书以下,南府已不堪大用,她也要开始她新的生活了,想到此处,她眼中放出了莫名的神采,她的未来,要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谁都别想替她决定! 这天入夜,皇城里一片寂静,南府已经传来皇后要关了南翼枫斩立决的不幸消息。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的洒在地上,清冷的空气在空中流动,大街上尽是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照映地上 南翼枫一天比一天消沉,今日消息传来时,他几乎要倒下,镇定之后,传来了陌芊芊,神情激昂。 “芊芊,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爱你,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只要渡过了这一次劫难,我把你提为正妻,我们两个人好好生活。”南翼枫不甘心地摇着陌芊芊的肩膀,满脸恐惧,还不忘用感情诱惑芊芊:“你帮我,帮我啊,我不娶别的女人,我给你管家,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我能怎么办,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尽了,现在我都自身难保,你还想我怎么办!”陌芊芊无奈的拨开南翼枫的双手,抓的她肩膀生疼,之前怎么没见他说这些话,对她这么殷勤呢? “我是你相公,怎么说你都要以我为先,不然我死了你又有什么好结果?你不帮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见陌芊芊态度不好,南翼枫脸色愈发阴狠,威胁道。 陌芊芊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心底一片冰凉。 这就是她不惜一切想要保住的男人!对她无情无义,只知利用二字,自己对他也算尽心,他竟没有半分怜惜,如今不知干的什么混账事!落魄了还只想着怎么自救甚至拉自己下水。 想至此处,暗了眼眸。 罢了,反正本来也没有对他寄托太大的愿望,能助两分便助他两分,若是不能,她也无能为力。 “你想我怎么做,说吧。”陌芊芊盯了南翼枫一会,叹了口气,无力的开口,道:“该求的情我已经求过,也在为你四处打通人脉,你还要我做什么?” 南翼枫沉思半晌,露出喜色,道:“很简单,你进宫替我向皇上求情,让我入宫解释,也好有个回转的余地。” 陌芊芊冷笑,他以为这样有用吗?自己不是没有试过求情,可是南翼枫犯了这样的大错,皇上怎会容他!只是他非逼自己,毕竟也算夫妻一场,就遂了他的意吧。 一番波折,南翼枫进宫的牌子被批准,满脸喜色的进了皇宫,陌芊芊见状,只得落寞哀叹。 皇后殿内。 “禀告皇后娘娘,南翼枫求见。”沙哑尖锐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 “南翼枫?他来找我何事?”皇后低笑,“莫不是我的话已经比皇上管用了不成?” “皇后娘娘说笑了,见是不见?”一旁的公公赔笑着,内心暗道,谁不知道皇后的权利已经几乎大过皇上,求情自然找她皇后娘娘了。 “让他进来。”皇后拨弄了一下精致的护甲,仪态万千的坐在高位,等着南翼枫的到来。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南翼枫收了收脸上的神色,一脸肃穆的站在大殿上,暗暗感叹皇后宫中的奢侈,岂是寻常贵族能及半分的? “免礼,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禀皇后娘娘,罪臣是来为南府说情一二,请娘娘屏退左右,容罪臣单独禀告。”南翼枫略微抬头,挑了挑眉眼。 皇后会意,大袖一挥,道:“你们都下去吧,封住消息,不要向外人透露此事。” “是。”一干太监宫女应声退下。 “说吧。”皇后娘娘依然稳坐在凤椅上,声音平稳轻佻。 “回娘娘……” 一个老练的宫人虽是走远,却细细盯着宫内发生的事,眼见着皇后娘娘从不为所动到脸色微变,心中惊涛骇浪,皇后也是在这皇宫中执掌凤印多年,经历过多少事情?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第一百九十章 白梅溅血,恍若碎玉 这南翼枫是说了什么,竟让皇后娘娘变了脸色,看来,南府还未必就此败落啊,或许还有重新崛起之时也未可知,是否做那落井下石之人他们还得掂量掂量。 回至南府。 陌芊芊一脸怒气的推门入了书房。 “哼,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要进宫,还只骗我说你是去向掌权者打通人脉,没有想到你到所谓打通的人脉居然是皇后!”陌芊芊越说越来气,甚至带了哭腔:“你个混蛋,懦夫!” 说罢,举起粉拳就向南翼枫狠命锤去。 南翼枫大力抓起陌芊芊的双手,他本身心下就已烦乱,陌芊芊的无理取闹更他他心烦不已,手上的力气就也没了分寸。 “这个档口你还胡闹!” “我胡闹?呵呵,你不是不知道我与皇后的仇怨,你还偏偏要去求她,不是懦夫是什么?”陌芊芊绝望的笑了,笑着笑着落下泪来:“我自问待你不错,事事为你打算,也一直无条件的支持你信任你,不曾想你竟然为了活命骗我,欺我!” “我也是为了南府,你要顾念大局,不要总拘泥于你那几分仇恨上好吗。”南翼枫看着泪水从陌芊芊的脸颊滑落,心下一软,总是有些理亏的,语气还是放缓了些。 “为了南府?哼,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永远都那么自私自利。”陌芊芊也不会对南翼枫抱任何期望了,他这样的人,为他做的再多也觉得是理所应当,从不懂感激回报,不择手段的欺骗自己的女人,这次又不知道和皇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又想起自己死去的母亲,不由得一阵心酸,母亲,女儿或许很快就会来陪您了,眼泪更是簌簌落下。 陌芊芊又想起死去的陌云廊,从小到大陌云廊就跟她关系不浅,一直护着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就连她的亲哥哥陌云天都没有这样让她觉得温暖。可是他也在皇后的魔掌下受不住,自杀身亡,让她多心疼? 她与皇后的仇已是不共戴天,可自己一直护着的南翼枫竟然还欺骗自己,去向皇后示好,她怎么甘心? 想到此处,她又怒上心头,疯狂的舞着双手向南翼枫扑去,泪水模糊了双眼,此时的她早已被仇恨蒙蔽的心智,全然不敢不顾,只知想眼前模糊的人影拼命。 “你疯了!”南翼枫被这女人的疯狂举动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出手抵挡,又碍于两人的关系和她的身份,还不敢用尽全力打杀了她。 两人在书房里扭转纠缠,桌上的纸张墨砚已散落一地。 陌芊芊只顾扭打,全然没有注意脚下,措不及防的被加下的砚台绊倒在书桌上,南翼枫也没有出手去扶反而顺势推了一下,心想让她摔在书桌上也好,自己就能摆脱她了。 却不想陌芊芊神志不清,身形也没稳住,直接撞上了桌上的蜡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南翼枫向后看去,陌芊芊的脸已被烧伤大半,蜷缩在地上抽搐着,也不作他想,冷情的离开了书房。 陌芊芊在地上抽搐翻滚,不久也平息了,只是躺在地上,只有随着呼吸颤动的身体才能表示这是个活物。 半晌,她的丫鬟走进来,见状,惊呼起来,才赶忙扶起她,投奔了医馆。 南翼枫离开后,又思虑片刻,他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以皇后的性子未必会让他一直活在世上,只有完全打消了皇后的疑虑才行。 思虑至此,他带上了毒药,直奔庵堂。 “翼枫,你怎么来了?” 庵堂的母亲孟氏看见南翼枫突然至此有些惊讶但又在预料之中,这儿子是自己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又怎么能不了解?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她在庵堂那么久都不见他来看过几次,如今上门……恐怕也不是好事。 孟氏心中已猜测到了几分,可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猜想,慌乱了心神。 “母亲,儿子来看望母亲岂非天经地义之事,哪里还需要什么原因,母亲这样问岂不是责怪儿子不孝了。”南翼枫故作孝顺恭敬的样子,继续道:“儿子事务繁忙,所以未曾看望母亲,是我的过错,只是多日不见,母亲似乎清减了些,正好翼枫带来了些吃食补品,母亲快些吃下吧。” 孟氏已是了然,她养得好儿子,如今是要逼死她,来保全自己了。 “翼枫倒是孝顺,吃食就先放着吧,我还不饿。” “母亲,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再不吃我可要灌了!”南翼枫实在没有耐心和她周旋,直接出言警告道。 “你……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狼心狗肺的儿子。” 孟氏也是老泪纵横,南翼枫的表情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更加阴狠,一步一步逼近孟氏。 “你,你,你要做什么?”孟氏心慌的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 “快吃下,也当成全你儿子,最后帮我一把。”南翼枫理所应当的语气,大手捏住孟氏略带苍老的下颚,强行把带着毒粉的糕点塞入孟氏口中,那眼神冷漠的仿佛就是在看一个犯了滔天大罪的死刑犯。 孟氏终究不得不吞下了糕点,顿时七窍流血,当场瘫倒死去,死状甚惨,甚至双眼还睁得大大的。 南翼枫却没有半点愧疚的神色,反而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带了点笑意,那笑却可怕的让人不敢侧目。 阁楼上,桌面除了放着一盏烛光摇曳的蜡台,还有一张信笺,在那信笺的外围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李莫鸢看见休书的那一刻并没有任何的感伤,只当是一种解脱,她与南翼枫朝夕相处这么久,早就看清了南翼枫这个人的真面目,也从不奢望他能有何改变,况且自己本身对南翼枫没有任何的好感。 这时阁房的门被打开,李莫苑抬头看过去,只看见南翼枫慢慢的朝她走了,一股酒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李莫苑皱起了眉,望着南翼枫说:“你来干什么?喝酒了?要发酒疯也别到我这来发。” 南翼枫一点一点的向她靠近,浓浓的酒味让李莫苑感到不适,道:“南翼枫,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你出去,别扰了我清静!” 南翼枫闻言,轻挑了一下眉,手中抓着一小把李莫苑的秀发把弄着,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休了你又如何?今夜你真美。” 南翼枫的话让李莫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想这南翼枫已经渣到这种地步,她推开南翼枫,冲南翼枫怒道:“你喝醉了,休书已下,你我再无瓜葛,我要睡了,请你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就这么赶我走了?”南翼枫无意识的抓着李莫鸢的手,神情冷冽,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悲凉绝望。 李莫鸢丝毫不为所动,直言道:“我一秒都不想留你。” “哦?”伴随着轻蔑的语气,南翼枫再次一点一点的向李莫苑靠近,低头注视着李莫苑,一字一字的说:“你放心好了,今夜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语音刚落,他便吻上李莫苑,李莫苑猝不及防,南翼枫的吻逐渐加深,李莫苑仍然在用狠命地在挣扎,南翼枫将李莫苑挣扎的双手一把抓住举过头顶,吻一点一点向下,耳朵,香颈,锁骨。李莫苑的衣服被南翼枫一点一点的用嘴撩开,李莫苑洁白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洁白的肌肤入南翼枫的眼中,南翼枫的眼中有多几分的*。 南翼枫的吻像雨点般洒落在李莫苑的香肩之上,在她的香肩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南翼枫的另一手也没有闲下来,粗暴的扯开李莫苑的衣服,手不安分的伸入李莫苑的衣服之中,绕过重重阻碍,覆上了李莫苑的酥胸。 胸上的力道让李莫苑开始慌乱起来,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他竟然能作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李莫鸢对南翼枫的厌恶又加重了几分。 “别动,装什么淑女,反正你不是跟陌云清偷情过多次?当我不知道么。”低哑的声音中略带着几分的苍凉。 “南翼枫你这个小人,快放开我。”李莫鸢不禁有几分气急败坏。 “我去死?我死了谁来满足你这个小妖精?”南翼枫伏在她身上压低了身子,在她的耳边薄唇轻启,不知他是怎么了,今夜竟忍耐不住,言语都失了分寸。 他看着她笑,低低的笑声窜进李莫鸢的耳朵里,他的笑容映入李莫鸢的眼睛里像洪流将她心里的焰火瞬间浇灭,李莫鸢冷静绝望的看着他,不禁的扬起嘴角,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他的品行。 李莫鸢的笑像是油泼在了南翼枫的心上,将南翼枫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更加旺,南翼枫在李莫鸢身上更加疯狂,更加肆虐。 “哐”的一声,疯狂的南翼枫像一只正在享受猎物的狮子,他忘我的投入,却没有注意到,刚才一脚已踢到床边的烛台。 红色的蜡烛滚落到墙边,飘逸的白帘和温暖的烛火亲吻,白帘燃起了火苗点燃了蚊帐,火势蔓延,火舌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靠近,一点一点向他们伸出魔爪想要将他们吞噬。 李莫鸢绝望间瞥见了火光,熊熊烈火让李莫苑重拾希望找回了理智,变得更加清醒。 她抬头看着正沉浸在掠夺自己,快乐不已的南翼枫。她屈起膝盖,向南翼枫的腿间猛的一顶,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南翼枫,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南翼枫跌在床边,他望着李莫苑的飞快逃离的背影。他看着正向自己扑面而来的大火南翼枫摇了摇头,靠在床边嘴角却在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熊熊的大火,没有一丝要逃离的想法。他南翼枫这一生如履薄冰,为了达到目的用尽手段算尽他人。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般得到所有反而还失去了原来属于他的一切。 他害了那么多人的报应,或许这即使他的报应,老天爷一向是公平的。 他动了动身体,他展开双臂,大火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火苗覆上他的衣服,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他像一只疲倦的火鸟,等待着死亡的解脱。 李莫苑依旧跑着,她胡乱的抹掉脸上的眼泪,随意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身后的屋子已完全被火吞噬,一点一点的坍塌,可她就如没有看到一般,疯了似的往前跑。她想逃得远远的,逃离那个屋子,逃离那个人。 第二日,李莫苑毫不意外的听到了南翼枫被火烧死的消息,心中却全然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两个人从未认识,没有半分的纠葛般。 而也就是在这时,刚回皇宫的陌芊芊正在御花园中散着步,眼前闪过一个人影,背影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她绕过皇宫的宫女太监悄悄地跟了过去,却见这个太监打扮的人和皇后着实亲密不已,若不是没有猜错,这就是应该宫中偶有发生,淫秽宫闱的面首吧? “我父皇还没死呢,皇后就开始耐不住寂寞了?”当这三个字从陌芊芊的嘴里吐出时,站在原地的皇后看到她来了,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眼前的那个男人也紧接着转身过来,但是当他看见陌芊芊被烧伤的脸时,眼里全是惊讶。待将心中的惊讶平复下去之后,嘴角上扬道:“是公主啊,许久未见了。” 在以前,陌芊芊的身世没有揭露之前,这个公公才曾按照皇后的要求伺候过陌芊芊一段时间,可是她现在一想到,这个太监不是真的太监,心里就泛起了不适。 陌芊芊的手紧握成拳,却忍不住颤抖。 “是啊,罗公公,我们的确是有一段时没有见面了。”陌芊芊打量着罗公公,嘲讽道:“如今罗公公可是长本事了,不但成为了我母后,哦,不,我的母妃安贵妃已经死了,是皇成为皇后的亲信不说,还成了面首,真是令人意料不到啊!” 皇后却毫不示弱,反击道:“芊芊,你给本宫住口,本以为多日不见,你会懂得贤淑一些,没想到你仍旧是如此的伶牙俐齿,还变成了如今这幅令人作呕的模样,真是……” “这一切可不是拜你所赐,是不是正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是安贵妃的女儿,所以你才极力帮助李莫鸢来让我嫁给南翼枫那个小人!”一想到自己在南家的遭遇,陌芊芊越想越气,冲过来要和皇后理论:“我到是想要知道,如果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传出去,看你还怎么当这个国母!” 罗公公下意识的帮着皇后当着,再者他觉得自己并非太监的事情传出去的确会毁了自己的前途不说还容易让皇后前功尽弃,正赶上陌芊芊还并非是皇后的女儿,也没有了安贵妃和陌云廊那两个后台,心就下了死手,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欲要刺杀了陌芊芊。 陌芊芊一躲,接着躲匕首,刀尖一拧,便朝着那罗公公的方向了,撕扯间,陌芊芊为了自己活命也使用了权利,不由得令那刀尖,一点一点的走向罗公公。 皇后本是想要喊人,但怕陌芊芊真的会说出事情来,于是就只好自己上前帮着罗公公,不料她这一上前倒是帮了倒忙,就在她推了陌芊芊一下子以后,陌芊芊手中的刀一下子全部没入了罗公公的胸口,血一点一点的随着衣服的花纹向四周散开,构成一副美而艳的图画。 罗公公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倒在地上,而吓得惊呆住的皇后面色惨白到极点,一时间也没有去看罗公公的伤势,不过罗公公十有*是活不成了。 陌芊芊猛的拔出匕首,手却变得无力,她真的是疯了!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再看看脸色苍白的罗公公,啪嗒一下子,到就掉在了地上。 “啊!”陌芊芊失控的捂住头大叫,她这一大叫,引来了许多侍卫,那些侍卫看见了这般场景,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许久之后才反应起来要找太医,可是等到太医到达时,罗公公却已无法再醒过来。 皇后心中悲痛与愤怒却深深的抑制在心内,只是恼怒的指着陌芊芊道:“来人,给逮捕陌芊芊,她意欲行刺本宫,幸好有罗公公,本宫才幸免于难,这样心机狠毒的人,不配当公主,贬为庶人立即处死!” 侍卫闻声逮捕了叫嚣不停的陌芊芊,有明白皇后意思的嬷嬷上前就堵住了陌芊芊的嘴巴,只怕她这一去,就再也无法将秘密说出来了。 皇后在回到宫殿的时候,听说了陌芊芊的死讯,这才露出笑容,既然是秘密,那就要永远不被人知道才好,唯独可惜了她最喜欢的面首罗公公,毕竟他在皇上给不了她安慰的时候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呢。 皇后忽然间想起了皇上,她似乎也应该去看一看他了,这才传唤来自己的亲信,摆驾去了城楼,怕是谁也想不到,她会把皇上给关在城楼上吧。 已经有人将皇上带了出来,皇后走到了不远处,便打退了侍卫和其他人。 ”敏柔,你来了。”在皇后刚下了几个台阶,就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响起,不过却并未搭腔,接着就听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敏柔,你是来要我性命的吗?” 皇后站到皇上面前,看着他那苍老衰败的容颜时方才开口:“不会的,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好歹也有几十年的感情呢。” 皇上听了,苦笑,接着长叹一声:“感情?皇家还会有感情?” “也是,皇家怎么可能有感情呢……尤其是我这种,你被迫才娶的发妻。”如果不是因为孤独寂寞,皇后也不会滋生那么多野心,其实她要权利,不是为了任何,只是想要皇上,她最心爱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为她臣服。 “敏柔,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和你提过什么,但是,我今天有个愿望你能帮我是实现吗?”皇上以恳求的语气道。 皇后冷笑着:“这么多年,我纵然没有向你开口提过,可是我想要的,你又何曾给过我!” “赵敏柔!你不要那么得寸进尺,我一让再让,你却偏偏要这么逼我,这些年里,你的所作所为,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全当我不知?我尚且顾念多年情谊还是由你去,如今,你竟敢连我的皇位都想动了,你还想怎样!”皇帝已不想再退让,这个皇后,真是让他失望透顶了。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在逼我,你扪心自问,这几十年来,你除了在乎过安贵妃那个女人,你哪有在乎过我?!”她一拳一拳的打在皇上身上,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眼中全是决绝和狠毒。 皇上再也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和咄咄逼人,“啪”的一声,皇后的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她捂住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皇上。 “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当初若不是我们赵家,你现在会是皇上?!”皇后丧心病狂的冷笑着道:“以你的才学和心智,不知有多少人高过你,野心勃勃的盯着你这张位置,我苦心经营也是稳住你的皇位,如今你不感谢我不说,竟然还敢打我!” 皇上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道:“敏柔,够了!这些年你想要的权我也给你了,该知足了!” “我不要!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给云天陪葬!我……”她边说便后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是高楼,一步落空,即便权利多大,也将万劫不复。 说话间,脚步已退至楼口,半只脚已在空中,可是神情癫狂的皇后却浑然不知,只是疯狂的颤抖着,怒吼着。 “我不甘心,我还要更大的权利,天下都是我的,我的!” 皇后一语言毕,已坠落空中,神情变得害怕,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晰,仿佛才反应过来现状,这个利欲熏心的女人,已经被权利野心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现实,如今清明的那一刻,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身穿华服衣冠的女人从高楼坠落,风吹起精致的衣衫,划出一丝绝望凄清的痕迹,仿佛能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也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终于,坠落于地,鲜血染红了地面,刺伤了皇帝的双眼。 白梅溅血,恍若碎玉。 看着死状凄惨的皇后,那个身为皇帝的男人,也只剩绝望。 人言皇帝的位置最是尊贵,可他这一生活成了什么样子?儿女自相残杀,亲兄弟也可以使计陷害,甚至刀剑相向,他不是狠厉的性子,却被逼的不得不决绝起来。一生,没有人真的对他付出真情,也不能享受天伦之乐,甚至于,苦苦握在手中的权利也被他人所夺,结发妻子对他使心机暗算他,甚至最后图谋不轨软禁自己,他哪里有半分尊贵? 还记得他与他的皇后相识在白梅还未染血的时节,他们相识多年,说没有半分感情是假的,更何况,他虽为帝王却终究没有练成铁石心肠。 “敏柔!”皇上下意识的呢喃着皇后的名字,神情也恍惚起来,试图伸手触及皇后的尸体,却不想身躯一个摇晃,便也随之摔下楼台,坠落在皇后身边。 宫内已混乱起来,两人鲜红的血印在所有人的眼中,满是心慌,看着两个最尊贵的人生命逝去,却许久无人敢上前替两人收拾遗体。 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害怕被牵连,每个朝臣想的也都是怎么拉帮结派,明哲保身,前朝后宫沸沸扬扬,混乱一片。无人不在猜测着,谁会趁机上位,谁又是这场混乱过后,一跃而起,成为最后的赢家? 次日,大街小巷已传遍了消息,每个人都讨论着,有忧虑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摩拳擦掌野心勃勃准备开始一番争斗的…… 所有人都简单的说着,皇上和皇后起争执双双跌落楼梯不治身亡,却没有人关心原因,结果怎么样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爱之人 景帝身亡。 云涧国上下齐声哀悼,每个人看似都在为这逝去的国君悲戚,实则各怀心思。 朝上议论不休,本来就已经内里乱作一团的大臣此时更是纷纷涌起,混乱不堪,各个帮派的大臣在朝廷上公然对立,争吵不休的决论谁来担任他们云涧国的下一任君主。 有些势力的皇子更是纷纷出手,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大乱一番,闯出一片天地来。 朝上的少数清流之辈还在勉强维持着才朝廷的尊严纪律,试图让这纷乱尽量不要传到民间百姓中去,使纷乱越闹越大,希望尽快有人来平息这场混乱。 只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国不可一日无君。 此时陌云清的势力不小,拥护七皇子的大臣已占据朝廷一半,那些清流之辈看着七皇子前阵子对皇上和太子的维护,也纷纷支持七皇子登基。 再加上陌云清的才学与正气,此时坐上皇位的最佳人选已然是确定了。 陌云清又借机在朝廷上大发感慨,一些不服的大臣和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都抵挡不住七皇子势力的拥护,只得全体跪下臣服,此时至少朝廷表面是清明了一些,众大臣已达成了共识,拥护七皇子登上帝位。 看着臣服在面前的一干大臣,面上恭敬的向自己道万岁。陌云清心中却没有半分激动澎湃的情绪,反而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那个智慧华美的女子------李莫鸢。 不过现在还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刻,当务之急,他必须先稳定朝局,坐稳这皇帝的位置,才有资格光明正大的迎娶莫鸢为妻。 定下心思,陌云清露出了两分笑意,这时候,他已然不能做那个云淡风轻,闲云野鹤的闲人七皇子,而必须成为雄心壮志,报复远大的国君了。 可其实他又何曾真正的闲云野鹤,飘逸出尘过? 身在帝王家,无功便是过,平庸便是错!他暗地里不知使过多少心思,又笼络了多少人脉,事实上,他也不过是这追求名利的俗人中的一个罢了。 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注定了要成为争名逐利的一员,抢夺皇位的一枚棋子,他逃不掉躲不过的,只能选择接受。 且这场游戏,要么胜利万人之上,要么失败万劫不复。他没的选择,为了他想保护的人,他必须做那这场游戏唯一的赢家。 七皇子上位第一件事便是为前皇景帝办理丧事,看着七皇子…… 不,是新皇做事如此妥帖,面面俱到,一些老臣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丧事办完,过了头七,陌云清顺理成章的穿上黄袍,精致的一重重明黄色衣物,让陌云清感到了心底的沉重,肩上的重担。 皇帝登基,百官朝拜。 透过阵阵恭敬声,恭维声,穿过大臣们低眉顺眼匍匐于地的样子,他看到了云涧国万里河山在眼前若影若现。 黄袍加身,坐上了那把精致尊贵的龙椅,大袖一拂,一只手落在了双龙戏珠的椅柄上,感受着这非凡的滋味,权利的象征。 是夜。 陌云清来到了皇帝的勤政殿,回想起以前每次有事来到这里禀报,总是那么拘束谨慎,从未细细地看过这宫殿,如今,这成了自己专属的处理政务之地,不免多了几分感慨,对屋内每个角落都细细观察起来。 无处没有精致的雕刻,无处不显皇家的尊贵华丽。 任是陌云清身在帝王家,从小锦衣玉食,金玉珠宝见过无数,见到皇帝宫殿的奢侈也是不由得倒吸口气。 平下心口的波澜,陌云清坐在龙椅上批阅起今日的奏章,无不是上奏说些恭维祝贺的言语,他看下几本,便觉得索然无味。 “来人。” “是,皇上有何吩咐?”一名太监应声前来。 “传我……传朕口谕,朕之生母沈宝林对朕有养育之功,特赦放出冷宫,赐居宁熙宫,封圣母皇太后。”陌云清思量一番,给了生母最高的荣耀,毕竟对他也有养育之恩。 只是这称呼他倒是还有几分不习惯,“朕”呵,这高贵的自谓,只是他在乎的人却一个一个在离开,可千万不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冷宫。 沈宝林此时激动地几乎颤抖,她终于等到这天了!她就知道,她沈宝林怎么可能就这么陨落,果然这一朝辉煌,那些欺辱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很快,一名小太监满脸喜色的上前报喜,宣读圣旨,又不忘恭敬祝贺,恭维一番。 顿时,四周人看她的目光已全然不同,有惊恐,又羡慕,有讨好,却独独没有她早已习惯的轻视与嘲讽,她一身锋芒似乎瞬间散发了出来,抬起下巴,满身姿态,神情傲慢,一如几年前的模样,傲然一笑,即使身上还是粗布衣衫却是让人敢不到半分卑微之态,当然,很快这身衣衫将会丢弃,从此再也不被人想起了。 次日早朝。 今日是新皇第一天上朝,众朝臣也不敢一脸悲戚的惹了皇上晦气,全部都换上了喜悦恭敬的面具。 陌云清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上金銮殿,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之态闪耀着他的眼,不知怎的,今日的金銮殿似乎比往日更庄严华美了。 “皇上驾到~”沙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中高声唱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伏地高呼。 “平身。”陌云清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 一个早朝,充斥着恭维声和各种礼节,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拨乱,似是清明一片,内里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浑浊不堪,更是有各个皇子的帮派残余依旧存在。 这些陌云清都明白,所以第一天早朝便已经发落了不少人,宣布了立太后的旨意,许多人在这只言片语之中丧命,但陌云清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刻。 “启禀圣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六宫空虚,凤位无人,实为不妥,微臣奏请皇上,尽快立国母。”朝中一个有些分量的清流之辈站出来奏请。 “爱卿之奏是有道理,郡主李莫鸢德行兼备,又得前皇喜爱,却是凤位的最佳人选,爱卿以为如何?”陌云清听闻,沉思半响,笑言道。 还未等那个大臣回复,便有御史跳出来大声道:“皇上,千万不可!不可啊!李莫鸢虽是地位德行足够,只是她已嫁给南翼枫为妻,如今南府败落,她也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做一国之母!” 话毕,又有数人站出来表示否决,只是各怀心思,目的各不相同。 陌云清听闻,沉了脸色,一拍龙椅,众大臣惊慌,纷纷跪下请罪,最终却还喃喃念着,“不可,不可”。 “李莫鸢已被南翼枫休弃,南府之事自是与她无关。” “皇上,既然被休弃,又怎能再嫁入皇室,难不成皇上要娶一个被休弃过的女人为妻吗?” “皇上万万不可,若是悲戚之女嫁入皇室,那皇家颜面何堪啊!天下万民将会如何看待皇家之人!皇上可不能为儿女私情失了决断啊!” “皇上……” 朝廷上下又是一片反对请命之声,陌云清却只觉得烦躁。 “够了!朕意已决,无需再言。你们与其……” “哀家不许!”话为言毕,便被一严厉的女声打断,原是他刚封的太后。 “皇上怎能如此感情用事,岂不是上了众大臣之心?”转眼间,太后已走到殿上,一干大臣又是一阵跪拜。 静养几日,太后已不复当日的狼狈,满身华服,一头贵重的朱钗头面,再加上一身贵气,已然是一副威严尊贵的太后形象,不敢让人有半分轻视。 “母后。”陌云清下了龙椅微微一福身。“母后你怎么忽然到来。” “哀家听闻皇上要立李莫鸢为后,便迅速赶来,皇上莫不是真的要作出如此荒唐之事不成?”太后厉声质问,“你还把不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母后严重了,儿臣不敢。”陌云清只得暂时不提此事。 散了朝。 勤政殿。 “皇上,方才在朝上你言语着实鲁莽,你这样言语,定然会伤了老臣们的心的。”太后微微叹了口气,“如今你刚刚坐上皇位,地位不稳,朝局动荡,此时娶了李莫鸢岂不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一旁的太监也察言观色的说着:“对啊,如今的局势,若是李莫鸢为后,必定是树敌无数,对莫鸢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 “皇上,还请你以大局为重,不要被儿女私情牵了脚步。” 陌云清只得苦笑,冷眼看着这位所谓爱他的慈爱母后,冷声道:“那依母后之见,应该立谁为后才为妥当。” 见陌云清没有多做反驳而是询问她,没有驳了她的脸面,沈宝林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和蔼道来:“最佳之选自然是哀家的侄女——沈芝玲,既是哀家娘家之人,本身也算半个皇家之人,岂不亲上加亲?更不要说她还是三朝元老之女,老臣老年得女,一直是他的掌上明珠,找名师教学,那叫一个才貌双全。” “母后,你明知道儿臣最爱之人是李莫鸢,又怎么甘心娶她人为妻,甚至,这个皇位也是为了保护她而夺来,为何要如此逼迫儿臣。”陌云清闻言满脸感伤,失望说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也不和他分开 他未尝不知太后的决定是正确的,此时娶李莫鸢更是犯了众怒,到那时他就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他也是不愿,可是他深爱之人一直只有李莫鸢一人,如何能让他人登上后位,那时莫鸢又该如何伤心,若是早知有如此阻隔为难之时,他宁愿不要这个皇位! 他已然知晓立了那沈芝玲为后自然是众臣情愿,百官顺从,之后很多事都会顺畅的多,朝局也会稳定,可……陌云清也只得哀叹不已。 “罢了,母后,你说的儿臣心里都很清楚,但儿臣暂时还不想立后,如今刚上位,先让儿臣处理好政事,稳定了朝局,再考虑立后之事,可否?” “你……唉,就先依你吧。”太后见皇帝的模样,知他也是性情中人,定是不愿意娶不爱的女子的,可是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三千,莫不能钟情一人吧,不过相信他过阵子自然会明白这些道理,也不愿现在过分逼他了:“但是,你必须做一个好皇帝,也要做一个让人仰视的存在,知道怎么做吗?” “儿臣知道,母后安心静养便是。” 说罢,派人送了太后回了宁熙宫。 不出数日,陌云清便用铁血手腕把朝廷不安分的人全部镇压,任命了几个藩王,把乘乱作诡之人绳之以法,很快,朝廷上下一片清明,无人不拥戴新皇,百姓也逐渐安定下来,街头巷尾一片祥和之态。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破云层射向大地的时候,一道绵长悠远的长鸣声响彻整个沉睡中的京城。 集市街道旁,一些小摊贩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收拾桌椅,忙前忙后,准备着迎接新的一天。 一顶顶黑色的锦绣小轿从街道上穿梭而过,抬轿子的人步伐很快,但是小轿子平稳前进,丝毫没有任何的慌张。 即使两个轿子在半路上相遇,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的交谈,径自前往。 皇宫门前,腰挂大刀的侍卫们面无表情的驻守在宫门前,一脸严肃,警惕的看着那一顶顶小轿子停在了宫门前。 从里面走下来的,全部都是一身朝服的官员们,刚刚下轿就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装,恐怕有任何的不妥损失了自己的官威。 这个时候下轿的官员们才一脸笑意的对着其他人抬手打招呼,简单两句之后便一起走进了皇宫之中。 再一声长鸣之后,一位身穿暗蓝色宫服的大太监站在早朝殿门前,冲着远远的宫门喊道:“上朝,皇上驾到。” 在官员们齐齐的跪下之后,陌云清才缓慢而有力的从一旁走上殿中,正襟危坐之后宣布早朝开始。 官员们在下面的长篇阔论陌云清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今天早上的时候,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本来是要和李莫鸢一起进晚宴的,可是没想到她突然冒出了什么怪脾气,说什么也不肯来。 当时陌云清也是耐着性子亲自去找了李莫鸢,好说歹说的想要她和自己一起吃饭的。 自从他登基为帝之后,朝廷上的事情多的都让人头痛,虽然他努力的想要多陪陪李莫鸢可是每一次却总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被耽误了,这一次他是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奏折全部都批阅完了之后,专门腾出时间来和她一起吃饭的。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莫鸢居然拒绝了自己。 正在他耐着性子终于劝的李莫鸢心动的时候,太后那边却派人来找自己,说是要一起共进晚宴。 太后说的是,只让陌云清一个人去。 尽管他心中是万分的不舍,但是母命难违,他一再允诺自己还会回来之后才赶紧去了太后的宫中。 没想到那里等着他的人不仅有太后,还有太后专门为他安排的那位表妹。 就算陌云清的不满已经摆在脸上了,可是太后还是没有丝毫想要把他放走的意思,一顿饭居然都吃到了深夜,等他来到李莫鸢所在的宫中时,她却早已经睡下了。 陌云清心中是有些愧疚的,但是他觉得李莫鸢一定是可以体谅自己的,身在皇位之上,他有太多的事情不能两全,他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心。 尽管如此,现在的陌云清还是想要尽快去找李莫鸢,今天他一定要拒绝所有人只好她在一起。 可是,正坐在皇宫大殿中的陌云清却丝毫都不知道,他着急想要见到的人却早已经失踪不见了。 昨晚的时候,李莫鸢在看着陌云清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他走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本来丫鬟们还想要等着陌云清,劝她再等等皇上,可是李莫鸢却很清楚的知道,他的离开,已经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自古帝王最薄情,她李莫鸢就是一个平凡女子,受不起这样沉重的恩惠,帝王后宫,虽然给她留下了一席之地,但是她却无福享受。 月色撩人,李莫鸢站在宫墙前,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高墙,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牢牢的禁锢住了,她想要离开,却在这里失去了翅膀。 是的,她李莫鸢就是一只无所畏惧的小鸟,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怎么可能也不可以停下来。 虽然,她若是离开了,便会把自己的心丢掉,但是这和自由相比,又有什么值得一提呢。 陌云清,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太高了,高到李莫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是始终都触及不到。 而且,现在的陌云清已经够为难的了,自己怎么还可以给他添乱呢,这个皇宫太深了,太复杂了,她李莫鸢太笨,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是永远都学不会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公公独自挑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出现在了李莫鸢的身后。 “奴才拜见李姑娘。”那位公公的声音很平缓,语气中丝毫没有其他太监的尖锐和刺耳。 回过头来,李莫鸢也是有些疑惑,随即问道:“公公找我所为何事?” 眼前的这个公公她并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他既然能够认出自己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吧。 那位老公公缓缓的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面带浅笑的看着李莫鸢。 他的笑容让李莫鸢心中的疑问更大了,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诡异。 那位公公笑着往前面走了两步,小声的说道:“奴才是太后宫中派来的,姑娘可是明白?” 若有深意的看了李莫鸢一样,她随即明白了那个公公言语中的意思,冷笑了一声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这里没有别人,公公也不必藏着掖着。” 太后,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吧,现在在把陌云清叫去之后还派人来找自己干什么?而且还是一位老公公传话,她是有多么不想见到自己? “呵呵,姑娘果然爽快,奴才也就直说了,自太后娘娘进宫的那一天开始,奴才就守在太后的身边了,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奴才都没有离开过,可以说只有奴才才是娘娘的心腹,这一次来,奴才也是带着太后娘娘的意思来的。” 那位公公表明了他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所说的事情很重要吗,不过那一切在李莫鸢的眼中都是一样的,谁说都无所谓,关键是所说的话。 李莫鸢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淡漠一切的眼神,不卑不吭,更没有因此而刻意的去迎奉他这个太监。 公公也是不在意,嗤笑了一声之后,说道:“太后所让奴才说的只有一句话,今晚皇上就不会来了。” 李莫鸢手心暗自握紧,面上依旧强装镇定,淡笑一声,说道:“皇上朝务繁忙,我也是明白的,何苦再牢公公前来提醒呢?说实话,还真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面对李莫鸢语气中的明显不敬之意,那位公公不但不恼怒,反而笑了起来,“姑娘,你是误解了太后的意思了,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说,今晚皇上会有别的女子侍寝!”侍寝二字加重了口音,李莫鸢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时间在那一刻静默住,只听到了树上的绿叶顿时黯然失色,飘然落下。 绿叶落地的时候,李莫鸢也浅笑着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更是应该为皇上还有太后高兴了,公公你也是费心了。”说着,李莫鸢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了一支翠绿的簪子递到了公公的面前。 “这,就当做是您的辛苦了。”那支簪子翠绿中有淡淡的红如血丝在流转,一看便知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那位公公欣然接受,没有逗留直接转身离开。 李莫鸢的身子瘫软在地上,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自己的卑微又怎么能算上什么,李莫鸢随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袱之后,李莫鸢便开始了乔装打扮。 事不宜迟,多停留一刻便只会让自己更加心伤,李莫鸢不想让自己再改变主意,所以她选择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去一个让陌云清找不到的地方。 她想要永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游山玩水,看尽人世沧桑繁华,找一个幽静美丽的地方渡过余生。 在这个皇宫中住了那么长的时间,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是了然于心,想要离开,虽然不是多么容易,但是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当她穿过了那高高的宫墙越走越远的时候,本来急促的身形却陡然站在了那里怎么也走不动了。 就这样走了吗,里面的一切从此就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不管是人还是物,从此自己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那一刻,李莫鸢真的很想回头再看一眼这个皇宫,但是她又怕自己回头以后却再也迈不开自己的步伐了。 猛吸了一口气之后,李莫鸢把自己心底中翻涌而出的悲伤与难过全部都压制在心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表情之后,大步向前方走去。 黎明时候,李莫鸢在城外的小树林中苏醒,而传入耳中的却是那沉重绵长的车轮声。 开始上早朝了吧? 在小溪边洗了一把脸之后,李莫鸢随便的吃了点东西直接背对着京城向着前方笑了起来。 在路经一家驿馆时,她买下了一辆马车,从此就要开始了自己浪迹天涯的生活了,暗自握紧了马缰,心里却又有些难以遏制的疼痛。 早朝过后,陌云清来到了李莫鸢居住的宫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等陌云清把整个皇宫找了无数遍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李莫鸢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偷偷的离开了。 站在这个充满李莫鸢残留下的痕迹的大殿中,陌云清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她走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是心痛吗,可是他的左胸口里面却空荡荡的,是一种空虚的疼痛,努力的想要填充进去。 在他的面前,是所有侍候李莫鸢的公公侍女,全部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匍匐在地。 片刻之后,带刀侍卫统领回报陌云清,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踪迹。 不过从城门驻兵那里得到了消息,今天早上城门刚刚打开,便有人看到一个和李莫鸢十分相像的女子走出了城门。 把全部的心痛却汇聚到手心中,陌云清一拳重重的砸在了紫檀木桌子上,手指上的玉佩应声碎裂,残渣炸进了他的手指中鲜血横流,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传旨,全国上下张贴她的画像,只要发现她踪迹重重有赏!”陌云清皱眉心痛的说出了这一切。 挥手让所有人全部都出去之后,陌云清踉踉跄跄的在这个大殿中旋转着,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李莫鸢的味道,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她的笑,她的容,在他的眼前脑海中盘旋,闭上眼睛,她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到。 一壶接着一壶的酒往嘴里灌,陌云清瘫倒在大殿中形神疲惫,眼前恍然。 一名妙龄女子推门而入,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刻惊呼一声走了过来,陌云清还以为是李莫鸢回来了,赶紧伸手呼喊。 可是当他触及到那个女子的手心的时候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一把将那个女子推开,大声的说道:“滚开,别碰我!” 女子一惊,随即赶紧凑到陌云清的跟前,楚楚可怜的说道:“皇上我是莫鸢啊,我是莫鸢。” 细看这名女子,一袭白衣,身条和李莫鸢竟有九分相似,面容也有五分相像,看来这是太后费尽心思寻来,又安排到他宫里的人了。 哼,就这么想往他宫里塞人吗?他偏是不要。可不知,这妙龄女子,又是哪位大臣家的千金呢! 陌云清是醉了,可是他的心却是清醒的,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李莫鸢,谁也不能代替她,谁也不是她。 因为陌云清到处追查李莫鸢的下落,害的她只好一路上乔装打扮成男子模样,也是幸好这样一来倒是为了她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一路前行,李莫鸢也是趁此机会看尽了人世繁华冷热,虽然这一路上风景无限,她也是笑然把所有尽收眼底,但是只要有心人都可以看出,她脸上的笑,是多么的勉强。 历经一个多月的时间,李莫鸢眼看着快要到边塞地区的时候,身上的荷包居然被人给偷了。 当她在客栈住下之后,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也终于花没了,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去的时候,却想到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主意。 既然在这里有那么多的有钱人家,那自己何不搭识上一个,然后把自己的苦楚说出来,说不定就会有人因此而伸出援手的。 虽然自己都觉得这个主意有点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的时候,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打开门一看,外面却站着一位令她惊讶万分的男子。 那个男子居然长的和南翼枫一模一样,在他的手中却正好拿着自己的荷包,还一脸欣慰的对着自己笑。 随即,李莫鸢没有说任何的话,直接把那个人关在了门外,任凭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开门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中居然还拿着自己的荷包,李莫鸢彻底的慌了神。 可是待在房间中也终究不是办法,李莫鸢也是人终究还是要吃饭的。 在她饥肠辘辘的打开房门准备吃饭的时候,那个长着南翼枫脸的男子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也在这家客栈中住着,而且一直在她门口不远处看着她的房门,就等着她什么时候出来呢。 李莫鸢一脸的紧张,看着那位公子手中的荷包,也是满心的不解。 “你怎么拿着我的钱袋!莫不是你的人偷的?” “小姐误会了,这是在下在小偷手中拿到的,不想竟是小姐的荷包,为了找这荷包的主人在下可是好生找过了。”那位公子盈盈笑道。 原来,那日这位公子的荷包也被人偷了,不过在那个人动手的时候正好被他发现了,一番追问之下,那个小偷自动交代了自己的恶行,同时还把李莫鸢的荷包拿了出来。 那位公子为了找到李莫鸢也算是费尽了心力,想不到她居然和自己在一个客栈中住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化解掉误会之后,李莫鸢为了表达客气还盛情邀请那位公子与自己一起吃饭,本来只是表面上的客套,看那位公子的衣着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估计也不会看上自己这个衣着朴素的人。 没想到那位公子居然热情的答应下,李莫鸢自恋的想,莫不是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让人家巴巴的把钱袋送来,还要留下跟自己一同吃饭。 可是看着那张与南翼枫一模一样的脸,李莫鸢实在有几分膈应,有些吃不下,最后推脱之间居然还把自己给灌醉了,这样也好省的她一抬头心中就别扭。 那位公子嘱咐小二把李莫鸢送回到她的房间中之后,刚刚进屋就看到了三名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 不过那些人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而是齐刷刷的跪在了他的面前,小声而严肃的说道:“拜见太子殿下。” 本来有些醉意的公子,眼神也瞬间变的清明起来,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李莫鸢离开京城之后,总是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时不时的总是有些巧合的意外发生在她的身边,本来以为一切全都是无心之意,可是时间长了以后,她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暗中想要杀了自己。 她自己也是知道,在京城的时候她树敌太多,有太多的人想要把她置于死地了,但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皇宫,远走高飞之后居然还有人不肯放过自己,这真的是有点让她好奇了。 不过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她也是不在意了,当务之际,既然已经有钱了,她也要赶快离开了,谁也不敢确定那些杀手有没有查询到她的踪迹,偷偷的摸上来。 第二天等到她想要去跟那位公子告别的时候才从小二的口中得知,他居然在一大早的时候退房离开了,怎么也没有和自己打声招呼呢。 尽管她只是在此地耽误了几天的行程,可是李莫鸢出现在边塞地区的消息还是被一些有心人士给发现了,并且快速的传播到了京城去。 皇宫大殿中,陌云清正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一名公公双手举着一个木塞信筒走了进来,对着他说道:“皇上,边塞地区八百里加急信。” 边塞地区的急信?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陌云清眉头一皱随即命令那名公公把信筏递了过来。 就在他看了信筏上的字以后顿时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浑身放松了一般往椅子后面的软件靠去,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太后宫中。 入夜却没有点上多少蜡烛,本来宽敞的宫殿中却显得格外的寂静与冷清。 自从李莫鸢离开之后,陌云清暗中调查她离开的原因,虽然太后已经把所有知情的人全部都处理掉了,没想到却因此而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陌云清还是冷落了自己,尽管他每天都来到自己宫中请安问好,但是太后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亲切之色,面上的恭敬却暗中带着疏远,让太后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在恨自己。 也是因此,太后的权限明显的被陌云清遏制住了,所以她把所有的恨都推到了李莫鸢的身上,只有她的死才能化解了自己的怒气。 在得知了李莫鸢的所在之后,太后的杀手快陌云清一步出发了,务必要让她死掉。 当陌云清感到的时候,映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倒落的桌椅,还有四处的剑痕,他心中不安强烈,顺着痕迹找了出去。 终于找到了李莫鸢,她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可是却被一群黑衣人层层包围在其中。 在李莫鸢的左肩处,还有一处剑伤,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让陌云清的心再一次抽紧起来。 随即,陌云清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与那些人打在了一起,终究是寡不敌众,他这次昼夜不停的往边塞地区赶来,甚至就连自己的那些随从都被他远远的丢在了身后。 陌云清被黑衣人包围住,而剩下的黑衣人则趁机向李莫鸢动手了。 眼看李莫鸢被步步紧逼形势不容乐观,陌云清也是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在身中数剑的情况下,把围攻他的那些黑衣人全部都解决掉了。 就在黑衣人的长剑要刺入到李莫鸢的身体中时,陌云清也动手了,不过他却与那个黑衣人一起倒了下去。 此时的陌云清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李莫鸢把他紧拥在怀中,陌云清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悔意,还有无尽的思念,只要她愿意,自己可以放弃一切,甚至连那个所谓的皇帝都可以不做,只要李莫鸢回到自己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开自己。 他的呼吸变的微弱,嘴唇发白,一双眼睛有些空洞的看着李莫鸢,死撑着不困闭上只是等着她给自己的回答。 李莫鸢哭着点头,只要陌云清醒来,就再也不和他分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醉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陌云清因为身为皇上,虽然每天面对着李莫鸢,但是心思明显已经被京城所发生的事情所牵挂住,李莫鸢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在默默掂量着去留。 那日,陌云清还是把想要回到京城的事情说了出来,李莫鸢沉默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在李莫鸢点头之后,陌云清随即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去,可是李莫鸢却并没有和他一起同行,事先赶往京城的只有陌云清独自一人而已。 凌晨时分,陌云清坐在一匹白色千里马之上,站在高高的城门之前,看着自己路过无数次的城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一次,他还是回来了,而且还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带回来了,这一次是自己最后一次单独从城门之中路过,以后再从城门之下经过的时候,在自己的身边一定会陪伴着李莫鸢,只有她也仅是她可以和自己并肩齐驱。 高大的城门缓慢的打开,在城门之中已经并排整整齐齐的站着两队人马,全部都一身正装,表情肃穆,手中的长矛笔直肃立,迎风飘扬的锦旗醒目的放在队伍的最前头。 “叩见皇上。”所有的士兵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声音震天。 陌云清骑着高头大马往从队伍中走去,甚至目不斜视的直接往前面看去,这两队人马根本就看不到尽头,直接穿插到京城的街道上。 不仅仅是官兵还有街道两旁的平民百姓全都跪在了地上,低头,恭敬,肃穆,安静。 整个街道上,只听到了踢嗒踢嗒的马蹄声,陌云清径自从街道上走过,直接来到了皇宫宫门前。 宫门前,所有人都站在门前,恭恭敬敬的等待着陌云清,在他来到之后,整齐的跪在了地上,而在人群的最前头,则是他的母亲。 陌云清的脸色沉了下来,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脸严肃的跳了下来走到了太后的面前。 “拜见母后。”陌云清的声音很冷,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恭敬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太后抬起手来把陌云清搀扶了起来,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皇儿一路辛苦了。” 随即两个人便直接往皇宫之中走去。 一股莫名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传,他们沉默不语,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战战兢兢的跟在他们二人的身后,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推掉了一切的宴会,陌云清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大殿之中,把自己落掉的奏折全部都查看了一遍,也是幸好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奏折虽然很多,但是也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几天之后,李莫鸢的马车独自来到了京城之中,而一身便装的陌云清则是手持白扇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你来了。”陌云清嘴角噙着笑,眉眼之间全是温柔。 听到声音之后,李莫鸢伸手抬起了车帘,看到了陌云清之后,嫣然一笑随即走下了马车。 有陌云清的陪伴,两个人畅行无阻的来到了皇宫之中,依旧是李莫鸢居住的大殿,没有把任何的消息传递出去,尽量让李莫鸢的生活不受到任何的影响。 可是,李莫鸢回来的消息还是被太后安插在皇宫里面的眼线发现了,第二天一大早,在她门口就出现了一名公公,直接对着她说道:“太后有请,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是李莫鸢依旧跟着那名公公去了太后的宫中,在太后宫中两个人也是绵里藏针的针锋相对了一番,就算是太后想要为难她一番,不过最后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 回到自己的宫中,李莫鸢的心情却是格外的高兴,不过她也很是奇怪,为什么太后会如此的真对自己,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阻碍了她的家族在朝上的扩张,而且里面绝对还夹杂着别的仇恨。 只是,李莫鸢想不清楚这里到底还有着什么样的仇恨,居然能让太后对她如此狠绝。 至少,太后对当时已经离开皇宫的自己,还痛下杀手已经让李莫鸢心生疑惑了。 不过,李莫鸢毕竟是皇宫中极为显眼的人物,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会被别人听在耳中,然后不胫而走,谁也不敢预料到这些话传递到别人的耳朵之中后会变成什么样的意思。 所以,李莫鸢尽量避免所有的麻烦,没事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宫中看书,赏花,就算是一些无所谓的人前来邀请,能推的也是尽量推掉了。 但是,终究麻烦还是自己找上了门来。 李莫鸢就是闭门不出,还是有些不知死活的人自己找上门来想要受辱,既然如此那她也绝对不会客气,面对着那些明显是故意找自己茬的人,她也没有任何的客气,当然也不会顾及他们背后的身份了。 夜晚,陌云清来到了李莫鸢的面前,只是一身的白色便装,依旧如此的风流倜傥,就算是如此,李莫鸢还是有些心动。 巧笑嫣然,两个人一起坐在樱花树下,对月饮酒,清酒小菜,暗香浮动。 “今日可好?”一杯清酒下肚,陌云清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眉眼带笑的看着正在为自己斟酒的李莫鸢。 他言下的意思李莫鸢还能不明白吗,他就是想问自己在宫中有没有人为难自己,不过他也真是少了心思了,自己是什么人还能有人能在自己这里占的了便宜吗。 放下酒壶,李莫鸢随手捏起一颗葡萄来,径自放进了口中,轻咬下去,汁甜肉多。 “你尽可放心了,有你的保护还怎么可能有人敢为难我。”李莫鸢笑看着陌云清,在昏黄的灯光下,李莫鸢绝对想不到自己是有多么的迷人。 情不自禁中,陌云清伸手抚在李莫鸢的脸上,忘情的说道:“莫鸢,你可知道此刻的你是有多么的迷人?” 他的掌心温暖,带着丝丝的暖意传递到李莫鸢的脸上,她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陌云清的手掌在轻微的颤抖着,他的紧张还有不安都全部被李莫鸢感觉到了。 伸手抚下陌云清的掌心,放在自己的手心中,双手包裹住,李莫鸢声音轻柔的说道:“你醉了。” 话虽温柔,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李莫鸢的话却是让陌云清顿时清醒了许多。 双眼努力的睁开,陌云清只好转移了自己的视线,黯然说道:“是啊,我醉了,酒醉人,景醉人,人,也醉人。”双眼含情的再一次投向了李莫鸢,陌云清眼神中的渴望*裸的展现在李莫鸢的眼前。 抽回自己的手,李莫鸢站了起来,对着陌云清说道:“你该回去了。” 就算是心中有他又如何,此时不是时候,事情未定,一切还没有平静下来,李莫鸢还不想做出能让自己决定一生的事情来。 站起身来,陌云清立刻摇晃了起来,李莫鸢一把扶住了他,语气都已经变淡了许多,甚至目光也没有再在他身上停留。 站在外面的侍从们走了进来,按照李莫鸢的吩咐把陌云清搀扶着走了出去。 目送着他离开之后,李莫鸢也是吩咐侍女们赶紧侍候她就寝。 今晚,两个人的确都喝了不少,而且也是有些许醉意了。 本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陌云清刚刚被侍从们搀扶着走出来之后,立马就便的清醒了许多,随手推开搀扶在自己左右的侍从们,有些神伤的回过头来看着已经紧闭上的大门,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难道到了现在,李莫鸢还是不确定自己吗,如果可以,陌云清真的想钻进她的脑袋里面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不过一切终究是不可能的了。 没有坐在轿辇上,陌云清直接晃晃悠悠的走会到了自己的寝宫中,半路上还碰到了一名女子想要趁机侍寝,却被陌云清冷声斥责了一番。 宿醉一晚,第二天陌云清刚刚醒来便感觉到了头痛欲裂,那种感觉让他实在难受,眼看时间已到,他不得不起床上了早朝。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李莫鸢已经去了花园中赏花了,当然也听到了另一番传言。 “皇上昨晚招了一名宫女侍寝!” 站在花坛的另一边,李莫鸢悄无声息把花坛对面的那两名宫女所说的话听进了耳朵里,从始至终,嘴角的笑意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却是着急了,因为是陌云清派来的绝对忠诚可靠,听到那样的话也是一脸着急,正要张口想要为陌云清辩解的时候,却被李莫鸢抬起的手堵住了。 现在还不是把他们惊扰到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听完呢。 身后的侍女一脸的着急,却也只能默默的站在身后,心中更加是对那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产生鄙视,这件事如果被陌云清知道,一定会给他们重重的治上一罪的。 可是现在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那两个声音消失了以后,李莫鸢也是平定了自己的心情,一脸正容的从花坛后面走了过来。 身后的侍女却是一脸的好奇,想要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却又是欲言又止。 走在前面的李莫鸢浅笑一声,随即说道:“不管他们说什么,至少我还是确定自己了解皇上是怎样的人,什么事情他会做,不会做,我都是心中了然的。” 侍女走在身后点了点头。 朝廷之上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恍若惊雷一般把所有人都震惊到了。 陌云清直接把一叠奏折扔到了啸王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啸王,这些都是批判你的奏折,上面说你心怀不轨,意图谋反,现在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些奏折到底是不是真的?” 啸王冷笑一声,声称自己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皇上若是不信,自己宁愿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皇上看一看自己的赤胆忠心。 陌云清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几天之后,这件事情被李莫鸢知道了,对于啸王意图谋反的事情,她也很想知道陌云清是怎么想的。 对于啸王想要造反的事情,陌云清也是早有耳闻,此事十之*是真的,不过现在他很是苦恼没有证据,拿这个啸王没有一点办法。 陌云清思量了一番,随即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试探一下这个啸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哦?”陌云清很是好奇的看着李莫鸢,对于她的想法,总是能够让自己眼前一亮。 朝中传闻,皇上要去南郊狩猎,因为不喜人多,只带上了几名贴身侍卫前去,他声称要进入到深林之中猎杀猛虎,虽然有些危险,但是百姓的呼声也是很高,一致称赞皇上威武勇猛。 这个消息当然也传到了啸王的耳朵里。 暗室中,啸王还有几个谋士在密谋中。 “啸王,这是一个机会啊,我们就在他深入密林的时候动手杀了皇上。”其中一个谋士直接做了一个杀的动作,眼中凶光毕现。 “没错,啸王不要再犹豫了,机会可遇不可求,这是那个皇上给我们的机遇,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另一个谋士也鼓动着啸王。 在那些人的怂恿之下,啸王终于还是心动了,在陌云清准备狩猎的地方暗中布置了弓箭手还有杀手,决定把他一击必中。 当然这一番作为全部都被陌云清的眼线传了过去,李莫鸢和陌云清相视一笑,一切就等着好事上场了。 狩猎当天,陌云清只是带着几名随身的侍从前去了那片密林之中,虽然在那之前已经有官兵把那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他们当然是没有发现啸王暗中布置的兵马了。 当陌云清独自进入到密林深处的时候,一道黑黄色的花纹在树林间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喜,以为是猛虎身影,直接就不顾还没有到来的随从们自己直接往前面追去。 一直到猛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的时候,陌云清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失去了方向,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太安静了,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一切是那么的诡异,让陌云清的心中隐隐的透露出一股不安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鸟叫声突然响了起来,陌云清心中一惊,赶紧抬头看去,也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破空之声从他的后背方向传来。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幸好陌云清反应够快,直接翻身躲了过去。 就在他的双脚刚刚落地的时候,嗖嗖嗖,一阵阵的破空之声传来,羽箭犹如雨点一般向陌云清的落脚之地射了过来,就算是他的伸手敏捷,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从腰间把长剑抽出,陌云清直接开始了挥舞起来,纵然手中的长剑已经舞成了剑花,却依旧没能把那黑色的羽箭尽数挡了下来。 “啊!!!” 一时疏忽,一把黑色的羽箭直接射中了陌云清的左胸口处,那里可是人的死穴,中了此箭他也是时日不多了。 黑色的箭雨停了下来,陌云清踉跄站稳了身形,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到底是谁想要害我!”陌云清心中不甘,临死他也要看清楚敌人到底是谁。 啸王哈哈大笑着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看到陌云清已经力不从心,随即便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就在啸王拿起大刀准备砍下陌云清的脑袋时,一把黑色的羽箭射了过来,直接射中了他的胳膊。 “是谁暗算我?!”啸王紧捂住左胳膊上的伤口,厉声问道。 随即,隐藏在树上的李莫鸢还有数百精兵全部出现在啸王的面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啸王其实是中了他们的计谋而已。 而陌云清胸口上也根本就没有中了羽箭,一切都是他伪装的而已。 啸王自知中计,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失败了,随即挥舞起手中的大刀直接向着李莫鸢砍去。 就算是死,他也在拉上一个垫背的,而陌云清最在意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吗。 既然是陌云清最在意的女人,他又怎么会让李莫鸢面临危险呢,所以,早在啸王准备动手的时候,时刻注意着他眼神的陌云清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计谋。 当啸王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的时候,陌云清手中的羽箭也射进了他的胸口之中,大刀直接劈在了啸王自己的脑袋上。 事后,陌云清派人收编了啸王手下的军队还有虎符,一切事宜迅速处理,井然有序。 在抄家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啸王府中的暗室,其中有不少和他暗中勾结的官员们,还有数之不尽的银两,细察之下,因为涉及到的官员还有银两众多,陌云清直接命自己的心腹把那些重要的官员全部都秘密关押起来。 经过审讯之后,凡是受贿银两过多的官员全部都发配到了边疆地区受苦,朝廷之上总算是得以清明了。 陌云清以为,这样一来,自己总算是可以松懈一下了,这些日子他真的是很累。 可是,还没有等他入睡的时候,便传来了太后有请的消息,本来这些日子他就不想去见太后,没想到去了之后太后居然还是说起了旧事,让他迎娶太后的侄女。 那个女子,陌云清连看都不想看一样,想要让自己迎娶她,简直就是在做梦! 陌云清的强烈反对反而遭到了太后的猛攻,她直接让自己的侄女住在了太后宫中,以方便随时都可以见到陌云清。 后宫的事情还是大半由李莫鸢经手解决的,这是陌云清给她的权利------“暂管六宫”,所以那个女子既然想要见陌云清就必须要经过自己这一关。 在李莫鸢的精心安排之下,那名女子所居住的宫殿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直接把那个女子吓破了胆,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见到谁都说有鬼附身,惹的人心惶惶,不敢靠近。 陌云请也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回家好好休养,直接把她软禁在了自己的家中。 既然太后的人都怕了李莫鸢谁还敢和她一争圣宠,所有的人都远远的看到她之后急忙退避三舍,从此以后只要有陌云清在的地方,他身边的女子只有李莫鸢一个人。 借助这个机会,太后的实力减弱,陌云清派出自己的亲信用来替代太后的家中亲眷在朝廷上的位置。 这一行为直接引起了太后的强烈不满,她甚至不顾形象的在陌云清的面前大声的指责起来,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陌云清也是心有怒火,自己身为他的儿子,且不说没有得到半点温暖,自从把她恢复成太后之后,她一心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朝廷之上培养自己的势力,难道还想要把自己取而代之吗。 太后当时也是气极了,说出的话也完全没有思考过,她无比愤怒的把自己这些年在冷宫之中所受的苦难都说了出来,而且她也是信誓旦旦,如果没有自己在暗中帮助陌云清,他是根本就当不上皇上的。 “难道,你出手帮助我,仅仅只是想要我当上皇上,方便你在朝廷上培养势力吗?”陌云清感觉到了自己的一阵心痛。 这样说来,自己只不过是太后的一个暗中培养的工具罢了,在她的眼中心中或许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儿子的位置,与他想比,那些权利明显要重要许多。 “没错,我留着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而且在我眼中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你的皇位迟早是要让出来的!”太后口无遮拦的直接说了出来。 让出来?让给谁?自己可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啊,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在太后的心中有分量呢。 陌云清还陷入在自己的深思之中,太后却是一脸紧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这样遮遮掩掩的行为,让陌云清的心中更加疑惑了。 看来有很多事情他并不知道,尤其是他这个所谓的母后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他也太不清楚了。 暗中调查一番以后,探子给了陌云清一个绝对打击的消息,原来太后还有一个儿子,就是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的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私底下一直频频动作,不安分的事做的不少,陌云清定然也是知晓一二的,只是想他区区一个统领,又不是大将军,手握虎符的将帅之辈,就算做些什么又怎样? 想来也不过是为了些钱财,再加上有太后有意无意的帮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哪知这禁军统领竟然是跟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陌云清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禁军统领的血脉,可是大势已成,如今再对付太后和禁军统领一派已是来不及了。 如今能做的,只是防守,让皇城内外固若金汤,再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才有更大的胜算。 幸而如今他的身边有莫鸢在,想来也是不怕的。 陌云清思及此处,不免露出了几分笑意,深邃了眼眸。 拥有了她,失了天下又有何妨,只是他暂时还不能,他身为帝王,有雨润天下的职责,不能让贼*害了百姓,即使要拱手让人,也该让给心怀黎民百姓之人。 相信禁军统领和太后早已是蠢蠢欲动多时,如今已是急不可耐,相信不出数日,便会开始实施计划,围剿皇宫,到那时就是一场血战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一定要醒来 陌云清叹了口气,天下刚刚平定,好不容易稳定了朝中局势,处理了一批有异心之人,如今又多了个强劲对手,又要大乱一番,只希望这场混乱尽快平息,不要闹得太大,流传到百姓中去,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伤亡。 几日后,夜。 皇宫守门的侍卫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少,午夜,已全部消失,却无人注意。 皇宫内,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与平日毫无异样。 勤政殿内,烛光摇曳。 “莫鸢,你说他们今日会来吗?” “今日,该来了,皇上没发现今日格外的宁静吗?”莫鸢与陌云清相视一笑,“不过是暴风雨前刻意制造的宁静罢了。” “嗯,不过又有什么,乌合之众而已,她可真是朕的好太后啊!竟然想夺朕皇位,谋朝夺权。” “估计是皇上不能被她掌控,又不愿娶她侄女,她怒了才会走这条路。” “可不是怒了,本来朕顾念着她是朕的生母,一直给她留着份体面,可她还不知足,非要掌握着朝廷重权不成,如此政权怎能掌握在一个毒蝎妇人手中。”陌云清有些气愤,恨道:“沈宝林,令朕寒心了,此等争权夺利,利欲熏心之人,朕本不该留。” “云清不必难过,你的身边有我,无论何时,无论什么境遇,莫鸢都会陪着你度过,这次刺杀,也让我看清了你的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心,不会再离开了。” 陌云清露出喜色,紧紧的保住莫鸢:“我就知道,我早知道,有莫鸢如此心意,我定然会待你如初,绝不再娶第二人,空置后宫三千也罢。” 陌云清满足的深拥着莫鸢,两人紧紧相依。 看来这陌云清是真的很在乎自己了,连“朕”都不自称了。 只是,若你心中有我,情敌三千又有何妨?莫鸢心中暗道。 不等两人深情叙述个够,太后一派已经行动起来,橘红的火把摇曳着人的眼,聚集的越来越多,渐渐往皇宫靠近…… “云清,看那边!” 莫鸢透过纸窗看见了窗外摇曳着的火把,立马惊醒到太后的人已经开始行动,高声呼着陌云清。 “看来皇宫已经被包围了,莫鸢你先躲在后面避一避,虽然我们有所准备,可还是保不准会伤到你。”陌云清急切的推着莫鸢。 “我是那种受点小伤就寻死觅活的人吗?我同你一起去!”李莫鸢坚持不肯后退,一味拖着陌云清迎上。 “好吧。”陌云清也拗不过莫鸢,只好同她一起会上太后。 宫殿外,已是兵力聚集。 “母后,咱们的大计终于可以得逞了!”禁军统领陌云卓说道。 太后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皇宫,扶了扶自己发上的鸾凤锦明钗子,笑了笑:“哀家在冷宫中呆了那么多年,承受了常人所难以承受的苦楚,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得势,岂能让大权都掌握在一个不顺哀家意的人手中。” 陌云卓点了点头:“母后,如今弓箭手还有步兵都已经将皇宫团团围住了,咱们是不是即可去逼着七皇兄退位呢?” “哎,怎么也是我生的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今日如此,哀家的内心倒也不像想象的那么喜悦了,你说他要是乖乖的听从哀家的安排,娶了我侄女,让我母家一代代辉煌下去,那么母后也不会如此难为他不是吗?”想起陌云清这些日子对自己也算不错,还记着自己的十月怀胎之恩,太后也有了几分不忍。 这可有点让身旁的禁军统领陌云卓发了难,此时若是太后后悔了,那么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再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了啊! 急忙怂恿道:“母后,咱们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你放弃逼宫,也许你可以颐养天年,但是你的儿子我恐怕就得被当成乱党贼法处死了!” 这一席话可真是提醒了犹豫不决的太后,她可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处死,蹙了蹙眉,狠狠的说道:“卓儿你说得对,咱们已经骑虎难下了,既然没有回头路,那就来个鱼死网破吧!” 在陌云卓和太后的带领下,金枪兵和弓箭手朝着皇宫正殿慢慢的走了过来。 “皇上,太后还有禁军侍卫他们居然联合起来发动兵变!如今那金枪兵还有弓箭手离咱们正殿越来越近了!该如何是好啊?” 老奴李公公跑了进来回禀道。 此时殿内的陌云清正准备出殿迎上。 “呵呵,看来母后还是无法容纳朕削去外戚的事情,枉朕还顾念着她,到了此时此刻,她却还是没有为我想一点点。”陌云清脸色有些惨淡的说道。 一旁的李莫鸢急忙拍拍他的肩膀淡笑道:“云清,他们不留情面,我们也不必心软了,此刻咱们也该实施对策了!” “你说得对!只是不知道驻扎在外面的蓝将军到了咱们宫殿没有。”陌云清看着身边时刻相伴的李莫鸢,心头一暖,说道。 突然,殿外的士兵大喊道:“还请陛下快些出来,否则到时候臣等杀进去可就不好看了!” 陌云清拥着李莫鸢走了出来,看着被围成一圈的正殿,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太后大笑道:“母后真的想让私生子取朕而代之吗?难道你以为凭着这些人就能抵抗朕?少做你的美梦吧。不知你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可还有颜面去面对父皇呢?” “呵呵,老七,那是哀家和你父皇的事情了,你无需关心,只要现在乖乖的让位给卓儿,母后答应让你平安一生,衣食无忧,并且什么人都不能威胁到你的安全,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太后看了一眼陌云清略带着笑意说。 陌云清正了正身子,摇摇头:“儿臣已经给了母后机会了,是母后你自己没要,那就不要怪儿臣不孝了啊!” 说完从太后还有禁军统领的身后冒出来一大片的威武雄壮的精锐士兵,他们带来的士兵已被团团围,失去了自保能力。 而骑在马上的蓝将军带着傲视群雄的笑容,把剑一横,轻巧的从马上跳了下来,朝着陌云清叩拜道:“老臣来晚了,让陛下受惊,还请陛下宽恕!” “爱卿不必自责,你来的正是时候,把这些叛党给朕拿下!”陌云清看了一眼太后和陌云卓大声说道。 那陌云卓竟是一时之间急红了眼,眼看着精兵便要到自己身旁了,情急之下拿起旁边弓箭手的弓箭朝着陌云清便射过来一箭。 “陛下小心!”李莫鸢来不及思考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陌云清前面,紧接着那利箭插入了她的前胸,倒地不起。 陌云清一把将李莫鸢抱起,着急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哭喊道:“莫鸢你干嘛要替朕挡箭,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的啊!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挡在朕前面啊!” “云清,你身上挑着的担子很重,黎明百姓还等着你救赎,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个皇位,我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又怎么可能看到你有危险还不顾呢?生死有命,云清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没说完李莫鸢便晕了过去。 陌云清冲着身边的内监们大吼道:“传太医,立刻给朕传太医!” 太后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只是目光悲凉的看了看陌云卓,笑了笑:“或许你七皇兄说得对,这都是你父皇的安排,恐怕母后我到了黄泉下面都无颜去见你父皇了呢!” “母后救救儿臣!儿臣不想死啊!”陌云卓一边挣脱这护卫兵扣押他的手一边冲着太后大声喊叫着。 这时候陌云清走到太后身边,冷冷的说道:“如果莫鸢这次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肯定会让你们母子为她陪葬的!” “呵呵,此女在你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重,恐怕在你后来的路上会成为羁绊,甚至会影响咱们云涧国的国势!”太后阴森森的说道。 瞪了她一眼,陌云清低声道:“请恕儿臣不孝了,来人,讲太后关到冷宫里,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那里一步,更不可以让人去看她,每日只为她送一顿饭一次水便可。” “都无所谓,但是记住哀家说的话,此女一定阻挡你以后的路,你可以虐待哀家或者杀了哀家,但是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一个国家!那你才是大大的不孝,到时候恐怕无颜去见你父皇的会是你!”太后大声喊叫道。 陌云清没有再回头去看她,急匆匆的走进了内殿,看着满屋子的太医焦急的问道:“她怎么样了?若是医不好她,你们都别想活了!” 太医之首王太医摸了摸满是汗水的脑袋,才朝着陌云清说道:“回禀陛下,莫鸢姑娘只是伤了皮毛,幸亏没有伤害到要害,否则恐怕就是华佗在世也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那王太医在李莫鸢的伤口上涂抹了红色的金疮药,然后又开了一副舒筋活血以及消肿消炎的药剂。 “陛下,想来明日莫鸢姑娘才能醒过来,只是这段时间需要有人在床前一直看着,万一到时候起热的话需要立刻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降温才行。” 王太医把药方交到宫女的手里然后说道。 陌云清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握着李莫鸢的手,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虽然带着些许虚弱,但是却掩盖不了她本来的美貌。 “莫鸢你一定要醒过来啊!要知道没有你的鼓励朕真的是一刻都活不下去,要不是你一直陪着朕披荆斩棘的走下去,朕或许早就已经被从这个王位上被推下去了。”陌云清心里祈祷着。 身旁的宫女看到陌云清有些劳累的样子,急忙说道:“陛下,让奴婢来吧,您都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陌云清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朕要亲自来照料莫鸢,其他人朕都不放心!” 到了夜里,真的像王太医说的那样,李莫鸢浑身发热,脸上更是通红通红的,还不时嘴里呢喃着说着胡话。 这可是急坏了一旁的陌云清,急忙让宫女拿来用水浸泡好的冰冷的帕子然后放到李莫鸢的脑袋上,丝毫不敢有一点点的松懈。 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块帕子,陌云清的手浸了多少次冷水,李莫鸢的体温终于讲了下去,脸也不再那么红,渐渐地安静下来。 那陌云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从未想过会让一个女人如此牵挂着自己的心,看了一眼床上的李莫鸢,陌云清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既然爱了就不要后悔。 趴在李莫鸢的身旁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她的嘴里喊着:“水…水…给我水…” 看着她知道要水喝了,证明马上就要好了,陌云清急忙让人把王太医宣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陌云清带着焦急问道。 给李莫鸢拔完了脉,王太医摸着他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谢天谢地,幸亏没有因为高温而烧坏了她的身体,接下来只要等着她清醒就好了,只是这期间如果她要喝水的话,记住一定给她喂点水,因为失血的缘故所以她体内很干。” 听王太医说完,陌云清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看守着,朕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陌云清说完走出了内殿。 来到了大牢里,看着自己的这个禁军统领弟弟陌云卓,他正被吊在那里,浑身抽打的全是血。 狱卒长看到陌云清进来了,急忙磕头道:“给陛下问安了。” “恩,你先下去吧,朕有话和禁军统领说。”说完走进了牢里。 那陌云卓看到了陌云清来了,大声叫着:“七哥,我错了,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一时糊涂!让利益冲昏了头,求你给我个机会吧!” “呵呵,机会?若是莫鸢没事,或许朕还可以饶你一命,可是你竟敢伤了她?便该死!你也配叫朕哥哥吗?你活在世上,便是皇室的污点。更何况今天要不是莫鸢,恐怕今日躺在床上的会是我吧!”陌云清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席话让陌云卓没了话语。 “呵呵,幸亏莫鸢没事,否则的话,朕一定会让你们两个人陪葬,现在朕不杀你,而是要好好的折磨你,知道塞北的苦寒之地吧?那里没吃没喝,而且每天都是狂风暴雨,朕就让你去那里尝尝什么叫痛苦的滋味!”说完陌云清走出了大牢。 身后的陌云卓大声怒骂着:“陌云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来到内殿,陌云清看到了已经坐起来的李莫鸢,大喜的走了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关切的说道:“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今晚要摆宴席庆祝!”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一切都好!”李莫鸢苍白的脸上朝着陌云清挤出一抹笑来。 而这时候陌云清因为劳累和疲倦不禁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宫女搭话道:“莫鸢姑娘您是不知道,昨晚陛下为了照顾您,一晚上都没有睡,奴婢想代替她,可是他非得坚持要来照顾你。” “就你多话,没事,朕只是担心你罢了!”陌云清瞪了那个宫女一眼,然后才温柔的看向李莫鸢。 李莫鸢或许真是疼的厉害,或许是感觉快要离开陌云清,竟泪如雨下:“这一次,就当是我还你的,如果我离开了,你也不能消沉,因为你是帝王!” 陌云清从旁边一把搂住她:“笨女人!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朕的皇后,是咱们云涧国的皇后,是这后宫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人!” “皇后?万万不可,这可使不得,莫鸢做不了皇后的,再说那些个大臣也不会答应让我做皇后的!请陛下收回成命吧!”莫鸢实在是对皇后之位没有什么兴趣,她想要的就是安安静静的陪在陌云清的身边就可以了。 而陌云清却是笑了笑:“你这个傻女人,朕是皇帝,朕的话谁敢不听,朕让你做皇后,你就是皇后,谁要是敢多说你一句,朕就要了他的命!” 陌云清想,或许就是他的心软才导致的这一切,身为帝王,必定是要有自己的决断,软硬兼施的。 莫鸢只好点点头,然后靠在陌云清的怀里低声说道:“其实臣妾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陛下心里能够装得下臣妾就行。” 陌云清又和李莫鸢商量了一下什么时候进行封后大典,而李莫鸢只是满脸温柔的说都听他的。 冷宫里的太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冷笑了几声,心想这个女人恐怕是整个云涧国的大患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放弃皇后之位 陌云清不顾众位大臣的阻拦,毅然要立李莫鸢为后,由于李莫鸢也是身份足够,救驾有功,又有陌云清的坚持,众大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本来立后的事宜已在慢慢的准备起来,此时皇宫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皇宫大殿。 “北元太子参见天子。” 庭下,一位衣着锦丽的男子屈身行礼,确是带着说不出的轻狂之气。 “爱卿免礼。”陌云清面无表情的挥手。 “臣下听闻天朝地大物丰,人杰地灵,新皇文武双全,福泽天下,特来拜见。” “爱卿谬赞了,既是来参观拜候,朕便让朕的近身太监带使者们去四处走走。”陌云清挤出一丝笑意,道:“朕还有政务需处理,暂时不能亲自领爱卿观摩了,晚宴朕会摆在灵熹宫,设宴款待各位使者,以尽云涧国会客之礼。” 说罢,起身欲离开。 “皇上留步,臣下还有一事详谈。”北元太子微微抬起头,叫住了陌云清。 “何事?”陌云清只好坐回了龙椅,揉了揉太阳穴:“速速说来。” “禀告皇上。”北元太子冷景澈微不可见的翘起了嘴角,高起了声调:“不知之前皇上尚为太子时的承诺可还算数?” 陌云清为之一愣,随即坐直了身子,问道:“是何诺言?” “陛下为皇子时,我国也曾来访贵国,当时先皇把我国公主赐婚给了七皇子,也就是陛下您,可还记得?”冷景彻又是一躬身。 “这……朕倒是还记得的,只是……”陌云清拖长了音节,顿了顿道:“只是那时毕竟也是先皇的一时戏言,做不得数吧,再言如今朕已下旨立莫鸢郡主为后,又如何能出尔反尔,娶了北元郡主呢?” “皇上,那是先皇亲口所言,如何能当做戏言,岂非是对先皇的亵渎。”冷景澈抬高了音调:“至于那莫鸢郡主自是好的,臣下也有幸会过两次,知晓其美貌聪颖豁达,臣下的妹妹何德何能位处郡主之上,甘愿为妃妾。” 此时北元公主也顺势站了出来,柔声道:“哥哥说的对,我自愿为妃嫔,哪怕只居贵人之位也无妨,只愿伺候皇上与皇后左右。” 北元公主虽然此时用轻纱蒙着面,见不到面容,确是皮肤白暂细嫩,身量纤纤,其婀娜之态如弱柳扶风,一双翦水秋瞳传达着绵绵的情意,声音柔软温和,使听者酥心,见者情动。 相信这样的如病西施般的美人儿,男人中十个有九个都是喜欢的,可偏偏陌云清就是那剩下的一个。 此时,陌云清只是皱了皱眉,“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使者们先下去休息,朕会跟大臣细细商议。 说罢,便急忙甩身离开。 前几日。 冷景澈收到陌云清要立李莫鸢为后的消息后,皱了皱眉,心中大为不快,却不清楚,这莫名的不悦却不知是由于记忆中那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妹妹。 但是他却并没有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告诉妹妹冷晴月,他知道北元公主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陌云清的妻子。 冷晴月长大以后对陌云清更是朝思暮念,总是拉着冷景澈兴奋的说:“皇兄皇兄,你说说云清哥哥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北元公主似乎从生出来开始命运就被注定了,因为她是北元的公主,她的命运就是被送去和亲,幸而,她倾心之人恰好就成了云涧国国君,天知道她有多开心。 她从小就受过很多教导,学了声乐舞蹈,琴棋书画,长大后的她更是添了几分妩媚,平日里在北元国的皇宫里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她总会命宫女帮她准备皇宫里最好的纸和笔墨。她会对着高山流水,在宣纸上勾勒出她心目中陌云清的样子来。 陌云清接到了冷景澈正带着北元公主在皇宫中熟悉境况的消息,就立即召集了云涧国的开国元勋来商讨此事。陌云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曾在李莫鸢的面前发誓说这辈子定当只立李莫鸢一人为皇后,心中所念也只她一人。 可是先如今北元国太子却带着北元公主来访,来商讨他们儿时时父亲为他们立下的婚约,陌云清想若把北元公主许配给其他皇室子弟,结交两国便好,可没想到北元太子和公主竟明确的要他把公主收入后宫。 他陌云清已经许诺过李莫鸢,他也不想毁约,可是和北元公主的婚约关系到云涧国的江山社稷,他不知道到底是要如何处理才能得到两全的结果,所以召集了开国元勋来商讨此事。 大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总成在殿下跪下行礼。 “众爱卿平身。”陌云清坐在龙椅上,他向下面的众臣挥了挥衣袖,一脸严肃的说着。 众臣得到陌云清的指令之后纷纷站起来身子。 “想必众爱卿都听说了北元国的太子冷景澈已经带着他的妹妹北元公主来到云涧国,他们的目的我相信各位爱卿都很了解。”陌云清在看见开国元勋们都起来之后才缓缓开口说:“我云涧国早已有皇后的人选,只是苦于这几天朕刚登基不久,朝事众多,才没立即举行立后大典,可后宫的所有大小事情都是由李莫鸢一人掌管,也算是主掌六宫的国母,可现如今冷景澈却带着冷晴月从北元国千里迢迢来到云涧国,要我立北元公主为后,众爱卿你们认为朕该如何是好?” 他如实的说着现在的情况,殿下都是云涧国的开国元勋,他们对云涧国的大小事务了解的一清二楚,陌云清认为不需要对他们有任何的隐瞒。 陌云清知道他自己的心思被大臣们了解得一清二楚,之前他更是反驳了所有大臣毅然立李莫鸢为后,他知道,从这些人口中,根本找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陛下,老臣认为陛下应当以国家的安危社稷为重啊!北元虽然近年来都臣服于我国,但也有一定的势力,如果驳了北元的面子,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陛下请你为云涧国的百姓们考虑考虑,他们经受不起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殿下一个老臣听着陌云清说完一番话之后就知道陌云清不会娶北元的公主。 而陌云清,现在召集这些大臣也只不过是想讨论如何应对北元国的太子冷景澈而已。说话的老臣自陌云清懂事开始就奉先皇之命当陌云清的老师,从小到大陌云清的习性老臣了解得不得了。 陌云清听着开国元勋的话,心中暗暗心酸,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履行当初的婚约,立北元公主为后不与北元国为敌,以避免不该有的战争。 尽管陌云清很清楚了大家的意思,可是他却依然执着的想要让李莫鸢来当他的皇后,他对北元公主没有任何的感情,这叫他怎么去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且还要让他当自己的皇后,不由得道:“可是朕已经答应过李莫鸢一生只立她一个人为朕的皇后,朕身为一国之君现在又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出尔反尔。君无戏言不是吗!” 另一个人听了陌云清的话之后就弯着腰恭敬的站了出来,他看着陌云清恭敬的说:“陛下,老臣认为就算您立北元公主为贵妃也不算是违反了陛下和莫鸢郡主的约定。” 陌云清一愣,回身看向出言的老臣,问道:“为何?” “回禀圣上,陛下只说立莫鸢郡主为皇后,只要在陛下心里之后莫鸢郡主一个人是皇后也够了,皇后只不过是一个头衔罢了,如果莫鸢郡主是真心的爱陛下,我相信以她善良的性格她一定不会让陛下为难,她也一定会希望陛下能以天下苍生为重。”站出来的老臣知道李莫鸢虽然做事果断狠辣,却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不会忍心看云涧国因为她而变得生灵涂炭,所以当初他们才勉强同意陌云清立李莫鸢为后,至少他们都认为李莫鸢也算是个奇女子,可以帮陌云清打理好后宫,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北元国的太子会突然带着北元国公主到访,要求陌云清履行当初的婚约。 陌云清坐在大殿之上听着两个老臣的说法觉得谎谬至极!陌云清没有想到这两个老家伙会为了说服他放弃让李莫鸢当皇后改立北元公主当皇后而胡编乱造起来了。 陌云清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想着昔日和李莫鸢一起在这里度过的美好,心中只剩下哀叹。陌云清看着殿下的下的开国元勋们说:“如果我执意要立李莫鸢当皇后呢?” 开国元勋听着陌云清这样说就好像是原先已经说好了,一样,都纷纷的跪在陌云清的面前,他们看着陌云清说:“陛下请三思!难道陛下要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天下苍生而不顾了吗!微臣斗胆,请为了我们云涧国的百姓,为了让云涧国国泰民安。请陛下答应立北元公主为皇后,完成先帝留下的婚约。” 有一个人这么说他们后面的人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请陛下三思!” 陌云清看着开国元勋没有办法,他听说曾经他父亲曾经也立一个女子为后可是这些开国大臣们都纷纷的反对,最后还有一个大臣血溅了宫殿,先帝最后没有了办法只好妥协。这些人都是云涧国的开国元勋,陌云清为了避免当年的事情再度重演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答应这些开国元勋们先让北元公主入后宫。 大臣们散了之后陌云清瘫坐在龙椅上,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李莫鸢开口。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的处境,云涧国的处境,陌云清很为难。 不知道陌云清在宫殿里坐了多久,才有人来上报说:“陛下,莫鸢郡主的宫女求见陛下,她说郡主娘娘有话让她带到。” “传。”陌云清睁开眼睛,眼睛无神的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无力的说。 陌云清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了,李莫鸢还会和他说什么。陌云清想李莫鸢一定是听到了宫了的什么风声才会叫宫女带话在皇宫里的花园里见面。 传话的公公得到陌云清的命令之后就出去宣宫女进来,宫女进来和陌云清行了跪拜礼之后就站在了那里。陌云清看着宫女,的确她是李莫鸢身边她唯一肯相信的人,李莫鸢肯让她来传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事情。陌云清这样想着就看着宫女淡淡的开口问:“莫鸢郡主让你来传什么话。” “莫鸢郡主娘娘说,她想和陛下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了这张纸上。陛下看了便知。”宫女掏出李莫鸢交给自己,让自己把带给陌云清的纸说。 陌云清看着宫女手上的白纸,对着身边的公公挥了挥衣袖说:“去,把莫鸢郡主的信给朕拿上来。” 公公得到了明示就快速的走下楼梯去拿宫女手中的信,公公快速的将信递给陌云清。陌云清接过李莫鸢的信拆开看。 “闻北元国太子带北元公主来云涧国要求陛下履行当年先帝与北元国皇帝之约。李莫鸢愿为陛下放弃皇后之位,请陛下为了天下苍生立北元国公主为后。李莫鸢只想与陛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好,李莫鸢别无他求。” 陌云清看过李莫鸢的信之后就对着身旁的公公说:“准备笔墨纸砚。” “是陛下。”公公回答陌云清之后,就快速的去准备纸墨笔砚了。在公公准备纸墨笔砚的时间里,陌云清依旧还是盯着李莫鸢叫宫女送过来的信件很久很久。一直到公公提醒陌云清说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 陌云清回国神来,提起毛笔沾了沾黑墨在纸上一笔一笔的写下几个字,陌云清写的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陌云清写完之后就放下了笔,他看了看墨迹未干的纸,等着纸上的墨迹一点一点的干涸。陌云清说:“一会儿,你把朕的信带回去给莫鸢郡主娘娘,和莫鸢郡主娘娘说朕定当一生不复她。”纸上的墨迹干了,陌云清就将纸折了起来交给了身旁的公公,让公公掉下去给宫女,让他带回去交给李莫鸢。 宫女离开之后陌云清就让公公退下了,他靠在龙椅上长叹一起,他淡淡的说着:“莫鸢,是朕对不起你!” 身在帝王之家的身不由自己现在陌云清终于有所体会了。以前他是得不到自己有现在他连选择自己想要立的皇后都不可以了。陌云清累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明天他就会宣北元国太子和北元公主进宫了。 是夜。 皇宫里摆了很大的阵仗迎接北苑过太子冷景澈和北元公主。北元国太子骑着马英姿飒爽,北元公主则就坐在北元国皇家的御用马车上,跟随着冷景澈的队伍而来。 队伍停在了石阶之下,冷景澈从马上跳下来,走到马车上牵下自己的妹妹。陌云清远远的看过去,他看不清北元公主的脸,但是看着北元公主身上的华丽的服饰和头饰没有一样不是经过精雕细琢的。她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比云涧国的任何一个公主的最昂贵的一件服饰或头饰昂贵,可以看得出来北元国皇帝和太子对北元公主的宠爱极深。 太子携着公主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一步一步的走近。 陌云清已经听见了他人的窃窃私语,说北元国公主真是国色天香,容貌倾国倾城。北元国太子带着北元公主一步一步走近,一直到他们离自己不远之后陌云清才看清楚了北元公主的脸。 她已经摘下了面纱,可是…… 为什么!陌云清心中一慌,她的脸是那么的熟悉,她脸上洋溢着的微笑是那么的温暖动人。 怎么会是她!陌云清看着北元公主的脸心惊。他没有想到北元公主尽然会是她! “冷景澈见过云涧国陛下。”冷景澈松开了妹妹北元公主的手,对陌云清行北元国最高礼仪。 北元公主也和冷景澈一样对陌云清行礼,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就将陌云清的惊讶尽收眼底了。她微笑着看着陌云清。陌云清的脾气她十分的了解。 她知道陌云清身为云涧国的皇帝,他一定会为了云涧国的民生着想把自己收入后宫,可是……多悲哀,她如今,竟只能靠婚约来威逼他,才能得到他。因为她很清楚,出生在帝王之家的身不由己。 如果不是因为生在帝王之家,当年北元公主就不会离开陌云清。而当她知道与她有婚约的人是云涧国的皇帝,当她从冷景澈的口中知道陌云清就是云涧国的皇帝的时候,她就不再以死相逼她的父皇和皇兄取消当初的婚约,那个时候冷景澈还奇怪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联姻的妹妹突然就不闹了,而且还主动的学习起了云涧国的礼仪,练出了妩媚多姿之态。 而今现在北元公主终于长到了适合联姻的年纪,可是陌云清的身边却出现了其他的女人。北元公主清楚的知道,在陌云清的心里或许早就被那个叫李莫鸢的女子占满,早就没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北元公主想着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陌云清并没有让自己的惊讶影响自己的情绪,他按部就班的完成迎接的利益之后就回到宫殿里于冷景澈商议有关婚约事宜。 北元公主是冷景澈唯一的亲妹妹,他不愿意在场面上随意,他说立后的场面一定要隆重,而且立后当天北元公主所穿的服饰,头饰都要有北元国来准备。北元公主一直坐在冷景澈的身边不说话,任由哥哥说话。陌云清也没有反对什么,反正这也不过是一纸婚约不带任何感情的婚约,唯一让他带感情的就是北元公主,只不过那种感情不是爱,是惊讶,是恨。 商议之后冷景澈就着北元公主回到了陌云清为他们安排的在皇宫里的住处。陌云清并没有离开宫殿,他没有;立即就去到李莫鸢那里。因为他看到北元公主的脸的时候实在是惊讶极了。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喜欢的那个女人就是现在堂堂北元国的公主。 十年前,陌云清还是云涧国的太子的时候,陌云清的父亲就常常让陌云清一个人出去走访民情。百姓见陌云清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穿的朴素所以也就没有想到陌云清会是当今云涧国的太子。他们都很愿意和陌云清说自己现在的生活状况,陌云清都会把自己了解来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他的父亲。后来时间长了陌云清也觉得陌云清已经长大了所以就不再派人跟着陌云清了。 就在一次陌云清出巡了解情况的时候,陌云清出事了。 陌云清想着要到更远的地方了解跟多的情况,所以陌云清就选择走山路到更远的山庄去看一看,没想到他会在山路上遇到土匪。土匪向他撒了一把石灰,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还把他揍了一顿。 陌云清就当场昏迷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听到耳边有女孩的声音。女孩看见陌云清醒来就跑了过来坐在陌云清的床边,她看着陌云清介绍自己说:“我刚才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就看见你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我就自作主张的把你带了回来。大夫说你的眼睛暂时看不见了,但是你不要难过他说过你的眼睛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女孩看着,陌云清皱起的眉头,她以为陌云清是担心他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就连忙解释着说。 女孩就是北元公主,但是她并没有告诉,陌云清公主的身份,北元公主当初只告诉陌云清说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己叫北元。北元公主私底下就和佣人说过了,不要在陌云清的面前暴露自己公主的身份,否着会影响陌云清养伤。公主都这样说了,她一个宫女也没有说什么。 当陌云清听到北元公主说自己交北元的是时候,嘴里的药都喷了出来,他笑着说:“北元?这真是一个大气的名字。” 北元公主当场就被陌云清笑害羞了,不好还好,北元公主想着陌云清现在的眼睛看不见,他不知道自己害羞了。 之后的时间北元公主因为陌云清放弃了自己的行程,她一直悉心的照料受伤的陌云清。北元公主等陌云清的伤势好了一些之后,北元公主就带着陌云清四处去找大夫给陌云清治疗眼睛,有的时候陌云清情绪低的时候北元公主也会迁就着陌云清把大夫请到家里来。北元公主每一天都会给陌云清喂药,有的时候她还会在陌云清的传遍睡着了。 直到有一天陌云清再也忍受漆黑的世界了,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皇子的身份,他拿起刀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觉得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瞎子,一无是处极了。 陌云清那个时候自杀不成,反到把北元公主伤害了,北元公主发现了想要自杀的陌云清她就去抢陌云清的刀争执之间,北元公主被陌云清手里的刀割伤了手。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陌云清似乎是闻到了空气里弥散的血腥的气息他愣了愣:“北元,我是不是伤到你啦北元!” 北元公主那个时候顾不得自己受伤的伤,她冲上去夺下陌云清的刀,丢在了一旁,她用受伤的手抱紧了陌云清,她被陌云清吓哭了,她说:“你干什么!我救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自杀的吗!你自杀你对得起我吗!” “我现在看不见了,可能永远都看不见了。我现在就等同是一个废人。没有任何的价值了,你让我去死把!”陌云清挣脱了北元的怀抱,他自暴自弃的说。 北元公主再一次的抱住陌云清,她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一无是处的,你的眼睛会好的你要相信我你的眼睛会好的!陌云清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可以为了我不要自杀!” 陌云清没有想到北元会这样和自己说,他终于放弃了自杀的想法,他似乎也喜欢上了北元。之后的每一天冷晴月都会带陌云清到树林了去,让他感受大自然的气息,北元公主希望可以通过自然让陌云清恢复,北元每一天的生活都过得快乐充实,但是她没想到那样快乐的日子那么快的就结束了。 冷晴月的皇兄很快就找到了北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带北元回国,皇兄并不是冷景澈他不会疼惜冷晴月。冷晴月不想回去,可是奈何她是北元国的公主,身不由己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冷晴月求他陪她演一场戏让陌云清对自己死心自己就会跟着他回去。皇兄就答应了。 之后冷晴月就和皇兄在陌云清面前演了一场戏。冷晴月对陌云清说:“我不喜欢你了,我对你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穷小子,死瞎子。你看看我身边的这个人,他才是我的未婚夫婿。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是瞎子你看不见!”冷晴月把每一句话的说的很刻薄,在陌云清的面前尽量和皇兄亲密,即使她知道陌云清看不见。说完之后她就和皇兄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晴月不会知道其实那一天陌云清已经能看见了,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北元的时候就看着她挽着一个人的胳膊朝自己走了,回到了云涧国皇宫,他选择忘记这一切,忘记北元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不该用情太深 “皇上。”眼前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眼神发愣,似乎在回想着遥远的过去,晴月公主轻声提醒,“晴月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冷晴月恭敬的向陌云清行礼问安,却是已经以云涧国后庭的礼仪行礼。 本身公主以封号自称没有什么不可,且是表达谦逊的自称,只是旁人不清楚冷晴月与陌云清的往事,他却记忆犹新。 “平身吧。在宫中可还习惯?”陌云清强压住心中的震惊与波动,缓缓问道。 “云涧国乃九州之大国,其繁荣昌盛,宫廷的富丽堂皇,自然是我们小国不能比的,我自然惊艳叹服。”冷晴月柔声应和,一双美目流转于眼前的一片明黄之上。 至少,她可以认定,眼前之人情绪是有波动的,他并非对她全然无感,他还记得,他都记得! “那朕就放心了,至于入后宫之事……”陌云清背着手,沉声犹豫了一会。 冷晴月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绢帕,揉成了一团,心中七上八下的等着陌云清接着说下去,也,决定她的命运。 “朕与众大臣商议过了,莫鸢也劝朕履行婚约,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自不会毁约,但后宫已有莫鸢执掌凤印,若是和亲,也只能许你贵妃之位。你可愿意?”陌云清自从跟李莫鸢聊过之后就已想好了对北国郡主的安排,让她在后宫担一个空的贵妃头衔,既履行了婚约,也对他们的感情没有多大伤害,不过是让她在后宫占一席之地,度过下半生也就是了。 只是眼前熟悉的人,却让他又无法安定。 那是救他性命的女子,是他刚刚接触外面的社会时最熟悉,也是他心中最善良美丽的女子,他那时情窦初开,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的,说爱还太稚嫩,却是真有感情的。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如今十年过去,他已心系他人,那段朦胧的喜欢,早已被他当做梦境埋在心底,虽是她最后负了他,可他又何尝不清楚她有她迫不得已的地方,所以他没有真正怪过晴月。 现在风云已定,物是人非,他有了爱的女子,嗯,是爱。所以他不可能再把她装心里,回想当初,也只是把她当亲人,有感激有倾慕却独独缺少了爱一个人时的心跳。 “谢皇上隆恩,晴月必然当一个温婉贤淑的妃嫔,小心陪侍皇上和皇后左右。”冷晴月欣喜地跪下拜谢君主,心中有雀跃也有酸涩,眼角笑出了点点泪水。 她终于要成为陌云清的女人了,即使不在他心里,即使只是之一。 “嗯,那退下吧,择日举行册封礼,现在安和宫住下。”陌云清已摆正了心态,挥手让冷晴月下去。 “皇上,可否随臣妾来,单独说说话?”冷晴月俏脸抬起,眼神中万般情愫。 陌云清也心中一动。 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就随她去说清楚,也好。 御花园中。 “云清,云清晴月好想你!”太监宫女刚一退下,冷晴月便再也克制不住,娇小的身躯扑在陌云清的身上,“唔……我,我失言了,皇上饶恕。” “无妨。”陌云清面无表情,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冷晴月,使的娇俏的身子微微一抖。 冷晴月再次换上笑容,道:“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自责,更是……日日夜夜思念着你,你,可有想过我吗?” “想过。”陌云清心下波动,深邃了眸色,“前几年做过很多次梦,梦里是你离开的背影,醒来的时候,有多失落,只有我自己知道。” 晴月,那时候身在皇家的我,没有被任何人那样亲密照顾过,你是第一个,你可知道,若是你没走,若是你没走……陌云清只剩苦笑,就是没走又如何,李莫鸢出现的时候,他就注定了要倾心于她的。 “陛下,我……”冷晴月神色悲伤,玲珑的身体似摇摇欲坠,眼神中满是后悔委屈之色,三分的难过后悔,已能被她演化成十分。 “好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万事皆有定数不可强求,我不怨你,更何况如今我已经找到值得我用尽一生去珍爱呵护之人。”陌云清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那么柔和,却刺伤了冷晴月的眼,“在她身边,仿佛一切压力都会化为乌有,她不是柔婉的女子,却偏偏让我感到宁静、安详。 “那我呢?陛下心中,可有我的半分位置,当初,陛下也说过你是喜欢我的。”冷晴月不甘心地追问。 “当时对你是有感情,但那不是爱,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失去光明的时候,有你在我身边,无论后来如何,我感激你,信任你。” “但是我对你,是爱。那么多年过去,心中一直有你的影子,你不知道边境小国的公主过的多辛苦,可我还是试图找到你,现在,我多幸运又多不幸!”冷晴月瞪大了眼睛深情的看着陌云清,“我自认不是一个天真无邪之人,也不会做个白莲花圣母看到可怜人就救起,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说道这里,冷晴月已经掩面而泣,再也难以吐出只言片语。 摇摇欲坠的娇弱身影终于支撑不住,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似要坠落于地,一直低着头的陌云清赶忙扶住快要晕倒的冷晴月,顾不上顺势倒在怀中的娇媚躯体,只得急忙横抱起冷晴月,向安乐宫大步流星的走去。 入夜,李莫鸢宫中。 听着身边宫女的回报,李莫鸢心中不由得泛起了酸泡泡。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李莫鸢心中暗骂,看见娇媚的女子就忍不住了是吧!还没有封妃就到人家宫中了,还当众卿卿我我! 李莫鸢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这不能全怪陌云清,彼时的男人哪一个没有大男子主义,几十年的封建思想,习惯了三妻四妾哪里是一时调整的过来的,更何况陌云清是皇帝,必须得有三宫六院,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给那些献上来的女子或是来和亲的女子一个名分,只是,当她知道那个什么晴月公主与陌云清的旧情时,她真的慌了。 不得不说,她在乎陌云清,但她也必须接受现实,他已经做得很好,但即使是现代的男子也没什么可能一生对一个人专情。 陌云清也曾跟她提过他的这段难忘的过去,李莫鸢相信,身边的女子再好也敌不过记忆中美好的过去,所以她是不是该离开一阵子,来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也试着完全接受? 一有这个念头,李莫鸢真的想逃得越远越好。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落,李莫鸢伸了伸酸疼的臂膀,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如今已到城外。 街市上小贩已摆好摊,人来人往,李莫鸢在一个拐弯的档口,调下马车,进了一个小巷子里,脱下了太监服。 “呼~”李莫鸢拍着胸口,“总算逃出了皇宫那个牢笼。”天知道每天都算计来算计去的有多压抑。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皇宫已经乱了套。 昨夜,李莫鸢走后不久,陌云清便向她宫殿走来。 他知道,莫鸢是后宫之主,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是谨慎端庄,但他知道其实莫鸢是很重视一夫一妻,相伴终老的,她掌管后宫,那后宫之事定然逃不过她的耳朵,她定然是气他的。 可他刚到凤熙宫,却发现李莫鸢已经不知去向。 “这丫头……怎么那么有脾性,竟不听我的解释,一声不吭的就离开。”陌云清对着茫然的夜色默念着,又赶忙派出了一大批侍卫寻找。 他有多怕找不到她,有多怕失去!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看住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李莫鸢自然是跑不远的,皇宫侍卫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就在城外的森林里找到了办成男装的李莫鸢。 皇宫内。 “禀告圣上,皇后娘娘已经找到,是否要我等把她带回来?”一名侍卫单膝跪地禀告着探寻到的行踪。 “不必了,朕亲自去接她回来。”说罢,陌云清已换上便装,疾步踏出宫殿,心中喜忧参半。 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那名侍卫也是默默感叹着皇后的受宠程度,独自偷跑出宫,皇帝不仅不怪罪,还要亲自接回来,唉~果然是他们这些平凡人不能理解的。 李莫鸢还以为她已经逃出了陌云清的掌控,能独自享受一段安宁的生活,却不想刚出来便遇上不测,她也是感叹自己的不幸。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李莫鸢暗道不妙,她再如何了得却也没有防身的办法,额头上不自觉的冒出来冷汗。 这想伤她的人果真了得,竟然这么快便知道她偷溜出宫,趁机派人暗杀! 九个黑衣人腰配细长弯剑,剑刃出分开两叉,剑身两侧小开凹槽,已成暗红之色。不知已饮过过多少人的鲜血。 李莫鸢被这气势逼得连连倒退,眼看这几人便要上前刺杀,这些人还真是高看了她,竟派出九个绝顶高手来刺杀。 眼看着锋利的剑刃要刺破胸前,一只箭羽强劲的把剑打到一旁,李莫鸢一阵后怕,看着箭射来的方向,放下了心。 陌云清! 陌云清狠厉的眼神扫视着欲刺杀他女人的九个黑衣人,又转向李莫鸢,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差一点…… 李莫鸢低头默哀,装作没看到陌云清想杀人的视线。 有了陌云清,她可就能坐看比赛了。不负她所望,陌云清很快收拾了九人,惨不忍睹……接着又把目光看向李莫鸢,她不自觉的抖了抖。 陌云清依然一言不发,走进了树林里,李莫鸢急忙跟上。 “莫鸢,你先坐这儿吧,我去弄点儿水来,”,走出了林子,看莫鸢似乎走不动的样子,陌云清这才叫莫鸢坐下歇歇。 李莫鸢席地而坐,一边按摩着自己的腿一边心里琢磨着。突然,丛林像有什么野兽似的动了动。 莫鸢有点儿害怕心里念叨着:“云清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好长时间都不回来,到底在干什么啊,找水也不至于这么久吧,这是人是鬼啊。”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在有了林子里的事情后,她愈发惜命。 过了一会儿陌云清终于回来了:“我找到水了,还找到了一处好地方,我们等会儿就走。”莫鸢缓缓的接过叶子包着的水,像喝酒似的一口闷了,心里老觉得里面有虫子,但又不好拒绝陌云清,只好喝下了。 “喝完了?我们得快点儿,不然到天黑也走不到。”陌云清少了平时的笑容,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或者被她吓到了吧?李莫鸢暗道不妙。 天色渐晚,两人才终于来到了一处小木屋前。 “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在这儿过夜了,正好这儿有些柴火,把衣服脱下来吧,这样我看着不习惯,然后来陪我坐一会。” “恩。”莫鸢轻声答应。 莫鸢心想:“反正这件事一开始错在他,我心虚什么。” 陌云清在屋外生起了一处柴火,静静的坐在柴火边等着李莫鸢到来。 莫鸢换好女装,来到篝火旁,依着陌云清坐下,等着他的开口。 “莫鸢。”陌云清低低的唤着。 “嗯。” “我娶他人,你便要离开?还是,根本不信任我。” 李莫鸢看着陌云清深不见底的目光,心中感慨。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再说,你们不是也在重续旧情,*吗?我何必打扰你们恩爱?” “什么重续旧情!我跟她从来没有爱可言,你不懂吗?” “我懂。”李莫鸢悠悠叹息,“但你身在帝王家,便注定了身不由己,后宫三千的不是吗?今日有冷晴月,明日便是重臣之女,其他小国和亲的公主,我何尝不懂,只是给自己放个假罢了。” “你别这样,我会尽力不娶他人,我答应你,无论时光变换,我只钟情于你。” 李莫鸢静静的拥住身旁坚实温暖的身躯,听着他的话语。 “你也要学会把心里的话告诉我,无论如何,要我陪在你身边,至于那冷晴月,你大可不必担心,她掀不起风浪,这几天我陪你散散心再回宫。” “好。” 两人相互依偎,在篝火旁渐渐入睡。 第二天,伴着屋外滴滴答答的落水声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莫鸢醒了,身前还有些许火焰在跳跃。 几天下来,陌云清陪着莫鸢走遍了附近美好的山水,莫鸢也为云清亲手洗衣做饭,但陌云清身为帝王,已不能再拖,莫鸢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自从上次见过陌云清之后,冷晴月就一直没有能再见上陌云清一面。冷晴月每天都在宫殿里细心的勾勒着陌云清的面容。 上次在云涧国宫殿里看见陌云清是冷晴月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陌云清,冷晴月在陌云清的眼里已经看出来,陌云清看她的眼光再不和当初一样。 如今,陌云清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漠然、客气,全部都是不在乎。即使冷晴月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看见陌云清那样的眼神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的疼。冷晴月知道在陌云清的心里曾经一定都恨死了她,如今,也没什么感情了。 只是上次离开她真的是不得已的,她也不想用那样的谎言来欺骗他,不想用那样重的话来伤害看不见的陌云清,那个时候皇兄来找她回国,她已经很明确的和皇兄说过了,她已经有了心上的人,不会在为了国家的江山社稷甘愿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都没有见过的男人为妻,可是皇兄却不答应,皇兄看着她说:“自古以来男女婚姻只是就是父母之命媒唆之言,哪里能够由着你想嫁谁就嫁谁你可以反抗皇兄,但是皇兄就不能保证你爱的那个男子的安全了。晴月那个男子的是活着还是死,一切都由你说的算。” 那时皇兄一句那男子是死是活她说的算是那么的轻易,可是她是那么难抉择,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并不是北元国的公主,她多想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儿,即使没有穿金戴银的生活,即使每一天都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她有选择爱的权力。 冷晴月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为了保全陌云清的性命,她只能那样做,她只能选择放弃当初的陌云清,像皇兄说的那样,乖乖的和他回到北元国,好好的当她的公主。 那个时候冷晴月并不知道陌云清就是说云涧国的太子,并不知道他就是未来她将要嫁的人。 “晴月,你……”冷景澈从宫殿外回来,冷景澈看着冷晴月纸上画着的男人愣了愣,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你果真是对陌云清有真感情了。” “皇兄。”冷晴月看见款款而来的冷景澈放下了笔礼貌的叫冷景澈。 “晴月,你真的有那么喜欢那陌云清?”冷景澈看着现在的冷晴月,就感觉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他看着不开心的冷晴月十分的心疼,“你要知道,这场婚姻,更多的是利益的交换与国家的和平,你不该用情太深。” “皇兄,晴月可以为了陌云清连命都不要!皇兄晴月在真的好爱好爱陌云清。可是晴月不知道为什么陌云清会不再喜欢晴月了,晴月看着陌云清的眼睛真的感觉好心疼好心疼。”冷晴月仰着头看着冷景澈说。每当她想起陌云清看她时那双冷冷的眸子晴月就难过得不得了。晴月现在看着皇兄,两行眼泪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冷景澈心疼的看着冷晴月,冷景澈向冷晴月走近然后把她揽在怀里。冷景澈一手轻轻的拍着冷晴月的背,一手爱抚着冷晴月的一缕缕青丝。他说:“晴月,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皇兄。皇兄和父皇都不会让晴月受委屈的。”冷景澈的话语里全都是对冷晴月的疼爱,他已经带着北元国的人在云涧国的宫殿里住了半个月了,他行走在皇宫里,每有个人都对他尊敬行礼,可是当他说要见陌云清的时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搪塞着他,冷景澈是北元国的太子,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些人眼睛里闪躲的眼神。 每当那时冷景澈总是暗暗的抓紧了拳头,陌云清不愿意立冷晴月为后的心思他看得出来,陌云清在故意的拖延时间的心思,冷景澈更是看得出来。 冷晴月在冷景澈的怀中哭了很久,最后在天色昏黄的时候才在冷景澈的陪伴下沉沉的睡过去。冷景澈起身的时候动作很轻,他动作轻缓的把帘子放了下来,然后慢步的走了出去。他看着冷晴月放在红木长桌上的宣纸。上面的每一张画她都勾勒得极其的认真。一笔一划都倾尽了冷晴月对陌云清的思念,每一张画冷晴月都画得极其的认真,每一个部位都和陌云清十分的相似,可是每一张画上冷晴月唯独没有画上的就是陌云清的眼睛。 冷晴月的心思,身为他皇兄的冷景澈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拿走了画纸,他将画纸拿在手上愤怒的揉成了团。他一定会让晴月收了委屈的人付出应付的代价! 冷景澈愤怒的走出了宫殿。 而云涧国的另一个宫殿里。陌云清这在和大臣们们商讨国事。 “陛下,微臣斗胆想问陛下一个问题。”这句话是陌云清的老师说的话 陌云清看着老师微微笑着说:“太傅不用如此客气,有何问题尽管问就是!”陌云清坐在轮椅上,挥了挥衣袖的龙袍,俨然一副开明的明君的样子。 实际上在云涧国的朝堂上都是如此,臣子可以随意的提出自己的意见看法,身为君王的陌云清会在群臣发表之后,总结一番最后采用一二。所以陌云清现在看着太傅拘谨的样子感到十分的奇怪。 陌云清十分的敬重他的太傅,因为他的太傅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学士,给了他不少的意见和帮助,陌云清十分的敬重他。 “不知陛下打算何时举行冷晴月的封后大典?”太傅见陌云清那样说也就开了口,他知道李莫鸢是陌云清的死穴,虽然担心陌云清会因此发怒,但是为了云涧国的江山社稷,他必须开口。 果然,陌云清听了太傅的话,眉宇皱起来形成一条深深的沟壑。陌云清愠怒,他本想刻意的避开北元国的人,他以为只要过去十天半个月北元国太子就会失去了耐心带着公主回国,到那个是时候陌云清可以冷晴月先毁约为由反咬北元国一口,但是陌云清没有想到冷晴月和冷景澈会那么的有耐心。 “此时无须再议,朕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各位卿家就散了”说完陌云清就起身,离开了宫殿。 大臣们在殿下面面相觑,他们谁都看得出来陌云清是无意立冷晴月为后,他只不过安排北元国的人入宫有意的要拖延时间最后让北元国太子带着公主自己离开。 陌云清还抱着一丝希望能让北元国的人自动退去或者能有更好的应对之法,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北元国的人却是那么的有耐心,冷晴月一直住在陌云清帮他们安排宫殿里一次都没有出宫过,冷景澈倒是经常在皇宫里走动。不管是北元国的太子冷景澈还是冷晴月,丝毫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大臣们见陌云清总是不愿意提起他于冷晴月的婚约,总是不愿意确信下立冷晴月为云涧国皇后的时间,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他们都知道,陌云清只不过是在乎李莫鸢,此时此刻,陌云清的心里只有李莫鸢一个人的位置,其他女人他都看不入眼。就算是容貌倾国倾城的冷晴月。 月光皎洁,冷晴月从梦中醒来,偌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 冷晴月穿上衣裙,见窗外月色那么好,觉得自己已经在你着宫殿里待了很久了,就想着趁月色那么好的夜晚,好好的出去走走透透气。 她走出了宫殿,已经是半夜十分,宫殿附近空无一人。冷晴月踏着自己的衣裙,走在石桥上。那么好的月色只有她一个人欣赏,真是可惜了。冷晴月仰着头看着如黑布的天空中挂着的月亮,淡淡的遥想。 不可否认的,她很孤独。冷晴月踩着自己的影子。与空气作伴。 假如当初她没有离开陌云清,假如当初她没有欺骗陌云清,假如当初她能够提早的知道陌云清的身份,假如…… 想着冷晴月就走到了池塘边,月色如银,倾泄下来,现在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季节,月光照在花上格外的漂亮动人。 假如这些假如都成立的话,她和陌云清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会不会比现在更加的好? 这个世上,原来有那么多他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即使她是公主高人一等也无力改变什么,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低低的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慢慢的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冷晴月的身后想起了动听的萧声。 迂回曲折,幽咽难诉…… 冷晴月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只感觉曲子的音律十分的耳熟。这首曲子分明是在诉说她和陌云清有缘无分的故事,一个太子和一个公主以百姓的身份相识明明在一起经过了那样大的磨难却依旧要分离……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轻落,随后便是泪如雨下。冷晴月蜷着身体,一声声的抽泣,是那么的无助和委屈。 萧声渐渐的近了,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冷晴月回过头看着那吹箫人。月光下一袭白衣吹箫人一脸漠然没有任何的感情。他看着公主一步一步的走近最后在公主的身边停下。冷晴月站起身来看着她淡淡德尔问:“请问公子贵姓?” “鄙人无名,是我云涧国当今陛下诏我入宫专门吹箫给像公主这样被情所困的女子听的。在这深宫之中哪个人心中无情?问时间情为何物,只让人生死相许。公主或许你不再执着于过去,你会开心很多。”吹箫人看着冷晴月淡淡的说,陌云清让他来之前就给他说了一番他和冷晴月之间的事情,陌云清希望吹箫人能用他的萧声说服冷晴月,让冷晴月就此离开云涧国。 冷晴月看着吹箫人愣了愣,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是陌云清让你来吹箫给我听,让我放弃嫁给他的对不对!他怎么那么傻!他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有怎么可能放弃,你不必再说,速速离开!” 北元国公主的淡淡的笑了,她知道陌云清不是不理智的人,到最后定然会迫不得已,娶她为妻。他身边有那么多给他出谋划策的大臣,他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他不立冷晴月为皇后两国就会兵戎相见,可他还是不愿身边多出一人,即使只是个名分,都这么难吗? 她深爱的那个男子,心里满满装着的却是其他的女子。这要她怎么不难过才好。 冷晴月抬起手,慢慢的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她看着吹箫人微微的笑了笑就离开了河边。 冷晴月想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离开云涧国,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只要长久的陪伴在陌云清的身边,终究有一日他会对她有感情的,哪怕只是一点点,至少,陌云清即将成为她的夫君,她该开心,不是吗? 冷晴月擦干了眼泪就自己的的宫殿走了回去。 冷景澈早就知道陌云清即使勉强答应了婚事也会一拖再拖,可他难道不知道,他冷景澈的妹妹是北元国最漂亮的女人,是北元国皇帝在众多子女中最疼爱的一个女儿,他怎么能够让他的妹妹、北元国的公主受到这样的屈辱? 冷景澈再也等不了了,但他要做的不是离开,而是逼陌云清就范! 他这就连夜出宫去,放了一只他从北元国带回来的信鸽,飞鸽传书给北元国的皇帝,他和北苑公主的父皇,如实的告诉晴月皇帝如今云涧国的现况,告诉陌云清迟迟不立冷晴月为云涧国皇后的消息。 鸽子不过短短数日就飞到了了北元国,养鸽子的公公连忙拿了太子连夜传回来的信去拜见北元国的皇帝。 北元国的皇帝看见了冷景澈的飞鸽传书,龙颜大怒,立即召集了朝中大臣讨论此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帝看着殿下的大臣说:“本王刚才接到太子飞鸽传书,太子冷景澈和本王说清了云涧国现在的状况。太子说北元国皇帝陌云清迟迟不立冷晴月为皇后,更是冷落了晴月,让我的女儿受尽了委屈,所以本王决定,立即出兵讨伐云涧国,为我国公主讨回颜面,众卿家意下如何?” 北元国的大臣们看着北元国皇帝龙颜大怒的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提出反对意见了。 只有宰相在权衡其中的厉害关系之后才站了出来,恭敬地对着北元国的皇帝,“陛下,臣认为,出兵讨伐云涧国,为冷晴月夺回颜面这件事势在必行,但是咱们需要从长计议,从北元国到云涧国路途遥远军队马车,还有军需都需要精准细算,我们北元国毕竟不比云涧国的繁荣昌盛,不能立即大动干戈的出兵。” “是啊皇上。”另一老臣又站出来说话,“到了云涧国之后就军心混乱,这样不仅是军队浪费打一个输的仗,还会让公主尽失颜面。老臣还请陛下仔细思量,切莫因为爱女心切而草率出兵。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 宰相和几位朝中大臣纷纷商讨着出兵的策略,无非就是希望北元国的皇帝不要因为怜惜晴月公主,为了要给公主挣回颜面而草率出兵。 皇帝听课宰相的话,觉的不无道理,所以在朝堂之上北元国皇帝立即下旨让兵部立即统计从北元国到云涧国需要的军队马还有粮食。北元国皇帝下令三日之后便出兵讨伐云涧国! 得了皇帝的命令,立马就有人让鸽子把这个消息传给远在云涧国的北元国太子冷景澈。 北苑太子冷景澈在收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即就加派了人手保护冷晴月,冷景澈担心,如果他一旦把北元国三日之后就要出兵讨伐云涧国的消息让人散布出去之后,宫里就会有一些小人劫持冷晴月当人质要挟北元国皇帝就此退兵。 冷景澈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到他的妹妹,威胁他的父皇! 他的父皇是一个何等骄傲的人,他怎么甘心让人平白欺辱他的女儿! 冷景澈对他的父皇的脾气在了解不过了,他也知道,北元国的国力虽然是不足云涧国,但是若真的聚集兵力全力攻打,即使不足以战胜,也能够让云涧国承受重重一击,相信陌云清定然会选择妥协,绝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这也是他的筹码。 在确定了北元国公主平安之后,冷景澈就找了云涧国皇宫里几个贪财的宫人帮他把北元国三日之后后要出兵攻打云涧国的时间散布了出去,冷景澈相信这个消息足以散乱人心,而人心一慌往往可以不战而胜。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注香的之间皇宫里就传遍了北元国皇帝三日后要攻打云涧国的消息。冷景澈走在众人之间,他们连大气都不再敢喘一下,都在秉着呼吸等冷景澈经过。 冷景澈也终于在皇宫里见到了陌云清,是陌云清派了他贴身的公公来请冷景澈的。 当冷景澈来到宫殿的时候发现,宫殿里不仅只有陌云清一个人还有一些云涧国的大臣。大臣见了冷景澈都恭敬的行礼,在现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们在礼数上不敢有半点的马虎。深怕冷景澈一个不高兴又穿出些什么不好的消息。 冷景澈也还是给陌云清面子,他站在殿下依旧给陌云清行着北元国最高的礼仪。毕竟陌云清是云涧国的皇帝,如果冷景澈在云涧国见了皇帝不行礼传出去了总归还是会有不好的影响,为了北元国的名声,冷景澈知道,自己不能冲动的行事。 “不知道云涧国的陌皇帝找本太子来有什么事?还有那么多的大臣在场,云涧国的皇帝和大臣再商议要事我一个北元国的太子在场不合适吧!”冷景澈挑衅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话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太子殿下,卑职听说令尊北元国的皇帝,在听说我云涧国皇帝有意拖延婚期的时候,龙颜大怒,说三日之后立即出兵讨伐云涧国。此事可当真?”太傅听着冷景澈的话见陌云清久久的不肯开口说话,于是就问冷景澈。 不出冷景澈所料这次陌云清召见他就是为了北元国三日之后就要出兵讨伐云涧国的事。冷景澈看着太傅笑了笑说:“本太子和冷晴月已经在云涧国住了有半个月的日子了,却迟迟不见你们云涧国的皇帝确定下立我冷晴月为后的日子,我身为太子冷晴月的哥哥都已经十分恼怒了,又更何况是我的父皇呢?”说罢,长呼一口气,”冷晴月一直都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他身为北元国的皇帝皇帝怎么能够看着他的女儿受到这样的委屈!按照父皇的脾气,本太子认为这个消息不会是假的。” 太傅一惊,没有想到冷景澈现在他们云涧国的地盘上居然会如此大胆的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就不怕陌云清震怒之下就把他杀了吗? 冷景澈看着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都在想着些什么了。冷景澈又是一笑,他说:“你们不用奇怪为什么我冷景澈尽然敢在你们云涧国的土地上说出这样的话。我身为北元国的太子必须为我北元国说话。本太子并不怕血贱在这宫殿上。” “我北元国的皇子中人才众多,北元国不会缺少一个太子。只不过如果我北元国的太子血贱在云涧国宫殿里,我想北元国的军队就绝对不是只为了讨回冷晴月的颜面那么简单了。”冷景澈能将众人的心思掌握得很好,他知道陌云清是个理智的君王,以他的为人,又怎么会加害于他,而他此时要做的,就是为北元国、为自己妹妹晴月做足了面子,所以他对着众人傲慢的说。 “不知道北元国太子到底想要怎么样!”陌云清坐在龙椅上听着冷景澈把话说完含笑的看着北元国的太子,问。 “本太子知道,在云涧国的深宫里有也一个容貌倾国倾城的女人。据我所知那个女人叫李莫鸢,与本太子……”冷景澈顿了顿,邪魅一笑道:”倒是有几分缘分。” “正是如此,且李莫鸢是朕一生所钟爱之人,她的容貌的确倾国倾城!但朕不是在乎她的容貌,而是性情与为人。”陌云清听着冷景澈突然提起李莫鸢多了几分不安,他默默地想这北元国的太子冷景澈好端端的提起李莫鸢干什么!想起冷景澈与莫鸢的往昔经历,他更加确定要把莫鸢好好护着。 “我知道陛下您一直不愿意娶冷晴月为妻,只要陛下您愿意把李莫鸢赐予我,陛下同样可以避免战争。”冷景澈眯着眼睛看着陌云清,故意的刁难他。冷景澈知道陌云清不愿意娶冷晴月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深爱着李莫鸢。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得到陌云清最爱的女人。陌云清让冷晴月不快乐,那他就让他陌云清烦忧。他倒是要看看,他陌云清到底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 “你休想!”陌云清预感到冷景澈定然是看上了莫鸢,却没有想到冷景澈会堂而皇之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把他陌云清置之何地?陌云清不假思索的把话说了出来,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冷景澈,他怎么可能用李莫鸢来换取他的江山!此刻,他竟有了与北元国动兵的念头。 冷景澈看着拒绝自己的陌云清就冷冷的笑笑,转头就离开了宫殿! “这北元国的太子也太目中无人了!他了还是在我们云涧国的土地上,他就不怕陛下就杀了冷晴月吗!他是不怕死,难道他就不担心冷晴月的安危?” 冷景澈离开之后,就有大臣愤怒的说。 “你别乱说话了,小心隔墙有耳!”有人提醒道。 “冷景澈敢这样挑衅。一定是做足了准备!冷景澈一向疼爱冷晴月他不会弃冷晴月的安慰而不顾。倘若冷晴月受到了一丝伤害,北元国的皇帝应该会恨不得把我们云涧国夷为平地的心都会有!”另一个大臣说。 听着大臣们的说辞,陌云清坐在龙椅上微微有些头疼。陌云清长叹一口气,看着殿下的大臣,招了招手,让大臣们都退下了。 陌云清不知道冷景澈是怀着什么心思来提出这个要求的,如果没有了李莫鸢他执意不娶冷晴月不立冷晴月为后又有什么意思?李莫鸢走了,即使他不用再娶冷晴月为妻,即使不用在被逼立冷晴月当云涧国的皇后,没有了李莫鸢云涧国的皇后又有谁来当! 陌云清很烦恼,他要守住对李莫鸢的承诺,不立冷晴月为皇后就一定要拿全云涧国百姓安定的生活来换吗? 暮色四合时陌云清就移驾去往李莫鸢的宫殿。 再去李莫鸢宫殿的路上。陌云清看到了站在池塘边上的,陌云清让抬轿的的太监停了下来,他坐在龙轿上远远的看着北苑公主,陌云清感觉冷晴月似乎比他上一次看见他她的时候清瘦了许多。 她在那里干什么? 陌云清忍不住的去想,他有些担心冷晴月会又想不开的想法,毕竟如果冷晴月在云涧国的宫殿里出了事,就算他陌云清跳进黄河他也洗不干净。 冷晴月从北元国千里迢迢来到云涧国,是他迟迟不定下婚期,是他陌云清不愿意娶冷晴月为妻,是他陌云清不愿意立冷晴月为皇后。是他让冷晴月颜面尽失。 所以倘若冷晴月在云涧国出了事,不论陌云清怎么解释,陌云清也解释不清楚,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冷晴月的举动,如果她有那样的想法,那么他就可以马上让人去将冷晴月救起来。 不过还好,似乎是陌云清多心了,冷晴月站了一会就动了动。陌云清立即让太轿子的太监快走。 冷晴月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正快速离开这里的陌云清。她皱着眉头跟了上去,远远的看着陌云清,冷晴月可以很清楚的的看到陌云清脸上的倦意。 是什么让他如此的疲惫! 冷晴月看着陌云清不禁的想着。陌云清走远了冷晴月还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其实宫里的流言他也有听说。看着周围一直在保护她的人他就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冷景澈派来保护她的,看着冷景澈的架势,看来这云涧国的深宫中的传言并不是无中生有的! 冷晴月叹了一口气,她默然的看着池塘里的绿叶红花,池塘里的花不再全都是粉红的花苞,已经有好几朵已经开始绽放了。北苑公主完全没有了赏花的心思,她看着池塘想,没想到我一直留在这云涧国的深宫里也还是不能避免让两国兵戎相见。 日落之后,冷晴月就移步回到了宫殿,宫殿里冷景澈正在等着她一起用膳。 “皇兄!”冷晴月看见冷景澈轻轻的喊着冷景澈。 “晴月。你去哪里了,皇兄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冷景澈看见冷晴月就笑了,他让冷晴月赶紧坐下后说,“晴月,今天皇兄特意出宫,让北元国的厨子做了你在北元国的时候最喜爱吃的菜,你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冷景澈就让人把盖着菜的盖子一个个的打开。 “谢谢皇兄!”冷晴月淡淡的说,她那些筷子夹了一块冷景澈特意为她准备的菜肴放进嘴巴里嚼了嚼,昔日喜爱的美味菜肴如今冷晴月觉得味如嚼蜡。 冷晴月厌厌的放下了筷子。看了看冷景澈说:“对不起皇兄,晴月今天没有什么胃口。不想再吃了,皇兄请慢用。”说着冷晴月就离开了饭桌。 冷景澈看着冷晴月闷闷不乐的心里想要夺走李莫鸢的心思又多了几分。至今为止,冷景澈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李莫鸢一面。 陌云清到李莫鸢的宫殿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李莫鸢看见陌云清很惊讶,之前并没有人来报说今天陌云清要来。 李莫鸢看着陌云清微笑着说:“陛下今天怎么有空到臣妾这来了?”李莫鸢听说最近陌云清处理朝政每一天都忙得昏天地暗的,为了不打搅陌云清李莫鸢也从来都没有去政务殿去看过陌云清。没想到今天陌云清自己就过来了。 “朕想你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你!”陌云清怜爱的看着李莫鸢淡淡的说着。他眼里看着李莫鸢的深情是他在看冷晴月时候所没有的。 说完,陌云清就伸手把李莫鸢抱在怀里。李莫鸢笑了笑,任由陌云清抱着。自从冷晴月来了之后,陌云清就很久都没有抱过她了。 “陛下,冷晴月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李莫鸢呆在宫里也听见了不少有关北元国三日后就要出兵讨伐云涧国的消息。李莫鸢很担心。 “莫鸢,朕真的不想有负于你,如果可以,朕真想和你永远在外面做个平凡人,粗茶淡饭,织布耕耘,平淡一生。”陌云清他低头看着李莫鸢,李莫鸢的青丝遮住了她半边脸。 李莫鸢在陌云清的怀里微微扬起了嘴角声音的轻柔的回答着陌云清说:“可是那也只能是幻想,陛下不准再这样消沉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听着莫鸢的安抚,陌云清才稍稍定下了心,把视线放到窗外去,看着一轮明月,在心中长叹一气,莫鸢,朕定当永不会辜负你! 只是现实总是最让人不安,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军部就传来了北元国正在靠近云涧国国界的消息。陌云清听着十分的头疼,他下令让数十万大军坚守云涧国国界,死守云涧国大门。 陌云清很头疼。陌云清还没有缓过劲来,太傅又传来了一个极消息。 开国大臣军部大将军昨晚已经千里迢迢投奔了北元*队,云涧*部大将军朝廷重臣叛变! 陌云清听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傅,陌云清不敢相信!军部大将军一直都是陌云清所信任的人,他掌握着云涧国的兵权以及众多的军事机密,现在他居然弃云涧国而不顾投靠敌军,这是陌云清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陛下,军部大将军叛变已经动摇了我军的军心。没有将军指挥我军部群龙无首,纵使人数再多,死守国界,也抵不过敌军的一万人马啊!陛下请三思!请立北元国公主为后!” “陛下您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啊!” “陛下!” …… 所有的大臣都跪在了朝堂之上,陌云清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跪在自己面前请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深知此事再也拖不下去了。 许久之后才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缓缓言道:“封后大典明日举行,传朕旨意封北元国公主为我云涧国皇后。明日举行封后大典,云涧国全国与民同庆三天!” 陌云清知道他的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莫鸢心中定然是不好过的,但此时他又有何面目去面对莫鸢。 封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云涧国,云涧国里传旨的公公很快就拿着凤印圣旨到了冷晴月的宫殿。 “恭喜公主,陛下已宣布明日举行封后大典,这是凤印,陛下命奴家拿来交予公主保管。”说着公公就把凤印递给了冷晴月。 冷晴月结果凤印之后看着公公,心中满是诧异,“皇上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定然是哥哥与父皇已兵临城下苦苦相逼了。 “这个公主就莫管了,公主今夜只需要好好的休息即可。”公公并没有对多说在冷晴月看完凤印之后就拿着凤印离开了宫殿。 次日,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冷晴月戴着宫人们为她细心准备的凤凰霞配,那本该是为李莫鸢准备的衣裳,却着他人之身,穿着华丽的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进大殿,一步一步端庄优雅尽显气质。众臣站在下面,看着冷晴月无不大赞。 冷晴月的封后大典足足举行了大半天,直至夜晚锣鼓声祝贺声才渐渐平息下来,整个过程陌云清的脸上却没有闪过一丝丝的笑容。 夜里,李莫鸢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寝宫,她方才远远的望了陌云清与冷晴月相携而去的背影一眼,便已心下绞痛不安。 李莫鸢慢步走进宫殿,宫人们都很有眼色的去参加了封后大典,左不过是一群顺势而为的墙头草,仅剩的几个忠实的宫女也被她打发出去。 宫殿里已是空无一人。李莫鸢安静的坐在石凳上,如此冰凉,伸手无力的拿起酒杯,斟上满满一杯,一口而尽。 陌云清对她的承诺终将被现实打破,虽然之前她为了江山社稷给陌云清传过让他立冷晴月为皇后的纸条,可是等到如今,他们的大婚之日,她的心竟然是这样的疼。 李莫鸢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想着这个时候陌云清和冷晴月大约已经开始度过他们大婚之夜了,她此时却是独自一人,对着这冷冰冰的宫廷。 想起上辈子,孤苦窝囊了一生,终究遇害,此生,爱一个人,却逃不过被分享的命运……李莫鸢越想越难过,只得大口的喝着酒,希望灌醉自己的意识,借酒消愁。 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消愁愁更愁。李莫鸢很快就醉倒在了宫殿里。冷景澈在仪式举行完之后方欲回宫,却看见李莫鸢一直站在大大殿的外面。 冷景澈自从知道了莫鸢所住宫殿的消息后,就一直派人跟着她,没想到她却来到了这里,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冷景澈看了那萧条绝美的身影很久,见李莫鸢醉倒了不再动才推开门进去。 一缕青丝随意的落在衣衫上,眼神迷离,睫毛上似是沾了些许水珠,双眉似蹙非蹙,一袭纱衣包裹着身躯,隐约可见玲珑的身材。 冷景澈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滚动了下喉结,顿时觉得有些发干。 他的手滑过李莫鸢散乱的青丝,爱怜极了。他的手开始在李莫鸢的身上游走,正当他想解开李莫鸢的衣服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太子,你想对我女儿作甚!万万不可!” 说话的是恰好撞到这一幕的莫鸢的生母何氏。 冷景澈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跟着李莫鸢的同时,竟然有人也不放心的跟着他,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就是真正的公主 此时夜色极浓,拉着李莫鸢的何氏夫人在昏黄的宫灯下面色极是阴沉,一旁还有太子冷冷的注视。 “太子,我知道您的身份也算尊贵,还请您自重,为了我女儿的名声,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若是您还想保存些脸面的话,还是赶紧离开此地为好。”何氏对着太子说道。 “哼!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太子甩了甩衣袖,一脚踢开不远处的酒壶,酒壶破裂的声音在夜里极是清晰,让李莫鸢的心也是砰的跳了一下,发生了这种事,她的酒也是醒了许多,只求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只见何氏死死抓着李莫鸢的手不放松,还把她拉到了身边,她恭恭敬敬却声音清冷地对着太子说道:“我是莫鸢的母亲,她的事情我岂会坐视不管,希望太子也有些分寸,到时候事情败露怕是也不好交代!两国恐怕又要再起波澜,我也实在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 云涧国的皇帝!陌云清!想到这个男人太子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脸色阴沉不定地注视了李莫鸢一会儿,他狠狠从碎掉的酒壶上踩过,快步离开。 李莫鸢终于松了一口气,酒意一下子又涌了上来,脑袋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忽然手上一痛,又清醒了一些。 原来是拉着李莫鸢的何氏在她手上加了力道。只见何氏面色严肃地看着她说道:“你要注意分寸,皇上宠你爱你,你绝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 何氏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厉,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痛。 李莫鸢皱起了眉头,想抽回自己的手,由于喝过了酒,手上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人摆布。 何氏在李莫鸢的手上掐着,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在她的小臂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啊!”李莫鸢惊呼一声,这疼刺激到了她,她也算恢复了一点力气,拼命地甩着自己的手,本来就和太子起过冲突,她的衣衫此时也不甚整齐,这一动作,衣袖褪到了小手臂以上,露出了一块胎记。 此时灯光并不算明亮,但还是能看清衣服的颜色,更何况手上一块沉淀了颜色的深色胎记? 何氏掐着李莫鸢的手忽然顿住,她只觉得脑袋里哄的一声,让她无法思考,顿时怔立当场。 李莫鸢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伸手摸上自己的手臂,想借着昏黄的灯查看自己的皮肤,有没有受到侵犯,可是何氏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李莫鸢双手环胸后退了一步,这女人是神经病吧!这样看着她! “我自己有分寸,不用你提醒,你莫不是觉得是我让他进来的吧!”李莫鸢冷冷地说道。 何氏猛然上前几步,再一次抓住了李莫鸢的手,李莫鸢想要闪避无奈喝了太多的酒,只觉得身体沉重,动作也是迟滞了许多,一下就被抓个正着,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手又要遭受荼毒时,何氏只是托着她的手臂呆呆地看着她手臂上的胎记。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莫鸢觉得思考也困难了起来,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会这样?”何氏念叨着,好像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一般。 “胎记!你没见过吗?”李莫鸢恶狠狠地说道。她可是听说在北元曾经处死了很多异端,不会是因为她手上的胎记而把她当作什么妖孽了吧?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异端! “胎记……胎记!”何氏喃喃地念叨着,竟然伸出手来用力地搓着李莫鸢的小手臂。 “你干什么!”李莫鸢没有什么力气,发生了这一幕也只能是干看着,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 “你这胎记长了多久了?”何氏搓了一会儿发现没法搓掉,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像是惊喜又像是绝望,最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李莫鸢的手,神情落寞,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苍老了二十岁。 李莫鸢抽回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苍老的何氏,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怜悯,她暗暗地唾了一口唾沫,这个女人突然发什么疯。 可是……那急切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啊。 李莫鸢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吧?”事情结束,心里的悲伤又开始涌了上来,她的爱人可是娶了别的女人! “不!你不能走!”何氏又伸出了手。 李莫鸢的手再次被握住,她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难道她这只手得罪过人吗?怎么这么倒霉。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莫鸢低低地说道。 “我不想干什么。”何氏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手松开些许,脸上带着一丝唐突的笑容看着李莫鸢,“我是看你喝醉了酒,我送你回寝宫吧。” 何氏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大浪!那个胎记她记得太清楚了!莫鸢是婴儿时她也曾看过她的手,何曾有这个胎记? 这胎记看上去不像是作假,天下不可能有更像的了!如果她没记错,这个胎记是……北元的公主所有!如果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公主的话,那么,现在的公主又会是谁? 何氏被自己的想法一惊,不住地打量着李莫鸢,越看越觉得她不像生母!那眉眼却有着几分皇室的尊贵感!何氏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样的面相可不是谁人都可以长的!如果自己再细心一点的话……也不会…… 这何氏到底是怎么了?李莫鸢看着何氏一个人在这里神情一会懊恼,一会痛苦的,她决定不再理会,拖着自己的裙子,李莫鸢抬脚就走。 “莫鸢,等等我!”何氏看到李莫鸢要走,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跟在了李莫鸢身后。 李莫鸢也没有管身后的何氏,只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何氏时不时要扶她一下都被她甩手挣脱了,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了何氏的叹息。 在夜色中,这声叹息很轻却很悠长。 李莫鸢的心忍不住更加悲伤,好像被人用一只手给抓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狠狠握紧,让她疼痛。 跌跌撞撞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李莫鸢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何氏赶忙也跟了进去。 “你不知道这是我住的地方吗?你跟过来干什么!还不快滚!”李莫鸢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回头对着何氏就是一脚。让她惊讶的是,这何氏竟也不躲不闪,任由她踢了一脚,脸上也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 疼痛来得太过突然,李莫鸢扶着头,嘴中喊着:“你还不走?留下来发霉啊?还是你是自虐狂,想要我多踹你几脚才甘心?” 何氏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确保公……你的安危,现在你既已安全,我自然告退。”何氏说着,转身走出了屋子,还不忘轻轻合上了门。 出了门的何氏神色凝重,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是用跑的,她要回去,把这个重大的发现告诉给北元皇后! 破晓时分,何氏仰着头看着天空,她在等,终于等来了一只天边飞来的鸽子。何氏赶忙把鸽子给抱在了怀里,匆匆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只可以和北元通信的信鸽,很是机灵,肌肉也很发达,能够适应长途跋涉,平日里也不养在云涧国的皇宫,而是在皇宫附近有专门的隐蔽场子,只有受到召唤才会过来。 “这胎记绝无作假。公主幼儿时待哺时,我不止一回见过这胎记,绝无认错的可能!若 李莫鸢真为公主,现任公主身份可疑,望吾后小心谨慎,莫为奸人所害。何氏敬上。” 写完这一段话,何氏好似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中。是她的疏忽啊!假的公主却……只希望事情来得及挽回吧!有些人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连皇家都敢算计,也不知死字怎么写! 何氏神色一冷。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猛然站了起来把纸条儿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何氏伸出自己的手,信鸽就跳到了她的手上,神色甚是亲昵地用头拱了拱她微微翘起的大拇指。何氏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信鸽的身体轻声说道:“鸽儿啊鸽儿,这一切可都要靠你了!你一定要给我把信带到啊!” 信鸽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何氏,好像在说着放心。何氏稍稍放下心来,她走到窗台,双手托着鸽子伸出窗外。 何氏只觉得自己手中一沉,信鸽两只爪子在她手心一蹬,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何氏的心紧了一下,本来不想理会的,最后还是忍不住推门走了出去,信鸽在空中越飞越远,最终失了身形。 何氏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紧握着的双手也是松开,只是双眸中还是有着一些担忧之色。 自信鸽飞走后,何氏每天都会搬着一个椅子坐在自己的屋子前看着窗外。现在的她要防的人除了晴月公主还有北元太子啊!如果事情确定下来的话,那她该如何自处……只希望她这次报信能为自己赢得一个安享晚年吧。 云涧国到北元皇宫路途遥远,遥远到需要花上许多天的时间,直扰得何氏心神不宁,因为她不知道,那信鸽究竟能不能安全把信送到。这几日她也常往李莫鸢那边跑,就怕太子欺负了她,惹得李莫鸢都有些心烦意乱,不知她安的什么心思,好在何氏都是为着她着想,过了几日,她就也没有再多理会。 这一日,云涧国和北元国同样的阳光明媚。 北元皇宫,皇后一身凤袍站在气魄的大院中,一只鸽子从天空落下,飞到院子的一处,不停地跺着步。 信鸽? 皇后神情一愣,应该是何氏和她汇报事情的进展了吧!屏退了左右,皇后走到鸽子身旁,蹲下了身子。 她的手一伸出,鸽子就飞到了她的手心,显然是受过训练,没有丝毫反抗,任由皇后解下了它脚上的纸筒。 皇后拿下了纸筒,她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放走了鸽子。 纸筒外面刷了一层桐油,这是防止在下雨天把纸条弄湿,皇后先把纸筒放在自己的鼻尖闻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恬淡的香气钻进了鼻尖,这是她用宫廷的桐油配方改良过的,此行除了何氏没有人有,而云涧国的人更不可能有。 所以这信是何氏寄来的无疑了。 皇后放下了心思,才慢慢拆开了纸筒。 纸筒摊开来也不过半个手掌大小,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皇后也只能借着阳光才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越看她的神色越是愤怒,最后气得脸形都快扭曲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岂有此理!竟然敢糊弄本后!” 真正的公主竟然在云涧国!她的女儿还在云涧国,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却成了自己的女儿。皇后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怒火在熊熊燃烧!若是身旁有着人的话,无疑会一起点燃了! “来人!来人!”皇后揉碎了手中的纸条,眼神愈发冰冷,她直接把宫女和侍卫都给叫了回来。 “你们去把统领给我叫过来。”皇后对着几个侍卫说道。 “是,皇后!”几个侍卫赶忙领命朝外跑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和其他侍卫有着区别明显更加高级的侍卫跑了进来。 “皇后!”侍卫统领单膝下跪,双手握剑抱拳对着皇后就施了一礼。 皇后瞥了他手中的剑一眼淡淡地说道:“叫你来是让你办事的,把剑给收了!” “是,皇后!” 话音刚落,长剑一瞬间就被收到了身后,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她的侍卫军的统领,虽然为人木讷了一些,但是忠诚可靠,办事效率也不差,是一个很好的属下。 “你去查一下公主入宫前住在哪里,和什么人有过什么接触,还有她入宫后的行踪,好好地给我查清楚。”皇后缓缓地说道,她的怒火并没有对属下释放出来,因为她知道生气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皇后知道,现在的这个公主就是太子找人假冒的,不过还是需要一些证据才行呢。她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敢拿她的女儿做文章,真的当她已经老了么?这一次,她誓要把欺负过她女儿的人给狠狠整倒! 统领的办事效率过然很高,只不过第二日就给皇后带来了消息。 看着手中的几张薄纸,皇后慢慢把它们揉成一团。果然和太子有关!公主回宫后,和太子的人接触也是频繁,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猫腻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她早就应该发现了,皇后心中懊悔着,所谓血浓于水,那个女人根本没有给她一种亲人的感觉,自己居然就这么容易上当了,让她们去欺负自己的女儿!不行!她不能这样,她要去守护她的亲人! 做了决定以后,皇后神色坚决。 “来人,给我洗漱,我要去见皇帝!” 云涧国皇宫。 李莫鸢策划着要搬出皇宫,这些日子在宫里受着那么多人的指指点点她也是受够了!收拾好了东西却被人堵在了房间里。 “陌云清,你来这里干什么?”李莫鸢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房间的男人。难道他不知道女人的闺房男人是不能随便乱进的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陌云清神色阴沉。 “你也看到了,我在收拾东西啊。”李莫鸢淡淡地说道,“这几日都没有收拾,房间里实在是太脏乱了一些。” 摆明了睁着眼睛说瞎话!陌云清的神情更加阴沉。收拾东西需要把东西全部打包起来的么? “来人。”陌云清忽然一笑,喊了几个宫女进来,他伸手指着床上的几个包袱说道:“把这几包衣服收走,别妨碍到你们主子打扫房间。” “你干什么!”李莫鸢慌了伸手去护自己的衣服却还是晚了一步,陌云清挡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从丫鬟的手上把衣服给抢回来。 没有了衣服她怎么出宫!出了宫她要穿什么!李莫鸢环顾了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的房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在想着要不要偷几个宫灯带出去卖掉换钱得了!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空想罢了,因为既然那人发现了自己要逃走,那么周围监视的人肯定是不会少的。 “为什么要走?”就在李莫鸢认命地坐回床上的时候,陌云清逼近了一步,直视着她。 “为什么我不能走?嗯?你是我什么人?我有违反你云涧国的律法吗?还要把我困在这里吗?”李莫鸢有些气愤,总觉得有些什么卡在自己的喉咙,不吐不快。 “那你也不能……出走。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陌云清有些懊恼。 李莫鸢惨然一笑:“你现在可是有妇之夫了,不应该离我这么近吧?” “不对,我都忘记了,你们云涧国是可以一夫多妻的!不过我可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难道这也不行?”李莫鸢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娶她,我也是情非得已!”陌云清无奈道,他的脸上也只余苦涩,事情的发展太让人措手不及,自他决定办封后大典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李莫鸢翻脸的准备了,没想要这一切来临的时候,心还是那么痛。 “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是鸢儿,你可以相信我一下吗?世间有些事情是难以两全的,但是我向你保证,此生我绝不会负你。”陌云清信誓旦旦地说道。 若是其他的女人一定会被感动的吧。 可是……在李莫鸢看来,娶了别的女人就是背叛了,即使他们没有发生关系,即使他爱的人还是她,可是她是那么渴望一份完美的爱情,那一场封后大典,永远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陌云清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要,时光倒流,封后大典从来没有发生过。”李莫鸢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陌云清皱起了眉头。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李莫鸢笑了笑,“皇上,你还是离开吧,这里现在已经不适合你来了,你的新婚皇后还在等着你呢。” “我……”陌云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李莫鸢的笑容给打败,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也只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莫鸢,你相信我,我都不会负你!” 若是以前,李莫鸢一定会说,“我相信你。”可是现在,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惨然地笑了一下,李莫鸢双眼一瞪,“是你说的,我要收拾房间了,收拾房间烟尘大,可别呛到了你的龙体。” 李莫鸢语气嘲讽,毫不客气。 陌云清呼吸一滞,看着李莫鸢转头不再理会他,只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慢慢收拾着,我先去忙了。” 看来除了衣服,最近还得把宫里放在外边的值钱的东西给收好了,陌云清盘算着。想到宫里自己名义上的“皇后”就一阵头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离开。 见陌云清终于离开,李莫鸢也跌坐回了床铺上,她的刘海已经多月未剪,披下来正好遮住了眉心,看不到是否皱眉,不过那一双眼里有着深深的忧虑,她不知道,自己的和陌云清到底还能不能走下去! 北元皇宫。 “皇后驾到。”太监尖细而又悠长的独特嗓音在宽阔的宫里响起,听着有些刺耳,不过经常听的人早已习惯了。 皇帝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看向御书房外。 皇后驾到的声音经过传送,已经近到跟前,皇帝起身走了出去。 “皇上。”皇后行至皇上身前,施了一礼,她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忧虑之色,水光泛滥,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皇后这是怎么了?”皇帝皱起眉头,“是谁惹得你不开心?” 皇后勉强笑了一下,“臣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管什么烦恼的事都被别人分去了,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儿。” 皇帝想起了自己妻子幼年失去的孩子,眉头皱得更紧,“可是公主出来什么事情?” “倒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那陌云清对孩儿不是很好,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啊!”皇后忧心地说道。 陌云清!云涧国的皇帝! 皇帝神色一冷,他敢对自己的女儿不好?简直是找死! “皇后何苦为这些事情烦忧?待朕修书一封,给他施施压,不愁他对公主不好!”皇帝说道。 “皇上,此事万万不能如此啊。”皇后缓缓说道,牵住了皇帝的手,“将心比心,若是有人给你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还威胁你要好好对她,也许你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是烦透了,以后他们夫妻就很难再好起来了!” 看到皇后一脸的焦急之色,皇帝也是没有了什么办法。 “唉,这种事儿朕也不是很懂,皇后你自己来拿主意吧。” “皇上,臣妾前来就是有一件要事要请求皇上!”皇后说着,忽然一抬裙角就要跪下,皇帝马上扶住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我想去云涧国!”皇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愣间脸色一凛,严厉的话语冲口而出,“胡闹!” “求皇上成全!”皇后没有再继续下跪,若是强硬下跪的话倒有了逼宫的嫌疑,不会讨喜的,她只是用自己坚定的目光看着皇帝,在请求他。 “你这又是何苦。”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若是没有那件事,我也不会这么操心。可是我那可怜的孩儿,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她从小没有享受到我给她的照顾和荣华富贵,现在嫁了人还不被夫君待见,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就疼,很疼!”皇后抚着自己的心口,终于落下泪来。 “求皇上体谅臣妾。”皇后顶着一双泪眼说道:“臣妾也是女子,也自认懂得一些人心,我得去教教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在深宫里生存,就算不受宠,至少也能保全了自己。” 深宫的险恶,不是在这里住过的人是不了解的。 皇帝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给我们北元丢人!” 皇后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之色,“多谢皇上!” “谢什么。”皇上一挥衣袖,诚挚道:“朕这么多年也没有为你做过些什么,倒是你,替朕打点后宫这么多年,你是受了委屈的,虽然不说,朕也是看在眼里,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想到要去见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了,皇后激动难平,认认真真地和皇帝行了一个大礼她才离去。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着急,错误总是在急切中犯下的,皇后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不急,金口一开,君无戏言,她去云涧国的事已经定下,她可不能然这事儿给吹了。 窗外,一只鸽子在窗台上蹦蹦跳跳,皇后神色一凝,以笔写下两行字绑在鸽子的脚上。 “麻烦你再辛苦一下。”皇后轻轻说着,让信鸽飞离了手心。 “太子,这里可是皇宫,你这是做什么?”李莫鸢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神色冷漠,她应该算一下黄历再出门的,没想到才刚出自己的院子就碰上这么个讨厌鬼。 见李莫鸢厌恶自己,太子压抑下心中的愤懑,说道:“他已经娶了公主,你难道还不死心吗?若是你还是不肯死心的话,那就跟我来,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殿下,小女子可不像你们这么闲,没有闲工夫多管闲事,你也说了,他已经娶了别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李莫鸢淡淡地笑了,她是觉得这事儿挺可笑的,而且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陌云清是不是英雄,这还有待揣摩,难道你就这么信任他吗?”太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莫鸢。 “我不是信任,他现在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李莫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个,她应该不理会这个人然后离开才对! “自欺欺人!若是真的放下了,怎么还在这宫里,你是怕你看到不该看的吧,其实哪还有什么能比封后大典那天糟糕。”太子的言辞也是犀利,一下子就戳到了李莫鸢的痛处,戳得她心口一阵阵的抽疼。 “去看看就去看看,不过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李莫鸢可没有忘记那天晚上的教训!这个男人绝对也不是什么善茬! 太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双手背在身后自信朝前走去。 李莫鸢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紧紧跟在身后。 穿过小路,他们来到了一个水池旁,这是一个观赏池,池水并不是很深,而且很是清澈,还有鱼儿在里面游来游去。 李莫鸢远远就看到了两人,一人是北元的公主,一人正是陌云清!此时公主正一脸悠闲地蹲在湖边玩着水,陌云清背着双手站在一旁,好一幅俊男美女的画像! 居然和女人出来玩!李莫鸢气急,都想要直接冲过去,把那个男人给推到水里去!可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冲动,她也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公主玩了一会水后抬头看着陌云清,清丽的脸上露出绝美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身齐胸的纱布衣服,柔软的粉蓝色雪纱更衬得她脸色嫩白,年轻而动人,红润的双唇就像含苞未放的花朵一般诱人。 陌云清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询问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你要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皇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现在日光正好,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公主轻声说道,她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而且姿态优雅得体,她说着就这样坐在了池子边,清丽的脸上带上一丝魅惑之色,她穿着的齐胸裙绑得极低,露出了诱人的沟渠,引人遐想。 陌云清因为听她说话,也是顺着她的动作低下了头,看到这一幕后神色一冷,想到若是李莫鸢知道了该会多生气,于是移开了目光。 “你的大事是什么?”若是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可不介意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就算她当了皇帝,在这云涧皇宫里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我母后已经动身了,不日就要抵达云涧国。”公主轻声说道,她脱下了鞋子,赤着的双脚就这样放进了池子中。 陌云清看着她这不知矜持的举动皱紧了眉头,心里却是在想着,如果是李莫鸢就好了,只是她不知道多少天都不会和自己联系了。 陌云清却不知道,此时的李莫鸢正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好在他没有动手动脚,不然李莫鸢早就按捺不住冲出去了! “你说北元皇后要来?”陌云清皱起了眉头,“她有说来这里做什么吗?” “你现在应该叫她岳母了。”晴月公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是又有些为难,“我也是听宫里传来的消息,至于母后要来做什么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既然你不清楚,我先回去了,国事很多。”陌云清有些冷漠地说道,而且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这样也留不住他吗?冷晴月紧紧拽着自己的裙子,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之色,只见她站起身来,脚下一个打滑,从池边就要摔到池子中。 “救命——”冷晴月的话刚出口就戛然而止,她发现自己被固定住了,怎么也到不了水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陌云清伸手拽住了她的裙子,稳住了她的身形。 这个女人也太无耻了吧!李莫鸢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她这是故意要往池子里奔,简直就是无耻中的典范!这就是北元公主应有的作态?李莫鸢不知为啥有点为北元不平起来,有这么个公主也实在是太悲哀了。 “谢谢皇上。”公主柔声说道。 陌云清看公主没有什么事了,也松开了手,没想到他刚向前走了几步还没走远呢,身后的公主就哎哟了一声。 这回那女人是真的摔到了水中。 因为陌云清已经听到了水花被溅起的声音。嘴角抽了一下,陌云清回过了头。 只见公主整个人都躺在了水中,水浸透了她的衣服,本就薄透的纱一过了水就和透明的一般,特别是公主站起身来的时候还踩到了自己的裙角,裙子顿时掉下去了一大截,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李莫鸢正要往前冲去,太子身形一移,挡住了她的去路,“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陌云清是什么反应吗?”太子嘴角一勾,笑道。 李莫鸢顿了顿,止住了脚步,不过目光却死死盯着陌云清。 太子的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知道只要是一个男人就很难忍住这种诱惑,虽然不至于会做出什么事,但是扶一扶还是会的吧?只要他们一发生身体接触,按着他们的计划,公主就会缠上去,到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陌云清和李莫鸢的误会是产生定了! “那个混蛋!”李莫鸢跺了跺脚,因为她看到陌云清走了回去。 陌云清看了一眼冷晴月轻声说道:“还不赶紧把衣服给穿好?我的侍卫就在附近,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我们云涧国可不要你这样的不知廉耻的皇后!” 冷晴月心中一凛,赶忙穿起了衣服,因为她知道若是真的发生这种事,再一宣扬,就算是北元帮她说话,这个皇后也是丢定了,顿时不敢造次。 陌云清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就是你叫我看的东西?”李莫鸢也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独留太子一人用吃人的目光看着冷晴月,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要她说应该是贱货才对。李莫鸢心里暗爽,陌云清做的还是不错,她很满意,看来他们之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可是那个后位还是一个横在他们之间的坎儿。 正想着事儿,李莫鸢直直撞上了正匆匆走来的一个人。 “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声音有些熟悉,李莫鸢抬起头来,她发现自己撞上的人正是何氏。 只见何氏紧张地握住了李莫鸢的手,“我昨儿个听太子和那个女人说了,要勾引皇上,给你们制造隔阂,你可千万别信。” 李莫鸢奇怪地看着何氏,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对我向来不在乎吗?为什么要帮我?” “怎么会,从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没有看清贵人。”何氏神神叨叨的说道。她今天收到了皇后的来信,她说她要亲自来云涧国!一想到这个她就兴奋起来,等皇后来了,就没有那个假公主蹦跶的份了,而且真的公主的身份也要揭露,而揭露这一切的人将会是她自己。 李莫鸢疑惑地看着这个她所谓的母亲,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发现了何氏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何氏咳嗽了一声,郑重地说道:“你知道北元的公主将会嫁与我们皇帝吧,但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李莫鸢愣住。随即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发现了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听说那公主失散了多年,是刚刚找回来的呢。 李莫鸢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开始加快,她忍不住问道:“既然她不是真的公主,那你们找到真正的公主了吗?” “找到了!真正的公主不是她,是你,是你李莫鸢,你才是真正的公主!” 何氏的话可谓一记惊雷在李莫鸢脑海中炸响,直把她炸得头晕目眩。不过,怎么可能,她前世今生,当了那么久的李莫鸢,忽然跟她说,她才是北元的公主? “你开什么玩笑?我看你这几日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李莫鸢不可置信地说道,她伸手推开了何氏,转身就走。 何氏伸手拉住了李莫鸢的衣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公主,你掀开你自己的袖子看看,你的手臂上是不是有这一个蝴蝶型的胎记?我见过李家刚生出来的女婴,不是这样的,这个胎记乃是北元公主独有,不可能会认错的,你就是真正的公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们亲自去劝说 早朝 “皇上,现在探子来报,北元国已经出兵且兵分两路,看样子是要准备夹击我们啊。”云涧国宰相说道。 大将军想了想,站了出来:“臣附议,恳请陛下出兵,杀杀他们的锐气,想我云涧国如今兵强马壮,怕他们不成?” “将军此言差矣,我国实力在这片大陆上可见一斑,但将军岂不知打胜仗我们依旧劳民伤财,如今我朝百姓安居乐业已为大同之势,倘若此时出兵必将会是恶战一场,民心将会动荡,请陛下三思。”户部尚书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们这些懦弱酸儒,现下敌军已逐步接近我国边疆,难不成我们要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吗?”将军一脸不屑的望着他们。 “请陛下下旨。”将军单膝跪地“臣虽健壮不似当年,但臣相信,凭借臣的经验必定让他北元不敢再犯!”将军依旧热血沸腾的说道:“再者,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不应该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吗?”一席话,说的整个大殿气氛陡变。大殿内的朝臣都是或上了年纪或心思缜密的年轻人,而不论是哪一种,男人本身就有一种莫名的血性,此话一出,兵部尚书彻底把持不住了。 “臣附议,将军所言甚是。” 坐在高坐的陌云清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此事朕自有安排,朕也乏了,退朝罢”他挥了挥手,起身离去。剩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皇上,臣妾见皇上最近心绪不宁,特意亲手炖了鸡汤,为皇上定一定心神。”李莫鸢端着汤碗,柔情脉脉的说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事情交给你宫里面的丫鬟就好,前阵子总是头疼,还做这些东西干什么,好好歇着不好吗?”陌云清语气责备,时则透露出无微不至的关心。又顺带递了个眼神给总管,他会意,招呼殿内的人出去。 屏退了周围的人,李莫鸢十分自然的坐到了陌云清身边,担忧的开口“这眼睛下面的青黑可见你是遇到了怎样棘手的事情,讲出来,看看我能否为你排忧解难。” “莫鸢,这件事情朕不知如何向你说起,莫鸢,你不会离开朕吧。” “你这是说什么?”李莫鸢娇羞的笑了笑“你呀,先放松一下,把这鸡汤喝了,我不会离开你,但我不喜欢你这种事情都自己担着我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无措感。”李莫鸢端起汤碗,拿勺子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试了试温度便递到了陌云清的嘴边。 两个人,一个安静的喂,一个安静的吃。什么都不说,但两人之间的温馨幸福感却满得要溢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李莫鸢用手帕擦擦陌云清的嘴,幽幽说道。 “莫鸢,北元皇帝出兵了。”陌云清想了想说到,“你与他相认没多久,朕不想说这些让你为难。” “傻瓜,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他这么做倒是不顾及我。”李莫鸢叹了口气,“看来父皇出兵的意向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说是因为你不喜欢那个假公主,羞辱刁难她,使得父皇以及北元国颜面尽失,可如今已证实我才知真正的公主,父皇理应看在我的面子上既往不咎的,可是……” “莫鸢,正是想到了这点,我才不想让你为难的。我想,我亲自去北元国拜见他,这样做是否妥当?”陌云清想了想“莫鸢,战争带来的结果无论输赢,都是惨重的,我不想我的子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陌云清闭上眼,叹了口气,靠在了李莫鸢的肩上。 “我想同你一起去。”李莫鸢开口说道,不管你赞同与否,这都是我的决定,我才是他的女儿,我跟你去,好歹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傻子,他要是对我动了杀心,你以为他会顾虑你吗?”陌云清笑笑说到。“再说路途遥远,我不想你去受罪……” “云清,什么受罪不受罪,跟你在一起,一切都是甜的。”李莫鸢笑了笑,“我看,可以先派两名战功显赫的将军坐镇边疆,想来他们估计这骁勇善战的将领,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后宰相监国,现在国泰民安,想必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在门两个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话,四五日便能到达北元国国都,对了,千万不能走漏你不在宫里的消息,好歹我也是北元的公主,我们亲自去劝说,不难。” 陌云清伏在李莫鸢的肩上笑了笑,起身,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都快成人精了,跟我想的一样……” 李莫鸢娇俏的吐了吐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莫鸢眼睛转了转,“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陌云清说道。 “好,那我回宫换身方便点衣服。”李莫鸢起身要走,便被陌云清拦了下了,“你忘记了?我这边有你的衣服。”陌云清说完,坏心的冲着李莫鸢的耳后吹气,李莫鸢一阵颤栗“你好坏。” “你去上偏殿吧,哪里有一件是为你做的男装,不显眼,到了那边在换衣服,在外面,你是我的书童,叫我公子。”陌云清叹了口气,莫鸢做的决定,他是改变不了,同时也是瞒不住的,这一点,他深知。与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让他猝不可防,倒不如把她带在身边来得方便省心。 一盏茶的功夫,李莫鸢出现在陌云清面前,但俨然一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模样,陌云清叹了口气,“算了,我的莫鸢无论是何种装束,都是这般俊俏的模样,如此,出宫后,便叫我哥哥吧。” “是,哥哥。”李莫鸢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陌云清唤来大总管,吩咐其派人传召宰相,镇国将军以及镇远将军。李莫鸢看出其用意,向陌云清点了点头便闪到偏殿去了。 陌云清与他们密谈了两个时辰,夕阳西斜,马上天黑,换了件衣服,叫了总管传膳,拉着身穿男儿装的李莫鸢静静的吃着,末了,幽幽开口:“莫鸢,多吃些,宫外可不见得有如此佳肴了。” “怕什么,又不是没吃过苦,别忘了带些盘缠。” “这些我自然是懂得的。” “嗯,我吃好了。”李莫鸢喝了口鸡汤说道“云清,事不宜迟,我们……” “嗯,我再嘱咐几句。”说完召了大总管进店,低声耳语了几句便牵着李莫鸢的手,悄然无声的走向皇宫的最偏门,那里,镇远大将军已安排了千里良驹。亦有保护他们安全的若干暗卫。 因为有了李莫鸢的关系,所以陌云清在接到探子关于北元国攻打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去和李莫鸢商量了一下,私下商量之后,为了百姓不受战火的伤害,陌云清决定亲自去北元国一趟,劝北元国皇帝打消那个念头,李莫鸢自然也要跟着。 两个人决定了,之后就这样轻装上路了,一来表示自己并没有派什么奸细的打算,二来也可表达自己的诚意。 两个人一路上虽快马加鞭,但在参观酒肆吃饭时也不会忘记竖起耳朵听听人们聊的话题,看看他们口中的生活是否跟官员上报的一样安居乐业。好在wen合度颇高,陌云清对此十分满意。唯一不满意的便是看着身边的李莫鸢日益消瘦。 二人风/尘仆仆上路了。他们二人打听了一家上等的客栈落脚,又带着李莫鸢去餐馆吃了顿好饭好菜。 “慢点吃……”陌云清看着李莫鸢狼吞虎咽的样子,内心翻涌,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嗯?”李莫鸢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对面的陌云清。 “莫鸢,受苦了。”说完还摸了摸他的头。引来了周围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李莫鸢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他们该不会以为他们两个是…… 李莫鸢放下手中的鸡腿,抬起头冲着陌云清甜甜一笑“你啊,别再想这些了,来,先吃点东西,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办吧。”说完把手中的鸡腿递给了他。 “你啊,就知道吃,吃成小胖猪可怎么办才好?” 陌云清说道,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北元国多习武之人,他们的耳力自是能听到陌云清的话的,龙阳之好在北元是为人们所不齿的,尽管风月场所明里暗里总会养些小倌为部分的人提供服务。 “呸,这还真是世风日下!”旁坐有个人边说着,便冲着他们的方向呸了一口酒。餐馆里的人见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鄙视,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更有甚者指责掌柜的放任这种人进来用餐,明显是脏了这个地方,更是脏了他们的眼。 李莫鸢哈哈大笑笑出声来。这道使得那些讥讽的人手足无措起来,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应当羞愤难当掩面而走吗为什么她…… 李莫鸢笑过之后对着陌云清笑得更加灿烂了“云清。” 她唤着,声音柔媚的能够滴出水来:“云清,千万别饿坏了自己,来,弟弟给你吧肉撕下来吃。” 说完之后,还真得这么做了,把撕好的肉递到陌云清嘴边,陌云清无奈的笑笑,只得张口吞下,这一幕,惊呆了在吃饭的众人,也有人受不了这种冲击,在餐桌上扔下碎银子便飞也似地跑开了。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吃着饭,酒足饭饱后便在桌子上放下多块碎银子。 紧接着,二人回到客栈,躺在chuang上思索着明天将会发生事情闹过的无数可能性。陌云清派暗卫去打探北元国皇宫的地形。 李莫鸢wen了wen陌云清的下巴,便沉沉睡去。 半夜,暗卫回来,在门口踱步,陌云清听到声响,小心翼翼的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开了开门,暗卫恭恭敬敬的递来一份图纸,陌云清打开暗暗记下,便回到chuang上与李莫鸢相拥而眠。 轻装上阵的两个人只带了几个暗卫,现在在一段泥泞的土路上,一辆马车正在向前飞快的奔驰。 从外头来看这只是个普通的马车,不过到里头一看,铺了几层的羽毛被子,中间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桌子,上头摆放着一些糕点和水果,外头看起来十分颠簸的马车坐在里头很舒服也很平稳。 李莫鸢坐在里头一边,看起来似乎有些忧虑,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旁边,陌云清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在李莫鸢的唇边说到:“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 听到陌云清的声音之后,李莫鸢回过头含/住了糕点,甜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晕染开了,最后慢慢的化开滑入喉咙。 tian了tian自己的嘴唇之后李莫鸢才开口说到:“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这次能不能顺利的劝服北元的皇帝而已。” 听到李莫鸢这么说之后陌云清笑了一下说到:“一定可以,那也是你的父皇不是吗?别想那么多了。” 李莫鸢点了点头,回过头看着马车外头,四周的树木向后退去,是因为自己在前进吧。 行程是很紧张,第一个夜晚他们只能露宿在树林当中,暗卫四处散开警戒的,还有几个去寻找猎物的。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暗卫拿着两个兔子舞另一个人抓着几个看不出来的东西,陌云清在原地整理了一些柴火,把火点着了之后,陌云清才到马车边上把李莫鸢扶了下来。 走过去之后有好几个人已经开始把猎物开膛破肚,最后清理干净了开始烤着,陌云清过去之后结过了一个棍子,把上头串烤着的东西来回翻转,让它可以受热均匀。 同时开口说到:“你们也尽快吃些东西休息吧。” 话音落下之后,四周的暗卫很快升起了几簇火堆,轮换着休息吃东西。 陌云清这的兔子也已经烤出了油,不时的滴在火堆里,让火苗窜的更高,同时陌云清从一边的布袋里拿出了一种香香的叶子,用力一攥把其中的汁滴在兔肉上,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粉末状的调味品,均匀的洒在了兔肉上,最后再来回翻个几次就完成了。 拿开之后陌云清撕了一块兔肉放在李莫鸢的手上说到:“尝尝看怎么样。” 李莫鸢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嘴里,一股清香最先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慢慢的嚼一嚼兔肉,里头的鲜香出来了,肉烤得正在吃饭合适,嫩/嫩的,吃了之后李莫鸢孩子气的呡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回过头说到:“真的很好吃,我还要。” 听了李莫鸢的话之后,陌云清笑了一下说到:“没问题,今天我就是你的专属厨师了。” 两个人依偎在月光下,你一口我一口的解决了晚饭,吃完之后陌云清牵着李莫鸢回到了马车上然后说到:“今晚只能在马车上凑合一晚了。” 李莫鸢靠在车厢上笑了一下说到:“没事的,这算什么委屈。只是你本来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如今这样。” 李莫鸢说到一半被陌云清捂住了嘴,然后说:“什么皇上,只要和你在一起,让我天天这样我都愿意。” 李莫鸢笑了,笑得很幸福,陌云清把被子给李莫鸢盖上,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wen了一下,然后才说:“我先下去布置一下,你休息吧。” 李莫鸢点点头同意了,陌云清这才走了出去现在树林中间的空地说到:“今天晚上你们三人一组,散开护卫,然后自行轮换。” “是,低沉有统一的声音。”听完以后陌云清回到了马车当中,原地还有火堆在燃烧。 揭开帘子之后,李莫鸢已经歪着头睡着了,头发垂在肩上,眼睫毛下的眼睛处有不少阴影,知道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原因,说到底她才是最为难和难受的人了吧,夹在中间处处为难。 心疼的摸摸李莫鸢的头发,睡梦中的李莫鸢感觉到了什么,头动了一下,陌云清赶快把自己的手拿开了,等到李莫鸢重新睡熟了之后才躺下了,揭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接着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陌云清就醒来了,吩咐好暗卫注意安全之后,马车重新动了起来,等到李莫鸢睡醒来之后,马车正在路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李莫鸢坐在了一边。 车子向前走了片刻便停了下来,陌云清从车外进来说到:“他们在前头发现了一个溪流,去收拾收拾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莫鸢赶快下了车追问那个地方在哪,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的李莫鸢感觉身上粘粘的,不舒服极了,这个时候听说有能让自己清洁的地方,自然是特别兴奋了。 陌云清任由李莫鸢拉着自己的衣袖,跟着带路去了那片溪流。 见到清澈的水流之后,李莫鸢快步跑了过了,伸手据了一捧水,把脸凑了过去,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了,水流也被太阳晒的温温的,并不冷。 清洗了脸之后李莫鸢又把头上的发钗拿了下来,长长的黑发自然的垂了下来,于是接着李莫鸢把头发也洗了,陌云清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欣赏着美景。 洗了头发之后就更是感觉到身上不舒服,李莫鸢特别想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可是想起来行程又有些犹豫了,最后还是陌云清看到李莫鸢半天没有动作,走过去才看见李莫鸢表情纠结的蹲在那里。 陌云清扶着李莫鸢的肩膀说到:“怎么了?” 李莫鸢听到之后回过头不好意思的说到:“就是那个,这些天不是我都没有好好的清理过,身上有些不舒服,可是咱们不是很赶时间么。” 陌云清笑了一下说到:“没关系的这些天赶的确实有些着急了,是时候好好的放松一下了,你好好收拾吧,我去一边看着。” 听到陌云清这样说李莫鸢自然也就放下心了,慢慢的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后后头有陌云清的一道目光注视着,李莫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莫名的红晕。 等到衣服全部褪下之后,李莫鸢慢慢的走进了水流之中,四周的水流和身体亲密接触,就像一双双温暖的手触摸着自己,舒服的感觉让李莫鸢不禁闭上了眼睛。 等到李莫鸢进去了,陌云清也松了一口气,这对于自己也是个莫大的考验,要不是现在不是时候,陌云清还真想放纵自己去禽/兽一把。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李莫鸢从水中出来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感觉都像是焕然一新了,走到陌云清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愣什么呢,快回去吧。” 陌云清转过头看着李莫鸢,长长的头发半干了,头上是李莫鸢刚才随手挽起的一个发髻,有不少碎头发俏皮的跳到李莫鸢的脸上,陌云清感觉自己被诱/惑了,而且他并没有打算决绝他,于是陌云清拉下了李莫鸢。 用自己的嘴唇狠狠的惩罚着这张粉/嫩的小/嘴,李莫鸢愣了一下,随后也就笑着接受了。 两唇分开,陌云清看着脸红红的李莫鸢,心里感觉满满的填补了一些东西,伸手拉着李莫鸢,两个人寂静无声的走回了马车停留的地方。 回去之后便又是启程的时候,李莫鸢坐上了马车才回过了神,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李莫鸢像个傻子一样的笑了。 当天晚上一行人中午到了能够下榻的城中了,到当地一个中等的地方开了几间屋子,之后把马带到了后院喂上了粮草。 这下子人和马都能好好的休息一天了,夜深了,陌云清收拾了一下之后就休息了,这个时候李莫鸢早早的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屋外好像有人一样悉悉索索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样,陌云清睡眠轻,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一下子就醒来了。转过头看着窗子,外头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陌云清没有惊动李莫鸢,假装闭上了眼睛。 等到黑影把一根空心竹子塞进来之后,陌云清动了,从chuang上翻下去之后打开门一下子就把那个偷偷摸摸的黑影给堵住了。 黑影显然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一时间有点愣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快速的想要逃窜,但是就在他转身的一刻就被陌云清一脚给踹倒了。 客栈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先前的那个黑影现在正跪在当地,陌云清寒着一张脸坐在桌前,旁边还有被吵醒的李莫鸢以及浑身发抖的客栈老板夫妇,主要是陌云清身后站着几个黑脸如同魔煞一样的人。 黑影脸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虽然从身材上就看出来他应该很瘦小可是现在再看他的脸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第二百章 母女相见 脸上虽然蹭了不少黑,但还是能看到他的皮肤是蜡黄的,看起来就像是多日的营养不良。跪在地上能看出他的肩膀还在涩涩发抖,李莫鸢的心软了一下,这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呀。 后来经过审问之后也算是证实了李莫鸢的猜想,这个孩子确实是十三岁,不大,父母双亡,平时一直靠乞讨为生,这次之所以做出了这种事也是因为有人指示,至于是谁?这个孩子从来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准备吹进来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迷药而已。 看着是审不出来什么东西了,李莫鸢开口说到:“既然这样不去就把这个孩子给放了吧,他也是个苦命的。” 陌云清想了一下说到:“好吧。”接着又和那个孩子说到:“以后不能随便做这些事情了,一会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可以带着它去找当地知县,他会安排你做个好一点的差事的。” 听到这句话小孩抬起头,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李莫鸢看到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于是就站起来准备回房,回去之后没有多长时间,陌云清也回来了,看见李莫鸢坐在那里陌云清说道:“快睡吧,离天亮还有些时候,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李莫鸢也算是放下了心,看着折腾了半天离田亮也快了,李莫鸢也没有再说别的,回到了床上闭着眼睛准备休息,也是这次被吵醒之后李莫鸢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让那个小乞丐这么做的。 这个疑问同时也在陌云清的脑子里回荡着,最后一切准备好了之后陌云清正准备去叫李莫鸢起来,打开房门的时候李莫鸢已经穿戴好了。 两个人没有说什么,李莫鸢跟在陌云清的身后,两个人跟着向楼下走去,楼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简单的小粥和小菜也让几个人吃的特别的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个人还是风尘仆仆的想着北元国赶去,路上也在没遇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等到一行人到达北元国城门下的时候,一队军队走了出来,带头的那个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身盔甲向着李莫鸢和陌云清走过来,到了两人面前的时候行礼说道:“微臣参见公主,参见云涧国皇帝,陛下已经得知二维的到来,特派微臣前来迎接二位。” 听完这番话李莫鸢松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这人是要来捉拿自己,现在想想,堂堂北元国皇帝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来访呢? 陌云清点点头示意这个将军带路,后头的几个人跟着走进了北元国的边城。 当晚在北元国的边境休息了一日之后,第二天就走向了北元国的都城,路上也看到了不少北元国的风土人情,和云涧国的有所相似却又不尽一样。 路上走了有五日左右,终于到达了北元国都城的脚下。 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皇家侍卫,以及大臣们,还有就是北元国的皇后,看见李莫鸢一行人渐渐走近了,北元国的皇后早就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上去狠狠地抱住了李莫鸢,然后说道:“我的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李莫鸢也跟着感觉自己的眼神有些湿润了,然后又说:“母后,女儿也很想你。” “走,我们母女好不容易相见,先去我宫殿聚聚。” “好了,现在你父皇正在为边疆之事烦恼,不知公主能否到本宫那里与本宫喝茶谈天呢?”皇后雍容的问道。 李莫鸢也深知此地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另外,早在云涧国便对这位皇后的母仪天下有所耳闻,想必,他也会在中间助力不少吧。 紫云殿 紫云殿为北元历代皇后的居所,现在的皇后与北元皇帝青梅竹马最终修成正果,婚后二十多年依旧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荣宠不衰。 皇后吩咐人泡了一壶青梅茶,并亲自为李莫鸢和陌云清斟茶,丝毫没有什么架子,这让李莫鸢对这名长辈产生好感。 “这位想必便是云涧国皇帝陌云清了吧。”皇后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哈哈,皇后好眼力。”陌云清爽朗的承认道。既然被发现了,当然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母后。”李莫鸢开口唤道“儿臣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父皇商量。” “哦?”皇后顿了顿,“是为了你父皇出兵云涧国的事情吧。” 皇后一语中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目的。 “母后,儿臣正愁没有个号由当出现在父亲面前,正巧撞见了母后,不知道母后能否帮帮儿臣?”李莫鸢恳切地说道。 “帮是能帮,想我北元的大好儿郎,那个不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安静祥和,谁知你父皇却说什么都要进攻云涧国,还挑了个让人贻笑大方的借口,倘若战事告急,那我北元也岌岌可危了。” 皇后想到这里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样吧,一会,我去差人将你父皇请到这里,莫鸢先出现给你父皇一个惊喜,之后便见机行事吧。” 皇后叹了口气,“没有什么比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北元国皇帝出现在紫云殿。 “容儿,怎么今日这么急切着盼着朕来啊?”北元皇帝不乏笑意地说着。 “皇上就会取笑臣妾,皇上也不想想,有多久没来臣妾的寝宫了。” “诶,最近不是忙着云涧国的事情吗,容儿,莫要吃醋。” 皇后咯咯地笑了起来“瞧皇上说的,好像臣妾是个妒妇似的。”皇后娇嗔道。 “是是是,都是朕不好,来,容儿,传膳吧,让朕看看容儿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是,皇上。” 北元皇帝最近为这出兵的是可谓弄得焦头烂额,盯着云涧国这块肥肉良久,去无法吃它分毫,好容易找到的借口却也是那般的荒唐可笑。是,于情于理都不该出兵,但是想一想相对落后的北元,想着这次战事倘若成功,子民们便能拥有相对良好的生活环境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皇上,臣妾今天遇到一人,想必会给皇上带来无限欢乐吧。” “哦?容儿,什么时候也喜欢给朕准备小惊喜了。” “皇上看过就知道了。”皇后顿了顿“:出来吧。” 李莫鸢身穿蓝色云袖罗群,头上梳着流月髻,清冷佳人,也不过如此。李莫鸢跪在地上:“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身体康健,我北元国千秋万代。” “诶呦,你怎么来了?”北元皇帝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儿臣想着,数月不见父皇,对父皇甚是想念,因此,便在近日快马加鞭的赶来了。”李莫鸢笑眯眯地说道。 北元皇帝笑了笑,逐渐想到了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会是自己来的。 “父皇。”李莫鸢还在忸怩着。 “快出来吧,跟莫鸢一起来的人。”北元皇帝叹了口气,无论从什么方面想,都会是陌云清陪着她来吧。 “拜见皇上。”陌云清拱了拱手,一个层次的人是不需要行跪拜之礼的。 可令人吃惊的是,陌云清之后便毫不在意的跪了下来“陌云清拜见岳丈。”此话一出,谁都愣了三分,可是北元皇帝是谁,仅是片刻便稳住了心神“何必行此大礼,朕怕经受不起啊。” “父皇。”李莫鸢娇嗔道,“父皇可知我们此行。” “朕知道,还不是为了我出兵的事……” “父皇,是这样,莫鸢认为,父皇此时不该出兵啊!”李莫鸢单刀直入地说道。“父皇,战争会葬送我北元多少儿郎的性命啊?会是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会民不聊生啊父皇……”李莫鸢语重心长地说道。 皇后看着北元皇帝有些紧绷的脸便出言缓和:“想必晚宴要开始了,众大臣们都等着呢,我们走吧。 皇上不露痕迹的换了脸色,然后重新用一种很开心的,又带有威严的便请带着两个人回到了宫里。 陌云清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回头一看床上放着两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两套衣服看起来庄严的很,一看就知道是正式场合穿的,陌云清在看到这两套衣服的时候心里才算是舒服了一点因为这两套不是别的,正是每次公主驸马所穿的。 虽然有些出入不过大致还是差不过的,这个时候的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正在对陌云清和李莫鸢咬牙切齿,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对两个人十分有意见的北元太子,自从上次李莫鸢走了之后他这个本来应该继承大统的的太子就被罢黜了,不但如此还被打入了大狱。 在狱中的这短时间,北元的太子一次都没有忘记这一切都是李莫鸢还得,虽然实际上是他自己的原因,不过他又怎么会承认呢。 今天无意之间从狱卒的身上知道了李莫鸢回来了,这下子北元这个冷景澈就彻底疯狂了,他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身上穿着薄薄的犯人服装,大牢里阴湿不见光的环境,每天嗖臭的饭菜,这一切都让他彻底的癫狂了。这个时候知道李莫鸢又回来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狠狠地给李莫鸢一个教训,哪怕要用自己的生命,不过自己的生命现在去看并不值钱不是吗?   ☆、第二百零一章 不要管我 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拖上那个小贱人一起死,北元太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癫狂的笑容。 而李莫鸢并不知道这一切事情,现在距离宴会开始不超过半个时辰,李莫鸢和陌云清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华丽的滚边,低调的暗红色,让李莫鸢有种成亲的错觉。 接着之前的那个老太监过来了,恭敬地带着李莫鸢和陌云清走向了宴会,宴会在一个大厅里举行,其实也是皇上上朝议事的地方,李莫鸢过去之后坐到了席位置上,随着人越来越多,宴会也开始了,接着周围的几个地方出现了歌姬,她们扭动着性感的腰肢,从四处跳到中心的地方。 一*歌姬过去,有的小姐们也开始跃跃欲试,毕竟这种能够给别人留下印象的事情这些小姐们是不会放过的,第一个出来的是丞相府的小姐,她上台弹奏了一曲古筝,琴声清澈婉转,如诉如泣,就像是有人在你耳边娓娓道来一样,沁人心脾。 眼看的丞相府的表现的这么好,剩下的小姐们,有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抢着想要表演,又要维护自己的温婉形象,实在是辛苦的很。 就是这样子李莫鸢也被人给盯上了,当朝丞相不用说也能猜出来李莫鸢是为何而来,所以当下就想要为难她一下,于是就说道:“既然今天是公主殿下回国的日子,那么微臣斗胆请公主殿下表演。”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宴会厅当中都鸦雀无声,皇上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眼看着气氛僵直了下来,李莫鸢苦笑一下说道:“既然丞相大人这样说了那么莫鸢就表演一首吧,” 说完之后就走到了当地,开口唱起了歌曲,歌词似乎是一个称赞国家繁荣人民安乐的曲子,或许唱的并不是特别好,但是这其中的寓意也足够让许多人都静心聆听了。 一曲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莫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接下来的宴会就平静了许多,最后李莫鸢和陌云清得到皇上说的明早议事的话之后回到了安排好的房间里。 第二天一早,李莫鸢和陌云清到了大殿之上,陌云清首先开口说道:“皇上,相比我来的原因您也很清楚了,请您不要攻打云涧国。” 话音刚落,四周的大臣们就议论纷纷,当然有很多人是反对的,其中有一人开口说道:“陌云清,不要以为你挟持我国公主我们就会屈服于你了。” 听完这句话之后陌云清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随后向前一步说道:“皇上,公主绝对不是我挟持的,事实上,她正是我国皇后。” 一句话说完之后,周围更多了一些嘈杂之声,北元皇帝看向了李莫鸢,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李莫鸢接收到了试探的眼神向前一步说道:“对,我们早就有夫妻之实,我们两国从此也是正式结亲了,此次来我不仅是要认祖归宗,更是希望平息两国战乱。” 北元皇帝沉默了,随后又说:“这事押后再议,退朝。” 两人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里之后,陌云清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陌云清是去北元皇帝宫殿想与他单独谈谈。 紫云殿此刻只剩下沉寂。见陌云清长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北元皇帝便厉声道:“如果你也是权朕撤兵的话,那你也不必在费唇舌。” “不不不,晚辈只是想问问您,出兵的原因是什么。”陌云清直视着北元皇帝的双眼“晚辈想听到实话。” “哼……实话?”北元皇帝顿了顿“你侮辱我国颜面,岂非实话?”不怒而威。 “晚辈想,皇上不会是愚钝之人,岂会不知刚刚莫鸢所讲的道理。”陌云清想了想说道“不如让晚辈猜上一猜。”他顿了顿。 “好,倘若你能猜到原因,并能为朕解决这些问题的话,朕便退兵”北元皇帝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晚辈认为,近年来,北苑的气候导致了粮食的减产,因此皇上每年都要用一大笔钱救赈灾民,但还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而相反的,我们云涧国四季如春,粮食增产,于是您就想吞并我们国家,让您的子民有好日子过,您说对吗?” 北元皇帝很是震惊,北元国近几年粮库空虚已不再是秘密,人民也在哀声道哉,长此以往,北元国怕是要废了,朝中大臣只有少部分人明白他的用意,因此,就算大部分人不同意,反对的声音也被压制了下来。 “嗯。”北元皇帝没在说话。 “皇上,我们云涧国的子民可以帮助您解决粮食问题。”他说道:“我们的粮食增产是因为我们改进了生产技术与粮食种子的品种,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把这些种子赠予您,之后派这方面的专家在旁协助,相信会有好的结果。”陌云清真挚的说道。“北元国虽不处于荒寒之地,但在冬季也冷得吓人,这一点,我建议皇上应当在北元多多种植棉花,大兴土木,保障子民的衣着以及家家都能有火烧。”他说道。 “这点,真不是没想过,但是该如何保证每一家都能有柴火呢?”北元皇帝说道。 “晚辈认为,这个,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对于登记在册的家中无壮丁的百姓,皇上应当派人分发定量的柴火,有壮丁的在需要去上山劈柴。”他顿了顿“皇上意下如何。” “好主意。”北元皇帝赞叹出声:“君无戏言,但是,直到你的专家来到北元,我不会撤兵,我也不会出兵,就让他们驻守边疆一阵子吧。” “是,皇上放心,等我跟莫鸢回到云涧,便会马不停蹄的安排这件事情。”陌云清说道。 “嗯。”北元皇帝变没再多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狱中的冷景澈终于找到机会打昏了看守逃了出来,一路上躲藏着打听到了李莫鸢的所在,当冷景澈过去之后正好看到陌云清出去了,心里暗自叫好。 手里拿着从狱卒那抢来的剑,冷景澈进入了房中,拿着剑指着李莫鸢,她坐在床榻之上,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却并不闪躲。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北元国的公主,和这北元太子也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他为何还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可是北元太子可不是这么想的,就算李莫鸢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证实,就算她曾经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尽管自己曾经对她也有过一丝丝心动,可是现在她终究是云涧国的皇后,是自己的敌人,况且他被关入牢房和李莫鸢这有一定的关系,冷景澈越想越气愤,唯有杀了她,才可解心头大恨。 冷景澈怒视着李莫鸢,用剑指着她的胸口,看着李莫鸢脸上毫不畏惧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你不怕本太子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不怕自己,他堂堂的北元太子还真是可笑。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李莫鸢知道冷景澈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而且一心想找自己报仇,如果不快点想办法,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太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了,这里可是云涧国,皇宫上下都是我们的人,你杀了我是很容易,可是你还逃得出这皇宫吗?” 这些话根本就不能使失去理智的北元太子听进去,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眼见这个女人,“今天我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要活着回北元国的意思。” 见他执意如此,好吧,皇上,愿下辈子你不再是一国之君,我也不是什么李家庶女,更不是别国的公主,愿来生,我们再做一对田园夫妻,潇洒自在,李莫鸢想着,美目紧闭。 冷景澈见她并没有反抗之意,眼中闪过一丝丝狠色,陌云清呀陌云清,你说我是把你的女人直接杀了会更让你心痛还是把她带走,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相见,让她受尽侮辱会更让你痛心呢?冷景澈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收起手中的剑,走近李莫鸢,提起她的衣襟,“起来!”然后提着她向外走去,李莫鸢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怒视着她,见了她眼中的怒火,冷景澈并不生气,反而说道,“皇后在我手中,我就不信我还出不了这皇宫,出去了再杀了你,把你丢到荒野,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陌云清和北元皇帝还在谈话,一名宫女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见皇帝怒目而视,连忙跪下。 丫鬟一跪下便不停的磕头,“皇上恕罪,奴婢该死……” 陌云清一看这丫鬟是李莫鸢身边的丫头,心知皇后出了事,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怎么了,皇后娘娘是不是出了事?” “皇上,是奴婢该死,娘娘……娘娘被北元太子……”看来这丫鬟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陌云清一听,果然是那贼人!用手使劲的拍了一下书桌,好啊,你个放肆的北元太子,居然敢越狱,还来伤害朕的皇后! 陌云清愤然离开了宫殿,留下那个丫鬟跪在那里哭。 陌云清刚出了宫殿,在去莫鸢寝宫的路上便碰到了冷景澈,看着他用刀架在李莫鸢的脖子上,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大胆贼人,还不放开皇后娘娘。”这时,公公也叫来了禁卫军,个个都拿着到对着北元太子。 “呀,原来是皇上来了,看来我惊动了圣驾,犯下了死罪啊。”北元太子打趣的说道,看着自己刀下的美人儿,再看看那陌云清的表情,心里感觉高兴极了。 李莫鸢见陌云清来了,急忙说道,“皇上,不要管臣妾,臣妾一点都不害怕,快让人把这贼人关进大牢。”   ☆、第二百零二章 选妃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这贼人折磨。”陌云清扬了扬手,示意禁卫军们都不要靠前。 “皇上,你应为国家着想,不能因为我而放了这贼人,公公,禁卫军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上前将贼人捉拿下去!” “哎呀,还真是夫妻情深啊,让旁人看了好生羡慕。”拿着刀的冷景澈顿了顿,手中一用力,鲜血便从李莫鸢的脖子上留了下来。李莫鸢嘶的吸了一口气,“皇后娘娘,疼不疼啊?哈哈!” 这一幕,陌云清看在眼里,心头一紧,这贼人真是胆大妄为,看着李莫鸢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嘴上却说着没事,让他快下手,这让他如何是好,一边的禁卫军也慌了,“皇上,如果你让我顺利离开云涧国,我保证你的皇后完好无损。” 陌云清正准备拒绝时,公公上前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话,于是,陌云清考虑了一会,说,“放他走。” “皇上,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皇上······”李莫鸢吃疼的叫了起来,这陌云清一向英明,今天怎么会放北元太子走。陌云清当然知道冷景澈的话不可信,可却也舍不得李莫鸢就这样死于剑下,只要李莫鸢现在没有被杀死,一切都还可以从长计议。 “那我就先谢皇上的不杀之恩了。”继而冷景澈低头在李莫鸢的耳边说,“看来你们云涧国的皇帝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嘛。”轻笑了一声。 “啊!”李莫鸢正想要骂他无耻,一把银白色的小匕首就从她的眼前擦过,直接刺到了北元太子的喉咙上,鲜血直接溅了她一脸,差一点,差一点就刺到自己,“云清······”还没有说完,一个重心不稳,便栽了下去。 “莫鸢!”陌云清跑过去接住了她,看着怀中昏死的李莫鸢,真是个傻女人,怎么能让我不顾你的生死。“传御医!”一把抱起她,走近了皇后的寝宫。 那个丫鬟回到李莫鸢的寝宫,见外面已经恢复平静,若不是听说皇后娘娘只受了一点小伤,然后就晕了过去,还好皇后娘娘没什么大碍,不然自己的这条小命······那丫鬟不敢想下去,连忙赶回了李莫鸢的寝宫。 隔着一层纱布,御医正在为李莫鸢把脉。“陛下,那北元太子要怎么处理?”公公看着躺在地上的北元太子,双眼瞪得老大,让人见了实在是吓人。 陌云清揉了揉太阳穴,他杀了北元太子,如果被这北元国的人知道了,这恐怕对云涧国不好,现在,北元太子被杀一事,恐怕已经传到北元国皇宫了吧?“把这贼人的尸身丢到乱葬岗去。” 公公被吓得一愣,乱葬岗那里是丢被处死后的罪人,没有家人认领的人的尸身,这北元太子就算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也不能丢到那里去吧,“不管他是北元过的太子还是皇帝,他胆敢挟持我国皇后,就是犯了死罪,哪怕北元皇帝来也救不了他,直接丢到乱葬岗。” “老奴遵命。”公公应了一声,看来这北元太子确实是处了皇上逆鳞,完全不顾北元国的面子,不顾那李莫鸢也是北元公主,相信北元国的皇帝不会过分追究的。 “太医,莫鸢的伤势如何?” 太医收回手,把李莫鸢的小心的放进了被褥之中,“回皇上,皇后娘娘脖子上的伤并无大碍,只需稍加包扎就好。” “可是她为何还不见醒。”陌云清有些慌了,就连太医都说李莫鸢没有大碍,可是这昏死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太医知道陌云清的心思,“皇上莫要担心,皇后娘娘只是受了惊吓,加之有些疲倦,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太子顿了顿,陌云清一听,心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不过······”太医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还有什么问题?”陌云清的心一紧。 “没什么,只是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得好生调养才是。”胎气?意思是······陌云清惊讶的看着太医,“正是,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怀有龙嗣两个月了,一会儿微臣开一些安胎的药就好了。” “好,很好!”陌云清的心情立刻大好,全寝宫的人听了这话,都高兴了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陌云清遣走了宫中的人,命人把他的衣服被褥带到皇后的寝宫中来,今晚,他要守着她直到她醒来为止。 北元太子死于刀下的消息果不其然,很快便传到了北元皇上的耳中,“你说什么!”北元皇帝拖着年迈的身子,自己的儿子,即使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忍失去啊,居然就被陌云清给杀了,还丢到了乱葬岗!真是岂有此理!气不打一出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这大殿之上。 殿中的大臣们连忙下跪,“皇上息怒啊,这云涧国国主如此凶残,他根本就不适合作为一国之君!” 北元皇帝扬扬手,“罢了!”太子这会儿恐怕也是逃出大牢的,还挟持了莫鸢,也就是北元国的公主,以她的性命来要挟,的确是无能,即使没有被杀,也只能丢脸,自己的儿子被杀了,他当然痛心,可是他挟持的是自己有所亏欠的女儿,这个儿子没了,他还有很多个儿子,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辛苦的培养,就算是白费了。 下面的大臣听到北元皇帝说这件事就此罢休,不追究云涧国的责任,也是想当的气愤,自己国家的太子就这样被杀了,就算不追究责任,也应该派个人去收尸吧,北元皇帝的做法,的确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见下面的大臣们也没有说什么,北元皇帝早早的下了朝,大殿中的议论声才开始,无奈,既然皇帝都不痛心自己的儿子,那他们还有些什么理由去惋惜这个太子呢。 陌云清见着莫鸢的身体好转,连夜带着莫鸢回了云涧国,几日奔波,带着莫鸢回了凤熙宫,此时莫鸢已很疲惫,便由她睡着,自己处理几日堆积下来的奏章。 李莫鸢安静的躺在床上,睁开眼,脖子上便传来了剧痛,看着坐在桌子上看奏折的皇帝,心里一暖,做势起来行礼,“皇上……” 陌云清见李莫鸢醒了过来,急忙走到床边扶住她,“爱妃躺着便是,身体要紧。” 看着陌云清一脸的疲惫样,心知他又是一夜没合眼,心里一阵心疼,“皇上,龙体重要啊,不要为了政事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爱妃还好意思说朕,怎么连自己怀有身孕都不知道。”身孕?李莫鸢一惊,然后一阵高兴,用手摸住自己的小腹。 “皇上,你是说……”我怀了我们的孩子?陌云清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点了点头,把她搂在了怀中。 怀孕的日子过得很轻松,每天只需吃吃睡睡,没有人给她找麻烦,陌云清对莫鸢也是百依百顺。 秀缘殿内。 这宫殿本是给皇上选秀所用,因为陌云清对李莫鸢的承诺,再加上现在李莫鸢被证实身份为北元公主,陌云清更是有理由不选妃,本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已被耽搁下来许久。 此时,陌云清看着众大臣乌压压的跪了一地,还带着一群年轻貌美的世家女子在大殿上,穿着秀女衣着,他也只得扶额叹息。 “臣等恭请陛下,以国家大局为重,为了我云涧国的根基与传承,还望陛下能挑选佳丽,使我云涧国千秋万代,壮我云涧基业!”乌压压跪着的大臣像约好了一般集体开口请命。 “你们这是……唉~爱卿们先行起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这是意欲何为?”陌云清都快要跳脚了,这群死板的老臣!“再说如今皇后已怀有身孕,朕怎能此时选妃?岂不是惹得的皇后不快!” “皇上请以大局为重啊!” “皇上三思。” ……请命之声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陌云清心烦的坐回龙椅,摆了摆手,“朕选就是了。”内心暗道,想来后庭中多几个空有品阶的贵人、才人,定然是影响不到莫鸢的,她也不会太在意。 一排排长相清秀,婀娜多姿的秀女走上又退下,陌云清一直只是随意的摆摆手,好几批下去,才点了一个看似内敛些的姑娘,家里父亲官位也不是太高。 与此同时,凤熙宫内。 “皇后娘娘。”两个宫女前来禀报。 “何事?”李莫鸢如今的小日子过得煞是惬意,却无聊过了头。 面前的是她派在陌云清身边的两个“眼线”,她还当着陌云清的面炫耀过她派的人儿。 “回禀皇后,皇上他……”一名宫女踌躇着回答。 另一宫女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便接话道:“皇上他在秀缘殿选妃呢!” “哦?”李莫鸢凤眼微眯,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两名宫女不知所以的还当皇后生气了赶忙退下。 选妃吗?他倒是蛮有闲情逸致的。   ☆、第二百零三章 谁要你猫哭耗子 莫将军刚回到府邸,冷景澈吩咐小宣子派遣的御医就到了,莫将军疑惑的看着站在自己门前的刘御医,“刘太医,找本将军有事吗?” 除了这个问题,他实在想不出刘御医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刘御医恭敬的笑笑,“莫将军有礼了,微臣奉皇上的命令,来给莫将军看看头上的伤。” 莫将军一片错鄂,“皇上是……” 刘御医又是一笑,“可不是嘛,皇上还不是嘴硬心软,这边惩罚莫将军,另一头又急急吩咐微臣过来?”顿了顿,“莫将军也别和皇上置气了。” 莫将军却沉默了,站在一旁默不做声。然后,忽然开口,“刘太医请回吧,告诉皇上,有劳他费心了,本将军无事。” 刘太医却迟疑了,“可,微臣还没有为莫将军疗伤啊?” 莫将军摆摆手,“不必了,本将军已无大碍。” 刘太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推辞几句就回宫了。 莫将军只是一转身,便老泪纵横,“皇上……臣错了。” 云涧国。 陌云清高兴的回到自己的寝宫,然后走到偏殿,兴致勃勃的将李莫鸢带了出来,然后是一行宫人双手捧着绫箩绸缎,珠宝首饰进来了。 李莫鸢一脸疑惑的看着陌云清,却还是顺从的跟着他走出偏殿。 陌云清像是等待赞赏的孩子,眼眸熠熠生辉,满是期待的看着李莫鸢。然后对李莫鸢说,“这是宫里管事嬷嬷列出的清单,朕一一吩咐宫人备置了,莫鸢你看看想要什么?或者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只管告诉朕。朕再派人为你寻来。” 莫鸢有些无奈的摇头,看着放满了整整一个大殿的衣物或者首饰。 李莫鸢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要说什么,然后她看见光是皇后的喜服就装了整整八个箱子,不由得开口,“云清,我哪里穿的完那么多喜服!” 陌云清好像自觉理亏,故作不在意的摸摸自己的鼻梁,“朕是万全的准备,让你有足够的选择慢慢挑选。” 李莫鸢又随手拿起喜帕和放置一旁的凤冠,“那喜帕和凤冠要这么多做什么?太重了,我不要戴。” 说完李莫鸢就把凤冠重新放回原位。 “莫鸢,管事嬷嬷说了,皇后一定要戴这么重的,这样能展现皇后的贵气。” 因为封后大典的原因,萍儿也从洞庭村回来了,她一脸赞同的看着陌云清,“就是啊,小姐,皇上说的对,母仪天下啊!小姐你就忍忍吧!” 李莫鸢故作愤怒的扭头,指着萍儿,“吃里扒外!连你也不向着我!” 说完自己也装不下去,对着萍儿一笑,“坏丫头。” 萍儿也开心的咧着嘴笑了起来,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最后,还是陌云清做主,挑选了一套有进贡的彩色金丝线细细绣了并蒂莲的喜服。 至于首饰珠宝,李莫鸢兴趣缺缺的随意挑选几样,而喜鞋则是有萍儿亲自做好的,在鞋头细细的绣了两只鸳鸯,其美好寓意不言而喻。 李莫鸢感动的抱住萍儿,萍儿则是轻轻在李莫鸢耳边说,“小姐,要幸福啊。” 李莫鸢一听,更用力的回抱了萍儿。 陌云清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吃味,“朕做的好像更多吧。” 然后回应他的则是两个女子清脆明朗的笑声。 不知不觉,明日就是册封的大典了,宫人的脚步更加轻盈,虽然忙碌,却还是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不过想来也是,这次的册封,陌云清不仅大赦全国,还给宫人发送了丰厚的赏赐,这样一来,宫人即使再忙碌也心甘情愿了。 照着习俗,今日的陌云清和李莫鸢是不可以见面的。 李莫鸢素面坐在铜镜前面,萍儿则在轻柔仔细的替李莫鸢梳头。 李莫鸢突然扭过头来,对着萍儿说,“萍儿,我害怕,就是觉得对明天有些紧张。” 萍儿温婉的笑笑,“小姐要嫁人了,紧张是自然会的,但是皇上对小姐那么好,奴婢也替小姐开心呢。” 李莫鸢却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萍儿,可他是皇上,皇上注定后宫佳丽三千,纵使他现在喜欢我,以后呢?难保他会遇见更年轻漂亮的,更让他喜欢的。” 萍儿正打算回答。门却被推开了,是陌云清,他慢慢走了进来。 萍儿先是一惊,然后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陌云清慢慢靠近,李莫鸢只觉得呼吸一紧,“云清,我们今日不是不能见面吗?” 陌云清笑笑,“可是朕想你了。” 然后没等李莫鸢说话,陌云清便拿起梳子接着萍儿刚才的动作。慢慢的梳了起来。 李莫鸢一惊正要起来,陌云清却把她按下,“坐好。” 然后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有陌云清轻柔的细微声音。 李莫鸢的脸慢慢红了。陌云清突兀的开口,“莫鸢,嫁给朕不必害怕与不安。朕可为了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李莫鸢突然感动,可是还是在不安,最美就是诺言…… 陌云清继续说,“相信朕,就让时间证明朕许你的诺言。” 李莫鸢轻轻握住陌云清的手,轻轻点头,这一刻,她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愿意为了自己这样。即使日后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又有何忧,又有何惧? 李莫鸢看着自己和陌云清交握的手,不由想起诗经那一首美的让人沉醉的诗歌,击鼓的最后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希望我们也能一握就一生。 正当陌云清情不自禁想要吻上李莫鸢时,门被一下子推开。 沈子梨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的站在门口,“云清哥哥,你真的要娶她为后?” 陌云清没有回答,面上不耐烦的看着沈子莉,然后说“小林子。” 小林子马上跑回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沈子莉也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皇上的不耐。于是他马上说,“奴才这就请沈小姐出去。” 然后对着沈子莉说,“沈小姐,请跟奴才出来。” 沈子梨恍若未闻,依旧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的望着陌云清和李莫鸢。 李莫鸢也看着沈子梨,原本美丽娇气的女孩,那么骄傲的一个才女,却因为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被折磨成现下虚弱的样子,顿时,李莫鸢开始怜悯她。 小林子看着毫无动作的沈子莉,又看看神色越来越阴沉的陌云清,无奈之下,只好动手去拉沈子梨,“沈小姐,奴才得罪了。” 沈子梨用力的挣扎,声音有些尖锐,“你一个奴才,凭什么碰我!” 然后用力过度,最后跌坐在门槛上。 一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让人好不心疼。 李莫鸢看到这幅场景,轻轻拿开陌云清抱住自己的手,朝沈子梨走了过去,“你没事吧。先起来吧。” 沈子梨却一下子打开她的手,“谁要你猫哭耗子,谁要你在这儿装模作样!” 突然沈子梨双眼通红,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难听,“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害的,云清哥哥怎么会不要我了?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当云清哥哥的皇后!” 然后沈子梨心里强烈的涌上一个念头,生生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杀了她,杀了她云清哥哥就是你的了。 沈子梨忽然的举动把大家吓了一跳,她双手用力的拉过李莫鸢,然后从头上拔下簪子,用尖锐的部分死死顶住李莫鸢的脖子。 陌云清一惊,从凳子上笑了起来,“莫鸢!” 然后生气的对沈子莉喊,“放开她。” 沈子梨此刻已经没有了意识,她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杀了手中的李莫鸢,然后自己再嫁给陌云清,她一步步的后退,拉着李莫鸢一直到了城楼的最高处。 大批的御林军将沈子梨紧紧围住,陌云清和萍儿在一旁心急如焚。 尤其是萍儿,哭丧着脸,一直在默默的祈祷。 陌云清用冰冷的声音对沈子莉说,“放了莫鸢。” 沈子梨一听见陌云清冰冷的声音,马上尖叫起来,而李莫鸢在她的怀里不敢动弹。 沈子梨疯狂的扭动身体,不小心就用簪子划破了李莫鸢的脖子,刺痛感让莫鸢闷哼一声。 陌云清和萍儿一着急,同时喊到,“莫鸢!” “小姐?” 沈子梨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的泪越来越多,沿着她苍白的脸,一直滑倒李莫鸢的脸上,是冰冷的,充满哀伤的。 李莫鸢似乎能感受到沈子梨的哀伤,也不禁流泪。 陌云清以为李莫鸢是因为害怕和伤口疼,才流泪不由得更加焦躁。 沈夫人和沈丞相闻讯也马上赶过来,特别是沈夫人,看见曾经鲜活的沈子梨变成这幅样子,更是心痛万分,“梨儿,快下来,危险啊。” 站在高处的沈子梨听见沈夫人的声音,身体一僵,声音里有一丝哭腔,“娘,云清哥哥要娶皇后了,他不要我了。” 沈夫人更是伤心。 沈子梨渐渐松开捉住李莫鸢的手,无措的看着哭泣的沈夫人,“娘,你别哭啊,云清哥哥答应以后娶我的。” 李莫鸢则趁着她神智涣散,挣脱她的束缚,跑向陌云清,陌云清紧紧抱住她,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第二百零四章 大结局 李莫鸢不忍的看着依旧站在高处的沈子梨,一缕单薄的白衣,似乎风一吹来,就能将她吹走。 沈子梨单纯的笑笑,“娘,云清哥哥答应我去放风筝了!娘,我的风筝呢,怎么不见了,娘,怎么办,云清哥哥会生气的。” 说着一脸着急的寻找,在窄小的城墙无意识的跑来跑去。 沈夫人泪流满面,心痛的看着沈子梨,沈丞相也不忍心的转过脸去。 “梨儿,快回来,娘帮你把风筝收好了,就放在家里,来,乖梨儿,随娘回家,娘拿给你。”沈夫人慢慢靠近沈子梨,然后伸开双手,哄着沈子梨下来。 沈子梨却疑惑的看着沈夫人,“娘,真的吗?” 沈夫人哭着点头,声音也沙哑了,“真的,梨儿,相信娘,下来好吗?” 沈子梨乖巧的要把手递给沈夫人,然后突然站了起来,“娘,我看见风筝了!云清哥哥,梨儿帮你把风筝捡回来!” 又突然话音一转,“啊?风筝掉下去鲜艳的大红喜字满整个宫殿, “别着急,梨儿这就去捡。”说完就要往下跳,吓得每个人心里一悬。 然后沈子梨突然凄凉一笑,深深的看着陌云清,“云清哥哥,梨儿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从小的时候,从第一眼就开始了。” 然后她顿了顿,“可是你不喜欢梨儿,梨儿能怎么办?” 沈夫人失声大叫,“梨儿,回来,娘求求你了!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沈子梨灿烂一笑,“娘,没有云清哥哥,梨儿活不了,娘,爹,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说完,沈子梨突兀的往城楼下纵身一跳。像是洁白无暇的雪,美丽,却只留一季。 李莫鸢最后的记忆,就是沈夫人歇声底里的尖叫,“梨儿!” 沈丞相扶着哭成泪人的沈夫人离开,丧女的事情让沈丞相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陌云清是内疚的,他确实不爱沈子梨,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即使她私闯皇宫,甚至她挟持了李莫鸢,陌云清都没有对沈子梨起过杀心。 可是,沈子梨还是死了。 陌云清内疚极了,他一个人沉默的坐在大殿里。 沈丞相轻轻扣门便走了进来,他是来辞别的。 他已经打算和沈夫人一起离开云涧国,从此不问世事,就这样过着隐居的生活。 两人对立而视,却谁都没有说话,到了很久很久之后。 沈丞相已经打算要离开了。 陌云清突然对着沈丞相的背影说,“朕会做一个明君的。” 沈丞相身体一僵,然后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皇上,老臣没有怪罪过你。” 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言语,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陌云清知道,沈丞相是真的没有怪罪自己。 沈丞相的背已经不知不觉变得佝偻了,陌云清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陌云清忽然有一瞬觉得,物是人非,像是到了最后,真正留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谁也不会永远的伴随你。而很多的情爱,依恋,或者是仇恨,真的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慢慢的渐渐消减,然后全部尽数消失。 想了想,陌云清走出殿门,朝李莫鸢的方向走去,陌云清知道今日的事情也许吓到李莫鸢了。 果然。陌云清推门进来的时候,殿里空无一人。 然后陌云清走到院落,就看见李莫鸢抱膝坐在草地上。 她应该坐在这里很久了,枯叶落在她的肩上。 陌云清略带责备的看了李莫鸢一眼,轻轻走过去将李莫鸢抱起来,轻柔的挥去在她肩上的落叶,“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陌云清轻轻的问,李莫鸢摇摇头,然后将双手环住陌云清,把脑袋乖巧的靠在陌云清的肩上,做出依恋的姿态。 陌云清心疼的收拢双手,将李莫鸢抱得更紧一些。 陌云清抱着李莫鸢走回内殿。然后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后出去取来一瓶膏药。 用手指轻轻一蘸,然后再仔细的涂抹在李莫鸢的脖子。 膏药凉丝丝的,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陌云清就坐了下来,坐在李莫鸢的床边。 李莫鸢仍旧将脑袋依恋的靠在陌云清的肩上,良久,李莫鸢才说,“云清,是不是我错了,如果没有我,你也许会娶她吧,那样她就不用死了。” 陌云清轻柔的拍拍李莫鸢的脑袋,然后说,“想着些什么呢,没有你,朕也不会娶她,况且这世间没有如果。” 李莫鸢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不是我,她就……” 陌云清开口打断了李莫鸢的话,“没有可是,朕现在不会放你走的。朕对沈子梨从没爱慕之心,所以朕不会对她愧疚,你也不必,朕内疚的是,朕害了沈丞相白头人送黑头人。” 李莫鸢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了,沈子梨死了,最伤心的人莫过于沈丞相和沈夫人,而皇上虽然表面看不出,内心却是一直尊敬沈丞相。 现在他害沈丞相没了唯一的女儿,恐怕是陌云清最愧疚,最难过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李莫鸢忽然抱住陌云清。 陌云清知道李莫鸢猜到了什么,却也没再说什么。 而是两人一起沉默,然后一起紧紧相拥。 陌云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一根簪子,由黑色的檀香木雕刻而成,尾端是一朵雕功精致的莲花。 发簪的中间仔细看还有两个子,分别是李莫鸢的鸢和陌云清的清。 李莫鸢本来疑惑陌云清的动作,却在看到簪子的时候惊喜万分,更是对簪子爱不释手。 兴奋的把玩着簪子。一扫之前的难过。 “云清,是你亲自雕刻的吗?” 陌云清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嗯,朕随意雕着玩的,你喜欢就留着吧。” 区别于表面的轻描淡写,陌云清在心里乐的要开花了。 这是他一回宫就跟宫里的工匠们学习的,也不知道雕烂了多少上好的檀木,才选出这样一根稍微满意的。 李莫鸢当然开心的拿着簪子,然后跑到铜镜前面,不停的拿着簪子对着铜镜比划。 陌云清真心的笑了,然后他走到李莫鸢的身后,接过李莫鸢手里的簪子,为李莫鸢轻轻别在她的青丝上。 “莫鸢,答应朕,明天戴着它。”陌云清温热的气息喷到李莫鸢的脖颈上。 李莫鸢不自在的躲闪一下,然后羞红了脸,陌云清看见这么可爱的李莫鸢,也忍不住轻轻的吻住李莫鸢的脖子。 然后…… 一夜甜蜜。 北元国。 冷景澈准备妥当,也不再顾忌大臣们的阻挠,执意踏上了来往云涧国的马车上。 监国大臣还想说什么,莫将军就阻止了他,对他摇摇头。监国大臣想了想,还是保持了沉默。 冷景澈的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转角处,才消失不见。监国大臣朝莫将军走过来不解的问莫将军,“不知将军为何要阻挠微臣想说的话?” 莫将军摇摇头,才对监国大臣说,“由着皇上去吧,毕竟谁也年轻过。不试试年少,怎么敢轻狂。” 监国大臣听了莫将军的话,也沉默了,良久,“罢了,微臣只管当看不见。也让皇上能如同平凡男子,为爱痴狂一回吧。” 说完,互相的相似一笑,很快便爽朗的称兄道弟,互相勾起肩膀,撘着背。 “走,咱们今日也平凡一回。” 莫将军也爽朗的笑笑,“走,不醉方休。” 清晨,露珠晶莹的挂在枝头,滴在嫩芽,滑至飘着各种香味的潮湿土壤。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雾中渐渐显露,为首男子一身白衣,眉目清俊。 只是他清俊的脸上在此时毫无表情,但是在看到林立眼前的云涧国京城时,终于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身后所有的随从都穿着一身黑衣,面上和为首的男子一样,根本没有丝毫表情。 忽然,身后的随从骑到为首男子身边,“主子,我们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从北元国到云涧国,他们已经不眠不休马不停蹄的赶了两天,终于在云涧国封后大典的这一天赶到了云涧国,可是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但随从们最担心的是为首男子身体会吃不消。 不错,这为首男子就是冷景澈,他带着亲自训练的黄金二十四骑,昼夜不分的赶到云涧国,就是为了能在封后大典这一天到达,然后,带她走,带他生生念挂的李莫鸢走。冷景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李莫鸢了。 对于随从的请求,冷景澈沉吟片刻,还是说,“罢了,我们不作休憩,采买些水和干粮,然后马上赶去皇宫。” 随从只好应了一声,就去准备采买的事宜。 皇宫,李莫鸢的偏殿。 李莫鸢慢慢醒来,对自己的腰酸背痛赶到不耐烦,真是的,明明知道今日是封后大典了,还这样! 萍儿既是羞怯,又在为李莫鸢高兴,可不是吗?小姐和皇上那么恩爱,她当然为小姐高兴了,于是她双颊红扑扑的,手里端着铜盆。 “小姐?醒了?那快点洗漱吧,待会儿小姐还要绞面,静脸,上妆,还要……”萍儿还没说完,李莫鸢就从她手里拿过铜盆,开始慢条斯理的洗漱,“萍儿,求你别念了,小姐我听的心烦……” 萍儿无奈极了,顺手拿过李莫鸢手里的丝绢,拧干。然后利落的和李莫鸢擦擦手,“我的小姐啊,就算烦,你还是要做齐这些工序,小姐啊你现在要被立皇后啦,不可以在这样子的了,今日你就给我乖乖的。” 说完还拍拍李莫鸢的肩膀,以表自己对李莫鸢的安慰。然后又说,“小姐待会还要弄成新娘子的发髻,现在是不可以束发的。” 说完就端着铜盆走了出去。 留下李莫鸢披散着头发无奈的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萍儿又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是一些糕点和面食,“小姐快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替你梳头的嬷嬷来了,你就不能吃东西了。” 李莫鸢可怜兮兮的看着萍儿,“我不想吃糕点……” 萍儿无奈极了,直接将端来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没有搭理李莫鸢。然后才回过头,“只有这个了,小姐不吃的话只能饿肚子咯。” 李莫鸢更是可怜兮兮的看着萍儿,有一丝讨好,笑笑,“萍儿,可是我害怕……” 萍儿噗嗤一笑。,“小姐……然后话音一顿,小姐,其实奴婢也害怕。” 说完,二人都是一顿,然后对望,一起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从窗口一跃而进。 萍儿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就被一个手刀拍晕了。 李莫鸢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做什么?是你!?” 李莫鸢忽然发现这个白衣男子就是那天自己救了的,长得很像南冀枫的那个男子。 “没事,她只是晕了过去。”男子淡淡的说。 李莫鸢顿时像气炸了,一字一顿,“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打晕萍儿。” 男子更是灿烂一笑,“因为我要带你走,她在会累事,而我不想节外生枝。” 李莫鸢彻底无语了,这算哪门子解释,然后李莫鸢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要带我走?” 男子点头,“是,我要带你回北元国,你想做皇后,我也可以给你一个繁华的封后大典。让你做我唯一的后。” 李莫鸢摇摇头,“不了,我只愿做陌云清的后,而且我不认识你……” 冷景澈呆愣在原地。李莫鸢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美,多诱人。 只见李莫鸢简单的穿着白色纱裙,脸上脂粉未施,像是洗尽铅华的纯粹,又如干净纯洁的莲花,让人不忍直视,只怕亵渎了这一派青莲。 李莫鸢的青丝倾泻而下,慵懒的随意披在肩上,滑落至腰间,美得不可方物。 让冷景澈呼吸一滞,他刚想说话,门却被推开了,是陌云清。 陌云清露出邪魅的微笑,“北元国皇帝大驾光临,怎么也不先派人知会一声,害得朕有失远迎啊。” 冷景澈也笑笑,“云涧国皇帝日理万机,朕只是探访故人,又岂会因此打扰云涧国主呢?” 李莫鸢无奈的看着两国君王在这里互相虚以伪蛇。然后她只是静静坐下,默默地看着他们相互恭维,其实都是废话。 陌云清爽朗的笑笑,“朕今日举行立后大典,若是冷帝不介意的就留下来喝杯水酒,也好让朕尽尽地主之谊。” 冷景澈笑笑,却没有在说话。他只是一直看着李莫鸢,陌云清脚步一转,挡在李莫鸢的前面,“不知冷帝为何一直看着朕的皇后?” 陌云清故意这样说,宣布自己的主权。 冷景澈自然是可以听明白的,他的神色一僵。然后笑笑,“清帝说笑了,这立后大典不是还没有举行吗?或许今日过后,朕还要邀请清帝参加朕的封后大典?” 陌云清眸色深沉下去,“只怕,冷帝没有机会了。” 冷景澈知道他所指是什么,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朕不介意。” 然后他看着李莫鸢,“朕愿意以江山为聘,你可愿跟朕走?” 冷景澈话语一停,在场的陌云清和李莫鸢都愣住了。 李莫鸢更是手足无措,沉默良久,李莫鸢淡淡的开口,“对不起,莫鸢这一辈子,只做云清的皇后。” 冷景澈苦笑,“你竟是连考虑都不用吗?朕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莫鸢打断,“我说,我只嫁他。” 冷景澈的脸上闪过一丝伤痛,原来我如此不堪……你竟是连考虑都不曾有过。朕为你而来,却又被你而拒。 冷景澈最后只是笑笑,然后干脆的转身。 得不到,他也不求了。 李莫鸢看着冷景澈的背影,对陌云清说,“你别为难他。” 陌云清安抚的摸摸李莫鸢的头发,“你就不怕朕吃味?莫鸢,你放心,朕绝不会伤他分毫,他的风尘仆仆只为你而来,他的伤心也只因为被你所拒。朕有点替他伤心,却也无比为自己庆幸。他以江山为聘,朕多怕你动心。可幸好,你还在,你为朕留了下来。” 冷景澈出了皇宫,却没有离开,他坐在客栈,一杯一杯不断的喝酒。 随从们知道他的伤心,也不敢相劝,只能看着冷景澈默然,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冷景澈突然随手扯过一个随从,“朕不够好吗?” 随从当然马上摇头,“皇上自然是最好的!” 冷景澈却不满意,大声的质问随从,“那你告诉朕,莫鸢为什么不肯跟朕走?” 然后一把推开随从,“是朕的承诺还不够诚恳吗?朕甘愿以江山为聘啊?” 一众随从都被冷景澈的话当场镇住,江山为聘?看来皇上真的很喜欢他口中名叫莫鸢的女子,只是……一众随从也只可以面面相觑。 云涧国皇宫,到处都是惹人眼球的红色。到处是宫人忙碌的身影,她们的脸上全是喜悦,都在期待今夜的盛宴。 李莫鸢的偏殿。李莫鸢如玩偶一般被宫里的嬷嬷摆弄,嬷嬷们手里拿着两根细长的丝线,用力的替李莫鸢绞面,嬷嬷们都没有搭理李莫鸢的不满,还是一边用力的绞面,一边安抚李莫鸢,直至李莫鸢的脸上一根汗毛都不剩,像光秃秃的剥壳鸡蛋。 然后就是上妆,先在李莫鸢的脸上抹上一层凉凉的薄薄的粉末,再抹上铅粉,正式上妆。李莫鸢觉得自己被摆弄的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被画的小小的,娇艳欲滴。 嬷嬷用力的扯着李莫鸢的头发,李莫鸢吃痛的闷哼一声,然后,“嬷嬷,好痛?” 嬷嬷笑笑安抚道,“娘娘,得束紧一点,那样戴凤冠才好看,娘娘可得忍着点。” 李莫鸢听见嬷嬷这样说,也就由着她去了,毕竟女孩子都是爱美的,更何况今日这个日子,更要女为悦己者容。 想到陌云清,李莫鸢更是甜甜一笑,好不容易,终于束好了头发。 宫女马上鱼贯而入,将喜服小心翼翼的穿在李莫鸢身上。 穿戴整齐后,就到了最后一步,戴上凤冠和最后的披上盖头。 很快到了晚上。红彤彤的灯笼尽数亮起。 大臣们已经入席。宫女的身影在宴席之间来回穿梭。络绎不绝端着上好的,精致的菜肴。 奏乐响起,大臣们停止了交谈,陌云清站在汉白玉雕刻的九级阶梯之上,静静的等待。 认真的看,会发现陌云清的脸上既有紧张,也有期待,他像是屏住呼吸,一直看着宫殿的入口处。 终于,一抹红影出现在殿门,十几个宫女跟在李莫鸢的身后,萍儿穿着粉色的纱裙,跟在李莫鸢的左侧,扶住李莫鸢的纤手,李莫鸢的指甲也经过精心的修饰,指甲上涂着红色的丹蔻,上面还镶嵌着闪闪发亮的宝石。 身后其中八名宫女每人手中拿着一盏琉璃月宫灯。紧紧跟着李莫鸢。 陌云清就这样站在高处,眼睛紧紧跟着李莫鸢,等待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尽管陌云清知道盖着盖头的李莫鸢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陌云清还是笑的很灿烂。很是愉悦。 慢慢的,李莫鸢离陌云清越来越近,他穿着红艳的绣鞋,与汉白玉的石阶形成强烈的对比。 陌云清伸手温柔的掀开李莫鸢的盖头,顿时僵滞,似乎被她的美丽吸引,灯火辉煌,美人如画。 然后两人紧扣双手,忽然相视一笑。 远处的宫墙上,一抹白影站立,他看着李莫鸢,然后仰头将最后一口酒喝尽,莫鸢,你真美,只是不属于我……幸福吧,连着我的幸福一起幸福吧。 两个月过后,刚检查出怀有一月身孕的李莫鸢依赖的靠在陌云清的怀里,他们坐在池边的光滑黑曜石上,面目温柔,一起看着池内一夏莲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染风奕剑雪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